======================= 书名:东宫美娇娘(重生) 作者:腾云驾雾琉璃猫   文案:   常闻东宫有一位美娇娘,名阿诺,身软体香,媚骨天成,把太子殿下迷得不要不要的。   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宫侍妾,那个男人身子羸弱,生性凉薄,但待她总归是好的,但自己一直避他如蛇蝎,一心只想着逃离。   一场大火,东宫毁于一旦,死前她亲眼看到那个身负重伤的男人把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用沾满鲜血的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温柔道:“别怕,我在。”   再醒来时,时光倒退到三年前,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回到平阳侯府的家,一切还来得及。   既然世人都说她奴颜媚骨,那么她就真真正正地做一回祸国妖姬。   花灯节那天,她藏于北巷的拐角,只待那个男人过来,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娇娇媚媚地唤了一声:“哥哥。”   虞彦歧眉头一挑,心想这小姑娘怎么没大没小的,逮着人就喊哥哥。   后来这小姑娘便天天追着喊着要跟他回家。   再后来,百官都说太子殿下把怀里的美娇娘宠得无法无天了,连走路都要抱着,生怕磕着碰着。   这美娇娘奴颜媚骨,以色侍君,简直就是妲己再世!可留不得啊!   可是太子殿下却越宠越过分,从一个小小的东宫侍妾宠到了中宫的后位,荣宠甚盛。   ——这世上终会有一人,会踏月追星而来,揽你入怀,爱你入骨。   阅读指南:   ①1v1,双处,高甜不虐,高洁党可入   ②一切剧情为主角服务,含少量宅斗   ③朝代架空,一锅炖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阿诺 ┃ 配角:虞彦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东宫有个美娇娘   立意:带领着男女主树立积极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还有爱情观,为国家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 ======================= 第1章 黄泉   腊月二十八这天,东陵国上上下下到处都透着过年的气氛,唯独这承干宫例外。   承干宫是皇储住的地方,位于皇宫的东侧,故也称东宫。   北风呼啸,把屋檐下几只火红灯笼都给吹得四处乱荡,窗上的福字也被大风给吹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虞彦歧罔顾圣恩,暗中豢养前朝余孽,残害兄弟,作乱犯上,祸乱朝纲,今起剥夺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幽禁于承干宫,永无赦免。钦此!”为首的太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圣旨交给随意丢在一旁。   底下的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惶恐至极。   废太子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并没有过来接旨,听说废太子这几日还咯血了,薨也是随时的事情。   想明白这些事之后,他就扫了扫拂尘,带着随从离去,不理会在地上哭得要死要活的宫女太监们,在他看来,圣上留他们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不一会儿,一场大雪悄然而至,给这个冬天更是添了一笔淡淡的笔墨,天黑得很快,整个承干宫都笼罩在一种悲凉的气氛中。   幽兰苑是太子的昭仪美人们住的地方,这些美人都是当今圣上给废太子冲喜用的,不过因为太子并未迎娶正妃,也没有去临幸过谁,所以她们也并未分划宫殿,全都挤在了一块。   可如今的幽兰殿却是人去楼空了。   楚阿诺坐在梳妆台面前,对镜描眉,她身后的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正缭绕着青烟,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她穿了一件绯色的对襟宽袖襦裙,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了几朵绽放的海棠花,她这辈子甚少穿这种颜色亮丽的衣裳,今天算是头一遭。   细长的笔沾了些胭脂,在眉心处细细描绘,镜中的伊人妆容精致,眉如远山,肤若凝脂,妩媚妖娆,鼻梁右侧的一颗小痣又有着独特的美感,还有那一双眼波流转的丹凤眼此时散发着无尽的风情,就那么轻轻一瞥,顾盼生辉,看得人心痒痒的同时又在不由自主地感叹,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位还要魅惑的女子了。   身娇体软,媚骨天成。   这是世人给她的评价。   但世人又说这位美娇娘奴颜媚骨,以色侍君,简直就是妲己在世!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楚阿诺似乎没有听见似的,她描好花钿后又去妆匣里找压裙角的玉佩。   “五妹妹,真惬意。”一个婉转的声音由远及近,“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姐姐我真是佩服。”   来人却是平阳侯府的嫡小姐楚玉容,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楚阿诺转头望着她楚玉容,还有她身后那一群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们,神色淡淡,但是心底却存着滔天的怒火,许是多年的良好教养让她做不出那些泼妇行径,她只能笑道:“姐姐不日会入主东宫,妹妹还没有给你道喜。”   此东宫非东宫。   “道喜就免了。”楚玉容看着楚阿诺那张绝艳妩媚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好一个勾人的媚狐子!不过想到今后,她又放宽了心,她笑道:“本来姐姐是想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但妹妹你也知道这废太子叛变之事牵连盛广……”   楚阿诺垂眸冷笑,事到如今她能说什么吗?怪只怪她识人不清。   或许,从她被送进东宫的那一刻,便被她的父亲打上了弃子标签。   楚玉容瞧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勾,看到丧门之犬的感觉真好,她伸手摸了摸楚阿诺耳边的赤金缠珍珠坠子,缓缓开口:“这废太子对你也是情深义重,这两颗珍珠坠子是西域进贡之物,跟妹妹的颜也算绝配。”   “你们当初把我送进来,这也是你们策划好的?”楚阿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头说出自己心底的疑惑,她生在江南,所以声音里带着几丝吴侬软语,软软甜甜的,但又有些勾人。   或许是命不久矣,她反而看清了很多事情。   楚玉容闻言大笑了几声:“你身为平阳侯的女儿,你就注定要成为一颗棋子,为父亲的前程铺路。”   楚阿诺的表情有那么一丝皲裂,修长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却疼痛不知,当赤.裸.裸的真相摆在她都面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傻得可怜。   她作为一个外室女,却自幼长于南方,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算不上锦衣玉食,但过得也算舒心。而她的母亲宋氏却时常耳提面命,说她是高门贵女,以后注定是要进京的,所以自小有关贵女的礼仪教导还有琴棋书画这类才艺她都要学。   后来当她满心欢喜地进了平阳侯府的门之后,才发现,这高门不是谁都能进的,可笑的是她为了博得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喜爱,努力做一个乖巧顺和的女儿,换来的却是嫡母的责骂和嫡姐的嘲讽。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父亲让她进东宫当侍妾的场景。   下人说:“这外室女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攀上了太子殿下!”   楚玉容说:“能给太子当侍妾,也是你的福分。”   嫡母说:“以后不求你能光宗耀祖,至少别给我们平阳侯府丢人就行。”   父亲说:“你是我女儿中最为乖巧的一个,如今皇上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先委屈几年,以后我定会求太子扶你当太子妃,到时候我就把你母亲的坟迁进祖陵,那样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嫁进东宫了,等太子登基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她同意了。   却没想到却换来如今的下场。   从一开始她父亲就是六王爷虞彦萧一派的,让她进东宫,只是为了牵制太子,制造平阳侯站太子一党的假像。   楚阿诺苍凉一笑,她所盼的亲情就是这个样子。   楚玉容抬起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 ,“咱们送五妹妹一程。”   风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动着楚阿诺额前的发丝,她看着那个婢女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有一碗汤药,丫鬟脸上挂着恶毒的笑容:“夫人,请吧。”   这句“夫人”叫的讽刺至极。   “妹妹不要见怪啊,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是父亲大人的意思,我相信妹妹一定能明白父亲大人的良苦用心。”楚玉容掩袖轻笑,眼眸里说藏不了的得意,他们楚家不需要这样的废物来继续败坏门风,从明天开始她就是新的太子妃。   楚阿诺乜了一眼黑乎乎的汤药,心下算是明白了,她的父亲把她送进东宫,是不会让她活着出来的,与其幽困在此背上一个罪人之名,还不如早早地了结此生。   她淡淡一笑,拿起碗一饮而尽。   “妹妹这一路走好。”楚玉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带着一大群人,亦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   楚阿诺跌坐在地上,心如绞痛,毒性来得很快,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楚阿诺伸手把窗户打开,凌冽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屋里早已没有烧地龙了,冷的可怕,但楚阿诺丝毫没有感觉,她就那么麻木地看着窗外的苍茫世界。   “走水了——走水了——”也不知道谁在那喊了一声。   火势很大,从成承干宫的大殿一路烧到了幽兰苑,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可是楚阿诺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意识一片模糊。   烟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后面带着熊熊的火焰,燃烧了房梁,毁坏了后面的紫檀嵌石屏风。   突然大门从外面被踢开,火势猛涨,火舌直扑楚阿诺的脸过去,但是还没碰到她时,又被一脚踹掉。   楚阿诺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阵轻风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带着清冷的梅花香味还夹杂着一些血腥味,让她想起院子里那盛开的几棵梅花树,以前下雪的时候太子殿下总会去那散步,还邀请了她好多次,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去,不过每次殿下都会亲自摘了好些梅花给她,央求她泡茶给他喝……   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原本平静的脸变得惊愕起来,随后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掩面哭泣,之前伪装的坚强全都消失不见了,让人见了不由得随之一疼。   虞彦歧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用沾满鲜血的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往日冷淡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他轻哄道:“别怕,我在。”   这时楚阿诺才看清他胸口的剑伤,都不知道被刺了几剑,已经血肉模糊了,鲜血还在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两人的衣袍,楚阿诺眼眶通红地拉着虞彦歧的袖子,开口:“对不起。”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句话。   她没有想到在死前还能看到他。   虽然这个男人身子羸弱,生性凉薄,但待她总归是好的,但自己一直避他如蛇蝎,一心只想着逃离,待见不得他。   楚阿诺笑了笑,哭着闭上了眼睛。   “阿诺。”虞彦歧把她搂得更紧了,眸子清幽,声音轻轻的,“有一句话一直没跟你说。”   “……我心悦你。”   “你不是最喜欢吃梨花酥吗?下辈子我天天做给你吃。”   “还有,北巷的戏园子又出新戏了,咱们要不要去看?”   “阿诺……”   “对不起……”   东风呼啸,加速了火势地增长,虞彦歧恍若未知,他就这么抱着她,反复摩挲着怀里的人儿,想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下辈子就容易找到她了。   “阿诺,黄泉路上,等我……”   章和三十五年,冬,东宫大火,废太子虞彦歧与其侍妾于幽兰殿殁。 第2章 重生   雕有喜鹊登枝的拔步床旁边,一位嬷嬷和一位丫鬟愁的不行。   “…嬷嬷…这怎么好好的就染上风寒了呢?”丫鬟秋杏紧张道。   “哼,倒是生的娇弱。”张嬷嬷不耐烦道,“等着,我去善和堂叫大夫过来。”   丢下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床上的姑娘。   楚阿诺躺在床上,眉头皱的很深,冷汗布满了额头,看来是梦魇了。   现在是秋天,秋老虎厉害地紧,楚阿诺整个人却是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秋杏在一旁给她擦着汗,夜晚的风很冷,就算关紧窗户,风也会从别的地方钻进来,让她打了好几个冷颤。   这是一间二进的宅院,虽然算不上顶好,但是在普通百姓眼里,却是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   床上的楚阿诺突然捂着胸口,那里一阵刺痛。   梦里的火很大,房屋都被烧成了灰烬,梦里有汩汩而流的鲜血,还有那个人的呢喃……   恍惚间她听到了嬷嬷的嘲讽,还有大夫的声音,可是她头痛欲裂,无法睁开眼睛。   “这是三日的药,按时服用,方能痊愈。”大夫写下来一个方子交给张嬷嬷。   ……   楚阿诺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或许是因为梦魇缠绕,她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见着秋杏时还有些恍惚。   因为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不是死了吗?   “秋…”当她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一旁的张嬷嬷讽刺道:“没这个娇小姐的命,却得了娇小姐的病。”   秋杏有些看不下去,她为人老实,虽然姑娘是外室女,但怎么说也是侯爷的血脉,比他们这些下人尊贵多了。   “姑娘,先喝水。”秋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张嬷嬷翻了一白眼,然后出去了,嘴里还叨唠着:“眼不见心不烦。”   楚阿诺安安静静地喝完一杯水,等她抬头的时候,秋杏喃喃道:“姑娘真好看!”   虽然楚阿诺现在病恹恹的,但是状态比昨夜好多了,尤其是那一双勾人的眸子,此时浮着一层薄雾,媚骨天成,那么轻轻一瞥,似乎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似的。   “现在几月了。”楚阿诺出声,虽然还有些沙哑。   “明日就是秋分了。”秋杏老老实实回答。   楚阿诺点头,然后抬眼环顾着四周,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她都倍感熟悉,紧紧掐着手心,入骨的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她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她一个月前才寻到平阳侯府,满心欢喜的拿着信物打算认亲,却一直被安置在别院,迟迟都没有正式进府,更别提入族谱了。   前世她心思单纯,并未往细了想,或许是因为失了母亲,所以渴望亲情,对平阳侯有一种孺慕之情。   其实平阳侯府是不欢迎她回来的。   印象中,平阳侯府是年后才接她回去的,所以她在这院子呆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心怀期待,就算嬷嬷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未放在心上。   虽然是秋天了,但中午还是有太阳的,秋杏拿了一把躺椅出来,让楚阿诺晒晒太阳。   “姑娘,您先晒会太阳,奴婢等会就把药煎好了。”秋杏道。   楚阿诺披了一件外衣,淡淡应了声。   这个小院的下人也就只有张嬷嬷和秋杏两个人,现在张嬷嬷不做事,所以什么都是要秋杏亲力亲为。   现在张嬷嬷正坐在石凳上磕着瓜子,她也是个墙头草,知道楚阿诺是外室女,定为嫡母不喜,所以她便想着法地冷嘲热讽,往死里磋磨。   “好一个媚狐子,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就知道勾人!”   楚阿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冰冷,这种话她上辈子听多了,就一直自卑着,她时常想,如果自己长得丑一点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会骂她了。   重来一回后,她想通了,为什么非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既然都说她长了一副祸国的模样,么她还真要乱一乱这东陵国。她长得好看,她娘长得好看,这并不是她们能决定的,所以她无需自责。而这些人也只是嫉妒,嫉妒自己不曾有过的东西。   想到她的母亲宋氏,楚阿诺鼻子一酸,宋氏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江南姑娘,当年平阳侯南下的时候遇到了宋氏后瞬间心动了,可惜宋氏只是一个舞女,身份低微,再加上平阳侯那时又是新婚,还需仰仗岳家势力,自然不会把宋氏纳为小妾,原本想着任期一满就给一笔银子遣散,可哪知宋氏竟然怀孕了。   后来宋氏背着他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平阳侯无法,只能安抚宋氏,并许下一大堆虚无缥缈的誓言,然后带着随从回京了。   宋氏就一直生活在平阳侯勾画的美梦里,妄想着有一天平阳侯能把她抬进门,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平阳侯。   楚阿诺抬头,看着张嬷嬷,软声开口:“嬷嬷若是不喜我,还是早早回府吧。”   张嬷嬷冷笑,她过来其实也奉了主母的意思,要好生折磨这外室女一番,怎会先离开?   不得不说楚阿诺长了一副好颜色,就算面无粉黛,有无金钗,却也显得她妖冶无比,那一双凤眸撩人得紧,如若是上了妆,那还得了!张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主母怜惜你,毕竟你是从乡下过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怕你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所以要老奴先过来教教你规矩。”张嬷嬷翻了个白眼。   楚阿诺轻轻一笑,她喝了一口茶压住喉间的痒意,“教规矩?这些天规矩我到是没看到,但那些粗鄙的市井之语倒是听到了不少。”   张嬷嬷不以为意,就算楚阿诺告到平阳侯那去,她也有主母撑腰,一个小小的外室女,还能翻天了不成!   “怎么?你还想拿老奴撒气?”   “不敢。”楚阿诺撩了撩耳畔的碎发,笑道,“毕竟嬷嬷您是老人,我可不敢拿您撒气,再说了,我活的比您还长,没必要。”   张嬷嬷把瓜子一丢,她被气的连语气都是抖的:“你、你这个不要脸的野妇!怎么说话呢!诅咒我呢这是!”   楚阿诺脸上无喜无怒,只是拂袖轻咳了几声,虚弱道:“我如今身子不爽利,嬷嬷可悠着点,哪时候我一命呜呼了,您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虽然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听在张嬷嬷耳里却瘆得慌。   平阳侯的对家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出了这种外室女的丑事,自然要帮平阳侯大肆宣扬,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平阳侯府有她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平阳侯府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为了保全面子派人杀了她,不然事情闹大了,就等着被世人戳脊梁骨吧。   当今圣上推崇孔孟之道,四维八德,三常五纲,要是违背了一点,闹到圣上那去,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而且闹不好还会丢了官位。   所以张嬷嬷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就怕一个不小心这楚阿诺就死掉了,不然到时候她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不过气势不能输,她叉着腰恶狠狠道:“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你这个臭狐狸精还能上天了不成!等进了平阳侯府,你就知道错,不然你还真以为这平阳侯府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就不劳张嬷嬷费心了。”楚阿诺气定神闲道。   “姑娘,药来了。”秋杏急急忙忙地端着药碗走过来,“大夫说了,这药要趁热喝,不然药效就不好了。”   张嬷嬷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药罐子一个。”   楚阿诺轻轻乜了一眼张嬷嬷,倒也没有说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倒是秋杏皱眉:“张嬷嬷,这姑娘好歹也是侯爷的女儿,不得无礼。”   张嬷嬷又翻了一个白眼,揣着一口袋瓜子就上街看戏去,“揣个鸡毛当令箭。”   “罢了,”楚阿诺摆摆手,“等会你外面给我找条狗拴着。”   秋杏生性单纯又不谙世事,楚阿诺一直都知道,她还记得前世秋杏的结局,因为一直帮衬着她,被嫡母所不容,所以就给秋杏安了一个偷窃的罪名把她乱棍打死了。   这辈子,她们都要好好的。   “找狗作甚?”秋杏不解。   “看家。”楚阿诺淡笑一声,“最好找个凶狠一点的狗,这样就没有坏人敢进来了。”   秋杏点头,她伺候完楚阿诺喝完药后便试探性开口:“姑娘,最近天气不错,咱们要不要去寺庙祈福呀!这样您的病就好得快一些。”   楚阿诺晒了一会太阳后就乏了,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   “姑娘。”被道破心思的秋杏红了脸颊。   楚阿诺抬头看了看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忆起来前世也有那么一茬,最后她拗不过秋杏与她一起去了附近的安国寺祈福,没想到遇上了楚玉容,被楚玉容身边的大丫鬟夏菊嘲讽了一通,偏偏那楚玉容还在一旁唱.红脸,抑郁成疾的她回去之后病得更重了,休养了一个月才好。   “去拜拜也好。”   “谢谢姑娘!”秋杏高兴道。   不管怎么说秋杏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上还有些孩童的稚嫩,楚阿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忘了找狗。”   “嗯!”   张嬷嬷这一看戏就看到了黄昏时刻,踩着夕阳的余晖她磕着瓜子哼着小曲回到了小院,结果这一抬脚,她就听到了一个凶猛的声音。   “这是什么回事?”张嬷嬷皱眉囔囔。   “汪!汪汪汪汪!!”   张嬷嬷瞪大眼睛,只看见院子里正拴着一条通体墨黑的狗子,膘肥体壮的,足足走半人高,正张着嘴冲她直叫唤呢!而且那狗脖子上的铁链子好像有松掉的痕迹,张嬷嬷吓了一跳,她赶紧后退几步,但又气不过,骂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给弄过来的!赶紧给我弄走!”   楚阿诺披着外套站在屋檐下,轻飘飘开口:“那不行,这狗可是我花了一百两买回来的。”   话音刚落,那狗已经挣脱掉铁链子直朝张嬷嬷扑过来。   张嬷嬷被吓得屁滚尿流,“哎呀,我的妈呀!”她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往外面跑去。   楚阿诺见吓唬得差不多了,便叫秋杏过来:“把狗牵进来吧,别吓着路人。”   “是。”秋杏憋着笑应了一声。   这张嬷嬷一跑啊,一晚上都不见人,楚阿诺也不在意,兴许的回了主家告状去了。 第3章 祈福   安国寺是京城最有名的寺庙,常年香火鼎盛,也颇为灵验,所以前来拜佛的人也络绎不绝。   它坐落于半山腰,远看密林环绕,烟雾袅袅,恍若人间仙境。   大雄宝殿前,跪坐着善男信女,不过此时已到黄昏,没过多久大雄宝殿就空了下来。   一位约摸三十岁的贵妇领着自己即将及笄的小女儿前来参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女儿求个好姻缘,她步态轻盈,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是个世家主母。   “娘,为什么咱们要今天来呀!”她身后的姑娘面容姣好,挽着一对双丫髻,却性子活泼。   妇人眉头轻皱,顾忌这蒲团上还有人,嗔道:“慎言。”   果然,蒲团上的姑娘听到动静后边转身,她身着白色的衣裙,头上也只别了一根木簪,半张脸都遮在了白色纱巾下,但那短短的回眸,让贵妇一惊,暗叹一声绝艳。   就单单那上翘的水眸,顾盼流转,魅惑灵动,就那么直勾勾望着你,可以让多少人心肝发颤。   挽着双丫髻的姑娘吐了吐舌头,“本来我今天约了宋家姐姐……”后面的话在自家母亲的眼神下渐渐没了声。   妇人叹了口气,“就你这性子,以后成了别人家的当家主母要怎么办啊………”   “娘……”   “从明日开始,皇后娘娘要到这安国寺为太子殿下祈福,所以后面半个月安国寺是不许外人进来的。”夫人解释道,“但你过几天就要议亲了,这事可拖不得。”   刚说完,那蒙着面纱的姑娘便站了起来,捐了几两银子后便转身,她朝着贵妇福了福身,然后离去。   贵妇回头,那姑娘身段柔美,举止端庄,看打扮应该也是大富人家出来的,跟自家丫头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姑娘,要去姻缘树那边看看吗?”刚下石阶,一个小沙弥就凑过来。   楚阿诺垂眸,沉默半刻才道:“罢了。”   候在外面的秋杏连忙迎上去,她扶着楚阿诺的胳膊,语气欢快道:“姑娘,奴婢刚刚打听了一下,这山下附近有条河叫槐河,有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去那作诗吟对,咱们也去瞧瞧,就当散散心!”   槐河之所以叫槐河是因为那河的周围是一片槐树林,很多人去祈完福后总会去那里走走。楚阿诺闻言也没有拒绝,这地方距离平阳侯府较远,所以秋杏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欢喜得不得了。   前世的时候,她是耽搁了许久才去槐河畔的,然后还没下山呢,就碰到了楚玉容。   今天去早了应该是碰不上了,毕竟还没有正式回平阳侯府,她不愿意现在就把关系给闹得太僵,不然以后就不好玩了。   别看安国寺建在半山腰,但走下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今天秋高气爽,槐河畔已经聚集了很多世家子弟,安国寺庙为了便利香客,专门在槐河上建了好几个湖心亭,供来往的人休息。   “姑娘,咱们去那边吧。”秋杏开口,她瞧见不远处的湖心亭里面没有人。   河的那边还有很多游船,是一些不愿意坐马车的大户子弟贵女们不二的选择。   秋杏来了兴趣,她绞着头发道:“姑娘,要不要待会我们乘船回去?”   楚阿诺没有出声,她视线飘向一旁,那边的湖心亭都是一众千金小姐们,她们衣着华丽,头戴轻纱,正说着体己的话。   其中一个绿衣女子笑道:“还要恭喜宋姐姐能觅得郎君。”   她旁边的白衣姑娘小声补充:“明年还能抱俩。”   被称作宋姐姐的女子听闻后脸色绯红,她跺了跺脚,羞愤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们胡说什么!在乱说我可要撕烂你们的嘴。”   绿衣女子又道:“我可听说了,昨天六皇子可是去了宋姐姐府上,妹妹这是提前恭喜姐姐呀。”   宋云纤羞得都要钻洞里去了,“哎呀,他那是找我爹爹谈公事呢。”见说不过她们,便把矛头指向她对面的紫衣女子,“孟姐姐,上你家提亲的人是不是都踩破了门坎? ”   孟月薇本来是在发呆,突然被这么一唤,她呆愣了几秒,才大方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那可不一定!”绿衣姑娘挑眉,“整个京城里都知道你与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连皇上都有亲上加亲的意思,而且姐姐你仙姿佚貌,太子殿下又清新俊逸,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月薇摇摇头,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是从身段来看,绝对是倾国之色,“莫要妄言。”   “听说那平阳侯家的嫡小姐近日来常去婉妃那……”虽然宋云纤没有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她们都懂。   宫里的婉妃是平阳侯府嫡小姐楚玉容的姑母,在宫里也颇受盛宠,不过膝下就一个七公主。平日里对东宫也颇为关照,估计也存了结亲的意思。   孟月薇眼里划过一丝光芒,她拢了拢袖子,道:“楚家姑娘才貌双绝,贤慧淑德,倒也配得上太子表哥。”   孟月薇是敬国公家的嫡小姐,在这一圈女眷中身份是最尊贵的。不过平阳侯家的嫡小姐却有一个在宫里受宠的姑母,论这太子妃之位,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众人心照不宣,不过这太子殿下的病情反复无常,连选妃都一拖再拖,所以现在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虽是秋天,但是槐树林照样绿荫葱葱,生机勃勃,丝毫没有衰败之势。   秋杏站在一旁,问道:“姑娘,您说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楚阿诺倚在栏杆处,垂眸望着河里面觅食的鱼儿,这几个贵女的主意打得挺好,可惜了……   秋风吹乱了她鬓边的几撮青丝,在空中随风乱舞。   闻言,她勾了勾嘴角,盈盈的秋眸里荡漾着暖意,她温柔道:“殿下自是丰神飘洒,举世无双。”   “姑娘见过?”秋杏太过惊讶,所以脱口而出,后面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姑娘自幼生长在南方,怎会见过太子殿下。   楚阿诺转头看向她,笑道:“见过,在梦里。”   想到那个梦里的男人,楚阿诺有些恍惚,不管虞彦祁看上她是虚情也好,假意也好,如今她这张脸就是资本。   “你知道吗?”楚阿诺眼睛瞟向不远处,声音虚无缥缈,“殿下曾经是大姜国的战神,有他在,大姜国就能屹立不倒,什么魑魅魍魉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世人都传闻那个战神心狠手辣,逞性妄为。   只不过啊,后来,在长山一役后,那个战神九死一生,皇上花了好些名贵的药材,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在不远处的槐花树上面,正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他面容俊俏,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却在楚阿诺说的那句“见过,在梦里”的时候就已经睁开眼睛了。   常年呆在室内让他的皮肤变得特别白,他伸出节骨分明的大手挡住了照射下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层层斑驳,他看到了湖心亭中的那个姑娘。   接着,他听到她接来了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很缥缈,但是语气却是那么的坚定。   战神?   他曾经是大姜国的战神么……   他最近一次拿刀上战马是哪时候来着?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有些记不清了。   秋杏感觉她情绪不对,连忙走过去,道:“姑娘,这风越来越大了,咱们回吧。”   “不碍事。”楚阿诺摇摇头,“我想再呆一会。”   “但是您病还没有好。”秋杏不依她。   楚阿诺轻咳几声,任由秋杏扶起来,走出湖心亭,“等会路过八宝斋的时候,奴婢给您买一些糕点吧。”   风真的越来越大了,楚阿诺裹紧了衣襟,风带动着槐花落在了她的脚边。   旁边的树枝很多,秋杏忍不住道:“姑娘,小心些。”   她心神一动,然后弯腰一路捡过去,用衣裙兜住,不过现在是秋天,仅存的槐花也没有多少了,她不得不踮起脚去摘那枝头上的槐花。   不过那枝头太高了,她踮了好几次,都没能够上枝头,正当她奋力时,突然从树上滑落一片白色的轻纱,轻轻划过她的手背。   随后有一个清雅的声音道:“小姑娘。”   楚阿诺瞪大眼睛,抬头往旁边看。   那人白衣清瘦,亦如当年一样。   她吓得手一抖,槐花掉落了一地,她想后退一步,却被旁边的树枝勾住了面纱,露出来一张俏丽妩媚的脸。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秋杏吓了一跳,她连忙走过来帮楚阿诺拿回被勾挂在树枝上的白纱,又赶紧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看过了。   她催促道:“姑娘,该走了。”   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能一走了之呢,阿诺突然嘴角上翘,眼角弯弯,璨若星河,宛如夏日盛开的美人蕉,妖艳动人,鼻梁上的那颗痣仿佛是江南风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她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树木似乎都失去了颜色,任谁都会叹一声:真真个儿风华绝代。   “失礼了。”她微微福身,然后带着秋杏离去。   虞彦歧垂眸看着一地的槐花,有些不解,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前哪个姑娘不是含羞带怯地在一旁偷偷看!是该说这个女子胆大还是不长脑子?   一点贵女的教养都没有!   不过他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出来她到底是哪家贵女。   不过刚刚那惊鸿一笑,却是可以另周遭都变了颜色。   侍卫向禹飞了过来,他抱拳道:“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虞彦歧收敛眉眼,淡淡开口:“知道了。” 第4章 往事   直到回到院子,楚阿诺才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慢慢坐在了床沿边,她的小脸因为紧张而泛起绯红,娇艳无比,比那天香阁新出的胭脂还要好看,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她难免有些紧张。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那种情况下和虞彦歧见面。   前世的时候,纳妾的旨意是来年夏天才下来的。那时候皇上信奉道教,特意请了一个道士来给太子殿下算命格,那个道士批命后说要找与太子殿下生辰相匹配的八字进东宫,阴阳调和,太子的病就能好全。可是相匹配的八字太多了,皇上干脆一挥手全都送去东宫,违者杖毙。虽然太子并没有去过幽兰苑,但他的病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七月进的东宫,那才是她和虞彦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还记刚进东宫的时候,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年长的嬷嬷把她领进幽兰苑,那时候的幽兰苑已经有很多昭仪美人了,只不过她们面带郁色,忧心忡忡,可见并不是自愿进来的。   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连伺候都宫女们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进宫前平阳侯就耳提面命对她说:“进了东宫后,你就小心伺候太子殿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其实为的也只是给他们找准机会下手。   不过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去过幽兰苑。   慢慢的,幽兰苑就传出很多不好的传闻,今天传“太子殿下又杀了几个宫女”,明天传“太子殿下又发怒了,一连斩了好几个侍妾”,后天则是“太子殿下咯血了,命不久矣”……   当时这些流言蜚语把她给吓了一跳,心中的惧怕更甚。所以第二天在后花园看见太子殿下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躲进花丛中,却被花丛的倒刺勾破裙角,如此狼狈的模样就这么被他给瞧见了,让她愈加羞愤难堪。   现在想想,其实当时虞彦歧也没有说什么。   “诺姐儿!诺姐儿!”   秋杏使劲扯着楚阿诺的衣袖焦急喊道。   楚阿诺茫然抬头,终于从回忆里钻出来:“怎么了?”   “诺姐儿,奴婢可是唤了您好几声,您都不应我。”秋杏皱眉道,她把买来的糕点放在桌子上,劝道:“诺姐儿,您以后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遵守礼仪,今天您都吓死我了,您怎么能让外男瞧见了您的模样?而且、而且还冲他笑!羞死人了!”   如今男女大防严重,未出阁的女子在外碰到陌生的男子一定要遮住相貌,以示尊敬。   楚阿诺闻言笑了笑,她看着秋杏:“他长得好看,所以我便对他笑了。”   秋杏脸上更白了,她急忙道:“您可不能让夫人知道了,不然会罚您抄《女戒》的。”   “知道了。”楚阿诺不想再逗这个小丫头了,“你赶快去喂威武将军吧,别让它饿慌了。”   威武将军是那只大黑狗的名字。   “得令!”秋杏郑重地点点头。   楚阿诺把面纱放好,她透过窗户望过去,温暖的阳光,一切都是那样的鲜活。   活着真好。   虽然初见的节点不一样,但虞彦歧应该也会重新喜欢上她的。   张嬷嬷是下午才回来的,只不过一进门就看到大狗子朝她龇牙咧嘴,特别凶恶,张嬷嬷险些被气的背过去,怎么这恶狗还在这!   她对秋杏骂道:“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养着畜生作甚,说出去让人笑话。”   大黑狗不认识张嬷嬷,但是看家护院的能力那是顶好顶好的,光凭它那凶神恶煞的脸还有粗狂的叫声足以把张嬷嬷给吓在原地。   “张嬷嬷,威武将军可厉害了。”秋杏不高兴了,她把刚顿好的骨头汤放到大黑狗面前,“乖乖的,吃骨头咯!”   “夭寿了,还威武将军,你、你真是太不知柴米油盐的贵,竟给这畜生吃肉!主家给你钱你就这么糟蹋!”张嬷嬷恶毒道,“你是不是晚上还要和这畜生睡啊!对畜生都比主子好。”   秋杏单纯,哪学过那种粗鄙之语,眼见被张嬷嬷恶语相向,秋杏都急哭了,“你、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咳咳咳…”楚阿诺披着一件披风出来,“买骨头的钱是我给的,如果张嬷嬷心疼,那就吃了吧。”她拨弄了一下头上的发簪,轻笑道:“秋杏,还不叫威武将军住口。”   “是!”秋杏抚摸着威武将军的狗头,“竟然张嬷嬷想吃,咱们就不跟她抢。”   “哎哟!你们这群挨千刀的哟,就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张嬷嬷气得脸都黑了,竟然、竟然叫她吃狗吃过的东西,真是没天理了!她一屁股坐下来,开始了撒泼。   楚阿诺听着这声音就一阵头痛,她道:“张嬷嬷你还是起来吧,你主子不在,回平阳侯府撒泼去吧。”   张嬷嬷一跺脚,恶狠狠道:“咱们走着瞧。”   “哈哈哈哈!”秋杏哈哈大笑,“诺姐儿您看,张嬷嬷走的时候那个模样,她平日里欺负我们欺负惯了。”   “再怎么欺负她在平阳侯府也只是一个粗使的婆子,还进不了内院。”楚阿诺淡淡开口,“拿个鸡毛当令箭,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前世的时候她倒是让这个张嬷嬷给折磨得够呛。   现在嘛,估计张嬷嬷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   什么事都办不成,还被一只狗给吓了回去,如果碰到了主母,那估计够她喝一壶了。   “秋杏,把威武将军教好,”楚阿诺开口,“下次张嬷嬷还敢进来,就放狗去咬。”   “好嘞!”秋杏得令道。   虽然秋杏长得娇小玲珑,但碰到狗却一点不怂,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所以楚阿诺就放心的把威武将军交给她。   楚阿诺回到屋子,案上正画着一幅画,画中的人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穿着一身铠甲骑着黑马,目光如炬,她是依照梦里的模样画出来的,事实上,她从未见过那人穿铠甲的样子。   勾完最后一笔后,她把那张画像放到香炉边熏了熏,然后卷起放进盒子里,那盒子里又放了一些干的槐花。   放好后她又不放心,在屋里思来想去后又找了一把精巧的小锁把箱子给锁上。   前世的时候,虞彦歧因也给她画过画像,一直挂在书房内,要不是她有一次误打误撞进了书房,估计永远也发现不了。   那就从那时起,她才有点相信外面的那些传闻,说太子殿下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但是仔细想想,自从见过面后,虞彦歧也甚少去打搅她,只不过偶尔有什么赏赐,第一时间就会差人送到幽兰苑,或许是这份殊荣是独一份的,所以外面的传闻越来越放肆了。   夜幕降临,楚阿诺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由秋杏帮她拆卸头发,她尚在孝期,所以头上的头饰没有几支,秋杏很快就把头发散开,然后再用木梳从头梳到尾。   一旁的烛光摇曳明晃,给阿诺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明媚动人。   经过这两天都调理,楚阿诺的身子也比以前大好了许多,脸色是白里透红,面若桃花,妖冶明艳,秋杏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诺姐儿,奴婢从来没有见过比您还要美的姑娘了。”   楚阿诺原本是在想着事,听到秋杏这么一说,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前世,她叹道:“福祸相依,是福也是祸。”   “嗯?”秋杏不理解,“诺姐儿,什么叫‘福祸相依’呀?”   “有好的美貌不一定是好事,”楚阿诺笑了笑。   早先年她还未张开,容貌却已经初见端倪了,某次在街上遇到了几个吃醉酒的公子,当着别人的面对她评头论足:“此女子容貌妩媚,可真是个祸水啊!”   至此,她便背上了红颜祸水的骂名。   她母亲害怕,所以就命人把她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但饶是这样,她这艳名还是传的满江南都是。   后来宋氏死了,她没有了依靠,硬是藏在了山中给宋氏守了一年都孝,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山里瞧见了她,回到城里后就大肆宣扬她是那山上的野狐狸精转世,马上就要下山害人了!   当晚,就有一些村民举着火把和镰刀结伴上山,想要把她给绑起来烧了。   楚阿诺哪见过这种场面啊,慌乱之余边取了信物和婢女就逃了出来,一路躲躲藏藏,遮掩相貌,终于逃到了京城。   这辈子,她誓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撕开自卑的纱布,她还要踩在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头上,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座位。   如今她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虞彦歧身上,平阳侯既然要站队虞彦萧,那么她偏要跟他对着干。   虞彦歧因为旧疾,身子一直都不好,但是性子乖张,手段狠厉,不然怎么会成为废人了却还占据东宫之位多年,没有点手段怎么能在朝堂之上斗?   “诺姐儿。”秋杏看到楚阿诺的脸上有些发冷,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道。   “没事。”楚阿诺笑得张扬明媚,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秋杏也跟着笑了:“诺姐儿说的是。”只不过她担心诺姐儿的这张脸进了平阳侯府怕是不好过。   窗外月明星稀,静谧无比,花丛中却又几只萤火虫在那嬉戏。   楚阿诺摸了摸自己的脸,缓缓开口:“这张脸招人也不是我的错。”   “赶明儿奴婢就上铺子里去给诺姐儿买几盒胭脂口脂,诺姐儿那么好看,不化妆可惜了!”秋杏单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楚阿诺摇摇头,“这还没除服呢,就那么大阵势,让人看见会留下话柄的。”   这么一说秋杏才觉得自己失言,她连忙道:“奴婢错了。”   梳好头后,楚阿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着秋杏的手,开口道:“过几天好像有花灯节,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玩。”   “嗯!”她最喜欢的就是热闹了。   “但是我明日要托你去办件事。”楚阿诺又道。 第5章 相遇   花灯节,一般是晚上才热闹。   也给了一些已经订婚的男女们一些见面的机会,也不妨有些姑娘借着花灯节的名义去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阿诺漫无目地走在大街上,她曾经看过虞彦歧的起居录,花灯节这一天他会与自己的好友一同出来。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街上大大小小的摊上都被各式各样的花灯给占据。秋杏瞧见了就像一只撒了欢的兔子,兴奋至极,阿诺还是那身白衣白面纱,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金色的余晖撒在了阿诺的身上,给她的眉眼更添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姑娘,咱们要不要买几只河灯去护城河里放呀。”秋杏扶着她。   这天放河灯也是花灯节的习俗之一,阿诺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好啊。”   抬头望去,那边是万家灯火,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她也甚少出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大街上甚是热闹,连街边的小贩都变多了起来,他们面前摆放的花灯颜色各异,描绘的动物也栩栩如生,所到之处都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吆喝声。   “姑娘,您喜欢啥样的?”秋杏好奇。   阿诺视线落到了一个小摊上,有一只画有小兔的宫灯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几只小兔拿着胡萝卜,模样憨态可掬。   似乎上辈子的时候,虞彦歧也送给过她跟这个一只一模一样的花灯。   那时候也是花灯节,是她进了东宫过的第一个节,太子殿下有意邀她一起去街上逛逛,但是她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了,一个人带着丫鬟就溜出来宫。   其实她是很想去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心里面总会存着贪玩的心思,去年因为心情郁结没能去成,所以多多少少都留有一些遗憾。   现在想想,其实虞彦歧是知道她出宫了,不然不会等她回来就给她送了一个画有兔子的花灯给她,她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那卖花灯的小摊旁驻足了好久呢,只不过因为东宫人多眼杂,她不能明晃晃地拿着花灯回去,那样她不就打脸了吗。   但是那天虞彦歧没有问她什么,连送花灯也是差了一个小太监过去的,为的就是不让她尴尬,不过她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过虞彦歧,就是那天她驻足了许久并不是因为看上了那兔子花灯,而是其他样子的花灯,至于那花灯长什么样,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鬼使神差的,阿诺用手指了指那只兔子花灯,“就那只吧。”   秋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只花灯着实普通,是花灯的传统样式,只要是卖花灯的,总会画一些这种样式的出来,但是姑娘喜欢,她也就依了姑娘,上前把那花灯买了下来。   花灯就是一普通的六角宫灯形式,比起其他形状的宫灯,便宜多了,只需要十文钱。   阿诺接过花灯,眸中流淌着暖意,白色的灯罩里,微弱的烛光把绢布上面的兔子照的活灵活现。   秋杏心里疑惑,不就是普通的花灯吗,为什么姑娘就像得到一个宝贝似的。   天色昏暗,但是大街小巷都被这暖色的灯光给笼罩着,透出一股子温馨。来来往往地行人们眼角带笑,与阿诺擦肩而过。   秋杏眼尖,在一个铺子外面看到了一个花型的花灯,甚是喜爱,“姑娘。”   “嗯?”阿诺抬眸,刚好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楚玉容,虽然同样的带着面纱,但她认得楚玉容的贴身丫鬟夏菊。   这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会,她没算到楚玉容会来,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喜庆的日子,不管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还是高门大户的贵女,都免不了想要出来凑热闹。   “姑娘,您看那花灯好看吗?”秋杏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说下去,眼里的星光倒是让阿诺不好拒绝。   但是她话音刚落,就感到了楚玉容主仆二人过去,她们似乎也对那花型的花灯有兴趣,只不过那花灯只有一个,秋杏的小脸垮了。   “或许别的店还有。”阿诺安慰道。   不过秋杏也认出了楚玉容,她知道姑娘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便扶着阿诺往旁边一条小巷子走。   楚玉容一身桃色的襦裙,身段娇柔,头上的金钗在微弱的烛光下闪闪发亮,在这人群中也能吸引很多人,她特别喜欢这种被别人关注的感觉。   夏菊在一旁恭维道,“大姑娘,你瞧瞧他们那眼神,都快巴在您身上了。”   “就他们,也配?”楚玉容傲然道,最近上侯府求亲的门坎都要踏破了,不过为了东宫那位,她可是一直拖到了十六,听父亲的口气,年后皇上会给太子殿下选妃了,想到这,楚玉容不禁心花怒放。   “大姑娘说的是。”夏菊恭敬道。   楚玉容脚下生风,大房那个女人拿什么来跟她争。   阿诺与楚玉容错开后,便差了秋杏买几只小一些的河灯过来,准备去护城河边放。   护城河的一边河水稍浅,周围还有几个供游人歇息的六角凉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而后面则是一排灌木林,有些长得极为茂盛,给出来幽会的男女提供了便利,而且周围很是热闹,也不会有人在意。   “姑娘,小心些。”这浅滩上的石子很多,稍有不注意就会崴脚。   阿诺倒是不担心这些,只不过她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心下一惊,赶紧找了一个隐秘处藏了起来。   “公子怎不去那放花灯?”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阿诺觉得有些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接着就是一道清冷的声音:“你想去便去吧。”   那女子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语气一下子便急了:“公子都不去,那我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虞彦歧表情不变,似乎不打算和这个姑娘有过多的牵扯,没想到刚转身,衣袖就被她给拉住。   只不过只是轻轻的一下,她便放手了,或许想到了这不合规矩,作为贵女,她拿出了应有的姿态,“明日有赏荷宴,您要去吗?”   “不用了。”虞彦歧连语调都没有变化,似乎是再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他走远了,留下了那位贵女在原地跺脚,似乎是在生气。   秋杏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她觉得听墙角不好,而且那个男声她也有印象,不过瞧着姑娘这个模样,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件好事。   阿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那个女子的名字,她想走出来瞧瞧,但是太子殿下已经走远,再追不上就来不及了,这大街小巷那么多,万一跟丢了那就真找不到了,思索间,阿诺已经提裙跟了上去。   “唉,姑娘。”秋杏暗道一声果然!真怕等会姑娘会做出比那个姑娘更大胆的事情。   虞彦歧迈的步子不是很大,悠闲地像出来闲逛一样,被困在一个地方久了,总会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主子,外面风大。”侍卫向禹在一旁提醒道。   “本宫知道。”   阿诺小跑一会才勉强看得到虞彦歧的背影,瞧着他前面的方向,好像是北巷的方向,阿诺凝神一会,突然想起这附近有一条近路,心中暗暗下决心,成败在此一举。   通过小道,她很快就到了北巷的拐角,在虞彦歧的前面,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足够她发挥了,秋杏站在一旁,忧心道:“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投怀送抱啊。”阿诺笑了笑,她把手中的花灯握紧,“等会你就呆在这,别出声。”   秋杏急了,这姑娘怎么这般大胆,“您这样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那就不嫁了。”阿诺轻描淡写道。   眼见着虞彦歧就快过来了,她心里一横,连忙拿着花灯就跑了出来,那模样,好像后面有谁追她似的。   越来越近,阿诺脚一崴,正好跌落在虞彦歧面前,虞彦歧下意识地伸出手扶着她,就这样阿诺撞进了他的怀里,一阵幽香飘过,虞彦歧神色深深,他看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兔子花灯,又瞧着怀中的人儿,就像那小兔子一样,娇软可人,那一双媚眼,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雾,举足无措地愣在那,那金豆子说掉就掉,看得人心痒痒,虽未施粉黛,但却娇媚横生。   虞彦歧认出来了,这是那槐花林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慌什么?”虞彦歧出声,语气冷淡,他想收回手,但阿诺不让,整个身子都倚在了他怀里。   小姑娘?阿诺眨了眨眼睛,她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了这声“小姑娘”,不过按年龄算,他大自己八岁,叫一声小妹妹,小姑娘也不为过。   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阿诺弯起媚眼,娇俏地喊了一声:“大哥哥。”尾音慵懒,带着点点的波动,就像一只还没有睡醒的猫儿,又像情人之间的呢喃,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第6章 崴脚   虞彦歧神色未明,他收起手,声音漠然:“小姑娘,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阿诺没想到他会放手,如果她继续这样就显得她投怀送抱的意思更明显了,她也不好眼巴巴地占着人家怀里就不出来,只能站起身,眼神无辜,声音娇软:“可是小姑娘的脚崴了,怎么回去?”   气氛陡然暧昧起来。这黑灯瞎火的,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所以特别适合别人幽会。一旁的向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娇娇的姑娘又不会功夫,他也不好上前去拉,不然倒显得唐突了。   虞彦歧的脸色彻底不好看了,他身子虽虚弱,但是功夫还是在的,他只要轻轻一用力,这小姑娘的小腰估计就要折了,不过他的手掌似乎还留有腰上的触感,轻纱薄衫中,那腰盈盈一握,软的不象话,但他却是从战场上面走出来的,抵抗能力比一般的人强,要不是他向来不信鬼神,估计都要以为这小姑娘是专从山上下来夺人魂魄的妖精呢,他冷声道:“那姑娘身边的随从呢?”   这时阿诺已经距离他有一丈远,但是不妨碍她身上的幽香传到男人的鼻子里,她眨眨眼就那金豆子又要往下掉了,“花灯节人多,我与我丫鬟走散了。”   明晃晃的勾引,虞彦歧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只是今日也算过节,他不想见血,向禹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不然早在小姑娘撞上了后就直接一脖子下去了。   所以他很有眼色地上前,“这位姑娘,你家住何处?就让我送姑娘回去吧。”   阿诺记得这个人,向禹,虞彦歧的贴身侍卫,不过自己以前甚少与他打交道,只知道他武功高强罢了,眼下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虞彦歧,语气为难:“这男女授受不亲……”   虞彦歧气笑了,这小姑娘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那刚刚又怎么眼巴巴地撞过来,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姑娘家家脸皮薄,他不会自讨没趣,这是基本是素养。   他开口:“那姑娘家住何方?我遣人过去寻。”   “我家里就一个丫鬟,如今随我一同出门,可是人多走散了。”阿诺解释道,说的得是言辞恳切。   虞彦歧自然不信,看这姑娘的穿著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怎会家里连个下人婆子都没有呢。   阿诺捡起那被丢弃到一旁的兔子花灯,骨架已经折断了,不过她还是拿在手上,“要不这样吧,公子给我叫一顶软轿,送我回去。”   向禹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虞彦歧,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转身便离开了。   “那姑娘就在此等候吧。”虞彦歧后退几步,与阿诺保持几丈远的距离。   阿诺点点头,借着月色她这才可以好好看一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直裰,肤色白皙,倒是有几分温文如玉的感觉,瞧着人畜无害,但这心可是黑的,平时就爱在别人面前端着样子,谁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   以往瞧不见的,今生一看倒是明白了几分,那幽兰苑的美人们倒也没说错什么,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比那笑面虎更让人害怕。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最后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他,只要他喜欢她。   不多时,向禹已经找来一顶小轿子,阿诺瞧见也没有多说什么,拖起脚就坐了进去,软糯道:“南街巷口左边第二个胡同。”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轿子被抬起,向禹自然要跟随,毕竟做事要有始有终,他也不可能半路把阿诺给撂下。   轿子出了巷子,往人群中走去,阿诺突然撩开了帘子,这样光线亮了一些,明黄的烛火把她照的朦朦胧胧的,向禹就走在她旁边,见状侧身问道:“姑娘怎么了?”   “我这花灯坏了,这位公子能否给我再买一只吗?”阿诺笑道,缓缓开口:“我想要画有兔子模样的花灯。”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向禹想了想便同意了,但是心里还放心不下,生怕阿诺又做什么妖。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买了花灯后,阿诺一直很安静,一路上端坐在轿子里规规矩矩的,一直到家门口她都没有再开口。毕竟她的目标是虞彦歧,又不是向禹。   “姑娘,到了。”   轿夫把帘子打开,阿诺走了出来,给他福了福身,“多谢公子。”   向禹点点头,或许是怀着几分怜惜之情,他随口道:“等会丫鬟回来了就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阿诺笑了笑,然后一瘸一拐地进去了,进门前还不忘给几个轿夫银钱。   这里非常偏僻,向禹左右看了看,这也不过是个二进院,而且屋里没有亮灯,这时他才相信阿诺之前说道没有下人的话。   等轿夫走后虞彦歧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主子。”向禹走了过去。   虞彦歧点点头,之前他猜测阿诺是哪个贵族世家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一个二进的院子,确实是有些寒酸了。但是偏偏又有些怪异,从那姑娘的姿态和步伐来看,应该是受过严格的世家礼仪训练的,毕竟世家千金的气质不是普通女子随便能模仿得出来的。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见第二次面,“走吧。”   “是。”向禹抱拳道。   阿诺回到屋子就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想想刚才的做法真是疯狂,但是疯狂过后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怎么干过,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她的内心现在出奇的平静。   秋杏是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之前阿诺一直吩咐她跑得远远的,等到她走后才能出来,但是看到轿子远去,她又惶恐不安,生怕阿诺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终于回到了院子。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秋杏拍了拍胸脯,“您、您这样……”秋杏跺了跺脚半晌都没有说不出一句话。   “万一以后我做出比这还要出格的事情呢?”阿诺见状忍不住抖她。   果然,秋杏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姑娘……”   阿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妩媚妖娆的脸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许久后。   “你知道他是谁吗?”阿诺放下茶杯,气定神闲道。   “是谁?”秋杏呆了呆,不知道姑娘问这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阿诺选择把事实告诉秋杏,“你应该知道凭我的身份就算进了平阳侯府也不会好过。”   秋杏低头看着阿诺,突然脑海里就蹦出四个字——另攀高枝。   “难道您不打算回平阳侯府吗?”   “当然要回。”阿诺浅笑,“你以为东宫就就那么好进吗? ”   阿诺不欲多说,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但是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她都要去争一争。   虞彦歧去安国寺修养,不一定会时常下山,而且就算下山了她也不一定能遇到,所以今晚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秋杏有些担忧:“姑娘,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等。”阿诺放下茶杯。   “等?”秋杏越来越不明白了。   阿诺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得来人就好,等不来……那么她就继续想办法。   正在思索间,外面突然响起来威武将军的叫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相互看了看,张嬷嬷不可能那么晚过来,那么进来的就是陌生人。   秋杏感觉跑出院子看,惊讶道:“大姑娘。”   阿诺愣了愣,按照前世的时间,楚玉容要一个月后才会过来,如今提前了,或许重生之后,有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改变了。   楚玉容过来,秋杏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就那么看着她登堂入室。   “你就是楚阿诺?”楚玉容居高临下看着她,笑得温文尔雅,而且眼里的不屑藏的很好。   前世的时候,她们早就相遇了,但是在这辈子,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屋内的灯火很暗,楚阿诺乖巧低头,让人看不出眼里的情绪,可是脑海中出现的都是上辈子的种种,前世楚玉容是怎么一步一步地把她逼死的,她至今记忆犹新。   毕竟那是死亡的感觉,想忘却忘不了。   楚玉容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子,到吸了一口气,臻首娥眉,唇红齿白,娇艳欲滴,仅仅是一个侧脸都可以美到这种地步,在京城她自诩第一美人,说来说起也只有孟月薇那个女人能跟自己争个一二,她心里面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抬起头来。”楚玉容脸上挂着和煦笑,她轻声细语,怕吓着阿诺。 第7章 茶叶   阿诺依言抬头,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轻颤着,长长都睫毛在幽暗的灯光下打下了一层阴影,顾盼生辉。   不过……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别说进平阳侯府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会被人说三道四,楚玉容勾了勾嘴角。   她承认自己嫉妒了,但是脸蛋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没有权利也只会堕落进深渊,楚玉容抬眼亲切道:“妹妹。”   “楚大姑娘。”阿诺小声开口,还没进族谱,她自然不会承了她这一句话。   那模样在楚玉容眼里那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楚玉容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欢快道:“哎呀,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不是埋汰姐姐吗。”说着又环顾了四周,“妹妹竟然生的这般好看,连姐姐看了都欢喜得不得了,不知道以后便宜了那个京中才子!”   “大姑娘严重了。”阿诺温温柔柔道,光听,都让人酥了半个身子。   楚玉容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就算心里面再不喜,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背地里心思就越多,后来成功把自己拉进深渊后,楚玉容的龌龊心里也就摆在明面上了,因为她不需要伪装了,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妹妹莫要与我生疏了,这是我从府里拿回来的一些糕点,你拿去尝一尝!有水晶糕和云片糕,都是我喜欢吃的,就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如果妹妹不喜欢,姐姐明日再叫厨子换几种口味,”楚玉容示意自己的丫鬟夏菊把手里的食盒拿过来,“我看着妹妹就心生亲近,想着一定要尽快跟父亲说,早日接妹妹回府呢!不然我一个人呆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无聊的呢!”   “大姑娘抬爱了。”秋杏把烧好的热茶端过来,阿诺亲自给她斟了一杯,没有过分谄媚,也没有过分冷淡,一切规矩得恰到好处。   楚玉容倒是坐了下来,接过阿诺递过来的茶杯,不过并没有喝,夏菊眼皮一抬,开始讽刺:“咱们家大姑娘喜欢喝西湖的龙井,你这是什么茶啊,闻着味道就不好。”   “夏菊,不得无礼。”楚玉容眉头轻皱,“这丫鬟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等我回去就罚她。我回去就带几盒上好的茶叶给妹妹陪不是,那茶是皇上赏给父亲的,每年都有,我都喝不完。”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阿诺说的,虽然嘴上呵斥一番,但也只是挑了个无关痒痛话题把事情轻飘飘地揭过。   “那我记着大姑娘的话,哪时候拿过来可要提前跟我说,我好叫秋杏去门外侯着。”阿诺脸上颇为平静,“大姑娘不知道,我院子里那畜生可调皮了,一不小心就会挣脱锁链开始闹腾,到时候吓着大姑娘就不好了。”   楚玉容愣了愣,她可不管那畜生闹不闹腾,按理说她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可不是真要给楚阿诺送茶叶,这个女人难道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吗?   阿诺假装没有看到楚玉容的表情,前世的时候楚玉容也说过这样的话,嘴上说着茶叶多喝不完,实际上只是为了炫耀自己是嫡女,在府里非常受宠,而自己则是一个外室女,见不了什么大世面,身份跟平阳侯府这种豪门贵族相差甚远。明里暗里讽刺自己上不了台面,自尊心受挫的阿诺自然是拒绝楚玉容送茶的好意,因为在她看来,这完完全全就是施舍。   楚玉容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的怒火,轻声道:“那好,明日辰时我派人把茶叶送过来吧。”   烛火快灭了,阿诺赶紧拿出剪子把灯芯给挑开,屋子里顿时明亮了些,阿诺说道:“不知道大姑娘有吃晚饭吗?要不要我叫秋杏下去备?”   楚玉容看着这简陋的屋室,心里头就觉得膈应,而且派来监视楚阿诺的张嬷嬷也不见人影,“我出门前吃过了,就不打搅妹妹了。”   “大姑娘这是要走?”阿诺觉得诧异,想了想便道:“那我送送你?”   楚玉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妹妹多穿些衣裳,这京城的秋天夜里凉,莫要染了风寒。”   院子里的树早已枯萎,光秃秃立在那,估计来年也发不了芽,楚玉容看着身旁的阿诺,“这树应该是枯了好几年了,妹妹要不要移栽几棵海棠花,那花易养活,长得也好看,开花后还可以折几枝拿来做插花,不瞒你说,母亲酷爱插花,妹妹你出生于江南,心灵手巧,做出的插花肯定美极了。”   果然,阿诺一听到这句话,眼里都是希冀的光,随即又暗淡地低下头:“可是我没有银两去移栽……”   楚玉容赶紧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明天我便派几个家丁过来栽种几棵海棠花树,母亲瞧见了,一定很开心。”   “那就谢谢大姑娘了。”阿诺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一出院子,就看到了平阳侯府的马车,已经有随从在那等候,见到楚玉容过来,便恭敬上前,“大姑娘。”   冯嬷嬷赶紧凑过来,拿起一件披风给楚玉容披上,心疼道:“大姑娘,这夜深露重的,你怎地要来这种地方。”   楚玉容摇摇头,温和道:“我就过来看看妹妹。”   冯嬷嬷是看着楚玉容长大的,自然跟她是一条心,所以假装没有听见她这句话,赶忙把楚玉容扶上马车,嘴里唠叨道:“到时候生病了心疼的可是老爷和夫人。”   “嬷嬷说的是。”楚玉容拉紧披风的带子,撩起窗帘子,看向阿诺:“妹妹也快些进去吧。”   “不碍事。”阿诺摇摇头。   车夫抽起鞭子,马车便哒哒地往前走。   黑夜里,马车很快就消失了,那哒哒的声音也远去了。   秋杏上前扶着阿诺:“您怎么了?”   “无事。”阿诺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吧。”   楚玉容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案几上摆放这一个袖珍的累丝镶红石熏炉,炉内的荼芜香正袅袅升着奶白色的烟,然后慢慢散开。   冯嬷嬷给她倒了一杯君山银针:“这是今年的新茶,大姑娘尝一尝。”   “君山银针?”楚玉容睁开眼,突然想起刚才的事,便对冯嬷嬷吩咐道,“明天把我库房里的西湖龙井拿出来,送去胡同的院子。”   夏菊有些不满,她嘟囔道:“凭什么啊,楚阿诺只是一个外室女!她配喝这等上好的茶叶吗?”说着又自作聪明道:“咱们就准备一些普通的茶叶给她,她一个下乡人,哪喝得出茶的好与坏?”   楚玉容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菊,闭嘴。”冯嬷嬷严厉道,“大姑娘看得起你,才让你做一等丫鬟。但你怎这般毛躁,好好听大姑娘的话,把那上好的西湖龙井拿出来。”   夏菊有些委屈,“奴婢错了。”   “嘴里喊错,但你知道错吗?”冯嬷嬷冷声道,“我看你是要重新学府里的规矩才行。不管那楚阿诺是不是外室女,以后都是要回平阳侯府的,你今日把那末等的茶叶送过去,哪天她招待客人,一说是大姑娘送的茶,那不是明摆着给对方递把柄吗?你这是要陷大姑娘于不义之地啊。”   车内却温暖如春,夏菊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赶紧道:“奴婢明白了。”   楚玉容这才开口:“叫几个下人去买几颗海棠花树,与那茶叶一同送过来。”   “海棠花……莫非……”冯嬷嬷眼睛一亮,恭敬道,“大姑娘这招妙啊。”   “记住是开的正艳的,这样种活的几率才大。”楚玉容吩咐道,待茶水不那么烫了,她才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夏菊也附和道:“大姑娘真聪明!”   茶叶的醇香留于齿间,楚玉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楚阿诺必须要回平阳侯府,不然父亲那边不好交代。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对她构不成威胁,只要在那野丫头进府前就好生敲打一番,到时候真进了府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最后还不是任她搓扁捏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楚玉容放下茶杯,思索一番,笑道:“过几日找个由头请母亲过来一趟 。”   “是。”冯嬷嬷回答。   安国寺内的一处院子里,灯火通明。   宫女端着刚出炉的药,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停在了厢房门口,她眉间花钿,唇如丹砂,一看就是经过细心打扮的。   可是还没有上阶梯,就被向禹给拦住了,他冷着一张脸,道:“交给我吧。”   那宫女小声道:“可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要亲手交到太子殿下的手中。”   “如果皇后娘娘问起,你就说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向来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于你。”向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不给这宫女半分面子。   宫女有些急了,她花了好些心思打扮,为的可不是简简单单送一碗药,如果因此被太子殿下高看一眼,从此留在东宫也未尝不可,她来时可打听清楚了,太子殿下并没有近身伺候的婢女,届时她若成了殿下的贴身婢女,那么还怕殿下不动心吗?   “大人莫要为难奴婢。”那宫女低头,柔柔弱弱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外面是什么人,吵吵闹闹的影响殿下休息,该当何罪!”这时厢房的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身穿绯色绣有八爪金蟒的圆领窄袖袍衫,年约三十,面白无须,此人是承干宫的太监总管方庸。   声音不大,细细尖尖的,但是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宫女赶紧福身,“见过方公公。”   方庸一见她手上端的药,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把拂尘变了一个方向,然后下石阶去结果托盘,“洒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宫女还想说什么。   方庸不冷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有些福啊,可没命享呢!”   宫女惊出一身冷汗。   方庸把汤药端进厢房,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恭顺道:“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药。”   “倒了吧。”虞彦歧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睡觉。   “是。”方庸应道。   虞彦歧是先皇后所处,先皇后端庄贤淑,蕙质兰心,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只不过生了太子之后就落下了病根,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第二年,皇上就新立了皇后苏氏。   过了许久,虞彦歧突然开口:“皇后怀孕了?”   “皇后那边瞒得比较死。”方庸道,“不过这事十九八.九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借着给您祈福的名头过来安国寺。”   皇后苏氏进宫后连生三位公主,就是不知道这第四位了。   虞彦歧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低头解开腰封,却发现衣领处勾着一个淡蓝色的耳坠子,水滴形状,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呢。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思绪回到之前的那一幕,怀中的香软似乎还停留在身上,应该是那小姑娘的那一撞,不小心勾到的吧。   虞彦歧垂眸把那耳坠子取出来,本来想丢掷一旁,但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一顿。   他朝外面喊道:“向禹。”   “殿下,怎么了?”向禹推门而至。 第8章 海棠   第二日,阿诺早早就起来,她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襦裙。   秋杏打了帘子,然后拿着托盘走进来,“姑娘。”   “你去外面看看,平阳侯府的人来了没有?”阿诺淡淡开口,她在梳妆匣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是,奴婢这就去。”秋杏把白粥和一小碟咸菜放下。   不到一刻钟,外面的院子便闹哄哄的,其中夹杂着威武将军的怒吼声,在这清晨里显得格外热闹。   阿诺盖好梳妆匣,然后提裙往外走。   几个平阳侯府的家丁正努力搬着几棵开得正艳的海棠树,一个穿深色衣服的婆子拎着盒子瞧见阿诺出来,便挂起来热切的笑容,她几步上前,然后朝着阿诺福了福身,“老奴见过姑娘。”然后瞧瞧打量着阿诺。   这一看,冯嬷嬷愣住了,她没读过书,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如果非要让她说的话,那就是这天底下找不出比出楚阿诺更美的姑娘了,媚骨天成,妖娆恣意,而缺点就是太媚了,冯嬷嬷总有预感,这妮子不是池中之物,还是早早的寻个理由打发了吧,不然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阿诺认得此人,楚玉容身边的冯嬷嬷,为人刻薄,特别是那一双吊梢眼让人看了特别不舒服。   “使不得。”阿诺侧身避开她的行礼,如果坦然的地受了这礼,到时候还指不定有多少小鞋要穿呢 。   “老奴姓冯,姑娘叫我冯嬷嬷便可,”冯嬷嬷收回目光,满脸堆笑,她动作浮夸地把手中的盒子打开,“老奴受大姑娘的命令,特意去库房找了皇上赐下来的绿茶,听说姑娘特别喜欢喝茶,这不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话说得很漂亮,找不到一点错误。   阿诺垂眼一看,这茶也是好茶,没有一丝偷工减料,楚玉容那么善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把柄递给她。   阿诺用眼神示意秋杏把茶盒接过去,然后笑道:“我昨个儿也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大姑娘立马就上心了,阿诺真是受宠若惊啊。”   “姑娘哪的话,”冯嬷嬷也不点破,“您与大姑娘是亲姐妹,她不对您好还能对谁好!”   “冯嬷嬷辛苦了,既然来都来了,就不如随我去屋里吃杯茶。”阿诺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冯嬷嬷摇头,她可是要好好留下来监工的,“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姑娘这么说可是要折煞老奴啊。”说着就把话头往那海棠树上扯,“这大姑娘对您可是真的好啊,听说您喜欢海棠花,昨晚回去之后连夜吩咐了几个下人去花市上寻几棵长得茂盛的海棠树,您瞧瞧,这四季秋海棠颜色真好看,长得也艳美高雅,跟您一样。”   那海棠花,粉白的一片,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开放,倒是给这清幽的院子增添了几分色彩。   阿诺眨了眨眼眸,然后随手折了一株长得极美的红色海棠花,红艳艳的,就如那胭脂一样好看,“那就替我谢谢楚大姑娘了。”   “老奴一定会跟大姑娘说的。”冯嬷嬷指使着一个下人,“这海棠花姑娘喜欢得紧,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这叫四季秋海棠?”阿诺凝视着海棠花,突然开口,“我在江南的时候,还没见过这样的。”   冯嬷嬷神色傲然,“这四季秋海棠是京城的花匠专门培育的新品种,市面上千金难求。”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阿诺一眼,“说起这四季秋海棠,还真能咱们平阳侯府有些关系,宫里的婉妃娘娘,也就是大姑娘的姑母特别喜欢花,所以皇上特意下旨叫全京城最好的花匠过来培育新花,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培育出来这四季秋海棠。”   “那我这是托了婉妃娘娘的福?”阿诺眉眼柔和。   “姑娘这说笑了,这秋海棠能入姑娘的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冯嬷嬷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您先进屋休息吧,这里交给老奴就行了。”   “那就多写谢冯嬷嬷了。”阿诺拿着手里那枝海棠花,对着冯嬷嬷点点头。   秋杏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她。   冯嬷嬷挑眉,这秋杏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丫鬟,便道:“秋杏,好生伺候着姑娘,不然有你好看的!”   “是。”秋杏低眉顺眼。   进了内室后,阿诺才开口:“待会你出去跟冯嬷嬷说我身上起疹子了,叫她给我寻个大夫过来。”   “姑娘,您要做什么?”秋杏疑惑道。   “按我说的做。”阿诺看着她。   “好吧。”秋杏觉得自己越距了,“待会吗?”   阿诺瞧了瞧窗外,“等他们把这些海棠树全部栽种完吧。”   “奴婢晓得了。”   虽然外面已经是秋天了,但院子里的树枝却没有枯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这些海棠花,红的妖娆,粉的鲜艳,阳光洒下来,给人一种误踏进了春天的感觉。   冯嬷嬷看着这一片枝繁叶茂的场景,嘴角挂着笑,只不过那角落的一条黑狗就有些碍眼了,想起之前回去的张嬷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连一条狗都对付不了。   正巧秋杏从外间出来,她便招呼道:“秋杏啊,你怎会弄一条狗回来呢!到时候冲撞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秋杏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对此阿诺早已教她怎么回答,当下便哭诉道:“冯嬷嬷有所不知,这院子地属偏僻,而院子只有奴婢和姑娘两个人,还都是弱女子,万一晚上遇到歹人呢……”   冯嬷嬷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秋杏在一旁惴惴不安,不知道冯嬷嬷听进去了多少。   “此事我已经知晓了,回去就会禀告给夫人,你在这好好照顾阿诺姑娘,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冯嬷嬷冷冷开口。   “是。”   阿诺慢悠悠地在屋内煮茶,动作行云流水,这诗书礼乐,琴棋画茶,都是大家族培养贵女宗妇必学的礼仪,阿诺自然也学个七七八八。一杯暖茶下肚,那院子里的海棠树也全都栽种完了。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中央的海棠花,眸光流转。   冯嬷嬷问了几句话之后才肯放秋杏回来。   秋杏记着阿诺吩咐的话,赶紧跑进来内屋,可是一瞧见阿诺那发红的脸蛋,整个人吓坏了。   “姑娘您怎么了?”秋杏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阿诺给了她一个眼神,“去叫冯嬷嬷。”   “唉!”秋杏用力点点头。   冯嬷嬷瞧着也到了晌午,便准备带人回府,不过走之前看肯定要跟阿诺说一声,可刚转身就看见秋杏急急忙忙跑过来了,她两眼一沉:“你这般毛毛躁躁,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可秋杏急得说话都乱了分寸,“冯、冯嬷嬷,姑娘她病了,脸色、脸色发红,咱们赶紧去请大夫吧!”   冯嬷嬷一惊,这是闹什么么蛾子,心下起疑,便疾步跟了过去。   秋杏赶紧上前一步撩起帘子让冯嬷嬷进了内室。   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里面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冯嬷嬷定睛一看,心中大骇:“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阿诺看见冯嬷嬷进来,脚下一软,便栽了下去,幸好秋杏眼疾手快接住了,“姑娘您怎么了?”   两个人合力把阿诺扶上了床,冯嬷嬷也算了见过世面,她赶紧捞起阿诺的手臂,掀开袖子,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子。   “姑娘,您身子不舒服吗?”秋杏担忧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感觉浑身难受,手还有些痒。”阿诺恹恹开口。   冯嬷嬷吩咐道:“秋杏,你赶紧去善和堂请一名大夫过来。”末了又提醒一句:“记得,悄悄去!”   “好。”秋杏赶紧点点头。   “姑娘您先躺下,等大夫过来为您诊治。”尽管冯嬷嬷不是很喜欢阿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惹一身骚,前些日子夫人去吃茶的时候,就被国公府的夫人给笑话了,说当上嫡母那么多年,却是在前不久才知道有个已经及笄的外室女。   如今这贵族世家们都等着看他们侯府的笑话呢。   “谢谢冯嬷嬷。”阿诺虚弱开口。   冯嬷嬷站了起来,道:“老奴去给姑娘烧些热水过来。”   “嗯。”   冯嬷嬷出了内室便招呼了一个奴仆回侯府报信:“你就跟大姑娘说,我要晚些回去,要是大姑娘问起,你就如实回答。”   能跟过来的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听到冯嬷嬷吩咐后,便下去了。   冯嬷嬷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骂了一声“娇气”后才去厨房。   下人们倒也没乱作一团,烧水的烧水,搬柴的搬柴,有条不紊。突然起风了,带走了几海棠花瓣,下人们恍惚了一下,刚刚似乎有人经过,但是回头看的时候却又看不到什么,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或许还会看到墙角那一片飞扬的衣摆,但是他们只看了一眼就收回来目光。   不远处的屋顶上,虞彦歧一身白衣立在那,神色淡淡,美如冠玉,似乎周围的海棠花都给他做了陪衬。   一炷香之后,大夫过来了。 第9章 秋夜   大夫瞧了瞧阿诺的脸色,又把了把脉。   “大夫,这起疹子是怎么回事?”冯嬷嬷有些不耐烦。   阿诺半边脸红了,疹子已经蔓延到了额头上,不过却不怎么肿,倒是有几分病美人的感觉。   “这位姑娘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夫照常询问。   阿诺摇摇头,“早上吃了一些粥还有咸菜。”   “那接触过什么呢?”大夫又问。   “就是折了一株海棠花。”阿诺想了想,“我觉得瞧着好看,便拿到了屋子里。”   秋杏赶紧把桌上的海棠花拿过来给大夫瞧,“就是这枝海棠花。”   大夫了然,“姑娘身子虚,又起疹子,是这海棠花导致的。”   冯嬷嬷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这姑娘碰不得海棠花,就像有些人碰不得桃花,有些人碰不得茄子花生一样,不然就会得癣,一沾染上就浑身难受,到处起疹子。”大夫解释道,“我先给这位姑娘开几贴清热的方子。”   秋杏赶紧道:“那我们姑娘哪时候能好?”   冯嬷嬷脸色极差,听大夫这么一说,她也知道了这是什么症状,因为夫人也碰不得这海棠花,她记得夫人曾经去一位将军夫人家参加百花宴,其中有一株西府海棠,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当晚就浑身长疹子,脸上红肿的可怕,还一直呕吐不已。后来侯府里就禁止再栽种海棠花。   没想到这乡下来的妮子竟然也碰不得海棠花。   失策了。   大夫写完方子后,交给秋杏:“依老夫看,这院子里的海棠树就全砍了吧,不然你们家姑娘的病只会越病越重。”   冯嬷嬷为难,她一大早起来跑前跑后的叫人栽种海棠树为的是什么?   “可惜了这树,刚刚栽种好的。”   大夫不以为然,“这花固然好看,但是哪有人命重要呢。”   冯嬷嬷扯了扯嘴角:“大夫说的是。”   大夫收拾收拾便离开了,冯嬷嬷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她吩咐秋杏去抓药之后,便叫下人们把那开栽种的海棠树再挖出来,她则一个人先回平阳侯府复命去了。   虽说这海棠树是没有什么用处了,但好歹也是知道了楚阿诺的一个弱点。只不过这个弱点着实让人有些难办,府里头还有个沾不得海棠花的夫人呢,万一弄巧成拙那可就不好了。   冯嬷嬷是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人来,但是苦了的却是那一群忙上忙下的侯府下人。   秋杏很快就把药买回来了,她打起帘子走进了内室,“姑娘,您还好吗?”   阿诺原本在闭目,看见秋杏过来,她睁开眸子,微微上翘的眼角就那么一瞥,有些漫不经心,而她额上的红疹子不知何时已经全消了。   “桌上的盒子里有些银子,你拿出了分给那些下人吧。”阿诺声音娇软,“然后去厨房把药给煎了。”   “是。”秋杏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听从阿诺的话,把装有银两的盒子拿出去。   银两都被阿诺给分好了,所以秋杏只要把话和银两带到就行了。   “姑娘体恤你们劳作辛苦,所以这些银两你们那去买酒喝。”   话音一落,下人们眼睛都亮了,一个个的嘴里说和恭维的话,然后笑眯眯地接过秋杏收了的荷包袋子。   “多谢秋杏姑娘。”一个壮汉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说起话来脸都红了,周围人一顿打趣。   “要谢就谢咱们姑娘。”秋杏声音轻快,“我也只是动动嘴,你们可千万要记着姑娘的好。”   “这是自然。”   “姑娘就是心善,像个活菩萨一样。”   “就是就是!”   他们忙碌到了黄昏,这院子里的海棠树才终于被挖干净了,才一天不到,院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萧条模样。   入夜后,秋杏拿了几盏青花折枝花卉纹八方烛台点上,屋里瞬间亮堂了不少。   阿诺穿着玉白色的宽松寝衣坐在梳妆台面前,秋杏已经给她铺好了被褥,不远处的金漆青龙八窍香鼎里正袅袅升起缕缕白烟,那是秋杏新放的辟寒香,香味独特,到真给人一种能辟寒的错觉。   “姑娘早些歇息吧。”秋杏说道,她从角落里拿出紫檀描金木盒,里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耳环坠子,不是很贵重,但她每隔几日总会盘点一次。   来来回回找了几次后,秋杏忍不住开口:“姑娘,您昨日出去的时候戴的那一对耳坠子,怎么只剩下一只了?”   昨日秋杏并没有伺候阿诺梳妆。   阿诺轻描淡写道:“或许是丢了吧。”   “可是……”秋杏还想说什么便被阿诺给打断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   等秋杏走后,阿诺才借着烛光,把那只仅剩的耳坠子放在掌心,院子里的狗时不时叫唤几声,寒风飒飒,给秋夜添了几分冷意。   突然狂风大作,把窗户吹开,劈啪作响,阿诺看了看被吹得到处摇曳的烛光,心里有预感,快要下雨了。   等她把窗户关紧后,蜡烛已经灭了几盏,只有靠近拔步床的那盏烛台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不过回头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一道充满寒意的目光就像毒蛇一样盯着她,但是那风轻云淡的一张脸硬生生的把这份寒意给消减了几分。   阿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声尖叫给咽下去,她眨了眨泛着雾气的水眸,拿出火折子把烛台点燃,又挑了挑烛心,让光更亮一些。   “这位公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阿诺放软了声音,那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庞被烛火这么一渲染,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虞彦歧那么快就过来。   虞彦歧收回目光,薄唇轻启:“难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   “我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阿诺掩嘴轻笑,那眸子直直地盯着男人,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无声地勾引着。   虞彦歧穿着一身白色直裰,他的半个身子都淹没在黑暗里,这一黑一白之间,仿佛是从地狱修罗里走出的一样,危险至极。   虞彦歧伸出手,一只耳坠子就呈现在阿诺的面前。   阿诺摸了摸耳朵,笑道:“原来是在公子这呀 ,怪不得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呢。”   她接过耳坠子,纤手若有若无地划过男人的掌心,软软的,侧身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发丝带来的味道。   虞彦歧身子一僵,然后放下手,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你这样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声音冷得像清泉。   她回到拔步床边的梳妆台,把耳坠子一并放进紫檀盒里,然后才回头,顾盼流连:“公子舍得吗?”她都尾音带着勾子,听得人心尖发颤。   但她面前的男人可不是普通人,他脸上也没有丝毫变化。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过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阿诺还真听了他的话,踱着步子朝他走来。   这下两个人相距更近了,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更浓了,虞彦歧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可偏偏那姑娘的眼眸里像盛了一汪清水一样,深情款款,又带着无尽的媚意。   “公子,这样……可以吗?”阿诺说着又踮起了脚,两个人凑的更近了,呼吸交缠,“又或者…这样。”   她只要再进一步,两个人的嘴唇就可以碰到了。   虞彦歧不喜欢这样的距离,他后退一步,冷声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阿诺突然笑了:“公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说着自己还委屈上了,“难道不是公子叫我过来的吗?怎又说我勾引公子呢?”   声音幽怨,让虞彦歧莫名有种自己的负心汉的感觉。   其实就算阿诺站在那不笑,但只要看一眼别人都会觉得她这是在勾引人。   阿诺又上前一步,她抬头,黑色的发丝下露出了一节雪色的脖颈,玉白色的寝衣很宽松,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漂亮的锁骨,“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虞彦歧伸手握着那一节脖子,温热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放松了力道,阿诺被迫仰起头,只不过眼里流淌着的是星光点点,淡粉的嘴唇微微张开,时有时无地在撩拨着谁。   “你不怕吗?”虞彦歧问她,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覆上了一片柔软,他垂眸,阿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子舍不得吗?”阿诺笑道,她两只手都攀上了男人的手腕。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   几个黑衣人拿着长剑立在门外,眼神阴毒,为首的黑衣人看见这一幅香艳的场景,挑了挑眉。   门外狂风大作,狗子在角落里叫唤着,在这秋夜里格外突兀。   阿诺愣了愣,可惜那黑衣人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提剑上前。 第10章 下雨   “啧啧啧,小妹妹,来哥哥这里。”黑衣人边说着荤话边往她身上砍过来,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姑娘真是人间尤物,玩玩也不亏,遂偏了一个方向,与阿诺的发丝擦肩而过。   他没猜错的话,这美娇娘今年才十五吧,啧啧啧,真没想到竟然还学会藏男人了。   阿诺的脑袋有一瞬间的蒙的,前世好像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她整个人都被虞彦歧搂在怀里。   虞彦歧单手搂着他,一个侧身就把黑衣人给踢翻在地。   为首的黑衣人也看清楚形势,他拿剑指着阿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饰:“臭小子,我们的目标是你怀里的美娇娘,识相的赶紧把她丢给我,不然的话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虞彦歧使的都是脚下功夫,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他闻言乜了一眼黑衣人头头,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冷笑一声,他对同伴打了一个手势,“一起上。”   不过屋内施展不开拳脚,黑衣人们把虞彦歧引至院内,午夜时分,虞彦歧和阿诺一身白衣实在是显眼。   虽然虞彦歧搂着个人,但是动作依旧狠厉,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后,轻易地夺走了他手上的长剑,双方对峙,虞彦歧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单单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后怕不已。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这个白衣男子的身份,以为就是这个女人的姘头,但如今看来,是他们失算了。   原本以为今天的目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娇娘,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劝你不要跟我们哥几个作对。”黑衣人头头见这久久都没有杀掉阿诺,已经恼了:“这个小姑娘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她,我们哥几个就成全你,连你一块杀,你们去地府里做一对野鸳鸯吧!”   他就不信他们七个人还干不掉一个!   虽说虞彦歧武功高强,但阿诺被掐着腰这么飞开飞去,着实不好受,可是那边的黑衣人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只能双手搂着虞彦歧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突如其来的香软让虞彦歧身子僵了僵,不用低头都能闻到阿诺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风越来越大了,突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照亮了虞彦歧的半边脸,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砸在这空旷的院子里。   阿诺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她想,投怀送抱大抵就是意思吧。   虞彦歧眉头一皱,手上动作不停,越发的迅速了,而且招招致命,没过多久血水就混着雨水流淌了一地。   他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衣衫上沾了一些血迹,却因为大雨也冲刷得干净了。   秋天的雨来得大,也来得及,虽然两人及时回到屋内,但身上多多少少也淋湿了一些,更不要说阿诺了,她原本就穿着单薄的寝衣,后背也湿了一大块。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盼他日……”阿诺幽幽地看着他,此时虞彦歧已经收手了,但是两人相距还是很近,阿诺的鬓角也湿透了紧贴着她的脸颊,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刚刚那惶恐不安的情绪已经慢慢恢复了。   “够了。”虞彦歧打断她的话,他不想跟她有多过的纠缠。   既然他不愿意听这一句,那阿诺就换一句,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手绢,贴心地给男人擦拭着额上地水珠,嘴里柔声道:“公子衣衫湿透了,要不要换一件呢?”   “不必。”虞彦歧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动作。   虞彦歧脸上没什么表情,阿诺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但还是乖乖的收回手,不过那手绢倒是被她塞进男人的衣襟里:“那公子就自己擦吧。”   虞彦歧垂眸看了她良久,从才缓缓开口:“你在利用我?”   阿诺一怔,随即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上辈子的时候真的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如果不是虞彦歧,估计她现在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想明白过来后,阿诺一阵后怕。   “公子说笑了。”阿诺道,“我来京城也不过半月,能惹上什么仇家。”说完又看了一眼虞彦歧,生怕他不相信似的,又继续道:“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弱女子……”   “你招惹了谁?”虞彦歧打断她的话。   阿诺笑了,她吐气如兰:“我啊,可只招惹过公子你一个人啊!”   “呵。”虞彦歧出声。   外面是狂风暴雨。   阿诺可不管那么多,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愿意放过,“都这么晚了,我这还有件间偏房,公子要不要……”   虞彦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诺也不在意,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可要去换衣服了。”   说着便绕到了屏风后面。   虞彦歧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等阿诺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虞彦歧早已不在了。这在她预料之外,虽然她不会自信地以为第一次就能把人给勾到,但听到换衣服这么直白的话,竟然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让她不禁怀疑,上辈子这个男人真的喜欢她吗?   大雨还在下,但已经不打雷了,阿诺放心不下秋杏,便披着披风去旁边的屋子瞧瞧。   秋杏睡得很熟,不用想肯定是中了迷香,给她盖好被子后,阿诺才回屋。   这场雨就下了一晚上,天更冷了些。   秋杏因为中了迷药的原因,起得有些晚。   阿诺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了,昨夜又是吹风又是淋雨的,现在正躺在拔步床上,迷迷糊糊的。   秋杏一看阿诺这模样都吓坏了,这好端端的怎的又病了,她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她昨天已经知道阿诺是假装出疹子,可是现在这样不会是真出疹子了吧!“要不要给您叫个大夫。”   阿诺虽然全身无力,但脑子却是清醒的,“不用了,可能是昨夜吹风 ,所以感染了风寒,不碍事 。”   “这…这怎么能没有事呢!”秋杏急了。   “别慌,可能等会楚玉容要过来。”阿诺抓着她都手,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先睡一觉,等发了汗就好了。”   秋杏疑惑了:“大姑娘过来做什么?”   “自然要过来瞧瞧我是不是真起疹子了。”阿诺笑了笑,“你先去煎药吧,如果下午还没发汗的话,你再去请大夫吧。”   “好吧,那您要好好休息。”秋杏道,“奴婢顺便再煮些粥。”   楚玉容是巳时六刻才过来,带着冯嬷嬷和夏菊,以及一众家丁。   她今天穿了一件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和月蓝藻纹绣裙,再配上应时的头面,整个人显得端庄高雅。   雨早晨的时候才刚刚停,地上湿漉漉的,倒是有些萧条的味道。   一进门她便关切道:“诺儿妹妹呢?”   秋杏朝着她福了福身,“回大姑娘,诺儿姑娘昨夜染了些风寒,今个儿还未起。”   楚玉容一听就急了:“我去看看妹妹。”   一旁的夏菊早一步打了帘子让自家姑娘进去,一到内室,楚玉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掀开帷幔,阿诺静静躺在床上,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额上还冒着几颗疹子,楚玉容怜惜道:“可怜见的,妹妹你还好吗?”   “谢大姑娘的关心,我刚刚喝了药,兴许睡一觉就好了。”阿诺睁开眼睛,虽然一身病起,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姣好的容颜。   “夏菊。”楚玉容开口,“回府后把皇上御赐的人参和鹿茸拿过来,给妹妹好好补补。”   “是。”夏菊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楚玉容点点头,她握着阿诺的手:“妹妹,你好生休息,既然你沾不得海棠花,那姐姐明日就再叫些人另外栽些过来,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花?”   “梨花吧。”阿诺柔声道,“这院子里啊,没些花花草草,怪清冷的。”   “姐姐晓得了。”楚玉容笑了笑,“明日啊,我叫张嬷嬷回来伺候你。 ”   阿诺眼眸微闪,她道:“还是不用了,我有秋杏一个人就够了,左右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事,就算有贼人过来,瞧见那院子的黑狗,也早就被吓跑了。”   楚玉容点点头,其实她是不希望派下人过来的,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留楚阿诺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自生自灭,省的她来回跑。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需要找一个靠谱的婆子过来看着,不然她一点都不放心。   “姐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过来看看你。”楚玉容帮阿诺掖了掖被角,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样子。   院外侯着一顶软轿。   出了院子后楚玉容对着冯嬷嬷道:“张嬷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万不能再派过来了,你回去找个精明点的婆子过来。”   “老奴知道。”冯嬷嬷把轿帘打开。 第11章 姻缘   下午的时候,阿诺真的发了一身汗,但是顾着身子,她不敢随意沐浴。   “秋杏。”阿诺吩咐道。   “怎么了?”秋杏刚把糖蒸酥酪和枣儿粳米粥一块端上来。   阿诺额上黏糊糊的,但是精神还算好,她拿起软枕旁边的米锦如意六角小盒,然后交给秋杏,“这里有些银两,你赶紧去牙婆那里吧,快去快回。”   秋杏把托盘放下,双手接过,想起之前姑娘交代的事情,便点了点头,“那奴婢这就去,您好好休息。”   “下去吧。”阿诺吐出一口浊气。   待秋杏走后,她才披了一件绯色披风坐了起来,或许是正在生病,所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   虽然雨停了,但是太阳却躲在了云层里,不肯出来,因此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阿诺裹紧了披风,这雨下过之后,真的有些冷。她去了院子,萧条如昨,她低头一看,地上的血迹没有了,那几个人的尸体更是不翼而飞,地上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虞彦歧那样的人,做事肯定谨慎小心,尸体既然已经被处理了,她都心也落了下来。   只不过她没有看清楚那几个黑衣人的相貌,也不知道从哪查起。   她才来京城,哪来的仇家?   至于平阳侯府,现在那么多人盯着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做那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这派人残害府里的外室女之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平阳侯府的面子要往哪放?   但是一天不解决这件事,阿诺就一天不安。   更何况她不确定虞彦歧会不会再来。   阿诺回忆了一下虞彦歧的起居录,虞彦歧虽然正在安国寺养病,但不可能一直都呆在山上。但是她回忆了好久,想到的却是混乱的一片,更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能记得花灯节,也是因为花灯节是东陵国的重要日子。   黄昏时分,秋杏才回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进门时满脸局促。   秋杏见到阿诺,赶紧跑过来扶着她,嘴里道:“姑娘,您怎么出来了呢。”   “我觉得屋子里闷得慌,便出来走走。”阿诺笑道。   秋杏瞧着她披风里面就一件寝衣,皱眉道:“就这披风,能抵什么寒,快随奴婢进屋吧。”   阿诺摇摇头,她看着站在后面的姑娘,伸手唤了一声:“冬月。”   名叫冬月的姑娘听到这个声音后,瞬间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哭了出来,“姑娘。”   她想伸手,可是一想到自己手那么脏,便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奴婢…奴婢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姑娘了。”   “说什么傻话呢。”阿诺走过去替她擦了擦眼角,心中颇为感慨。   冬月是阿诺在江南时候的婢女,从小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后来两人上京的时候不小心走散了。前世的时候,因为生着病一直躺在床上,所以阿诺也分不出心思去找她,更何况她身边只有一个秋杏,这人海茫茫,她要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去寻人,哪来那么多的精力。   阿诺寻到冬月的时候,已经是年后了,那时候冬月已经被卖到一个临县的村子给人做媳妇,找到时还怀了身子,不过那男人对她不好,每天非打即骂,没过几天那孩子就掉了。阿诺心疼她,给了那男人一些银子便把冬月给带回来了。   不过也是自那时起,冬月天天郁郁寡欢,不到半年生了重病。阿诺自责许久,如果她能对冬月多上心一些,或许冬月就不会遭遇不测了。   秋杏叹了口气,“冬月姐姐,你先去洗漱吧,我那屋子里有些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等过两天再给你买新的。”   “嗯,嗯。”冬月用力抹了抹眼泪,跑到偏房去了。   阿诺望着她都背影,心生感慨,冬月只不过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她,而她是两年没有见到冬月了。   回到外间后,秋杏便把饭菜和糕点端上来。   不消一刻钟,阿诺就看到梳妆整齐的冬月,虽然脸上白净,但还是瘦了许多,见她对着饭菜囫囵吞枣的模样,阿诺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   秋杏心疼,这天气寒凉,姑娘病都还没好就起来,实在是不妥,安置好冬月后,秋杏赶紧扶着阿诺上床休息。   阿诺这回病得不重,没过两天身子就全好了,楚玉容已经派人把新开的梨花树全栽种上了。   “等会上街看看吧。”阿诺坐在镜子面前,任凭冬月给她梳头发,“再置办一些物什。”   冬月不理解,“姑娘,为何不回平阳侯府去?”   “我是一个外室女,哪进得了平阳侯府这种高门?”阿诺语气轻飘,她从妆匣翻找出一对金镶紫瑛坠子对着铜镜试了一下,又觉得太艳丽,又换了一对素色的串珠水晶耳坠挂上。   然后接着道:“估计还要磋磨一阵子,依我看啊,可能要到年后了。”   冬月一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姑娘的态度很奇怪,以往说起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时,满满地都是孺慕之情。可如今,她发现姑娘的性子变了,似乎那平阳侯府对她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姑娘……”冬月有些难过。   “怕什么。”阿诺淡笑一声,丝毫不在意。   今天天气很好,秋风习习,艳阳高照。   阿诺带着面纱,任由秋杏扶着,走在大街上,冬月对着京城不熟,所以满脸好奇,但是置办的东西她一个没忘。   街上甚是热闹,秋杏道:“奴婢听说皇后解禁了安国寺,今天又是十五,咱们要不要再去祈福还愿呢?”   “好。”阿诺轻声应了句,只不过上辈子还真没有这一出,她心有惶惶,或许她这一来,什么都变了呢。   也不知道这时候虞彦歧会不会在那,但也要过去碰碰运气。   安国寺她是第二次来了,虽然已经没有禁卫军把守,但气氛还是有些严肃,有很多院子被封了,只给百姓们烧香拜佛,但是吃斋留宿还是一律不给。   阿诺上过香之后便出了宝殿,打算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寻着机会,不过走来走去,发现很多地方都是重兵把守。   她抬头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那个方向好像是姻缘树,之前过来的时候小沙弥推荐她过去的。   “你们在这侯着吧。”阿诺开口,“我想去姻缘树那边看看。”   所谓姻缘树是几颗大大的梧桐树,相互缠绕,攀枝错节,听说只要把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写在一起,然后绑在一个绣球上,再挂在梧桐树上,两个人就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诺上辈子没有爱过人,所以不懂。她不是太能理解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以往的时候,她长居在院中,那些情啊爱啊都是从话本子里知晓的,心里曾经也有过一段懵懂的向往,后来她长得越发的明艳后,别人看她的目光便不怀好意,渐渐的她觉得爱情也就那样。后来知道虞彦歧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没多大的感觉 。   这辈子,她只想要权势,只想站在万丈红尘的高处,受万人敬仰。   今天的姻缘树没有多少人,大多把绣球挂上之后就走了,只有阿诺一个人在那站了许久。   问了小沙弥要了纸笔,不到一会就写好了。   待转头时,便看到了屋檐下那个男子,一身白衣,清冷淡漠。   她把纸条拿在手上,提裙上了台阶,轻笑道:“怎么?公子也来求姻缘?”   虞彦歧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转头乜了一眼阿诺,也看见了她手上的纸条。   阿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得更张扬了,“怎么?公子想看我的?”   她虽蒙着面纱,但笑起来眉眼弯弯,跟那山野间的狐狸一样,狡猾又勾人,鼻梁上的小痣随着她都笑越发动人了。   虞彦歧不答,她也不恼,“既然公子想看,那——”   “不想。”虞彦歧声音清越,散发着冷意。   阿诺纤手往上,抚着他的衣襟,娇娇俏俏地道:“可是我想让公子看,怎么办?”   最后那三个字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如三月的黄鹂般,声音婉转,似呢喃又似撒娇。   虞彦歧身子一僵,眸光陡然便冷。   可是阿诺似乎没发觉一样,她垂眸,手指动了动,那纸条便被塞进他衣襟里。   正当虞彦歧觉得她要离开的时候,阿诺又凑近了一分,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样,温热的呼吸扑在男人的耳廓,只听一声娇嗓:“阿诺等你。”   似乎是隔着面纱,他感觉到了姑娘柔软的唇,在他的耳廓旁,入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等虞彦歧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还在身侧。   他伸手把藏着衣襟里的纸条拿了出来,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诗——   “笑怕蔷薇罥,行忧宝瑟僵。美人依约在西厢,只恐暗中迷路,认余香。   午夜风翻幔,三更月到床。簟纹如水玉肌凉,何物与侬归去,有残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轼·《南歌子·有感》   笑怕蔷薇罥,行忧宝瑟僵。美人依约在西厢,只恐暗中迷路,认余香。   午夜风翻幔,三更月到床。簟纹如水玉肌凉,何物与侬归去,有残妆。   ————   就是描写男女幽会的诗 第12章 幽会   子时,院子里寂静无比,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到处都是湿冷的味道。   阿诺穿着一身杨桃色蝶纹寝衣,薄薄的,可以看清里面柔美的身段。   梳妆台边点了几盏灯,朦朦胧胧的橘光把她妩媚的脸添上了一层神秘的柔色,明艳动人。   突然窗户发生了一声轻微的响动,隔着帷幔,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格外的突兀。   阿诺放下手中的木梳,心跳如鼓,纤指不自觉的蜷缩,把衣袖都捏皱了。   她站起来,掀开帷幔,看到了那人一身黑袍,站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相顾无言,阿诺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她知道,她踏出这一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小跑上前,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精壮的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笑意盈盈:“哥哥,你来了。”   这一声“哥哥”叫得软糯,更让人心肝颤抖。   虞彦歧推开她,默不作声。   但阿诺偏偏不如他的意,抱得更紧了,她蹭了蹭虞彦歧的胸膛,不满道:“难道阿诺不好看吗?”   虞彦歧原本按在她肩上的手被她拿下按在自己的腰上,似质问有似撒娇:“你说呀!”   这样一来两人贴的更近了,他们相互依偎着,就像一对互诉衷肠的恋人一样。   虞彦歧喉结滚动,寝衣的布料很薄,他可以感受到怀中的娇软细腻,以及她胸前包裹的丰满,还有掌中那纤细的腰肢,每一处都让人疯狂勾人。   此时他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天生尤物。   “你知道我是谁吗?”虞彦歧压下心头的躁意,冷声开口。   “阿诺不知道。”环在腰上的手慢慢往上,勾着他的脖子,她脚尖轻踮,就像是索吻一般,她媚眼如丝,檀口轻启,幽怨道:“阿诺只知道从第一次见到哥哥,阿诺就喜欢上了哥哥,不管哥哥是谁,阿诺这里啊……”   说着她抓起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处,“都是哥哥的。”   虞彦歧咬紧后槽牙,死死地盯着阿奴的媚眼,“你当真不怕死?”   “哥哥说的哪儿话。”阿诺动作轻轻,就那么握住他的手,“阿诺怕不怕死,哥哥不早就知道了吗?”   虞彦歧并不是那种精虫上脑之人,他抽回手,但是那丰盈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他后退一步,“说吧,你处心积虑引我过来是为什么?”   阿诺眨了眨眼睛,“难道哥哥过来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不,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虞彦歧双眸古井无波。   阿诺觉得无趣,她娇笑道:“阿诺玩什么把戏,哥哥不都知道了吗?”说着不管不顾的又抱上他的腰,“阿诺对哥哥喜欢得紧,哥哥莫要伤了阿诺的心啊。”   “你连我叫什么名字你都不知。”   “哥哥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阿诺仰头,露出光洁的脖颈,答非所问道:“自从那日槐花林之后,阿诺就惦记了哥哥好久好久。”   虞彦歧表情并没有多动容,“你话说完了?”   阿诺娇嗔道:“还没呢,阿诺心里面可有好多好多的情话想跟哥哥说。”   不管虞彦歧赞不赞同,她依旧步步紧逼。   “放手。”虞彦歧很不喜欢这样的距离。   “哥哥想要阿诺放手也行。”阿诺又踮起脚,朱唇贴着他的耳朵,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声音放轻,“除非哥哥亲我。”   阿诺唇瓣轻启,眼眸轻闭,似邀约又似勾引。   静待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响应,阿诺有些烦躁,她长睫轻颤,幽幽睁开眼睛,眉眼间似乎笼了一层薄雾一样,楚楚可人。   “哥哥不愿?”阿诺与他对视,眼里好像有万种风情,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攫取。   虞彦歧没有说话。   “那我亲哥哥呢,哥哥可愿?”阿诺又贴着他是耳朵,勾引道,双手开始在他的后背不安分了起来,虞彦歧浑身一僵。   上辈子的时候,平阳侯府为了让她更好的进东宫伺候太子,专门请了青楼里的嬷嬷过来教她床笫之欢,房中之事,还有一身的媚术。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嬷嬷说:“虽媚骨天成,但性子着实是软了些,只有三分媚态,四分清纯,还剩下三分媚相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上辈子她那一身本领并没有使出来。   阿诺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唇瓣擦着他的耳朵转到了他的唇上。   温热柔软,两人都颤了颤。   阿诺不安地眨了眨眼睫,手心都被她抓出了汗,但是她并没有退缩。   她吻得很浅,一触即离,但是也没有离开多远,只要在靠近一点点,两人就能立刻交缠在一起。   “哥哥感觉得到吗?阿诺的心跳声。”阿诺每说一个字她的唇瓣都在若有若无地做出邀请。   虞彦歧的神色晦暗不明,阿诺又凑近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正当她撤回之际,腰间就被一股大力给箍住,她来不及惊呼,嘴唇就被堵住。   并不是情人间的辗转缠绵,而是如暴风雨一般,猛烈又急促,掠夺着她的呼吸,撬开她的牙关,攻略着她的城池,让她避无可避。   阿诺只能被迫承受着风暴的来袭,双手慢慢勾住他的脖颈,笨拙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但她总归是斗不过他。   一吻结束后,阿诺只能瘫软在男人的怀里,要不是虞彦歧搂着她,估计她就要滑落在地。   阿诺双眸泛红雾气,微微上翘的眼角红红的,娇媚潋滟,春光满面,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似乎在等着人去采撷。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反观虞彦歧,他只是呼吸有些重,面色却无恙,几个呼吸后,他已经跟平常无异。   阿诺愣了愣,她躺在虞彦歧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哥哥,怎么了?”   她都声音就在在蜜里浸泡过的一样,娇滴滴的。   但是手却不老实了,直接按在他腰封处,想要更近一步。   “不早了,休息吧。”虞彦歧声音有些暗哑,不过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提前截住了阿诺的手,不让她进行下一步。   他要走。   阿诺一怔,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装什么柳下惠!刚刚亲密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   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她重新攀上虞彦歧的肩膀,准确地咬住他的唇,舌尖轻扫,试图与他嬉戏。   浅尝辄止。   又像猫儿一样,轻啄了一口又一口。   在男人将要覆上去的时候,她突然离开了。   阿诺凝视着他的嘴唇,然后伸手摩挲几下,又问问了一遍:“哥哥喜欢我吗?”   嬷嬷说,在床上的男人最听话,但是轻易就让男人得到,那么就显得自己廉价。   她突然改变了主意,相比肉.体的欢愉,她更喜欢这种让人愉悦的调.情方式,这样可以让男人产生更大的征服欲。   阿诺也不在意对方回不回答,自顾自道:“如果哥哥不喜欢我,就不会吻我了。”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也没有错过阿诺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哥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阿诺又摩挲了他的下巴,语气轻柔。   “彦。”虞彦歧喉结滚动。   阿诺抬头,“嗯?”   “彼其之子,邦之彦兮。”虞彦歧难得解释了一回。   “彦哥哥。”阿诺唤了一声,眉眼弯弯:“明晚还过来吗?”   那么直白的勾引,虞彦歧并未点头。   “阿诺等你。”说着又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这回她没有离开,任凭虞彦歧搂着她,回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崔颢>《卢姬篇》   释义:红唇渐渐柔软,浑身无力,以至于不能站立。   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国风·郑风·羔裘》   释义:就是这样一个人,国家杰出的人选。 第13章 踏霜   秋天雨水很多,这淅淅沥沥地又下了几天。   阿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刚刚沐浴完的她肤色白皙红润,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她身上未着寸缕,仅盖了一块锦被。   虞彦歧已经三天没有过来了,但阿诺并没有慌,该来的,总会来。   虽然没有达到食髓知味的感觉,但浅尝辄止也别有一番滋味。   “姑娘。”冬月端着很多瓶瓶罐罐走进来,秋杏帮她打帘子。   冬月把东西放在梳妆台上,找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夫人以前偶然得到些古法养身子的药方,颇有效果,自姑娘六岁以来就按照这古方子使用了,如今这身子是越养越好。可是她前两天就听秋杏说姑娘来的时候生了场大病,身子有些亏损,她就急急忙忙为姑娘准备来药膏过来。   阿诺闻着熟悉的味道,有些怀念。她母亲也是自小就用这古法养身子,不然也不可能让她父亲一眼就瞧上了。不过这方子确实养人,她用了五年,身上就带着一股幽香,这幽香区别于市面上的香粉,味道淡雅。   只不过她并不是太喜欢那方子,因为制作药膏太麻烦了,一瓶下来就要花费几百两,而且养身子又要耗掉一个时辰,太麻烦了。但她母亲还是日复一日的给她养身子,后来母亲死了,养身子的事情就交给了冬月。   “姑娘,药膏拿来了。”冬月开口,她见着姑娘没有那么抗拒了,心里头高兴,“像咱们姑娘那么好看的人,以后还不知道便宜哪家公子爷呢。”   阿诺闭上眼睛,她身子经过这么过年细心养护,真是越发的娇贵了起来,肤若凝脂,冰肌玉骨,她记得当初嬷嬷看到后,感叹了一声:真真儿是个好身段。   以前她不在意,可现在她在意了,较好的容貌,玲珑的身段,白雪的肌肤,就是她勾人的本钱。   因为许久没有养了,所以冬月和秋杏花了两个时辰才把药膏给擦完。   “姑娘,您先好生歇息。”冬月把衣裳给准备好。   中午的时候,突然从外面来了个婆子,秋杏认得,她上前道:“是方嬷嬷吗?”   “嗯,”方嬷嬷道,“我是受了夫人的命令过来的,专门伺候诺姐儿的。”   秋杏了然,“那嬷嬷请稍等,我去禀告姑娘。”   阿诺刚起,她换了一件蓝绸子明花薄上衣,裙子则是蓝底白花裙,并不是很艳丽。   冬月给她梳了一个随云髻,夸道:“这一觉起来,姑娘越来越好看了,精神气也上来了。”   听完秋杏的话,阿诺选钗子的手顿了顿,随即道:“叫方嬷嬷进来吧。”   “是。”   没多久秋杏就领着方嬷嬷进来,方嬷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举一动都非常到位,不过看起来有些严肃。   “老奴见过诺姐儿。”声音沉稳,不带一丝刻意与讨好。   阿诺起来,虚扶了一下方嬷嬷,“今后就要麻烦方嬷嬷了。”   “姑娘严重了,这是老奴分内的事。”方嬷嬷门口,“老奴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今后就教姑娘世家礼节还有府里的规矩,到时候夫人自会派人来接姑娘回府。”   “替我谢过夫人。”   她对这个方嬷嬷有一些印象,平阳侯夫人苏氏是大长公主驸马的侄女,这个驸马对苏氏颇为关照,所以长公主就派了刚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进平阳侯府帮衬苏氏。   方嬷嬷从宫里出来,自带威严,为人也耿直,与那张嬷嬷完全不是一路人,但她总归是苏氏的人。   阿奴从她话里听出来了,只要把规矩学完,到时候可以回平阳侯府。   前世的时候,方嬷嬷并没有来过。   或许这次,她回平阳侯府会早一些。   秋雨过后,阴冷了几天,院子里的梨花掉落了大半,秋杏挑挑捡捡了一会,篮子已经装满了,她打算明天拿来做梨花酥。   阿诺嫌院子还是清冷了些,冬月又栽种了一些绣球花还有紫苑花,院子里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单调了。   这几日方嬷嬷都在教她礼节规矩,因为以前学过,一举一动都是丈量过的,非常完美,所以方嬷嬷并未过多苛责,眉眼间的阴郁少了一些,只不过她终究是平阳侯夫人的人,对阿诺算不上温柔。   入夜后,阿诺刚养完身子,但是她并没有困意。   她披了一件外衣,坐在梳妆台边,上面放了一张纸,笔墨还未干,那是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她怕自己忘记,所以写了下来。特别是事关虞彦歧的,她一件都不敢忘,虽然她提前预知了未来的事情,但也不能完全带着虞彦歧规避,不过她有了七成的把握。   默念了几遍后,她才理顺,最后扫了一眼便把纸张点燃,丢在香炉里。   冬月拿了一盒熏香过来,笑道:“姑娘,这是奴婢新买的曼陀罗香,听说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味道独特。”   “换上吧。”阿诺点点头。   她麻利的掀开炉鼎的盖子,把香放进去,又想着这几天姑娘都闷在院子里,有些担心,便开口:“奴婢又听说那华亭山的枫叶开了,有很多公子小姐都上那踏霜,您要不要去?”   “正巧明天方嬷嬷让我休息一日,如果天气好,我们就一块去吧。”阿诺没有拒绝。   第二日,秋雨还未停,窗外还下着蒙蒙的细雨,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方嬷嬷是过来人,她看了看天,道:“估摸着这雨还要下一个时辰。”   阿诺便决定出门了,方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   秋杏怕她着凉,赶紧拿了一件淡色的披风给她披上,冬月早已把糕点茶水备好。   华亭山距离她们的巷子比较远,光坐马车都要耗费一个多时辰,如果方嬷嬷没有预估错的话,等她们到华亭山的时候已经雨就停了。   秋杏叫了一辆马车。马蹄踩着水洼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   说起这华亭山,也有一段佳话,传闻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恩爱如旧,而先皇后又特别喜欢枫叶,所以先帝与先皇后游历到华亭山的的时候,就专门命人在华亭山种遍枫树,并相约每年的秋天都会过来看看。   慢慢的,这华亭山的枫叶也成了京城的一绝,每到秋天,都会有不少的文人墨客过来游玩,还留下来很多非常有名的诗句。   前世的时候,阿诺并没有过来过,现在想想,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   下了马车后,阿诺就在秋杏的搀扶下踏上了石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黄,石阶修的很宽敞也很整齐,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行,但是马车可上不了石阶,往远处看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枫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石阶的两侧,石阶上湿漉漉的,虽然雨停了,但是这山间薄雾缭绕,给人一种好像踏进了仙境的错觉。   此时的华亭山游人比较少,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冒雨出门。   秋杏担心阿诺的身子吃不消,走了一炷香之后,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枫叶亭。   枫叶亭的旁边是一条长长的石廊,有些窄,外边用锁链连在一块,锁链外就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枫叶,漫山遍野都是,绚丽极了。   但是再绚丽也不及那石廊尽头的那人。   心里面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大概就是……不虚此行吧。   “冬月,你去车里把糕点拿过来吧。”阿诺偏头对着冬月道。   冬月不疑有他,有秋杏在,她不怎么担心。   “姑娘,您饿了么?”秋杏问道。   “你也跟上去吧。”阿诺又想把秋杏也给打发了。   秋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惊讶地捂着嘴巴,“那是太子殿下吗?您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会在这里?”   阿诺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或许是他知道我在这,特意过来的呢。”   但是秋杏还是不想离开,“姑娘……”   “没事的,你在这里我放不开,顺便下去跟冬月说说吧,先不要过来,如果你们无聊的话可以先到处走走,”阿诺握着她的手,“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秋杏拗不过她。   说话间,虞彦歧早已消失在原地,阿诺怕赶不及,赶紧小跑了过去。   石廊尽头是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像似穿梭在山间一样,男人的一席白衣颇为显眼。   待走进时,阿诺放慢了脚步。   那里也有一处六角凉亭,置身于几棵枫叶树之间,虞彦歧站在那,俯瞰整座枫叶林,秋风吹来,掀起来他的袖子,给人一种快要登天的感觉。   阿诺笑了笑,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在等她。 第14章 香囊   阿诺眸底流转着潋滟光芒,她唤了声“哥哥”,然后飞快的跑过去,撞进他的怀里。   裙角带起来一阵风,混合着女子的幽香,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那么大胆,直接往怀里钻,所以虞彦歧还是被撞得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好在周围并没有人,雾都还没有散开,这雨又开始下了,朦朦胧胧的,如烟似梦。   “哥哥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阿诺抬头,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雾,似哀似怨,“难道哥哥忘了阿诺?”   虞彦歧沉默良久,才道:“…没有。”   阿诺眨了眨美眸,得寸进尺道:“哥哥是过来看我的吗?”   “路过。”   阿诺也不追问,似乎是贪恋着男人胸膛的温度,她久久不愿离开,“你这几日都未来,阿诺每晚担惊受怕,怕那些黑衣人再来。”   虽然这些黑衣人跟虞彦歧没关系,但是如果再讨不了他的欢心,估计她很快就会成为那些人的刀下亡魂了。   现在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够帮自己。   “哥哥舍得我死吗?”阿诺揪紧他胸前的衣襟,声音轻软,但是那一双潋滟的双眸此时已经蓄满了泪水,她静静看着他,似乎在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虞彦歧好像在轻叹,这声轻叹随着秋风吹走,悄无声息。   “哥哥果然不喜欢我。”阿诺垂眸,滑落了一滴泪,沾湿了面纱。   虞彦歧神色淡淡,眼眸幽深平静,让人窥探不出一二。   秋风带着一些雨丝飘进来,阿诺挪了个位置,然后挽着虞彦歧的胳膊,把头轻轻靠过去,眼眸染着轻雾,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可是阿诺好喜欢哥哥呀。”   虞彦歧偏头看着她的头顶,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有多喜欢?”   “人们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哥哥算算我们有多少个三秋没有见过了?”阿诺眼眸里淌着笑意,“这不算喜欢吗?”   “不算。”虞彦歧声音清冷,亦如他这个人一样。   阿诺抬头,那双弯弯的眉眼里似乎藏着万种风情,“那哥哥看看阿诺的眼睛,就算阿诺不说,喜欢也会从这里跑出来,哥哥看到了吗?”   阿诺的眼眸长得极美,在顾盼流转间不经意地勾人魂魄。   虞彦歧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阿诺也不奢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只要他还不讨厌自己,那么一切还都有可能的。   这场雨下得不是很久,不到两刻钟就停了。   阿诺见虞彦歧要起身,赶紧开口:“哥哥这是要走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那剩下半段路哥哥可以陪我一起吗?”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嗯。”   其实游遍整个华亭山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如今快要到山顶了,等会又要从山顶下来,又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阿诺异常珍惜,她与虞彦歧一同并排走着,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媚迷人,远看就像一对璧人。   到了山下的时候,阿诺才停下脚步,她靠近虞彦歧,轻声问道:“哥哥晚上过来吗?”   虞彦歧也看着她,沉默不语。   阿诺笑了笑,她踮脚在虞彦歧的下巴处落下一吻:“哥哥这是默认了,那阿诺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秋杏赶紧去厨房烧水给阿诺沐浴驱寒,冬月把阿诺扶进内室,“姑娘,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知道了。”阿诺喝了一口热茶,冬月赶紧把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   沐浴完之后,秋杏和冬月又帮着阿诺用药膏养身子。   这一忙活下来已经是黄昏了。   阿诺没有什么胃口,冬月就做了一碗七翠羹端过来,刚好看见自家姑娘正在穿针引线,她有些好奇,“姑娘,您这是准备绣什么?”   “荷包。”阿诺回答,其实她本意是想做一个香囊袋还有荷包的。   “姑娘,这羹汤您要趁热吃啊。”冬月催促道。   阿诺手上动作并没有停,“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还有,入夜的时候您可要放下这荷包了,容易伤眼睛。”冬月不太放心。   “嗯。”阿诺对着她笑笑。   阿诺的女红是宋氏手把手教的,宋氏的绣工在江南一带十分有名,阿诺也得到了母亲的真传。   到了亥时的时候她才放下手中的活,冬月怕她吃完七翠羹后又饿,所以专门和秋杏一起做了几盘蒸栗粉糕还有如意糕。阿诺吃了几块糕点后就去屏风后面换了一套衣服。   虞彦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美人粉颊晕红,坐在灯火微弱处,低垂眼眸勾唇浅笑,魅惑至极,两只白皙雪白的手掌交迭在一起,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动作都非常撩人。   “哥哥……”阿诺开口,她唇上涂着桃红色的口脂,待他走进后,阿诺才站起来,眼眸迷离,“哥哥看我新买的口脂好看吗?”   说着就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一触即离,她吐气如兰道:“看,是蜜桃味的呢。”   阿诺看着他的唇沾染上自己口脂的颜色,有一种不一样的靡艳感觉,“哥哥真好看。”   虞彦歧眸色微深,然后伸手箍紧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阿诺只感觉自己眼前一暗,疯狂的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不得已她只能虚攀着他的手臂,风卷残云之后,阿诺满脸通红,不断喘着娇气,唇上的口脂早就不见了,倒是虞彦歧的脸上还沾染了一些。   阿诺玩心大气,她用指腹把他脸上不小心沾上的口脂给揩下来,涂抹在自己的唇上,看起来娇艳欲滴,她又问了一遍:“好看吗?”   虞彦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呼吸渐重,阿诺被迫抬头,轻轻咬了咬嘴唇,虞彦歧眼眸更沉了,他声音暗哑:“好看。”   窗外寒风刺骨,室内旖旎缱绻,烛火摇曳,映照着帷幔边的男女。   等虞彦歧放手后,阿诺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她跌坐在圆凳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把脸埋进去,缓缓平复着躁动的心。   她摩挲着他腰间上挂着的玉佩,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给哥哥绣了一个香囊。”   “嗯?”虞彦歧低头。   阿诺起身,穿过帷幔,从梳妆匣里面拿出刚绣好的金丝纹香囊,里面装了一些红豆,还有自己制的香丸。   上面绣了几朵淡紫色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她熟练地把香囊系在虞彦歧的腰封上,“这算是我给哥哥的定情之物,不知哥哥要给阿诺什么?”   虞彦歧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阿诺摸着香囊旁边的那枚圆形的玉佩,是羊脂白玉做的,上面雕了一节竹子,让人爱不释手,“这个可以吗?”   虞彦歧按住她作乱的手,淡淡开口:“不行。”   阿诺抿了抿嘴,有些委屈,“…哦。”   此时已经到子时了。   桌上的烛火快要灭了,阿诺拿了一把剪子把烛心剪掉,让屋子里更亮堂一些。   “时间过得真快。”阿诺重新环上他的腰,“哥哥,别走好吗?”   虞彦歧神色未明,他原本伸出的手准备把她推开,后来也只是轻轻搭在阿诺的肩膀上。   “不早了。”   阿诺抓着他腰封的手紧了紧,没有开口。   “十日后,梅园开园。”虞彦歧道,“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阿诺眼眸一亮,她轻轻应了一声,困意袭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之后,已经天亮了。   冬雪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姑娘。”   阿诺翻了一下身,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下,硌的慌,她伸手一摸,摸出来一个扳指,是青白玉做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价值连城。   阿诺心里一喜。   冬雪没见过,她有些好奇,“姑娘,您这扳指哪来的?奴婢怎么没见过!”   阿诺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   洗漱完毕后,阿诺找了几条绳子把玉扳指挂起来然后打了一个络子,往腰间一系,跟平常的佩饰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玉扳指毕竟是男人的东西,她不好挂在身上,所以只能把它放进上锁的小盒子里。   其实这玉扳指她认得,是先皇也就是虞彦歧的祖父赏赐的,前世的时候她就经常看见虞彦歧手上戴着这玉扳指,可见是非常喜爱了。   她突然想起虞彦歧昨晚说的梅园,十天还有那么久,他那么早说出来,恐怕是要提醒自己,他这十天内都不会过来了。   方嬷嬷不苟言笑,非常严肃,而且是说一不二的主。   阿诺不敢耽误太多,匆匆吃了早膳后就去了方嬷嬷那。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小宝贝推荐我基友的文,基友笔名也好听,写的文也好看!   (=^▽^=)   《全员恶人的团宠》/度阑   文案:遇到一个蛇精病算什么,她可是遇见了一群!   他们是魔教后备役,   杀人不眨眼是基操,   更别提附加的病娇、偏执、冷血、疯狂属性……   真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偏偏这些人都是她的青梅竹马,   废柴如她,不知不觉成了人缘最好的那一个。   “这世上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从小到大,只有你待我最好。”   “我只相信你一个!”   跪了,   其实,她只想做个好人…… 第15章 出行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的要冷上许多。阿诺特意加了一件中衣。   西厢房是方嬷嬷住的地方,阿诺到的时候,方嬷嬷已经跪坐在蒲团上,案几上摆着煮茶的工具。   “姑娘,今日老奴教你茶艺。”方嬷嬷一板一眼道。   秋杏把蒲团拿出来,阿诺跪坐在方嬷嬷的对面。   方嬷嬷把煮茶的工具一一摆放开来,想着阿诺这几天的礼仪规矩学的不错,这泡茶应该也会,便道:“姑娘在江南的时候有学过茶艺?”   “母亲有请人教过。”阿诺如实回答。   “这是英山的云雾茶。”方嬷嬷把一个小铁盒拿出来,里面放着细碎的茶叶,“夫人最喜欢喝这云雾茶。”   “阿诺明白。”   茶艺她学了八年,所以对这些煮茶的工具非常熟悉,在方嬷嬷的注视下,她动作行云流水,修长的手指宛若青葱,带着数不尽的风情。   冬月站在一旁颇为自豪,自家姑娘不仅茶艺好,而且琴棋书画这些都有涉及,那琴艺更是师从闻名东陵国的文道先生。   方嬷嬷的视线从她的手一路往上,那媚态万千的脸蛋,似乎眨一下眼睛都能勾人魂魄,真怕是狐狸精转世。   方嬷嬷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伺候过很多嫔妃贵人,但个个都是温婉大方,端庄贤淑,就算有长得媚的,皇上也不能宠着,不然那群臣的唾沫星子早就把朝堂给淹没了,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被冠上祸国殃民的称号。   可眼下阿诺的美太张扬也太招人了,恐怕会引来祸端。   方嬷嬷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动作,心想着还是尽快回府叫夫人给这楚阿诺寻一门亲事,早些离开侯府吧。   “嬷嬷,好了。”阿诺已经倒好了热茶,放到了方嬷嬷的面前。   “不错。”方嬷嬷点头,“中午的时候大姑娘会过来,你俩多亲近亲近。”   “是。”阿诺乖巧回答。   虽然阿诺煮茶工艺很好,但京城的煮法和江南那边的有些许不同,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方嬷嬷便细心地教她新的煮茶方法。   中午刚吃完午膳,楚玉容就带着自己的丫鬟过来了。   一进庭院,楚玉容就亲昵地拉着阿诺的手,笑道:“妹妹,几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说着就挽着她进了屋子,“这几日你过得好吗?”   “承蒙大姑娘照顾,方嬷嬷对我很好。”阿诺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这时方嬷嬷也端着糕点进来,见到楚玉容,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听说大姑娘要过了,所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   “谢谢方嬷嬷。”楚玉容今天穿了一件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裙子则是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就如那正在绽放的荷花一样。   而阿诺在一旁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不过好在她还有一张好看的脸,就算衣服不华丽,头饰不精致,她依旧是那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人间绝色。   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而后笑了起来,她温柔道:“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我瞧着妹妹没有几件衣服换,就思索着等会带你去街上转转,做几身合适的冬衣,再打几套头面,到时候去见母亲,也得体些。”   “那就多谢大姑娘。”阿诺不卑不亢。   “都是自家姐妹,说谢这个字太生分了。”楚玉容柔声道,“正巧我约了几个好姐妹去诗社,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阿诺低头,她终于知道楚玉容此番过来是为了什么,把好姐妹介绍给她,到头来还不是让那些人羞辱她。   前世的时候,楚玉容是等她回平阳侯府后才把她约去诗社的,这回可是来早了,难道是因为太嫉妒?   阿诺嘴角微勾,算是默认了楚玉容的安排。   平阳侯府的马车很大,也很豪华,上面挂着平阳侯府的家徽。有丫鬟把杌子放下来,楚玉容牵着阿诺的手踩了上去。   “夏菊,你先出去,我跟妹妹说几句体己话。”楚玉容对着自己的丫鬟道。   “是。”   待夏菊出去后,偌大的马车内就剩下楚玉容和阿诺。   “我听方嬷嬷说你规矩学的不错。”楚玉容把从府里面带过来的糕点放在小桌子上,“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妹妹就能回家了。”   “那就借大姑娘吉言。”阿诺温顺道。   “我不知道妹妹喜欢吃什么,就叫厨子每样糕点都做了几个。”楚玉容握着阿诺的手,就差把“我对你好”给写在脸上。   “谢谢大姑娘。”阿诺坐在一旁,微风把窗帘掀开一角,几束阳光便照了进来,也带来了丝丝凉意。   楚玉容手里端着茶杯,装作无意开口:“妹妹在江南的时候可有什么心仪的人?”   “我母亲觉得我相貌招人,所以甚少让我出门,”阿诺回答,“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更不要说心上人了。”   “妹妹这倾国之色,肯定能寻摸到好人家,”楚玉容优雅地喝了一口热茶,“到时候我叫母亲帮你相看相看。”   阿诺垂眸,长长的眼里闪过嘲讽,“我这还没有除服,不着急。”   其实当初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也是惊艳了所有人,嫡母心里不忿,哪会认真给她相看好人家,更何况是一个外室女。   嫡母说:“就你这狐媚样,也当不了高门大户里的主母,别人让你当个高门贵妾也是抬举你了。”   不光嫡母是这种想法,就连她的父亲平阳侯也打算利用她的美貌去给自己的前程铺路。   当时平阳侯是准备把她送去给豫亲王当小妾的,但是正巧碰上东宫纳妾的旨意下来,平阳侯便和六皇子一合计,改变了策略,把她送去了东宫。   说到除服,楚玉容还真忘了,她急忙道:“妹妹哪时候除服?”   “明年五月。”阿诺看着她,眼里无甚情绪。   “也就小半年的时间。”楚玉容道,“这段时间我一定要母亲好好帮你瞧瞧,定不会委屈你。”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几口热茶,马车就到了诗社门口。   诗社门口的小厮大老远就瞧见了平阳侯府的马车,连忙跑过来招呼。   “楚大姑娘来了!”   楚玉容是常客。   她与阿诺一同下来,“今日我带妹妹一起过来。”   小厮抬头就看见了阿诺,柳娇花媚的,美艳不可方物,小厮的眼里有瞬间的失神。他以为楚大姑娘说的妹妹是二姑娘楚玉荷,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姑娘,不过平阳侯府那点破事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最近京中权贵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平阳侯的外室女。   “二位姑娘请随小的来。”小厮敛了敛心神。   这座风雅诗社是京中许多千金小姐还有公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以往的时候阿诺很少来过,因为来此的都是一些嫡出的公子小姐们,庶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来了也是招人嫌。   楚玉容常订的房间叫风雅轩。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待夏菊把门打开后,楚玉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却是厌恶的,她清雅出声:“这不是孟姑娘吗?”   这孟月薇是过来瞧她热闹的!   孟月薇穿着一身晚霞紫系襟纱衣,粉紫柔丝串明珠带把她曼妙的身段给勾勒出来,朱唇皓齿,眉目如画。   如果把楚玉容比作荷塘里的莲花,那么孟月薇就是那三月盛开的桃花,芬芳潋滟。   但楚玉容和孟月薇一直不对付,这两人要才情有才情,要容貌有容貌,所以很多时候都在互相比较,这么多年了,都比不出一二来。   “楚姑娘,好久不见。”   话是对着楚玉容说的,但眼睛却看的是阿诺。 第16章 诗社   从阿诺第一天来京城,孟月薇就知道,不过今天却是头一次见。   阿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水袖长衫,腰间也没有什么佩饰,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松垮的髻,但是这样也不能遮掩住她姣好的容貌。   含词未吐,气若幽兰,娇艳妩媚。   特别是那一双能勾人心魄的媚眼,让人见了,想忘都忘不掉。   “孟姑娘今天有闲情过来。”楚玉容坐在圆凳上。   “近日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孟月薇看了一眼旁边的红衣姑娘,笑道:“结果碰到了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是豫亲王府的嫡出千金,素来与楚玉容交好,所以今天楚玉容下帖子,她就过来了。   “这位就是阿诺姑娘吧,真真是个好颜色。”孟月薇瞧着阿诺,眼里欣喜不已,她声音绵柔,“江南可真是个宝地,山水也太会养人了。楚大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楚玉容说的。   楚玉容心里膈应了一下,待侍女把热茶端上来后,她才跟阿诺介绍。   “妹妹,这位就是豫亲王府的华阳郡主。   “这位是敬国公家的嫡小姐,姓孟,闺名月薇。”   “这位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孙女姜婉儿。”   阿诺抬头看着几人,然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阿诺见过华阳郡主,孟姑娘,姜姑娘。”   前世的时候她与这些人打的交道不多。   “你就是楚阿诺?”华阳郡主居高临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阿诺,她转头看着楚玉容,为她打抱不平,“玉容,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什么人都往家里面领。”   楚玉容不赞同道:“郡主莫要这么说,总归是父亲的血脉,阿诺的娘亲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瞧着可怜。”   华阳郡主冷笑一声,“外室女就要有外室女的觉悟,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拿着绳子上吊去了,还有脸回去。”她有些心疼楚玉容,“谁知道她回平阳侯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月薇轻笑道:“我瞧着阿诺姑娘面善,定不是这样的人。”   华阳郡主抿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银针,她是豫亲王老来得女,刚出生皇上就封了称号,从小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人娇纵,自然看不起庶出的,更何况阿诺是一个外室女。   虽然楚玉容与孟月薇不和,但华阳郡主还是挺喜欢孟月薇的,她道:“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还心地善良!”   “可我瞧着阿诺姑娘心里就欢喜不已。”孟月薇道,她眼里闪过几丝光芒,笑得恰到好处。   虽然楚玉容不喜孟月薇,但她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妹妹来京城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为人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哎呀,你们就别打趣妹妹了,她第一次来,你们别吓着她。”   说着便转头看着阿诺,“郡主就喜欢快人快语,其实她这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妹妹莫要见怪。”   姜婉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她是认同华阳郡主的话。   阿诺眼神微闪,道:“大姑娘严重了,阿诺有自知之明,身份低位,难登大雅之堂。只是母亲逝世后,我无依无靠,只能拿着信物来寻父亲。我并不想当什么千金小姐,只想着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够了。”   说完眼波流转,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沾湿了脸庞,让人瞧着,我见犹怜。   “可怜见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楚玉容赶紧掏出手绢擦拭着阿诺脸上的泪痕,“你是我妹妹,谁也不能欺负你!”   见着阿诺这副柔弱的模样,华阳郡主就一阵恶心,搞得她好像很恶毒一样。   姜婉儿见她翻白眼,赶紧把桌上的糕点推过去,“这糕点是书社的招牌,郡主尝尝。”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阿诺通红着双眼,避开楚玉容的手。   姜婉儿一说话她就想起来了,上次花灯节的时候,在暗处与虞彦歧说话的就是她。   她回忆了一下,镇北大将军是六皇子一派的,所以自然起了结亲的意思,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最终被宋云纤截胡了。   但后面还不是为楚玉容做嫁衣。   “妹妹说的哪里话。”楚玉容心疼道。   孟月薇插话道:“阿诺姑娘别难过了,咱们说一些开心的事吧。”   “听闻文道先生新谱了一曲《梅花引》,你们都听过吗?”姜婉儿开口。   “《梅花引》么?前几日我娘花了重金才求回来的谱子,可惜因为指法太复杂,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呢!”说到这事华阳郡主有些颓败,“婉儿你的琴艺最好了,明日你去我府上教教我吧。”   姜婉儿望着她笑道:“好啊,不过我弹得不好。”   “婉儿谦虚了,论琴艺,你说第二,那没人能排第一了。”华阳郡主嗔怪道,“对了,玉容你明天也过来。”   “还不知道明日有没有空呢。”楚玉容没有把话说满,“不过我是想的,妹妹,你应该还没有听过那首《梅花引》吧。”   华阳郡主嗤笑一声,“山沟沟里面出来的丫头哪会听琴!”   孟月薇睨了一眼不做声的阿诺,转移了话题:“听说梅园开园那日,文道先生要和苏苒姑娘一起弹奏这曲《梅花引》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说到这苏苒姑娘,上个月我还有幸见过一面,”姜婉儿道,“那姑娘真是才艳惊绝,蕙质兰心,我还听说文道先生在梅园合奏是为了收苏苒姑娘为徒。”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说苏苒姑娘会来诗社。”楚玉容道,“这苏苒倒是好运气,文道先生琴艺高超,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的,就算再厉害,也是最末等的那一类人!   华阳郡主吃了一块糕点,“她是过来和临安公主比诗呢!”   临安公主是她的堂姐,所以这点小道消息她还是知道的。   她来诗社不光是应了楚玉容的约,最重要的是临安公主也在。   虽说两人是堂姐妹,但关系有些微妙。   皇上和豫亲王一母同胞,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有意立豫亲王为储,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换成了默默无闻的皇上。不过豫亲王也一心扶持着皇上上位,但豫亲王手握兵权,皇上对此颇为忌惮,偏偏又找不出错误,所以只能把他放到眼皮底下监视着。   事实证明,最后豫亲王还是反了,只不过他是帮六皇子反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好不欢快,无形中已经把阿诺给排斥在外。   阿诺放下茶杯,收敛心神,然后才道:“我去更衣。”   楚玉容跟华阳郡主打趣完,闻声担忧开口:“要不要我陪你去?”   阿诺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还是好好陪她们吧。”   出了雅间后,阿诺凭着记忆下了楼。   楼道的两边都摆放着不一样的盆景,墙壁上挂着文人墨客写的诗,看起来颇有诗意。   她在楼道的尽头等了一刻钟,挂有春及轩牌子的雅间突然开了门。   虞彦歧看见阿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绣衣袍,看起来清新隽雅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只是眉眼间有些清冷。   阿诺垂眸,如果说华阳郡主来这是因为临安公主,而她来这诗社则是为了虞彦歧。   前世的时候,临安公主出宫,是虞彦歧陪着过来的。   而像阿诺这种说不上名号的人,是万万进不了诗社的大门的,没想到楚玉容竟然带她过来了。   “哥哥。”阿诺眨了眨盈盈的双眸。   以前嬷嬷说过,她那一双秋眸是最具欺骗性的,当她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那眸里像盛满了星光一样,流光溢彩,璀璨至极,似乎包含着深情,让人心悸不已。   虞彦歧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怎么了?”   “想你了。”阿诺笑着,只不过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在这?”虞彦歧问道,他来这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几乎有一刹那,他认为她别有用心。   阿诺抿唇没有说话,只是一头栽进他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虞彦歧沉默一瞬,“……怎么……”   “今天大姑娘带我过来见她的朋友,但是她们说的我都不懂。”阿诺声音哽咽,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虞彦歧了然,一个外室女想要参与进贵女的圈子,那叫痴心妄想。   楼道安静,但时不时也会有人过来,虞彦歧怕被人发现,便扶着阿诺的肩膀后退回了雅间,阿诺也没有收回手,就这么跟了进去。   门一关上,阿诺就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但带着幽幽的香气。   “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哥哥呢!”阿诺眉眼弯弯,好像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流过泪的眸子晶莹透亮,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嗯。”   阿诺有些得寸进尺,“那哥哥想我吗?”   虞彦歧没有说话。   “…哥哥这是是默认了?”阿诺声音雀跃。   而后她仰起头,抬起娇媚的小脸,缓缓开口:“怎么办?哥哥,我好想把你藏起来。”   “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入睡前看着你,第二天醒来时,还能看见你。”   “我想让你只能看我一人。”   她伸出纤指,抚上男人那白皙的脸庞,“哥哥,我是不是好自私?”   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内心的脆弱,再带上一点点小情绪,就能勾起男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占有欲,让人欲罢不能。   然而响应她的是一个热烈的吻,炽热而狂浪。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卑微求营养液 第17章 比试   阿诺回到风雅轩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楚玉容关切道:“妹妹怎么去了那么久?”   阿诺淡笑:“许是吃坏了肚子吧。”   华阳郡主站了起来,“咱们也该换地方了,她们是在东堂比试,”说着又看着她身后的姜婉儿,打趣道,“我可听说外面那些人开了赌局,咱们要不要也试试?”   “可以啊。”姜婉儿点头,她随手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不知道郡主赌哪个?”   华阳郡主掩嘴笑道,“临安公主吧。”   毕竟是亲戚,不管怎么说,这个面子还得要给的,姜婉儿等人自然也顺了华阳郡主的意。   这几人都是大家闺秀,出门哪会带什么银子,所以只能拿些自己身上的对象出来,一一放到托盘上。   孟月薇道:“都是一些金贵的东西,还是莫要让别人贪了,就咱们几人玩吧。”   楚玉容点头,她从头上拿下两只金簪,“这算是我和妹妹的筹码,不知道妹妹选哪个?”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阿诺。   阿诺抬眸,“虽然我来京城并不久,但苏苒姑娘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就压苏苒姑娘吧。”   “那我就跟郡主一样,压临安公主。”   孟月薇挑眉,解开自己的随身玉佩,张开樱桃小嘴,嗔道:“诺儿姑娘,那我就陪你压苏姑娘吧。”   华阳郡主扫了一眼阿诺,冷笑几声,并没有说话。   虽然苏苒在京城的名气很大,但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苏苒,一个青楼出来的女人,还妄想一鸣惊人。   表面上看起来人淡如菊,气质端方,私底下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玩过,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呸!真不要脸!   阿诺绞着手里的手绢,然后跟在楚玉容的后面,几人穿过了西堂,再走了一条长长的楼道,才到了东堂。   东堂的雅间里,有一扇绘有梅花的屏风,把屏风撤掉后,就可以看见外面的中厅。   临安公主已经在那准备好了,她脸带面纱,里面穿来一件白底绡花衫子,外面再套着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看起来华丽无比。   相比之下,苏苒姑娘穿着就比较淡雅了。   阿诺对这些到不怎么感兴趣。虽说苏苒是才女,但毕竟是青楼出身,也是个可怜人,就算卖艺不卖身,也多多少少会有些闲言碎语,说出去总归是低人一等。   不过前世的时候,苏苒确实是赢了。   但,临安公主气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阿诺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天一局后,苏苒便从京城消失了。   街边茶楼偶尔也会说起,有的人说苏苒因为得罪了公主,已经被公主卖到了偏远的村子去;有的人说苏苒遇到一个有钱的恩客,已经赎身与心上人双宿双飞了,这一点得到了青楼老鸨的证实;又有人说苏苒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认祖归宗后就离开了京城。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苒这位青楼才女便被人遗忘了。   不过后来倒是发生了一件让她出乎意料的事情……   阿诺看着台下的苏苒,目光微闪。   现在比试还未开始,孟月薇等人又闲谈了起来。   “对了,婉儿妹妹,你下个月就及笄了,不知伯母帮你相看了哪家公子?”   姜婉儿闻言,脸上道没有什么羞赧,她回答:“不知,兴许还在相看吧。”   朝堂之事这些人并不是很清楚,只喜欢从一些小事去捕风捉影。   楚玉容插话道:“我可记得上次宫宴上,六皇子还赞过你。”   “上次?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我都记不住。”姜婉儿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容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阿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呷了一口热茶。其实要不是上次花灯节那一幕,她是万万看不出姜婉儿喜欢虞彦歧的。   她记得进东宫后的第二年,姜婉儿便嫁人了,听说是嫁给她父亲手底下的一个副将,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前世她知道的这些事,在街头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或许姜婉儿私下也偷偷找过虞彦歧也说不定。   说着说着,下面的比试就开始了。   众人都抬头看过去。   阿诺突然对楚玉容道,“大姑娘,我的手绢好像忘在风雅轩了,我得过去寻一下。”   楚玉容偏头看着她,“这点小事就交给夏菊吧,你就安心在这等着吧。”   “还是我自己去吧。”阿诺婉拒道。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姑娘家家的手帕突然落到外人手里,那就不太好了,这事关名声。   经过几日的观察,楚玉容也摸清楚阿诺的性子,当下也不疑有他,便点头同意了。   阿诺就这样施施然地出了雅间,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她不信自己出现在诗社,虞彦歧还能无动于衷。   刚刚那个吻只是撩拨了一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阿诺又回到了风雅轩,只不过一进门,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按到了一边,一个吻带着清冷的温度覆了上来。   阿诺一怔,熟悉的甘松香扑面而来,淡淡的,有种让人置身于雨后竹林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要人沉浸其中。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阿诺就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迎合上去。   这个吻与虞彦歧那清冷的模样一点都不符,带着几分霸道还有占有欲。   等他放开阿诺的时候,阿诺已经瘫软在他的怀里,不过她依旧没有放手。   她笑意盈盈道:“哥哥,我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里。”   顿了顿,又道,“她们不喜欢我,正巧我也不喜欢她们。”   虞彦歧盯着她媚意十足的脸,因为动情,她的唇瓣水润光泽,又红得娇艳,他喉结滚了滚,这才道:“那你想怎样?”   “想去别的地方,只要有哥哥在,都行。”阿诺软声开口,眼神炽热。   虞彦歧觉得好笑,“你现在这样,出得去?”   阿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手,坐在就近的那张圆凳上,语气低哑:“我就说我不舒服,提前回去了。反正她们也不是有心与我交好,我在不在,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她突然拽紧虞彦歧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个外室女?”   她瞪大眼睛,眼里盛着星光,似乎在控诉。   虞彦歧看着她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轻叹一声,“不会。”   阿诺把头靠过去,慢慢闭上眼睛,眼睫轻颤,她轻吸了一口气,鼻梁上的那颗痣也随之动了动。   她现在还不能恃宠而骄,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明白自己在虞彦歧心里的位置。   这个男人眼里没有她。   就算是一些小的撩拨手段,他亦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   她于他,只是无聊时候可以调剂的玩偶罢了,因为新鲜,又可以体会一下偷情的滋味,更与其他矜持的贵女不同。   自己上赶着扑上去,左右他也没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那哥哥莫要骗我。”阿诺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完美得没有瑕疵的琉璃,一碰就会碎。   “不骗你。”这回虞彦歧没有停顿。   阿诺眨了眨眼睛,她得寸进尺道:“那我求哥哥一件事。”   虞彦歧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阿诺求他,“说说。”   “我刚刚瞧见那苏苒姑娘,温婉端庄,又会弹琴,所以我想请她过几日到我那去陪我弹琴。”阿诺开口,“到时候我学会了就专门弹给哥哥听。”   虞彦歧一怔,没想到阿诺求的是这件事。   “哥哥,你知道吗?阿诺心里苦。”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便抬头。   “苦?”   阿诺点点头,瓮声瓮气道:“需要一串糖葫芦才能甜回来。”   最后阿诺还是如愿的吃到了糖葫芦。   糖葫芦这种东西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小贩,十个有五个是卖糖葫芦的。   虽然虞彦歧没有给她正面响应,但是她知道虞彦歧是同意了。   有虞彦歧在,临安郡主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坐在马车里,秋杏很快就走过来对阿诺说:“姑娘,奴婢已经跟大姑娘的随从说了,您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虞彦歧坐在阿诺的对面,他面前是一盒苦丁茶,还有各种煮茶的器具。   “嗯。”隔着窗帘,阿诺应了一声。   阿诺坐的马车是从偏门出来的,所以秋杏根本不知道马车里还坐在一个男人。   虽然外面东风呼啸,但这马车牢固,倒是感觉不了多冷。   小火炉上的热水已经沸腾,虞彦歧用方巾包裹着端起来,节骨分明的手掌开始了动作,上好的苦丁茶被放进茶壶里,香气扑鼻。   男人的手没有停,没想到他一个男人煮茶还那么好看,前世倒是没有见过,阿诺呆了呆,然后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   笑道:“哥哥,你想吃吗?”   虞彦歧闻言顿了下,“你吃完了。”   “但是我嘴里还是甜的啊!”阿诺隔着案几,半个身子都凑过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嘴唇。   虞彦歧拿茶杯的手不稳,就那么落了下来,发出叮铃的声音,在案几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蜜糖的甜味还有山楂特有的酸味混在一起,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子的馨香。   阿诺闭上眼睛,然后伸出小舌,慢慢描绘着男人的唇形,时不时还厮磨着他的唇珠,总是不肯多踏出一步,等男人想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她已经坐回来原位,好整以暇。   她笑靥如花:“哥哥,茶好了。”   似乎在回味,她舔了舔嘴唇。   虞彦歧低头看着已经泡好的苦丁茶,空气中弥漫着苦味,但是他的舌尖还残留这丝丝甜味。   他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22章才扑倒哟~~~ 第18章 梅园   很快就立冬了,天气骤然转冷。   秋杏早就置办好了过冬的物什,冬雪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饺子。   方嬷嬷在京城也有家人,所以侯夫人特意批准了她回家过节。   或许外面热闹,连庭院里的威武将军也难得惬意地躺在窝里睡觉。   阿诺笑道:“等会去叫木匠给它做个窝吧,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些。”   秋杏刚把绣有百合花的狐裘披风拿出了,就听到这句话,她看了一眼威武将军,“知道了。”   虽然平阳侯没有关照阿诺,但楚玉容还是挺上心的,那日她借故离开后,第二天楚玉容就派人赶制了一些过冬的衣物和碳火送过来,倒也没有亏待了她。   秋杏把披风给阿诺披上,又道:“姑娘,外面冷,您快进屋吧。”   阿诺看着天色,怔了怔,忽而开口:“离梅园开园还有几天来着?”   “加上今天,还有四天,不过这都还没下雪,光去看梅花总感觉缺少些意境。”   阿诺朱唇轻启,“会下雪的。”   秋杏皱眉,她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每次都是冬至那会才下雪,这会才刚刚立冬。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   后来阿诺真的说对了。   梅园开园的前一日,真的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来得毫无预兆,从夜里就开始下了。   等阿诺醒来的时候,积雪已经可以淹没到了脚踝处。   小院里没有地龙,虽然在内室,但阿诺还是冻得小脸通红。   冬月赶紧把暖手炉准备好,而秋杏也把披风和手捂子也拿了出来。   阿诺要去梅园。   她穿戴整齐后,才对着两人道:“如果你们觉得外面冷,可以不跟来。”   冬月回答:“让姑娘一个人去,那怎么行!”   “我还不是担心你们的身子。”   冬月和秋杏不依,阿诺只能带着她们。   出了院子,巷口处停了一辆马车,虽然装饰不豪华,但也算得上精致。   阿诺一瞬间福灵心至,提裙走了过去。   “楚姑娘。”车夫对着阿诺行了一个礼。   马车很大,阿诺怕她俩在外面受寒,就招呼她们进了马车。   马车里很暖,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火盆子,用的是上好的银丝碳,不过火星很小,但也足够了。   桌上放着几盘糕点,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阿诺上辈子吃多了,自然能吃出不同来,只不过那个男人似乎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口味。   不过阿诺倒也没有什么不喜,刚刚起来得急,现在肚子里倒也有些饿。   秋杏见阿诺开始吃糕点,赶紧把茶倒了,却意外的发现,这茶水不是太烫,温度刚刚好。   靠车窗的角落放着一个暗红的食盒,冬月打开后,猛吸一口气,她惊讶道:“姑娘,是肉包!”   “饿了就吃吧。”   秋杏闻言抬头,冬月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马车,还有这些食物,应该是那位太子殿下准备的,她看了阿诺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   梅园在京城的南边,占地十分广阔,每到冬天,就非常热闹,这梅园的主人也没有设定什么规矩,门票二十两,给钱就能进,所以不仅世家千金爱来,连一些商贾家的太太夫人也爱过来。当然,也有那种一掷千金的,不喜热闹的,只要银子到位,该清场的还是会清场。   马车抵达梅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或许是她来得比较早,梅园里除了她们就没别人了。   下车后,车夫告知已经给了银子,让阿诺等人安心进去。   阿诺带好面纱,踏进了石阶,进了梅园。   梅园里,青石地板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不过不影响走动。   两边是宽宽的抄手游廊,中间是一座小假山,上面堆积的白雪倒像一副泼墨山水画,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提笔写诗了。   再穿过两道垂花门,就是默林了。   阿诺去二楼要了一间屋子,好方便休息。   侍从很快就把梅花饼,梅花酥还有梅花糕一起端上来,再配上一壶花茶,在这冬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阿诺站在窗边,就能看到那含苞待放的梅花,上面还缀着几丝白雪,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让那雪掉落在掌心,然后融化。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一句诗。   “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她手指用力,开得最艳的那一株梅花就被折了下来,带着树上的雪也簌簌簌地往下掉。   就连梅树下那个白衣男子的头上也沾染上了片片雪花,他立在石板上,身材颀长,因着这梅花的映衬,倒显得他眉眼温和,像一个翩翩书生,如果手上再拿着一柄扇子,那就更像了。   阿诺弯了弯眼眸,然后转头对着秋杏和冬月道:“我想下去走走,你们在这休息吧。”   最后捏着梅花枝就跑了下去。   虞彦歧早就知道阿诺在阁楼上。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咚咚咚地下楼声,阿诺提着裙子气喘吁吁,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抬眼静静地看着她。   阿诺跑近,然后张开双手拥抱着他,或许是太用力了,她整个人都挂在虞彦歧的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   “哥哥!”阿诺弯起眉眼。   虞彦歧眉头拢了拢,似无奈,他道:“你怎这般大胆?”   “因为我想哥哥了。”阿诺凑到他耳边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周围没人,她可以越发地肆无忌惮,她甚至还大胆地猜测,虞彦歧是为了她才包下整个梅园的。   虞彦歧低头,他眼眸深邃无波,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窥探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阿诺一点儿也不怵他,趁着他望自己的时候,踮起脚尖,咬向他的下嘴唇,等虞彦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远。   虽然才下过一场大雪,但太阳还是出来的,金光闪闪的,镀在阿诺的身上,一切是那样美好而祥和。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万种风情,让人不由得恍惚,这是不是山野下来的狐狸,因为贪恋着雪色,所以迟迟未离开。   微风吹来,满园都飘荡着梅花的暗香,沁人心脾,清逸幽雅。   虞彦歧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阿诺以前也没有来过梅园,所以根本不知道路,不过没关系,现在这整座梅园都没有人能够影响他们。   穿过月亮门,庭院里栽种着许多白色的梅花,看起来优雅别致。   阿诺抬头,上面用一块木板雕刻了三个字——暗香园。   她转身,笑着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绣有蝴蝶的裙摆在脚下掀起一个柔美的弧度,“哥哥,我好看吗?”   她周边都是白色的梅树,时不时还有些花瓣掉落在她的头顶还有肩膀上,美艳至极,就像从丹青手里的画走出来的一样,熠熠生辉。   虞彦歧喉结滚动,“好看。”   但阿诺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惊艳的感觉,他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旁边有一个六角凉亭,上面还摆放着一盆碳火。   阿诺走了过去,等碰到热气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已经冰凉一片。   虞彦歧坐在团蒲上,伸手把阿诺紧拽的梅花枝给抽出来,然后把花瓣撷下来,丢入水壶中,最后架在碳火上。   阿诺绕到他的后背,然后环住他的脖子,试图让冰冷的手掌伸进男人衣襟里。   不过男人好像明白了她的意图,在阿诺伸手的时候就抓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热,也很大,足够把她的小手包裹住。   阿诺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她轻哼一声,然后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沉默了一会,她见虞彦歧没有说话,于是撇撇嘴,委屈道:“你生气了,你都不哄哄我。”   “哄?”虞彦歧终于抬头吐出一个字。   阿诺起身弯腰,似无奈道:“那我就哄哄你吧。”   说完便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当然不会把时间花在生气上面,毕竟两人很久才见一面,她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维持这份新鲜感。   两人在暗香园里也只呆了两刻钟,阿诺怕秋杏个冬月着急,便回去了。   虞彦歧把她送回前院后就离开了,阿诺不知道他去干嘛,但她很聪明的没有问。   只是说了一句:“哥哥,我等你!”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秋杏和冬月就寻了过来。   “姑娘,您上哪去了!都急死奴婢了!”冬月道。   阿诺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这梅园就那么点大,我怎么会走丢呢!”她上前一步拉着冬月的手,“咱们快去摘几朵梅花下来,开春的时候可以用来泡茶喝。”   冬月看着这一地的美景,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刚刚一直在找阿诺,自然没有注意,“姑娘,我也会做梅花饼,绝对做得比梅园的好吃!”   “嗯,咱们冬月就是心灵手巧。”   秋杏看着阿诺,张了张嘴,嗫嚅了几下,始终没有开口。   待冬月离开后,阿诺才问她:“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秋杏抿了抿嘴,她知道刚刚自家姑娘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姑娘,虽然我小,但是该知道的还是懂,都说帝王家无情,您这样……”   “我要他的情作甚?”阿诺笑道,“我只想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比她们都要好。”她看着秋杏,眼睛闪着光,“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有退路,而且也不想后退。你放心,如果将来他真的舍弃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一定会提前把你们安排好。”   秋杏急红了眼,“姑娘说的什么话!呸呸!像姑娘这么漂亮的人,太子殿下怎么会杀你呢!”   阿诺好笑着摸着她的头,“嗯,不会。”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诺才吃了几块梅花糕填肚子,而梅园里也热闹了起来,很多小姐太太们都结伴而来,为的就是欣赏这梅园的一方景色。   而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姑娘,她一身青衣,怀里还抱着一把琴,不过她并未蒙纱,所以可以看出她朱唇皓齿,面容清秀。   阿诺敛眸,她倒是想起来了,今天苏苒是要和文道先生一起合奏《梅花引》。 第19章 缘分   文道先生是江南人,跟她母亲宋氏是旧识,所以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文道先生学习琴艺,学了四年。   之后文道先生就去了京城,起初还有书信联系,后来母亲生病后,也渐渐没有了联系,说起来也有六年多没见了。   阿诺戴上面纱,任由秋杏扶着过去。   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来梅园,因为大雪骤降,她身子又弱,好不容易好一些结果又病了。不过秋杏还是会跟她说一些梅园的事情,毕竟文道先生和苏苒姑娘在京城也是挺有名的,这梅园还没开园,有关他俩要合奏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文道先生的琴艺那是得到当今圣上的认可的,也是京城高门贵族争抢着的香饽饽,平常难得一见,突然要到梅园弹奏,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又听说这苏苒姑娘在古琴方面的造诣很高,文道先生也起了惜才的心思,便把她收为关门弟子,今日这梅园演奏便是告诉众人,这苏苒姑娘是他的弟子,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可惜最终文道先生都等不来苏苒,为此文道先生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京城。   如今苏苒没有遇害,如期赴约了,这《梅花引》也会成为经典吧。   “你就是苏苒姑娘吧。”阿诺缓缓开口。   苏苒一怔,她抬眼一看,虽然眼前这位姑娘蒙着面纱,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出她很漂亮,但自己并不认识她。   她拢了拢自己怀里的古琴,对着阿诺礼貌地行个礼,“对,不知姑娘……”   “听闻你的琴艺很好,我想改天约你上府一叙。”阿诺开门见山道。   苏苒愣了愣,之前出了诗社后就有人叫住她,说有个姑娘很欣赏她的琴艺,叫她耐心等候在凝香馆。想必就是眼前位姑娘吧。   “姑娘谬赞了。”苏苒谦虚开口。   “苏姑娘太过自谦了,”阿诺看着她,“能让文道先生收为关门弟子,说明你自有你的过人之处。”   苏苒没有说话。   阿诺又道:“我见姑娘一见如故,不知肯不肯赏个脸,与我去楼阁里煮茶赏雪呢?”   苏苒点点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距离她跟文道先生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但是她又怕文道先生早来,所以转头嘱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去园外守着。   阿诺所呆的阁楼是视线最佳的,一打开窗就能看见一整片默林。   冬月早已煮好了梅花茶,站在一旁静候着。   苏苒把琴放在一旁,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阿诺把茶盏递过去,“其实我与文道先生颇有渊源,我出生在江南,与文道先生同乡。小时候先生也教过我一段时间,后来先生远赴京城,我与他再也没有联系了。”说着她笑了笑,“如今我来了京城,可是想要寻先生,却是难上加难。”   “文道先生人很好。”苏苒开口,“虽然他已年过古稀,但他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照顾我。”   “你与先生相识已久?”阿诺问道。   “不算久。”苏苒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两个月前我有幸在茶楼里听到先生的弹奏,后来回去专研了几天,成功地把那首曲子学会了,准备演奏,没想到先生当时在场,演奏完毕之后他就指点了我几句,先生……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阿诺闻言,轻笑道:“先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我幼时颇受他照顾。”她伸手握着苏苒,“我第一次见苏姑娘,就觉得亲切得很,还希望苏姑娘今后能经常去我那走走。”   “姑娘别这样说,我只是一个青楼出来的人,哪能配得上姑娘的厚爱。”   “叫我阿诺吧。”   苏苒失神,她从阿诺的眼里没有看见半分轻视。   “嗯。”   没说多久话,苏苒的丫鬟就过来,告知文道先生已经来了。   苏苒向阿诺告罪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阿诺点了点头,秋杏在一旁疑惑道:“姑娘不过去看看吗?毕竟是文道先生的弹奏。”   “人太多,反正这里也能听得到。”阿诺淡淡开口 ,“等他们弹完后,去给文道先生递张帖子吧,也有好多年没有见了。”   前世自从文道先生离开京城后,就了无音讯,阿诺再也没有见到过。   阿诺起身,走到窗边,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面,已经有人把琴抬了上来。   冬月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梅花,她不解道:“为什么姑娘要与苏苒姑娘交好啊?”   “可能是缘分吧。”阿诺眨了眨眼睛,“又或者……同病相怜?”   冬月皱眉,哪来的同病相怜啊,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低头摘了摘花瓣,“奴婢打算把这些做成干花,装进香囊里。”。   “好。”   虽然冬月长秋杏两年,但是性子单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正当阿诺发愣之际,房门响了响,阿诺抬头,就看见苏苒一脸惊慌失措地走过来。   “怎么了?”阿诺诧异,苏苒不在准备跑这来做什么?   “阿诺姑娘,”苏苒急切道,“先生他………”   阿诺心一沉,“先生他怎么了?”   “我刚刚同先生说话的时候,先生不知怎么了,就晕了过去。”苏苒现在六神无主,但内心还是比较依赖阿诺的,不然不会第一时间就找到她。   “带我过去。”阿诺提着裙子,“秋杏,你赶紧去园主那请个大夫过来。”   “嗯。”   阿诺跟着苏苒拐了几道弯,终于到了文道先生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厮在守着。   他看见苏苒过来,赶紧行了一个礼。   “这马上就要弹奏了,可怎么办?”苏苒忧心忡忡,不过现在她更担心的是文道先生的身体。   “先让大夫过来瞧瞧吧。”阿诺道。   秋杏很快就领着大夫过来。   大夫查看了一番后,问了小厮几句后才道:“他这是吃了食物相克的东西,才导致的中毒,我先给他开个方子。”   说完就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丸,服下后就会很快醒来。”   小厮接过后赶紧喂了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文道先生就醒来。   “咳咳咳……”   “先生,您还好吧?”苏苒开口询问。   文道先生穿着一身棉麻的衣服,头发花白,但看起来精神抖擞。   他又咳了几声,才道:“本来说好的要合奏的……”   “您的身子最重要。”   文道先生点点头,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遗憾的。   小厮给他倒了一杯水。   文道先生喝完后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这位是?”   “先生不认得我了?”阿诺笑吟吟道。   文道先生有些恍惚,虽然记忆里的人有些陌生,但那鼻梁上的痣他是忘不了的。   “你是……阿诺?”   阿诺点点头,“对,先生还记得我。”   “你这丫头怎么来了?”文道先生脸上挂着微笑。   “来了几个月了,不过因为生着病,所以迟迟没有来看您。”阿诺回答。   文道先生有些欣慰,“这一别多年,阿诺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他把空的茶杯递回给小厮,“对了,我前段时间谱的《梅花引》你有看过吗?”   “嗯。”   其实阿诺说了谎,她是前世的时候偶尔听过一遍,后来便找人寻了谱。   虽然时间过去许久,但阿诺还是记得的。   文道先生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这样吧,你和苏丫头一起弹奏吧。”   阿诺有些诧异。   文道先生解释道:“反正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就你们俩去吧。”   刚说完,园主就派人来请。毕竟文道先生现在是京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能在梅园弹奏一曲,那是他们梅园的荣幸。   文道笑呵呵道:“去吧,算起来你俩都是我的徒儿,让我看看你们最近有没有懈怠。” 第20章 弹琴   梅园里坐满了人,个个都打扮得光艳靓丽,锦衣华服,每个人拎出来在京城里都能叫得上名号。   苏苒以前经常见这种场面,所以面上不怵。   阿诺依旧蒙着面纱,她凤眸一扫,倒是见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不远处的檐角下,站着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他远离人群,冷漠地看着那些人。   似乎是阿诺的视线太过灼热,他怔了怔,然后望过去。   阿诺在笑,因为他看到了阿诺弯起的眼睛,亮得像月亮一样。   在座的人们瞧见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愕然了一下,苏苒他们是认识的,但这蒙着面纱的姑娘他们却是不认识。   楚玉容眉头轻皱,别人不认识,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阿诺鼻梁上的那颗痣那么有特点,就算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姐姐,怎么了?”坐在楚玉容身旁的红衣姑娘歪头瞧着她,看起来非常可爱。   她是楚玉容的同胞妹妹楚玉荷。   楚玉容张了张嘴,眼眸微闪,还是决定如实说出来,“站在苏苒身边的那个蒙面姑娘叫楚阿诺,就是父亲的外室女。”   楚玉荷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拔高:“就那个不要脸的贱货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话一落音,周围一圈的人都看了过来,楚玉荷小脸粉红,嘟囔道:“姐姐,不能让她进府!”   楚玉容充满歉意地对着他们笑笑,然后拉着楚玉荷的手,小声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们平阳侯府的笑话,咱们怎么能不让她回府呢!你放心,就算回府咱们也有一万种方法磋磨她。”   “可我就是不高兴!”楚玉荷被家里人宠坏了,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她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姐姐,要不我们去找几个江湖杀手去杀她,然后伪造成她自杀的模样!你说好不好?”   楚玉容失笑,“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请杀手需要很多银子,我有那么多钱,还不如多给你买好吃的呢!”她安抚道,“此事我自由分寸。”   楚玉荷很信任自家姐姐,觉得她无所不能,当下也放心了许多。   阿诺不动声色地看着虞彦歧,苏苒在一旁提醒,“阿诺姑娘,咱们开始吧。”   两张琴被分放在梅树的两侧,不多时上面已经铺满了掉落下来的花瓣。   苏苒上前一步,对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柔声开口:“文道先生身体有恙,但是又不忍心各位公子小姐们失望而归,所以就让我与师姐一同演奏这首《梅花引》。”   众人哗然,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师姐?他们怎么没听说过啊。   虽然众人都在怀疑,但文道先生身边的小厮也走了出来,复述着先生的话,大意跟苏苒说的差不多,最后还加了一句,等先生病好了,会再次找个时间过来梅园,请大家静候佳音。   阿诺和苏苒一人选了一边坐了下来。   她虽然记得《梅花引》的谱子,但弹的时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梅花引》的谱子难度极大,必须要两个人才能完成。   两把琴音色都是上乘,做工精细,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   拨动着琴弦,试了下音,阿诺原本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的手同时按在琴弦上。纤手拨动,悠扬婉转的琴音倾斜而出,衣袖也随着手指的波动而荡出细细的弧度,看起来赏心悦目。   曲子的中段有些急,似乎是大雪来临,万物冰封,弦音切切如同暴风骤雨般发了出来,而另一边婉转连绵,就像是悄然盛开的梅花,轻快又带着希望。   两个人熟练的勾转,配合默契,就像排演了多次一样。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于缕。   众人却在震惊当中,虽然没有亲耳听到文道先生的弹奏,但眼前这两位姑娘的弹奏已经算得上是经典了。   阿诺没心思关注这些人,她跟苏苒说了一声后就匆匆回到阁楼,那里有一个侧门,可以绕道虞彦歧所在的高楼。   在场的有一个夫人看着阿诺离去的背影,心思活络了起来,她含笑问着苏苒,“苏姑娘,不知道你这位师姐……”她突然顿了顿,觉得当着别人的面问出来显得不礼貌,所以她换了一个说辞,“你师姐芳龄几何?我瞧着跟我女儿差不多,改天可以请她到府上教教我女儿。”   苏苒也才是第一天见阿诺,自然不好帮忙答应,只道:“我师姐深居简出,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如果夫人想请她,可以到递帖子到我那,我自会与师姐说的。”   夫人更开心了,瞧着那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如果是个良家女子,可以接进门给自己儿子做个平妻。   但是后面的楚玉容可不高兴了,她听到阿诺会弹琴惊讶了一会,不过回头想想,只要有点钱的家里面都会给女儿培养琴棋书画,这也不为过,但是她没有想到阿诺的琴艺竟这般高超。   楚玉容绞着手帕,她又想起方嬷嬷与她说的,阿诺不仅礼仪学得好,连茶艺都有接触。那江南的外室,当真把那狐媚子当大家闺秀培养。   “姐姐!”楚玉荷不高兴了,“那个女人凭什么!”   “玉荷,在外面,莫要说这些,到时候丢的是平阳侯府的脸。”楚玉容沉声道,“就算那些贵妇心思活络又怎么样?她终究还是一个外室女,连给人当妾都不配!”   楚玉荷撇撇嘴,她就是见不得那贱女人吸引所有人都目光。   楚玉容又道,“行了,咱们也该走了,你别忘了,老太太是最看中咱们嫡系的,而且那西苑里还有一个打秋风的表哥。”   楚玉荷一愣,“姐姐,你是说……”   “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阿诺可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虞彦歧。   虞彦歧或许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没有离开。   阿诺满心欢喜地扑过去,“哥哥,我刚刚弹得好听吗?”   “好听。”虞彦歧难得吐出两个字。   “那我厉不厉害。”阿诺娇笑道,就像一个求夸奖的三岁小孩。   “厉害。”   阿诺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的沉木香,像呓语般道:“哥哥,有你在,我很高兴。”   说完后她便放开手,该说的都说完了。   她往门口跑去,跨过门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倚在门框,外面的风很大,把她的发丝吹得肆意飞扬,连带着她的裙摆,也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哥哥,记得想我。”   阿诺呆的时间不长,这一来一回也不超过一刻钟。   回到阁楼,苏苒已经叫了马车,准备把文道先生送回家。   外面那些富家小姐们下午还要玩些游戏,阿诺不喜,便跟苏苒一同出了梅园。   虞彦歧依旧站在阁楼上,看着马车离去,手指摩挲着一个空茶杯,整张脸都湮没在黑暗里。   向禹拿着剑立在一旁,脸色冰冷,而他身后的一个红衣男子则从窗户里跳出来,他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肆意张扬。   他扬了扬墨眉,揶揄道:“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美人?啧啧啧,没想到冷心冷清的太子殿下——”   刚刚他可是在暗处看得清楚,虽然蒙着面纱,但从那双秋波就可以猜测出,面纱里是怎样的倾城之姿。   虞彦歧一个眼刀过来,叶墨均闭上了嘴巴。   见虞彦歧不说话,叶墨均又不怕死道:“这样一来一回多麻烦啊,还不如把这位阿诺姑娘收进东宫。”   说完又感觉不对,如果虞彦歧真喜欢她的话,不可能还把人家放在外面。   他嗤笑一声,就算再漂亮也只是一个外室女,也影响不到虞彦歧。 第21章 入夜   从梅园回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   阿诺披着一身风霜走进了内室,秋杏赶紧去生火盆,冬月伸手把她的披风解了下来,庆幸道:“幸好回来得及时,不然等会大雪来了,走都走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阿诺的头发还是被霜雪浸湿了一些,冬月把披风放好后,又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给阿诺擦拭着头发。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秋杏才端着一碗姜汤进来,“姑娘快些喝,不然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冬月帮忙着把火盆搬进来,驱驱屋内的寒气,她怕阿诺冷,所以就多烧了两个火盆。   这场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才停,那么就意味着好几天都见不到虞彦歧。   临近过年,方嬷嬷要回平阳侯府帮衬一些,所以已经离开了。   阿诺倒是得了清闲,或许是因为冬天到了,她人也变得懒了,每每都是睡到巳时才起来。   原本这间小院子就没什么繁重的活,所以秋杏和冬月也逐渐懒了起来,吃过午饭才拿着铁锹和扫帚开始清理青石板上的积雪。   威武将军也有了自己的小屋,见着两人便欢快地摇起来尾巴,时不时还叫唤几声。   因为虞彦歧没有来,阿诺也变得无所事事了起来。起床的时候她仅穿着寝衣,再外面套上桃色的狐裘披风就出去了。   冬月看见了,赶紧道:“姑娘,外面冷。”   “我瞧着阳光出来了,这些雪也应该快化了。”阿诺笑了笑。   “姑娘,奴婢替您梳洗吧。”秋杏开口,她放下扫帚,然后跟着阿诺去了内室。   洗净了手后,她才拿起梳子为阿诺挽发。   阿诺在妆匣挑挑拣拣,也没选到什么心仪的簪子。   秋杏在一旁道:“这两枚金簪是大姑娘的,听说是两个月前命人打造的,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大姑娘会送给您。”   阿诺勾了勾嘴角,不仅是金簪,连华阳郡主还有姜婉儿的东西都在这。   那次比试,苏苒赢了。   阿诺跟孟月薇自然也赢了,不过孟月薇倒是没有拿属于她的那一份,而是托自己的丫鬟把这些饰品全都送到了她这,也算在她面前卖个好。   不管这孟月薇是出于什么理由,阿诺都欣然接受了,但是总归是别人的东西,阿诺也不会戴,顶多在没钱的时候拿去换一些钱。   “用这支簪子吧。”阿诺挑了一支蝴蝶样式的木簪。   阿诺在小院里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虞彦歧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过来了,她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难道是她的战术有问题?   她真怕虞彦歧不会过来了,但她又不知道虞彦歧最近在做什么,前世的时候她和虞彦歧是年后才有交集的,现在就算想去探寻一二,也无从下手。   越想,她心里越惴惴不安。   她和虞彦歧可以调情,可以暧昧,但总归没有实质性的发展,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只要想抽身,随时都可以抽身。   不过有了床笫之欢就不一定了,她还是有把握让虞彦歧对她欲罢不能。   阿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帖子,写好之后交给秋杏,“你帮我给凝香馆的苏苒姑娘递一张帖子。”   “您何时与苏苒姑娘那么交好了?”秋杏奇怪。   “怎么说她也算是我师妹。”阿诺回答,本来那日梅园之后,她一直想抽时间过去,但是又连续下了几场大雪,连道路都被积雪封了,所以她便没有过去。   眼见这天放晴,阿诺便写了张帖子,“我约她三日后一起去看望先生。”   “嗯。”秋杏点头,她把帖子放在怀里。   秋杏走后,冬月已经把庭院里的雪给打扫得大半了,她洗了洗手,把腌制好的蜜饯瓜条还有蜜枣拿出来,笑道:“要不要奴婢再给您煮些梅花茶过来?”   阿诺有些心不在焉,她把窗户打开,抱着一个汤婆子坐在罗汉榻上面,望着窗外的雪打梨花。   “冬月,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冬月见着自家姑娘无聊,便主动开口:“姑娘,要不等上街的时候给你买几本话本子拿回来消遣消遣。”   “好啊。”   阿诺吃过午饭后,就坐到窗前,从中午一直坐到了晚上。   入夜的时候,没有下雪,但是北风却是呼呼地吹,秋杏和冬月又往内室里放了三个火盆,屋子里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阿诺晚上的时候吃的不多,冬月给她准备了桂圆莲子银耳羹还有枣泥山药糕,再温了一壶牛乳茶。   虞彦歧过来的时候,阿诺正坐在罗汉榻上,用手撑着头,睡着了。   灯台里的烛火已经变得忽暗忽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屋子里的火盆已经把他的一身寒气给驱散了。   虞彦歧盯着她,烛火朦胧,让她的脸庞更加娇艳旖旎,额前还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剐蹭着她的脸颊。   似乎是心里想着事,阿诺就算浅眠也睡不安稳。   等她睁开眼睛都时候就看到倒映在桌上的影子,她吓了一跳,赶紧抬头。   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突然间,她松了一口气。眼角微红,但是却没有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就那么直愣愣地瞧着他。   吸了吸鼻子,阿诺把脸转向一边。   这态度可以说是极其冷漠了。   虞彦歧眉头紧蹙,不就十几日未见,怎么还发起脾气了呢?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碧玺挂珠金步摇,然后亲自给阿诺插上。但是阿诺撇着脸,他看不见阿诺的神情。   步摇晃悠晃悠,闪闪发亮。   “哥哥,你以后不要来这了。”阿诺轻轻开口。   虞彦歧扶簪子的手一顿,他眼眸幽深,并没有搭话。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阿诺。”阿诺声音哽咽。   虞彦歧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压着阿诺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   却发现阿诺已经泪流满面。   “对于哥哥来说,阿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阿诺眼睫儿轻颤,泪水滑落,沾湿了鬓角的碎发,以往那盛满柔情的眼眸,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她轻吸了口气,鼻尖通红。   “哥哥想来,便来。”   “哥哥不想来,就不来。”   “或许等哥哥偶尔想起我来了,便顺道过来看看 。”   虞彦歧的手掌突然用力,捏的阿诺的肩膀生疼,但是她忍着没有喊疼,反而把头扭到一边,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   “二百三十六个时辰,我不想继续等下去了。”阿诺任由眼泪滴落在衣襟,手背上,“如果见一面都那么难,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山上当姑子去!”   “既然哥哥对我无意,那我又何必上赶着遭人嫌!”阿诺声音变冷,“天色已晚,还请公子早些回去吧。”   虞彦歧眸色陡然一沉,这小姑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阿诺见他没有动作,便挣扎了起来。   可虞彦歧哪会给她挣脱的机会,他把阿诺的肩膀稍稍往后面一压,然后整个上半身就俯了下去,含住了她的唇瓣,撕咬碾磨。   阿诺身子一颤,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是痛的。   虞彦歧的吻太霸道又太强势了,如暴风骤雨般,猛烈又急促,阿诺只感觉唇瓣痛得发麻,完全没有愉悦感。而她本就没有守备,很快就让男人攻城略地。   或许是因为内室的火盆太多,亦或是因为男人的体温太高,她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热度,滚烫炙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惩罚般的吻终于停止了。   阿诺用手撑着塌,喘着气,嘴唇因为好好疼爱过,现在正泛着靡艳的红,她双颊粉红,眼角带着一抹春色,诱人至极。   虞彦歧到没有什么不适感,他伸手抹掉阿诺脸上的泪水,“休息吧。”   幽暗的烛光终于灭了。   只剩下拔步床边的那盏罩着灯罩的烛火,但是间隔太远,照不到罗汉榻这边。   黑暗中她只能看出男人大概的轮廓。   都到这步了,她不可能真放虞彦歧走,不然之前那番矫情的话就白说了。   阿诺伸手勾住虞彦歧的脖子,重新把嘴唇凑了过去,急急啃咬。   虞彦歧一个不察,跌坐在她旁边。   纤指缓缓摩挲着男人耳后的位置,轻轻的,柔柔的,就如羽毛一样轻。   而另一只手按住男人的腰带,转身跨坐了上去,以一个强势的姿势看着男人。   虞彦歧眼眸一暗,双手不自觉地掐着她的腰。 第22章 巫山   “你在做什么?”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很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阿诺的寝衣原本就松垮,这么一动,系在腰间的丝带就散了些,露出一部分雪白,香软腻人。   可是阿诺很讨厌这样的黑暗,这样她就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阿诺在做什么,哥哥难道不知道吗?”阿诺笑道,她刻意放低声音,凑到虞彦歧的耳边,“嗯?”   轻轻的一个鼻音,带着发间的香气,软得让人心尖发颤。   掐在阿诺腰间的那双手紧了紧。   不过下一瞬男人就把她整个人往旁边按。   阿诺错愕了半晌,只看到虞彦歧往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往烛台那边伸过去,火折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快就把灯点燃了。   摇曳的烛火在空中窜动,照亮了大半个屋子。   虞彦歧回头,看见阿诺衣裳半开,露出淡紫色的肚兜吊带,以及头上那被照得亮晃晃的金色步摇,随着阿诺的动作轻轻荡出一圈一圈的弧度,明媚妖娆。   阿诺扑闪着长睫,柔柔的烛光倒映在眼眸里,就像载满了许多星星一样,到处都泛着光芒。   但她眼角还挂着泪,就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   虞彦歧本来想起身,突然衣摆被扯住,他低头看了过去,阿诺可怜兮兮地拽着他,宛如被抛弃一般。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她开口。   虞彦歧沉默一会,感觉喉咙发紧,他压抑着喉间的痒意,开口准备说话,但阿诺却没有给他机会,她直接起身堵住了他的唇。   很轻软,就像微风拂面一般。   她捧着男人的脸,笑了笑,但是却让人感觉很难过。   “除了哥哥,我什么都没了。”   “如果哥哥不喜欢我,那就不要给我留任何念想。”   说完又印上一吻,似乎很虔诚。   把自己的态度放低微,把男人捧若神明,是最好宣泄爱意的做法,满足了男人那一点点的自尊心,又适当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这个浅浅的吻还没有消散,男人的大掌覆在她的背上,加深了这个吻,辗转研磨,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的香舌纠缠,时不时撩拨着她的上颚,却是比之前来得更加猛烈。   阿诺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肩,每撩拨一下,她都颤栗一下,难以呼吸。   可是男人似乎不知足,吻得越发炙热。   阿诺双手往下,摩挲着男人的腰封,不需要任何技巧很轻易的就能解开。   虽然是冬天,但男人穿的不是很多,阿诺扯开他的衣襟,纤手隔着里衣若有若无的滑动,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不经意,但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无一不在勾引着他。   男人呼吸渐重,一双大掌在她后背摸索,好像要把她融入骨子里一样。   他的吻慢慢往下,掠过脸颊,啃咬着耳垂,热气席卷而来,阿诺身子颤了颤,后背酥麻一片,那头上的步摇也在急促的乱晃着。   突然,她嘴里溢出一声娇哼,无力地倒在塌上。   她睫毛轻颤,俏脸通红,朱唇轻启,好像在欲拒还迎般。   衣衫尽落,旖旎缱绻。   翠蛾懒画妆痕浅。香肌得酒花柔软。粉汗湿吴绫。玉钗敲枕棱。   鬓丝云御腻。罗带还重系。含笑出房栊。羞随脸上红。   拔步床边的烛火渐渐熄灭。   窗外,又下了一场大雪,原本这场雪来的就急,没有任何预料地砸在了盛开的梨花上,原本娇柔的梨花更是不堪一击,恹恹地挂在树梢上,迟迟不肯坠落,花蕊里盛着新雪,堪堪地挨着枝叶,饱受摧残。   第二日,雪后初霁。   阿诺是被秋杏给叫醒的,或许是见阿诺没有回应,秋杏便推门走了进来。   阿诺皱眉,全身酸痛无力,“…秋杏……”   “姑娘,你怎么了?不会是又生病了吧?”阿诺声音沙哑,把秋杏吓了一跳。   可是等秋杏走进后,便看到阿诺没有穿寝衣,光洁的脖子处布满了红痕。   “姑娘……”   阿诺实在是不想说话,“给我倒杯水过来。”   秋杏愣了愣,赶紧跑去厨房,昨夜她煨了一些热水,都来不及泡茶,她装进茶壶后就端进了内室。   一杯水灌下后,阿诺的嗓子舒服了一些。   但是火盆早就熄灭了,屋子里冷得出奇,阿诺后知后觉,秋杏这才看到不光脖子上有痕迹,连锁骨那,还有……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秋杏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悄悄看过去,却发现阿诺的眉眼间多了几丝风情,整个人更是媚态十足,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备水。”阿诺又道,“另外把床铺换一下吧。”   秋杏趁着冬月还没有起来,赶紧把屋子给收拾了,阿诺眼里犯困,眼角还挂着清泪。她真怕冬月瞧见了对她又哭又闹,其实她不愿意冬月碰这种腌臜的事情,天真一些,挺好。   阿诺低头一看,雪白的肌肤上都是暧昧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天知道昨晚那个男人是怎么折腾她的,等她睡过去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想了想她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沐浴完了之后,阿诺并没有叫她们拿药膏出来养身子。简单吃了几口粥之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也是头一遭,阿诺身子遭受不住,估计要躺几天才能缓过来。   好在晚上的时候虞彦歧过来了。   阿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还痛吗?”虞彦歧问。   他声音平静,倒是把阿诺闹了一个脸红。   虞彦歧似乎也知道她在害羞,便伸手准备自己动手。   阿诺猛地按住他的手,惊恐道:“你做什么?”   “给你上药。”虞彦歧答。   阿诺这才看清虞彦歧手上拿着一个小瓷瓶,她撇脸不去看他,“我自己来。”   “你看得见吗?”   阿诺脸颊绯红,怒瞪了他一眼,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她把被子往上拉,把脸蒙住,不打算理他。   虞彦歧把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准备起身。   阿诺气急,她赶紧把被子露出一角,然后伸手拉着他袖子,轻声开口:“哥哥,多陪我一会吧。” 第23章 先生   阿诺不知道虞彦歧哪时候走的,第二天醒来后,身子倒是轻松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上了药的缘故。   想起昨夜虞彦歧给她上药的情景,她就忍不住脸红,明明最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了。   阿诺拍拍脸,可不能就这么继续害羞下去了,不然还怎么拴住那男人的心。   秋杏一见阿诺寝衣还在,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太子殿下一时兴起又要了自家小姐。   “姑娘,好些了吗?”秋杏把打来的热水放在架子上。   阿诺起身:“我记得母亲留下的方子有一个可以避孕的。”   “您是说避子丸吧!”秋杏回答。   阿诺点头:“嗯。”   她现在不能怀孕,首先她身份尴尬,陪在虞彦歧身边又无名无分,而且现在朝局不稳定,就算怀了也只会给虞彦歧添麻烦,更何况她自己也没有自保能力,根本护不住孩子。   “奴婢下午就去买药材。”秋杏拿出衣服给阿诺换上。   洗漱完毕之后,冬月把做好的粥还有蒸饺给端上来。   今天天气极好,太阳照下来暖洋洋的,透过窗牖直接照在阿诺的脸上,更添了一抹红晕。   阿诺吃完早食就拎着一个手炉走在院子里。冬月和秋杏倒是忙了起来,临近过年,又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这一准备又要花费很多银钱。好在阿诺的母亲宋氏从她小时候起就在钱庄里给她存了一些银子,就算平阳侯府不给她月例,她也能过得极好。   虽然不确定她年前是否会回府去,但是该准备的还得要准备。   阿诺又恢复了之前懒懒散散的模样,不到一天时间秋杏就把避子丸做好了,她把这些药丸装到一个小瓶子里面,交给阿诺。   她劝道:“虽然方子上说这避子丸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但还是少吃一些比较好。”   阿诺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天,阿诺没忘记与苏苒姑娘的约定,早早的就梳妆好,准备出门。   她约了苏苒姑娘一同去看望文道先生。这文道先生不喜奢华,所以只在乌石街的巷子寻了一个小院住下,阿诺与苏苒不同路,于是就相约在文道先生的院子门前汇合。   今天是冬月陪着阿诺出门的,她把手炉准备好,问:“姑娘,这是要去多久?”   阿诺踩着小杌就上了马车,“兴许下午就回吧,正好可以去街上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物什。 ”   冬月把手炉交给她,有些欣慰,她笑道:“以往姑娘可是不愿意出门。”   “天天呆院子里,倒是有些腻烦。”阿诺抿了一口热茶。   “不过这天冷,姑娘还是要多注意身子。”   穿过闹市,又走过了几条小巷,马车终于到了文道先生的院落。   等阿诺下车的时候,才看到苏苒的马车也过来了。   “苏苒姑娘。”阿诺扯出一个笑容。   苏苒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她理了理自己的发簪,然后朝着阿诺行了一个礼,“见过阿诺姑娘。”   文道先生的小厮早就等候在院外,见两人携手而来,他赶紧迎上前:“二位姑娘请随我来。”   阿诺抬眼看去,这小院不大,一进一出,有两个厢房。   文道先生正坐在树下擦拭着琴弦,余光看见她们,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丫头,来了,快过来给我看看,诺丫头长高了,也长俏了。”   “先生您这话说得。”阿诺把冬月手上拿的盒子接过来,交给小厮,“这是您最爱喝的大红袍。”   文道先生挥了挥手,对着小厮道:“阿明,赶紧去泡茶。”   “好嘞!”   苏苒身边的丫鬟惊讶道:“我家姑娘刚好准备了一套瓷具,用来泡茶是最好不过了。”   苏苒嗔了她一眼,“快给阿明送去吧。”   文道先生笑呵呵道:“行了,外面冷,咱们进屋子里去。”   说着就抱着琴率先进了大厅。   他坐在上首,瞧着阿诺的模样,有些唏嘘,“诺丫头啊,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能再见到先生。”阿诺垂眸。   “你母亲……”   阿诺遮掩掉眼里的哀伤,笑道:“她已经去世了。”   文道先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关于阿诺的身世,他自然是知道的,如今生母早逝,阿诺无依无靠,只能上京去投靠生父。但是他也知道京城的高门大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我。”文道先生说,“如今你和苏丫头也算师姐妹了,以后可要好好相互扶持。”   文道先生接过阿明递上来的茶,“你们记住,我这里院子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多谢先生。”阿诺和苏苒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文道先生行了一个礼。   苏苒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收回去,她比阿诺年长些,已经在青楼见多了薄情寡义的人,她想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会遇上师父,把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吃过午膳,阿诺才拉着苏苒到院子里消食。   阿明已经备好了山楂茶。   “小苒。”阿诺手捧着茶杯,状作随意道:“你在凝香馆呆了多久?”   “我五岁被卖到凝香馆,过完年我就十七了。”苏苒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枯树,似乎在回忆。   阿诺喝了一口茶,“那你的家人呢?”   或许是觉得阿诺亲近,苏苒说起了以往的事情,“其实我不是京城人,我是被卖进京城的。小的时候我就被人贩子拐了,与我一起的有十几个孩子,他们带着我们走了好久好久。但是因为我年岁小,已经不记得走过什么地方了,只知道每到一个地方,那些孩子就会消失几个,等我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凝香馆了。”   “这么些年来,我也想过要寻找家人,但是这天大地大,哪有那么容易找!”   “我啊,现在只想攒够赎身的钱,去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安稳度过我的下半生。”   阿诺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慢悠悠开口,“凡事随缘,你们还没有相遇,或许是因为缘分没到。”   “那就借你吉言。”苏苒怔了怔,倒是不抱什么希望。   “你对你父母还有印象吗?”阿诺看了她一眼。   苏苒摇头,“我只知道那时候我在浔阳,因为那里有一年一度的百花会,我依稀记得我也是随我家人一起去的,只不过年岁已久,再多的就想不起来了。”   “总会找得到的。”阿诺垂眸看着茶水,声音虽然轻柔,但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嗯。”   “等会我要去多宝阁逛逛,一起吗?”阿诺换了一个话题。   “不了,妈妈只准了我半天假。”苏苒婉拒道。   阿诺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柔声开口,“那改天吧。”   多宝阁不远,过去也就半炷香的时候,阿诺准备走过去。   因为没下雪,很多小贩商铺都开门了,街上与以往一样热闹,来往的马车也很多。   路过一小摊,摊主热情开口:“姑娘,要买簪子吗?”   阿诺脚步顿了顿,她低头看了过去,那摊主见有戏,说话也带着几分笑意:“我的这些簪子步摇虽说比不上多宝阁的那些,但也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质量绝对有保证,姑娘朱颜倾城,戴上一定好看!”   阿诺被逗笑了,她随手拿起一支孔雀银步摇,虽然质地不咋地,但胜在用心,左右也挑不出毛病。   “挺漂亮的。”阿诺突然想起之前虞彦歧送的那支步摇,那晚过后,她并没有继续戴。   她正准备掏钱,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怒吼声,还有马匹的嘶叫声,沸沸扬扬。   “姑娘小心!”冬月惊呼一声。   阿诺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马车正向她驶来,速度极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马儿很快就撞了过来,它高高抬起自己的马蹄,踢在了阿诺的小腹上。   阿诺被摔倒在一边,手中的步摇早已碎裂。   就在这时,从旁边的茶楼上飞出来一个白衣男子,他抬脚踢了踢马儿,随后优雅地落地。   他眉目俊朗,眼含担忧,温润开口:“姑娘,你还好吧?”   阿诺眼睫颤了颤,她捂着肚子,无视掉那人递来的手。   “姑娘,你没事吧。”冬月吓坏了,她赶紧扶着阿诺起来。   阿诺感觉到自己的面纱要掉了,赶紧簪住,她微微福了福身,轻声开口,“多谢公子相救。”   这时那白衣男子的随从也跟了过来。   马儿身上的缰绳已经断了,不然那马车肯定会连人带车一块倒了。   马夫赶紧下车准备行礼,但那白衣男子摆手,显然他不想亮出身份。   马夫也是有眼力见的,他赶紧把马牵过来,这时车帘被打开了。   宋云纤一袭绿衣坐在那,小脸已经被吓得煞白,双眼更是通红,她喃喃开口:“萧哥哥……”   虞彦萧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了。”而后他又看向阿诺,“这附近有医馆,姑娘要不要先去医馆瞧瞧?”   见虞彦萧这么说,宋云纤才反应过来,面前那位蒙面姑娘应该是被自家的马给踢伤,不过她不喜欢萧哥哥看她的眼神,装一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啊!   “春桃。”宋云纤转头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快扶这位姑娘去医馆开口,怎么说也是咱们的不对,这位姑娘的诊金就由我来出吧。”   “是,姑娘。”春桃领命道。   她下了马车朝着阿诺去,“姑娘,你还能走吗?”   虞彦萧瞧着阿诺的眼神,似乎有些痛楚,他招招手对着自己的随从道:“去找一顶软轿过来。”   宋云纤怕虞彦萧也跟过去,她赶紧开口,可怜兮兮道:“萧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虞彦萧扫了一眼站在那的阿诺,然后才点点头。   宋云纤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软轿很快就来了。   阿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虞彦萧,然后上了软轿。   医馆就在不远处,不消一刻钟就到了。   检查了一番下来,虽然阿诺的小腹红肿,其他地方也有擦伤,但好在没有什么内伤,拿了几副药之后,阿诺就坐着马车回小院了。   车内,冬月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姑娘,奴婢瞧着刚刚那白衣公子生地的是极好,”她观察着阿诺是表情,继续道:“奴婢觉得姑娘与他真是绝配呢!”   阿诺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奴婢不知。”冬月老实道。   “六皇子虞彦萧。”阿诺声音微沉,“再过段时间就会被封王赐婚,不是我们能够攀得上的。”就算要攀她也要攀太子。   冬月一怔,又有些替自家姑娘不值,明明都是平阳侯的女儿,为什么一个众星拱月,一个却丢在别院连问都不问一声,渐渐的,冬月心里面也发寒。   沉默了一会,冬月开口:“姑娘…要不,咱们别回平阳侯府了。”   阿诺笑了笑,没有回答。   马车终于到了小院。   阿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方嬷嬷。   她愣了愣,问到:“方嬷嬷怎么来了?”   方嬷嬷走过来规规矩矩地朝阿诺行了一个礼,“夫人托老奴来给姑娘说几句话。”   “嬷嬷别光站着,快随我进屋吧。”阿诺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推荐我的好基友,写的超级好看,嘻嘻嘻   《吾皇万岁(重生)》by茶暖不思   永安侯府嫡女云姒,一抹娇颜美艳绝色,常于月下执伞出行,世人皆怪,却又弗敢多言。   那日,她退了和新帝的婚约,太后斥其祸国妖女,遂囚牢狱永不释。   往日的瑰艳美人,一夕之间跌入尘土。   重生回到退婚那日。   御花园中,她陷入沉思——   往前,是将要亲手送她进暗牢的蛇蝎太后。   往后,是方被她斩钉截铁拒婚的冷峻帝王。   最后她咬了咬牙,霍然转身跑回了金銮殿,殷勤认错。   而男人冷隽斜倚御座,面无情绪。   *   后来,云姒在皇帝寝殿一连三日未出。   宫里闲言碎语不断,皆道她恃美惑君,又嘲笑她没名没分。   再后来,不断有消息传来——皇帝为她杀一儆百,皇帝赐死了侯府奸佞,皇帝……扳倒了太后。   云姒:……   那夜,锦帐飘垂,齐璟呼吸粗重:“还退不退婚了?”   他忘不了,多年前在那烟花雨巷,撑一把素伞的姑娘。   落花独立,一念成思。   #相逢亦难,从此许她恃美扬威的无尽盛宠。#   ———————————— 第24章 私奔   入夜。   阿诺躺在床上,她刚刚沐浴完,秋杏把大夫给了药膏帮她涂上,原本阿诺皮肤就白皙,这么一闹腾,红色的擦伤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有些心疼,“高门大户里养的马竟然还会发疯!”   “谁知道呢。”阿诺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着之前方嬷嬷跟她说的话。   “姑娘,这京城里的世家小姐心眼可多了,您要小心。”秋杏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没有跟过去,但是光听冬月说,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一个高门贵族,哪会连一匹马都控制不住呢,不是她把人心想得太复杂,而是这高门里的腌臜事却是是多。   “莫要担心。”阿诺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开口,“我自有分寸。   她把寝衣系上,对着秋杏道,“早些休息吧。”   “嗯。”秋杏给她掖了掖被子,“那奴婢下去了。”   今夜也没有下雪,内室只放了一个火盆。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阿诺迟迟没有睡着。   冷风吹着窗棂吱吱作响,阿诺等了半夜,屋子里的碳火渐渐冷了下来,虞彦歧还没有过来,阿诺不禁有些失落。   因为睡得晚,阿诺第二天中午才醒。   “姑娘,”阿诺正在低头喝粥,冬月便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怎么了?急急燥燥的。”阿诺头也不抬。   冬月猛喘几口气,才道:“六…六皇来了!”   噔的一声,阿诺把碗放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   “六皇子来了。”冬月终于顺气了。   阿诺皱眉,现在她跟虞彦萧也只是萍水相逢,这虞彦萧又依着什么理由过来。昨日她把和虞彦萧纠缠上 回去的时候特意换了马车。   这些念头也只是眨眼之间,阿诺理了理思绪,才带着面纱走了出去。   虞彦萧亲自登门拜访,自然不会唐突地出现在院内。   阿诺带着满肚子疑惑迎了上去,“不知公子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虞彦萧今天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直裰,他生着一双桃花眼,笑得淡雅,“昨日一事,另姑娘受伤,在下心生挂念,所以特意问了车夫,想聊表心意。”   “把我撞伤的又不是公子,所以公子不必自责。”阿诺淡淡开口。   虞彦萧示意一旁的随从把盒子拿出,“是一株百年人参,在下就送与姑娘。”他态度真诚,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如果在下能来早一些,或许姑娘就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阿诺垂眸,“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人参却是贵重,还请公子拿回去吧,再说了,公子救了我,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会收公子之物呢,”她后退一步,“公子终究是外男,我就不便请公子进去喝茶了。”   虞彦萧轻轻一笑表示理解,一举一动都颇有大家风范。   “那在下就告辞了。”   阿诺眼眸微微,她以为虞彦萧真为弥补过失而来的,但是接下来好几天虞彦萧都找各种借口出现在小院的门口,还带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瞧着挺讨姑娘欢心的。   不过阿诺始终都没有让他进屋,渐渐地,阿诺觉得有些不对劲。   “姑娘,您说这六皇子是什么意思啊?”秋杏不满,“都快成婚的人了,还那么……”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虞彦萧再怎么胡来却也是遵守礼仪教规,没有半分逾越,让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阿诺吃了一块糕点,“话是这么说,但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一切结果都有可能。”   秋杏一愣,“姑娘。”   “没事。”阿诺拍了拍手上的屑末。   冬月在一旁笑道,“左右姑娘也快回府了,就算那六皇子想使坏,也要考虑平阳侯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姑娘终于能回侯府,冬月心里面是高兴的。   的确,之前方嬷嬷过来带话,说平阳侯夫人终于同意阿诺回府,虽然冬月对平阳侯府有些埋怨,但这结果总归是她希望的。   阿诺倒是想得比较多,以虞彦萧的能力,还能查不出她外室女的身份?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在她面前晃悠,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她是不信的。   阿诺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到道:“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放你们半天假吧。”   “谢谢姑娘!”冬月有些开心。   “我也有些乏了。”阿诺眼里泛着泪花,拽着手绢就回了屋子。   经过几天的修养,阿诺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睡了一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虞彦歧坐在旁边的圆凳上喝着茶。   阿诺愣了愣,没想到虞彦歧还是第一次白天来她的小院。   “哥哥。”阿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黄昏,窗外被暖色的橘光渲染了一层又一层,连不远处的屋顶都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阿诺的表情瞬间一变,想起这几天虞彦歧都没有来看她,她心里很不舒服。   阿诺声音沙哑,带着七分委屈三分控诉:“哥哥不知道这几天阿诺有多难过。”   “不是天天都有俊俏的公子过来看你吗?”虞彦歧不咸不淡开口。   阿诺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不过她目前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认识六皇子的,她捏了捏被角,“可我又不认识他,他过来我连门都没有让他进。”   说完她就红了眼眶,“我这这思念泛滥,哥哥可倒好,还不知道去哪个温柔乡呢!”   “我没有。”虞彦歧眉头轻皱,也知道阿诺现在在闹脾气,所以只能放软语气,“我最近有事。”   阿诺没理他。   “听说北巷的戏园子又出新戏了,要不要去看?”虞彦歧放下茶杯,走了过去。   “既然哥哥忙,那阿诺怎好再耽误哥哥的时间?”阿诺软软开口,“哥哥还是回你的温柔乡去吧。”   “温柔乡?我怎么不知道?”虞彦歧气笑了。   “哥哥平时神龙不见尾的,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阿诺敷衍道。   虞彦歧低头,挑眉道:“不是要放我走吗?怎么又眼巴巴地拽着我的衣袖?”   阿诺这回不仅眼圈红了,连脸也红了,比那天香阁的胭脂都好看。   “我都这样了,你也不哄哄我。”阿诺娇嗔一声,“哥哥是不是吃定阿诺了,是不是觉得阿诺离不开哥哥了?”   撒娇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来,虞彦歧心情不自觉地愉悦了几分。   “上次我都哄了哥哥,那这会换哥哥来哄我,好吗?”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眼眸里没有太多的波动,阿诺怯生生地跟他对视。   突然虞彦歧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阿诺没有拒绝,她攀上男人的脖子,主动响应,毫无技巧可言,可是又深情动人。   良久,阿诺才把头埋进男人的颈窝,娇媚开口:“我不想继续忍受这样的日子了。”   “一天见不着你,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你在哪个女人的怀里。”   “我不想回侯府,更不想跟那些我不认识的人虚与委蛇。”   “哥哥,我们私奔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表妹她婀娜万千》   文案一:   宣平侯府里的孟二姑娘有个小秘密,就是想养几个面容俊俏的公子,然后躺在榻上,听着小曲,喝着香茶。   不过呀这孟二姑娘要求极高,寻来寻去也寻不到合心意的。   后来,宣平侯府里新来了一位表公子,长得美如冠玉,风光霁月,但端着却是清冷出尘。   最重要的,还是个落魄子。   孟二姑娘一合扇,就他了!   为了吸引这位表公子的注意,孟二对他百般刁难。   某天,孟二姑娘截住他的去路,笑道:“如你这般落魄,何不跟我自荐枕席,做我的裙下之臣?我可保你一世无忧。”   可是那位表公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孟二姑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狗东西!”   后来孟二姑娘用尽十八般武艺终于把这位表公子拉上了床榻。   再后来啊孟二姑娘厌了,便偷偷背着他带了好几个俊俏公子进了闺房,但当场就被男人抓了个现行,他褪去清冷的伪装,露出隐藏在黑暗的獠牙:“你要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挖掉你的眼睛,你敢离开我一步,我就废掉你的双腿,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文案二:   宣平侯府的孟二姑娘虽然夭桃秾李,婀娜多姿,但却是个怪脾气的,都十八了还没有嫁出去,全京城的人都看她的笑话。   没想到,宫里突然来了一道圣旨,说刚造反成功的新帝准备立孟二为后。   街巷都传闻这新帝是如何铁血冷酷,凶神恶煞,而且长得还龌龊丑陋,这孟二姑娘一去估计很快就被打入冷宫。   但世人等啊等,等到了孟二姑娘都生了三胎了,还是圣宠不衰。   #如你这般娇颜,何不随我进了宫,做我的皇后,我定拿整个江山为聘,护你无恙#   随心所欲心机真表妹vs心眼如筛子多的腹黑假表哥   阅读指南:   ①1vs1双处   ②主角不是善男信女,慎入   ③剧情为主角服务   ④假表哥无血缘关系 第25章 流言   虞彦歧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跟我私奔。”   阿诺闭上眼睛, “阿诺早就是哥哥的人了,哥哥去哪,阿诺就去哪。只求哥哥别丢下我。”她顿了顿, 又委屈道:“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 哥哥……”   虞彦歧不知道阿诺为什么会生出要私奔的想法, 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只能安抚道, “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片柔荑给抓住, 他眼眸动了动,看到了阿诺牵着他的手。   “那我们就拉钩。”阿诺痴痴笑道,“如果有一天,哥哥把我丢下,那我就一辈子都不理哥哥了。”   虞彦歧觉得好笑,但也依了阿诺。   两个大拇指盖了章之后, 阿诺也没有放开,她玩着虞彦歧那节骨分明的大手, 笑道:“那我回侯府去了, 哥哥也要记得想我, 多过来看看我。”   在虞彦歧看来, 阿诺很单纯, 她会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高兴了就笑脸相迎,不高兴了就会发脾气,让人连苛责都不忍苛责。   就像那几个月大的猫儿一样, 有时候粘人的紧,有时候又恼人得紧。   其实阿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有些忐忑,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但里面也戒备森严,进去一趟不容易,而且又麻烦。   只要她回了平阳侯府,虞彦歧总有放弃她的机会。   阿诺抬眼,吻了吻男人凸出的喉结。   男人明显呼吸一重,环着她腰的手一紧,“别乱动。”   阿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丝毫不理会他的话,变着法地咬上那喉结,小香舌还时不时地在上面游走。   虞彦歧眸色一暗,扶着她的肩膀往后,阿诺被迫分开,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茫然道:“怎么了?”   “我该走了。”虞彦歧开口,他原本只是过来看看,并没有留宿的打算,更何况他等会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在这上面花费时间。   阿诺按着他的胸口,媚眼流转,试探性地咬住男人的下唇,然后才幽幽开口:“有什么事比阿诺还急?”   虞彦歧的眼眸逐渐变得冰冷,连带着周遭的气氛也变得低沉,他不喜欢太笨的女人。   可阿诺依旧那么凝着他,连身子都没有挪动半分,就那么严丝合缝地贴着他,“哥哥这是生气了?”   她踮起脚,封住他的唇,很轻很轻,就像羽毛拂过一般。   “哥哥,别生气了嘛。”阿诺嗓音糯糯,她在撒娇,“多陪陪我好不好?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哪时候了?”   “放手。”虞彦歧看着她,“听话。”   阿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抱的更紧了,“不放,你一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虞彦歧有些无奈。   阿诺趁他不注意,又咬住他的唇瓣,不过这回虞彦歧没有给她后退的机会,啃咬得十分用力,似乎在泄愤一般。   “唔……”阿诺吃痛地轻哼一声,她嗔了男人一眼,然后推开他。   “哥哥是属狗的吗?”那双水眸似幽似怨,“竟咬得我这般疼。”   暮色暗沉,凌冽地东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阿诺赶紧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索取着温暖,“哥哥,我冷。”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她,明明刚刚是她主动后退的,现在又眼巴巴地钻进他怀里。   虞彦歧觉得不管什么怎样冷脸,阿诺都能笑吟吟地扑上来,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原本心里的火气就这么奇迹般的被抚平了。   今夜没有星星,虞彦歧突然发觉,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久了。   可阿诺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她装作不解道:“哥哥饿了么?”   虞彦歧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   阿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眸深处似乎暗藏着无尽的柔情,她轻咬着男人的耳垂,呓语道:“那哥哥……要不要吃我?”   这么说着,但那双手却是悄悄往下,慢慢刺探着。   虞彦歧重新环住了她的腰,眼底蕴藏着波涛汹涌。   “嗯……”阿诺腰间一颤,她后腰的位置有些敏感,“痒。”   虞彦歧呼吸一顿,手上动作不停。   没过多久,床幔荡出圈圈涟漪。   ……   良久,阿诺喘着气靠在虞彦歧的胸膛上,脸上潮红,眼角的风情更是挡也挡不住。头上的步摇刚刚经过一阵激烈的晃动,像暴风骤雨里的孤舟一样,一会被浪打到岸上,一会又被冲到大海道漩涡里,到现在还也没有停下来。   阿诺伸手在男人的脖子上画着圈圈,那是她刚刚留下的痕迹,红色的,再配上男人那张染上情.欲的脸,有种说不出的靡艳。   “哥哥。”阿诺轻声呢喃,“阿诺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啊。”   都说在床笫之上的情话是最动人的。   虞彦歧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阿诺察觉到他要起来,赶紧搂着他的脖子,哀求道:“哥哥,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这样我就不会难过了。”   “嗯。”虞彦歧遮住她的眼睛,“睡吧。”   想到刚刚的事,虞彦歧只觉得荒唐。   他的克制力一向极好。但是他倒是忘了,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如果之前说冲动,那么现在就是情不自禁。虞彦歧惊讶,他似乎也没有打算就此打住。   等他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藏进云层里了。   梳妆台上的豆灯也已经微弱了下来,阿诺睁开双眸,眼里没有丝毫睡意,一片平静。   能把那样说一不二的人给拉上床,还是有进步的。   第二天一早,平阳侯府就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衣服和首饰。   冬月看着那几盒制作精美的头饰,惊讶得张大嘴巴。   秋杏则是面色复杂,“姑娘,刚刚六皇子的随从也送了一盒胭脂水粉过来了。”   “姑娘,那六皇子不会真看上您了吧!”冬月好奇。   阿诺笑了笑,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之前她也怀疑虞彦萧接近她的动机,现在一看,或许可以猜测一二。   上辈子的时候,平阳侯没有那么快站队,不然一开始的时候平阳侯就不会把她送给豫亲王了。   当初虞彦萧当上太子后,皇上很快就公布了虞彦萧和楚玉容的婚事。   估计虞彦萧那时已经许诺了平阳侯各种好处,也包括那个后位。   如果不出意外,楚玉容当上太子妃后,那未来的后位也会是她的。   但是现在么……   虞彦萧是打算从她这下手,恐怕之前的马匹受惊也是出自他之手,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偏偏受伤的是她,看来这就是为了给虞彦萧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   原本她在平阳侯府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如果把她送去虞彦萧那,能拉进与六皇子的关系保存自己的颜面,又能解决掉她尴尬的身份。   而虞彦萧为了表示诚意,必然会许她侧妃之位。   然而这些事阿诺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毕竟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做不得数。接下来就要看虞彦歧要怎么做了,她既然能猜测得出,那虞彦歧自然也可以。   现在就看虞彦歧要怎么做了,不管他是否喜欢自己,但她已经被虞彦歧打上记号。如果虞彦萧想要染指,那么虞彦歧自然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府里还有个难缠的楚玉容,这个女人可不会高高兴兴地把她送去六皇子那。等她回府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妖呢,不过上面还有一个平阳侯,就算想闹,也要问平阳侯同不同意。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目前是安全的。   “行了,你们先把这些放进屋吧。”阿诺淡淡开口。   冬月和秋杏见阿诺神色自若,倒也不好说什么。   阿诺去房里面翻找了一下,侯府送来了一些料子上乘的布料,阿诺思索着要不要给虞彦歧做一件衣服,但是太费时间了,她又不愿,想来想去,便打算做一条腰封。   算是提前送给虞彦歧的新年礼物吧。   ……   过来接她的是方嬷嬷,她领着一顶小轿就走到了小院门口侯着。   冬月看见了撇撇嘴,心里有些不舒服,虽说不是香车宝马随从一堆,但姑娘好歹也是平阳侯的女儿至少也要有个排面吧,这也太敷衍了!   阿诺挑了挑眉,笑道:“方嬷嬷辛苦了。”   “姑娘今后就是侯府的千金了,还希望姑娘能时刻谨记府里的规矩。”方嬷嬷朝她行了一个礼,“上轿吧。”   今日阳光和煦,微风把她的发丝都给吹乱了。   “好。”   那轿子也是真的小,不过这也在阿诺的意料之中,但依照那位平阳侯夫人的做法,恐怕这一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小院距离平阳侯府有两个时辰的距离,以现在这日头来算,到那也要中午了。   方嬷嬷跟在轿子的一侧,“姑娘可以先休息一会,等到了平阳侯府,老奴再叫你。”   “那就麻烦嬷嬷了。”   前面那一条街非常热闹,阿诺掀开帘子看着不远处的铺子,突然开口:“这里我还从未来过,听说前面有一个糕点铺非常有名,我想去看看。”   方嬷嬷冷冷地扫了她一样眼,阿诺自然没来过这个地方,附近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住的,所以这条街的东西也精贵,不是平常百姓能买得起的。   为了不耽误时间,方嬷嬷自然不能同意,“等姑娘回府后,再另外差人来买吧。”   “我这出门来的匆忙,并未给夫人和几位姑娘准备礼物,所以还望方嬷嬷能够通融一下,让我亲自挑选几款糕点好在几位贵人面前博一个好印象。”阿诺幽幽开口。   方嬷嬷眉头皱的很深,既然是要回府,那为什么不提前准备礼物呢?   一时间,方嬷嬷有些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竟然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行吧。”方嬷嬷道,“还请姑娘快一些。”   轿夫落了轿,阿诺头戴面纱走了出来。在冬月的搀扶下向前走去。   看着熟悉的招牌,阿诺有些怀念,上辈子的时候,阿诺也喜欢吃酥合斋的糕点。后来被虞彦歧知道了,之后她天天都能在房里看见一盒梨花酥,她猜测是厨房做的,她丢也不敢丢,怕虞彦歧觉得她瞧不上府里的厨子会生气,所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吃掉,但是味道有些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虞彦歧是从哪找来的厨子。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房里的梨花酥从未断过。有了阴影之后阿诺是再也没有来酥合斋买过糕点了。   如今她早已忘掉梨花酥的味道。   冬月在一旁叹气,姑娘买伴手礼是假,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才是真。   她劝道:“姑娘,在这排队的人很多,到时候回府晚了,夫人会怪罪的。”她可不想姑娘一回去就被主母磋磨。   “你认为她会那么好心让我回平阳侯府?”阿诺笑着,但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前世的时候,府里是派了一辆马车来接她的,后来半路上马车坏了,她只能来这酥合斋休息,等马车修好后,又磨磨蹭蹭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平阳侯大门的时候,侯夫人才派人告诉她,说刚刚找大师算过一卦,她今日不宜进门,不然会给府里带来祸端。大师又择了一个吉日,要到年后去了,但是认祖归宗入族谱是一件大事,为了显示孝心,必须要阿诺从小院里一路三跪九叩走到侯府。   阿诺记得,那段时间是她最难过的时候。   冬月一怔,“姑娘,什么意思?”   “这里的茯苓夹饼和梅花香饼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阿诺答非所问,她笑道:“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酥合斋的厨子是从宫里面出来的,那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因为有背景,所以也没人敢闹。过来排队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厮和丫鬟,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   不过那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阿诺看,虽然她蒙着面纱,但身段婀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楼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阿诺排着队,甚是淡定。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轮到阿诺,多年没有尝过了,她打算把酥合斋里面的糕点都买一遍。   给了钱之后,阿诺才慢悠悠地走出酥合斋。因为她要的东西太多了,老板专门叫了两个小二帮忙拿着。   “方嬷嬷,不好意思,排队等太久了。”阿诺歉意道。   方嬷嬷脸色不太好。   阿诺这才看到她身旁的冯嬷嬷,随即弯起眉眼,“冯嬷嬷过来接我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冯嬷嬷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原本就估摸好时间,没想到一出府门连阿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她不信邪,而且方嬷嬷做事一向稳妥,所以她一路寻过来,走了半个多时辰,竟然在西街看到了方嬷嬷。   现在她看见阿诺就一肚子气,但现在也不是撒气的好时候。   “诺姐儿误会了,”冯嬷嬷冷笑道,“老奴是有事要跟您说。”   阿诺点点头,“嬷嬷想说什么?”她看了看周围,想着在街上说话也不太好,于是她提裙往旁边的茶楼走去,“嬷嬷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头都出汗了,咱们去茶楼吃吃茶,歇息一下吧。”   冯嬷嬷面色一僵,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她以为会很快能见到阿诺,所以并没有带人手出来,这么一走,都快要了她半条命。   “嬷嬷怎么了?”阿诺关切道,“冬月,还不赶紧扶着冯嬷嬷去茶楼。”   “是。”   冬月赶紧上前扶着冯嬷嬷。   “冯嬷嬷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比以前精贵,你可要小心一点。”阿诺轻飘飘来了一句。   冯嬷嬷气急,她感觉等会阿诺就会说她老不死的。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侯府的老人,自然不会在大街上撒泼,这样对侯府影响不好。   秋杏赶紧进茶楼给她们要了一个雅间,阿诺跟在她身后。   雅间内,阿诺亲自给冯嬷嬷倒了一杯热茶,“冯嬷嬷来的这般急,莫非是侯夫人有什么交代?”   说起正事,冯嬷嬷语气冷淡,“毕竟你认祖归宗是件大事,马虎不得,所以夫人叫丫鬟婆子们把府里上上下下都给打扫一遍,又请了安国寺里的得道高僧来府里诵经祈福。”   她抬眼阴冷地看着阿诺,“后来那高僧说……”   “说夫人命宫阴暗,岁运并临,虽然府里有喜事,但这上空却飘荡着一股黑气,这几日恐有血光之灾。”阿诺接过冯嬷嬷的话, “还希望夫人能听我一言,今日切莫出府,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府,否则那人的命格会与你相冲,到时候这侯府也会不得安宁啊。”   说完阿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忧心平阳侯府的命运。   冯嬷嬷心里一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这狐媚子怎会知道这些?   虽然今早她在大厅里听得不是很完整,但意思都与阿诺说的相差无几。   冯嬷嬷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顺着阿诺的意思说下去,又觉得震慑力不够。   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让阿诺回不去侯府。   冯嬷嬷轻咳一声,高傲道:“你知道就好,夫人怕高僧说错,专门让他批了你的八字,得出结论你与夫人八字相克,若要寻化解之法,只能等年后再算了好日子,做了法事之后再回来吧。”   “不仅要这样,还要这个相克者三跪九叩回到侯府,以彰显自己的孝心。”阿诺笑道,“冯嬷嬷,我说的是不是啊?”   冯嬷嬷被堵着没话说,阿诺的这句话她要是认了,就要给夫人扣上一顶残害子嗣的帽子,如果不认,她要怎么圆回来。   “既然你有心,那就回去好好准备吧。”冯嬷嬷索性没有承认,就这么顺着阿诺的话说下去,她把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老奴要赶紧回去复命。”   “那两位嬷嬷慢走啊。”阿诺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虞。   她们前脚一走,冬月不忿道:“她们凭什么啊?!”   “凭她是平阳侯府的女主人。”阿诺道,她眼底幽深,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阿诺后退一步,对着秋杏道:“等会你去给我办件事。”   秋杏一愣,然后停下脚步。   阿诺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   下了楼之后,冯嬷嬷又道:“这轿子是我们侯府里的,就不能送诺姐儿回小院了。”   “不碍事。”阿诺淡淡道,“我还没来过这呢,正好可以趁着机会逛逛。 ”   “那老奴就不打搅姑娘了。”冯嬷嬷不冷不淡开口。   阿诺点头,“刚刚买了一些糕点,准备拿给夫人的,现在看来,还要麻烦两位嬷嬷了。”   “姑娘有心了。”   待嬷嬷走后,秋杏才问道:“姑娘,真的要去逛吗? ”   “对啊。”阿诺笑道,“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   她记得苏苒所在的凝香馆就在这附近。   “咱们去凝香馆。”   冬月吓了一跳,赶紧劝道,“姑娘,这样不妥,如果您想苏苒姑娘,可以递帖子叫她过来,您还未出嫁,就这么过去,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传到侯夫人那去………”   见着冬月面色为难,阿诺顿了顿。   “那行吧,秋杏去凝香馆跟她说,我明天约她去我的小院里赏花喝茶。”阿诺停下脚步,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拿去打点那些小厮吧。”   “唉,好!”   阿诺眸光微闪,“我就在这等你。”   ……   也不知道从哪时候起,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都讨论着一件事,那就是平阳侯府那个准备认祖归宗的外室女。   听说那个侯夫人不太喜欢这个外室女,专门找了一个人假扮高僧来胡说一通,都到门口了,还硬生生地要人回去,还说要人家姑娘三跪九叩后才能进府,这不明摆着在磋磨人家姑娘吗?那么远的距离跪完了估计半条命都去了。   虽然都知道这种高门大户里总有些见不到人的事,但那么不加掩饰地欺负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渐渐的,这些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大家都知道了平阳侯夫人做的那些腌臜事,导致平阳侯上朝的时候,被同僚调侃了几句。   回家后,他就拿着侯夫人苏氏撒气。   “你看看,你做的这些是什么事?”平阳侯怒道。   苏氏也没想到这件事怎么就被别人知道了,但是她嘴上不可能承认,只是拿着手绢直抹眼泪,“我哪有?那天我是有请了然大师过来祈福诵经,但其余的我也没做啊,一定是有人看不惯我们平阳侯府,想要陷害我!”   平阳侯一挥袖,冷笑一声,他一直都不关心后宅的事情,就算苏氏怎么折磨内院的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事情闹大,就算不想管也要管,如今他肯定要做一个表率,不然外面那些人又要指指点点。   “来人啊,夫人身体有恙。”平阳侯把下人叫进来,“现在把后院的一切事物都交由沈姨娘掌管,从今日起,夫人就好好在梧桐苑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让她出来。”   “老爷!”苏氏惊道。   平阳侯凉凉的看着她,他这个人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还有侯府的未来,如今苏氏撂了他的面子,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总要做做样子,平息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再怎么说,苏氏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多多少少有些情意在,平阳侯软和了语气:“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会把对牌和账本还给你,到时候你还是侯府的主母。”   “另外,尽快把楚阿诺接回府。”   “是,老爷。”管家恭恭敬敬开口。   苏氏愤恨,眼里仿佛淬了毒,回到梧桐苑后,她换来冯嬷嬷。   “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冯嬷嬷一脸为难,“老奴不知道啊,当时我们在茶楼的雅间谈话的。”   “那一定那个贱人干的!”苏氏一拍桌子,“以为是老爷的血脉,就敢无法无天了!呵,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那夫人,咱们怎么办?”冯嬷嬷小心翼翼开口,“要不要………”   冯嬷嬷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正巧方嬷嬷端着茶点走过来,她沉稳开口:“不可。”   “到时候那妮子死了就对外说是仇杀。”冯嬷嬷不死心道。   苏氏摇头 ,“如果那楚阿诺真死了,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她脸上划过一丝阴毒,“她刚来京城没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惹什么仇家?”   其实连阿诺也很好奇,她平常都不出门,怎么还能惹上追杀呢。   在京城最热闹的茶楼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些无所事事的人可以从昨天邻居家里的鸡被偷了都能扯到今天凝香馆的姑娘肚兜是什么颜色。   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关于平阳侯府那档子破事。   阿诺穿着一身暗色的直裰,手拿一把提诗的扇子,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坐在大堂里,喝着茶水,听着旁边那桌侃侃而谈,忍不住笑了笑。   苏苒也穿着一身男装,她嗔道:“你怎会有这般癖好?”   她常年混迹于凝香馆,见过不少江湖术士,所以认识的人也多,昨日也不知怎么呢,阿诺突然就问她有没有人专门制作那种假面具的,这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会。   阿诺摸着自己脸上的猪皮面具,不得不感慨制作人的鬼斧神工,做得跟真的一样。   “我这张脸太招摇了,所以带着假面具会很方便。”阿诺笑着解释,“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拜师学艺呢!”   苏苒无奈,她问:“你真不打算回侯府?”   “他们叫我回我就回?他们叫我不回就不回?”阿诺挑眉,拿起茶杯就一饮而尽。   那日平阳侯确实叫了管家亲自过来请她,但是她拿生病当借口,以吹不得风拒绝了,说等病好了之后再说吧,管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悻悻地回去复命。   “那你要等到哪时候?”苏苒好奇。   “不知道呢。”阿诺眨了眨眼睛。   苏苒抿了抿嘴,毕竟这是阿诺自己的事情,她不好置喙,她放下茶杯,转而又说起别的事,“自从梅园那一日之后,就有很多高门宗妇跟我递帖子,说想要你去府上教学。”   阿诺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闹市,道:“如果她们知道我只是一个外室女,估计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其实我那凝香馆里面也有很多小姐妹想要跟你请教。”苏苒又道,不过她考虑到阿诺的名声并没有答应。   “嗯?”阿诺抬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样吧,我五天后过去。”   她必须要在回平阳侯府前再撩拨一下虞彦歧,不然凭虞彦歧那个性子,她不主动,就别想着他会主动。   苏苒一愣:“这样……好吗?”   “我到时候带着面纱,不碍事的。”   眼间着时间不早了,阿诺和苏苒便丢下银子离开。   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站在那,他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阿诺摇着扇子,然后掏出了一锭银子丢过去。   男人听到声音看过去,眼睛都亮了,他笑呵呵地跑过去捡银子,这才看到阿诺。   他狗腿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继续去茶楼喝茶吧。”阿诺不会让这流言蜚语立马停止,他就不信平阳侯的对家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与其她被哄回去,还不去借着别人的力量,让平阳侯不得不把她请回去。   “公子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男人咬了咬银子,知道是真的,所以笑得更开心了。   出了巷子,阿诺不想回院里。   “听说玲珑阁又出了一些新簪子,咱们要去看看吗?”阿诺问。   苏苒顶着一张面具,走在大街上,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她弱弱开口:“…咱们现在也算是男子身份吧,去玲珑阁不太好吧!”   玲珑阁和多宝阁都是卖首饰的铺子,区别就在于玲珑阁里打造的珠宝首饰用料极好,当然价钱也贵,很受一些千金贵妇的喜爱。   而多宝阁的珠宝则受一些平民百姓的喜欢,里面的首饰大多廉价合算,在京城一带也颇有名气。   “现在也有很多公子哥愿意博美人一笑,所以亲自去玲珑阁里挑选珠宝金钗,咱们这么去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阿诺把扇子一收,笑吟吟道,虽然她脸上带了面具,但那一双勾人的水眸却遮挡不住,无端地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苏苒努力压下自己心地那股怪异的感觉,娇笑道:“你怎么也学那浪荡公子的作风?”   阿诺勾勾唇没有说话。   玲珑阁距离这里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站在门口的小二非常机灵,他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阿诺两人,虽然长得矮,相貌也平常,但他不会因此就看低她们。   “二位公子,里面有请!”   玲珑阁很大,里面的摆设也很高雅。   小二没话找话聊:“二位公子看着眼生啊,从来没来过吧!”   阿诺不想跟他多说话,只能从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子给他。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到站在大厅中间的楚玉荷,一身粉色的襦裙,头上戴了两支镶着珍珠的金钗,看起来娇俏可人。   楚玉荷比她小一岁,如今才十四,不过已经被苏氏惯坏了。   虽然玲珑阁的东西好看又精致,但她也有看不上的时候。   “整个步摇颜色艳俗,一点都不好看。”   “这个白玉簪那么素,哭丧的时候戴的吧!”   “这个八宝翡翠菊钗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缺点什么。”   一旁的管事陪笑道,“楚姑娘若是不喜欢,咱们还有新一批珠宝要上,估计要些时日,您现在不妨先看看样式。”   一旁的丫鬟立马把描有珠钗样式的纸张拿出来,放在托盘上。   楚玉荷斜眼一看,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她看来看去,挑选了其中一张,对着自己的丫鬟白桃道:“你说我戴这个碧玺雕花簪,靖岘哥哥会不会喜欢?”   “姑娘这般好看,戴上这簪子那就是锦上添花。”白桃笑道。   楚玉荷面露得意之色,她把纸抽出来交给管事, “这支簪子,我明天就要!”   明日就要去靖岘哥哥府上,她可要好好打扮打扮。   管事的自然不会说不,他开口道:“楚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命人连夜赶工,把簪子给您做出来!”   楚玉荷满意了,她眼睛乱瞟,似乎在寻找着勉强合眼的饰品。   阿诺则在一旁认真地挑选着金钗,苏苒则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钱,全程都默默地站在阿诺的旁边。   突然阿诺被一对玉佩吸引了。   玉佩有两枚,上面刻有竹子梅花还有一对喜鹊,寓意着竹梅双喜,两小无猜,是最好的定情信物。   可是阿诺刚拿起来,就被楚玉荷给抢了。   阿诺沉声道:“姑娘,这玉佩是我先看上的。”   楚玉荷笑了,“你看上就是你的了?呵呵。”   她记忆力很好,京城有名的公子她都认识,眼前这个相貌平凡,衣料也不是上好的男人,定是那种破落户里出来的,她根本不怕。   阿诺更不怕,她直接上前两步想把玉佩给拿回来,但是楚玉荷根本不愿意放手,她第一眼也瞧见那玉佩好看,打算送给靖岘哥哥做定情信物。   管事的怕惹事,赶紧劝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楚玉荷气的满脸通红,她道:“你…你… 你一个男的怎么好意思跟我这个弱女子抢东西?君子应该成人之美,你竟这般泼皮无奈。”   阿诺冷笑,“弱女子?我一个大男人都抢不过你,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弱女子,凡事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怎么不成人之美呢!”   “你…你放肆!”   苏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阿诺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小翠,你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这对竹梅双喜。”管事的急得满头大汗。   小翠为难道:“这玉佩就只剩最后一对了。”   管事急中生智,道:“两位贵人先冷静一下,如果二位喜欢的话,那小人再吩咐工匠去做。”   “那你先等几天吧。”阿诺对着她开口看那模样,似乎对这对玉佩势在必得。   楚玉荷还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她一挥手就把案上摆放的珠钗金簪都给拂到了地上,声音颇为清脆。   管事听得肉痛。   阿诺拿着玉佩往后面挪动一步,把地上的簪子给踢倒一边,金钗镶着宝珠,它滚啊滚,滚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这玉佩!”楚玉荷强势道。   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阿诺道:“公子,您看……”   “我不。”阿诺也同样强势道。   楚玉荷疾步走过来,但是脚下却一滑,整个人都向前扑过去,摔倒在地!   “啊!!”钗子有些很尖锐,楚玉荷只感觉自己脸蛋一痛,她下意识地尖叫了起来。   这回所有人都乱了。   管事的更甚,他看见楚玉荷白皙的脸上有几道划痕,还渗着丝丝血迹,整个人心都凉了。   今天侯府的姑娘在他这里出了事,那么他有十个胆子都不够陪的。   他赶紧招呼一个小厮去禀告东家,然后上前关切的对着楚玉荷开口:“姑娘……您没事吧?”   楚玉荷冷笑一声,“把你脸按针板上搓,你说你有没有事!”   白桃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小脸都吓白了,“姑娘,先叫个大夫过来吧。”   楚玉荷满脸阴郁,她扫视着大堂,却没有看见阿诺。   “刚刚那个男人呢?”她怒道。   管事的这才反应过来,阿诺和苏苒都不见了。   他转头问小翠,“他们人呢?”   小翠弱弱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子,“走了,留下了这个。”   管事:“……”   “啊啊啊啊啊!”楚玉荷怒叫。   阿诺趁着混乱赶紧拉着苏苒的手跑了出去,消失在了喧闹的街市。   暮色四合,夜深人静。   阿诺静静地坐在拔步床边,梳妆台上点着几支香烛,把她明媚的侧脸照的更加柔和。   虞彦歧是亥时过来的。   阿诺紧抓着手里的玉佩,笑吟吟开口:“哥哥来了呀。”   “嗯。”   “哥哥,快过来给我抱抱。”阿诺轻轻开口,“我想你了。”   虞彦歧依言走了过去,他今夜穿了一件紫色的华服,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浮云。阿诺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个眼颜色的衣服,很是好看。   她伸手环着男人的腰,娇嗔道:“哥哥这回不会又有事了吧!”   虞彦歧一怔,从那晚之后他没有回去,所以有很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这几日都在忙。   阿诺用头蹭了蹭,趁机把手心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挂到虞彦歧的腰封上,她手指纤长,很快就打好了一个结。   不过她低头的时候突然闻到了几丝香粉的味道,虽然很弱,但这屋内也没有燃着熏香,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味道是虞彦歧带过来的。   阿诺眼眸沉了沉,玉佩捏着手心,指腹泛白,声音有些颤抖沙哑,“哥哥这是从哪过来的?”   她突然想到今夜虞彦歧穿的极为好看。   虞彦歧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怎么?”   “那个姐姐好看吗?”阿诺笑着问道,但眼里却是清冷一片。   “什么意思?”   “哥哥身上为何有女人的香粉味?”阿诺看着她,眸里是春日的连绵细雨,冰冷刺骨。“夜里风雪那么大,那香粉味却还在。”   虞彦歧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阿诺也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不知道哥哥是去哪个院里的温柔乡了。”   作者有话要说:  Wb:腾云驾雾琉璃猫猫 第26章 香粉   对视半晌后, 阿诺转移了视线。   “这个我中午去玲珑阁买的。”阿诺低头头看着那半块玉佩,“当时我一眼就看上了。”   虞彦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玉佩是一个半圆形的, 还有另一半应该在阿诺那儿, 挂玉佩的时间不长, 但他没有拒绝。   “我想着哥哥定会喜欢。 ”   “这叫竹梅双喜,竹为君子, 梅为佳人, 君子佳人,寓意美满。”   “听说这玉佩仅此一对,我希望哥哥能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语气轻柔,却是有些凄凉,“哥哥若是看不上,便丢了吧。”   说着就把自己的另一半用力摔在地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碎成了好几瓣。   虞彦歧脸色一寒, 怎么没见几天, 这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我累了。”阿诺平静道。   虞彦歧抓着她的手腕, “你冷静一些。”   阿诺皱眉, 她使劲挣脱, 奈何男人的臂力太大, 就那么一会功夫,她的手腕就已经有些发红了。   “你要我怎么冷静?”阿诺瞪大眼睛,清泪就那么滑落下来, “那香粉是天香阁出品的,味道独特,不是一般店铺能模仿的,一盒就需要百两,能买得起的都是贵女吧。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好骗?”   虞彦歧一向淡漠,不会与别的姑娘接触太多,就连宫里面那几位公主都难以和他接近,更不要说近身了,还把香粉味沾上。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阿诺深吸一口气,此时她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楚玉容和孟月薇虽然都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但是依照她俩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投怀送抱的事情,那么剩下一个姜婉儿了,姜婉儿喜欢虞彦歧,如果她爷爷向皇上求旨,皇上念其战功,很大可能会赐婚,然后大将军也可能制造假像,对六皇子一派也有利。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   她重生这一回,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阿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虞彦歧突然觉得心里很烦躁,他没有想到就一盒小小的香粉都能引出那么大的麻烦。   他俯身,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瓣,勾转厮磨,温热的气息缠绕着彼此,还带着桃子的香甜。   阿诺一愣,她没想到虞彦歧会这样,于是她挣扎得更厉害了,不过男人却丝毫不放过他。   “唔…”阿诺眉头紧皱,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情急之下,她咬破了男人的唇,血腥味瞬间弥漫着两个人的口腔,但男人似乎是不餍足,又或许是血激发了他体内的狂躁,吻得愈加激烈。   等虞彦歧放开她的时候,阿诺已经气喘吁吁了。   “难道你想说她是不小心撞到你怀里的?是像我之前那样。”阿诺幽幽开口,此时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她很想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姜婉儿。但是她却不能问,一但问了,以虞彦歧多疑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她。   虞彦歧沉默了。   阿诺不想再继续妥协了,不然她在虞彦歧的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该争的争,不该争的便不争,她必须趁此机会得寸进尺,打蛇上棍,对自己讨一些好处。   见虞彦歧不说话,阿诺也沉默了。   许是觉得这气氛诡异,有许是挫败了下来,阿诺把嘴唇抿成一条线,淡淡开口:“要不,我们算了吧……”   “明日我就上寂照庵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寂照庵是京城有名的尼姑庵。   虞彦歧眉头攒了攒,“胡闹。”   “既然公子觉得我在闹,那就不要再来了。”阿诺垂眸,“左右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虞彦歧的眉心突突直跳,显然心情很不好。   “我跟她没有关系。”这涉及到一些隐秘的事情,他不想让阿诺知道。   阿诺冷笑,继续作:“没有关系是哪种关系?能往你怀里钻,估计也是喜欢你的,要不你择个好日子把那位姑娘收了。”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是不是打定主意我离不开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虞彦歧本来想伸手,但是阿诺眼疾手快地打掉了,手背通红,可想而知这打得有多用力。   “别碰我。”   虞彦歧压下心底的烦躁,不由分说把她抱在怀里,任凭阿诺拳打脚踢都无动于衷。   “她没往我怀里钻。”他的怀里只有她钻过。   “哥哥……”阿诺声音沙哑,“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无理取闹又善妒。”   “我不愿意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   “我的心啊,很小很小,只装得下哥哥。”   “如果哥哥不要我了,那我会疯掉的。”   “我与哥哥啊,就像相隔着十里青山,千峰万壑一般,很远很远。”   我啊,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阿诺慢慢闭上眼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虞彦歧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把自己的弱点全部展示出来,就像猫儿露出自己柔柔弱的肚皮,任人窥探抚摸。就算再铁血的男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心软几分。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虞彦歧,但她知道虞彦歧是一个不屑于说谎的人,既然他跟那姑娘没关系,那她相信他。   虞彦歧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   阿诺见时机成熟,便缓缓抬头,虞彦歧似乎心有所感,他垂眸,清冷的模样瞬间印在了阿诺的眼里。   “我过几天就要回侯府了。”她轻轻开口,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狡黠,她的呼吸尽数洒在男人的耳边,撩人不已,“让我最后一次再抱你一下吧。”   不过正当她放手之际虞彦歧便压近她,疯狂地吻铺天盖地而来,阿诺身子一僵,她用尽全力挣扎着。   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划过脸颊,冰凉冰凉啊,很快就融进了这个火热的吻里。   虞彦歧一愣,然后放开了手。   阿诺通红着一双眼,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看来是气得不轻。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阿诺吸了吸鼻子,开始赶人了。   虞彦歧脸彻底黑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这女人还不知好歹。   不得不说,男人都有劣行,你不同意,我就非要跟你对着干,他冷着一张脸就开始解开阿诺寝衣的系带。   阿诺被逼得倒退几步,膝盖一软,直接倒在了床上,她错愕地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翻了个身,“如果你要纾解的话,可以去那些青楼看看。”   “楚阿诺,你不要不知好歹。”虞彦歧语气冰冷,他觉得他积攒许久的好脾气一下子都被阿诺给消掉了。   可是阿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   “去你的温柔乡去吧!”阿诺一下子来了脾气,“我不知好歹你就找别人去!”   虞彦歧冷着脸欺身压下,“楚阿诺,你当真要断?”   “对。”阿诺梗着脖子道。   虞彦歧的目光骤然危险,他把阿诺的衣襟扯开,低头就在她雪白的脖子处狠狠咬了一口。   “嘶——”   白皙的脖子很快就印上了齿印,虞彦歧非常强势,他的吻流连到了锁骨,耳侧,双手慢慢往下。   突然他顿了顿,抬头不解地看着阿诺。   “我葵水来了。”阿诺淡淡开口。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把男人的热情全都浇灭了。   …   虞彦歧是满脸寒霜地离开的。   阿诺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她起身把梳妆台边的油灯给吹灭。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虞彦歧施展着轻功,踩着屋檐极速飞去,周身散发着凌冽地气息。   隐藏在暗处的向禹愣了愣,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就出来了呢。不过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跟在虞彦歧的身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彦歧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竹林。   姜婉儿一身红衣站在那,他看见虞彦歧过来,送了一口气,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   这竹林种在皇家狩猎场的外围,也是姜婉儿第一次见虞彦歧的地方。   小时候,她跟着祖父去参加两年一次的秋猎活动,但是因为贪玩,走失在了竹林里面。突然她遇到了虎群,虽然她年岁小,但还是会感知危险,所以她被吓得不敢动弹,后来是虞彦歧带着一群侍卫救了她。   “你想说什么?”虞彦歧气压极低。   姜婉儿提裙慢慢走过去,她脸上是精心化好的妆容,但是月色不甚明亮,照不出来。   女子清新的香气扑过来,虞彦歧胃里犯恶心,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后来我去了祖父的校场,才发现你是在祖父那训练的。”姜婉儿眼里有眷恋,“从那时起,我就在想,如果我要嫁人,一定要嫁给你这样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虞彦歧只冷冷地说了这句。   姜婉儿急急道:“我可以劝说祖父站在你这一边的!”   “不必了。”虞彦歧说完转身就走,他是看了叶墨钧给他的纸条他才过来的,没想到大晚上会看见姜婉儿。   不用猜就知道叶墨钧把他给坑了。   “歧哥哥!”姜婉儿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一只手瞧瞧打开袖中的瓷瓶,“别丢下我好不好!”   里面是她精心调配的香粉。   姜婉儿为了这一步等了很久。虞彦歧这人小心谨慎又多疑,但是对香粉没有了解,所以她可以在香粉上面做手脚。   她花了一年时间才叫人研制出一款可以融入香粉的媚药,这款媚药一分为二,一部分混入香粉里,那是没有毒的,而她手里的药混合着虞彦歧衣服上的香粉,才会成为真正的媚药。   但这媚药对女人却没有任何效果。   黄昏的时候,她专门找机会假装把香粉撒了一些在虞彦歧的衣服上。   她不信这样还搞不定虞彦歧。 第27章 喜欢   (上一章最后有修改)   “你在做什么?”虞彦歧目露寒光。   “嗯?”姜婉儿无辜地眨着眼睛, 捏紧手里的小瓶子,不解道:“歧哥哥在说什么?婉儿听不懂。”   “呵。”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虞彦歧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绣着云纹的袖子滑落, 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腕, 以及她手里的瓷瓶,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姜婉儿一惊, 她捏着瓷瓶的指尖泛白, 不自然道:“歧哥哥你在干嘛?”   “你说说你手上瓷瓶里装的是什么?”虞彦歧寒声开口。   “我……我自己研制的香粉。”姜婉儿硬着头皮解释,“如果哥哥喜欢……”   啪嗒一声。   瓷瓶碎了,白色的粉末撒的到处都是。香气瞬间浓郁了起来,刺得人鼻子发痒。   姜婉儿眼眸微闪,她的心脏狂跳,只想期待着这媚药生效。   “你真当孤会上你的当?”虞彦歧冷冰冰地笑道。   “歧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姜婉儿强压住心底的慌乱,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只是普通的香粉啊。”   虞彦歧冷漠地看着她, 仿佛看死人般, “你这种手段, 孤在宫里的时候见得太多了。”   宫里的腌臜事情太多了, 而姜婉儿又是被捧在掌心上的娇小姐, 脑子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所以就算下药,手法也不是很明智。   之前的香粉味道很淡,却不是很浓郁, 虞彦歧不会放在心上。而姜婉儿手里的香粉味道浓郁又夹杂着媚药的成分,虞彦歧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真你以为你下媚药的手段很高明吗?”虞彦歧问她。   见事情败露,而且虞彦歧也没有丝毫动情的样子,姜婉儿后脊背直发凉,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歧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次机会呢?”她卑微道,“我不求太多,就算让我去东宫做侧妃也好,侍妾也罢,我都愿意。”   虞彦歧没有说话。   “到时候我叫我祖父把西北大军的军权交给你,好不好?”姜婉儿不信他不为所动,整个西北大军三十万人,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香饽饽。   虞彦歧不为所动,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嘲讽,“如果孤真的贪那点权势,此时早已妻妾成群了。”   姜婉儿一怔,眼里流个不停。“所以我才喜欢你的啊……”   她看过很多话本子,所以一直期待着她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她的爱情。她不愿意她跟虞彦歧之间有这种庸俗的利益牵扯。   可是为什么她默默地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却不回头看看自己呢?论世家,她不比孟月薇和楚玉容差;论才学,她自认为自己的琴艺可以担得上大家之位;论相貌,她也随了她母亲,在这京城里也排的上名号。   虞彦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从她祖父征北大将军站队虞彦萧之后,他与姜家就再无交集。就算有交集,他也对姜婉儿没有兴趣。   在他的印象里,姜婉儿只是姜大将军的孙女,再无其他。   “我根本不喜欢六皇子。”姜婉儿捂着脸,哭得极为伤心,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她不信虞彦歧不会不知道六皇子要赐婚的事情。   “够了。”虞彦歧挥掉姜婉儿伸过来的手,“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孤不予追究。但没有下次。”   姜大将军教了他五年,他承了姜大将军的恩,但这不代表着他就会纵容这种背叛。   今日他放过姜婉儿,就代表他把之前的恩情一笔勾销。   下次,他们之间只会是不死不休。   姜婉儿脚下一软,踉跄几步,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年的男人,心头一酸,“你真的要我嫁给六皇子吗?”   “你嫁与不嫁,与孤何干?”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姜婉儿泪流满面地说道,“难道你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虞彦歧眉头皱得很深,见姜婉儿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丝毫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聒噪。   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无论这个女人长得多好看。   “孤需要喜欢你吗?”   男人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姜婉儿的心脏,让她不得不直视着血淋淋的自己。   是了,他是太子,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不需要喜欢别人,但这京城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妄想着要嫁人他?   “难道我比不过出楚玉容和孟月薇吗?”姜婉儿大声质问道,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虞彦歧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转身,整个人直接融入进了夜色。   藏匿在角落里的向禹摸了摸鼻子,走了出来,对着姜婉儿开口:“姜姑娘,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姜婉儿怒瞪着他,她没有武功,跟不上虞彦歧,所以现在连他跑去哪了都不知道。   她暗自咬牙,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   在北巷尽头的一座普通的小院,主房里只点着两只煤油灯。   一个穿黑色宽袖的男人坐在桌子旁,撑着手,似乎睡着了。   突然大门被用力踢开,男子吓了一跳,他赶紧抬头,就看到了虞彦歧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男子咽了咽口水,干笑几声,明知故问道:“殿下怎么来了?瞧你这模样不会是去偷香窃玉去了吧!”   “叶墨钧,你给孤好好解释一下。”虞彦歧盯着他,“如果你的解释孤不满意,那么孤就只能亲自送你下黄泉了。”   叶墨钧连忙摆手,“别,别,我说。”   虞彦歧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叶墨钧狗腿地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我那不是看姜婉儿喜欢你吗,所以我就帮她牵了牵红线。”叶墨钧讪笑几声,“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拒绝呗,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整个东陵国喜欢虞彦歧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还要虞彦歧一个一个娶回家吗?   “那你知道她准备给我下春.药吗?”虞彦歧不冷不淡地开口。   叶墨钧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见虞彦歧这副模样,叶墨钧心底没底,他小心翼翼开口:“那你从了她吗?”   “你希望吗?”虞彦歧脸上挂着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叶墨钧疯狂摇头。   虞彦歧看着他,“恭喜你,又跟黄泉路擦肩而过。”   “虽然但是。”叶墨钧作死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好好想想太子妃的问题吗?我们军队里面有个和你同龄的,他大儿子都快十岁了。”   “所以呢。”虞彦歧灌了一口茶。   叶墨钧挠挠头,“要不,我瞧着那楚姑娘和孟姑娘都好看,要不你都纳进门吧!才三个而已,不多不少。”   “对啊,才三个而已。”虞彦歧放下茶杯,“要不我把三个都送给你。”   叶墨钧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他是武将家族出生,母亲也曾骑着战马手握长缨上阵杀敌过,为人很彪悍,而父亲又是个妻管严,所以他俩成亲那么多年,父亲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如果要他同时娶那么多女人,他老娘绝对会打断他双腿的。   “既然你那么闲,关心孤的婚姻大事,那么你就去盱州那边剿匪吧。”   叶墨钧听到这话,整张脸都垮了,“殿下,盱州那路途遥远,我到那估计去了半条命,殿下您还是派别人去吧。我看方靖岘那厮去就不错。而且他还天天闲着,听说明日还要举办什么茶会,她娘要给他相看媳妇,你瞧瞧,啧啧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虞彦歧睨了他一眼。   “是是是,娶媳妇也是大事,殿下,您这样公报私仇真的好吗。”叶墨钧气炸了,不过生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瞬他又变成可怜兮兮的模样,“殿下,别这样啦……”   “恶心。”虞彦歧毫不留情地讽刺。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便起身准备去厢房睡觉。   虽然这是一座普通的小院,但是屋内却是样样齐全,金贵物什随处可见,随便拿一个花瓶出去都能卖个几百两银子。   叶墨钧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又作死跑上去问道,“今晚你怎么会过来,按理说你不应该留宿在美娇娘那嘛!”说着又用过来人的语气劝道,“你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过去一趟,不应该温香软玉在怀,春.宵一刻到天明吗?”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   叶墨钧嗤笑一声,“你这人真不解风情,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呐……”   “你一个童子鸡有什么资格说?”虞彦歧问,他极力控制的情绪被叶墨钧掀开了一角,他脑子里很快就回放出之前在小院里,阿诺对他摆脸色的情景。   越想心情越不好。   叶墨钧吹了吹口哨,“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太久没回去了,所以那位美娇娘把你踢下了床?”   “其实啊,我跟你是说,这姑娘家家是要哄的。”   “本来就很难见上一面,您再这样,不怕那美娇娘投入别人的怀抱啊?”   “啪——”   叶墨钧抬头看着无尽的黑夜,他不知道虞彦歧有没有被踢下床,但是他却是被虞彦歧给踢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起初:   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无论这个女人长得多好看。   后来:   媳妇哭了怎么哄?在线等停,挺急的! 第28章 胭脂   第二日, 首辅府里面举办了茶会,听别人说,这是首辅夫人专门举办的, 为的就是给自家儿子相看姑娘。   阿诺本来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大街小巷都在传, 阿诺好奇,便差秋杏去外面打听打听。   “姑娘, 那茶会也就是变相的相亲宴。”秋杏道, “去的都是一些适婚的贵女。”   “首辅家就只剩下一个三公子还未婚配吧。”阿诺呷了一口茶。   秋杏点头,“对,是三公子方靖岘,过了年就满二十了。”   阿诺若有所思,二十也就是弱冠的年纪,不过普通人这个岁数孩子都已经会跑了。不过这位方公子这么多年以来, 一直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 在京城贵女圈里破受欢迎。   阿诺认识他也是因为虞彦歧, 首辅大人方跃兼任太子太傅, 是虞彦歧的启蒙老师, 也是虞彦歧那一派的人。阿诺记得前世的时候方靖岘经常来东宫找虞彦歧相谈要事, 不过因为一些事, 方靖岘与虞彦歧产生了矛盾,有一次甚至在书房的时候就大打出手。   后来首辅告老还乡,带着一家人去了通州, 虞彦歧也没有跟方靖岘再联系过了。   算了算时间,也还有半年多时间,他们才决裂。   “那京城里的人都怎么说?”阿诺笑道,“方公子的才华举世无双,也不知道最后会被哪位贵女收入囊中。”   这个秋杏倒是知道一些,“府里的那位玉荷姑娘可是喜欢方公子喜欢得紧,不过今日她却没有来,奴婢听说是划伤脸,破相了。”   阿诺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时候,方靖岘并没有成亲,不过有一次她发现方靖岘从书房出来后,他站在院子里拿着一支镶有牡丹的木簪发呆。   她并不想挖掘其中的故事。   不过她偶尔从叶墨钧嘴里知道,方靖岘去了通州后,当了一个七品小官,把通州管理得很好,赋税年年增长,有很多百姓为他了立了长生牌位。   阿诺对他没有什么成见,不过平心而论,阿诺觉得方靖岘这个人性格很好,能力也不错,能当大任,如果首辅没离开京城的话,她相信方靖岘绝对会成为下一任的首辅。   秋杏突然道:“姑娘,您说那位方三公子会不会真娶了七姑娘?”   “楚玉荷的性子在贵女圈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人知道。”阿诺淡淡开口,“我听说首辅夫人是世家出来的,学富五车,知书达礼。对儿媳妇的要求自然高,虽说楚玉荷是平阳侯的女儿,但是才华却不出众,为人又娇纵,你说那位首辅夫人会看得上吗?”   秋杏心里怪异,觉得阿诺说话的语气有些太自然了,自然得不像再说自家的事。   “姑娘您与七姑娘总归是亲姐妹,”哪有这样说自己亲妹妹的。   阿诺勾了勾嘴角,那是她不知道上辈子楚玉荷是怎么欺负她的。   虽然回到了平阳侯府,但是阿诺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唯恐惹了主母不喜。   但是楚玉荷偏偏喜欢在主母面前说一些事实而非的事情,惹得原本就不喜欢她的主母更加讨厌她了。   当初平阳侯送她去豫亲王府里做侍妾,其中也有楚玉荷的手笔。   而且那上府来打秋风的表哥,也是变着法地跟她说一些荤话,结果被主母知道了,又是磋磨她一顿。   从那以后,阿诺这狐狸精的帽子是彻底摘不掉了。   想起平阳侯府那一大家子,阿诺颇为头疼,如果能不回去,那该多好啊。但是现在她自己没有能力在京城里生存,而且平阳侯也不会同意,她的存在是平阳侯的污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偏偏世人都看在眼里,平阳侯动不得她。   那如果悄悄除去呢?   如果她死了,舆论的矛头就会指向平阳侯府,但是嫌疑最大的却是侯夫人苏氏,不过苏氏不可能自掘坟墓。   那么就只剩下平阳侯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阿诺心里一惊。就算到时候她死了,背锅的只能是侯夫人苏氏。   女人是善妒的,就算接了外室女回府,那么心里也是不平衡的,所以她会派人杀害阿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说得通。   如今府里的沈姨娘受宠,只要苏氏犯错,那么平阳侯绝对有休妻的理由。   想到这,阿诺眼底一沉,她对平阳侯的孺慕之情早在他们一次次的算计之中慢慢消磨殆尽了。   “我有些累了。”阿诺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秋杏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看日头,现在才中午,“姑娘您先吃几块糕点填填胃再去睡吧,奴婢等会给您熬一碗桂圆银耳羹。”   “嗯。”阿诺声音恹恹。   看着阿诺的背影,秋杏叹了口气,姑娘的食欲一直都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阿诺也不是很困,她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心里头有些闷。按照虞彦歧那个脾气,估计这几天都不会过来了。   嬷嬷曾经说过,男人不能一味着宠着,宠久了,可能人家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阿诺回顾了一下之前的做法,每次都是她自己主动腆着脸凑上去,现在也该给那个男人一点脸色了。   当然,也不可能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这个度要把握住。   今夜,虞彦歧确实是没有过来。   在京城的中心,有一处装潢极好的酒楼,名叫得月楼,那得月楼足足有七层高,这里招待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每个进来的人都非富即贵。而且每一层的价钱也极高,在第七层楼的雅间内,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摆放着一套白釉纹的差距,穿着青衣的姑娘素手折着梅花瓣,准备用来泡茶用。   她动作赏心悦目,一看就是学过的。而且人长得也娇美,头发仅用一支步摇堪堪挽着。   嵌青玉雕夔龙纹插屏立在两旁,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的男人一身黑色的云纹蟒袍,踩着一双皂靴。他眉目俊朗深沉,眼底无甚情绪,正低头漫不经心地拨转着手里的金丝楠木手串,那手串做工精致,在外那可是千金难求。   站在他下手的男人约摸三十四五,下巴处留了一撮小胡子,看起来书生气十足,不过他是打扮却不是东陵国的打扮。   他也不急,就那么毕恭毕敬地站在那,脸上丝毫没有什么不满。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几个随从打扮的人把三台大箱子抬了进来,并打了开来,里面都是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文人笔墨。   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那书生打扮的男人拱手道:“这是我家公子送给殿下的见面了,还望殿下笑纳,公子还说几年前与殿下一见如故,过几日一定会约殿下过来把酒言欢。”   虞彦歧嗤笑一声,脸上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见面礼?就这些?”   男人眉心一跳,倒不觉得他是狮子大开口,略微思忖一番,他便走到箱子面前拿起一块布匹,对着虞彦歧介绍道:“殿下,这是我们北越国特产的云绫锦,花纹精美,殿下若不喜可以赏赐给下面的人。”他又拿着一盒雕有梅花图案的六方盒,“着胭脂是我们南越国妃子专用的胭脂,取的说南海珍珠慢慢研磨,再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最终才研制出来。”   “你给孤一个男人送胭脂?”虞彦歧转动手串的手一顿,似笑非笑道。   男人脑子有些空白,他忘了这位太子殿下虽年纪已经有二十五了,但是却一个通房小妾都没有。   擦了擦头上的汗,男人不动声色道:“是在下的疏忽,等会就差人把胭脂水粉这些换下来。”   啪嗒一声,虞彦歧把手串放在了桌子上。   侍女也已经把茶泡好了。   虞彦歧一挥手,侍女便起身退了下去。   “留下吧 。”   男人暗自揣测其中的含义,不过面上却笑道,“好,那就留下。”   “李大人,坐吧。”虞彦歧端起茶盏,晃了一圈,玫红色的花瓣在茶水中荡啊荡。   “是。”他面前也放着一盏梅花茶,香气扑鼻,他小抿一口后,对着虞彦歧拍马屁,“这梅花色泽艳丽,入口香甜,真是花中极品啊。用来煮茶是也极好的。”   虞彦歧并没有喝,他抬头懒懒散散地扫了李大人一眼,道:“孤很期待与你家公子再次见面。”   李大人并没有逗留太久,喝完茶之后,她他就带着随从急匆匆地离开了。   向禹从黑暗中出来,问道:“主子,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要不我们俩瓜分掉吧!”叶墨钧笑嘻嘻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随手拿起那位李大人带过来的胭脂把玩着。   向禹冷着一张脸,说道:“没兴趣。”   叶墨钧嗤笑一声,“真无趣。”   虞彦歧起身,轻飘飘地看着叶墨钧:“这个就送你了。”   “哈?”叶墨钧二丈摸不着头脑,他老娘又不用这种东西,他自己也没有心仪的姑娘,为何要用这个?   “殿下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随你处置。”虞彦歧说完就绕过屏风离开了雅间。   叶墨钧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什么叫随他处置?   人们都说圣心难测,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也难测。   如果一个处理不好的话,估计会被扒一层皮。   叶墨钧想了一刻钟,终于想到了处置的办法。一定是殿下惹了那位美娇娘生气,所以殿下收了李大人送来的胭脂,后来因为自己面子问题,不好亲自送过去,所以这项伟大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让他去做。   他赶紧去箱子里把里面的胭脂口脂全收刮出来,装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趁着夜色,消失在了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叶墨钧: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殿下:说实话,我留下来后还真没想那么多。   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每天看见熟悉的你们,我猫猫心情超好哒! 第29章 仙子   阿诺躺在床上, 到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突然看到梳妆台上放着几个小盒子。   她眉头轻皱, 她怎么不记得她房间里有这些胭脂盒?   阿诺直接掀开被子, 下了床。   正巧秋杏端着盆子进来, 她瞧见阿诺光着脚下地,吓了一跳, 她赶紧放下铜盆, 跟了上去,“姑娘,您怎么光着脚呢?赶紧回床上吧,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又病了怎么办?”   阿诺摇摇头,对着她开口:“你帮我看看这几盒胭脂是哪家的?”   秋杏有些疑惑, 她昨晚收拾妆匣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不过她没有细想, 或许是姑娘之前买了没有拿出来吧, 所以姑娘忘了。   她接过盒子, 每一个盒子上面的图案都不一样, 有的刻着梅花, 有的又是刻着牡丹。   “这是螺黛阁的胭脂, 府里的大姑娘最喜欢了。”秋杏回答。   阿诺点点头,能让楚玉容喜欢的东西,必定要价不低。   接着秋杏又说道:“螺黛阁的胭脂口脂最低都要卖一百两, 而且姑娘手上这几款是新一季的胭脂,更贵了。”不过等她摸到侧面的暗纹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可是螺黛阁里的盒子上面没有暗纹呀。”   阿诺垂眸,纤指摸了摸那雕刻出来的花纹,思绪万千。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几盒胭脂应该是虞彦歧送过来的,但她又觉得奇怪,虞彦歧送这样做什么?难道不应该亲自过来,让她哄哄吗?   “可能是别家的吧。”   秋杏摇摇头,“这京城里有名的胭脂铺的盒子长什么样奴婢都知道,奴婢可以断定这不是螺黛阁的东西。”   阿诺嘴角抽了抽,“那就是冒牌的吧……”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行了,帮我换衣服吧。”   “是。”秋杏放下盒子,嘴里却道:“不过奴婢看了看那盒子的材质,是上好的梨花木,应该不是假的吧。”   阿诺沉默了一会,也觉得虞彦歧不会买假的过来,“那就先放着吧。”   早间阿诺就喝了半碗粥再吃了一块糕点,她吩咐冬月把针线篓拿过来,她可没忘要帮虞彦歧做腰封 。   案上已经摆满了描绘样式的图纸,她一直涂涂改改,最终才选定了满意的图案,她觉得给自己做衣服都没那么细心过。   “对了,秋杏。”阿诺正在穿针引线,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你派人跟我去盯着那位方三公子的去向。”   虽然阿诺不知道虞彦歧在哪,但方靖岘与虞彦歧是至交好友,派人盯着,总能找到虞彦歧的。   秋杏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出去了。   一连两天,虞彦歧都没能到院里来,阿诺也不担心,她依旧在房间里绣着腰封。   期间秋杏到是带了话来,说这几日方靖岘总是会约几个才子学士们去梅园赏雪作画,好不热闹。   阿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道:“那你等会去准备准备,下午我要去梅园。”   “是。”   近几日的天气极好,虽然时不时会下雪,但是阳光也一样耀眼,倒是驱散了一些寒意。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雪,一直到梅园,这雪还没有停。   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已经铺满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就连那屋檐边也挂着冰棱子,还在不停的滴水。   秋杏撑着伞扶着阿诺往梅园里走去,因为还下着雪,梅园这时也没有多少人。   小小的脚印一深一浅地留在雪地里,秋杏怕阿诺受寒,特意翻出最厚的一件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姑娘,咱们到旁边那座亭子休息吧。”秋杏道。   “好。”之前来过一次,阿诺也有些熟悉,她看着院子里摆放着一个小案几,上面放着几只茶杯,还有一些掉落的梅花落了进来,颇有美感。   想来刚刚这里有人。   不过阿诺不甚在意,她把面纱重新簪上,对着秋杏道:“你去管事的那里要一间屋子,就上次那间也不错。”视野好,风景就好。   “是。”秋杏还是有些不放心,“奴婢去去就来,姑娘你莫要乱走。”   阿诺笑了笑,“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雪还为停 ,似乎有下大的趋势。   从另一座月亮门中缓缓走来一五六个男子,他们衣着华丽,举止优轻浮,一看就是有些浪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其中一个眼尖的大老远就瞧见了阿诺,他的眼睛亮了亮,赶紧整理了下仪容,迈着轻浮的步伐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你是在等人吗?”   阿诺循声看了过去,这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多如牛毛,她可不认识眼前这个。   不过出于礼节,阿诺淡淡低头,却不欲多说什么。   可那位公子却没发现,他瞧着阿诺那水汪汪的媚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纳入房中。孤身一人来梅园,身边也没有带什么随从,一定不是嫡小姐。想到这,男子心思活络来起来。   “我们想去前面的绿萼院里玩曲水流觞,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一起来?”   “没兴趣。”   众人为了避嫌,特意选了旁边的亭子坐了下来,在阿诺看不见的地方对那位男子挤眉弄眼。   男人也不恼,他开始自报家门:“我乃工部尚书之子王翰,不知姑娘芳名?”   阿诺眼睛始终瞧着那边的垂花门,终于看见来姗姗来迟的方靖岘。   王翰不高兴了,他不满道:“方兄你怎么来的这般晚?”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事,还望王兄莫怪。”方靖岘穿着一身白袍,神采奕奕,若树临风,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不与人过分亲密也不会过分疏离,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方靖岘走进之后才发现这个院里还有别人,他赶紧拱手朝着阿诺行了一个平礼,“打搅了。”   阿诺看过去,这方靖岘倒是与记忆中的一样。只不过她突然好奇,能让方靖岘念念不忘的姑娘到底是谁。   方家怎么说也是大家,对媳妇的要求极高。要么就是那位姑娘家世低微,又或许是因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但不管怎么说,方靖岘还挺可怜的。   方靖岘眼眸微闪,他心中觉得怪异。为何他从这位姑娘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怜悯?他摇摇头,赶紧把这不合时宜的感觉抛去脑后。   “不碍事,等会我就去别的院子。”阿诺朝他笑了笑。   王翰不乐意了,他催促道:“姑娘芳名?家住哪?在下好差人送你回去。”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阿诺看着秋杏回来,便提裙上前。   走到垂花门的时候,秋杏便轻快道:“姑娘,那个管事的挺好说话的,一听我说要那间大雅间,他二话不说就给了。”   “嗯。”   人都消失在了垂花门,王翰还在痴痴望着。   他身旁的好友打趣道:“王兄,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那是自然,我瞧见她的第一眼,就想把她带回家。”王翰傲然道,似乎是寻求认同一样,他转头对着方靖岘道:“你说是不是啊,方兄。”   方靖岘不置可否地笑笑,“走吧,再不走等会雪大了,咱们就只能在这儿吹冷风。 ”   “走,走。”   “好嘞。”   王翰站在后面用鼻孔出气,心里却盘算着等会差个小厮过去问问那位姑娘的情况。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考地太忘我了,他突然感觉浑身凉嗖嗖的。   阿诺可不知道有人惦记着她,不到一刻钟之后,两人就来到了阁楼的雅间。   “早知道叫苏姑娘来了。”秋杏看着桌上的梅花羹,玩笑道。   “没事。”休息了一会后,阿诺便起身,“我去附近的园子看看,你在这呆在。”   秋杏迟疑了一下,阿诺来此的原因,她或许也能猜测出一二。不是为了那位太子殿下又是为谁呢?   阿诺拿着一把油纸伞,抖了抖上面的水渍,然后下了楼。   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阿诺鼻尖已经通红,只不过掩在面纱之下,瞧得不是很真切。   她撑着一把伞,穿过小院,又踩着落花,行走在雪地里,微风拂面,倒是多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位姑娘是跌落在人间的仙子,随时都要踏雪而去一般。   不知不觉走到了暗香园,阿诺停下脚步,之前她与虞彦歧也来过这。   她提裙踏进了园子,里面的陈设与之前的无异,不过这地上的积雪倒是被清扫赶紧了。   石桌上又飘落下了几朵花瓣。阿诺本来想伸手去拾,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回头,看到了虞彦歧和方靖岘两人。   方靖岘的笑声戛然而止,没想到阿诺竟然也在这。   阿诺没有看她,反而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那个白衣男人。   她撑着伞,微风把她鬓角的发丝给吹乱了,在空中飘舞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目光清浅,整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虞彦歧等了很久,却没有见阿诺欣喜的跑过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太子殿下不高兴,很不高兴。至少在他旁边的方靖岘能感觉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本基友的文文,喜欢的亲亲可以去看哦。而且基友更新有保障(还有10万存稿,之后也会万更),绝对不坑~留言有机会得红包喔~   《渣了身娇体软的首辅》by无奈排第七   文案:   作为准嫂子,门阀女家主宇文清欢撞破了夫弟绑架穆家庶子穆云琛,欲行断袖的丑事。   然而不明真相的少年穆云琛醒来却对清欢一通羞愤指责,把手段强硬的清欢气炸了,从此猫抓老鼠般欺负起清傲的穆云琛,誓要折断他一身傲骨。   但后来清欢知道了他在家中的不易,看着眼前清瘦坚韧的玉人收起傲骨,隐忍志向,假意服从于她,清欢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清欢:你去科考吧,不必再回来。   穆云琛听罢一改往日温逊,红着眼睛愤怒道:宇文清欢!是你先招惹我!让我留在你身边,现在又……他薄唇紧咬,泫然欲泣,那样子仿佛真的伤了心。   清欢心说这孩子有前途,别给她耽误了,于是咬咬牙冷下脸道:滚。   后来,大权在握的穆首辅将清欢逼到宫墙上,   黑瞳又深又欲的望着她:宇文清欢,要我放过宇文家,除非,你求我娶你。   清欢抽抽嘴角:我还有个未婚夫。   穆云琛淡淡道:天凉了,让你未婚夫家,灭门吧。   排雷:但这是一个正经甜文,超级甜的那种,男女主没有误会,一点不虐。   CP:宇文清欢X穆云琛(假风流真强悍、有点善良有点渣女主X少年文弱被欺负、成年腹黑大魔王首辅) 第30章 大雪   方靖岘愣了愣, 以为是虞彦歧不喜欢别人在院子里,毕竟平常时候这个暗香园都是关门的,只是今天要过来谈事情, 所以他提前叫人把门打开, 然后把积雪给打扫了。   此时虞彦歧脸上很黑, 不适合交涉,方靖岘只能走近朝着阿诺拱拱手, 语气温和道:“这位姑娘, 这个园子……”   “我只是偶然路过。”阿诺柔声开口,“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两位公子见谅。”   礼仪做的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方靖岘也不好过多苛责什么。   阿诺披着风雪走了出来,与虞彦歧擦肩而过,但她目不斜视, 似乎与他不认识一般。   虞彦歧阴沉着一张脸,也不去看她, 直接跨步进了园子。   方靖岘二丈摸不着头脑, 也只能讪讪地跟了上去, 嘴里道:“以后我多加派人手过来看着。”   不过他瞧着虞彦歧的情绪很不对, 便停下脚步, “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虞彦歧走到六角亭里面, 石桌上早已有人备好了热茶。   方靖岘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他心思敏感又与虞彦歧认识多年,所以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   虞彦歧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种生气的情绪, 一直给人的都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遇到那位带着面纱的姑娘,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虞彦歧跟那位姑娘认识。   这个认知引起了方靖岘的兴趣 ,毕竟在他看来,虞彦歧这种人是不会跟女人扯上关系的。   “咳咳咳。”方靖岘轻咳几声,敛了敛神,“咱们先来谈谈事情吧,年后就会举行朝宴,但是南越国的七王爷却是还有一日就进京了,这时间有些早,咱们要早做准备。”   所谓朝宴是周边的几个国家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两年举行一次,也就是带一些使者进行一番交流,相互吹捧。前两年是在北辰国举行的,今年就轮到东陵国了。   ……   阿诺在虞彦歧面前打了一个照面后就带着秋杏离开了。   秋杏不解,她们在着梅园里呆了才不到半炷香时间,怎么就走了,她好奇开口:“姑娘,您见到了那位太子殿下?”   “嗯。”阿诺静静地吃着从梅园里带回来的酥饼。   “那您这么那么快就出来了?”秋杏继续问。   阿诺淡淡扫了她一眼,“他还有事,我不好打搅他。”   之前或许没有想通,但是刚刚她却明白了,这梅园应该就是虞彦歧的产业,不然方靖岘怎么会三番两次借着赏雪的名头过来,真当自己闲着慌吗。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阿诺便回来了。虽然虞彦歧还在生气 ,不愿意去她那里,但是她却要时常在他面前转悠。   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是对待男人最好的招数。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阿诺被吓了一跳,她皱眉道:“外面怎么了?”   还未等车夫说话,窗帘外面便响起王翰的声音,“姑娘,现在天色尚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在下听闻得月楼新出了一款糕点,不知姑娘能否赏个脸?”   阿诺冷笑,隔着窗户道:“我与王公子不熟,王公子还是去找别人吧。”   秋杏哑然:“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这般无礼。”   王翰急道:“我与姑娘见面的第一眼,就仿佛认识了许久一般,想必是前世有缘,不如………”   “王公子。”阿诺眉头紧蹙,她捏紧了手里的绢帕,才将将把心底的火气压下,“我已有婚约,还望王公子自重。”   “哪个夫家?你快与本公子说说,本公子立马派人去退婚。”王翰直接拿出自己纨绔的态度,仿佛退婚这件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一般。   阿诺气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公子眼里,竟是这样随意?”   “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王翰骄傲开口,“姑娘,本公子只想请姑娘去酒楼赏赏花,吃吃茶而已,吃完茶本公子就会把姑娘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对美人,王翰总有用不完的耐力,他愿意与阿诺周旋。   “王公子,慎言,以免惹上麻烦。”阿诺声音微冷,“我听说王公子还未及弱冠家里侍妾却有八.九个。”   “这个好说,虽然我侍妾众多,但还没有正妻。”王翰见阿诺担忧,眼里闪过激动,“本公子向你承诺,只要你从了我,我一定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做我的正妻。”   “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张口闭口就说要娶我呢?”阿诺轻轻拨动着茶盏里的茶叶。   王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还不是因为姑娘与本公子有缘?”   “就两个字有缘就要逼我未婚夫退亲?王公子,说你轻浮浪荡那是抬举你了。”阿诺嘲讽道。   “那不然……杀了?”王翰说这话,脸色平静,似乎是经常做这种事。   “看来王公子眼中没有王法。”阿诺笑了笑,“这是皇城脚下,王公子这般目中无人,那心可比金銮殿里坐的那位还要大呢。”   王翰一惊,他左顾右盼,确定无别人后,便小声开口,“姑娘,勿要妄言。”   虽然他好色,但是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这句话要是传到了皇上耳里,那他们王家可就完了。   “姑娘,本公子跟你保证,只要你从了我,聘礼八十八抬……诶呀!”   王翰话都没说完就被一脚踹翻,他捂着发疼的屁股,怒道:“他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快给本公子滚出来!”   他叫嚣了一阵后,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芝兰玉树,甚是俊美,但他从未见过。只不过那人眼里阴鸷,似乎布满了寒冬。   王翰不由得抖了抖,原本常年泡在温柔乡里的身子早就青一块紫一块了,他何时受到过这种侮辱,当即便骂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过来,看小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等在暗处的随从立马就冲了上来,刚刚虞彦歧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看见。   “你们几个给我揍他!”有人壮势,王翰瞬间就有了底气。   虞彦歧冷着一张脸,衬着他那身上的白袍,整个人宛如冰雪化成的一般,一个眼神过去,王翰后背就发冷。   “揍我?”虞彦歧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薄唇轻启,“你也有这个命才是。”   他原本与方靖岘在园子里商议事情,却看见向禹走了过来,与他说王翰堵在门口挡住阿诺的马车,嘴里说着一些浪荡话。   王翰这个人也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只要是说得上名号的,都认识他,朝三暮四,卑鄙龌龊,贪图好色。   想到就是这个一个烂人,堵在门口对着阿诺说荤话,虞彦歧的心里就像燃烧起熊熊的烈火,只想着要发泄。   阿诺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听见虞彦歧的声音,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是虞彦歧的梅园,那么园子门口出现这种事他一定会知道。也不枉她拖了那么久。   虞彦歧根本看不上这几个随从,都是些花拳绣腿罢了,对他根本构不成威慑力。   没多久,这些人就被打趴在地,身上也有了致命的伤,有些肋骨还断了几根,正躺在地上哀嚎着。血浸透了雪地,刺激的腥味蔓延开来。   “没用的蠢货!”王翰又惊又气,他伸出手哆嗦道:“诶,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虞彦歧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但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滚。”   向禹站在不远处,无奈的摇了摇头。估计这位王公子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就连马车的阿诺也知道从明天起开始,王翰就会消失不见。其实她也不想让园子门口沾染上血腥,或许到时候还会给梅园带来麻烦。   王翰自然不服,“你姓甚名谁,赶紧报上名来。爷爷我饶你不死。”   “回去跟你爹说准备棺材吧。”虞彦歧不想跟他废话。   “你…你…”王翰没想到虞彦歧会那么直白,但是他已经没有随从了,只能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你给我等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翰深知是个道理。   能进入梅园的,每一个人都会记录在册,他就不信,自己还找不到虞彦歧。   待王翰走后,阿诺才轻飘飘来了一句:“多谢公子相救。”   声音娇软但却疏离,跟那饱含深情的呢喃不一样。   虞彦歧只感觉自己浑身不舒服,暴躁的难受,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车夫,走吧。”阿诺自始至终都坐在马车里,连车帘都未曾掀开过。   虞彦歧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看过去。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车帘,直射到阿诺的心里去。   车夫心里也后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那见过这场面,他听到阿诺的声音才颤颤巍巍地举起鞭子,使唤着马儿。   马车没走几步,阿诺清淡的声音幽幽的穿了出来,淹没在达达的马蹄声里。   “公子,大雪要来了,小心身子。”   大雪很快就来了,落到了男人的肩上,冰寒刺骨,但也抵不过他眼底的寒意。   这个女人,越发放肆。   虞彦歧沉着脸,道:“把这几个人送到工部尚书府上。”   “是。”   第二天,阿诺特地差了秋杏去打听,得知工部尚书最疼爱的小儿子突然暴毙,工部尚书一夜白了头。   之后有关王翰的各种流言都传了出来,有人说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人说他看上了某个姑娘硬是把那姑娘的父母给逼死了;又有人说这小公子仗着有六皇子做后台,在京城当起来小霸王。   得知王翰暴毙后,有些人还激动地放了几串鞭炮来庆祝。   工部尚书听到这些传言后,气得吐了一口血,当晚就去了六皇子府上。   这六皇子虞彦萧与工部尚书还有那么几分关系。他母妃方贵妃母族在迁州一带,后来因为宫里选秀,便与随从一起来京,却因为马儿受惊,方贵妃跌落车外,幸得工部尚书的夫人李氏所救。   后来两人相见恨晚,过几天便开始义结金兰,这份情意一直维持到了现在,王翰私下里也会称虞彦萧一声表哥。   工部尚书也不是个蠢人,他很快就查清楚了害死他儿子的凶手。   虞彦歧叫人送那几个半死不活的随从回到李府,但并未杀人灭口,工部尚书看见了还奇怪了一下,怎么好好的出去就这般回来了,不过接着便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那人的长相,叫人画出来后她他才惊讶了一瞬,那画中之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王翰不喜欢参加宫里的各种宴会,他一心只想着寻花问柳,娇妻在床。所以多次都找各种理由推托掉,导致他至今未见过太子殿下。   虞彦歧也不藏着掖着,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在梅园门口死人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所以便叫王翰回家死,这样连出殡都方便。   原本他就同虞彦萧不对付,如今死了一个人,对他影响又不大。   但是工部尚书想报仇那就难办了,他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他都知道,而且还时不时替他儿子收拾烂摊子。他不确定虞彦歧掌握了他多少的证据,所以迟迟未动手,六皇子也告诉他要稍安勿躁,步步为营。   阿诺知道后,便也没有再关注了。   很快就到了与苏苒相约的日子,她穿戴整齐后便带着秋杏去了凝香馆。 第31章 煮茶   今日天气尚好。连道路上的积雪都融化了, 马车稍快,辰时三刻就到了凝香馆。   马车在后门停了下来,苏苒早已等候在那。   “阿诺, 你来了。”   秋杏率先下来, 她拿着小杌子放在地上, “姑娘小心。”   “好久不见。”阿诺笑道,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长衫, 外面披了一件姜黄色的披风。因蒙着面纱, 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温和。   苏苒也同样笑笑,她拉着阿诺的手,“如果你换上艳丽的衣衫,再描上妆容,一定会很好看。”   “再过几月我就除服了,那时我一定会换上红装 。”阿诺随着苏苒进了凝香馆。   这凝香馆在京城也颇有名气, 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诗礼茶样样精通,且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外面的人都说凝香馆的姑娘特喜欢装清高, 做了婊.子还立牌坊。   阿诺这是两辈子第一次进入凝香馆, 特别好奇。摆放的架子椅子说不上贵重, 但往那一放, 就非常有诗意。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盆绿萝, 角落里熏着香, 不浓郁也不刺鼻。不仔细看,还以为误入了哪家茶室呢。   时间还早,凝香馆自然没有什么客人, 只有几个娉婷袅娜的姑娘相伴而去。   阿诺心神一动,她道:“今天有没有人提前约了雅间?”   苏苒低头想了想,才道:“倒是有几位,不过具体的妈妈不会告诉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听从妈妈的安排。”   一般来说有大人物过来 ,于情于理都会叫凝香馆的姑娘过去弹曲助兴。   今天南越国的七王爷秦翊川要在这设宴款待虞彦歧。   前世的时候,两人同时赴约,但是中途的时候却有一批杀手过来,虞彦歧遭到了暗算,受了重伤,在床上昏了半个多月。   太医却丝毫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但是从那以后,虞彦歧身体就更不好了,咳血是时常的事,每次都把太医弄得束手无策。之后皇上就听信道士的建议,广纳侍妾进东宫。   阿诺后来才知道虞彦歧久病不愈是因为在凝香馆中了毒,而之前在长山一役中,虞彦歧就已经中毒颇深了,好不容易解大半,却又中毒了,而且这两种毒都是相辅相成的。   “阿诺,你怎么啦?”苏苒担忧道,她刚刚连叫了几声,阿诺都好像没有听到。   “在想事情。”阿诺敛神,她感觉虞彦歧中毒,没有那么简单。   虞彦歧又不傻,怎么会三番五次被人下毒呢?   苏苒不疑有他,她把阿诺带到了一个大房间里,一推开门,阿诺就看到屋子里摆放着几把古琴。旁边还坐着几位姑娘。   她们一看到阿诺,瞬间止住了话题,赶紧起身打招呼。   苏苒一一给阿诺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姐妹,上次是她们没有去成梅园,还颇有怨念,所以央着我带你过来。这位是红竹,她旁边的叫芳华,我对面的这个妹妹叫秀宁。”   “各位姐姐好!”阿诺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凝香馆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气质大方,往那楼上一站,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   “妹妹惯爱说这话。”红竹年长,她掩嘴轻笑,“不知妹妹家在哪?等姐姐有空了就去你那院子里去,向你讨教讨教。毕竟你一个姑娘家经常来这凝香馆也不太好。”   “姐姐说的是。”阿诺对红竹有好感,她点了点头 ,“凝香馆的姑娘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说指教就谈不上。 ”   她拨弄着琴弦,道:“你们快坐下来吧。”   凝香馆的姑娘琴艺都不低,这一弹竟是一早上过去了。   与此同时,在凝香馆最好的一座雅间内,青色的帷幔遮在了香案前,有袅袅的青烟倾斜而出。   秦翊川坐在雕花圈椅上,喝了一口香茶,才笑着对一旁的虞彦歧说道:“要说是梅花茶,还当属你们东陵国的最好喝。”   虞彦歧神色晦暗不明,他拨了拨手上的扳指,淡淡应了一声。   秦翊川在不在意,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直裰,脸上过分俊美,一双桃花眼处处流露出风流,阴柔的美简直比女人还要好看。   “听说你们东陵国的凝香馆也颇有名,”秦翊川又道,“所以我今天想请了苏苒姑娘过来,看看能不能有幸听到苏苒姑娘的琴声。”   苏苒的名气在凝香馆很大,并不是所有人约都能出来的,不仅要看财力如何,更要看那客人的才学如何。   秦翊川把外面的小厮唤了进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   那小厮很有眼力得谄媚道:“今日约苏苒姑娘的客人有五位,公子还要约吗?”   “约。”秦翊川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盈盈。   小厮点头,“那咱们就按规矩来。”   他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苏苒姑娘有个规矩,就是要约她的话一定要回答出她出的题,有时候苏苒闲麻烦就随意找了一个题目让那些客人作诗,文采出众的,自然有机会到她都房间去。   秦翊川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一首诗。   今日苏苒姑娘出的题目是冬至。   小厮嘴里说着几句恭维的话后就把那首诗拿走了。   秦翊川这才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的罗汉榻上,慵懒至极,却又透着一股风情。   “虞兄,”他没有尊称,仿佛上和虞彦歧交朋友般,“我甚少来东陵国,还不知道出了凝香馆,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在好玩也比不过你们南越国,快要过年了,七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虞彦歧眼里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哎呀呀 ,”秦翊川动作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伤心道:“我大老远过来与虞兄叙旧,却没想到虞兄竟这般对我。”   虞彦歧端起桌上的梅花茶,饮了一口,他与秦翊川谈不上认识,也只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如今秦翊川放着年不过,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这其中的缘由值得深思啊。   “不知贵国的三王爷可好?”   秦翊川眼里划过一丝暗芒,他道:“好啊,怎么不好。来之前我皇兄还跟我说要多与虞兄你学习呢!”   言下之意南越国的三王爷知道秦翊川回来东陵国。   据说那三王爷是最有望被立储的皇子 。   虞彦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淡漠至极。   关于南越国的事情,他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还是第一次在东陵国过年呢,不知道你们东陵国的过年习俗与我那的有什么不一样。”秦翊川有些兴奋,“这几日我可要好好感受。”   他模样俊俏,看似风流无比,说起这饭番话来也让人挑不出话来。   虞彦歧用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他爱呆就呆吧,左右他还能把人给赶出去?   想起今早上他收的密报,虞彦歧沉思了一会,才道:“年前东陵国的百姓喜欢去安国寺上香祈福吃斋饭,如果七王爷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玩玩。”   秦翊川顿时来了兴趣,他抬头道:“不知道虞兄肯与我一同去吗?”   “这是自然。”虞彦歧勾了勾嘴角。   刚喝完茶,小厮就领着一众姑娘进来了,为首的自然是苏苒。   秦翊川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眼睛一亮,眼前站着五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手里拿的乐器也不一样。   五位姑娘走到了帷幔的另一边,依次坐了下来,隔着白色的纱幔,倒是有些朦胧的美感。   阿诺坐在最外边,自然距离两个男人很近,她素手拨了拨琴弦,然后抬起凤眸看了过去,她虽穿着藕荷色的衣衫,但是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意却透了出来,微微上翘的眼角上还描着几朵梅花,就似那冰天雪地间的一抹红,煞是勾人。   秦翊川愣了愣,他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特别是她鼻梁右侧的那颗痣,简直就是那江南烟雨中的风景,美的恰到好处。   他兀自笑了声,“没想到这东陵国竟有这般妙人。”   虞彦歧触及到阿诺的目光,脸色陡然一沉。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阿诺秋眸含烟,纤手在琴弦上左右跳动,没有什么比看阿诺弹奏更赏心悦目了。   她们奏的曲名叫《东海渔歌》,是东陵国最有名的合奏曲,声音悠扬轻快,倒是颇有趣味。   秦翊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纱后面的倩影。   虞彦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但他发现自己克制不住。   “聒噪。”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能穿过轻薄的白纱,缭缭的香烟,优美的乐曲,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秦翊川不高兴了,他抬手示意姑娘们停下手中的乐器,“这么好听的曲子,怎么会聒噪呢?不过既然子钰兄不喜欢,那咱们就换一首。”   苏苒不动声色看了阿诺一眼,然后道:“那《汉宫秋月》如何?”   “自然是极好。”秦翊川没有拒绝。   虞彦歧那双湛黑的眼瞳直直地盯着阿诺,仿佛要把她钻出一个洞来。   阿诺似乎心有所感,她抬头看来过去,一双剪瞳盛着水,却是如那烟波一样缥缈。   “你,过来。”虞彦歧伸手,准确无误的指阿诺。   阿诺听闻后,便把琴放了下去,然后提裙上前,对着两人行了个礼,“见过二位公子。”   这是阿诺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冷,礼仪规矩。   看得虞彦歧无端烦躁了起来。   “不知姑娘会煮茶吗?”房间里放着火盆,秦翊川把桌上那壶装满新雪的水端了上去。   阿诺刚想点头,却看到虞彦歧在一旁开口,看似调侃实则嘲讽道:“你家里侍妾那么多,还想继续塞?”   被点破秦翊川脸上也没有丝毫不高兴,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能拉拢大臣,他愿意一个一个姑娘地往里抬。   阿诺轻笑一声,好奇道:“这位公子是有多少侍妾呢?”   有多少?秦翊川想了很久,却想不出答案。他甚少关心自己的后院,一心只放在政事上面。   秦翊川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这茶是蒙山的君山银针,姑娘可以试试。”   虞彦歧整张脸都黑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喝过阿诺亲手煮的茶。   阿诺点了点头,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铁盒子,里面的是浓郁的君山银针茶叶。   苏苒见状,便与其他人一起继续弹奏起来。   不过阿诺却是有些紧张的,她只知道等会会有杀手进来。但是她不确定那毒是怎么下的,或许是因为茶水,又或许是那杀手直接下的。   她放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虞彦歧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想必早已喝了几杯茶了。   如果这会虞彦歧真的又中毒,那么她要怎么办?就算她以后去了东宫,那么虞彦歧一死,最终的结果又跟前世有什么区别呢?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让虞彦歧离开凝香馆,然后多叫一些暗卫过来。   阿诺的心乱糟糟的,不过煮茶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   秦翊川眼底有流光溢彩,他想,如果此行能带一个美娇娘回去也不错。   她都动作不急不缓,不消一刻钟,就煮好了。瓷白的茶杯在她如凝脂一般的纤手中,竟是那般好看。   她亲自端了一杯走到虞彦歧的身边,然后坐在软榻上,姿势慵懒妩媚,她微微抬头仰视着那个男人,缓缓眨了眨眼。   “难道我长得没有他好看吗?为何姑娘光看他了?”秦翊川有些不满意,他自嘲道,“怎么办我好难过啊……”   阿诺眼里秋波荡漾,声音沙沙糯糯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我的眼里啊心里啊,可都是这位公子呢!”   她用双手撑着软榻,半个身子凑过去,与他相隔不过一指的距离,就如同索吻一般,“不知这位公子可否赏个脸,陪奴家赏诗作画一番,就我们两人。”   最后一句话仅用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的。   虞彦歧喉结微动,眼神深邃,他接过阿诺手中的茶杯,然后抿了一口。   “好。”   阿诺的声音很小,但秦翊川内力深厚,所以听到了。他眼里闪过讥诮:“虞兄真是艳福不浅啊。”   虞彦歧恍若未闻,他直起身子,然后低头看着阿诺。   阿诺媚笑着,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她张开了双手,仿佛是一个等着糖吃的小孩一般。   虞彦歧沉默了一会,才伸手,穿过她的膝窝,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都是差不多4000的小肥章哟 ~~~   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基本上日更,加更随机掉落 第32章 和好   屏风后面有一个暗格, 是与旁边的雅间相连的,所以两人并没有往门口走。   等着两人消失,秦翊川才收回目光, 主人都不在了, 那么他也没有兴趣继续待下去了。   他淡淡开口, “都散了吧。”   没想到一群姑娘一溜烟的走了,速度之快。秦翊川有些好奇, 不过下一瞬间, 就有人从窗户冲进来,发生剧烈的声响。   秦翊川眸色一冷,手里的那个茶盏就冲着黑衣人砸了过去,茶杯一触到剑尖,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他的眼前站着五六个黑衣人,个个蒙着脸, 眼神冷峻,一看就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秦翊川笑了笑, “没想到东陵国的杀手那么厉害。”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 他们见过虞彦歧的画,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虞彦歧。不过都到这步了, 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秦翊川。   这头战况危急, 但是在不远处的拐角, 停着一辆马车。虞彦歧大马金刀地坐在软垫上,阿诺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只不过眼皮耷拉,丝毫没有之前那蛊惑的模样。   虞彦歧很不爽, 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凝香馆?”   阿诺觉得奇怪,她眨眨眼睛,“你说地好生奇怪,你能去凝香馆,怎么我就不能去了?”   “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虞彦歧低头看着她。   阿诺哼了哼,然后偏头,缩在角落里。   虞彦歧空有一肚子气无处撒。   “你这是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能一样吗?”   阿诺不说话了,她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虞彦歧脸色不好。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街边的熙熙攘攘仿佛隔了很远一般,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还在前行。   许久之后,虞彦歧才轻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拉过阿诺的手臂,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觉得,阿诺那么喜欢自己,那么他稍微给点甜头也不是不可以。   阿诺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虞彦歧把她的面纱摘了下来,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温热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阿诺浑身颤了颤,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扰得心湖泛起了涟漪。   男人吻得很温柔,外面是凛冬,车内却是温暖的春天,还夹杂着几丝复苏的旖旎。   没过一会,阿诺软了下来,她无力得躺在虞彦歧的怀里。   “我听说酥合斋新出了一款薏米梅花酥。”虞彦歧气息很稳,语气也淡淡,仿佛只是随意聊天一样。   阿诺唇瓣泛着水光,面色酡红,无一不在勾人。   她闻言笑了笑,细声道:“哥哥这是在哄我吗?”   虞彦歧没有回答,只是冷嗖嗖地扫了她一眼。   可是阿诺却不依不饶,一双好看的媚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得不到答案誓不甘休一样。   虞彦歧也回望着她,眼底古井无波,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像那子时的黑夜,幽寂深邃。   阿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妩媚的轮廓,妖艳无比。   “对。”   阿诺正准备放弃时,忽而听到这个字,愣了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眉梢带笑,眸子里盛满了星光。   虞彦歧目光微顿,他感觉阿诺挺容易满足的,或许给她一颗糖她都能高兴好几天。   见阿诺高兴,虞彦歧缠绕在心底的郁气也消散许多。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阿诺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了梅园门口。   阿诺知道今天梅园闭园了。   没想到虞彦歧会带她过来。   虞彦歧率先下了车,马夫很有眼色的拿出一个小杌子方便阿诺下车。   还是之前那个大阁楼。似乎刚刚有人进来打扫过,八仙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盛开地极好看的梅花,香炉里的熏香把满屋子都填满了,味道不重,让人心旷神怡。   四个角落里都摆着上好的银丝碳,阿诺离开凝香馆的时候,并没有带披风过来,所以现在身上一身的寒气。   等熏香熏了一刻钟后,阿诺才坐了下来。   今天没有下雪,阿诺透过窗户看到了掉落一地的梅花。   她转头轻轻开口,“我想去采些新雪,等明年的这个时候给哥哥煮茶喝。”   虞彦歧触到阿诺的手,异常冰冷,他眉头轻皱,转身就去柜子里找出一件红色的斗篷给她系上。   阿诺生长在南方,甚少见雪。再加上北方阴冷,她身子骨弱,根本抵抗不了,所以时常手脚冰凉。虞彦歧因为都是晚上过去,屋子里都摆有碳火,所以现在才知道。   “哥哥。”阿诺环住他的腰,甜甜糯糯地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尽的眷恋,可怜兮兮道:“一到夜里,阿诺便手脚都冷,这天真是恼人得紧。”   明明是自己身体不好,却怪到天气上面,阿诺也算头一个了。   虞彦歧也没有说话,就静静地让她抱着。   阿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木香,心中甚觉安宁,她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这么抱着他了。   虽然无关情爱,但依旧让她安心。   突然从外面吹来一阵风,花香飘了进来。   一个略带轻佻的话语传了进来 ,“哎呀,我这是看到了什么?”   阿诺听着着陌生又熟悉的语气,心中一阵恍惚,上辈子的记忆随之而来,忽远忽近,却又让人看不真切,如果想要继续挖掘的话只会发现脑海中一片光怪陆离。不知哪些是想象,哪些又是现实。   叶墨钧就蹲窗框上,嘴里发出怪叫声,显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趣极了。虞彦歧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竟然会抱着一位姑娘。   阿诺歪头看着叶墨钧,他一身黑色的劲装,高高的发尾在空中飞扬。逆着光,阿诺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虞彦歧脸色不好,“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闲着吗?所以来找你嘛。”叶墨钧吊儿郎当的说道,“怎么,不欢迎?”   阿诺楼得更紧了,她笑道,“那真不好意思,今天哥哥是我的,你想约得排队?”   叶墨钧诧异地看着阿诺,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直白。   阿诺从不掩饰自己对虞彦歧的占有。   叶墨钧失笑,他摸了摸鼻子,点头道:“行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完便使用轻功飞了出去。   阿诺这才满意的把头埋进他胸膛,好不容易有一个闲暇的时间,她可不想被别人占了。   再过几日她就要回平阳侯府了,也不知道这样的闲暇时光能有多少。   虞彦歧垂眸看着她的发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阿诺闹腾完了之后,虞彦歧才叫人摆饭。   菜的样式很多,不过每一盘量都非常少。阿诺早上只吃了一点点,所以现在胃里有些空,但也不能一下子吃些油腻的,所以只挑了一些清淡的来吃。   阿诺洗完手之后,这才抬头仔细瞧着虞彦歧,男人皮肤白皙,近几年的修养似乎磨平了他铁血的棱角,少了一些杀气,整个人越发的沉稳内敛。   怎么看都不像中毒颇深的人,阿诺放心了大半,这次应该没有再受伤。   “哥哥。”阿诺唤了一声,她主动上前挽着他的手,笑道:“我们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吧。”   虞彦歧没有回答,不过还是随着她的拉扯一步一步出了阁楼。   阿诺半依偎地倚在他的怀里,神色怡然,就连眼角的梅花,也变得活灵活现了起来。   太阳不大,但照着人暖洋洋的。点点的积雪被阳光笼罩,变得流光溢彩了起。   清风拂面,吹起阿诺鬓角的发丝。她的半张小脸埋在厚厚的披风里,红扑扑的,甚是娇怜。   清香的气息随着清风直钻虞彦岐的鼻尖,一直撩拨到了他的心里。   阿诺的脚步轻快了起来,她挣脱掉男人的怀抱,在雪地里留下小小的脚印,不时的发出吱呀的声响。   她那一身红色的披风,在这雪地里颇为惹眼。没跑多久,她的鼻尖就已经通红了。   突然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虞彦歧,笑的春光潋滟,阳光透过冰雪折射到她的眸子里,星光点点。   “哥哥,”她嘟着嘴。   “怎么了?”虞彦歧看着离自己五六步远的姑娘。   “像这样晴朗的天气明明就应该和你亲吻。”阿诺如是说道。   虞彦歧眸色微动,他快步上前,伸手拉着阿诺的胳膊,把她带到怀里来。   阿诺的双手自然而然的搂着他的脖子,笑颜如花,她仰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哥哥。”阿诺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呢喃道:“我可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有好多好多事想要你陪我去做,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一辈子这样。”   细碎的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落在了阿诺的长睫上,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看到了男人的唇也沾染上了一点碎冰,她抬头覆着他的唇,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   慢慢的,这个吻变得灼热了起来,还夹杂着点点雪渍,这种异样的感觉,通过唇齿,散入到了她都四肢百骸。   这场雪下的很小,但两人吻了很久。   阿诺把他肩上的雪拍掉,遗憾道:“如果雪下得再大一些,我们就能白头了。   虞彦歧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看不的的地方勾了勾唇角。 第33章 手镯   腊月二十二这天是立春, 也是阿诺正式认祖归宗的日子。   巳时三刻,一辆标有平阳侯侯府家徽的马车抵达了侯府的大门,后面还跟随了一溜嬷嬷家丁。总之, 排场是做足了。   吱呀一声, 小厮把大门打开了, 一行人从府里出来。各个神色倨傲,穿着光艳靓丽。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深色的便服, 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精明, 他下巴留了些胡子,但还是遮掩不住他好看的容貌。只不过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发福。   他就是阿诺的生父,平阳侯楚铭。   阿诺跟他有三分像,特别是那一双勾魂的眼睛,不过放在楚铭身上,只是多了一分阴柔, 反倒是放在阿诺身上,那媚意便浑然天成了起来。   除此之外, 他俩的鼻梁右侧都有一颗美人痣。   不得不说, 楚铭的几个儿女中, 就数阿诺长得最像他。   阿诺掀开车帘, 下了马车, 秋杏在一旁搀扶着她。   她穿着一身雪青色的长衫, 不是很艳丽,倒也显得她皮肤白嫩如霜。为了符合今天的隆重,阿诺的头上多了几支玉簪。   未施粉黛, 却处处勾魂夺魄。   她双眸含雾,款款而来。   略微扫过那一众人,与上辈子的那些人一一重合,就连穿戴,也分毫不差。   楚铭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诧异,宋氏很美,是江南远近闻名的美人,不然他也不会一到江南就被宋氏给吸引了。只是没想到阿诺比她更美,也更媚,完全继承了他和宋氏的所有优点。   想到这楚铭的心里淡淡划过一丝怜惜,这是他和如雅的孩子啊,竟然在外受了那么多的苦。   “你就是阿诺吧,快给爹好好瞧瞧。 ”楚铭面色欣慰,就如一个慈父般,温柔地看着阿诺。   “见过侯爷。”阿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楚铭摆摆手,“都是一家人,那么生疏作甚!”   阿诺此时对楚铭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当初回来的时候他也是用这副面孔来对待她的,让她不自觉地陷入这蜜糖一样的陷阱,然后一步一步地用自己为他铺路。   苏氏脸上实在是不好看,管家千请万请才把这个死丫头给请回来,呵,真当自己的大罗神仙了!如今回到了侯府还看她怎么作妖!   她真当这平阳侯府是那么好进的。   认祖归宗是大事,所以楚铭也解了苏氏的禁制。就算楚铭再喜欢沈姨娘,但入族谱磕头认祖还有祭祀这种事还是需要主母来一手操办,不然说出去像什么话?   “哎呀,我们阿诺长得真真儿绝色。”苏氏皮笑肉不笑,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的,但是嫁人后,一直忙着斗姨娘管中馈,所以眼睛下耷,倒是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那当然了,我看见妹妹的第一眼,都惊叹了一下,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把她给娶进门。”楚玉容从人群中走出来,她拉着阿诺的手,嗔道:“你今个儿怎么不戴我帮你买个那支金钗?”   “我还还除服,不宜带太贵重的饰品。”阿诺淡淡一笑。   楚玉容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快让姐姐看看这几日你瘦了吗。”   苏氏脸上好了一些,她白了楚玉容一眼,“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好了,娘我们快进去吧。”楚玉容笑道。   很快就有丫鬟把火盆给端出来。   跨火盆,沐浴焚香又是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最后一群人才去到了位置偏远的祠堂。   坐在上首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是楚铭的叔伯,也是掌管族谱的人。不过楚铭是现任族长,府里的大小事都交由楚铭管理,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他是不会过来的。   而老人的右边则是一位穿着暗色的绵缎对襟长褂的婆子,她面容深沉,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见着阿诺进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她。   她是楚铭的母亲,王氏。   阿诺垂眸接过楚玉容递过来的香,朝着楚家的列祖列宗跪了下来,然后把香放进香炉后,再磕了三个头。   然后再朝着老太太和楚铭及苏氏行礼磕头。   “祖母,父亲,母亲。”规矩做的恰到好处。   老夫人听到这声音,才勉强睁开眼睛,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发出一个冷淡的声音。   “起吧。”   秋杏赶紧上前扶着阿诺。   老太太身旁的一个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装有手镯的盒子递给她,“这是老太太给姑娘的见面礼。”   “谢祖母。”   之后几个长辈又一次给了阿诺一些珠宝首饰当做见面礼。   阿诺入了族谱之后,按年龄排,她行五,所以府里的下人称她一声五姑娘。   她淡定地站在院子里,接受着府里下人的参拜。   楚玉荷站在自家姐姐的身旁,不甘心道:“姐姐!这个狐媚子还真回来了!”   刚刚人多,她不能闹,就连她母亲也对阿诺笑脸相迎,她越看越气。   “别生气啦!等会我叫人去酥合斋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楚玉荷安慰道,她转身对着侍女夏菊道:“你去看看表公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今天这事怎么说也是平阳侯府的家事,表公子一个外男肯定不好参与,所以一早他就出门去了。   “回大姑娘的话,”夏菊恭敬道,“奴婢听说表公子喜欢上了群芳阁里的一位花魁,这回估计还在温柔乡呢。”   楚玉容点点头,“等他回来后叫他过来找我。”   “是。”夏菊恭敬道。   苏氏给阿诺安排的院子比较偏僻,在西南角的一个侧门边,是一个二进院,配了三个小丫头,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小厮五名,这是正常的庶女用度。   秋杏担忧道:“这院子这般偏远,以后晨昏定省都要走好远。”   阿诺笑了笑,“但也有好处啊。”   “嗯?”秋杏不解。   但等到阿诺走进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姑娘!”   难道姑娘要在府里与太子殿下幽会?   冬雪看着秋杏一惊一乍的,不解道:“你怎么了?”   “没事。”秋杏赶紧提裙跨进门坎。   “奇奇怪怪的。”冬雪挠了挠头,但也没多想。   这座院子还未取名,阿诺拿出纸笔,随手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由小厮。   “做好后,直接拿出了挂上吧。”   “好嘞。”这个小厮叫阿东,长得倒是机灵。   冬月扶着阿诺坐下,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感叹:“这院子比起咱们南巷的院子大太多了,里面的陈设也极好,总之,左右也挑不出什么坏处。”   “但你也要知道,这是平阳侯府,规矩多了去了,你在这儿一定要小心谨慎。”阿诺告诫道。   “冬雪明白。”冬雪俏皮地福了福身。   忙活了大半天,阿诺身子也乏了。但是她也不能休息,等会那一群姐妹都会跑过来。   阿诺眯着眼睛想,前世还真有这么一遭,她们一待就是一下午,应付起来那是极累的。   她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跟虞彦歧多说几句情话呢。   说到虞彦歧,阿诺心里面犯了难,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过来。   看见秋杏欲言又止,阿诺伸手把冬月给打发了,“你去偏房看看你的房间吧。”   “是。”   “你有什么要说的?”阿诺抿了一口茶。   秋杏赶紧上前,“姑娘,这是侯府,人多眼杂的,您可不要乱来啊。”   “你说说,我怎么乱来了?”阿诺难得起了玩弄的心思,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秋杏。   秋杏小脸一红,她都还没及笄,不好说一些害臊的话,“奴婢知道您是想叫那位公子过来,但侯府里戒备森严,为了您的声誉,您还是小心为好。”秋杏怕隔墙有耳,只能这么说道。   她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为人,就怕两人幽会被发现了,太子殿下会给姑娘泼脏水。   阿诺捏了捏她都手,笑道:“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叫他爬墙过来,既然怕被人发现,那咱们就挖地道呀。”   秋杏吓得小脸一白,她感觉自家姑娘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躁的……   “我的姑奶奶啊,您还没嫁人呢,这么上赶着真的好吗?”   “不然呢?我还有什么办法?”阿诺脸色平静,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抵抗不了整个平阳侯府,但是虞彦歧不一样,他是要成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护住自己。   “姑娘,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这天底下好男人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要选那位?您也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的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阿诺看着繁花盛开的窗外,有一瞬间的恍惚。只要虞彦歧还宠她一天,那么她就会在东宫多呆一天。如果有一天虞彦歧不要她了……   不,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阿诺虽然没见识过太多的男人,但是她从秦翊川的眼里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   前世的时候她没跟秦翊川打过交道,但是也偶尔听别人说起过,这个人心思深沉,玩的手段也不比虞彦歧少,而且两个人是盟友关系。   不过后来秦翊川怎么样了,阿诺却是不知道了。   “姑娘,您在发呆吗?”秋杏发现自己说了一大堆话,阿诺却连个反应都没了,不禁有些着急。   阿诺回过神,还真没听见秋杏说的话,她道:“我自有分寸。”   “您有分寸就不会干出这种事了。”秋杏有些颓废,“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快了。”其实阿诺心里也没底。   前世的时候,虞彦歧中了毒,皇上才听信道士的话给虞彦歧纳了好些姑娘进东宫。如今虞彦歧躲过了那一遭,纳妾的旨意应该也不会下来了。   但也不是没有希望,虞彦萧的婚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作为长兄的虞彦歧不可能还置身事外。   “行了。”阿诺看着秋杏那副着急的模样,心下感动,“你快去准备准备礼物吧,我要去趟姑奶奶那。”   “是。”秋杏恹恹道。   姑太太是楚铭的姑母,老夫人的小姑子,说起来也与阿诺的母亲宋氏有也缘分。   楚氏及笄后连订了三次婚,最后男方家都无辜生了祸端。无奈之下老侯爷就请了一位高人来看,说这位楚氏命硬,不能在京城呆,要先去南方避一避才能回来嫁人。   所以老侯夫人就带着她去了江南,没想到她在江南一呆就是呆了大半辈子,遇到了还是孤儿的宋氏,没有成婚的她把宋氏当女儿一样疼,而且宋氏的舞技和棋艺也是她教的。所以平阳侯一来,宋氏就很快入了他的眼。   其实她对这件事是乐见其成的,只是没想到楚铭是那样薄情寡义。   当年她是与平阳侯一起回京的,却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大半年。等她想找人的时候,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之后她就一直在佛堂里面潜心修佛,甚少过问外界的事,就连阿诺要回来她也是昨天才知道。   前世的时候,这位姑祖母就一直对她很好。只不过平阳侯一直不喜欢她过多接触这位姑祖母,到了现在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前世的时候与这位姑祖母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阿诺花了小半炷香才到了楚氏的漪澜院。   秋杏上前行了个礼,“麻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我们家姑娘求见。”   楚氏这几日染了风寒,所以并未出现在祠堂。   漪澜院的姑娘倒是有眼色,她立马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年长的嬷嬷就出来了,她对着阿诺福了福身,“老奴见过五姑娘。”   秋杏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在姑奶奶身前伺候的平嬷嬷。”   “没想到如雅的孩子都这般大了。 ”平嬷嬷感慨道,她是看着宋氏长大的,所以看见阿诺有一种亲切感,“如果姑奶奶知道当年如雅怀孕了,一定会叫人去江南接你们母女俩的,没想到………”   没想到楚铭瞒得那么死。   阿诺猜出平嬷嬷未说出来的话。   “嬷嬷咱们进去吧。”   “好,快随老奴来。”平嬷嬷自知失言,所以一路无话。   楚氏住在东堂,一进屋,阿诺就闻道一股淡淡的药味,丫鬟们把西边的窗户打开,通通风。   再走进时,阿诺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平嬷嬷赶紧上前,她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关切道:“姑奶奶你还好吧。”   楚氏并没有看她,反而是越过她,看着一身素净衣裳的阿诺。   “丫头,快过来。”楚氏满眼慈爱。   “姑祖母。”阿诺对着她福了福身。   “跟你娘长得真像。”楚氏感慨道,“没想到一晃,就那么多年了。”   阿诺用眼神示意秋杏把盒子拿过来,她笑道:“我娘在世的时候,还时常跟我提及您呢!”   怕楚氏一个激动,又伤了身子,她赶紧上前扶着她,“我娘说您最喜欢吃的就是江南的米糕,所以我刚刚就做了一些您尝尝。”   “好,好孩子。”楚氏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心态挺好,所以看着非常慈善,和一脸阴郁的老太太王氏不一样。   尝了几块之后,楚氏满脸都是怀念,“还真有那么几分江南的味道。”   “姑祖母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就常给您做。”阿诺给她倒了一杯茶。   “就我这破身子,也不知道能活几年。”楚氏一脸无所谓道,她拉着阿诺的手,眼角通红,“我对不起你那母亲啊,要不是我……”   阿诺抬高声音,温和道:“姑祖母,别说这丧气的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她眼里都是真诚,“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娘就不会生我,不生我的话,我今天就不能站在您面前了。”   楚氏失笑,她瞪了阿诺一眼,“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说起歪理是一套一套的。”   “以后我有时间一定会过来看您的。”阿诺说道。   前世的时候,楚氏听闻宋氏死了之后,自责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缠绵病榻一年后就去了。   阿诺希望这辈子,她能多陪陪这位老人。   唠了一会嗑之后,楚氏才担忧道:“梧桐苑那位主母不是和好相与的,你可要小心啊。还有府里面那个苏氏外家的表公子,整日沉迷女色,不学无术,你切莫跟他接触。”   “嗯。”阿诺软软应了一声。   “要是别人欺负你,你就过来跟祖母说,祖母虽然老了,但是在侯府里还是有话语权的。”楚氏今天难得精神头好,她吩咐平嬷嬷道:“你去把我那手镯拿出来。”   “唉,好。”   不一会儿,平嬷嬷就从妆镜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楚氏接过后打开,把里面的镯子亲手给阿诺戴上,“这是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我母亲给我的。”   “这太贵重了,不行。”阿诺一惊。   楚氏按着她的手,“怎么说那也是你□□母的东西,你应当收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那阿诺就谢过姑祖母,□□母。”   阿诺是吃过晚饭后才回到院子的。   秋杏看出她都心思,便在一旁劝道:“姑娘,您也不可能一直都躲着其他几位小姐啊,天天都往姑奶奶那跑,老夫人肯定会有意见。”   “我知道。”阿诺手里拿着一盏宫灯,走在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   她并不是怕了她们,只是今天她已经累了一天了,不想再跟几个没有感情的姐妹们虚与委蛇。而且她觉得没有必要。   虽然此时已经是夜晚,但抄手游廊里都挂有灯笼,旁边崚峋的假山在宫灯的折射下留下不轻不重的阴影,冷风吹过,树枝簌簌作响。   阿诺倒是不怎么害怕,这地段毕竟偏僻,两人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下人们。   “姑娘,没想到你路记得比我还熟悉。”秋杏觉得气氛太沉闷。   阿诺撇头看了看她,“对啊,你家姑娘聪明着呢。”   只不过她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高楼屋檐上一抹淡色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衣,后面是一轮圆月,清风把它他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不知怎么着,阿诺弯起了眉眼,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过来。   正当她准备加快脚步的时候,从假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啧啧啧,没想到表妹长得这般美。”那人声音浪荡,脚步虚浮。   秋杏脸色一变,这个表公子最难缠了,听说还糟蹋了府里几个丫鬟。   “可惜再美也不是你的。”阿诺站在那,美目冷淡,丝毫不怵。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多字,快夸我!!!!! 第34章 表哥   苏谭逸面容清俊, 但却有些浮肿,一看就是身体亏空得厉害。   他露出牙齿笑起来有些猥琐,“乖妹妹, 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   阿诺后退一步, 声音清冷, “还请表公子自重 。”   “说了叫表哥,你怎么那么生疏呢。”苏谭逸眼里是遮不住的欲.望。   不得不说, 玉容表妹说的不错, 这位刚到府的娇娘子那真是人间尤物。他长那么大,玩过的女人也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极品,那个脸蛋,那双水眸,那个身段, 真是一顶一的好,越想他的血液越沸腾。恨不得立马就把阿诺给就地办了。   “表公子, 这大晚上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秋杏心里有些害怕, “不然晚了对姑娘的名声有碍。”   “你一个丫鬟, 敢说我?滚一边去。”苏谭逸不耐烦道。   他来时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诺的生母早死了, 在这府里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还不是要仰仗他姨母过活,只要自己多给她点甜头, 她一定会眼巴巴地跑他怀里来。到时候他再跑到姨母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姨母一定能把阿诺许给自己做妾。   阿诺倒是不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内,苏谭逸把他俩的以后都想好了,她清幽幽开口:“这夜深露重的,表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谭逸咽了咽口水,“我第一次见表妹就顿生亲切,表妹难道不想和哥哥花前月下吗?”   “表公子,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侯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你这样说象话吗?”阿诺有些不满,“你要记住,这平阳侯府是姓楚,不是你想干嘛就能干嘛的。”   苏谭逸挑了挑眉,“没想到妹妹还这般伶牙俐齿,有趣有趣。”   阿诺勾起嘴角,“表妹?您配吗?”   苏谭逸丝毫不恼,“啧啧啧,有趣,哥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够味!”他把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取了下来,“哥哥第一次见妹妹,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把这玉佩送与你,还望妹妹莫要嫌弃。”   他流连花丛多年,自然知道这种姑娘家家的心思,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把人逼急了会适得其反。   阿诺并没有接,“表公子还是给别的姑娘吧。”   “真是的,吃醋了是不是!”苏谭逸一脸了然,“妹妹放心,你在我心里哪里比得上群芳阁的那些妖艳贱货。”   阿诺看见隐藏在树林里的虞彦歧,对他悄悄摇了摇头。   她真怕虞彦歧一个激动就把苏谭逸给杀了,到时候麻烦的是她。   这条路毕竟偏僻,偏偏附近的院子就只有她那。不管她和苏谭逸发生了什么,传出去都不好听。所以她不可能大声呼救,更不可能把他给打一顿。   如果不计后果的话,阿诺觉得自己和秋杏还是能打得过他的,毕竟一个常年游走在烟花之地的男人,能有什么力气。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就算要解决也不能在这里解决。   苏谭逸丝毫没有发现阿诺的异常,他兴致勃勃道:“表妹,哥哥听说梨园新出了一出戏,明天咱们一起去看……”话还没有说完就倒地不起了。   秋杏吓了一跳,“姑娘……”   “你去外面找人帮忙,就说路过假山的时间发现表公子晕倒了。”阿诺倒是淡定。   秋杏这回也看到了虞彦歧,相比别人,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人的。   “那姑娘你一个人要小心一些。”   等秋杏走远后,阿诺才提着灯走过去,“哥哥,我们走吧。”   虞彦歧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为什么不叫我杀了他?”   阿诺笑了笑,“他是汾阴侯的嫡子,很受母亲的喜欢,不然母亲也不会三番两次叫他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她仔细瞧着虞彦歧的表情,但是看不出什么,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这条路离我那最近,如果苏谭逸死了,我绝对逃不了干系。”   阿诺走的稍慢,她不动声色地卖惨,“本来嫡母就不喜欢我,等她抓到把柄,还不磋磨死我啊。”说着她又颇为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我在这侯府里爹不疼娘不爱的,还不知道他们把我送给哪个权贵当妾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嘴了,如果说多的话就显得刻意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下人都睡了。   内室没有摆火盆,所以与外面的温度差不多,阿诺把灯笼灭了,才转身看向虞彦歧,默默地伸出已经被冻得通红的手,声音娇俏地喊了一声“哥哥”。   比之前的那声更软更勾人。   虞彦歧冷然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阿诺撇撇嘴,只能跑上前,往他身上一跳,冰冷的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还不止这样,阿诺的手还不老实地往他领子下面钻。   她边咬着男人的耳朵边说,“哥哥……”   简直是一声比一身媚。   虞彦歧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酥地,他手臂一揽,然后一个翻转,把阿诺抵在了墙上,然后低头,准确无误地堵住了她的唇。   阿诺一愣,她整个人都悬空的,需要靠着男人的手臂力量支撑着她,所以她的双手只能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   气氛灼热了起来,男人一直在攫取着她的呼吸,让她避无可避。等到阿诺的身子软了下来之后,虞彦歧才肯放过她。   阿诺的手也只是堪堪挂在他脖子上,根本用不了力,但又怕虞彦歧突然放手,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   虞彦歧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脸酡红的姑娘,似乎发现了趣味。   “哥哥,可不可以放我下来。 ”阿诺有些心慌,她嗓音甜糯,带着哀求,“求你了……”   虞彦歧目光一顿,揽着她的手收紧,他凑近阿诺的肩窝,闻着她的秀发,诱哄道:“再叫一次。”   阿诺眼里水光朦胧,乖巧地唤了一声:“哥哥,求你了……”   虞彦歧嗓子有些干,他喉结上下滚动,“好。”   他是把阿诺给放了下来,但是却放到了一旁的黄梨花木的圆桌上,阿诺茫然抬头,手指紧紧地拽着虞彦歧的腰封,桌子上还有茶壶水杯,她不敢轻举妄动。   虞彦歧分开她的双腿,阿诺只能被迫环着他的劲腰,身子缓缓往下沉。   耳边是茶壶与茶杯细微清脆的碰撞声,头顶是步摇毫无规律地晃动。   旖旎靡艳,一室春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的荒唐才结束。   ……   虞彦歧把她抱回拔步床的时候,阿诺一直都没有放手,“陪我一会吧。”   这时她又开始装可怜了。   “我刚回侯府,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好怕啊。”阿诺声音有些怯懦。   纾解后的男人往往都比较好说话,虞彦歧也不例外,他沉默了一会后,然后发出一个富有磁性的鼻音,有些性感。   “嗯。”   阿诺勾了勾唇角,笑得更加温柔了。   她又得寸进尺道:“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来啊,”她用纤指勾了出男人胸膛的形状,“没有哥哥在,阿诺这个心啊,空落落的。”   这种情话,阿诺信口拈来,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她半起身直视着男人,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去,眼角还有几分风情,甚是勾人。   虞彦歧看着她眼底的光亮,似乎不答应她就是罪大恶极一样。此时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字——祸国殃民。   阿诺担得起这个词。   虞彦歧凝眸瞧着她,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目的欢喜。   “好。”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诺凑过去在它他的唇角印下一吻,她眼里温柔泛滥,藏着整个黑夜里的星星。   等阿诺睡着后,虞彦歧才起身穿衣。   向禹早已等候在了院子外面,他看了看没有星星的夜空,现在已经是寅时一刻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出来得那么晚。   “那边怎么样了?”虞彦歧冷声文道。   向禹自然知道虞彦歧问的是什么,他抱拳道:“回主子,苏谭逸那院子闹腾到了半夜,大夫都请了好几个。不过请主子放心,此事属下做得隐秘,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再怎么检查也只得出一个纵欲过度的结论。”   “嗯。”虞彦歧点头,也不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苏谭逸的命他看不上,既然阿诺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快,那么他还是愿意暂时留苏谭逸一条狗命。   诚如阿诺说的那样,苏谭逸死了,遭罪的最后是她。   “属下刚刚还发现了一件事。”向禹又道,“过来看诊的有一个是六皇子府上的大夫,也不知道平阳侯府哪时候与六皇子府关系那么好了。”   虞彦歧看着暗黑的天幕,深思半晌才开口:“虞彦萧的婚事怎么样了?”   他以往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   “齐贵妃还在相看,这回齐贵妃好像要把皇子妃和侧妃一起挑了。”向禹回答,“不过她的态度暧昧不清,一会说是征北将军的嫡孙女姜婉儿,一会又说看上安国公家的二姑娘宋云纤。”   “孤知道了。”虞彦歧敛眸,“回去叫向竹过来。”   向禹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怎么做,但还是抱拳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寅时是半夜三点多 第35章 姐姐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三, 这天是过小年。   阿诺醒来的时候,听着冬月在说那位表公子的事情。   “姑娘,您不知道, 那位表公子现在昏迷不醒, 别院的姐姐们高兴坏了。”冬雪今早就听说那位表公子不学无术, 整日喜欢占女人的便宜,“估计侯爷也嫌表公子有些晦气, 已经通知汾阴侯过来接人了。 ”   阿诺翻了一下妆匣盒, 近几日都有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珠宝,所以她挑得有些眼花。   随意拿了一串翡翠色的步摇插在发髻间,她淡淡开口:“大夫有说过是什么病吗?”   “知道。”冬月把梳子放下,“虽然他们瞒得很死,但别的院子的丫鬟都在悄悄传,说表公子常年沉迷温柔乡, 所以身子亏空得厉害,恐怕……恐怕以后不能人道。”   阿诺挑选口脂的手一顿, 她眉头轻皱, 虽然苏谭逸纵情酒色, 日日纸醉金迷。但他的父亲汾阴侯对他还是挺严厉的, 所以苏谭逸房中只有两个通房, 正妻侍妾却没有。   如果不能人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 那有损的就是汾阴侯府了。   她记得过完年后,汾阴侯给苏谭逸相看了敬国公府的嫡二姑娘孟月萤。不过那孟二姑娘是个烈性子的,一听苏谭逸在外面花天酒地, 寻欢作乐,连个正紧职位也没有,凭着祖上的封荫才勉强保住了他的世子之位。   原本敬国公是不愿的,因为孟月萤嫁过去那是低嫁了。   汾阴侯唯一值得相看的只有他那个身份,汾阴侯与苏氏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东陵国的大长邑公主的驸马是这汾阴侯的表叔,有了这层关系,汾阴侯才能在京城里屹立不倒。   后来经过汾阴侯的再三请求,敬国公还是同意了联姻的请求。   没想到还没过完元宵呢,苏谭逸的通房有孕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孟月萤不堪受辱,最后上山绞了头发做了姑子。   不过苏谭逸倒是该娶的娶,该纳的纳,丝毫不受影响。   说到底都是些可怜的人啊。   阿诺把妆匣和好,然后起身,“走吧。”   现在时间还早,但是要走到侯夫人的梧桐苑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候。   冬雪有些心疼,“姑娘,要不你先吃几口糕点填填肚子,万一等会饿病了怎么办。”   阿诺笑了笑,“不用。”这大清早她没有什么胃口,就喝了几口热茶。   因为是小年,所以下人们也一大早起来忙活了。不过大清早还是有些冷,阿诺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小半个时辰过后,阿诺终于到了苏氏的梧桐苑,还没进屋呢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方嬷嬷立在长廊上,看见阿诺过来,便走了上去,帮忙接过她身上的披风。   “五姑娘,快随老奴去外室散散寒气。”   “多谢方嬷嬷。”   外间掰了好几盆碳火,中间的兽鼎炉内还燃着香。   冬雪打了一个寒颤,只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一般,阿诺笑着把手里的暖炉给她,“快捂捂。”   等寒气散得差不多后,阿诺才随着方嬷嬷进了大厅。   刚打开帘子,里面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阿诺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好家伙,全都到齐了。   苏氏不咸不淡地开口:“来了啊。”   “见过母亲。”阿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妹妹来了呀。”楚玉容站了起来,她吩咐夏菊搬一个绣墩过来。   接着笑道,“吃了吗?”   阿诺摇摇头,“时候还早。”   丫鬟把香茶给端了上来,放在阿诺旁边的桌子上。   楚玉容握着阿诺的手,嗔怪道:“你怎么不带着手炉啊,看你这手冰的。”她又仔细看着阿诺的脸,问道:“夜里休息还好吧,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尽管跟姐姐说。”   “一切都好。”阿诺回答,“大姐姐多费心了 。”   “小事小事。”楚玉容勾起唇角,“我给你介绍几位妹妹吧。”   楚老夫人膝下有四子三女,女儿嫁出去后,四兄弟并未分家。楚铭是老大,整个府里就数大房的子嗣最多。如今在大厅的,除了楚玉容和楚玉荷两姐妹是嫡母所生,还有一位三姑娘是沈姨娘所生,与楚玉容一样大,名叫楚玉婵。剩下的九姑娘十姑娘是柳姨娘和芳姨娘所出,现在才十二岁。   “见过各位姐姐妹妹。”阿诺连忙站了起来。   “五妹妹。”楚玉婵一脸冷淡。   “你就是五姐姐,长得真好看。”九姑娘楚昭玉看着阿诺,她脸上挂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楚玉荷撇着嘴巴,心里满是怨气。   坐在上首的苏氏冷冷地哼了一声,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处处都在勾人。   “今日是小年,晚上有家宴,届时几位哥哥都会回来,我再带你去认认。”楚玉容看了自家母亲一眼,“哥哥认识的同僚多,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公子,也可以叫母亲帮你相看相看。”   阿诺垂眸,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我才刚回府都来不及侍奉双亲,更何况大姐姐都还未许配人家,我怎好越距呢。”   见阿诺这幅做小伏低的模样,苏氏心里面一阵舒爽,长得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所以苏氏语气也自得了起来,“我们家容姐儿可是要当太子妃的,怎么能说未许配呢。”   楚玉容羞红了脸,她绞着手里的帕子:“母亲,这八字没一撇呢,切莫乱说。”   苏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早已与你姑母通气过,所以,这事啊,八九不离十了。”   只要她家容姐儿当上太子妃,那么以后太子继位了,容姐儿就是皇后了,到时候她丈夫就是国丈爷,他们侯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定能为她的宝贝儿子谋一个好差事。   “娘。”楚玉容跺了跺脚,一副小女儿姿态尽显的模样。   阿诺站着那,眸光泛冷,太子妃?别异想天开了。   苏氏轻咳一声,但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下的笑意,“好了,娘不说了。”她瞧着自家闺女,真是哪哪都好,天生丽质,又才学过人。一看就是一国之母的典范,那位太子殿下能不心动吗?   看着楚玉容,又不免看了看一旁的楚玉婵,楚玉婵的相貌随了她沈姨娘,长得也算秀色可餐,但是那性子却是冷了些,跟她的容姐儿那是半分都比不上。   “等容姐儿的婚事敲定,接下来就轮到婵姐儿,不知道婵姐儿可有心仪的公子?”苏氏轻呷了口热茶,然后又吃了一块糕点。   “一切任凭母亲做主。”楚玉婵脸色十分不好看,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垂眸把自己眼里的恨意藏了起来。   苏氏心里一阵快意,她跟沈姨娘斗了小半辈子了,到头来她女儿的婚事还不是由她拿捏着,哼!看那女人还能蹦跶多久!   炫耀完了之后,苏氏也觉得无趣,她理了理手绢,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就不折腾了,你们几个姑娘自己下去慢慢培养感情吧。”   众人一听,赶忙起身行礼。   出了梧桐苑,九姑娘十姑娘要去姨娘那,所以结伴走了。   倒是楚玉婵和阿诺有一段路是相同的。   阿诺手里提着暖炉,任由冬月给她披上披风。   她几步上前,朝着楚玉婵友好地笑道:“三姐姐。”   楚玉婵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阿诺也不生气,其实平心而论,楚玉婵的才学丝毫不比楚玉容差,只不过头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号,却是处处被楚玉容压上一头,她怎么能不怨呢。   前世的时候,楚玉婵并没有害过她,所以她也对这位三姐姐抱着善意。   不过楚玉婵越走越远,压根没有打算与她一同走。   阿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摇头。   等她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的苏谭逸。   阿诺愣了愣,随即笑道:“表公子,今天是小年,你是不是要回汾阴侯府去啊。”   苏谭逸看见她眼睛都亮了,他快步上前,“表妹,哥哥等你等得好苦啊。”   阿诺压住胃里的恶心,道:“等我作甚?”   “妹妹怎这般冷情。”苏谭逸一副受伤的样子,“你表哥我一醒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找妹妹,也不知道妹妹昨晚睡得怎么样。”   “表公子还是请回吧。”阿诺笑得风轻云淡。   “这一晚上没见,我想妹妹想得紧。”苏谭逸张嘴就来荤话。   阿诺绕过他,准备进院子,苏谭逸也跟了上去,殷切道:“妹妹,等等哥哥啊。”   “表公子,今后可切莫来我院里了。”阿诺语气有些冷,“到时候让母亲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表妹这个可放心,到时候我定向姨母求情。”苏谭逸笑得一脸风骚,“今日表妹是否愿意与刚哥哥我去梨园听一曲呢?”   阿诺看着他许久,才回答道:“我身子有些乏,这件事改天再说吧。”   苏谭逸一听就戏,心都开始雀跃了起来,“好,哥哥等你,回头我去想姨母讨几株百年人参送给妹妹,还请妹妹好好养身子。”   “这个自然。”   心满意足的苏谭逸迈着轻浮的步伐走出了院子。   秋杏抱着盆子走了出来,不屑道:“这表公子真是块狗皮膏药。”   阿诺把手炉交给冬月,然后提裙走进了内室,“可是母亲对他宝贝得不得了呢。”   房间里的火盆虽然没有苏氏那边的多,但也驱散了阿诺身上不少的寒气。   “秋杏,你等会去外面采办的时候顺便帮我做件事。”阿诺把身上的披风给解了。   秋杏一背都挺直了,“什么事?”   “去茶楼散播流言说汾阴侯世子苏谭逸天天去青楼,身子亏空,不能人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谭逸中午就会回到汾阴侯府,而且汾阴侯听到这流言一定会把苏谭逸关起来,等流言散了才会放出来,汾阴侯可丢不起这个人。   汾阴侯子嗣单薄,除了苏谭逸之外,有一个姨娘生的儿子,可惜是个智障,还有一个儿子早年出去打猎的时候摔断了双腿,所以就算汾阴侯再恼,苏谭逸这个世子的位置也还是稳的。   等秋杏走后,阿诺才吃了几口鸡肉粥还有几个小笼包,或许是因为开心,她今天吃的比以往多一些。   冬月在一旁笑道:“如果姑娘以后都这么吃,不出一个月,身体就能养回来了。”   “ 怕到时候变成猪了。”阿诺失笑。   去院子里散了一会步之后,阿诺便有些困乏。   “姑娘,还是回去躺着吧。”冬月关心道。   阿诺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微红,“嗯。”   只不过她回房间的时候,刚好看到虞彦歧坐在圆凳上,悠闲地喝茶。   阿诺打了一个激灵,困意瞬间就没了,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冬月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好。”冬月点了点头。   阿诺反手合门上锁,一气呵成,但是那砰砰砰的心跳声已经出卖了她,她手心紧张地都出了汗,没想到虞彦歧大白天的过来。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胆。   “哥哥,你怎么来了?”阿诺唤了一个撒娇的口吻。   虞彦歧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不是你叫我天天过来陪你的吗?”   阿诺一噎,话虽这么说没错,但现在还是大白天,她喜欢刺激也没错,但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过阿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小跑上前,绕到男人的背后,从背后抱着他,软软地来了一句:“哥哥能过来,阿诺很高兴。”   “你会有高兴的时间的。”虞彦歧反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在阿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男人给丢在床上。   她小声的惊呼一声,顾忌门外还有人,“哥哥,别这样……”   可虞彦歧哪会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欺身上前,双手并用,阿诺没一会就浑身酥软了起来。   她任由男人在她的身前作乱,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她有些恼,每一次的刺激都让她忍不住叫出声,但是又怕外面的人听见,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巴。美眸怒瞪着他,似乎在控诉,不过她眼角含春,却是像娇嗔。   男人似乎被取悦了,动作越发地肆意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男人的一声长叹,那晃悠的床帘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闹腾,阿诺真的是累极了,她全身无力,困意也渐渐袭来。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虞彦歧还在。   他衣裳半合,眼底清明,似乎感觉到了身旁人儿的动静,他转头看着阿诺。   “几时了?”阿诺的因为因为刚醒,所以有些慵懒和沙哑。   “酉时二刻。”   阿诺一惊,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冬月在门外开口,“姑娘,夫人差人过来了,说宴席要开始了。”   “知道了 。”阿诺赶紧爬了起来,又想到身旁的男人,她声音抬高:“我自己穿衣就行了,你就在门外侯着吧。”   冬月在门外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姑娘。”   “侯着。”阿诺的语气不容置疑。   冬月眉心一跳,没有出声。   阿诺花了一刻钟穿好衣服,只不过在挑选头饰上花了一些时间。   “哥哥,你说这镶宝素银簪子和海水纹青玉簪哪个好看?”阿诺把两支簪子放在手上,转头问着虞彦歧。   虞彦歧目光看了过去,半合的里衣以为他的动作而松垮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胸膛出来。   “左边那支吧。”他漫不经心道。   阿诺嘴角上扬,“好。”   把簪子差上后,阿诺便随意拿了一件披风去了外间。   虞彦歧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并未出声。   阿诺打开帘子后,才转头对着虞彦歧道:“哥哥要记得等我哦。”   “嗯。”男人缓缓开口。   宴席在西跨院那边。   在路上的时候,阿诺特意问了冬月一句:“表公子回府了吗?”   “回姑娘的话,您才睡下没多久,汾阴侯府就遣人来接表公子了。”   阿诺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还没到西跨院,阿诺就瞧见忙忙碌碌的丫鬟下人们,他们经过阿诺的时候还要特意停下来对她行礼。   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笼罩在阿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冬月一时间有些看呆了,“姑娘,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如果说以前阿诺的媚意是三分媚骨和七分清纯组成,那么现在的阿诺则是十足十的媚骨天成,又带着几分风流浑然天成,妩媚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冬月有些期盼自家姑娘除服后的打扮了,看看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娇艳动人。   刚跨进西跨院的时候,阿诺就看到了楚铭以及他身旁的苏氏。   “见过父亲,母亲。”阿诺踱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楚铭看着自己的女儿,愣了愣,忽然想到刚刚苏氏跟他说的那番话。   时间已久,他对宋氏的感情也渐渐淡了,自然对阿诺也没有了那份亲近,除了刚刚相认的那一瞬间,有些感慨之外,他现在心静如水。   苏氏说的没错,这阿诺长得太招人了,难免会有灾祸,而且凭她一个外室女的身份,恐怕连个低户人家的正妻都当不上,不过那高门的妾室么,还是可以的。有很多上位者就喜欢阿诺这一款的。   阿诺没想到,短短时间,楚铭已经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起吧。”楚铭收起眼中的精明,笑得春风和煦,“在府里过得好吗?没有人欺负你吧。”   “父亲说的什么话,我与姐姐妹妹相处地极好。”阿诺同样回以微笑。   “过来,我带你认认你的几个哥哥们。”楚铭摸了摸蓄起的胡子。   阿诺抬眼看过去,凉亭里站着三位华服男子,都长得极好看。   她乖巧地跟在楚铭的身后,等着那三个人过来。   长得稍高的一个男子穿着一身褐色的直裰,面容清冷,与楚玉婵有那么几分像,他是楚玉婵的哥哥,名叫楚若舟,而他右边那个男子则是一身劲装,名叫楚玉元,与楚若舟的双胞胎弟弟。   阿诺记得这位玉元哥哥颇爱舞刀弄枪,上辈子的时候,扩军的旨意下来后,他就去了大西北参军去了。   “原来这就是诺儿妹妹,长得真好看。”最左边那个穿着花哨的男子就是平阳侯的嫡少爷楚灏羽。   阿诺对他印象不好,整日与苏谭逸混在一起,可见人品一般。   “几位哥哥好。”阿诺有板有眼地行了一个礼。   楚灏羽咂咂嘴,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自己妹妹。昨天在祠堂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而是和自己的几个朋友去外面斗蛐蛐去了。   楚若舟和楚玉元昨天早上也只是打过一次照面,见面礼也早就给了。   “来,我这里有一盒胭脂,算是给妹妹的见面礼罢。”楚灏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胭脂。   楚铭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胭脂是明显给哪个相好的买的,如今拿出了给自己的妹妹,真不嫌丢入。   阿诺似乎不知道似的,她笑着接过那盒胭脂,“谢谢大哥。”她手摸到侧面的暗纹的时候,顿时觉得熟悉,她装作无意道,“大哥是在哪家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楚灏羽以为她喜欢,便回答:“就我们府里前面的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胭脂铺。”   “瞧着挺好看的,等我有空去看看。”阿诺把胭脂盒交给冬月。   “好了,入席吧。”楚铭估摸着时间,然后开口。   因为是家宴,所以其他几房的人都来了。   几个长辈一桌,几个小辈一桌,也摆满了五桌。   “五妹妹来了呀。”楚玉容本来在和楚玉荷说话的,一看见阿诺走进,便笑道,“快过来这边。”   本来楚玉荷就不喜欢阿诺,这么一见,她白眼都翻上天了。她继续拉着自家姐姐的手,道:“姐姐,你看,这是祖母给专门命人给我打的一只簪子。”   “真好看。”楚玉容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呢。”   楚玉荷心里开心,“这绿玉凝华拧金丝簪是祖母送我的生辰礼物。”   说完还略微得意的看了阿诺一眼,炫耀道:“当然好看了。”   阿诺没有出声,她直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楚玉荷见她使出的力气全打在棉花上,嗓子里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脸上非常不好看。   楚玉容拉着妹妹的手,笑着对阿诺道:“等五妹妹哪时候生日,我定会求祖母也给你打一头收拾。”   冬月在一旁气氛,凭什么七姑娘生辰就是老太太亲自命人打造,到了她姑娘这里,却是要求着。   阿诺自然是跟楚玉容几个姐妹同桌,或许是因为中午吃的比较多,所以阿诺也只是捡一些清淡的吃。   食不言是平阳侯府的家规,一场饭吃得静默无声。   阿诺心里想着院子里那个男人,虽然她觉得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虞彦歧那么厉害的人,除非是他自己愿意暴露,不然没人会发现他的,但心里总也放心不下。   终于熬到了宴席结束,阿诺寻了一个由头便回去了。   “诺儿妹妹。”楚灏羽眼间,看到了阿诺要走。   阿诺停下脚步,好奇道:“大哥有什么事?”   楚灏羽几步就上前来,他道:“明日我带你去风雅诗社吧,我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朋友吧。”   阿诺眯了眯眼,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楚灏羽玩在一块的,都是一些纨绔子弟。阿诺要是见了他们,估计就回不来了。   “改天吧。”阿诺冷漠笑笑,只是这黑夜里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那行吧,不知道诺儿妹妹哪时候有空?”   阿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有空的话会告诉大哥的,夜里凉,大哥快回去吧。”   “嗯,嗯,我晓得。”楚灏羽只感觉心里一阵熨帖,还是妹妹贴心。   在回去的路上,秋杏忍不住开口:“姑娘,您说那位大公子安的是什么心?”她可不相信大公子会带姑娘去见什么朋友。   “谁知道呢。”阿诺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可是丝毫不担心。   她于平阳侯还有用处,怎会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走了半炷香时间,阿诺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阿诺看着一个眼生的丫鬟提着灯笼站在门外,她看见阿诺回来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五姑娘。”   “你是谁?”阿诺问。   “是我们院子里的丫鬟。”秋杏连忙回答。   阿诺皱眉,她还真不清楚院子里那几个丫鬟的相貌。   “奴婢唤我一声小云就好了。”那丫鬟说道。   阿诺点头,“你先下去吧。”   秋杏把她手里的暖炉接过,“姑娘,这顿饭吃得还好?”   阿诺失笑,“我看见那么多人已经没有胃口了。”她把披风接下来,“行了,你们先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她一开门就看到虞彦歧坐在圆桌旁边,她倏地想到了之前她和虞彦歧在这圆桌上做的事。   阿诺在虞彦歧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那是羞的。她突然想到虞彦歧在这呆了一下午,应该还没吃东西。   “哥哥。”阿诺走过去,“你饿不饿,要不我叫厨房做一些羹汤过来?”   内室里没有放火盆,阿诺伸出手示意虞彦歧,“哥哥,我冷……”   等虞彦歧把她手腕抓住的时候,阿诺勾勾唇,然后一不小心就跌入了他的怀里,柔若无骨,幽香四溢。   虞彦歧垂眸看着她,眼底有无尽的深渊。   阿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今晚别走嘛~”   男人低头,准备吻住她那红艳的双唇。   但是气氛往往就是这么被破坏的。   “姑娘。”门外响起秋杏的声音。   “怎么了?”阿诺问。   “梧桐苑那边来人了,七姑娘说她新打造的簪子不见了,说要请姑娘您过去。”秋杏如实回答。   阿诺眉心一跳,她想起之前楚玉荷向她炫耀簪子的事。   “知道了。”阿诺起身,看着虞彦歧,“哥哥,刚刚有人进来吗?”   虞彦歧觉得好笑,“你觉得我会让人进来吗?”   阿诺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心中有了计较。她之前走的时候特意叫秋杏守着门外,别人也进不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阿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丫鬟,她提着灯笼,不耐烦道,“还请五姑娘随奴婢去梧桐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哥,哈哈哈哈 第36章 玉簪   梧桐苑里灯火通明, 院子里站满了战战兢兢的下人。   阿诺由冯嬷嬷领着进了大厅,大厅里坐着几个人,为首的是老夫人王氏还有苏氏。   大房的女眷都在这了, 包括沈姨娘还有柳姨娘, 芳姨娘。   楚玉荷正埋在老太太的怀里哭。   阿诺目不斜视, 她先跟老太太和苏氏福了福身。   “你知道我大晚上把你叫过来所为何事?”苏氏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看着阿诺,她把茶杯放在檀木做的桌子上, 发出一声轻响。   “女儿来时听过一些, 说是七妹妹的新簪子好像不见了。”阿诺软声回答。   “那你知道荷姐儿的簪子丢哪了?”苏氏又问。   阿诺身板挺直,笑道:“阿诺不知。”   “你怎么不知道?就是你偷的!”楚玉荷抬头泪眼婆娑地哭诉道,“家宴的时候我还专门带出来给姐姐瞧了瞧,没想到吃完饭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那是谁偷的。”   阿诺丝毫没有生气,她不怯懦地看着楚玉荷, “簪子丢了,不知道七妹妹在自己院子里找过吗?万一是落在哪了呢也说不定。”   楚玉荷的贴身丫鬟秋槐赶紧跪下说道:“回老太太, 夫人的话, 奴婢扶着姑娘回娉婷小筑的时候, 姑娘的簪子就不见了, 奴婢上上下下找了好久, 又跑到西跨院找丫鬟问, 但都没有找到那支簪子。”   阿诺轻描淡写道:“凡事就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七妹妹这样无凭无据地朝我泼脏水, 传出去,指不定会丢了侯府面子。”她上前一步,鄙逼视着她,“如果现在的世道证据都没有,那我也可以说是你私藏了簪子,然后陷害我。”   “你……我看你说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吧。”楚玉荷气的小脸通红,她摇着老夫人的袖子,哭道:“祖母,你要替我做主啊,我与五姐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她呢,她若是喜欢那簪子,我送与她就是来,为什么要偷呢,虽说那簪子的用料是皇上御赐之物……”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她命人打造簪子的材料是番邦给皇上进贡的,他们平阳侯府也被赏赐了一些,在她看来,这是皇上看中他们平阳侯府,看中他们嫡系一脉,凭什么她要把那簪子给一个外室女?   “就算她再喜欢,这簪子也不能她能肖想的!”老太太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声音干瘪:“她不配。”   楚玉荷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祖母还是疼她的,她面上乖巧道:“是,祖母说的是。”   阿诺倒是有些诧异,凭楚玉荷哪点头脑,是完全说不出来这种话的,应该是楚玉容教给她的。   “楚阿诺,还不把簪子交出来。”老夫人拍着桌子,凌厉的气势瞬间散发了出来。   楚玉容赶紧出来搅和稀泥,“母亲,祖母,五妹妹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是吧!”她上前挽着阿诺的手,劝道:“你呢,就跟祖母和妹妹道个歉吧。”   阿诺挣开她的手,讽刺道:“我没有偷簪子,如果我道歉了,那么这顶偷盗的帽子我就摘不下来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楚玉荷的底气很足,“那为什么你一回侯府,我的簪子就不见了呢?说来说去,还不是我们平阳侯府出了贼人!你一个乡野村妇,哪件见过那么金贵的首饰,说不定你就起了贪念。”   阿诺觉得好笑,“开席前,我与你也没说过话,开席后也未曾聊过,你怎么判定就是我偷的?”   楚玉荷心中有些慌,她转了转眼珠,才道:“那…那万一是你买通丫鬟来头偷我的簪子呢!”   “我才来侯府两天,就能买通府里的下人,七妹妹也太看得起我了。”阿诺轻笑一声,她抬头看着老夫人还有苏氏,不卑不亢道:“我觉得兴许是七妹妹漏了哪里没找。”   楚玉荷不甘心,她大声道,“既然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偷,那么你敢让去你你院子里搜吗? ”   楚玉容连忙出声:“小荷,别说了,都是自家姐妹,闹那么僵做什么?还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阿诺点头,“好啊,但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被搜,不然明天别人都知道了,就会说我们平阳侯府欺负亲姐妹,残害同胞,到时候还让父亲蒙了羞。”她冷淡的眸子扫了一圈,“要搜就一起搜,大姐姐,三姐姐,还有几位姨娘那,也一并搜,免得等会七妹妹找不到人发泄,然后把脏水泼到其他人身上。”   几位姨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楚玉荷一惊,没想到阿诺会这么做,但这样一来沈姨娘还有芳姨娘不就恨死阿诺了吗。不管怎样,今天这个黑锅阿诺是背定了。   老夫人也活了大半辈子,想得自然也多,如果只搜阿诺那院子,在外人看来是有点欺负人的意思,她缓缓开口:“齐嬷嬷,你另外再叫几个嬷嬷去几位姑娘还有姨娘的屋子里走一趟。”   “务必要仔细检查。”   “是。”齐嬷嬷恭敬道。   楚玉荷轻哼了一声,一副势在必得样子。   楚玉容见阿诺似乎还在气头上,赶紧安慰道,“五妹妹,我相信你。”她吩咐丫鬟那拿一个椅子过来,“咱们别光站着,坐吧。”   阿诺没出声,气氛有些沉闷。   楚玉荷看不下去了,她道:“姐姐,你就别费心了,她楚阿诺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喜欢你的,而且你年纪轻轻,心地善良,怕什么没人爱。”   “小荷,别这么说。”楚玉容嗔了自家妹妹一眼。   阿诺冷眼看着她们在做戏,心里很平静,“七妹妹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大姐姐切莫与我走的太近,到时候被狼吃了那就不好了。”   楚玉容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干笑道:“阿诺你这说的什么话,小荷她还小,不懂事,你莫要生气。”   “够了!”老夫人声音尖锐,“都给我闭嘴!”   时间慢慢流逝。   很快,几位嬷嬷回来了,当然,除了去阿诺那边的齐嬷嬷,其他人都到齐了。   楚玉荷瞪大眼睛,非常兴奋,似乎马上就要看到阿诺被逐出家门的情景了。   “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老夫人问。   “回老夫人,沈姨娘这边没有发现。”   “回老夫人,娉婷小筑也没有。”   冯嬷嬷脸色铁青,迟迟没有说话。   苏氏皱眉,“冯嬷嬷,你那呢?”   见冯嬷嬷不肯说,她旁边的刘嬷嬷倒是幸灾乐祸道:“回夫人,咱们在大姑娘的梳妆匣里找到了七姑娘是那支绿玉凝华拧金丝簪子。”   说着几抓起冯嬷嬷的手腕,她的手里恰好就是那支丢失的簪子。   楚玉荷惊讶的张开嘴巴,她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那簪子我明明——”   苏氏心头一惊,赶紧怒斥道:“荷姐儿,别说了。”   楚玉荷回神,她下意识捂着嘴巴,无辜地看着苏氏。   在场的那些人哪些不是人精,这么一闹,基本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知道了,不过各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果还能看到主母丢面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楚玉容愣了愣,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怎么跟阿诺解释这件事,不然以后就不好拿捏她了。   楚玉容脸色淡然,她笑道:“这簪子怎么跑我那去了?真是奇怪。”   楚玉荷点头如蒜,“对啊,簪子怎么跑姐姐那去了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直溜溜的看着阿诺。   阿诺有些无奈,“我又不是那簪子,怎么会知道它为什么会跑到那姐姐把那屋去呢。”说着还转头看向楚玉容,“你说是不是,大姐姐!”   楚玉容也点点头,“说的也是。”   楚玉荷本来想说话的,但是苏氏噔了她一眼,楚玉荷就垮着小脸,很是委屈,想起之前她信誓旦旦地说那簪子是阿诺偷的,现在却………   越想心里面就越憋屈。   楚玉容沉声开口,“夏菊,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夏菊自小就跟着楚玉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楚玉容这么一开口,夏菊就立马跪下磕头认错:“禀告夫人,这一切都是奴婢的做的。”   苏氏脸上一沉,“你做的?”   夏菊用力磕了几个头,哭道:“奴婢在外院的时候就不喜欢五姑娘,所以悄悄偷了七姑娘的簪子陷害于她,好把她赶出侯府,奴婢做的这些大姑娘和七姑娘丝毫不知情。”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玉容连连后退,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似乎真的被伤透了心。   “奴婢,奴婢就是见不得您对她比对七姑娘都好。”夏菊怒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她只是一个外室女。”   楚玉容把脸撇到一边,“阿诺与小荷一样都是我妹妹啊。”她语气恳切地对着阿诺道,“我的婢女做出这种事,我也无颜面对你了,要杀要打随你。。”   “大姐姐莫要这样。”阿诺笑得人畜无害,“夏菊怎么说也是你的婢女,我可无权责罚。只不过妹妹还是要劝下你,眼下你也快要议亲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件事,嫡出的丫鬟这般行事,多多少少会被外人病诟,往轻了说是管教不严,往重了说那可是心思歹毒,别人怎敢让这样的人管理后院?别说父亲脸上无光,届时就连咱们侯府也要跟着蒙羞。”   楚玉容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眼下这件事上过不去了,如果她轻飘飘的处罚,那就是包庇,皇后会觉得她是非不分,难当大任。现在说关键时刻,她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如今她是骑虎难下。   楚玉容深吸一口气,“来人啊,夏菊包藏祸心,陷害主人,依照家法,打五十大板,发卖出去 。” 第37章 团扇   因为梧桐苑的这一遭, 阿诺身心疲惫。   回到院子的时候,屋里已经亮起了灯,虞彦歧早已不在了。   她揉了揉眉心, 叫了一声还侯在院子的冬月。   “烧水, 沐浴。”阿诺吩咐道。   “嗯。”   洗漱完又折腾了一个时辰, 阿诺困意十足,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阿诺便早早醒了过来。   去请安的时候, 苏氏倒是没有找什么麻烦,反倒是楚玉容两姐妹没有过来,阿诺也乐得轻松,便提出了要去街边那新开的胭脂铺里看看。   苏氏冷冷淡淡地同意了。   阿诺前几日差人做的牌匾也预已经做好了,冬月看着墙上那娟秀的字,笑道:“姑娘的字越发的好看了。”   正巧阿东也过来, 他邀功道:“姑娘,奴才可是请了全京城里最有名的木匠做的。”   阿诺看了冬月一眼, 冬月了然, 她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 “呐, 姑娘赏你的。”   阿东瞬间眉开眼笑, 他连忙接过银子,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我等会要去胭脂铺,你快去准备马车吧。”阿诺说完就抬脚走进来院子。   “好嘞!”   阿东抬头悄悄看了阿诺一眼, 妩媚妖娆又婀娜多姿,看一眼心都能被勾了过去。只不过始终是一个外室女,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想到这,阿东心里顿时有些惋惜。   秋杏在内室里整理衣裳,看见阿诺回来便笑道:“姑娘,刚刚有丫鬟送来了几套新裁制的春季衣裳,您快来瞧瞧,那料子可是妆花缎的,在外面可是要百两银子一匹呢。”   阿诺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给我挑一件吧,我等会要去胭脂铺。”   “好。”   像楚玉容和楚玉荷两姐妹每到应季都会缝制十二套衣裳,而阿诺每季包括首饰头面却是只有六套。   冬月也是高兴的,她家姑娘终于可以享受侯府千金的生活了,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嫡小姐,但总比之前在外院的时候好。   秋杏挑选了一套杏黄缎面底子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看起来清新淡雅,却又不遭人诟病。   阿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帖子交给秋杏,“送去凝香馆,给苏苒姑娘。”   胭脂铺不远,驾马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冬月去打听过了,那家胭脂铺是阿诺刚回府那天才开业的,这几日生意很好。   阿诺抬头看了看胭脂铺的招牌,拢香阁。   阿诺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觉得有趣,这拢香阁是南越国最有名的胭脂铺,怎么会开到这来了。   “姑娘,等等,你忘了这个。”冬月叫住准备下车的阿诺,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绣着的吉祥如意的团扇交个阿诺,“听说这京城的姑娘们出门都喜欢拿着团扇。”而且团扇也逐渐成为京城贵女的象征,团扇的样式最精贵,绣工最好,你们那个姑娘的身份一定不低。   阿诺失笑,她接过团扇,然后踩着杌子下了车。   “这位姑娘,来买胭脂啊。”侯在门外的小厮也是机灵,他老远就看到平阳侯府马车的标志,但是一看见阿诺,那眼睛都直了。   冬月瞪了他一眼,“收起你的眼睛,不然我让人给挖掉。”   “是是是,是小的唐突了。”小厮连忙认错。   阿诺用团扇遮住半张脸,那一双含笑的剪瞳就朝着小厮弯了弯,鼻梁上那颗小痣也尽显风流。   小厮看呆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拢香阁很大,不过陈设有些奇怪,可能都是随着南越国的风格摆的吧。   “这位姑娘,不知道您想买胭脂还是香粉呢?”管事的也赶了过来,他可不是小厮那个愣头青,活那么大,见过的世面也多,所以看见阿诺也只是惊讶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听说这拢香阁是南越国的产业。”阿诺问道。   管事的点头,“是的,我们东家年后想扩展我们的产业,所以先在这里开一家探探情况。”   “那你说像我这样的,适合什么胭脂?”阿诺把团扇放下,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脸。   管事的赶紧低头,未施粉黛都这样美了,那化上妆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情呢。   他还真有点不敢想。   “姑娘请随小的来。”管事的吩咐丫鬟把新出的那几款端了上来,“这些是我们冬季新制作的胭脂,不知姑娘可有喜欢的?”   阿诺笑了笑,然后道:“这些我都有了。”   管事的有些疑惑,这几天他接待的贵女不多,哪家小姐买什么,又买了哪种款式他都清楚。怎么这位姑娘一下子就全有了。   “我看看还没有没有其他的。”阿诺又开口。   管事的愣了愣才回答,“有的有的,姑娘这边请。”   拢香阁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许多花草,而且还不是这个时节有的,一看就知道花费了不少财力物力。   花园旁边是一座小阁楼,阿诺跟着管事的上了楼。   “姑娘,我们这个房间是专门接待贵人的。”管事的介绍道,“有很多贵人喜欢专门让人给她们定制几款香粉胭脂,来彰显自己的独一无二。”   门被打开,一股很淡的檀香扑面而来,靠墙的一张香案上,摆满了香料,一位穿着红色襦裙的女子正在制香。   “姑娘,你要定制香粉?”那女子听到声音抬头,她长得颇为清丽,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阿诺走了过去,那女子身后是一扇大窗,从屋里可以看到外面绿意十足的花草树木,一切都是那样盎然。   “你这儿的风景倒是好。”今天的风有些暖,吹在脸上暖洋洋的。   暖风混合着室内的香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挺独特的。   管事适时介绍道,“这位宣娘子是我们南越国有名的制香高手。”   宣娘子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类型的香呢?花香?果香还是檀香?”   阿诺坐在窗边的塌上,闻言转头,反问道:“宣娘子你看我适合用什么样的调香?”   “我瞧着姑娘的气质很像合欢花,”宣娘子指着不远处的合欢花。   “好啊,那你给我调配一瓶合欢花味道的香粉。”阿诺勾了勾唇,声音慵懒,“让我看看你们南越国的特色。”   她本来以为着胭脂铺是虞彦歧开的呢,所以她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但是刚刚从管事的话里还有宣娘子口中得知,这铺子好像真的和虞彦歧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以虞彦歧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纡尊降贵跑过来开胭脂铺呢。   阿诺自嘲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放到了那从合欢花上面。   或许的因为宣娘子刚刚那句话取悦了她,阿诺轻轻开口:“等会走的时候,可以送我一盆合欢花吗?”   “当然可以。”管事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答她的是宣娘子。   阿诺用指腹摸着团扇上都纹路,突然好气道,“宣娘子是南越国的人?”   “对,因为有调香的手艺,所以被东家选中。”宣娘子话不多,但有问必答,“我已经在拢香阁呆了十年了。”   “那宣娘子能制香粉,那是不是毒也能制呢?”阿诺眸里温柔似水,见宣娘子的脸色沉了下来,阿诺赶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她只是想到上辈子的时候,虞彦歧因为凝香馆中了毒,秦翊川特意从南越国召来了自己的心腹为他解毒。阿诺进了东宫后,经常看见这位解毒高手,只不过每次这解毒高手出现都是穿着黑袍以黑纱遮面,她瞧得不是很仔细。   不过能入秦翊川的眼,还是有些手段的。   今天看见了这位宣娘子,阿诺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管是她身上的异香还是她冰冷的眼眸,都让人似曾相识。   “按理说香和毒可有异曲同工之处啊。”阿诺眨了眨眼睛,含笑道:“宣娘子,你说是不是啊。”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制香人,并不知毒。”宣娘子语气有些凉,她说完后就继续低头调香。   “好吧。”阿诺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失望,又或许没有把这个答案放在心上。   又一阵暖风吹来,吹得她头上的步摇摆动了几下,在阳光下摇曳生辉。   阿诺倚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都靠过去了,刚好从阁楼下走过来三个人,阿诺凝眸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波澜。   她手指微松,手心的团扇就那么直直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掉到了虞彦歧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柄团扇,并未让它落地。   秦翊川诧异道:“这团扇哪来的?”   虞彦歧抬头,正好看到了倚在窗框边的阿诺,她逆着阳光,笑得肆意张扬,勾魂夺魄。   这个笑容与往常的含情脉脉,含羞带怯不一样,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媚意,让人甘愿沉溺于此。   她靠在那,就算不说话,也能颠倒众生。   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这位公子,我把团扇给你,把月亮也给你,你可愿跟我回家?”   让我把你藏起来。   她虽未说下一句,但那个男人却是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夸我,不夸我我就没有灵感,没有灵感就没有肥肥肥肥肥肥的大肥张章哟 第38章 花宴   人总是贪心的, 而且还是越来越贪心。虞彦歧觉得阿诺算得上是一个。   叶墨钧吹了吹流氓哨,他是挺佩服阿诺的,人漂亮还特别胆大, 如今连示爱都不藏着掖着了。   秦翊川愕然了一会, 才抬头望过去, 今天阿诺没有戴面纱,但是她那一双媚意十足的双眸还有那极具特色的小痣, 都无一不在帮他回忆那天的场景。   秦翊川挑了挑眉, 那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眯了眯,意有所指道:“姑娘好眼光。”   阿诺撩了撩耳畔的碎发,未答他的话,反而软糯开口:“还请公子把我的团扇给收好。”   “姑娘,香调好了。”宣娘子适时开口。   阿诺闻声看过去,宣娘子已经把瓷瓶拿了过来。   “姑娘可以先试试香。”   “嗯。”阿诺拿起一个瓷瓶, 打开塞子,一股独属于合欢花的味道瞬间溢了出来, 清幽幽的, 有点像夜晚的月色, 神秘又危险, 但是后调却是浓郁的百合香, 热烈奔放, 给人一种沉溺在月色之中的感觉。又混合着合欢花的淡雅,仿佛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的狐狸,在夜里肆意妄为。   宣娘子制香手法一流, 阿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她笑着转头,虞彦歧还没有离开,而秦翊川也好整以暇看着她。   阿诺把塞子合好,然后丢给虞彦歧,她娇笑了几声,“公子可否亲自把香粉送过来呢?”   她笑得风情万种。   虞彦歧伸手接过砸下来的香粉瓶子,眸底没有什么特别的温度,虽然阿诺没有明说,但他却是知道这个小姑娘又在就着之前香粉的事情拿乔。   阿诺起身,对着宣娘子道:“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找你调香。”   “能被姑娘喜欢,是宣娘子的荣幸。”   阿诺见已经到中午了,也不欲多留,便打算带着冬月准备回府。   冬月一直在外间侯着,所以阁楼里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阿诺回府的时候,带了好几盒胭脂口脂回来,她叫秋杏把这些分一分然后给几位姨娘还有姑娘送过去。   而拢香阁内,还是原来地方,里面坐着四个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虞彦歧坐到了阿诺刚刚坐着的软榻上。   宣娘子用干桂花泡了些茶。   然后才朝着虞彦歧行了一个礼。   秦翊川介绍道:“这位宣娘子是我们南越国的毒医奢老的关门弟子,如今已经得到了奢老的真传。”   虞彦歧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古井一般的眼眸被热气腾腾的水雾给遮掩了,让人瞧不清他的意思。   他还未出生时,他母后就被人下了□□,不然元后不可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所以他是带着毒出生的,不过那时的御医没有检查出来。直至长山一役后,他身受重伤,所以掩藏在身体里的毒性爆发了出来,他花了很多药材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他是在母胎内就中了毒,但是因为出生后没有继续接触毒药,所以身子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那毒药潜伏在身体里长达二十年,早就根深蒂固了,要解,恐怕没那么简单。   虽然他花了几年时间寻医问药,但也只能解掉表面的毒,却不能完全根治,所以到现在他身体里还有大半的毒没有完全解开。   虞彦歧把茶水放下,突然瞥见榻上一个水滴形的耳坠子,他认得那个坠子,花灯节那天,阿诺一头栽进他的怀里,然后落下了一只耳坠子。   就是他手上这只。   虞彦歧扬了扬墨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耳坠子藏进袖子里。   宣娘子瞧着虞彦歧的面相,道:“殿下的毒未显于表面,有些棘手。”   “不然也不可能藏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叶墨钧插话道,这种毒最磨人了,别看这毒平时不发作,一但爆发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宣娘子拿出小枕,示意虞彦歧把手腕搭过去。   -   吃过午膳后,阿诺打算去花园那里走走,消消食。   苏谭逸因为流言的关系,已经被汾阴侯关了禁闭,估计要好些日子不能过来了,阿诺乐得清闲。   秋杏提议道:“姑娘,要不要趁着天气好,去安国寺祈福?”   “再过几日就是过年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府里不是有去祈福的习惯吗?”阿诺想了想才回答,“到时候再去吧,不然还不知道母亲又怎么想我呢。”   “是。”秋杏应道,“是奴婢想差了。”   阿诺随手摘了几瓣金盏花花瓣,“回头叫冬月泡些茶吧。”   “好。”秋杏把这些花瓣装进荷包里。   “对了,我叫你做的事……”   “诺儿妹妹,原来你在这啊。”阿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男声给打断,阿诺回头,发现是楚灏羽。   阿诺敛了敛笑容,道:“原来是大哥啊。”   “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踏雪玩?”楚灏羽穿着一身红色的直裰,煞是风骚。   “不瞒大哥说,我今早就去了一趟胭脂铺,下午再出去的话,母亲肯定会有意见。”阿诺无奈道。   楚灏羽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到时候去求求娘,整天都困在院子里,那有什么好玩的。”说着又想起阿诺去胭脂铺的事,她关切道:“妹妹,我跟你推荐那个胭脂铺好吧?听说是南越国的人开的,用料也是极好,丽娘也喜欢。”   “那你就多买些去给你喜欢的人罢。”阿诺失笑道。   说到这,楚灏羽叹了一口气,“可是她们整日呆在青楼,我时常见不到她们。偏偏父亲还不理解我,我喜欢的姑娘太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舍不得跟她们分开。”说道后面,楚灏羽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大哥,我理解你。”阿诺拍了拍他的手臂。   楚灏羽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是啊,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我们不应该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阿诺笑道,“如果你真喜欢她们,可以拿些银两帮她们赎身,然后再置办一个宅子给她们住。”   楚灏羽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他激动道:“之前我这么跟父亲提过,但是父亲却狠狠了教训了我一顿。”   “你这样直白,父亲肯定会生气的。”阿诺安慰道,“他一定觉得你不学无术,整日沉迷女色。”   “不!”楚灏羽后退一步,“我不允许我高洁伟大的爱情被说得那样不堪。”   “可是不管你再怎么反驳,你觉得父亲会高兴吗?”阿诺问他。   楚灏羽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丧气道:“不高兴。”   “所以啊,你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父亲对你刮目相看。”阿诺循循善诱,“这样父亲就不会阻止你追求爱情了。”   “我是嫡出,为什么还要奋斗?”楚灏羽反问道,“以后整个侯府都是我的,我想干嘛就干嘛!”   阿诺附和着点点头,“大哥说的极是,你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别人当然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楚灏羽很开心,没想到他能得到认同,“我父亲逼着我学习,我母亲也逼着我学习,没想到我妹妹也逼着我学习,你不知道我都要快被他们烦死了。”   他长那么大,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去学习。   “诺儿,你真是我亲妹妹啊。”楚灏羽感慨道,“有了你的鼓励,我追求爱情的脚步又稳了一步。”   “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也说那是以后啊。”阿诺轻笑了声,“那你觉得你的爱情能坚持到以后吗?你连个承诺都不愿意给那几位姐姐,她们又凭什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呢?”   楚灏羽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妹妹说得挺有道理,楚灏羽瞬间就不高兴了,“那我要怎么办?”   “当然是听父亲的话,好好听跟着夫子学习,”阿诺开口,“如果你不好好听夫子的话,怎么会有钱置办宅子呢?”阿诺盯着他。   楚灏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意思是……”   “买笔墨纸砚这些要钱,给夫子送礼这些也要钱。”阿诺笑道。   “对哦,还能这样!”楚灏羽心里面有个模糊的计划,但不是很清晰。“妹妹,我懂了!”   “没想到妹妹你对我那么好。”楚灏羽感动道,“诺儿,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哥哥一定义不容辞!”   阿诺无所谓道:“你是我亲哥哥,我不你帮谁啊?”   得到勇气的楚灏羽兴冲冲地跑去书房,准备跟平阳侯要银子。   没想到才见面几次的妹妹都对他那么好,他之前竟然还想丧心病狂的把妹妹介绍给自己的那一群纨绔认识,简直不是人。想到这,楚灏羽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默默发誓要加倍对这个妹妹好。   不仅京城的世家贵族需要用联姻来维持自己的利益,连这些公子哥私底下也会做一交易,今天送你一个歌姬,明天送你一个舞姬,有些家里面姐妹众多的,也会拿出来送人。   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楚灏羽知道,阿诺也知道。   “回院子吧。”阿诺看着楚灏羽的背影,淡淡开口。   秋杏猜测不出阿诺的想法,只能低头应道。   阿诺为自己的院子取名为“蘅芜苑”。   一回到蘅芜苑,冬月就笑着说,“姑娘,刚刚几房的姨娘姑娘们都有回礼。”   阿诺了然,“放着吧,我方才摘了一些金盏花的花瓣,你快去泡茶吧。”   “好嘞。”冬月奢求不多,只希望自家姑娘,能和主母打好关系,不会在府里受气。   没一会,秋杏就打听回来了,她悄声道:“大公子去了书房后,没一刻钟就被老爷给打了出来。要不是夫人及时赶过来,恐怕大公子就要受家法了,听前院的人说,老爷的脸黑得不象话。”   阿诺正准备把线篓子拿出来,听到秋杏这句话,点了点头,“嗯。”   秋杏虽然不是家生子,但也在府里生活了多年,自然知道那位大公子的性子,她劝道:“别人都说这位大公子少根筋,您还是小心一些。”   阿诺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么简单的事情,楚灏羽都能办砸,“有禁足吗?”   “老爷要他回房抄一百遍家规,并且一个月内都不能出院子。”秋杏把打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前世的时候阿诺和楚灏羽没有多少交集,等楚灏羽对她有兴趣的时候,平阳侯已经准备把她送给豫亲王做妾了,所以楚灏羽也歇了这个心思。   “等会你去厨房拿一盘糕点送过去。”阿诺开口。   “是。”   -   入夜后,天气稍冷,秋杏和冬月往内室里放了两个火盆。   虞彦歧如约而至。   他着一身白衣,携着月色缓缓而来,窗外的雪似乎也有些温柔。   阿诺坐在雕有梅花的拔步床边,一身大红色的寝衣,头发仅用一支金色的孔雀步摇挽着,她的眼眸在烛火摇曳中散发着点点的光。   虞彦歧走过去,慢悠悠开口:“团扇,香粉,耳坠,你还想朝我丢什么?”   “心啊。”阿诺今夜涂了口脂,朱红色的,在昏暗的烛火下有种异常妖艳的美感,“我把心落在哥哥那了,不知道哥哥哪时候还给我呢?”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红色的绸缎下,是雪白的肌肤。   虞彦歧眸色暗了暗,他是第一次见阿诺穿红色的衣服,虽然红色的寝衣不是很华丽,但是却在她身上穿出来了不一样的感觉,甚是撩人。   她很适合红色。   阿诺端坐在那,慢慢伸手拉着男人的袖子,笑吟吟道:“哥哥把我的心藏哪了?”   她边说那双手边在虞彦歧的胸膛上面乱摸一通,然后慵慵懒懒地发出一个鼻音,“嗯?藏哪了?”   虞彦歧只感觉一股酥麻从胸膛直接滑倒了尾椎骨那,他伸臂把阿诺揽进怀里,声音嘶哑:“不知道啊,要不你再找找?”   “才不要。”阿诺适时停下了手的动作,吃味道:“或许哥哥是落在了那拢香阁,未曾带回来。”   虞彦歧眸光幽深,“怎么?”   阿诺用指腹描绘着男人的喉结形状,慢悠悠道:“那位宣娘子好看吗?”   “……”   虞彦歧不回答,阿诺也不在意,她自顾自道:“又会制香,人长得又好看,如果我是男人,我也喜欢上了。”   “那耳坠子我是故意放那的,如果哥哥没捡到还好,但是哥哥却捡到了。”   “想必哥哥是上了那阁楼吧。”   “也不知道哥哥想要调制什么香,美人香么?”   越说到后面,阿诺的语气越是酸溜溜的。   虞彦歧今晚有的是时间跟她周旋,“你又吃这种乱七八糟的醋。”   “谁叫哥哥长得那么好看,阿诺不多看着点,万一哥哥哪时候被人勾去了魂,阿诺要上哪哭去。”阿诺难过道,“我在府里恪守本分,哥哥却在外面软玉在怀,好不潇洒。”   “那我现在怀里抱的是谁?”虞彦歧问她。   阿诺眨眼,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她紧揪着男人的衣袖,“你怀里抱的是小姑娘,是哥哥的小姑娘。”   她语气轻快,虞彦歧从她的媚意里听出了几分娇憨的味道。   他怔了怔,突然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槐花树下面,他叫了她一声“小姑娘”。   男人喉咙有些干,他揽着阿诺的手臂微紧,然后低头封住她的唇。   细碎的惊呼声从嘴边溢了出来,给这朦胧的夜晚更添了一丝旖旎。阿诺原本揪着他衣袖的手也慢慢攀附上男人宽厚的肩膀。   等虞彦歧放开她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阿诺喘着娇气,沙哑开口:“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计较那宣娘子的事情。”   虞彦歧凝视了她半晌,蓦地开口:“以后你可以到拢香阁来找我。”   阿诺惊喜抬头,“真的吗?这样我就可以不挖密道了!”   “密道?”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阿诺笑道。   虞彦歧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阿诺踮起脚,含着他的下唇,呢喃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天天都可以见到哥哥了?”   阿诺心里有了些猜测,她面上不显,只不过动作越发轻浮了起来。   外面是突如其来的大雪,室内是缱绻炽热的暧昧,伴随着窸窸窣窣声音,还有几声女子的娇吟。   地上红色的寝衣和白色的外衫纠缠到了一块,散落得满地都是。   两具火热的身体挨得严实合缝,女子婀娜的身姿时不时被烛火倒影在墙上,风情无限。   时高时低的声音持续了半夜。   -   新雪初霁,早起的下人们又要忙碌了。   阿诺被折腾到了半夜,今日身子困倦。   秋杏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她瞧着阿诺满脸含春的模样,就猜测昨夜那位殿下过来了。   “姑娘,今个儿夫人派人来传话,说今天的请安就免了,估计夫人也起不来。”秋杏笑道,“姑娘,您要不要再睡一会?”   阿诺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是还未退下的湿意,她恹恹地应了一声。   她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简单吃了午食后,冬月就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因为激动她小脸通红,“姑娘,您听说了吗?奴婢刚刚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宫里来人了。”   阿诺喝了一口金盏花茶,软软开口:“然后呢?”   “是宫里的齐贵妃,说过几天要在御花园举办一个花宴,邀请各家适龄姑娘进宫参加,而且齐贵妃特意提了您,让您一定要去呢。”   阿诺目光稍顿,这齐贵妃怕是来者不善啊。   冬月见阿诺脸色不是太好,于是小心翼翼开口:“姑娘,您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事呢。”阿诺勾了勾唇,最近府里也没有什么宴席,虞彦萧自然也找不到进府的理由,看来平阳侯和虞彦萧还未达成一致。   阿诺想了好一会,她原本准备直接去拢香阁的,但是都到这时候了,虞彦歧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她其实很好奇虞彦歧的反应。   如果不出所料,虞彦歧晚上应该还会过来。   “你准备一些大公子喜欢吃的糕点,还有得月楼的一些招牌菜,尽量快一些,等会我们去一趟鸿儒轩。”阿诺起身道。   鸿儒轩是仅次于平阳侯所住的清晖园的第二大院子,从名字可以看得出,平阳侯夫妇对他的期盼。   虽然平阳侯禁了他的足,但是却没有阻止别人去看望他。   阿诺进来的时候,楚玉容刚走。   “大哥,”阿诺把食盒端进来,“这是得月楼的烤鸭,你平常最喜欢吃的呢。”   楚灏羽原本还在苦巴巴地抄着家规,一听到阿诺的声音就觉得通体舒畅,“还是五妹妹懂我。”   他赶忙放下笔,然后跑过去,还没走进呢,就闻到一股烤鸭的味道。   “其实不止有烤鸭,还有麻辣兔头,清蒸鱼,都是得月楼的招牌菜。”阿诺一一把食盘端了出来,“饿了么?饿了就快吃吧。”   楚灏羽的嘴很刁,一般的菜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中午的时候,他没有吃多少,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结果阿诺突然出现,还带着一大堆食物,他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雪中送炭。   楚灏羽也不顾什么矜持了,他拽掉鸭腿就直接啃,吃得满嘴流油。   阿诺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山楂茶。   等他吃饱喝足后才慢慢开口:“大哥你昨天是怎么跟父亲说的?”   楚灏羽挠了挠头,“我寻思着我也没说啥啊,就……就说夫子要娶媳妇,叫父亲给我些银两去置办随礼。”   阿诺眼里有些错愕,“大哥,如果我每没记错的话,刘夫子今年快六十了,孙子都与你一般大,怎么就突然要娶媳妇了?大哥你这个借口也太……”   楚灏羽面上羞赧,“我…我就是一激动,说岔了。”   “大哥,以后你说什么话,一定要想好再说,”阿诺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院子里吧,你有什么想跟其他姐姐说的,你可以写信,我帮你送出去。   楚灏羽一拍手,他激动道:“五妹妹啊,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用等,我都已经写好了。”他赶紧翻找著书桌上的信件,然后用一个小盒子装起来,“地址也已经写了上去,还请妹妹帮忙,哥哥我感激不尽。”   阿诺:“……”她把盒子交给秋杏,然后才开口,“虽然夫子已经休沐多天,可你也不能荒废学业,否则父亲瞧见了,又要好一通说,到时候别说银子了,估计连月例都要被扣掉。”   “五妹妹放宽心,哥哥晓得。”楚灏羽拍着胸脯保证道,因为换了一个想法,楚灏羽对学习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阿诺还真不放心,刘夫子是东陵国远近闻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高门大户更是千金难求。因为之前平阳侯无意中帮助过他,所以他也应了平阳侯的约,专门过来教导楚灏羽的学业,不然以楚灏羽那个样子,刘夫子哪能看得上眼。   “大哥,我刚刚打听了,刘夫子的小孙子后日过生辰,你等会寻着机会再跟父亲说一声,然后找母亲支银子。”阿诺继续道,“不过礼物你可不能马虎。”   楚灏羽点点头,刘夫子两袖清风,也不喜奢华,所以生辰宴并不会大办,到时候楚灏羽只需要差人送个礼物就行。   “刘夫子见多识广,你可千万不要用赝品去糊弄他。”阿诺警告道。   “妹妹,我做事,你放心。”楚灏羽大言不惭道。   “……”   阿诺也没有多呆,吩咐完之后就回到了蘅芜苑。   小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院子里,冬月和几个丫鬟们在帮忙挂灯笼,红彤彤的几个大灯笼给这个院子里增添了几抹喜庆。   “姑娘,您瞧这个灯笼好看吗?”冬月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笑道,这是她特意挑的。   阿诺闻声看过去,那灯笼外边还画着几只鸳鸯,栩栩如生。   “你这丫头是什么意思?”阿诺失笑。   “希望姑娘能够觅得良缘。”冬月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期盼,“初一上香的时候,您可千万要去姻缘树那里拜拜,听说可灵了。”   阿诺拢了拢身前的披风,瞪了她一眼,“我看啊,是咱们冬月想嫁人了。”   冬月一听小脸一红,她跺了跺脚,连忙把灯笼交个一旁的小厮,“哎呀,不跟您说了。”   见冬月落荒而逃,阿诺心生疑窦,“秋杏你说冬月是不是反应太激了?”   “要不奴婢换阿东过来问问?”秋杏问道。   阿诺点点头,如果是家生子,性情人品好的,阿诺不介意把她嫁过去,可就怕对方是一个坏胚子,误了冬月的良缘。   想起前世冬月的结局,阿诺就一阵难过。   “嗯。”阿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诺回到内室,线篓里还有她没有做好的腰封,不过到过年那会应该就能做好了。   不到一会窗外就下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的,但是不大。   阿诺把线穿好,突然余光瞥见一抹黑色的衣摆,她诧异地回头,却发现虞彦歧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拔步床上。   有了前面几次,阿诺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她嗔道:“哥哥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她刚刚在想事情并未发现,估计虞彦歧是在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进来了。   这个男人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阿诺连忙把腰封放好,走了过去,“是想我了吗?”   虞彦歧抓住她的手腕,阿诺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阿诺却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   她想他了。   细细的吻带着诱人的香甜,勾引着人想继续探索深入。阿诺时不时咬着男人的下唇,又时不时躲过对方一步一步的试探,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男人的怀里纵情享乐。   “怎么办,才过了几个时辰,我就发现我想你了。”阿诺张开桃色的唇,在男人耳畔低语。   因为亲吻,她的唇变得殷红而靡艳。   男人掐着她的腰,欲更近一步,阿诺伸出葱指,挡住他凑近的唇,娇娇说了声:“疼……”   她可没忘半夜的时候,这个男是怎么折腾她的。   那欲拒还迎的模样,让男人的动作越发的危险起来。   “姑娘。”秋杏在外面叫道,“大姑娘过来了。”   阿诺此时已经躺在床上,胸前的衣襟都被揉皱了,她双眸含羞,喘着娇气。   听到秋杏的声音,她茫然抬头,因着眼里的雾气,她并没有把眼前的人看得太清楚。   “知道了。”阿诺起身理了理衣服,随后道:“叫她在大厅等我。”   可是等她走出外间的时候,楚玉容就走了过来。   见阿诺发愣之际,楚玉容笑着提裙跨进来,“五妹妹,怎么大白天的还在睡觉呢!”   “冬天不是极容易困。”阿诺皮笑肉不笑道。   外间与内室只相隔一个珠帘。   阿诺不动声色的往内室看了一眼,但因为有珠帘隔着,所以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案几轮廓。   冬月很快就把茶端了上来。   阿诺细声道:“大姐姐怎么过来了?外面正在下雪,这地上湿滑,也不太好走动,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叫丫鬟过来传话。”   楚玉容今天穿的颇为高雅,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也有几天没见了,到时候关系就生疏了,想着我之前还没有来过你这蘅芜苑呢,所以一时兴起,就过来了,妹妹莫要见怪。”   “怎么会呢。”阿诺心跳如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只能找话题来转移楚玉容的注意力,“大姐姐,喝茶。”   楚玉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诺,身段玲珑,面色如春。或许,她之前真的是小看了她这个妹妹。   才进府没多久,苏谭逸就被汾阴侯关禁闭了,而自己的亲哥哥话里话外都维护着楚阿诺,就连宫里那位尊贵的齐贵妃都专门来府里提点一句,说花宴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到场。   她楚阿诺凭什么?!   楚玉容不甘心,她不是傻子。现在全东陵国的百姓都知道她是太子妃的预备人选。而齐贵妃遣人来府里一趟,估计是瞧上了楚阿诺,准备给六皇子做侧妃呢。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那也就罢了,那也用不着被齐贵妃放在心上,而现在齐贵妃偏偏放在了心上!   楚玉容生气地心都抽搐了,但是脸上却笑得如沐春风,“妹妹还不知道吧,中午的时候,齐贵妃身边的嬷嬷特意来府里递了请柬,说要咱们几姐妹一同去参加几天后的花宴呢。”   “这个……不知。”阿诺摇摇头,心里盘算着怎么让楚玉容离开。   “妹妹,你与那六皇子认识吗?”楚玉容突然低声问道。   阿诺眉心一跳,她淡然道:“不曾。”   楚玉容明显不信,不认识那齐贵妃怎么指名道姓让阿诺去,不过她面色极其温柔,“那就奇怪了,我听来传话的余嬷嬷说起你,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面对楚玉容若有若无地试探,阿诺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你也知道我一来京城就去了别院,哪有机会认识贵人呢。”   “说的也是。”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她握着阿诺的手亲切道:“但是姐姐还是要提点你几句,这宫里不比咱们侯府,那里规矩森严,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贵人那就不好了,你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切记莫要多说话。”   “姐姐说的是。”阿诺笑道。   楚玉容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用落到阿诺身上的衣衫上面,“对了,去宫里面可不能穿那么素色的衣服,明天一早我和你去霓裳阁看看,顺便定制几套宫装,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可要好好准备,说不定今后还能时常去宫里面走走呢。”   “嗯。”   “对了,我上回不是给你送了几套头面吗?”楚玉容突然道,“时间久了我都快忘了,我要赶紧帮你瞧瞧,如果那些头面不好看,戴出去闹出笑话那就不好了。”   阿诺连忙站起来,阻止道:“大姐姐送的头面那肯定是极好的。”   “你啊,就喜欢说好听的。”楚玉容嗔了她一眼,“好看是好看,但是也要看什么场合戴啊,就像那齐贵妃,是最最讨厌桂花的,如果你要戴那支桂花如意钗,那能在齐贵妃面前讨得了好吗?”   “这……”   楚玉容打断她,“咱们姐妹两个今天就好好说说体己话,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不是父亲,我与妹妹何苦分离那么多年,”说着她眼角就湿润了起来,“我与妹妹的情意虽浅,但今后咱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好好当姐妹。”   语气真诚,情深意切,让人为止动容。   阿诺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捏紧,她不敢赌,万一虞彦歧还在里面怎么办?原本内室就不大,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我刚起来,内室还有些乱,你也知道我脸皮薄……”阿诺假装羞赧开口。   “我们俩谁跟谁啊。”楚玉容拉着阿诺的手走了进去。   帘珠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妆匣里的珠钗散落在桌子上,旁边的帷幔把床遮得严严实实的。   铜炉里升起袅袅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阿诺浑身紧绷,她赶紧上前把珠钗装进妆匣里,“让姐姐看笑话了。”   “怎么会呢。”楚玉容挑了一支五瓣梅花银步摇插在阿诺的发髻上,“虽说你还没除服,但是这大过年的,还是弄些喜庆得比较好,银色的簪子配上红色的梅花,不算艳俗,又有几分恬静,妹妹最适合这种珠钗了。”   她又拿起一支金丝镶红宝石耳坠道:“像这一对耳坠子就不行,本来妹妹就姝颜丽质,再配上这红宝石难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楚玉容又挑挑拣拣,终于把阿诺参加花宴的头面给定了下来。   阿诺一直保持着警惕,她摸不准楚玉容的态度,总感觉她进内室,是别有目的。   楚玉容按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五妹妹,你瞧瞧,你多漂亮啊,到时候往那人群中一站,连姐姐我都自惭形秽了。”   “大姐姐说笑了。”阿诺开口,声音软软娇娇,“都说大姐姐倾国倾城,又蕙质兰心,妹妹怎敢和姐姐比呢。”   楚玉容垂眸,眼里划过一丝暗芒,真是狐媚子,连说话都在勾着人。   她正准备把自己的手镯拨下来,却听到旁边青花瓷板插屏后面发出暗沉的声响,在这小小的内室里格外清晰。   阿诺的心高高提了上来,双手不自觉的捏着衣袖,因为害怕,她的后背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什么声音?”楚玉容疑惑道。   “有吗……”阿诺声音有些发颤。   楚玉容眉头轻皱,然后转身朝屏风那去。 第39章 霓裳   就在阿诺手足无措的时候, 楚玉容已经走到了屏风面前,她正想把屏风推开的时候,一声软软的猫叫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阿诺愣了愣, 她几步上前, 走到楚玉容的旁边, 看到了屏风后面那一只还得有手掌大的小奶猫。   楚玉容有些诧异,阿诺已经把那只小奶猫抓起来放在手心, 软萌可爱的样子让阿诺的心也为止欣喜了起来。   “这谁家的小猫阿。”楚玉容不太喜欢猫, 她连忙后退。   “或许是从外面跑进来的野猫吧。”阿诺笑笑,“我挺喜欢的,想留下来。”   不知不觉,阿诺松了一口气。   楚玉容刚想开口,就听到梧桐苑的丫鬟走进来,“大姑娘, 夫人叫您过去。”   “嗯。”楚玉容看了一眼来人,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对着阿诺说:“五妹妹喜欢便留着吧, 不过野猫这种东西, 是养不熟的, 小心它抓伤你。”   “谢谢大姐姐关心, 我会小心的。”阿诺的心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肚子里, 她秋眸含笑,伸手逗弄着怀里的奶猫。   她透过窗户目送着楚玉容离开,怀里的小奶猫却一直叫个不停。   秋杏道:“许是它肚子饿了, 奴婢去弄些羊奶来。”   阿诺也觉得是这样,毕竟这猫也太小了,好像还没满月,她把小奶猫交给秋杏,“你照顾着吧。”   “好。”   等阿诺转身的时候,虞彦歧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哥哥,你哥哥上哪去了,快吓死我了。”阿诺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心有余悸道。   她当时害怕极了,在楚玉容踏进内室的时候,她所有的后果都想了一遍。   虞彦歧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张开握紧的手掌,一枚圆形的玉佩就落了下来,他拽着的绳子收紧,玉佩在空中晃荡了几圈。   阿诺定睛一看,她可以确定着这玉佩不是她的,而且玉佩上面雕有着竹石,明显就是男人身上戴的。   “刚刚在地上捡的。”虞彦歧淡淡开口,语气平静。   但阿诺惊了惊,刚刚只有楚玉容一人来过,那只能说明,这个玉佩是她带过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阿诺瞬间红了眼眶,她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娇气道:“我敬她是大姐姐,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哥哥,如果我继续呆在侯府,估计被她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怎么办?我好怕啊。”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因为我被齐贵妃看中,大姐姐才对我心生怨恨,可我又没见过什么齐贵妃,更没见过六皇子啊……”   阿诺在他的怀里嘤嘤嘤地哭。   不过虞彦歧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诺哭得梨花带雨。   本来想说让他带她离开,但是话到嘴边却转了一个弯。   “哥哥……”她声音有些沙哑,“哥哥,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虞彦歧从不轻易许诺,阿诺现在也急不得,左右还未到虞彦萧赐婚的时间,所以她不能逼他,而且她要让虞彦歧亲自开口说要带她走。   眨眼间,她已经想了许多。   虞彦歧用手指挽着她的一戳发丝,然后才沉沉地发出一个鼻音。   阿诺踮起脚二话不说就咬向他的喉结,双手胡乱地解着男人的腰带,似乎在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安。虞彦歧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放下发丝,朝她的衣襟处滑去,充分地把白日宣.淫给提现得淋漓尽致。   入夜,阿诺坐在梳妆台边,明亮的烛火把她的脸照的更加柔和。   她看着桌子上那枚玉佩,她想起前世的时候,她也见过这玉佩,那时候楚玉荷说她与外男纠缠不清,还私定终身。   后来苏氏派人去搜,结果从她的闺房内搜出了一枚玉佩还有外男写给她的书信,其内容龌龊不堪,下流至极。苏氏很生气,但楚玉容装模作样为她求情。后来苏氏罚她跪了一个月祠堂,这事也算草草了之了。   她当时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更不知道那些信件和玉佩是何时放进来的。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那场戏是苏氏母女整出来陷害她的。   原本楚玉容就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最后去东宫的却是一个不受宠的外室女,这怎么能叫她们甘心呢。   后来就算平阳侯知道了这件事,为了平复苏氏的怨气,他对这是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并把知情人通通杖毙了,这样阿诺进宫东宫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哥哥。”阿诺把玉佩放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今天她可是使了全身力气才把他给留了下来。   她脱了鞋子,跑上床,一双微冰的手攀上男人的胸膛,汲取着温暖。   “哥哥。”阿诺声音娇懒,带着丝丝媚意,似乎永远都叫不够似的。   “我在。”虞彦歧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   “是不是我抱紧一些,哥哥就不会走了?”阿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虞彦歧双眼暗沉,清明又冰冷。   子夜过后,虞彦歧依旧是等阿诺睡着之后才离开的。   第二天一早,楚玉容就派人过来蘅芜苑。   阿诺在秋杏的伺候下起床,冬月已经拿出熏好的衣服放在一旁,“姑娘,今日可是要跟大姑娘出去?”   “嗯。”阿诺恹恹地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窗外,雪已经停了下来,院子里是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阿诺对着冬月道:“你等会抽个时间把威武将军带过来吧。”   冬月不知道姑娘为何说起这事,但她还是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青石板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阿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天才刚刚亮,但是却寒风刺骨。   “五妹妹,来了呀。”似乎是听到的阿诺的脚步声,楚玉容把车帘掀开,欢喜道:“外边冷,快上来。”   “现在连辰时都未到,大姐姐吃了早膳吗?”阿诺扯了扯嘴角。   “妹妹可不要怪姐姐,你也知道快要过年了,外面的铺子又极为热闹,去晚了,人肯定会很多。你也知道我啊,向来喜欢清净。”楚玉容温柔道。   阿诺坐在车内,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淡淡道:“如果大姐姐不喜喧闹,可以叫霓裳阁的绣娘进府来给你量尺寸。”   “但是在府里总没有在外面那么自在。”楚玉容掩嘴轻笑,“妹妹可是生气了?”   阿诺垂眸摇头,“能与大姐姐一同出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说的真诚,但是是真是假就没有人知道了。   霓裳阁位于城东,听说是一位从宫里出来的绣娘创办的,其用料之昂贵,绣工之精湛,是名门贵族的小姐太太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以为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两个人一下车就有管事的在一旁等候。   冷风呼啸,把阿诺仅剩的一点睡意都给吹散了。   一跨进门坎,两人就看到了宋云纤。   宋云纤穿着一件粉色的绣着牡丹的狐裘披风,相比之前的趾高气扬,今天的宋云纤脸上不大好。   京城的贵女圈就那么大,也就那么些人,虽然楚玉容跟宋云纤的关系不是那么亲近,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宋家妹妹,好巧,没想到一大早还能遇见你。”楚玉容含笑走了过去。   原本宋云纤在挑选布匹,她根本不想搭理楚玉容,但一听到楚玉容的话,她也不好避开,只能扯出一个笑:“是挺巧的。”   “这料子好啊。”楚玉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布匹,夸赞道:“我听说这云锦缎织出来的鸳鸯嫁衣是最好看的,宋妹妹可以多买几匹回去。”   宋云纤的脸色不大好,她觉得楚玉容就是在讽刺她,偏偏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倒胃口。   这不是明摆着嘲笑她与皇子妃之位失之交臂了吗。   原本虞彦萧最先来的是她安国公府,但是近日以来,齐贵妃平凡召姜婉儿进宫,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我记得楚大姑娘喜静,我就不打扰你了。”宋云纤说完这句话就打算转身离去。   可楚玉容哪能那么快让她离去呢,她轻声细语地向宋云纤捅刀,“你也知道过几日齐贵妃要在宫里举办花宴,她身旁的嬷嬷来我们府的时候,还特意提点了几句,叫我五妹妹一定要去,看样子是对我五妹妹甚是喜爱啊。”   宋云纤听完后才把视线给转到阿诺身上,她曾经见过阿诺,虽然那时的阿诺蒙着面纱,但她是眼睛的痣太有辨识度了,她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是你?!”   脑子里的弦瞬间直了起来,把之前的一些小细节全给串了起来。   她见过阿诺,那就代表虞彦萧也见过阿诺。   宋云纤突然想起那受惊的马,还有阿诺摔在地上的情景,她的脸有些扭曲,她就说为什么那段时间六皇子一直对她不冷不淡,原来那颗心早就落到了这个狐媚子身上!   那天也一定是这个狐媚子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勾引六皇子。   楚玉容倒是有些诧异,她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见过我家五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困。明天再修错字 第40章 约定   宋云纤冷笑,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你的好妹妹呢。”   说完便冷着脸想走,但楚玉容可不会如她的愿, 她上前拉着宋云纤的手, 笑道:“我瞧着你与我那五妹妹恐怕有什么误会, 咱们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管事的,准备一个茶室, 让我们和宋妹妹好好聊一聊。”楚玉容瞥了一眼侯在一旁的小厮。   小厮会意, 他笑容满面道:“有茶室的,还请几位贵人随小的来。”   “走吧。”楚玉容拉着阿诺的手道,“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说清楚就好了。”   茶室里的陈设颇有诗意,周围还摆了两个火盆,三人入座后, 很快就有侍女上了一壶热花茶。   宋云纤死死地盯着阿诺,如果不是个贱女人, 册封的圣旨估计早就下了。她甚至怨毒的想, 进宫后, 阿诺因为冲撞了齐贵妃而被赐死。   左右不过是一个外室女, 平阳侯还能放在心上?   宋云纤抬头看了楚玉容一眼, 她本来就跟她不对付, 这个女人除了装柔弱还能干嘛!   想到这,宋云纤勾唇讥笑道:“楚姑娘,都说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可要多加小心了。六皇子的婚事一但定下里,接着可就轮到太子殿下了,都说长幼有序,估计到时候两位殿下的赐婚圣旨会一同发下,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呢呢,莫要让亲近之人接了胡去。”   她看着一身媚骨的阿诺,心里更加嫉妒了,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当下也口不择言,“虽然你学的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端的是大家之风,但是男人喜欢的偏偏就是那种勾人的狐媚子,不然为何青楼那么盛行,还不是因为那青楼的贱人喜欢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别个。”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意思也足够明显了,那恶毒的语气完全不加掩饰。   阿诺眼角通红,泫然欲泣道:“我与宋姑娘无冤无仇,为何宋姑娘要说这样……的话。”似乎是从小的礼仪教导让她说不出那么难听的话,“如果我以前在某些地方冲撞了宋姑娘,惹了宋姑娘不快,我在这里像宋姑娘道歉。”   宋云纤整个人都不好了,“还真是一个爹妈生的,装柔弱的样子还真的很像呢。”   楚玉容脸色一沉,谁跟楚阿诺是一个爹妈生的,她是尊贵的嫡出,哪是一个外室女比得上的。   不得不说,宋云纤成功地挑起来她跟阿诺的矛盾。原本她和阿诺的感情就不怎么深,再这么一挑拨,楚玉容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虽说她这个太子妃是十拿九稳,但是还有太子侧妃和各种侍妾,她能防得过来吗?男人都会偷腥的,再加上阿诺长得漂亮,稍微一勾手,总会把太子殿下给勾到床榻去的。   那赶紧,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宋妹妹你不能这么说,阿诺不是这样的人。”楚玉容在一旁说道。   阿诺哭得更伤心了,“宋姑娘是见姐姐能当太子妃,所以嫉妒吗?”   “我会嫉妒?笑话!”宋云纤笑出了声。   “你当然嫉妒了,姐姐当了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后啊,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你说你不嫉妒?谁信呢。”阿诺反讽道。   楚玉容刚刚心情还有些微妙,现在一听阿诺的那番话,心里面顿时飘飘然了起来。   皇后啊,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宋云纤面色一沉,正想发火,楚玉容赶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她可没忘记带两人过来的目的。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那话就跑偏了。”楚玉容笑得一脸温柔,“阿诺啊,宋妹妹这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见怪啊。”   宋云纤冷笑,然后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楚玉容,她就不信刚刚她的那番话没有在楚玉容心里种下一根刺,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她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膈应也要膈应死她们!   阿诺倒是不介意,她缓缓开口:“不碍事,或许宋姑娘真的对我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但是我瞧着宋姑娘面善,如果能和宋姑娘做朋友,也是阿诺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宋云纤膈应她,她也能膈应宋云纤。   “谁想跟你做朋友?简直搞笑。”宋云纤翻了一个白眼,既然这里有让她讨厌的人,那她就不呆这儿了。   到最后楚玉容都没有从她的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出来,她把目光转到阿诺身上,但阿诺左一句没见过右一句不认识,四两拨千斤的给她打了回来。   不过楚玉容却是不在意了,她觉得宋云纤有几句话还是挺在理的,那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要抓紧时间把阿诺给赶出侯府。   两人丝毫没有因为宋云纤而影响心情,挑选衣裳足足挑了好几个时辰,到中午点时候才离去。   车里,阿诺提议道:“大姐姐,我想去拢香个阁瞧瞧。上次去了,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香粉,今天想再去瞧瞧。”   楚玉容因为心里想着事,所以她敷衍道:“那行吧,五妹妹路上小心些。”   “那拢香阁离侯府那么近,大姐姐无需担心。”阿诺细声细语道。   她倒是不在意楚玉容的态度,不管楚玉容对她做什么,只要楚玉容敢跟她撕破脸皮,她也不会放过她。   其实相比虞彦歧,楚玉容也不那么重要了,但这不代表着她可以摒弃前世的一切而去原谅楚玉容。   她们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   马车很快就到了拢香阁门口。   阿诺由着秋杏搀扶着下车,那拢香阁里的管事显然也已经认识了阿诺,他脸上堆满了笑:“五姑娘,里面请。 ”   “嗯。”阿诺不知道这个管事的知道多少,但她还是少说话为好。   她来到拢香阁的事情,自然会有人禀告给虞彦歧。   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却见到了秦翊川。   “姑娘,好巧啊。”秦翊川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阿诺,眸里是潋滟流转。   阿诺错愕了一瞬,她倒是忘了,这拢香阁是秦翊川开的,她来到这,自然无可避免地会遇到秦翊川。   有些大意了呢。   “好久不见。”阿诺红唇微勾,大方地看着秦翊川。   秦翊川盯着她娇艳的脸庞,喉结滚动,不管过了过久,只要再一次见到阿诺,他依旧能因为阿诺的那张脸而心动。   “阿诺姑娘。”秦翊川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阿诺旁边的椅子上,“今儿个想试什么香粉?”   阿诺放下茶盏,如狐狸一般狡黠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试香粉,就单纯的想过来看看。”   秦翊川把扇子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起初在凝香馆的时候,他以为阿诺就是一个单纯的青楼女子,拥有一副姣好的面容,还有一些拿的出去的琴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后来他派人去打听,却发现阿诺不是凝香馆的人,所以他对阿诺越发地好奇了起来。不过阿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直到他带着虞彦歧来到了拢香阁,再次看到了阿诺,才终于得知了她的身份,东陵国平阳侯的外室女,而且还和虞彦歧有这不一样的关系。   这个女人,妩媚,张扬,又大胆。   完全勾起了他的兴趣。   “阿诺姑娘,我这里有一款上好的香粉,不知姑娘原因试一试吗?”秦翊川的声音里带着一□□哄。   阿诺垂眸浅笑,并未回答。   虽然她重活了一次,但也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能够斗得过秦翊川。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等虞彦歧过来。   “听说此款香粉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男人一旦闻了,就会欲罢不能。”秦翊川的笑容有些诡异,“所以啊,这香是最能挽留男人都心了。”   阿诺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他身边有一个制毒高手,自然是什么都能制出来。   阿诺刚想说话,就瞧见门口的光被挡了一半,她抬头,瞧见了一身黑衣的虞彦歧,眉眼瞬间弯了弯,带着雀跃还有激动。   秦翊川掩掉眼底的暗芒,出声道:“哎呀,虞兄来了呀。”   “哥哥。”阿诺软软叫了一声。   她还未走进,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估计刚刚虞彦歧在解毒。原本过来的时候阿还有好多想跟虞彦歧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不适合,而且秦翊川在,又扫了她的兴。   “嗯。”虞彦歧发出一个鼻音。   阿诺的耳朵不自觉地麻了起来,她扯出一个笑来,“我就想过来瞧哥哥一眼,不过现在我得走了。”   虞彦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挽留。   秦翊川一直目送着她下去,而后才抬起一条腿搭在对面的桌子上,全然不顾形象,他慢悠悠地喝完一盏茶后,才开口:“虞兄还记得你我当初的约定吗?”   “记得。”   “有一件事我还未说出来。”秦翊川道。   “所以呢?”   “我想要楚阿诺。”秦翊川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把男二拉出来溜溜 第41章 权力   阿诺回到蘅芜苑后就简单吃了一些糕点, 然后拿出还没有做好的腰封,继续绣着花纹。   冬月带着小奶猫在院子里晒太阳,威武将军也已经带回来了, 她叫阿东在角落里给威武将军做了一个窝。   “姑娘。”秋杏给她端了一碗莲子羹, “奴婢去打听过了, 最近梧桐苑那个管事的儿子苏阳老是往这边跑,阿东见过他好几次了, 每次苏阳过来都带了很多零嘴的东西过来。”   “是给冬月的?”阿诺把线一收, 几节竹子在腰封上栩栩如生。   秋杏点头,“起初冬月不待见他,但是也抵不过苏阳那小子的甜言蜜语。”   虽然冬月与她一般大,但是心性还是单纯善良,心眼也没有秋杏多。   “你说说那苏阳怎样?”阿诺问完后又低头继续瞄着线。   “苏管事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算得上是府里的二管家了, 前些日子还纳了一个小妾呢,他儿子能好到哪去?”冬月笑道, “我还听见很多丫鬟私底下说那苏管事中饱私囊, 做了很多坏事。”   其实有些人他的坏, 是从根子里就已经坏透了。   “你教下威武将军, 如果苏阳还来的话, 就叫威武将军咬他。”阿诺淡淡开口。   “好。”秋杏自然是同意的。   阿诺忽然抬头, 她看着院子里的冬月,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恬静。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个模样吧。   阿东急急忙忙地从院子外面跑进来, 气喘吁吁的,他谄媚道:“五姑娘,您吩咐小的办的事,小的已经完成了。”   阿诺低头又绣了几针,一旁的秋杏很有眼色地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然后递给阿东。   “那几位姐姐什么表情。”阿诺开口,她今早出门前就让阿东把楚灏羽写的信出府交给楚灏羽的那几个相好的。   “小的倒是没有瞧出什么问题来,只是柔声跟我道谢。”阿东挠挠头,才说道。   阿诺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霓裳阁就把裁制好的衣裳送了过来。   阿诺换了一身绿色的长衫,披着狐裘皮风就去了楚氏那。   漪澜院里,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新摆上的花盆,上面绿意浓浓,还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平嬷嬷瞧见阿诺过来,脸上挂着笑容,道:“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五姑娘给吹过来了?”   “刚刚去了一趟霓裳阁,给姑奶奶挑了几匹上好的布料。”阿诺示意秋杏把布匹拿上来。   平嬷嬷赶紧接过,她道:“五姑娘快进来,刚刚姑太太还在唠叨您呢。”   一进大厅,秋杏就把她身上的披风给解了。   阿诺把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去了外间。   楚氏正在吃着碧粳粥,她看见阿诺进来,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刻, “五丫头来了呀。”   “姑奶奶,最近还好吗?”阿诺乖巧地坐在她旁边的榻上,她有把手里提着地食盒拿出来,“这些是酥合斋新出的糕点,姑奶奶您尝尝。”   楚氏欣慰点点头,不过那面色瞬间就变了变,她忧愁道:“五丫头,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参加宫里的花宴?”   原本她是不会管府里的事,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糟心事传到她耳里,不过她心疼阿诺,于是就派人去打听,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楚氏活得久,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曾经也与六皇子有过几面之缘,那六皇子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如果大丫头当了太子妃,但是如今太子身体沉珂,日后必定会与六皇子发生夺嫡之争,她是不愿两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参与进去。   “丫头啊,那宫里面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楚氏谈了以口气,“为什么你们还要一步一步地往火坑里跳呢。”   阿诺手里端着茶盏,幽幽开口:“也只是下一个懿旨而已,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五丫头,你还是太小看那些贵人了,花宴,说白了也只是走过场而已。”楚氏神情严肃,不管是谁最后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最后平阳侯府都落不着什么好下场,她不能赌,不能拿整个平阳侯府去赌。   楚氏拉着阿诺的手,道:“我啊,就希望你们能够开开心心的,好好地活着。”   虽说她与几个孙辈不亲,但是那几个孩子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自然知道楚玉容的性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楚玉容到时候执意要嫁,那么他们平阳侯府要何去何从。   阿诺抬眼看了平嬷嬷一眼,平嬷嬷示意,她领着秋杏出了门。   屋子里就剩下楚氏和阿诺两个人。   阿诺给她换了一杯热茶,劝道:“姑奶奶,如今说这种话已经迟了,你也知道花宴只是走过场,估计没过多久,那圣旨就该下了。”   楚氏一怔,她定定地看着阿诺,却发现几日不见,阿诺变得越发地魅惑妖娆了起来,一副活脱脱的祸国模样。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她不禁为阿诺担心了起来,“五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你与那六皇子见过是不是?”   阿诺点头,如实回答,“那日我在街上走着,遇到了安国公府的马车,可是那马儿受了惊,弄上了我,幸好被六皇子所救。 ”   “难怪。”楚氏喃喃道,“可那是皇家人啊,或许今天风光无限,明天却连个命都没了。”   阿诺眨了眨眼,忽而笑道:“姑奶奶,您也知道那六皇子看中我,其实是看中平阳侯府的权势。”   楚氏当然知道,这才是她最为悲哀的事情,一个正值年华的姑娘,却只能沦为父亲的棋子,嫁进那冰冷的牢笼。   他哥哥还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没想到他那个外甥却是野心勃勃。   “丫头,你如果不喜欢那六皇子,我就帮你想办法,我记得外家还有一个及冠的少爷,都还未婚,到时候我啊就去外家那里帮你保一个媒。”楚氏想到了一个办法。   阿诺摇头,她反握着楚氏的手,“皇命难违。”   楚氏漠然。   阿诺又开口:“姑奶奶,如果,我说如果六皇子要夺嫡,那么太子的胜算大吗?”   楚氏眉心一跳,原本这种事就应该藏着心里,没想到阿诺却那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她迟疑了一会,才回答:“太子殿下那是常年行走在沙场上的,刀剑饮血,说的就是他了,论谋略,论手段,论治国,六皇子是远远比不上的,可惜了……”   虽然皇上瞒得很死,但是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风声传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开始了默默站队。   阿诺声音娇软,但却很郑重:“祖母,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咱们侯府也没法跳脱出去,那么咱们就只能站队了。”   “你说……什么?”楚氏诧异道。   “咱们来赌一把吧。”阿诺冲他她笑笑,“不是太子就是六皇子。”   前世的时候,虞彦歧因为中毒的事,所以并未迎娶正妃,反而被皇上塞了一大堆侍妾过去。但是现在虞彦歧并未再次中毒,那么硬迎娶正妃侧妃的事也会提上日程。   依目前情况来看,楚玉容嫁进东宫的几率会很大。   就算平阳侯跟六皇子结盟,但他最终也一定不会放弃太子妃这个香饽饽。   楚氏心里震惊,如果到时候圣旨下了,那么他们平阳侯府跟同时跟太子殿下和六皇子有了联系,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他们只能选其一,才可保其身。   可是平阳侯却不愿意这样做。   不过楚氏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了,怎么会不知道阿诺心中所想呢,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丫头,你是不是认识太子殿下?”   “对。”阿诺点头,她声音笃定:“所以我不会让楚玉容嫁进东宫的。”   “能进东宫的只会是我。”   “只能是我。”   “丫头,你……”楚氏诧异道,她不明白阿诺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阿诺蹲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楚氏的手,眼里有深深地孺慕之情,“如果我们要保住平阳侯府,只能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她语气轻柔,又带着笑,“我记得元后曾经与开国公府有过一段渊源。”   楚氏怔了怔,她外祖父是开国公府,只不过近些年来逐渐式微,后来慢慢地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四十年前,开国公就举家搬迁到了崖州。   元后与开国公的儿媳是远房亲戚,所以元后小的时候也在开国公府里生活过两年,后来及笄后就接了圣旨进了京城。   “祖母,您要明白,就算六皇子再怎么不高兴,太子殿下永远都是正统,永远是嫡出。”阿诺一字一顿道,“只要六皇子动了歪心思,他就不定不为天下所容。”   楚氏面色复杂,她隐隐有些预感,今后,这平阳侯府不会太平啊,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侯府就那么没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明白。”她知道那个渊源就是他们侯府的保命金牌。   入夜,月光如水,繁星点点。   虞彦歧来得有些晚,他来的时候阿诺正坐在榻上打瞌睡,或许是心里有预感,她轻轻睁开眼睛。   虞彦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眼神晦暗不明。摇曳的烛火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的。   阿诺心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害怕,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媚笑地唤了一声:“哥哥,你怎么来的这般晚?”   说着她就起身,搂着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没有拒绝。   “阿诺等得好苦啊。”阿诺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哥哥可要好好补偿我啊……”   虞彦歧垂眸看着她,眼底仿佛有深色的漩涡。   他突然发现,才短短几个月,阿诺的媚相已经在肆意疯长,变得越发娇媚迷人,张扬明艳,连曾经那几分的清纯也变得风情动人。   随随便便一个回眸都能把人迷的七荤八素。   怪不得秦翊川会看上她。   不,不止他,今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沉迷于这一副皮囊。   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只能轻咬着他的唇瓣,汲取着他仅剩的柔情,肆意辗转。   “哥哥~”阿诺的尾音带着些轻哑,让人听了酥麻入骨,全身血液沸腾。   虞彦歧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媚意的女子,然后伸手,缓缓覆上她好看的眼眸。   阿诺眼睫儿轻颤,她朱唇轻张,似乎在等人来采撷。   虞彦歧眸色一暗,指腹却异常地温柔,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是东陵国尊贵的太子殿下,总会遇到很多想接近他的人,口腹蜜剑的,表里不一的,自以为是的,虚情假意的……   有些人是为了他背后的权力,而有些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人的利益不外乎就是权,财,以及色。   秦翊川和阿诺也一样。   虽然秦翊川这个人很危险,但是目的也很明确,他只要权势。   阿诺也一样,但论阴谋,十个阿诺都斗不过自己,论色的话,谁吃亏还说不定。   他突然想到中午的时候,秦翊川对他这个女人势在必得地样子。   让他有一瞬间想杀了他。   “那么好看的脸蛋和眼睛,你说毁了会怎么样?”虞彦歧清冷开口,他语气平常,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阿诺有那么一瞬间是后背发凉的。   她睁开眼睛,眼底水雾朦胧,平白给她的脸上更添一分靡靡的色彩,她凑到男人的耳边,吃吃笑道:“才不要呢,那么好看的脸蛋和眼睛,毁了的话,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夸我有肥章哟嘻嘻嘻嘻 第42章 怨偶   很快就到了齐贵妃举行花宴的时候, 平阳侯为此颇为看中,头一天晚上还专门叫方嬷嬷交代她们进宫礼仪,今天也是方嬷嬷一同陪同的。   平阳侯府适龄的也就是楚玉容楚玉婵还有阿诺了, 三人一起进了马车, 各坐一边, 相比于楚玉容的势在必得,楚玉婵倒是显得冷淡许多。   阿诺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三姐姐。”阿诺给她倒了一杯茶。   楚玉婵斜眼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她今天穿着一身丹碧纱纹大袖衣, 妆容精致,但是面色冷淡,看人都是冷冰冰的,偏偏她那个姨娘总想让她攀上枝头做那个金凤凰。   阿诺想了想,前世楚玉婵的结局好像挺悲惨的,她曾经对六皇子一见钟情, 后来阿诺遭人陷害,从房里找到与人苟合的书信, 那时候苏氏还在楚玉婵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件男子的衣袍, 属于皇室特有的龙纹彰显着这件衣物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苏氏当场就大发雷霆。当即就送了楚玉婵去了家庙, 不过路上的时候遭到劫匪的阻拦, 那一行人, 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以前阿诺还没有细想过,但是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有迹可循的。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恐怕楚玉婵早已对虞彦萧情根深种来。   “到时候我们嫁了,就只剩下三姐姐一人了。”阿诺脸上笑容未消,“我回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和三姐姐好好聊聊呢。”   楚玉容眼里闪着光芒,“三妹妹,如果你有心仪的人,一定要跟姐姐说,到时候姐姐一定会向皇后帮你求一道懿旨,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楚玉婵嘲讽道。   相比于阿诺,她更讨厌的是楚玉容,总是摆着一副救世主的模样,让人看着犯恶心。   突然想着等会会见到六皇子,楚玉婵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两年前在跟着姨娘回外家,与六皇子有一面之缘,从此之后,她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那个位置不是她能肖想的,但是让她做侍妾与一群女人去分享他,她是不愿的。   阿诺在一旁圆场:“许是三姐姐害羞了,大姐姐你别说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平阳侯府的马车就到了皇宫门口。   方嬷嬷搬着小杌子让三位姑娘一一下车。   天气尚早,还有些冷,阿诺拢紧衣襟。皇宫门口,各府的马车都有,一一望过去,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娇颜绽放,看来每个人都是铆足了力气过来的。   前来接待楚家三姐妹的是一个姓李的公公,他是齐贵妃身前的大太监,可以说是给楚家很大的面子。   “平阳侯府真是好福气啊,乍一看果然各个艳姿姝丽,那御花园里的花,可比不上你们。”李公公嘴里拍着马屁,但是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三位楚家姑娘。   虽然这三位楚家姑娘各个好颜色,但是最出众的还是要数楚五姑娘阿诺了,就算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衫,但是那浑然天成的媚意可是挡也挡不住。往那人群中一站,周围的莺莺燕燕瞬间失了颜色,怪不得六皇子指名道姓要楚家阿诺。   “李公公过誉了。”身为嫡长女,楚玉容自然要拿出平阳侯府的气势出来。   一旁的方嬷嬷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金豆子,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来者不拒,但是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谄媚,似乎这样理所应当。   “几位贵人请跟奴才来。”   举行花宴的地方是在御花园,踏过厚重的石阶,穿过冰冷的宫墙,阿诺有种压抑的感觉。   皇宫这种地方,不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   为了权利,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前赴后继了多少人,阿诺也不免俗。   敛了敛心神,阿诺跟在楚玉容后面,来到了御花园。   因为今天要举行花宴,所以御花园重新修整了一下,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姹紫嫣红,上面还缀着晶莹的露水,还有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衔下来的雪。这里百花齐放,有很多夏季才能开点花朵,今日到可以看个够。   阿诺蓦然想到之前从拢香阁里带回来的合欢花,好像也不是冬天开放的,不过经过秋杏的精心照料,倒也长势喜人。   不远处是皇后的仪仗。   估计这次花宴,不仅会有齐贵妃,现在连皇后都来了。   凉亭里帷幔重迭,只有偶尔飘进来的几丝微风掀起那帷幔的一角,才能看到金贵的裙摆。   李公公回去复命后,其他贵女也全来了,或许是因为紧张,几个人成群结伴,似乎在相互打气,不过眼睛却在乱瞟,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楚玉容握着阿诺的手,关切道:“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待会记着别说话,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阿诺回以一个柔弱的笑,“谢谢大姐姐。”   宋云纤不知道何时已经过来了,她站在阿诺的身旁,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是在御花园,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孟月薇扯了扯她都衣袖,道了一声:“宋妹妹。”   “孟姐姐。”宋云纤回头,看见端庄典雅的孟月薇,心情好多了。   孟月薇冲着楚家三姐妹笑笑,“好久不见。”   楚玉容淡淡点头,“孟姑娘。”   两个人视线相碰,火.药味十足,且都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紫色圆袍的太监从帷幔中走了出来,他润了润喉咙,然后才细声道:“皇后娘娘到,齐贵妃到,婉妃到——”   众人哗然,赶紧下跪行礼。   帷幔被宫女们慢慢拉开,坐在凉亭里的三个人穿着华丽的宫装,姿态傲然,又带着雍容的贵气。   坐在上首的一个女人,妆容漂亮让人看不出年龄,她浅笑嫣嫣道:“都起来了。”说着又转头向着身边的贵妃道:“没想到这些姑娘长得那么标志。”   见众位贵女起身,皇后的视线便一一扫过去,温柔里带着探究,绕是在后宫见多了美女的她,第一眼看到阿诺,目光也会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当下只会觉得庆幸,如果皇上再年轻个二十岁,肯定会把她给收入东宫的。   不管怎么说,皇后在这个位置上也做了那么多年,这点心性还是有的,她敛起笑容,看着众人道:“哪位是阿诺姑娘?”   皇后话音刚落,一旁的齐贵妃和婉妃也一同看了过去。不过齐贵妃脸上不太好,那日六皇子进宫与她说起那楚家阿诺的事情,她也没当回事,竟然能对她都萧儿有帮助,那么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万万没有想到,那楚家阿诺竟然长得这般妖魅惑众,如果萧儿整日沉迷这个女人的美色,那和玩物丧志有什么区别。   婉妃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再怎么说她也是阿诺的姑母,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她柔声道:“诺儿,快过来姑母这儿。”   阿诺小步上前,再次行了一个礼,“见过皇后娘娘,齐贵妃,婉妃。娘娘金安。”   “好孩子。”婉妃看着阿诺脸上与自家哥哥如出一辙的小痣,暗叹一声,“快过来给姑母好好瞧瞧。”   “臣女惶恐。”阿诺跪拜下来。   婉妃示意身旁的宫女去扶阿诺,“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惶恐让人瞧见了觉得生分。”   “婉妃娘娘,礼仪不可废。”阿诺恭敬道。   婉妃很满意阿诺的识相,她转头看着齐贵妃,笑道:“本宫瞧着诺儿与六皇子真是绝配,齐贵妃觉得呢?”   齐贵妃气得肚子都疼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上赶着来气她呢,如果她说不配,那不是要当着所有贵女的面打婉妃的脸吗?要说配,到时候坑的可是她儿子!   “阿诺姑娘是吧,”齐贵妃不阴不阳道,她只能维持表面的平和,“都说江南风光好,连美女都是一顶一的水灵,想必在江南也能俘获一众才子的心吧。”   “臣女从记事起就很少踏出过家门,连才子都没见过几个,怎担得起‘俘获’两个字,娘娘莫要取笑臣女了。”阿诺不卑不亢道,晨间的风撩开她的发丝,那双如桃瓣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管怎样看,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齐贵妃眼眸一沉,暗道一声狐媚子。   皇后斜眼睨了齐贵妃一眼,笑吟吟道:“这天儿冷,地上也凉,阿诺姑娘快起来吧。”   一到御花园就能得到宫里三位娘娘的关注,众位贵女是不甘心的。   宋云纤插话道:“各位娘娘,臣女见着这百花争奇斗艳的样子,心情愉悦,所以斗胆献曲一首。”   婉妃呷了一口茶,问着齐贵妃:“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齐贵妃扯了扯嘴角,她是很看不起宋云纤的小家子气的,所以道:“本宫听说姜婉儿姑娘的琴艺卓越,那你俩就一起合奏一曲吧,本宫记得前段时候苏苒姑娘在梅园弹奏的《梅花引》,可是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呢。”   宋云纤紧紧地握着手,气得浑身颤抖,她姜婉儿凭什么!   相比于宋云纤的不淡定,那边姜婉儿则不卑不亢地跪谢。   “今天只是花宴,各位姑娘不必拘束,去赏花吧。”皇后吃了一块芙蓉糕,道:“等会御膳房就会上一些茶和点心。”   婉妃来了兴趣,“干脆叫内事准备笔墨纸砚吧,本宫瞧着这花团锦簇的模样,手手写痒,想作画一副呢!”   婉妃年轻时候是东陵国有名的才女,其中以丹青最为出名。   这个提议一出,大多数才女眼睛都亮了,她们自小学的那些才艺终于可以拿出手了。   楚玉容笑了笑,她的丹青可是跟着婉妃学的,这些人怎么能比得过她呢?   因为婉妃的提议,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对此,齐贵妃颇为满意,她问齐贵妃:“姐姐看了那么久,有心仪的人选吗?”   她可是听说这齐贵妃一直吊着两家的胃口,正妃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还在相看,不着急。”齐贵妃淡淡道,“这个挑选儿媳妇啊,可马虎不得,不仅要注重姑娘的外貌,还有品性家世特长这些,都要考虑道,成亲那么大的事,本宫可得好好把把关。”   虽然齐贵妃说的样样在理,但听在皇后和婉妃耳里,那就是炫耀了。   皇后和婉妃在这后宫多年,却只生了个女儿,再加上现在皇上年岁已高,心思已经渐渐不在后宫上面了,所以就算她俩想怀孕都没有机会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最终没有说话,反而是把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阿诺身上。   阿诺伸手摘了一朵盛开妖艳的玫瑰花,上面的雪已经融化了,她看了一眼比冰雪还冷的楚玉婵,道:“三姐姐这天冷,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   她倒是对施展才艺没有什么兴趣,周围都有六角亭,而且吃食火盆还有软垫都准备好了。但是很多贵女宁愿在冷风中站着让各位娘娘另眼相看,也不会跑过去坐着软垫烤着碳火。   “好。”楚玉婵吐出一个字。   太监功宫女们看见两人过来,赶忙掀开帘子让她们走进来,一进凉亭里,阿诺就感受到了通体的暖意,她伸了伸僵直的手,跟楚玉婵道:“你看看这糕点,还冒着热情呢。”   有宫女上了一壶热茶,阿诺倒了一杯用来暖手。   此时她突然想到了虞彦歧,就不知道虞彦歧今天会不会在宫里面。   几天前虞彦歧的那番话有些莫名其妙,让她有些不安。现在她只能祈祷着齐贵妃看见她的容貌而拒绝让她嫁给六皇子。   “三姐姐,吃些糕点填填肚子吧。”阿诺把面前的那盘糕点推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温润如玉,品貌非凡,不是虞彦萧又是谁。   阿诺听着太监的唱喝,下意识地看了楚玉婵一眼,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儿臣见过母后,母妃,婉妃娘娘。”虞彦萧笑起来如沐春风,迷晃了一众贵女的眼,不过也有一部分贵女心里觉得遗憾,因为来的不是太子殿下。   “快起来吧。”皇后立刻端着态度,“来人啊,赐座。”   刚刚还稍微有些放松的贵女们立刻挺直腰板,拿出十二分精神,为的就是给六皇子留个好印象。   婉妃打趣道:“不知道六皇子喜欢怎样的姑娘?可以在那些贵女中挑一挑。”   虞彦萧四两拨千斤道:“一切都母后的。”   见着虞彦萧看着自己,皇后挑了挑眉,道:“那可不行,你一定要选自己喜欢的,不然到时候你俩成了一对怨偶,本宫难辞其咎。”   齐贵妃心里暗恨,这女人是在咒他儿子吗!   婉妃也在一旁掺和道:“本宫瞧着那宋云纤宋姑娘不错。”   “妹妹此言差矣。”皇后装随意道,“楚家大姑娘也不错,知书达礼,与萧儿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虞彦萧嘴角含笑,未置一词。   阿诺倒是不在意那边的事,反倒是楚玉婵眼睛都不眨着盯着虞彦萧,眼底的波动显而易见。   “三姐姐喜欢他?”阿诺小声道。   楚玉婵一怔,她立马抬头,看见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下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么隐秘的事情被别人知晓了,楚玉容羞怯之余还有些生气。   “我没有,你莫要胡说。”楚玉婵板着个脸回答。   阿诺看着远处的风景,幽幽开口,“嘴巴可以骗人,眼睛却骗不了人。喜欢就是喜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玉婵唇瓣抿得很紧,她明知道自己和虞彦萧面前有一道鸿沟,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跌落进去。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贵女拿着自己新作的画新写得地诗走到六皇子那,含羞带怯地求指教。   虞彦萧面上没有任何不适,他礼貌地指点了几句,惹得贵女们心花怒放。   楚玉婵手指倏地一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这种情况她不是早就料到了吗?为什么心还会那么痛。   阿诺瞧着她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她与虞彦萧本就是敌人,不可能让楚玉婵跌进这个火坑。   “楚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虞彦萧不知何时跑到她们这座亭子里,阿诺在想事情,所以并未注意,等虞彦萧站定时,她才和楚玉婵起身行礼。   “臣女见过六皇子。”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面,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冷冷地盯着他们,眼里的寒气犹如黑夜的凛冬。   他穿着黑色的九龙蟒袍,颀长的身子立在那,宛如煞神降临。 第43章 玫瑰   他身边一个穿着浅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笑了笑, 那个男子道:“啧啧啧,皇兄你看,这齐贵妃为了给六哥选正妃, 也是花费了许多心思, 瞧瞧那些贵女们, 一个个被冻得脸和手通红。”他有些不解,“就一个皇子妃的位置, 还被她们争个头破血流的, 如果将来你选妃,那还得了。”   虞彦歧闻言微顿,而后看了虞彦清一眼,“孤记得你也有十八了吧,也该选妃了。”   虞彦清连忙摆手,笑道:“不不不, 我还没玩够呢!”   “九皇子,您应该趁着年轻好好相看, 不然到时候赐婚了, 您连相看的机会都没有。”向禹突然开口。   虞彦清行九, 所以向禹尊称他一声九皇子。不过这个九皇子打小就喜欢逍遥自在, 别的皇子这个年龄都已经开蒙许久, 府里的通房丫头都有几个了。连那风光霁月的六皇子, 身边也有伺候的丫鬟,偏偏就太子殿下与他比较例外,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莫不是你话本子看多了, 还做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虞彦歧凉嗖嗖开口。   这九皇子哪哪都好,就是喜欢看一些街头流传的话本子,为此虞彦歧是很瞧不上的。   听自家哥哥这么一说,虞彦清很不高兴,他囔囔道:“皇兄,这是我的乐趣,你不喜欢但也不能说我,哼!”说完还不解气,继续道:“看话本子有什么不好,向往美好的爱情有什么不好!”   因为生在皇家,所以都会有很多不得已,虞彦清没有那个胆子反抗皇权,只能暗戳戳地做着白日梦。   虞彦歧不想理他,只对着向禹道,“回吧。”   虞彦清愣了愣,他喊道:“唉,你不过去看看吗?”他往御花园方向看过去,嘴里喃喃自语,“我瞧着六哥对那位楚家姑娘甚是上心,估计很快就把那位姑娘给纳入府内。”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虞彦清还是能看出一个轮廓出来,他觉得这东陵国的祸国妖姬非楚家阿诺莫属了。   “啧啧啧,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六哥那么淡雅的人,也不免俗啊。”   虞彦歧脚步一顿,虽未说什么,但虞彦清还是感觉到了虞彦歧的心情很不好。   那边的凉亭里,阿诺与六皇子客套一番,“六皇子怎么不去听听宋姑娘的琴艺呢。”   “宋姑娘琴艺虽好,但心气浮躁,又比不上楚姑娘你。”虞彦萧笑得一脸温柔,“那日楚姑娘在梅园的一曲,足足让我惦念了好久。”   阿诺怔了怔,她好像没有在梅园里见过虞彦萧吧。   “六皇子去过梅园吗?”阿诺笑笑。   虞彦萧点头,“你弹奏《梅花引》的时候我在。”   阿诺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旁的楚玉婵见虞彦萧的眼光都被阿诺给吸引了,身子不自觉地僵了僵。阿诺是长得好看,但是她长得也不差,但为什么会被无视得彻底。   嫉妒,疯狂的嫉妒就像洪水一样席卷了她的心。   或许那个男人早已忘了她是谁吧。   “臣女去那边赏花,就不打扰六皇子和妹妹了。”楚玉婵深吸一口气,就算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有着自己的高傲。   她不愿意像她姨娘那样委曲求全,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过一生。   六皇子点点头,倒是因为楚玉婵的这句话,而破天荒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凉亭里就剩下虞彦萧和阿诺两人。   倒是给了六皇子献殷勤的机会,他指了指垫了软垫的石凳,“五姑娘,坐吧。”   阿诺抬头看了他一眼,虞彦萧长得很俊美,不管什么时候,身上总是流淌着一股子书卷气息,他对待所以人都非常有礼貌,温柔又善解人意,别人很难不喜欢他。不过她跟虞彦萧接触得很少,自从前世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狼子野心后,阿诺就自动把虞彦萧归为危险的那一类。   不过论最危险的,还是要数虞彦歧了,那个从战场和地狱的边缘走回来的人。   “原来您就是六皇子。”阿诺有些感慨。   “我也没想你就是楚家五姑娘。”虞彦萧温柔道,“只能说,这是缘分。”   阿诺笑笑没有说话,虞彦萧以为她是害羞了,再接再厉道:“自从我看见姑娘的第一眼,就一直念念不忘。”   齐贵妃和皇后婉妃三人一直注意着六皇子这边的情况,相比于皇后和婉妃的淡定,齐贵妃则是脸色不大好,她暗骂一声狐狸精,然后把手里的瓷盏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这才多久那狐狸精就眼巴巴地找机会接近她儿子了,那以后进了府后是不是还要爬在她儿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齐贵妃正想起身,就被皇后给拉住,“哎呀妹妹,这是他们小辈的事,咱们去掺和什么。”   皇后眼里是遮不住的幸灾乐祸。   齐贵妃眼珠子一转,“既然萧儿准备成亲了,那么太子自然也不能落后,妾身刚过来的时候,听说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她又从容地坐了下来,道:“这御花园里的贵女们在京城里都排的上号的,不如让太子一同过来挑选挑选。”   皇后莞尔,“太子妃的人选本宫早就定了下来,是孟家大姑娘孟月薇,月薇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品性我都知道。”   齐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可臣妾瞧着楚家大姑娘也不错,是吧婉妃。”   婉妃本想安静静地看戏,没想到火烧到她身上,虽然她也希望玉容能嫁给太子,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说的,她只能轻抿一口热茶,幽幽开口:“一切还是以皇上的意思为准。”   “那行吧,把太子殿下叫过来吧,我记得他们两兄弟也挺久没有见面了。”皇后笑得温婉大气。   一旁的掌事领命下去。   但是没过一刻钟掌事的就匆匆跑过来,为难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现在在忙正事,不方便过来。”   “那就改天吧。”皇后点头,她看着齐贵妃,“这花宴也过了一个时辰,不知道妹妹对那位楚家阿诺感觉怎么样?”   “长得太妖媚了。”齐贵妃完全不掩饰自己对阿诺的不喜,她觉得就算要与平阳侯府结盟,也应该要娶那位楚家大姑娘。虽然她不是很想承认,但那位楚家大姑娘确实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与她的萧儿在一起可以相辅相成。   说起这楚大姑娘,齐贵妃挑了挑眉,她转头看着婉妃:“婉妃妹妹把楚大姑娘的生辰八字给我吧,到时候我去问了然大师合八字,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一段佳话了。”   “本宫觉得如此甚好。”皇后勾了勾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够跟他们月薇抢太子妃的位置了。   婉妃面色一僵,她干笑道:“可是我却知晓玉容心仪的是太子殿下,如果这么冒昧地帮她决定,到时候棒打鸳鸯可就不好了。”   阿诺一直与六皇子保持着距离。   日头渐渐大了,阿诺觉得有些烦闷,便提裙走到了花园内,虞彦萧也跟了上前,他落后阿诺几步。前面有几株开的正艳的玫瑰花,虞彦歧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然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剪子,把上面的刺一一修剪好,最后才慢慢插.进阿诺的发髻上。   大红色的花瓣把她瓷白的肌肤衬的更加娇艳,阿诺感觉到头顶的东西,她诧异转头,看到了笑得一脸和煦的虞彦萧,细碎的阳光照下,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如神佛降临,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没有那个姑娘能拒绝这样的柔情,阿诺眼睫儿乱颤,脸上慢慢浮出一抹红晕,比那晚霞还要好看。   虞彦萧对此很满意,只要稍微给一些甜头,就有很多女子前赴后继。   站在不远处的楚玉婵看见了这一幕,觉得颇为刺眼,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他们俩看起来郎才女貌,颇为登对。   楚玉婵长长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却不自知。楚阿诺只是一个外室女,她凭什么!   皇后见着六皇子和阿诺相处得不错,心也放心了大半,虽然太子殿下不是她生的,但是她身为皇后自然要站在太子那边,自然不会同意别人挡住太子登上皇位的路,不管是权势还是女人。   原本六皇子在朝中是有一部分势力,又因为仁政也获得了百姓的赞赏,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太子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与其让六皇子占尽先机,还不如就此让他沾上沉迷女色的罪名。   就在这时,从月亮门那边过来一个绯色圆袍的的太监,皇后认得此人,他是承干宫的管事太监方庸。   方庸手拿拂尘,朝着几位娘娘行礼,不卑不亢道:“老奴见过皇后娘娘,齐贵妃,婉妃。”   “起吧。”皇后摆摆手,不知道方庸这时候过来作甚。   方庸应道,他狭长的眼眸扫了众位贵女一眼,面上无悲无喜,许久后才尖声道:“奉太子殿下之命,有请楚家阿诺姑娘过承干宫一叙。”   话音一落,周围的贵女们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楚阿诺可以得到那么多人都青睐,要知道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外室女,连庶女都比不上。   阿诺微微一愣,随即提裙走了上去。   虞彦萧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 你就是楚家阿诺?”   方庸悄悄打量了她一眼,暗道果然担得起祸水的称号。就是不知道殿下突然喊他来御花园叫人是个什么意思,他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自家殿下是看上了楚家阿诺的美色。他可是跟了太子殿下多年,殿下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吗。   方庸这么想着,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扯出一个笑容,“请楚姑娘跟奴来。”   “谢公公。”阿诺做足了礼仪。   承干宫距离御花园有些远,没有一炷香是过不去的。   阿诺施施然跟在方庸的后面,假装没看到后面那些人的表情。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太子殿下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楚阿诺了吧,她刚刚还在高兴着让六皇子纳阿诺进府,不会转过头阿诺就去了东宫吧。   这个楚阿诺还真是让人不省心。皇后眸光一冷,如果到时候真这样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婉妃看了一眼皇后,没有做声,其实她也挺好奇太子殿下是否会被女色迷惑,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随着阿诺的离开,这场花宴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候,皇后就宣布宴席散了。   虽然有些贵女不是很高兴,但是像楚玉容和孟月薇这种沾亲带故的贵女倒是有理由留了下来。   阿诺跟在方庸的后面,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虞彦歧叫她去东宫做什么,难道虞彦歧想表明身份?好让自己放心?但阿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想来想去没什么头绪的她只能看着方庸,笑着问道,“太子殿下叫我过去是为什么事?还望公公明示。”   方庸笑意收敛,道:“殿下的心思是我等可以猜测的?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不过只要楚姑娘恪守本分,想必殿下不会难为你的。”   阿诺稳了稳心神没有再说话。   她虽然不常去御花园,但是对东宫还是挺熟悉的,毕竟曾经也在那呆过几年,穿过几条抄手游廊和拱门,阿诺见着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都一一与上辈子的那些重合了起来。   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前面是假山,周围的树木也已经长出了嫩芽,方庸一个闪身拐进了假山,阿诺迟了几步,等她绕过假山的时候,已经不见方庸的身影了。   阿诺心下起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背揽着她的腰,把她带进了假山里。   因为太用力了,阿诺撞到了假山的石壁上,后背有些生疼,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有些不适应,惊呼一声后,肩膀就被男人死死的压住,冰冷的吻就直朝着阿诺的唇瓣而去,肆意掠夺着,粗暴且用力。   阿诺被迫仰头承受着这个吻,原本还带着一身寒意的两个人因为这个吻而变得火热了起来,阿诺的身子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唔……”   这个吻猛烈又带着霸道,阿诺反抗不了,只能软在那任人摆布,等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大手就伸进了她的衣襟,凉凉的寒意透着指腹传了过来,阿诺浑身一颤,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急忙按住男人作乱的手,轻声哀求道:“哥哥,别~”   尾音轻颤,勾人却不自知。换来的是男人更恶劣的触碰。   阿诺皱眉,她轻哼一声,贪婪地闻着男人身上的冷香,趁机撒娇道:“哥哥,我好怕啊。”   “你不知道那个六皇子有多可恶。”   “他说对我一见钟情,然后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如果我不同意他会不会杀了我啊。”阿诺的声音颤抖,还带着哭腔,那眼角挂着晶莹的水珠,我见犹怜。   等男人的肩膀上都是泪的时候,阿诺才忽然反应过来,她惊呼道:“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听说这宫里守备森严,带刀侍卫处处都有,你赶紧走吧,千万别给人发现了!”   可是不管阿诺怎样扯他的衣袖,男人都不为所动。   微弱的阳光透过间隙照了进来,给黑暗的夹缝里增添了几抹温暖,阿诺抬头,看见他站在那,整张脸都笼罩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高深莫测。   虞彦歧直直地盯着阿诺的头顶,阿诺一抬眼就撞进了他的眼里,她吓了一跳,不知怎地,突然有些心虚。   等了许久,阿诺见他没有反应,刚想开口,就感觉到虞彦歧伸手过来,把她头顶上的玫瑰花给摘了下来,然后握紧,那娇艳无比的玫瑰花瞬间被摧残得不成样子,花瓣因为男人的蹂.躏而掉落,花枝因为暴力而变得不堪一击。   玫瑰花在阿诺的眼里从蹂.躏到跌落躺平在地上,用的时间不多,几乎是几个眨眼间,玫瑰花就破败不堪,不忍直视。   看见阿诺头上没有碍眼的东西后,虞彦歧沉郁的心情才好一些。   “哥哥…”或许是被虞彦歧黑着脸的模样吓到了,阿诺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他从她的声音里读出了委屈。   阿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哥哥,带我走好不好?”   虞彦歧默了默,突然想起之前她央求着自己带她私奔的时候,也是这么可怜兮兮的。   “竖子何惧?”男人终于开口。   “嗯?”阿诺有些茫然,但因为虞彦歧的这句话,她的心放下了大半,不过她想起现在的处境,她试探道:“哥哥还是先藏在这吧 ,刚刚太子殿下差人来叫我过去,我得走了。去晚了的话万一太子殿下怪罪怎么办?”   她脸色有些焦急,说着就赶紧把虞彦歧给推开。   虞彦歧轻嗤一声,他按着阿诺的肩膀,那她重新按回墙壁上。   两人挨得很近,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但男人灼热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耳畔边,阿诺瑟缩了一下,耳朵的麻意直接从脸颊传到了背脊。   “哥…哥哥……”阿诺心跳得有些快,她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虞彦歧伸手摩挲着她通红的耳垂,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子颤了颤,连带着上面挂着的玉坠子也晃了晃。   男人压了下去,准确无误地含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撩拨着继续深入。   这个吻火热滚烫。   外边是寒冬凌冽,但假山这里却是浓情涌动。   假山周围的树虽然多,但是这一条路也是宫女太监们的必经之路,所以时不时有脚步声传到阿诺的耳里,她双手不自觉地揪紧男人的衣襟,心里害怕极了。   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但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挺直,这样的双重刺激实在太折磨人了。   男人撩起来她的裙摆,单手探了过去。阿诺身子一抖,险些又软了下去。   细碎的哭声慢慢从嘴里泄出来,但是又怕外面的人发现这里,所以她只能拼命地压抑着。   好在男人并没有更近一步,一刻钟之后,男人放开了她,顺便帮她拢了拢被揉皱的衣服。   阿诺瘫软在他的怀里,她满脸绯色,如同醉酒一般,眼角媚意十足,她眨了眨眼睛,软软唤了声“哥哥。”   虞彦歧面色平静,似乎刚刚做的事不是他一样。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阿诺才缓过劲来。   虞彦歧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去吧。”   -   阿诺回到平阳侯府已经是晌午了。   只不过还没回到蘅芜苑就被守在门外的方嬷嬷叫住。   方嬷嬷行了一个礼,才开口:“夫人叫您去梧桐苑。”   阿诺脚步一顿,然后才拨动了一下头上的簪子,笑道:“好。”   梧桐院的大厅里,上首坐着苏氏和老夫人李氏,阿诺大概扫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母亲,祖母。”阿诺福身道。   苏氏眼皮一耷拉,开门见山道:“你说说,太子殿下叫你过去作甚?”   楚玉容坐在凳子上,双手不安地绞动着手帕。   “我原本与方公公一同去东宫,但是中途有个小太监过来把方公公叫走了,另外传来太子的口谕让我先回来。”阿诺半真半假道。   “真的?”苏氏阴阳怪气道,但从她眼里可以看出她明显是不信的。   “请母亲明鉴。”阿诺又福了福身。   苏氏冷哼一声,她道:“楚阿奴,你应该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容姐儿是要做太子妃的,那个位置不是你能肖想得了的!”   “母亲说的是。”阿诺顺着她的意思回答。   楚玉容慢慢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死死地盯着阿诺,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对她太仁慈了。   宋云纤说的没错,楚阿诺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整天都想着怎么抢姐姐的东西。   “妹妹,姐姐平日里带你不薄,你可不要害姐姐啊。”   苏氏阿诺一眼,“之前进宫的时候,我不是与你说过,凡事要以你姐姐为主吗?你怎么转过头就忘了?来人啊,带五姑娘去祠堂里跪着。”   “夫人,老夫人,宫里来人了!”一个小厮跑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喜庆。   苏氏一惊,有那么一瞬间福灵心至,“是来传旨的吗?”   那个小厮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玉容的心怦怦直跳,她几乎都要眩晕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平阳侯府所有人都到齐了,拿着圣旨的太监这才打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阳侯嫡女楚玉容端庄贤淑,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六皇子册封为宸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楚玉容待字闺中,与宸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楚氏玉容许配宸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另楚氏阿诺知书达礼,兰心蕙性,与太子殿下八字相合,特赐为太子良娣,择日进入东宫。”   尖锐的声音就此停下,所有人都懵了,特别是苏氏,她女儿不是内定的太子妃吗,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宸王妃呢?   而那个下贱的外室女怎么一跃枝头变成了太子良娣?   虽说八字相合只是冲喜的一个说法,而且太子良娣又是一个妾室,但也是会上玉蝶入皇家族谱的,到时候楚玉容就是皇家的儿媳妇了。   她还怎么磋磨她!真不知道这个狐狸精走了什么狗屎运。   或许心里有不甘心,苏氏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公公,您是不是念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夸我【疯狂暗示】 第44章 后盾   那传旨的太监兰花指一收, 似笑非笑道:“哦?夫人是说洒家假传圣旨?”   苏氏一愣,也觉尴尬,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那就是抄家的罪名了。   一旁的平阳侯怒瞪了苏氏一眼, 然后对着那位公公陪笑道:“内子不懂事, 还请公公息怒。”   他边说边示意管家把准备好的赏钱拿出了。   公公看到了荷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掂量掂量了一下, 还算满意,当下语气也软了下来,“刚刚钦天监已经把日子算出来了,五月十五是个吉日,宜嫁娶,还请楚姑娘安心待嫁吧。”   苏氏心里盘算, 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不过她心里还想着能不能有转机。   毕竟那是太子妃, 多好的香饽饽呀。   相比于平阳侯的镇静, 楚玉容就不大好了,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后来只能跺了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苏氏看着楚玉容离去的背影, 有些心疼 :“容姐儿!”   阿诺乖顺地站在那, 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阳侯恭恭敬敬地把宣旨的太监送走,管事的把外面的娉礼都一一抬进来。   等平阳侯回来都时候,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阿诺, 他还是第一回 仔仔细细瞧着阿诺,媚骨天成,才短短几年,她的这个女儿已经变得美艳不可方物。   或许,他应该把赌注分一点压在这个女儿身上。   “诺儿啊,你跟为父去书房一趟。”   阿诺点头,她自然不能拒绝。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平阳侯的后面。书房内早已燃起了檀香。   平阳侯走到梨花木的架子上,翻找出一个小木盒,叹道:“你长那么大,为父都没能好好陪着你,你恨为父吗?”   阿诺浅笑,“说不怨那是假的,可是每每娘都会说父亲您,哪哪都好,她跟了您,不后悔。”   平阳侯脸色稍霁,“你娘她啊,就是这样。”   他把盒子递过去,“这算是为父送给你的礼物,你好好收着吧,以后啊,可要好好保重。”   阿诺回答:“父亲说的哪儿的话,这不还有小半年吗?我还可以好好呆在父亲母亲身边,好好尽孝。”   “好孩子。”平阳侯心里面欣慰,连之前那淡淡的愧疚也因为阿诺的几句话而消散了许多。“这太子殿下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你进了东宫可要好好伺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后,阿诺再不济也会封个嫔妃。   但是为了更好的控制阿诺,平阳侯肯定要给她画一个大饼。   “但是我平阳侯的女儿,哪有做妾室的道理。”   “你是我女儿中最为乖巧的一个,如今皇上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先委屈几年,以后我定会求太子扶你当太子妃,到时候我就把你母亲的坟迁进祖陵,那样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嫁进东宫了,等太子登基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一模一样的话语,让阿诺有些恍惚。   “多谢父亲。”   阿诺敛眉,亦如当年一样,跪拜磕头。   “诺儿啊,我们平阳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你要记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满含期又带着几分敲打。   “父亲说的是。”   平阳侯低头扫了她一眼,开口道:“好了,你回去吧,过几天宫里负责教导礼仪的嬷嬷会过来,你可要好好跟着学规矩。”   阿诺回到蘅芜苑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很累了。   秋杏早已准备好了莲子粥,“姑娘定饿了吧,快吃些吧。”   冬月端着热茶过来,关切道:“姑娘,吃完后要不要午睡一会?”   她今天很高兴,虽然只是一个太子良娣,但是那身份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今后她家姑娘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不过她听说那太子喜怒无常,阴狠暴戾,就怕姑娘进了东宫会不好过。   欣喜的同时又在担惊受怕。   冬月喜欢把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阿诺喝了几口粥之后,才慢悠悠地抬头,对着冬月道:“刚刚的圣旨你也听到了,以后我是要去东宫的。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留在平阳侯府。”   冬月心里一惊,她连忙道:“我是姑娘的婢女,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听说你与梧桐苑的管事儿子有纠缠。”阿诺放下瓷碗,“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如果你与他心意相通的话,我自己可以帮你做这个媒。”   “冬月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冬月急了,她今早去花园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人跟梧桐苑的丫鬟搂搂抱抱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看着冬月眼里的失望后,阿诺也于心不忍,“咱们家冬月长得也不赖,今后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你心思单纯,人家随便两句甜言蜜语都能把你哄回家,以后苦的可是你。所以啊,你可要长点心。”   “姑娘说的是。”冬月没有反驳。   阿诺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吃过中午后,她就在院子里散步消消食。   阿东从库房走出来,开口:“五姑娘,皇上赏赐的那几箱宝贝小的都给您放好了,这是册子,您过目。”   秋杏接过册子,虽然皇上赏赐的东西比不上楚玉容的,但样样都是精细的,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   阿诺笑道:“辛苦了。”   “这是小的分内之事。”阿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了,大哥解禁了吧。”阿诺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阿东点点头,“不过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老爷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临近过年,平阳侯也没有过多约束楚灏羽,等到元宵一过才会重新把夫子给请过来教学,所以这段时间楚灏羽有些有恃无恐。   “准备一下,去风雅诗社。”阿诺没忘记今天跟苏苒相约的事情。   阿东点头,“是。”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阿诺将来要进东宫,所以自然也会对蘅芜苑的人摆出个好脸色,阿东去别处逛了一圈,还收获了挺多好吃的。   就连那马房里的小厮,见了他都要谄媚几句,把府里最好的马车给牵了出来。   阿诺抵达风雅诗社还是申时二刻。   苏苒早已在春及轩坐着了。   “恭喜。”这是苏苒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阿诺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了下来。   宫里过来人宣读圣旨时候是正大光明来的,所以只要有心人细心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如今这平阳侯的两个女儿都嫁入了皇室,一时间平阳侯府风光无限,阿诺出门的时候,便看到有很多上门道喜的人。   那可真是门庭若市啊。   “别说我了。”阿诺给她倒了一杯茶,“我听说最近几天我那大哥经常去凝香馆,有这事吗?”   苏苒点头,“他喜欢我们凝香馆的姑娘,这几天说要替她赎身呢。”   众所周知,凝香馆的姑娘们才华横溢,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哪一个人拿出去都能担得起才女的称号,所以这凝香馆的姑娘赎金也是最高的。   “那你呢,想不想赎身?”阿诺问她。   苏苒有些迟疑,然后苦笑一声,“赎金那么高,我也就想想罢了。”她攒了多年,可是连赎金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你要是愿意,总会有办法的。”阿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快要过年了,听说驻外的将军都会班师回朝,到时候京城里又会热闹一番。”   苏苒点头,她笑道:“怎会说起这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想想以后?我听说这次回来的人,有很多青年才俊,你就不考虑考虑?”阿诺看着她。   苏苒一怔,也对,她也十八了,放在平常人身上,孩子都生了几个了。   她面色一红,其实心里面还是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娇嗔道,“就我这样的,谁会喜欢啊,光听到那高额的赎金,都已经不敢进凝香馆了,谁还会娶啊。”   她说的是事实,凝香馆的姑娘跟少有赎身成功的,大多都是等到容颜衰退后,拿着攒了大半辈子的继续,去南方找一个小城镇生活。   “总会有一个人,是为了喜欢你,才出现。”阿诺看着她。   苏苒权当是因为安慰她,所以也配合着点头,说起了别的事,“以后你进东宫,那样我们就不能时常见面了。”   阿诺忍俊不禁,“如果你想见我,可以跟我递帖子,我可不想因为我俩身份的问题而生疏了。”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等年后我约你一起去安国寺祈福,顺便拜拜那姻缘树,看看我们家苏姑娘的姻缘在哪!”   苏苒的脸更红了,“哎呀,不跟你说了。”   两人在风雅诗社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起身离去。   没想到在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紫檀木的马车,低调又奢华,随从立马上前撩起车帘,一双黑色的皂靴就踏了出来。   阿诺抬头,看见来人后,惊讶了一会。   秦翊川把身上的大氅解了,丢给一旁的侍卫,“阿诺姑娘,许久不见。”   他可是一听到圣旨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第45章 下雨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 他可以不在意,但那可是太子良娣啊,是要上皇家族谱的, 到时候拐走就有点麻烦了。   秦翊川就有点心痒痒了, 看得到却吃不着。   想到之前他跟虞彦歧提出这个要求后, 虞彦歧的脸立马黑了下来,秦翊川就有些郁闷。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竟然人家不愿给, 那他可以把人拐过来啊。   阿诺出门的时候并未带面纱,她看见秦翊川过来,眉心一跳,这可是在大街上,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他俩见面,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而且苏氏和楚玉容还在暗地里虎视眈眈,她可不敢松懈。   “我与公子并未相识。”阿诺后退了一步, “公子怕认错人了吧。”   秦翊川那双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她, 眼底的炙热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偏执还有浓烈的占有欲。   这种眼神, 阿诺很不喜欢, 她眉头轻皱, 不欲理会他。   “可是在下对姑娘可是日思夜想啊。”秦翊川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笑得有些痞,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却会无端让人红了脸。   阿诺自从知道秦翊川也在拢香阁的时候,就没有再去拢香阁找虞彦歧了,就怕染上麻烦。   但是她低估了秦翊川的耐性。   “光天化日之下,公子可莫要妄言。”阿诺从袖子里把面纱拿出来戴上,“我连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公子怎么就对我日思夜想了呢!”   “在下姓秦,秦翊川。”   阿诺有些惊讶,没想到秦翊川连个假名都不用,她敛了敛神,才开口:“我今日出来得有些晚,就先回去了。”她理了理裙摆,幽幽道:“如今我要入东宫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还请秦公子自重。”   秦翊川嘴角的笑意淡了,“那太子殿下真有这般好?”   阿诺看见自家马车过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在虞彦歧眼里,她可并不知道他是太子殿下,可是秦翊川又问起,显然觉得她已经知道虞彦歧的真实身份。   所以她不好回答,感觉怎么回答都是错,万一回头让虞彦歧知道了,她可就不好解释了。   如果她答太子殿下好,那么被虞彦歧知道了,那么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动机。如果她回答说不认识太子,那么秦翊川肯定会说出太子的身份,到时候她又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虞彦歧?但不管最后怎么样,虞彦歧一定会离她越来越远。   车夫把脚踏放了下来,阿诺牵着苏苒的手一起进了马车。   “秦公子,往后莫要见我了。”阿诺掀开了帘子一角,看着秦翊川那帅气的脸庞,声音冷漠至极。   说完就放下车帘,车夫甩起鞭子,使唤着马儿。   苏苒坐在对面,有些惴惴不安,她道:“我瞧着那位公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可要小心点,恐怕他不会善罢罢休。”   阿诺点点头,她心里也怕,回头就跟虞彦歧说一声。   秦翊川还站在原地,笑意渐深,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虞彦歧差。   南越国的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你在这做什么?”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据孤所知,七王爷好像对诗书不感兴趣。”   “啊呀,原来是太子殿下啊。”秦翊川摸了摸鼻子,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今天你怎么有空跑书社来了?”   虞彦歧满脸寒冰,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他并没有回答秦翊川的话,转而开口:“我那天就跟你说过,楚阿诺,你碰不得。”   秦翊川无所谓笑笑,“太子殿下,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的盟友,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跟盟友刀剑相向吗?”   “这样值得吗?”   “那你也要为了这个女人而违背跟孤的盟约?”虞彦歧反问他。   “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秦翊川捂着胸口,夸张道,他眼里闪着精光,“殿下,您可要好好考虑,是您的命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   秦翊川真不信,这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毕竟秦翊川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虞彦歧冷冷看着他,跟自己的命相比,楚阿诺的性命确实不值一提,但不管过了多久,等他再次从秦翊川的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底的杀意依旧破涛汹涌。   “没关系,殿下可以好好考虑。”秦翊川势在必得,果然,得不到的,才最让人辗转难眠。   说完便摇着扇子慢慢进了诗社。   虞彦歧眼底的杀意涌现,向禹在一旁道,“殿下,三思啊,情这个字是最折磨人的,您身为上位者,应该明白。”   一个盟友和女人比起来,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怎么选。   向禹还想说什么,但是一碰到虞彦歧那漫不经意的视线,他瞬间闭嘴了。   “是属下越距了。”   “孤想要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置喙?”虞彦歧开口,“更何况,孤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一定要与南越国结盟才能拿的到。”   向禹低头,他知道殿下的意思。   “回去领罚。”虞彦歧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说出来,听得向禹背脊发凉。   “是。”   -   入夜,阿诺沐浴完,躺在床上,任由秋杏和冬月给她按摩身子。   冬月羡慕道:“等进了东宫,就凭姑娘这顶好的身段,一定会荣宠不断。”   “是吗?”阿诺有些心不在焉。   冬月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膏,她捂热后就往阿诺的后背上抹,“自然是真的,像姑娘您这样的,哪个男人不喜欢?太子也是男人啊。”   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喜欢吗?自然喜欢的,只不过沉迷的是她的身子。   但只要还沉迷一天,那么她就有一天的荣宠。   到时候他当了皇上,她也一定要成为那祸国殃民的妖妃。   “就你嘴甜。”阿诺声音慵懒,或许是按得太舒服了,她嘴里发出几丝满足的喟然惹得两个小姑娘面红耳赤。   冬月又转而说起别的事, “姑娘,您不知道,如今别院子对我和秋杏,那是相当的客气,哼,那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人。当初我去小厨房要一碗羹汤都要受到他们的白眼,如今他们还巴不得让我时时过去呢,各个都想着要巴结咱们蘅芜苑。”   “不过现在咱们姑娘还没有进东宫,咱们凡事都要小心。”秋杏开口,她在府里生活了多年,什么腌臜事情都见过。   阿诺闭着眼睛,未置一词。   过几天估计苏氏她们就会找麻烦。   原本她之前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太子殿下,但是又圣旨已经下来了,苏氏肯定会有所怀疑,既然没有见过,那么为何皇上突然就下旨让她进东宫?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弯弯道道,苏氏她们是不信的。   秋杏这么一说,冬月才后知后觉,她担忧道:“姑娘,别院的那些人惯会踩高捧低……”   “走一步算一步吧。”阿诺细声道。   她翻了一个身,白雪般的身子已经被两人揉得染上了一层绯色,带着幽香的药膏渗透进肌肤,更显靡艳。   其实阿诺倒是不担心,既然虞彦歧能让她进东宫,那么就代表她已经被规划到了虞彦歧的阵营里,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虞彦歧都会保护她的。   不过有些人不能不防,尤其是像楚玉容那么心思歹毒的。   冬月看了阿诺一眼,默了会,她家姑娘惯是有想法的。   药膏用完后,阿诺堪堪盖了一件薄被,屋里放了三个火盆,在这冷天里,还是够用的。   虞彦歧过来的时候,烛火已经燃了一半。阿诺躺在床上发丝尽散,脸色绯红如同抹了胭脂一样,她瞧见虞彦歧过来,眼睛微眯,像笼着一层烟雾,煞是撩人。   “哥哥~”阿诺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身上的薄被滑落,只能堪堪遮住那勾人的弧度。   她支起肘,娇娇唤了声:“过来。”   她躺在那,就像一只暗夜里的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夺人性命,食人精血。   虞彦歧凝眸瞧着她,她有多久没有直接扑过来了?虞彦歧想了想,好像也有蛮久了。   他掩掉内心的不爽,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坐在榻上。   阿诺歪着头,她微勾的眼角含着一抹媚色,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个男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被册封为太子良娣,你很高兴?”见着阿诺没有再说话,虞彦歧只能率先开口。   “原来哥哥知道了呀~”阿诺用葱指绕着自己胸前的发丝,然后又换了一个姿势躺在床上,“我还以为哥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哪家的温柔乡呢。”   虞彦歧眉头攒了攒,这女人莫名其妙的醋意又是从哪来的?   “就是不知道我当了太子良娣,哥哥会难过吗?”阿诺轻哼一声,“我可是看出来了,哥哥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瞧着那些话本子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虞彦歧有些头痛,她怎么也跟老九一样爱看话本子。   “以后少看些那种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虞彦歧清冷开口。   “可是你又不陪我。”阿诺有些恃宠而骄。   虞彦歧揉了揉眉心,“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哥哥过来是睡我的,还是过来陪我的?”阿诺又笑着问。   虞彦歧:“……”   阿诺懂得见好就收,她滚了几圈,绕到了男人的后背,双手攀上他的后背,然后一路往上,最终勾到男人的脖颈,从背后抱着他。   后面是香软的触感,鼻尖是幽幽的馨香,没有哪个男人会坐怀不乱。   “哥哥…如果我去东宫了,哥哥会不会想我呢?”阿诺问。   “不是还有小半年?”虞彦歧反问她,那意思有些意味不明,“怎么?那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阿诺丝毫不怕,她凑到男人的耳边,吹了口气,缓缓开口:“就算还有小半年,可我瞧着哥哥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呢,哥哥倒好,反过来说我。”她指尖滑倒男人胸膛的位置,“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哥哥惯会这般。”   “也不知道我看上哥哥哪点,竟任由哥哥糟蹋。”   虞彦歧眉头攒得跟深了,他很不喜欢这个词,“什么叫糟蹋?”   “哼。”阿诺撇过头没有理他。   虞彦歧握着她的手腕一个用力,阿诺就侧身跌入他的怀里,一双染着水雾的眼睛就那么瞧着他,眼底是半点深情都没有。   男人不高兴了,他好像把这小丫头惯坏了,竟然敢无视他了。   “以后不要乱用词。”他警告道,“说了还有半年。”   阿诺嘴角下拉,不高兴道,“那哥哥说说,半年之后会怎样?是带我走呢,还是高高兴兴地把我送进东宫,然后转头就去别的温柔乡了。”   怀里的人儿未着寸缕,指腹的触感温软香腻,男人的喉结动了动。然后伸手捞了捞薄被,给她盖上。   “这半年你就好生呆在府里面,剩下的事交给我。”虞彦歧回答。   阿诺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里道:“说来也真是的,我明明与那位太子殿下并没有见过,偏偏母亲和大姐姐都认为我私底下使了绊子,才让大姐姐错失太子妃之位。我可真真儿冤枉啊,都怪那太子殿下,哪有这么祸害人的,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虞彦歧:“……”   “那你说说你愿意去东宫当太子良娣,还是愿意去宸王府当侧妃?”虞彦歧直视着她。   阿诺嘴角上扬,她勾着男人的脖子,软声道:“我啊,哪也不去,就想呆在哥哥的怀里。”   “一辈子。”   虞彦歧手臂收紧,很明显,他被取悦了。   阿诺说完这句话后就主动吻了上去,缠上他的舌,释放着自己的热情。   床幔微微晃动,时不时从里面传出几声低吟,又夹杂着女子轻声的啜泣,在也夜色里,颇为暧昧。   烛火还在劈里啪啦地响,室内的温情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第二日天光乍破,晨雾弥漫,刚刚下了一场小雨。   阿诺起来的时候全身还有些酸软,她找了一件高领的里衣遮住了锁骨的痕迹。   冬月笑着从外间走进来,“姑娘,厨房那边差人来问,你今早吃什么?还拿过来一份食谱。”   “随便勾几样吧。”阿诺任由秋杏给自己穿衣服,本来她的食量就小,所以不在意吃的是什么。   “好。”冬月答到。   厨房那边的早膳准备得很快,阿诺洗漱完毕之后,就送过来了。   简单吃了一些清粥后,阿诺才提着手炉,准备去梧桐苑请安。   雨还未停,淅淅沥沥的,整座院子就像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朦朦胧胧。   秋杏撑开油纸伞,遮挡在阿诺的头顶,她边走边说:“雨天路滑,姑娘且小心。”   “你打听出来什么吗?”阿诺随意问着,随和她脚步移动,头上的银色步摇也跟着轻轻摇晃了几圈。   “回姑娘的话,奴婢听前院的人说,今日大姑娘面色挺好,待人也和善。”秋杏如是说道。   阿诺笑了笑,楚玉容要是心里能平静那才怪呢。   上辈子的时候,因为这件事,楚玉容没少处罚下人,不过对外还是端着温柔大方。对能进东宫服侍太子的她颇多怨言,没少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后来平阳侯与虞彦萧结盟后,楚玉容的脸色才好一些。   到了梧桐苑,秋杏把油纸伞放下,然后抵着地板抖了抖雨水。   阿诺对着方嬷嬷点点头。   方嬷嬷对阿诺与平日里无异,她规规矩矩的敛衽行礼,“五姑娘。”   一进大厅,阿诺就看到坐在上首的苏氏,她阴沉着脸,连同周遭的气氛也变得凝固起来。   楚玉容瞧见了阿诺,倒是笑了笑,虽然她今日妆容精致又多扑了一层粉,但阿诺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疲惫。   她明知故问道:“大姐姐昨夜睡不好?”   楚玉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扯了扯嘴角,柔声道:“我一向浅眠,许是夜里下了雨,打了窗外的芭蕉叶,扰得我心绪不宁。”   阿诺朝着苏氏行礼,她道:“那不知母亲昨夜可有歇息好?”   苏氏听到这个恼人的声音,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窜到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因着昨日那件事,平阳侯觉得她拂了自己面子,所以晚上便去了沈姨娘那歇息。   “楚阿诺。”苏氏一拍桌子,她沉声道,“你不要以为你跃到枝头做凤凰了就可以目中无人!”   阿诺吓了一跳,然后眼圈立马红了,她连忙跪了下来,“母亲,我只是听说大姐姐昨夜睡不好变想着关心一下您。不知为何会惹恼了母亲,还亲母亲责罚。”   苏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咽也咽不下去。   方嬷嬷眉心直跳,如今五姑娘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到时候传出去对夫人的名声不好。   “夫人。”   苏氏深吸一口气,她要笑不笑道:“你快起来,我又没说要罚你。”   现在的阿诺就是一块香饽饽,动也动不得,苏氏心里甭说多憋屈了。   “毕竟你才回府没多久,那东宫不比咱们平阳侯府,我怕你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所以我才会生气,在府里多学些规矩总归是没有错的。”苏氏很快就想到了磋磨人都法子。   “母亲说的是。”阿诺恭恭敬敬说道。   “这将来啊 ,太子会娶太子妃,还有侧妃,”苏氏又说到,“当然太子良娣也不止你一个,这后院的女人一多了,就会有矛盾,所以这规矩自然也要有,不然那后院不就成了菜市场吗!”   阿诺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这样吧,你回府那么久,还没好好看过家规,今日你就把家规给抄个一百遍。”苏氏呷了一口茶。   阿诺点点头,“母亲说的极是,但是母亲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太子良娣,而大姐姐则是宸王的正妃,这宸王殿下刚刚立府,还有很多规矩为定下,到之后大姐姐一过去,肯定会忙得手忙脚乱的。还不如趁着现在,让大姐姐与我一同抄写家规,届时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楚玉容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她这里,当下便开口:“我是嫡女,也跟在母亲身边学过几年中馈,妹妹无需担心。”   “大姐姐,话不能这么说,”阿诺怎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她,“母亲刚刚也说了,宸王府与咱们平阳侯府不同,宸王可是皇亲国戚,府里规矩多了去了,你以后嫁过去是正妃,是王府的主母,管理的事情自然会多,听说就连不同的侧妃,那安排的院落和月例都不一样,这里头可是有大学问呢!姐姐可要好好学啊。”   楚玉容脸上色有些不好看,连嘴角都笑意也险些挂不住。   苏氏有些骑虎难下,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说道,“行了,你与容姐儿一同回去抄写家规,定省的时候给我,写几遍这个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用心。”   “还是母亲想得通透。”阿诺给苏氏戴高帽。   苏苒有些头痛,她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母亲可要保住身子啊。”阿诺关切道,“到时候大姐姐嫁人,还是需要您来操持。”   苏氏听着这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狐狸精生下来是克她的吧!这三两句明摆着是要咒她啊!   阿诺见着苏氏脸色不大好,又捡着些好听的说,这才行礼告退。   待其他人也走光后,楚玉容怎么也压抑不住了,她哭道:“娘,你看她!”   “儿啊,莫难过。”苏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她再怎么蹦但还不是一个妾室,而你是正妃,品级比她高了不知道几个等级。”   “可我不甘心啊。”楚玉容眼里含着水光,她一脸怨毒道:“太子良娣是谁都可以,但一定不能是楚阿诺。”   “我知道。”苏氏脸色同样不好,“容姐儿,你放心,为娘你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嗯。”楚玉容抹了抹眼睛,闷声道,“娘,我现在要怎么办?”   “快过年了到时候汾阴侯府的人过来拜年我就想法子把谭逸留下来,”苏氏冷声道,“谭逸不是很喜欢楚阿诺这个表妹吗?”   “可……可阿诺是太子钦定的良娣,这样会不会让表哥惹祸上身啊。”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但面上却是一脸担忧。   “就那个狐媚子,除了天天勾人还能做什么!”苏氏阴毒道。 第46章 过年   除夕这天, 又下了一场戏,整个平阳侯府都包裹在一片银装素裹中。   今日里,全家聚齐在一块。   府里到处都贴着“福”字和大红灯笼, 放眼望去, 一派喜庆。   阿诺坐在榻上, 旁边的笑案上放着一个针线篓,腰封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 估摸着今天就能完成。   虞彦歧倒是没有过来, 兴许宫里面好有些事 忙得抽不开身,不过他倒是以太子的名义,叫方庸送过来几箱笼金银珠宝,让阿诺在府里面不至于跌了面子。   秋杏和冬月也趁着过年做了两身衣裳。   “姑娘,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奴婢看明年啊, 一定是一个好年。”冬月笑道。   阿诺把绣线打了一个结,她闻言轻笑, “是吗?”   “那当然呢, 明年姑娘就要去东宫了。”秋杏一脸向往, “以后啊, 咱们再也不受梧桐苑的气了。”   年夜饭是在西跨院吃的。众人欢聚一堂, 好不热闹, 三房里有几个小辈一直拿着几个窜天猴在那玩。   阿诺饭后吃了几块山楂糕消食。   按照习俗,跨年夜是要守岁的。但现在吃过晚饭才不到酉时,所以大伙都呆在院子里并未离去。   西跨院里灯火通明, 阿诺手里提着一个暖炉,正打算回蘅芜苑。   楚玉容眼尖,或许是瞧见了阿诺的想法,她拉着楚玉荷快步走过去,笑道:“五妹妹,怎么不去和母亲说说话?”   阿诺闻言脚步一顿,她看见是楚玉容后也笑着回答:“大姐姐规矩学的怎么样?听说过几日那宸王府的管事嬷嬷就要过来了。”   “这个无需妹妹担心,我自有分寸。”楚玉容压下心底的不虞,想到之前被阿诺摆了一道,楚玉容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诺扬了扬眉,那日回去后,她可是有规规矩矩地抄写家规,但是苏氏不敢在这件事上拿乔了,所以抄写家规这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对了妹妹,听说宋姨娘的绣工是一顶一的好,我过段时间要绣嫁衣了,妹妹哪时候绣嫁衣呢?到时候我可以求妹妹指点一二可以吗?”楚玉容语气真诚,眼神温柔。   一旁的楚玉荷讽刺道:“姐姐,楚阿诺只是一个妾室,哪来的嫁衣可以绣?”   楚玉容嗔了自家妹妹一眼,才对着阿诺抱歉道:“小荷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见怪。”   阿诺扫了楚玉荷一眼,道:“我觉得七妹妹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一个妾室,连绣嫁衣都资格都没有,大姐姐若要指教,可以直接叫父亲去宫里请几位绣娘回来,何须要我?”   楚玉容听出阿诺语气的不爽,她赶紧拉着阿诺的手,“我带小荷向你道歉可以吗?你别生气了?”   “姐!跟她废话那么多作甚!”楚玉荷也生气了,“你一个堂堂的嫡女,却要向一个外室女低声下气,说出去像什么话!”   “小荷,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楚玉容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妹妹。   阿诺把手抽出来,笑吟吟道:“七妹妹说的是,我只是一个外室女,大姐姐未来可是宸王妃,我高攀不起。”   阿诺不欲与她过多纠缠,直接找了一个借口回蘅芜苑了。   楚玉荷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怨恨。   还没到子时,很多人家都开始放烟花了。   黑暗的夜空被星星点点的烟花照亮,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阿诺在屋外站了许久,她在想,虞彦歧这时在做什么。   虽然楚玉荷是钦定的宸王妃,但是太子妃还没有定下来,她依旧惶恐不安。   照目前情势来看,太子妃最终会落到孟月薇头上,但是姜婉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时至今日,阿诺也渐渐明白,太子选妃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发生,更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太子,确保她的荣宠,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姑娘,天冷,快进屋吧。”秋杏提着灯笼走过来。   阿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点点头。   今夜因为要守岁,屋子里特意多加了一个炭火盆。冬月端着几盘蜜饯和糕点过来,笑道:“今夜怎么不去西跨院和老爷一起守岁?”   “人多,不喜欢。”阿诺把手里的暖炉放到一边,道:“你们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奴婢要陪您守岁啊。”冬月用火钳拨了拨火盆,让碳火烧得更旺。   “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守岁。”阿诺拿了几果脯放在嘴里,“明天一早还要去安国寺祈福呢,你们快睡吧。”   秋杏个冬月对望了一眼,再三确保阿诺真不需要她们后,才肯离去。   阿诺拿着一壶热茶,坐去了靠着窗户的贵妃榻上面,虽然嘴上说着不守岁,但是她还是希望虞彦歧会过来,不然怎么看出她在虞彦歧心里的地位呢,也不枉她在虞彦歧面前变着法地卖惨。   烛灯剪了好几轮了,阿诺有些撑不住了,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吓得一激灵,一抬头就看到双幽深的眸子。   这个男人披星戴月而来,带着一身寒气。   阿诺立马精神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而是眨了眨眼睛,笑着换了一声“哥哥”。   虞彦歧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面容英俊,站在那,颀长挺拔。   阿诺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哥哥是专门过来陪我守岁的吗?”阿诺明知故问。   她双手撑着下巴,笑靥如花,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还要好看。   虞彦歧灌了一口茶,暖了暖胃。   “你收拾一下。”   阿诺歪着头,不明白虞彦歧说这话的意思。   “嗯?”她双眼朦胧,缓缓开口:“哥哥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嗯。”   阿诺直起身子,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相处机会,她跑到屏风后面,   跳动的烛光把她婀娜的身姿映了出来,但那影子却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若隐若现了起来,再加上外面还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帘,勾人得紧。   不一会儿,阿诺从屏风后面钻出来,她娇娇笑道:“哥哥,帮我找找,阿诺不知道要穿哪件?”   虽然外面春寒料峭 ,但屋内因为有火盆的原因,倒是显得温暖如春。   虞彦歧看着她因为动作而露出来的雪粉白的脖颈,眼眸深了深。   阿诺眼角带笑,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然后伸出手,问道:“我衣服呢?”   虞彦歧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低头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目光肆意而轻佻。   阿诺上半身就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肚兜,上面还描着几朵盛开的牡丹花,视线触及之处是红艳艳的一片,让人全身血液沸腾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山上的狐狸精趁着夜晚出来勾人。   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撇头,正想开口,就发现自己头顶暗了暗。虞彦歧已经上前,阿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光洁的后背碰到了墙,她被刺激得浑身一颤。   “哥哥~”阿诺只能伸手勾着男人都脖子,甜腻腻出声,“我冷……”   “有多冷?”虞彦歧很享受她的投怀送抱,连语气也多了些惬意。   “哥哥摸摸?”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虞彦歧倒还真的揽着她的腰,上下摸索了起来。阿诺仰头轻啄了一下男人的唇,气氛陡然转热。   然后便是热浪滔天。   -   东陵国有守岁的时候出来逛街的习俗。现在现在亥时不到,街上人来人往,各个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东陵国最高的酒楼要数得月楼了,那里视野佳,看到的风景也很多。很多权贵或者有钱人都会在得月楼预约一个雅间,好方便等会看烟花。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吩咐里礼部的人占据各个角落,准备子时一到就放烟花,寓意着与民同乐,天下太平。   阿诺裹着狐裘皮风,倚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恍惚,新年快到了呢。   虞彦歧就坐在她的旁边,桌上正煨着一壶酒,还有一些下酒菜,他面前的杯中还有一些残酒。   “哥哥,我想要那个花灯。”阿诺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小摊,那个小摊上摆着好几个样式的花灯。   虞彦歧把残酒灌入喉,辛辣的味道直冲到胃,虽然不烈,但后劲足。   他顺着阿诺的视线看过去。阿诺的手抬高,衣袖滑落,露出手臂的点点红痕,虞彦歧的眼眸沉了沉,那是他刚刚弄的,在阿诺的手臂停留了一会后,他才把视线转到那个小摊。   虽然花灯样式很多,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兔子花灯。   他认得,那时候阿诺手里也提着一个兔子花灯。   阿诺回头看着虞彦歧,软软开口:“好不好?”   虞彦歧低头看着那双柔荑抓着自己的衣角,然后缓缓应了一声。   隐藏在暗处的向非差点一个趔趄,他家主子哪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之前听向禹说他们殿下对这个楚家的美娇娘不一般,当初他还嗤之以鼻呢,照如今这情况来看,好像还真的不一般。   不然怎么会专门陪着这位美娇娘守岁呢?   接受到自家主子的视线,向非赶紧挺直身板,他以为跟在殿下身边就能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他出来的第一步就是给那位未来的太子良娣买兔子花灯。   一刻钟不到,向非就把花灯拿了上来。   阿诺接过花灯,对着向非笑道:“谢谢。”   向非没见过什么美女,但是一听到阿诺沙沙哑哑的那句话,骨头都酥的。   果然,此等妖孽还是让太子殿下去降服吧。   夜风起,阿诺依偎在虞彦歧的怀里,手里拿着花灯,瞧着底下华灯璀璨,张灯结彩,眼里有着细碎的光芒。   突然,五彩斑斓的烟花齐齐绽放,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它们一点点地汇集起来,比那星子还要闪耀。   底下的百姓一阵欢呼。   阿诺眼角夜也沾染上一些笑意,海清河晏,盛世太平,这应该是每个百姓所期望的吧。   “哥哥。”阿诺突然开口。   “嗯?”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   阿诺抬头,吻着他的唇,轻声道:“哥哥,新年快乐。”   “吾有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虞彦歧定定地看着她,外边有喧闹的人声,有炮竹的响声,还有烟花绽放的声音。   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把阿诺的脸照得很亮,那一双含水的眸子里有星光熠熠,光彩夺目。   -   大年初一,一大早,四房的人都齐聚一堂,开始祭祀拜年。   巳时的时候,府里的几个女眷才坐着马车一起去了安国寺。   到安国寺的时候,那里已经香火缭绕,前来还愿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阿诺对这里也算熟悉,她任由着秋杏搀扶,一步一步往大雄宝殿进去。   苏氏约了了然师父读经,楚玉容自然要陪着。   “三姐姐,我们要一起吗?”阿诺回头看了楚玉婵一眼。   “不用。”楚玉婵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再加上之前因为宸王的事,她不太喜欢阿诺,虽然现在嫁给宸王为妻的是楚玉容,但她还是对阿诺喜欢不起来。   阿诺也没有强求,她与其他两位姨娘不太熟悉,所以也没过凑过去。   大雄宝殿里,香客很多,阿诺头戴面纱,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轮到她。   “姑娘。”秋杏把香点燃,然后交给阿诺。   阿诺抬头看着威严的神像,肃然起敬,以前她不怎么信鬼神,但是自重生后,她还是会抽空过来拜拜。   叩了三次后,阿诺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姑娘,咱们要去哪?”秋杏赶紧扶着阿诺起来。   “我跟苏姑娘约好了,在姻缘树那边见面。”阿诺拢了拢袖子,“咱们现在过去吧。”   “是。”秋杏应了声,她提醒道,“姑娘,夫人说等会去后堂吃斋饭,您可要估摸着时间。”   “知道了。”阿诺提裙跨下了石阶,“不过我先要去求几道平安福。”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鞭子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娇喝。   周围的香客冲冲纷纷逃走,慌作一团。   阿诺循声看过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少女,手持长鞭,地上正躺着一个抱头痛哭的男人。   那少女又甩了甩鞭子,怒道:“佛门之地,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快把那位夫人的钱袋拿出了。”一个温润的声音说道。   阿诺目光一凝,站在少女身旁的点白衣男子,是方靖岘。   “你偷东西,竟然偷到了安国寺,说!是谁给你的胆子!”那少女继续说道。   安国寺的方丈和护卫姗姗来迟,他嘴里说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开始询问。   方靖岘给了那姑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把事情给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躺在地上那个男子,却是是偷了东西。   而施主也冲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接过钱袋,对着方靖岘千恩万谢。   但是偷盗之举不容姑息,方靖岘叫了一个侍卫把这个小偷抓到了府尹处。   这事情看似就这么结束呢。   秋杏在一旁疑惑道:“这安国寺名声在外,又是皇家寺庙,怎么还有人不长眼偷到这儿来呢。”   “可能是嫌命长吧。”阿诺笑笑,并没有多说,反而转了个反向,朝着方靖岘走了过去。   “方三公子。”阿诺开口。   方靖岘一愣,没想到阿诺会在这,但是更没想到的是阿诺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方靖岘的疑惑,阿诺解释道:“方三公子在京城可是举世无双,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她转而有看向那红衣姑娘,问道:“不知这位是?”   “我叫孟月萤。”   “原来是孟姑娘。”阿诺装作惊讶道,“一身红衣,手持长鞭,却巾帼不让须眉,让人佩服 ”   孟月萤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脸颊通红,站在原踟躇着。   方靖岘介绍道:“这位是平阳侯府的五姑娘,也是前些日子皇上亲封的太子良娣。”   “楚姐姐长得很好看。”虽然阿诺蒙着脸,但孟月萤猜测得出她很漂亮。   阿诺抬头,帮她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意有所指道:“月萤妹妹的簪子挺好看的,不知道哪买的?”   孟月萤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都是方靖岘带我去买的,我还真不知道那家店的名字,如果楚姐姐喜欢的话,改天我们一起去啊。”   虽然方靖岘遮掩得很好,但阿诺还是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自然,随即打趣道:“样式好看是好看,但是做工太粗糙了,我觉得啊,珠宝首饰这种东西,还是要去玲珑阁里去买。”说着又瞟了一眼方靖岘,“你这几两银子啊?”   孟月萤回忆一下,才道:“好像是要十两银子。”   “你应该是被坑了,依我看啊,这簪子顶多值一两。”   孟月萤脸色更红了,不过是被气的,她看着方靖岘,质问道:“你竟然联合那个老板来骗我?!”   方靖岘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我没有。”   可孟月萤偏偏不听他的解释,“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方靖岘看着阿诺,向来温和的脸出现了裂痕,“楚姑娘,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阿诺假装不知道他说什么,只道:“我好像记得月萤姑娘和汾阴侯府有婚约,方公子不知道吗?”   方靖岘脸上一僵。   “而且汾阴侯与太傅大人好像也有些龃龉吧。”阿诺虽然一直在后院,但是对汾阴侯还有方太傅之间的矛盾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方靖岘竟然会喜欢孟月萤。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方靖岘一直未娶,但是最终孟月萤绞了头发做姑子,两个人依旧没有缘分。   可是现在的她好像没有立场去劝说方靖岘,索性也止了话头,只道:“我要去后堂吃斋菜了,方公子要一起过来吗?”   方靖岘冷着脸没有说话。   阿诺也不在意,她绕了一圈,才走到姻缘树那边苏苒刚好把红带子绑上。   阿诺走过去,打趣道:“苏姑娘,你这是求什么姻缘啊?”   苏苒听到阿诺的声音,面色羞赧,只能喃喃道:“随缘吧。”   “嗯?”阿诺觉得奇怪,以往的时候,说起这事,苏苒都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怎么今天就突然开窍了呢?她扬了扬墨眉,问道:“难道你在这安国寺见到了心仪的人?”   苏苒抿嘴没有说话,脑子不断浮现出刚刚那个黑衣男子的身影,还有他醇厚的声音。   阿诺看着她一脸怀春的模样,觉得好笑,她问道:“说说是哪家的公子?”   苏苒摇头,“这个我哪知道。”   她点声音越发小声了,“才见过一次。”   阿诺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只要有缘,总会再见的。”   “嗯。”   阿诺看着苏苒,不知怎地,又想到了孟月萤和方靖岘,前世那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再续前缘。   出于私心,阿诺自然希望苏苒能有一个好姻缘。   或许是跟阿诺接触久了,苏苒心里也渐渐有了希望,她觉得换一种方式活着也不错。   不过她现在还并不知道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给她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苏苒指了指树上的红带子,笑道:“阿诺,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都要进东宫了,还弄这些作甚?”阿诺也抬头看过去,她之前也来求过,不过后面那张纸她给了虞彦歧,并没有挂上去。   “你可以求那位太子殿下能多宠你一些。”   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的也是。”   她没有拒绝苏苒的好意,而是找了一个小沙弥要了纸和笔,然后埋头写了起来。   大年初一前来姻缘树求姻缘的人非常多,那些红带子都无处挂了,幸好寺庙的人准备了几个梯子,好方便这些善男信女们爬到树上去挂。   秋杏看着心惊肉跳,她劝道:“姑娘,还是让奴婢去挂吧。”   阿诺拒绝道:“你帮我挂,那是心意不成。”   她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提着裙子踩了上去,不过等她把纸条拿出了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那张纸条就跌落在地。   她赶紧低头,就看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男人捡起地上的纸条,明知故问道:“姑娘,这是你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不更新,明日白天依旧6000,晚安!   三愿来自《长命女春日宴》这首诗,我很喜欢! 第47章 姻缘   阿诺觉得眼前的男人, 用狗皮膏药来形容更加贴切。   真是阴魂不散。   “秦公子。”阿诺唤了一声,不过她并未接过秦翊川递过来的纸条,而是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张小笺, 卷了几卷后就绑在了树枝上。   秋杏赶紧过去扶着阿诺下来, “姑娘, 您小心些。”   秦翊川摸了摸鼻子,甚觉有趣。他把小沙弥唤过来, 要了一份纸和笔, 笑道:“以前就听闻安国寺的姻缘树很灵验,所以在下也来试一试。”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秦翊川边写边念出来,惹得周围的姑娘频频脸红, 一会回头看了看秦翊川英俊的侧脸,一会又瞧瞧头顶的姻缘树。   如果换一个人来抵挡秦翊川的连番攻击, 估计早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苏苒侧头看了阿诺一眼, 说道:“咱们去后堂吧。”   她心里面有些害怕, 这寺庙人多眼杂, 她真怕这个秦翊川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阿诺点点头, 他不知道虞彦歧跟秦翊川做了什么交易, 但就目前来看,她是未来的太子良娣,是太子的人, 难道秦翊川会不顾盟约而强行对她下手吗?   她猜不透秦翊川的表情,索性也不去猜了。   阿诺淡淡扫了秦翊川一眼,但秦翊川却是心情颇好地把笔放下,然后找了一根红色的带子把纸卷好,便踮起脚尖飞到了最高的树枝上,把纸挂好。   等他回头的时候,阿诺早已不在原地,秦翊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去后堂的路上,苏苒纠结了几番,才开口问道:“阿诺,你是怎么招惹上这尊煞神的?”   “我哪知道。”阿诺回答。   苏苒再看看阿诺遮掩的容貌,叹了一口气,就凭她这幅勾人的模样,就算她不招惹别人,别人也要招惹她。   “就你这样的,恐怕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够护你。”苏苒摇摇头,“听说那太子殿下洁身自好,身边一个通房都没有,到时候你过去,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我晓得了。”阿诺知道苏苒是好意,便点点头。   “不过太子殿下凶神恶煞,而且还脾气阴晴不定,你……”苏苒更担心了,万一这太子殿下不好伺候,那阿诺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阿诺撩起耳畔的碎发,道:“我自有分寸,其实说起那太子殿下,你也见过。”   苏苒愣了愣,“我?我怎么可能见过?”   不过看着阿诺一副笃定的模样,苏苒陷入了怀疑。   “我在凝香馆和你们讨教琴艺的时候,”阿诺解释道,“那时候秦翊川也在。”   苏苒回忆了一下,原来是那个男人,而且当时阿诺的行为很是大胆,直接让太子殿下抱着出去了。   后来她都是想问阿诺的,但是又不好开口,所以慢慢的那件事就被苏苒给遗忘了。   思及此,苏苒眼眸一转,笑道:“我们凝香馆有些压箱底的册子,你要不要看?”   虽然凝香馆主要以才艺为主,但该学的还是要学,以前苏苒没少被逼着看这种册子。   “好啊。”阿诺大大方方的回答,倒是让苏苒给闹了一个大红脸。   “到时候可以给我送过来。”阿诺神色平常,脸上更是一点羞赧都没有。   早在决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阿诺就已经把羞耻心给抛弃了。   “你啊你。”苏苒嗔了她一眼,她也知道阿诺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要记得跟我说啊。”   到了后堂,为了避免麻烦,两个人便分开了。   阿诺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绕的苏氏,估计是楚玉容要当王妃了,所以这些人赶着过来拍马屁。苏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表情有些高傲,毕竟四舍五入他们平阳侯府就是皇亲国戚了。   看见阿诺过来,她才淡淡说道,“来了啊。”   “母亲。”阿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苏氏轻哼一声,便由楚玉容扶着转身往后面去,她专门要了一间厢房来休息,等会吃斋饭的时候也在厢房那吃,她觉得后堂太吵了。   刚刚那些贵妇们对她阿谀奉承,她非常受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给宸王所王妃的。   “容姐儿,那些人你可以不用理会你以后可是王妃,她们见着你都要行礼。”苏氏笑眯眯道。   楚玉容扯出一个笑容,她温婉道:“母亲说的是。”   她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的眉眼,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心。   她想要的是太子妃,她想当皇后!   为什么要让孟月薇那个女人去捡便宜!   “容姐儿啊。”苏氏继续说道,“等以后嫁进了宸王府,你一定要拿出做主母的气势出来,再努力生一个儿子,有了儿子傍身,你这个正妃才能当得稳。”   这几日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宸王妃,只要她女儿过去当了正妃,比什么都好。   楚玉容的脸色十分不好,阿诺关切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楚玉容怔了怔,随后才笑道:“可能是因为饿了吧。”   不管怎么样,这是在外面,她就算再生气再难过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发脾气。   “斋菜很快就上了,你先吃点糕点填填肚子吧。”苏氏真以为她饿了,跨进厢房后,她便吩咐丫鬟去拿几盘糕点进来。   吃过斋饭后,苏氏还要与其他贵妇一起去殿里听了然大师讲经,声音并没有离开。   楚玉容心情不好,所以没有跟了过去。   “娘,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嗯,记得回来。”苏氏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楚玉容的神色瞬间阴郁了下来。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姻缘树那边,这时的香客很少,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树下那颀长的身影。   楚玉容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淡然的表情,但是加速的心跳在述说着她内心的慌乱。   她慢慢踱步过去,距离很短,但是她走过去的时候,手心都是汗。   “殿下。”楚玉容的声音里有些酸涩,眼眸里尽是深情。   她喜欢了他很多年。   她还记得那年虞彦歧出征回来时的情景,满城欢呼。那个男人穿着冰冷地铠甲,骑在战马上,睥睨万物的模样。   他们不经意间的对视,让她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虞彦歧把枝头上绑着的红带子取了下来,然后放进袖子里,这才转身看着楚玉容。   他冷声道:“楚大姑娘。”   “殿下近来可好?”楚玉容一脸柔情道。   “如果孤没记错的话,楚大姑娘就要嫁给宸王了。”虞彦歧语气淡淡。   男人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上,楚玉容心里疼得慌,眼圈慢慢红了,“可我不喜欢宸王啊。”   “这句话要是让宸王知道了……”虞彦歧意味不明道。   楚玉容还没来得及装柔弱,就被虞彦歧这句话给吓得脸色发白。   宸王可是皇上的儿子,全天下的姑娘都上赶着要嫁过去,可她偏偏说自己不喜欢。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那么后果……她想都不敢信。   她一定会成为整个楚家的罪人。   想到这,楚玉容后背发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难道她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吗?与虞彦歧就再无瓜葛了吗……   她真的不甘心啊。   凭什么,老天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楚玉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姻缘树。   “出来吧。”虞彦歧双手负在背后,紫色的长袍随风舞动。   “殿下,你刚刚那话可真是伤人啊。”秦翊川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双桃花眼尽是戏谑,“那个小姑娘真是爱你爱的深沉。”   虞彦歧表情不变,“你要是喜欢,你可以带回你的南越国。”   “可是我只想带走阿诺。”秦翊川目光炯炯,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   “你觉得你有这个机会吗?”虞彦歧反问他。   “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秦翊川笑得暧昧,“所以,我们这是谈崩了?”   “呵。”   -   过年这段日子过得很快,白日的时候,平阳侯就带着几个儿子去几个同僚家里串门,而楚玉容则一个人在闺房里面绣着嫁衣。   过完年没多久就是楚玉荷的及笄礼,苏氏对此颇为上心,所以从大年初五就开始准备一些及笄需要用的东西,忙得脚不沾地。   自然而然的就取消了晨昏定省。   阿诺呆在蘅芜苑里,慵懒地躺在榻上晒着太阳。   那日虞彦歧拿过来的小奶猫也长大了,或许是因为冬月照顾得很好,所以长得倒是比同龄的猫儿还要大,院子里的威武将军还很稀罕,整日都围着猫儿乱转。   冬月刚把小猫喂饱,见着自家姑娘一日比一日懒她提议道:“姑娘,要不你也去做做女工?奴婢听说七姑娘最近也开始动手绣帕子了。”   阿诺的女工一直很好,她是知道的。   “嗯?”阿诺听到冬月的声音,缓缓发出一个鼻音,她拿着扇子盖住脸,挡住外面的阳光。   冬月叹了口气,她走过去,把扇子拿掉,“姑娘,醒醒啦。”   阿诺眯着眼,并没有看她,“绣什么?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绣的。”   自重生以来,阿诺就亲自绣过荷包香囊还有那个腰封。   “就算不修帕子,不打络子,您也要找些事来做吧。”冬月笑道,“您整日这么躺下去,以后啊 奴婢都抬不动您了!”   阿诺秀眉一挑,笑骂道:“你讨打!”   虽然这个年还没有过完,但是还是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有人给阿诺递了帖子,不过阿诺与她们不熟,便推拒了,无论她们私底下说了什么话,阿诺都充耳不闻。   不过听了冬月的话,阿诺还是拿出绣篓,打算绣几张帕子。   还没入夜呢,虞彦歧过来了。   阿诺本来对着铜镜试着新买的口脂,听到响声,便笑道:“哥哥再不来,我可要生气了。”   明明是很生气的话语,可是钻到虞彦歧耳里就变成了软软的撒娇。   “我这不是来了吗。”虞彦歧开口。   阿诺把盒子放下,才幽幽道:“我可不管,你有好几天都没有来了,快哄我。”   虞彦歧走了过去,阿诺顺势环住了他的腰,继续撒娇道:“哥哥,你不知道,那个汾阴侯府的表哥有多坏,时不时找着机会过来我这蘅芜苑,真是讨厌死了。”   虞彦歧的眼神变得冷峻。   阿诺勾着嘴角,眼底都是光。其实她说谎了,苏谭逸确实是过来了,不过他这才来府两天,昨天寻了一个由头过来,被阿诺给四两拨千斤给打发了,不过苏谭逸心里不爽,想要硬闯,但又怕院子里那条凶狠的大狗。   “他要是敢进来,就放狗。”虞彦歧不甚在意道。   阿诺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翻了翻自己上盒子,道:“初一的时候,我去安国寺祈福,顺道去求了一道平安福。”   她专门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所以很容易找。   “哥哥,你可要好好收着。”阿诺把那黄色的护身符放进男人的衣襟内衬里,“要是弄丢了,我可就不理你了。”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也和煦,院子的树已经发出了嫩芽,一切都是那样美好而静谧。   “哥哥今个儿怎么来怎么早?”阿诺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还想说如果哥哥还不来的话,我就要去拢香阁找你呢。”   虞彦歧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阿诺便坐在了他的腿上,她伸手勾着男人的脖子。   虞彦歧听到拢香阁这三个字,眼底划过一丝情绪,他道:“以后不用去拢香阁了,我以后也不会在那了。”   阿诺不明所以,拢香阁不是专门为了虞彦歧而开的吗?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去了呢?   “嗯。”阿诺压下满腹的疑问,乖巧的点头。   虞彦歧喝了一口热茶,低头正准备跟阿诺温存一下,便听到外头秋杏的声音。   “姑娘,表公子他又来了。”   阿诺看了虞彦歧一眼,便起身走到了外间。   苏谭逸穿着红色的直裰,打扮得像只孔雀,他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秋杏站着走廊里,一脸无奈,刚刚厨房的人把威武将军借走,说要抓偷东西的黄皮子,所以苏谭逸就有恃无恐了起来。   阿诺不知道苏谭逸的脸皮有多厚,她冷淡开口:“表公子来我的蘅芜苑有何指教?”   “表妹,别那么冷漠嘛,”苏谭逸笑嘻嘻道,“几个时辰不见,表哥想你想的紧。”   “表公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阿诺一点也不想看见苏谭逸的脸,“我叫你一声表公子,是因为你是母亲的外甥,但是关系往远了说,我们八竿子也打不着还望表公子有自知之明。”   苏谭逸是想法可不一般,阿诺这段话在他耳里又是另一个意思,“现在咱们没有血缘关系,那妹妹大可以的嫁给我。”   阿诺气笑了,“我说太子钦定的太子良娣,难道表公子忘了吗?”   苏谭逸不以为然,他道:“这太子良娣说白了它只是一个妾室,而你嫁给我,则是我们汾阴侯府的当家祖母,是我的正妻。”   “就算是妾室,但也是有品级的,你以后瞧见了我可是要下跪磕头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呢?”阿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苏谭逸瞪大眼睛,他显然没想到阿诺是这样的人,不过没关系,阿诺长得好看,所以阿诺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他贪婪地盯着阿诺的脸,如果能娶到阿诺,让他少活几年他都愿意。   “表公子,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阿诺突然笑道,“阿东,你把刚刚表公子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汾阴侯。”   “是。”   苏谭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他那个汾阴侯的爹,如果让他爹知道了,还不把他腿给打断。听到阿诺这么说,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急急忙忙道:“表妹,哥哥这就走!”   看着苏谭逸离去的背影,阿诺眉头紧蹙。   “姑娘,小的还要去汾阴侯府吗?”阿东问道。   “去,怎么不去。”阿诺对苏谭逸没有什么好感,就他刚刚那些话足够让他死个十次八次了,“多叫些人守在门口,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阿诺的声音清冷,但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阿东立马挺直了后背。   离开蘅芜苑的苏谭逸越想越憋屈,他堂堂一个汾阴侯世子,什么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微风吹来,把他心里的那几丝惧怕也给吹散了,太子殿下又如何?没有他们臣子的支持,他能当上太子?如果太子要稳固自己的位置,自然要讨好他们。   就算到时候被父亲发现他想娶阿诺,顶多也只是打他一顿,然后再禁足几个月。   到时候他就能风风光光的迎娶阿诺了,想到这,苏谭逸心里一阵激动。   既然表妹不希望他白天去,那么他就晚上过去,搞不好还可以和表妹云雨一番。   阿诺回到内室后,又对着虞彦歧撒娇道:“哥哥,你看看他!”   “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虞彦歧睨着她。   阿诺没有丝毫害羞,她重新坐在虞彦歧的大腿上,娇软道:“不是还有哥哥在吗,所以我不怕。”   阿诺话里话外的依赖,虞彦歧十分受用。   “哥哥,你明天还来吗?”阿诺问他。   “嗯。”虞彦歧碰了碰她的发簪,眼里杀机涌现。   在他眼里,苏谭逸已经是个死人了。   上次阿诺没有让他动手是顾忌侯府,但以后阿诺进了东宫,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自然可以动手。   入夜,凉风习习。   晚膳阿诺是和虞彦歧一起吃的。   喝了几口山楂茶后,阿诺想去外面走走消消食,但是夜里寒凉,阿诺只能拉着虞彦歧的手在游廊里走走。   虽然外面挂满了灯笼,但也有烛火照不到的地方。   阿诺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弯了弯眉眼,似乎在想着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哥哥。”走到拐角处,阿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   虞彦歧盯着他,似乎在询问。   阿诺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拐角后面就是死角,阿诺上前一步,把虞彦歧堵在了墙边。   虞彦歧眼眸深邃,然后低头吻着她的唇,辗转研磨。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在院子里接吻,这种奇妙的刺激让阿诺浑身一颤。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阿诺一惊,她把虞彦歧给推开,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了苏谭逸。   “表公子,你怎么来了?”阿诺皱眉。   “楚阿诺,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苏谭逸怒道,他简直气得浑身发抖,“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搞野男人!真是水性杨花!”   阿诺看了一眼虞彦歧,不知道怎么办。   虞彦歧冷着脸。   苏谭逸死死瞪着他 ,骂道:“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虞彦歧手指微动。   苏谭逸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麻,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阿诺身子僵了僵,她多少声音有些颤抖:“哥哥。”   “没事。”虞彦歧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他死了。”   阿诺眼眸微闪,没有说话。 第48章 昏迷   一连几天, 平阳侯府都处在一个低迷的气氛中,苏谭逸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昏迷不醒,据伺候的丫鬟说, 寅时过后, 表少爷就没有再叫过她们。   平阳侯夫人急得团团转, 连宫里都御医都惊动了。但太医给苏谭逸把过脉之后就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   苏氏震怒,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 “都是一群庸医。让他们滚!”   方嬷嬷有些不赞同,她上前一步道:“夫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通知汾阴侯,咱们两家一同想办法。”   “不。”苏氏摇摇头,这大过年了, 她欢欢喜喜的让苏谭逸过来小住,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免会和汾阴侯产生间隙, “咱们要先把逸儿的病治好, 才能去跟汾阴侯说。”   方嬷嬷欲言又止。   “方嬷嬷, 你拿些银两去外面寻几个有名的大夫, 就说…就说羽哥儿得了顽疾。”苏氏想到了一个办法,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做了。   “是。”方嬷嬷叹了一口气,她跟着苏氏几年也多少明白苏氏的性格。   待方嬷嬷拿着银两走后,苏氏才把冯嬷嬷给唤进来。   “冯嬷嬷, 你去后院走一趟,好好敲打那群奴才,逸哥儿生病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给我传出去,否则,毒哑了发卖去。”苏氏冷声道,马上这荷姐儿的及笄礼快到了,容姐儿也要出嫁了,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发生。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院这儿鸡飞狗跳,后院就显得安静多了。   阿诺把手帕从圆绷上拿下来,手帕是浅蓝色的,阿诺在上面绣了几节竹子。   她抬头看着把前院折腾得一团乱的某人,朱唇轻启:“哥哥,这绣帕,你要吗?”   罪魁祸首正悠闲地坐在榻上喝着花茶,他闻言,敛眸把茶盏放下,然后朝着阿诺伸手:“过来。”   “不过。”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她随手把手帕丢进绣篓里,然后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瞧着对面的男人。   自那日以后,虞彦歧倒是会天天过来,而且还更加明目张胆了起来。   那晚苏谭逸并没有真的死,而是被虞彦歧用毒弄昏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苏谭逸死在蘅芜苑,对她来说都不好,虞彦歧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苏谭逸昏了后,虞彦歧就叫暗卫把他送回了房间。   第二天丫鬟就发现了不对劲,连忙禀告给苏氏,苏氏经过一番盘问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院子里的人也没有见过他。   阿诺却是有些震惊,难道苏谭逸大晚上的出门,连个随从都不带,而且还成功地躲开了所有人?   虞彦歧起身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凉薄:“你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阿诺不怵,她笑意盈盈地给他抛了一个媚眼:“还不是哥哥宠出来的。”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她下一句话。   虽然阿诺有时候会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哄着虞彦歧的,对此,虞彦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比那些端着清高的木偶好多了。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阿诺仰着头,问道。   虞彦歧低头,迅速地吻住了她的唇。而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慢慢往下,往那衣襟里钻,软腻的触感让男人的手不受控制的用力。   阿诺嘤咛一声,她嗔道:“哥哥,这可是白天。”   “白天又怎样?”虞彦歧问她。   阿诺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了,露出了锁骨下面的风景,她娇笑道:“白日宣淫可不好,表公子还在昏迷,我寝食难安啊!”   虞彦歧不喜欢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听到安诺说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惩罚性地捏了一下阿诺腰间的软肉,“不专心。”   阿诺张嘴控诉道:“哥哥就知道欺负人。”   那欲拒还迎的模样,让男人的眼眸深了一些。   暖风吹过来,被厚实的门墙给挡住了,也只有那微微晃动的床帘,再说着春天的到来。   -   汾阴侯世子昏迷的事情最终还是让汾阴侯夫妇知道了,这天还没亮透呢,就驱着马车赶往平阳侯府。   苏氏一夜未睡,一直守在苏谭逸的床边,连续几天都是这样,苏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楚玉容见着自家母亲这样,再稍微派人出去打听,就什么事都明白了。   她左右瞧不见苏谭逸,心里自然就起疑了。   方嬷嬷看见楚玉容来了,赶紧打了帘子让她进来。   “母亲。”楚玉容把手里的燕窝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苏氏见着楚玉容,心里稍稍有些宽慰,她扯出一个笑,道:“你不在房间里绣嫁衣,怎么跑我这边来啦?”   “我听说表哥身体不适,心里担忧不已,所以想过来看看。”楚玉容笑了笑,她装作无意的样子,问道:“娘,表哥这是生的什么病啊?”   苏氏心里难受,又不想让楚玉容担心,“可能是你表哥这几日累着了,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楚玉容眼神有些飘忽,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能在这档口出事啊。   “娘,表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醒不来呢?有叫大夫过来瞧吗?”楚玉容问道。   “我连宫里的御医都叫过来了,可是他们都没能查出个一二来,”苏氏看着日渐消瘦的苏谭逸,心里不好受,怎么说这个外甥还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感情自然也深厚,“可千万不要你爹知道啊。”   苏氏拉着楚玉容的手,安慰道:“容姐儿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的婚事顺利进行的。”   可是楚玉容现在心里很乱,她道:“娘,这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不能只是一味地等着大夫过来。”   苏氏一愣,随即点点头,“你说的对,是娘胡涂了。”   楚玉容又道:“娘,咱们让表哥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她把放在桌子上的燕窝拿过来,放到苏氏的手上,“表哥回来的那日去了几次蘅芜苑,要说与表哥接触最多的,还是楚阿诺。”   万一苏谭逸醒不过来,她们还有时间甩锅给阿诺。   苏氏握着瓷碗,深以为然道:“娘知道了。”   说话间,方嬷嬷把找来的民间大夫领进来屋子。   苏氏一惊,赶紧把床帘拉紧,顺便整理了一下衣袖。   “草民见过侯夫人。”来者是一个三十上下蓄着胡子的男人。   苏氏淡淡点头。   方嬷嬷在一旁解释道,“这位大夫在治疗内疾方面颇有方法。”   “快给少爷把脉吧。”苏氏发话。   方嬷嬷赶紧把苏谭逸的手拿出了,放在小垫上,“大夫快来瞧瞧。”   大夫边摸着胡子边把脉,他思索了一下,才起身对着苏氏拱手道,“回侯夫人,令公子命不久矣。”   苏氏拿着碗的手一抖,汤汁湿了半个袖子,一声清脆的响声,价值百两的瓷碗就那么碎了。   可是苏氏恍若未闻,她起身,颤抖道:“你…你说什么?”   大夫以为他是太难过了,只能道说:“夫人,节哀。”   苏氏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方嬷嬷及时扶着她,她恐怕早就瘫倒在地。   “你胡说,你就是庸医!”苏氏骂道:“逸…我儿子只是昏迷不醒,身上也没有伤口,怎么会死了呢?”   “这也是时间问题。”大夫叹了口气,“赶紧准备准备吧。”   苏氏气的浑身发抖,“你就是庸医!仗着我们给他诊金多就可以胡言乱语吗?”   “草民医术浅薄,还请侯夫人令者高明。”大夫也来了脾气,“草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夫人,您可以趁着年轻再多生一个。我手上还有几幅回春的药方。如果夫人有需要,可以去悬壶堂找我。”   苏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她被气到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大夫嘴里听到这么下三滥的话。   “悬壶堂来是济世救人的地方,怎会教出你这种泼皮无赖?依本夫人看,你就是顶着悬壶堂的名号出来骗钱的。”苏氏冷笑道。   楚玉容怕她一激动口不择言,便赶紧上前扶着苏氏,“母亲,您先消消火。”   “来人,把这个骗子给赶出去。”楚玉容对着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那大夫警惕道:“你们要做什么?还不给人家说实话了?来人啊!快过来瞧瞧,你们平阳侯府的侯夫人但是这副嘴脸。”   他便边说嘴里边发出古怪的声音,而且还不嫌事大地跑去门外大吼大叫。   苏氏和楚玉容脸色皆一变。   “快把他给我拦下来!”苏氏吼道,这个点老爷就快下朝了。   从院子里钻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把大夫团团围住,但嘴长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声音吼得中气十足。   “你们这样是要遭报应的!怪不得你儿子要早死。”大夫继续说道。   这时楚灏羽从月亮门走了出来,“谁谁在这里吵吵。”   他身上还穿着寝衣,显然是被大夫的话给吵醒的,他打了一个哈欠,见着这么大的阵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妹妹,你们在这作甚?”   大夫瞪大眼睛,用手指着楚灏羽,哆哆嗦嗦道:“你,你不是快死了吗?”   这大过年的,每个人听到这句话都会不高兴,楚灏羽也不例外。   他面色一沉:“你咒谁呢?”   “不是啊,”大夫看着苏氏道,“我来之前听说楚家大公子昏迷不醒,刚刚我把脉,已经无力回天了。”   楚灏羽皱眉,他看着苏氏:“我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苏氏深吸一口气,放软声音道:“羽哥儿,听话,先回房间去。 ”   可是大夫却不依,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不是叫我帮楚大公子看病,那我是帮谁看病,”说着他脑袋灵光一闪,“难道是你的老相好?”   “放肆!”苏氏骂道,“来人啊,给我堵住他的嘴。”   楚灏羽这才后知后觉,“等等,娘,是谁昏迷不醒?这个院子……难道是表哥?!”   大夫点点头,同情道:“对啊,你表哥命不久矣,赶紧给他准备丧事吧。”   匆匆而来的汾阴侯夫妇,“你说什么?谁命不久矣?!”   苏氏一惊,张了张嘴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在逆流。   她想,如果她现在晕倒了该多好啊。   汾阴侯夫人怒瞪着苏氏:“你说啊,我儿怎么了?” 第49章 死了   楚玉容颇为头疼, 她看见苏氏害怕得说不出话,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舅母,您先冷静一下,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   苏氏也如梦初醒, 她干笑道:“哥哥嫂嫂这一路过来辛苦了, 先随我到梧桐苑吃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汾阴侯夫人可不吃这一套,她宠爱自家宝贝儿子是人尽皆知, 只要一跟她儿子扯上关系, 她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见苏氏二人顾左而言他,汾阴侯夫人紧绷的弦断了,她冲破那些家丁,直冲内室去。   苏氏想拦也拦不住,也不知道汾阴侯夫人哪来的力气,竟然把苏氏给推倒在地。   而汾阴侯的脸色也不大好, 他快步上前,对着倒在地上的苏氏说:“这件事, 你们平阳侯府不给我个解释, 那就别怪我汾阴侯不给面子了。”   苏氏想挣脱着起来, 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 便硬生生地呆在了原地, 她浑身冰冷, 一股凉意从后背席卷而来。   他说的是平阳侯府,这句话已经无形地把他们兄妹的关系划分清楚了。   内室里,汾阴侯夫人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苏谭逸, 苏谭逸就那么静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熟睡了一般。   “儿啊,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汾阴侯夫人坐在床沿边,嚎啕大哭,“大夫呢?快叫大夫过来!”   “我就是大夫啊,我刚刚就说过令公子病入膏肓,已经无力回天了,”悬壶堂的大夫不嫌事大道。   “我不信你!”汾阴侯夫人探了探自家儿子的鼻子,“还有气,老爷,快去请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瞧瞧。”   汾阴侯点头,他掏出自己的令牌交给一旁的随从,“快去快回。”   大夫嗤笑一声,“咱们悬壶堂在民间也有一定的声望,你们竟然对我的医术有质疑,我还不伺候了呢!以后别想我再过来!”   楚玉容跟着走了进来,她赶紧吩咐方嬷嬷去取一壶热茶过来,“听闻太医院院正妙手回春,是一代名医,只要他出手,我相信表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汾阴侯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会她。   气氛有些微妙。   楚玉容脸色一僵,她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再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宸王妃,品级比他们大,她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撂脸子。   苏氏一只在门外踌躇,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太医院的院正了。   偏偏楚灏羽还在状况之外,他挠头看着苏氏,问道:“娘,表哥他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活不了了呢?”   苏氏气急,她赶紧捂着楚灏羽的嘴巴,小声骂道:“祖宗啊,回屋去,别出来。”   但楚灏羽这个人最讲义气了,他道:“现在表哥生死不明,你竟然叫我回院子去?这样我良心会不安的。”   苏氏一愣,她嘴巴嗫嚅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现在特别后悔,如果不是因为太生阿诺的气,她也不至于趁着过年把苏谭逸给叫过来,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氏揉了揉眉心,稳稳心神,不管怎么样,现在最主要的是稳住汾阴侯夫妇。   她把方嬷嬷端过来的茶接了过来,踱步走进了内室,有小厮搬了几张椅子过来,汾阴侯坐在上首,面色不虞。   “哥哥,先喝口热茶吧。 ”   汾阴侯抬眼看了看苏氏,虽说这苏氏是自己的妹妹,但妹妹哪有自家儿子亲呢?苏谭逸顽劣又不学无术,但总归是他的亲儿子,是要继承它侯爵位置的儿子。如今他儿子生死未卜,他强压着怒火没有去质问苏氏,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苏氏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忿忿,都怪楚阿诺,如果不是她,这府里怎会如此闹腾不安呢!   想到这,苏氏对阿诺的恨意又加深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院院正才挎着小药箱赶过来,一跨进内室,他就嗅到了一丝沉重的气氛,一抬眼,看好看见了悬壶堂的那个大夫,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屋子里有汾阴侯夫妇,还有平阳侯夫人及嫡小姐,他们的脸上都不大好看。   院正心里有了计较,他眼观鼻鼻观心,对着几人拱手作揖。   这太医院院子也有六十多岁,他这一生醉心于医术,谱写了好几本医书,在京城里那可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对于这个院正汾阴侯夫妇自然是信得过的,他抬手道:“刘院正,不用行这些虚礼,赶紧给我儿瞧瞧吧。”   “是。”   他此时来的匆忙,身边只带了一个小药童,听到汾阴侯放话,小药童赶紧把垫子和银针从药箱里取出来,交给刘院正。   刘院正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摸着胡子给苏谭逸把脉。   “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令公子这是心疾之症,而且情况很不好。”   汾阴侯夫人瞪大眼睛,她道:“什么意思?那我儿还有救吗?”   刘院正摇摇头。   汾阴侯夫人不相信,她握着苏谭逸的手,“他还活着啊,你怎么就说没有救了呢?”   她埋头在苏谭逸的身上哭,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似乎心有所感,她慢慢伸手放在苏谭逸的鼻子下面,已经没有了呼吸,她不敢置信,又放到苏谭逸的胸口处,那里的心跳已经渐渐迟缓。   汾阴侯夫人双眼呆滞,等苏谭逸完全没有心跳后她才悲怆地尖叫了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你快醒来啊,快看看你娘啊!”   苏氏一怔,苏谭逸死了,他竟然死了。   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苏谭逸是汾阴侯世子,要办丧事也是在汾阴侯府办,不会影响她的容姐儿出嫁的。   “节哀。”刘院正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我怎么能节哀。”汾阴侯夫人哭得伤心,她转头恶毒地看着苏氏,吼道:“当初我是不愿意他过来的,这大过年的,怎么有去姑母家过年而不在自家过年的说法,说出去还让人笑话,可是你是怎么说的?”   苏氏触碰到汾阴侯夫人的视线,心头一跳,她赶紧低头,心虚道:“我…我也没说什么?”   汾阴侯夫人冷笑,她指着苏氏的鼻子骂道:“没说什么?哈哈哈哈!你说我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娶妻了,就会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候你就见不着他了,所以心里想念地紧,才是过年没几天你就把我儿给哄了过来,苏芸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自认为我这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的心怎么那么歹毒!”汾阴侯夫人擦了擦眼泪,然后才看向汾阴侯,“老爷,你要替你儿子做主啊,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楚玉容赶紧上去符合苏氏,对着汾阴侯夫人说:“舅母,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娘她是看着表哥长大的,她可是把表哥放在手心里捧着。表哥在平阳侯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我大哥的用度给的,就算他想要府里的哪个丫鬟,我们也二话不说给了,我们平阳侯府可未曾亏待过他啊。”   “再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对母亲来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会害表哥呢?”   “我看你就是在狡辩!”汾阴侯夫人现在已经没有了理智而言,“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逸儿可以跟孟家联姻,而你的儿子只要是个姑娘都没人看得上!”   苏氏原本还有些愧疚,但是一听到汾阴侯夫人这么说,她就不淡定了,当下也口不择言道:“我为何要嫉妒?我家羽哥儿可是顶好的,哪像你儿子,还未及冠,妾室就一个一个往房里抬,还不忌口,连丫鬟都不放过,而且还是青楼的常客!”   “苏芸香!今天我一定要撕烂你的脸皮!”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陋习,可是她一直都视而不见,但是这么直白地被人说出来,就像掩盖在身上最后一张遮羞布给扯掉了,汾阴侯夫人顿时恼羞成怒。   “够了!”汾阴侯在位几十年,还是带着几分威严的,“你们两个都是从世家出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你们这样和那些闹市里的泼妇有何区别!”   汾阴侯夫人瞪大眼睛,“老爷!她害死了你的儿子啊!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我没有害死他!”苏氏硬气道。   汾阴侯夫人看着她眼里冒火,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暗流涌动,两个人都憋着气,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外头匆匆来了一群人,楚玉容望过去,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终于……   平阳侯楚铭姗姗而来,不过脸色不大好,因为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管家说了个大概。   “大舅兄。”平阳侯试图拉进关系。   汾阴侯不想与他掰扯,单刀直入道:“我儿死在你府上,你说怎么办吧。”   楚铭一时语塞,缓了一下,才道:“内人疼爱逸儿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他眼尖地看到了太医院的刘院长,便问道:“平日里逸儿还好好的,怎么就……”   刘院长朝着楚铭道:“汾阴侯世子乃是死于心疾,心疾这种症状,可以在体内潜伏数十年,也可能来得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楚玉容眼眸微闪,快速道:“表哥身体是极好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患了心疾呢?”   楚铭抬眼看着她,似乎品味出了几丝不同来,“此话怎讲?”   “舅母,我娘是真的疼爱表哥。所以才在过年的时候请他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楚玉容转而看向了汾阴侯夫人,“只不过不知怎的,表哥见到了我五妹妹……”   汾阴侯夫人转过身,不想听楚玉容说话。   楚铭倒是开口了:“五姑娘?阿诺?”   楚玉容点点头,“其实表哥愿意过来小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五妹妹。”她接着说道,“但你们也知道五妹妹是未来的太子良娣,如果表哥爱慕五妹妹这件事传到了东宫,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原本表哥一意孤行,经过我与母亲的劝说,表哥才幡然醒悟,打算借着过年的时候与五妹妹说清楚。所以表哥才进府,却连杯热茶都没有喝,就几急匆匆得跑到了五妹妹的蘅芜苑,没想到……”   汾阴侯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是说我儿是见过你五妹妹后才昏迷不醒的?”   楚玉容迟疑了一下,才斟酌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楚铭心里有底了他给管家一个眼神,道:“去请五姑娘来这里。”   “是。”管家领命道,但是还没转身呢,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阿诺扶着姑奶奶慢悠悠地走过来,她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几位长辈都在啊。” 第50章 验尸   楚玉容怔了怔, 没想到阿诺那么快就过来了,不过她内心不怵,反正苏谭逸已经死了, 现在死无对证, 就算她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可以。   “五妹妹, 你来的正好。”楚玉容泫然欲泣,还用手帕擦拭着眼角不存在是眼泪, “表哥只是一时胡涂, 你…你怎么能……”   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还能引发脑子里的无限遐想。   阿诺笑了笑,她吩咐丫鬟搬一把椅子出来 ,“姑奶奶身子不好,不宜久站。”   怎么说楚氏的身份在平阳侯府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所以阿诺此言一出,没有人反对。   可是楚玉容不甘心, “五妹妹, 你不要顾左而言他, 要不是你……”   “大姐姐。”阿诺堵住她的话, “我和姑奶奶这才来了不到一刻钟, 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你就这么急吼吼地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楚玉容明显不敢置信,她道:“五妹妹,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诺觉得好笑,“我应该知道吗?”   楚玉容冷笑:“你不知道怎么会冲冲跑过来?”   阿诺也不甘示弱,她这个太子良娣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有了太子这个靠山,她现在可以有恃无恐了,何须还要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大姐姐不知道,这个院子的声音我在漪澜院都听到了。我大清早地就去姑奶奶那里请安,这早膳好没有吃呢,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你也知道姑奶奶喜净,不是我们愿意过来,而是因为你们这吵的厉害,所以姑奶奶才想着过来看看。”   楚玉容气急,“我还没有发现五妹妹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论伶牙俐齿我还比不上大姐姐。”阿诺冷笑,“这指鹿为马的功力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说那么多,就能掩饰你害死表哥这件事吗?”楚玉容把话头往苏谭逸身上扯。   汾阴侯夫人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又是一顿哭泣。   阿诺震惊道:“什么?表哥死了?!”   那表情,要多很切有多真切,就连楚玉容都不逞多让。   “别装蒜了。”楚玉容死死盯着她,似乎只要阿诺多说一句话,她就能把她就地正法一样。   阿诺奇怪地看着她,“大姐姐,你这话说的也要有理有据吧,不然就凭一张嘴,我也能说是你害死表哥。”   “胡说!我与表哥相处这么多年!我有什么理由还她。”楚玉容急道。   “那我与表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我就有要害他的理由吗?”阿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姐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表哥既然已经去世了,咱们应该好好给他办丧事,让他走的安详一些,而不是胡乱给一个无辜的人扣罪名!”   阿诺说着也来了脾气,她看着平阳侯,恭敬道:“父亲,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东陵国的律法也不是当摆设的,既然你们对表哥的死有异议,大可把此事交由京兆尹查办。”   “容儿说汾阴侯世子昏迷前去过蘅芜苑,此事可是真的?”平阳侯轻咳一声,问道。   阿诺没有否认,她点点头,“是的,但是他他呆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到现在她对那天的情景还记得一清二楚,“想必这件事汾阴侯和侯夫人也知道。”   那天可是她叫阿东去汾阴侯告密,只是没有想到汾阴侯夫妇的心那么大,竟然不及时过来把苏谭逸给接回去。   “本来往远了说,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阿诺看着脸色苍白的汾阴侯夫人,“自我进了府之后,表公子就三番两次地来我蘅芜苑,说要娶我进门。”   “可是对表公子无意,但是表公子依旧我行我素,就算我成了太子良娣后,表公子的没有收敛过。但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显得难堪,但是如今为了我的清白,我不得不说出来。”   “表公子明知道我以后是太子良娣,依旧出言不逊,说只要我跟了他,他定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这不是公然挑衅皇上的权威吗?我心底惶恐,所以赶紧叫他离开,并且叫人给汾阴侯府传了话。”   “父亲,虽然我才回府不久,但也不能把侯府陷入不义之地啊。”   阿诺悲切道,“如果这话到时候传到了皇上耳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平阳侯常年侵淫朝堂,自然明白阿诺话里的意思,虽然苏谭逸是汾阴侯世子,但是他的那番话是在蘅芜苑说的,到时候皇上责罚起来他们平阳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楚铭看着汾阴侯表情有些微妙。   汾阴侯沉默,如何那番话真让皇上知道了,苏谭逸就算死十次都不足惜。   汾阴侯夫人则惊呆了,难道他儿子白死了?   “那这也不能证明我儿子的是跟你没有关系!”   阿诺无奈道:“汾阴侯夫人,我刚刚也说了,有什么疑惑你可以去找京兆尹,而不是找我啊,还可以让仵作来验尸,而不是来找我。”   汾阴侯夫人一时语塞,楚玉容只能道:“可是表哥身子一向健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阿诺可疑。   汾阴侯夫人点头如捣蒜,“对,对,或许你是害怕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阿诺奇怪道:“先下手为强?那我为什么还要遣人去告诉你们?这么多此一举对我有什么好处?”   “而且。”阿诺眼睛锐利地扫像楚玉容,“从刚刚进门开始,大姐姐就一直针对我,把罪名往我身上扣,却一直拿不出证据出来,我不知道大姐姐这是安的什么心。而且据我所知,表公子进府后,先是私底下找的你,然后才是去我蘅芜苑,为什么你就单单那拿这件事来说。”   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道:“我也只是与表哥进行寻常的问候罢了。”   看了许久戏的悬壶堂大夫又出来蹦跶了,“唉,我说了这位世子只是突发心疾死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不相信也请了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瞧了,结论也一样的啊,你们心里面不要那么阴暗好不好,一有什么事就觉得别人想要害你,你们一个个的真以为汾阴侯世子是那九五之尊啊,天天有人来害他?”   话糙理不糙。   阿诺扯了扯嘴角,这位大夫也是有趣,这种话都说的极其自然,真不怕掉脑袋。   那大夫说完之后又像是寻求认同感一样,他扯了扯刘院正的袖子,“你说是不是啊?”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他,刘院正此时也不好装作鹌鹑,只能开口:“汾阴侯世子真的是突发心疾才去世的,如果诸位有疑 ,可以寻个仵作来看看。”   仵作可以瞧出大夫瞧不出的东西。   “够了!”见众人争论不休,楚氏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道:“既然你们都坚信汾阴侯世子是被人害死的,那此事交由京兆尹去办,都散了吧。”   论辈分,楚氏是这群人中最高的,所以她说的话,毋庸置疑。   汾阴侯意味不明地扫了阿诺一眼,也不好拂了楚氏的面子,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好。此事交由京兆尹去办,但无论如何,我需要你们平阳侯府给我一个说法。”   楚铭上位几十年,还未被人这么看轻过,他冷哼一声,“这个自然。”   楚玉容傻眼了,这件事就那么轻飘飘地过去了?阿诺却未伤及半分。   不过她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苏谭逸又不是她们害死的,那京兆尹怎么查都不关她的事,只要不影响她出嫁就好。   只是这大过年的,死在她们平阳侯府,楚玉容只觉得晦气。   这场闹剧并没有结束,这年还没有过完京兆尹就被迫营业,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把汾阴侯世子给拉去衙门,这春风一吹,大街小巷的人全都知道了。   等把汾阴侯夫妇送走后,楚铭才冷着脸看向苏氏。   苏氏被盯得后背发麻,她小声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强行让苏谭逸过府小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氏心虚,但还是嘴硬道:“以前逸儿也经常过来小住,你也没说什么啊。”   “这是过年,能一样吗?”楚铭顿时来了火气,“你知不知道轻重啊?”   他看了看后面那张床,怒道:“那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去烧 ,晦气!”   楚铭的气的肝疼,毕竟这大过年的,谁发现别人死在自己家心里面都会不高兴。   “来人啊,把夫人请回梧桐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门一步。”楚铭冷漠开口。   “老爷!”苏氏哭哭啼啼,“你不能这样!”   可是楚铭压根不想听这些话,不管怎样,有了这一遭,以后他们和汾阴侯府的关系就没有以前那么好来,而且看样子汾阴侯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有些头痛。 第51章 我怕   阿诺回到内室就看到了大马金刀坐在圈椅上的男人, 她提着裙子走过去,妩媚道:“哥哥。”   虞彦歧抬头看了眼,对她没有投怀送抱有些不爽, 他伸手道:“过来。”   “才不要。”阿诺嗔了他一眼, 然后转到四方桌边,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轻呷了一口后,阿诺才问道:“刚刚京兆尹已经把苏谭逸的尸体拉回去了, 并且请仵作验尸, 母亲被关了禁闭。”   虞彦歧起身走过去,不多时桌上就多了一个小黑瓶,阿诺好奇,娇笑道:“这是什么?”   “毒药。”虞彦歧说。   阿诺不动声色地挑眉,“什么毒药?”   “毒死苏谭逸的。”   阿诺了然,像虞彦歧这种常年与毒为伴的人, 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毒性很强的毒药,所以下个毒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阿诺眉眼弯弯, 这是要盼着他们自相残杀啊。   因为苏氏, 所以平阳侯与汾阴侯这么多年关系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 私底下早已经盘根错节了。如今苏谭逸的死给汾阴侯府很大的打击, 就两家的情意也就此为止了。   不过阿诺不会明说, 她拿起那个小黑瓶,笑吟吟望着这个男人,装作不解道:“哥哥给我这个作甚?”   “你猜一猜。”虞彦歧盯着她。   阿诺表情无辜, 但内心却是慌乱不已。虽然她是有要借着毒药的事情嫁祸给楚玉容的想法,但她不能主动去做这事,一是她没有可以用的人,二来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   “阿诺……不知。”阿诺伸出葱指在他的胸膛处划着圈圈,“哥哥还是把这个啊放远一些,阿诺可不聪明,万一沾到了怎么办。”   虞彦歧深深地看着她,并未说话,阿诺受不了这样的视线,只能踮起脚尖封住他的唇。   屋内一室春情,暧昧无比。   但是外面可就热闹多了,原本家家户户都在家安心的过年,这时间一长,就显得寂寞了。可今日的平阳侯府却是给这些百姓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汾阴侯府的世子爷死在了平阳侯府内。   “唉,那汾阴侯世子不是平阳侯的外甥吗?怎么就死了?”   “不知道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我年前还瞧见过那汾阴侯世子呢,长得一表人才,面色红润,完全不像将死之人啊。”   “我听说了,今天一早汾阴侯夫妇就上门来闹,我听说啊是这个平阳侯夫人把事情瞒的很好,后来丫鬟看不下去了,就悄悄跑去汾阴侯府去告密,不然那这汾阴侯夫妇还被蒙在鼓里呢,连自己儿子死了那么久才知道。”   “汾阴侯世子也快要议亲了吧,真是可惜了。那平阳侯夫人也太不是人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害死自己的亲外甥呢!”   “我有个叔叔的表哥的堂弟的外甥的老婆的哥哥在平阳侯府里当差,他跟我说汾阴侯夫人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床上,都哭晕了好几次。”   “但那个汾阴侯世子也不是人,前段时间他还看上我嫂子娘家的一个妹妹,想要纳妾,可那妹妹死活不同意,结果那个畜生就把她给奸污了,呸!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照你这么说,会不会是那汾阴侯世子看上了府里的哪个姑娘,平阳侯夫人气不过,所以就杀害了他啊。”   “平阳侯府不就一个待嫁的大姑娘吗,听说是嫁给宸王做正妃,我觉得是那世子觊觎她家大姑娘,所以起了邪心,结果被侯夫人知道了,最后只能痛下杀心。”   “汾阴侯世子和平阳侯府的大姑娘不是表兄妹吗?听说两人青梅竹马,如果那世子心仪平阳侯的大姑娘,那早就娶了,干嘛还等到现在。”   总之,关于汾阴侯府和平阳侯府的流言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关于外界的传闻,阿诺也从阿东那里听说了。   此时正是黄昏,橘色的光束透着窗棂照射下来,洒在了桌上的那盆合欢花上。   阿诺把冷却的茶水倒了进去,她仅穿着一件松垮的长衫,脖子处的吻痕尽数显现。   她娇嗔道:“看来明天要戴个狐毛围脖出门了。”   虞彦歧用镊子挑选着茶叶,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泡茶,闻言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眉眼间永远都一如既往的清冷。   阿诺勾了勾唇角,要不是刚刚与这个男人云雨了一番,她还就真信了这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难道不是吗?”阿诺翻了一个身,就到了虞彦歧的旁边,她还特意把脖子伸了伸,露出那几块红色的印子。   缭缭的白烟遮住了他暗色的眼眸,只有滚动的喉结在表达着他的情绪。   阿奴攀上他的肩膀,然后起身轻咬着那凸出的喉结,不多时,那里就留下一个淡红色的痕迹。   她跟着虞彦歧那么久,自然知道怎么勾起这个男人的兴致,也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情趣。   “不知道有什么药膏能让这个痕迹留的长一些。”阿诺伸出柔荑摸了摸,轻笑道,“这样哥哥看到它,就能立马想到我。”   虞彦歧睨着她,“这几日我不是天天都陪你吗?”   “这还不够。”阿诺得寸进尺道,“我要的可不止这个,我想要哥哥一直陪着我。”   不管怎么样,从她都角度来看,这样的偷偷幽会始终是上不了台面,所以她很好奇虞彦歧会怎么回答。   虞彦歧用白布包裹着茶壶,然后倒入面前的两只茶杯中。   “怎么?哥哥不肯。”阿诺步步紧逼。   等茶香四溢后,虞彦歧才回答:“看你表现。”   阿诺有些不满,她指着男人的胸膛,道:“哥哥就是个没有心的,惯会找借口。”   “姑娘,”阿东在外面唤道。   阿诺起身,把阿东塞进来的信件捡了起来,然后翻开一看,顿时笑了,“这些八卦传得真快,一会一个样。”   要说这其中没有虞彦歧的手笔,她是不信的。不然怎么会京兆府前脚把人给抬走,后脚流言就传了出来,还说的绘声绘色的,如果不是她也在场,知道事情经过,恐怕也会被带偏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给两家的打击都不小。我记得平阳侯府与汾阴侯府可是六王爷一党的中坚力量,如果他俩闹了矛盾,那么虞彦萧一派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虽然不知道虞彦歧是怎么想的,但离间平阳侯和汾阴侯这件事,他已经做到了。   阿诺突然想到被苏谭逸撞破的那一晚,恐怕从那时起,虞彦歧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苏谭逸来不来,他都是死路一条。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虞彦歧计划中的一环。   阿诺把信件收好,然后款款坐到虞彦歧的对面,浅笑道:“难道哥哥不好奇外面的人说什么吗?”不过话刚说完,阿诺又自顾自道:“左右都是一些闲言闲语,不听也罢。”   虞彦歧喝了一口茶,似乎对阿诺的话并未上心。   阿诺本来想试探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个弯,“哥哥明日还过来吗?我听说京兆尹的仵作动作很快,估计明天就回会出结果。”   “没有哥哥在,我怕。”这句话是阿诺凑到他耳边说的。   她都声音很轻,拂在耳廓酥酥痒痒的,撩人心弦。   -   楚玉容所在的出云阁内,所以的丫鬟都战战兢兢地做着自己的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家大姑娘的怒火波及。   大厅里,贵重的花瓶茶具碎了一地,楚玉容阴沉着脸,姣好的面容有那么一些些扭曲,哪还有往日的端庄。   她面前跪着的是她新升上来的大丫鬟秋桃,秋桃哆哆嗦嗦道:“姑娘,您也知道那些流言都是以讹传讹,您不要放在心上。”   “啪!”最后一个花瓶也不能幸免,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就碎了。   “以讹传讹吗?”楚玉容冷笑,她声音尖锐,“那为什么不传楚阿诺的流言!都发生这样的事了,那狐媚子为何还能置身事外!你说啊!你说啊!”   秋桃不敢说,只能一直磕头,那新来的五姑娘只是一个外室女,在府里都不受重视,凭什么夫人要为她出头,那些百姓都不是眼瞎。   楚玉容很生气,原本她就与苏谭逸没有什么除了兄妹之外的关系,可是从别人的嘴里冒出来,她和苏谭逸就私定终身了,这让她不得不慌,如果这件事被齐贵妃和宸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她不仅错失了太子妃之位,还有可能把宸王妃的位置也给弄丢了。   楚玉容闭着眼睛,努力压下心底的情绪,如今母亲被关禁闭,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了,才她道:“你马上拿着银子去茶楼,就说…就说苏谭逸觊觎的是楚阿诺,也是阿诺杀死的他!去啊!”   见秋桃不为所动,楚玉容更加来气了。   她这次绝不会让楚阿诺好过的!   “是。”秋桃连忙起身。   “慢着。”楚玉容又道,“你去给拢香阁的秦公子递张帖子,就说我答应与他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才能加更哦,么么哒 第52章 过继   虽然还在过年期间, 家家户户门上贴的红纸还未被雨雪给浸湿,但汾阴侯府却是冰冷无比,远远看过去, 门口已经挂满了白幡, 在这一众都是喜庆的红色里, 颇为刺眼。   灵堂已经设好了,就在大厅里, 正中央摆着一口檀香木制成的棺材, 不过苏谭逸的尸体被拉到京兆尹去了,现在这口棺材是空的。   汾阴侯夫人梁氏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上首使劲抹泪。   一旁的汾阴侯也是一脸阴郁。   因为尸体还没有运回来,所以汾阴侯府还暂不接待客人。但是这件事也也没有藏着掖着,所以朝堂的官员也都知道了,一个早上, 汾阴侯府已经陆陆续续收到几个同僚送的香烛纸钱。   “老爷,你可一定要为逸儿报仇啊。”梁氏哭哭啼啼开口, 她这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儿子, 现在儿子死了, 她半条命也去了, “不然我也不活了。”   短短一天时间, 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侯府主母就老了十岁。   汾阴侯虽然脸色不大好看, 但是却没有像梁氏那样要死要活。   他也当了那么多年的掌权者,看到的事情自然比梁氏多。这么多年来,苏氏对逸儿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 但是他就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依照昨天楚玉容的说法,话里话外都往楚阿诺身上扯,似乎很急切的模样。   看来这事情不简单。   但梁氏自然不知道汾阴侯的心思,她只管在那哭,“老爷,你说句话啊。”   “要哭回房里哭去。”汾阴侯只觉得聒噪,原本他就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儿子,这些年要什么有什么,直接把苏谭逸给养废了。但是他膝下子嗣又少,所以这么多年对苏谭逸的做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爷,你怎么能怎么说?”梁氏一脸不可置信。   “你赶紧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有没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模样!”汾阴侯嫌恶道。   梁氏浑身一僵,只感觉天都塌了,她没有想到跟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丈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管家匆匆来了,他凑过去在汾阴侯耳语的几句,然后梁氏就看到汾阴侯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震惊,还有后面的欣喜,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汾阴侯跟着管家离开了。   梁氏气的浑身发抖,她点丫鬟赶紧道:“或许侯爷有事情要出去了呢,夫人,您可要保住身子啊。”   “我一定不会放过苏芸香这个贱人的!”梁氏对苏氏很是不满,要不是她当初强行要逸儿过去,逸儿就不会死。   “嫂嫂。”门外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梁氏赶紧擦了擦眼泪,赶紧道:“公公婆婆,你们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姑子,然后敛了敛眸,小姑子名叫苏清雅,是老侯爷和侯夫人最小的女儿,因为是老来得女,所以自小就捧在心尖尖上宠,舍不得她嫁人,所以一直留到了十八岁。   老侯爷坐在上首,自己的嫡亲孙子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几个庶出的残的残,傻的傻,他道:“我刚刚跟几个族伯商量了一下,到时候过继个男孩过来吧。”   梁氏一听,心底涌出一股子凉意,她儿子才死没多久,他公公婆婆就急不可耐的想要过继孙子。   “嫂嫂,我知道逸哥儿走了你心里面不好受。”苏清雅在一旁劝道,“但你也要为咱们汾阴府考虑。”   梁氏死死地盯着苏清雅,苏清雅长得很漂亮,亭亭玉立,娇艳欲滴,自她及笄起前来娶亲的才俊都快把汾阴侯府的门都踩破了。她又想到刚刚汾阴侯让她照镜子的话,这是嫌弃她了吗?   苏清雅见梁氏脸色发白,赶紧道:“嫂嫂,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府里的女主人。”   言下之意,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老夫人眼皮一台,凉凉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过几天我请族长过来。”   苏清雅笑道:“娘,嫂嫂现在正难过呢,咱们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   “嗯。”老夫人拉着苏清雅的手,面容慈祥道:“我刚刚帮你相看了几家青年才俊,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改天娘请媒婆过来。”   “哎呀,娘!”苏清雅娇嗔道。   梁氏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这是在埋汰她生不出孩子吗,儿子一死,她什么都没有了。   苏清雅一边跟老夫人说话,一边用余光看着梁氏,心中畅快不已,说实话她非常讨厌苏谭逸,三番两次把手伸到她的院子里来,丫鬟都被糟蹋了几个。   如今他死了,正合了她的意。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苏清雅幽幽开口,“嫂嫂,你可不要埋怨大姐,这些年来大姐对逸儿可是极好极好的,而且我与大姐一同长大,她什么脾气性子我比你清楚,你可不要为了一点小事而伤了两家的和气,让大哥在中间左右为难。”   梁氏很想笑,她这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他儿子死了,而且还是在平阳侯府死的,怎么在她的嘴里就变成一件小事?!   不过苏清雅可不管梁氏在想什么,在她看来,汾阴侯府能留住她主母的位置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   梁氏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她为这个侯府耗费了那么多年的精血,到头来什么都不是她的。   她怎么会甘心?   看着苏清雅他们离去的背影,梁氏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突然她猛的站起来,对着守在外面的丫鬟道:“你赶紧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去敬国公府一趟。”   苏清雅回到自己的秋水院后,就遣散了丫鬟,一个人回到内室。   她看着帘幔下面的铜炉,正燃着熏香,她慢慢走过去,又想起那帷幔后面坐着的男人,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秦公子。”她娇羞地唤了一声。   穿着浅色直裰的男人正慵懒地靠在圈椅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灼灼逼人,看着苏清雅一阵面红耳赤。   -   因为汾阴侯世子死这件事不是小事,所以阿诺派了人过去打探消息。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正和虞彦歧在对弈。   前世的时候她跟汾阴侯府打的交道不多,所以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的性子。   “姑娘,小的打听到了,汾阴侯府的老侯爷打算去从旁系过继一个男孩过来,”阿东隔着门道,“侯夫人哭了一会后就跑去了敬国公府。”   “知道了,你下去吧。”阿诺缓缓开口。   虞彦歧拿着黑子,恍若未闻。   “苏谭逸才死了没多久,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过继了?”阿诺觉得好笑。   对面的虞彦歧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似乎在说她不专心,他漫不经心地下了一子。   阿诺反应了过来,不满道:“哥哥的心可真狠,连让都不让我。”   虽然不知道虞彦歧的计划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觉得这次汾阴侯府可是一点好处都讨不了。被这样一个阎王盯着,估计离死也不远了,但是她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棋盘上,白子黑子泾渭分明,形势一目了然,大片的黑子就像一头猎豹一样,手段凶狠,动作凌厉,而那白子就像被围困在笼中的小白兔,左右都是死路,稍有不慎就会被杀个片甲不留。   “棋盘如战场。”虞彦歧如是说道。   阿诺嗔了他一眼,委屈道:“之前还说会让我三子,没想到转过头就把我逼死,果然,男人都话不可信。”   男人瞧着她,喉结滚了滚,没想到她委屈样子也一样勾人。   她总是这样,撩人而不自知。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他是这么说的。   阿诺把手里的棋谱翻了一页,道:“我都有在学,是哥哥太厉害了。”   虞彦歧眉眼舒展了起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反驳这句话。   他节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枚黑子,放在棋谱上,白子全死了。   “过来。”他朝阿诺示意道。   阿诺低头一看,已经再无翻盘的可能,她可不能依了虞彦歧,“哥哥让我过哪?”   她拿着棋谱换了一个方向,不过还没开始看呢,棋谱就被抽走了。   阿诺抬头,眼神无辜,但那一闪而过的揶揄虞彦歧准确捕捉到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虞彦歧说。   阿诺笑道:“那哥哥喜欢吗?”   虞彦歧走过去,然后搂着她的腰,阿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给按在了棋盘上。   上面的棋子散落了一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阿诺的背后也压着一些棋子,有些搁着慌。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目光自上而下,肆意轻佻,直白得却让人忽视不了。   阿诺只感觉一阵脸热,她伸手勾住男人都脖子,在他的唇畔印上一吻。   然后娇娇地说了一声:“哥哥想干嘛?”   “你说呢。”男人的一双大手在她的腰间摩挲,意思很明显。   阿诺媚眼如丝,痴痴笑道:“哥哥天天这样白日宣淫,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的身子啊?” 第53章 中毒   虞彦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眼睛一眯,散发着危险的光。   阿诺眼里星光熠熠,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罢休似的。   可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来秋杏的声音:“姑娘, 京兆尹那边遣人来人, 老爷叫您去大厅。”   “知道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阿诺有些恹恹, 不过她还是轻咬了一下男人的喉结, 媚笑道:“哥哥可要等我啊。”   被撩得浑身都惹火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脸色明显就不好看。   他觉得她是故意的。   阿诺起身,对着铜镜换了几只簪子后,才拿起披风往屋外走去,全程没有看虞彦歧一眼。   虞彦歧舌尖抵着腮, 看着阿诺离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主子。”向非冷幽幽地声音传过来, 他恭敬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   阿诺带着秋杏七拐八拐终于抵达了前院的大厅, 虽然苏氏在禁足, 但是事关重大, 所以平阳侯把她放出来了。   才一天时间, 苏氏憔悴了不少, 楚玉容挽着她的手臂,轻声劝说。   阿诺挑了挑眉,昨日楚玉容可是十分慌乱的, 怎么今天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她真找到了脱身的方法?   事情好像变有趣了,不过虞彦歧弄死了苏谭逸,必须要找个人来背锅,就是不知道会找苏氏还是楚玉容。   “父亲,母亲。”阿诺对他们行了一礼。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走吧。”平阳侯淡淡扫了她一眼。   京兆尹设在光德坊的东南隅,驱车只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一下车,京兆尹的郭平亲自在门口接待平阳侯一行人。   “侯爷,侯夫人,还有诸位小姐,里面请。”郭平长相和气,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还有那个大腹便便的肚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油水。   这郭平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做了二十年,与各个世家都交好,为人也特别圆滑,就是不知道他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了。   “几日不见,侯爷越发年轻了起来。”郭平恭维道。   平阳侯点点头,“那比得上郭大人风流潇洒。”他不想与郭平掰扯,直白道:“不知汾阴侯他们到了没有。”   “好没到。”郭平如实说道。   平阳侯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进入后堂后,郭平挥手让侍女上了一壶热茶,“侯爷,坐。这绿茶是用今年的新雪泡制而成的,韵味十足,入口香甜。”   平阳侯心情不佳,但也不会拂了郭平的面子,所以待郭平说完,他就立马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这绿茶也是郭大人私藏的?”平阳侯问道,他素来喜茶,所以什么茶好,什么茶坏,他还是品尝得出的。   “是下官去年在蒙山上亲自摘的,如果侯爷喜欢,下官可以送侯爷一些。”   几句话已经把平阳侯心里的焦躁给抚平了一些。   吃了几口茶,聊了会天,汾阴侯夫妇才姗姗来迟。   只不过这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特别是汾阴侯夫人梁氏,衣冠不整,头发乱糟糟的,上面的簪子也松松垮垮地没一会就掉下来了,那感觉就像是刚出去打了一架似的。   “大嫂,你这是……”平阳侯惊讶道。   汾阴侯重重地哼了一个音,不打算回答,梁氏负气地把头上的簪子全摘了,冲着郭平道:“郭大人,我儿怎么样了?查出来是不是苏芸香害死的!”   苏氏一听就炸了,她道:“我没有害死你儿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楚玉容不想继续看这场闹剧,她朝着郭平福了福身,“郭大人,仵作已经验完了是吧,那就请仵作上来吧,好为我们洗脱嫌疑。”   郭平一拍头,笑呵呵道:“对,对对,看我这记性。小何啊,快叫五仵作上来。”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京兆尹的仵作那可是相当的厉害,基本上没有他验不了的尸体。”   阿诺抬头看了楚玉容一眼,刚好楚玉容也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楚玉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她今天就要楚阿诺翻不了身!   仵作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精瘦老头,穿着一身破布麻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气,让人看了不舒服。   “他叫王二麻,”郭平介绍道,“在京兆府里办事已经有四十多年了。”   “小人见过各位贵人。”王二麻赶紧跪下磕头。   “起来吧。”平阳侯道,“你把你查到的一一跟我们说,不准隐瞒。 ”   “是。”王二麻站了起来,“小人昨天下午检查汾阴侯世子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他头顶有一颗红色点,像是用墨水画上去的一样,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小人心下起疑,边翻阅了几本书籍,却始终找不到要领。”   “可就在刚刚,小人又发现了世子的指甲盖变成紫色,这明显就是中毒的模样。”   梁氏愣了愣,“太医……太医不是说死于突发心疾吗?怎么又变成中毒了?”   “此毒小人以前听师傅说过,那是西域的一种毒药,名叫夜鸩。中毒之人的各种症状都与心疾相似,所以有大夫误诊也是常有的事。这并非是大夫学艺不精,而且此毒实在是霸道。”王二麻又说道,“小人解开世子衣物的时候,刚好发现了他胸膛中间有毒针的痕迹,小人猜测这毒针就是下毒之源。”   梁氏痛苦道:“我的儿啊,究竟是谁要害你啊!老爷你听听!这是有人要害他的,今天能害死逸儿,明天就能害死我!如果找不到凶手,那么我也不活了。”   楚玉容适时开口:“表哥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怎么就会被下毒呢?”她关切道,“你可知表哥是哪时候中毒的?”   王二麻道,“这夜鸩之毒,需要七天后才能显现出来,昨天就是第七天。”   楚玉容勾了勾唇角,对着阿诺道:“七天前,表哥刚好找过你。”   阿诺也不甘示弱道:“仵作也说了是寅时,我只是在中午的时候见过他而已,难道这就代表我对他下毒了?”   “五妹妹,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你那么着急撇清关系是为何?”楚玉容语气轻柔,但实际上咄咄逼人。   “难道这不是大姐姐接下来要说的话吗?”阿诺端着茶杯,撇了撇浮沫,“大姐姐还想说什么,可以一并说出来,妹妹我有的是时间。”   不管今天这事情会怎样,阿诺跟楚玉容的梁子也算结下了,所以她也不需要一忍再忍。   “我与表哥一同长大,感情深笃。”楚玉容转身就跟梁氏开口,眼里还盛着晶莹的泪水,“表哥的死,我也难辞其咎,昨天我去表哥院子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曾经伺候表哥的一个丫鬟,她说曾经见过五妹妹院里的丫鬟,那姑娘名叫小云,经常偷偷摸摸去表哥院子里。”   郭平放下茶盏,“哦?还有这等事?”他也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于是道,“那就请那两个丫鬟过来吧。”   阿诺一抬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她低声问一旁的秋杏,“那小云是我们院子里的吗?”   秋杏点点头,“对,只不过她一直在外院做洒扫工作,姑娘没印象很正常。”   平阳侯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郭平的做法。   其实郭平之前也派人去汾阴侯府和平阳侯府搜查过,只不过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楚玉容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紧握,虽然秦翊川告诉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是她还有些紧张。   苏谭逸死于中毒,这个天她昨晚就知道了,不过具体什么毒她却是不知道。如今她要借着中毒这事,把阿诺给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说她之前和秦翊川合作是为了保住她的王妃之位,那么现在她只是想要楚阿诺死。   虽然秦翊川隐瞒得很好,但是她还是从一些细微的小动作看出了,秦翊川喜欢阿诺,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真的喜欢,都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处,痛苦难忍。   凭什么楚阿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苏谭逸是,楚灏羽是,连秦翊川那个高高在上都王爷也是!她快要嫉妒得疯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到一刻钟时间,捕快就把俩丫鬟给带过来。   阿诺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两人下跪。   “你们可是本官叫你们过来所谓何事?”郭平端坐在那,拿出当官的威严出来。   “奴婢…奴婢不知。”小云都快被吓哭了,她眼睛总是往阿诺身上瞟。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院子里当差?”郭平问。   “奴婢叫小云,是五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平常就做一些洒扫工作。”   “奴婢春竹,是扶兰远离的丫鬟。”   扶兰院是苏谭逸在平阳侯府经常住的院子。   “春竹,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看见小云去扶兰院?”郭平问她。   春竹有些为难,“不是曾经看见,但是那天表公子从蘅芜苑回来那天晚上,我看见小云匆匆离开,我有些好奇,不过我叫她她没应,奴婢也没多想。”   “哦?你是蘅芜苑的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扶兰院呢?”郭平问。   小云眼神飘忽,似乎是承受不住压力,她赶紧跑到阿诺的身前跪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姑娘救救奴婢吧!奴婢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岁的奶奶,下面还有一个两岁的弟弟,姑娘,还请看在奴婢往日伺候您的份上,救救我吧!”   她话一说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很微妙。   楚玉容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显然也是不敢置信。 第54章 为难   “小云,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阿诺语气幽幽,“你既然什都不知道,那要我怎么救你。”   小云哑了, 她绞着手指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或许她也没有料到阿诺的关注点在这。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退路了,只能使劲磕头, “求求姑娘救救奴婢, 奴婢当初也只是听了您的话去了扶兰院那边。”   “她叫你去扶兰院做什么?”楚玉容极力掩饰眼里的兴奋。   “这……”小云磕着头破血流,看着渗人,她迟疑了一会,看向阿诺,似乎在找主心骨。   阿诺觉得奇怪,她笑道, “你看我作甚?我脸上有花吗?既然大姐姐问你话,那你就应该如实回答, ”说着还轻飘飘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你这个规矩是谁教你的。”   小云咬了咬唇, 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她又冲着郭平重重磕头。   “那晚姑娘跟我说, 她实在是厌烦了表公子三番两次地来找她, 所以……”小云缓缓开口,“所以姑娘就交给我一枚银针,让我去…去扶兰院给表公子下毒。”   汾阴侯凉凉盯着她, “逸儿是一个大男人,你是怎么把毒针插.进他胸口的呢?”   小云有些慌乱,但是一触及楚玉容的视线,她立马就低下头来,“姑娘交给奴婢一碗莲子羹,让我端着去表公子的房间,说表公子一听是她亲手熬的,绝对会吃的。”   “结果表公子真的吃了,没过多久很快就昏倒了,我当时很害怕…… ”小云哭得泪眼婆娑,“姑娘当时跟奴婢说这个毒不会要人命的,放我放心,后来这几天表公子却是只是昏迷了,可那曾想表公子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她看着阿诺,控诉道:“如果奴婢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该听信姑娘的话。 ”   梁氏只感觉天都塌了,她过去猛的扇了小云几个巴掌,“是你害死了逸儿!你这个贱人!”   小云捂着脸,使劲摇摇头,心里觉得委屈,“不是我……不是我……”   “舅母。你要冷静。”楚玉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然后遗憾道:“小云,你为什么要帮五妹妹给表哥下毒,我们平阳侯府带你也不薄,你应当告诉我们,这样表哥就不会死了。”   小云一脸愧疚,她道:“这两人奴婢一直寝食难安,想到表公子就那么死了,心里也是异常难过。”她抹了一把泪,“但是我没有办法,姑娘说要是我不愿意做的话,我的家人就会死。”   “什么意思?”这回连梁氏也愣了。   “我的家人全被五姑娘给关起来了,至今都没有放出来。”小云扯着郭平的衣摆,求道:“还请大人派人将奴婢的亲人解救出来,奴婢虽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啊。”   郭平拍了拍桌上,“竟然还有这事,你说说你家人被关在哪?本官速速派人过去。”   “他们被关在南街最后一条巷子的胡同里。”小云又是盈盈一拜,“奴婢在这谢过大人。”   郭平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拜,“无妨,你与你家人都是我们东陵国的百姓,本官怎会让你们受坏人胁迫呢!”   几个捕快立马领命退下。   郭平这才板着脸,对着阿诺道:“楚氏阿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平阳侯表情也不太好,不过还没开口说话呢,苏氏就抢先一步,咄咄逼人,“天哪!事情怎么会这样,当初叫你不要把这扫把星领回家,你偏不听,现在报应来了吧,这女人就是来克我们家的,嫂子说的没错,她今天能害死逸儿,明天就能害死我们平阳侯府!”   “逸儿是不是你害死的?”平阳侯没有理会苏氏,一双深邃的眼睛看过去,让阿诺无处遁形。   阿诺毫不在意地跟他对视,那魅惑众生的脸蛋染上了点点的笑意,风华绝代,“何必要问呢?父亲不如等那几个捕快把人解救出来再问吧。”   “楚阿诺!我一定要你给我儿子偿命!”梁氏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下一瞬就会扑上来撕咬她一般。   秋杏赶紧上前护住阿诺,生怕梁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阿诺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这事情郭大人好没有判呢,您就急着让我偿命,恐怕不妥吧。再说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入东宫,但也是经过太子殿下盖章的太子良娣。”   “换而言之,我是太子殿下的人,除了他,其他人无权责问我。”   楚玉容赶紧帮苏氏顺气,她听到那句“太子殿下的人”心里面就像有无数把剪子绞着她的心肝脾胃,痛得要命,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善良的模样劝道,“或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五妹妹素来心善,我觉得她不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出来。”   “她心善?”梁氏指着楚玉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眼瞎吗?她心善怎么会指使丫鬟去害人呢! ”   虽然事情真相大白,但是梁氏还是要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在她看来,苏谭逸的死,苏氏和楚玉容也有一定的责任。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梁氏讽刺道,“我看你们这一家人,还真是凑齐了。”   楚玉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阴霾。   苏氏不乐意了,“你给我放尊重些,容姐儿可是未来的宸王妃,再说了,害死你儿子的说楚阿诺,不是我!”   “要不是你们硬要我儿子过去小住,我儿子至于要死吗?”梁氏也来了脾气,苏芸香处处跟她炫耀自己的女儿要当王妃了,她早就看不出去了,当下也口不择言道:“哼,你以为如今出了这件事,你女儿的王妃之位还保得住吗?”   苏氏是最听不得这种话了,谁要是这样说,她就跟谁急,“梁萱,你什么意思!你再敢胡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冲了上去,梁氏也不怕她,“来就来,谁怕谁!”   如今她儿子死了,她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够了!”汾阴侯用力拍了拍桌子,“你们这样像什么话?泼妇骂街吗?还有没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苏氏和梁氏被嬷嬷们给拉开了。   对于这个哥哥,苏氏还是有些害怕的,但嘴上还是硬气道:“大哥,你看看她说的是人话吗?竟然咒我家容姐儿当不上王妃!梁氏她是谁?她是容姐儿的舅母的!她凭什么要这么说!”   平阳侯揉了揉眉心,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就是不知道皇上他们会怎么想,梁氏突然这么一说,他心里面也隐隐有些担忧。   这变量有些大。   阿诺看着他们一群人狗咬狗,觉得十分有趣。   苏氏怒瞪了梁氏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但气氛却有些糟糕。   郭平笑呵呵地叫人重新换了热茶,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不过没有人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派去解救的捕快回来了,他们还捆着好几个壮汉。   “爹娘!”小云赶紧跑过去,看和壮汉身后的男女,哭泣道,“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女人擦了擦眼泪,“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你撒谎。”小云抓着她的手腕,下面是青紫的鞭痕,小云哭得更伤心了,她冲着几个壮汉道,“你们这群畜生!”   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他冷冷地发出一个鼻音,非常地不屑。   郭平出声道:“你知道你们这样做是触犯了我们东陵国的律法吗?”   “拿人钱财□□,是我的职责。”壮汉道。   “娘你疼吗?那个畜生没把你怎么着吧。”小云满脸心疼。   妇人笑着摇摇头,但是身子却摇摇欲坠,小云心里一紧,她道:“你这个畜生到底对我娘做了什么?!”   阿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这紧张沉闷的气氛里有些突兀。   “你笑什么?”楚玉容眉头一皱。   “我在笑啊,她左一句畜生,右一句畜生,那为什么还要帮畜生生孩子呢?”阿诺笑的肆意。   小云惊呆了,以至于还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她心里慌乱了起来,哆哆嗦嗦道:“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诺睨着她,“你不会忘记你生过孩子吧?”   小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然是生过孩子。   “我虽然记不住你,但是秋杏是我府里的大丫鬟,自然会对蘅芜苑里的下人了如指掌,你成果过亲,虽然你生过孩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不代表你要人知道。”阿诺慢悠悠道,“而且秋杏还有幸见过你丈夫呢。”   小云呆愣在原地,那表情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壮汉急道:“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阿诺笑道,“秋杏,小云的儿子多大了?”   “回姑娘,今年才两岁。”秋杏回答道。   小云害怕,她道:“你把我孩子怎么了?怎么了?”   “起初我就觉得奇怪,两岁的孩子肯定离不开娘亲,但是我却只抓住了你的爹娘,连你最在乎的儿子都没有抓,真不应该啊。”   楚玉容脸色已经慢慢难看了起来,她没想到小云找来的人不靠谱,看来她只是贪图她给的那些钱,所以就找了熟人过来,没想到这个熟人是小云的丈夫!楚玉容气得肝疼。   “你不要动我的孩子,不要啊!”小云赶紧跪下来磕头,“求求你了!”   壮汉脸色一白,也跟着跪了下来,“姑娘,小宝是我们老赵家的命根子,可真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姑娘,”小云哀求道,“这件事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您要杀要剐奴婢绝无二话,您就看在宝儿无辜的份上,放过他吧。”   阿诺撇了撇身子,没有接受他们的跪拜,“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我把你儿子给拿走吧。”   “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小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下辈子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阿诺声音有些冷,“你怎么错了?”   小云身子颤了颤,她不能背叛大姑娘,所以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扛下来,“奴婢因为您刚回来就被分到蘅芜苑,心里有些不满,而且您又是外室女,奴婢觉得不公,所以心生嫉妒。那天看见表公子过来,看见表公子对你爱而不得的样子,更加不满了起来,所以那天晚上我就买好毒药跑去表公子的房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与姑娘没有半点干系。”   楚玉容松了一口气,她柔声道:“可怜见的,你儿子现在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寻。”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受阿诺的威胁。   “还是先把你儿子给找过了吧。”阿诺道,“免得人家又说我在威胁你。”   “还有啊。命是自己的,虽然或许你死后你的丈夫和孩子有大把大把的钱用,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万一你丈夫又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妻子花着你用命换来的钱,然后睡着你的男人,打你的娃你乐意吗?俗话说啊,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所以啊,孩子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小云怔了怔,心里面有些迟疑。   楚玉容在一旁听着阿诺的诛心之言,气得快要吐血了,赶紧道,“五妹妹,你可别乱说,哪有这样的事。”   “我看着小云话里话外都想着寻思,于心不忍,所以就想劝劝。”阿诺悠哉道。   楚玉容扯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有些难看,她倒是希望小云立马去死,这样就死无对证了,不管楚阿诺如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小云,你不用怕,”楚玉容放软了声音,“ 你长得那么标志,你儿子定然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秀才考上状元呢 ”   小云痛苦地捂着眼睛,楚玉容的话就像催命符般,烧得她浑身难受。   “大人。”门外来了好几个捕快。   郭平看了过去,是搜查两家的捕快回来了。   “进来吧。” 第55章 欢喜   “大人。”为首的捕快名叫王放, 这次就是他带领弟兄们前去平阳侯府检查的。   “都有发现什么?”郭平问。   王放示意一个捕快把东西拿上来,“属下在扶兰院里发现了这个。”   待捕快把托盘上的东西展示出来,众人才看清楚, 那是一些信件。   “汾阴侯, 你可知这是什么?”郭平问。   “不就普通的信件吗。”汾阴侯回答。   王放说:“属下发现的信件有五封, 收信人分别是柳意,杨盈, 还有楚家大姑娘。”   楚玉容眼皮一跳, 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   梁氏拿起信件,开口:“柳氏和杨氏是逸儿房里的小妾。”   王放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梁氏拆开信封,苏谭逸有时候会学外面的那些风流才子,偶尔给房里的几个侍妾写些肉麻的信,不过都是一些闺房情情趣,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不过等看看完那张纸后,脸还是有些红, 那是臊的, 原因无他, 用词太孟浪了。   她目光看到压在最底下的那封信, 心里有了猜想。   郭平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道:“看来贵公子对楚大姑娘用情至深啊。”   苏氏立马骂道:“放屁!你们凭什么诬蔑我家容姐儿。”   她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信件, 拆开一看,里面的话语简直猥琐至极,苏氏气得有些冒烟, 她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梁氏不以为然,“他俩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能产生感情很正常,你也看了信,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为何要称玉容为‘容容’?”   苏氏把信纸揉作一团,“那是你儿子不要脸!”   梁氏也不客气,她冷笑道:“你以为你女儿又好到哪去?都快嫁人了还那么水性杨花!到处勾引人!”   楚玉容震惊了,她没想到这火还能引到她身上。   “表哥在我心里,跟大哥是一样的。”   苏氏点点头,“如果你儿子要真喜欢我女儿,早该过来提亲了,至于要这样藏着掖着吗?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女儿要成为王妃,所以弄出这劳什子信件出来!”   “你要清楚。这些信件是在你们扶兰院里找到的,”梁氏看着她,讽刺道:“你现在又把锅推到我们身上,是何居心?谁知道你女儿对我的儿子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楚玉容眉心隐隐作痛,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她可是有理也说不清啊,“舅母,我尊敬您是我长辈,但不代表您就可以血口喷人,表哥自始至终喜欢的人是楚阿诺!不是我!”   “是谁还不是从你嘴里面说出来的,她喜欢楚阿诺怎么不给楚阿诺写呢?”梁氏笑道,“你要不要看看逸儿给你写的情信?或者,你想要我念出来?”   姑娘家家脸皮都比较薄,楚玉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都快被气哭了,原本这是为了对付楚阿诺设的局,为什么到现在楚阿诺还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反倒是她母亲和舅母在这闹得不开交。   郭平轻咳几声,这才幽幽道:“其实就凭一封信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王放偏偏出来打他的脸,“除此之外,还有一物。”   “哦?还不快快呈上来!”郭平瞪了他一眼。   王放摸摸鼻子,那么好看的一场戏,他可不能错过。这不过接下来的物证有些难以启齿,他朝着身后的弟兄使了一个眼色。   “大人请看。”   苏氏看过去,如果说之前她气的脸色发红,那么现在她的脸直接变绿了,托盘上面的丝绸是如此的轻薄,上面的刺绣是如此的眼熟。   “不……这不可能……”苏氏喃喃自语,她不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容,哭道:“容姐儿,这不是真的。”   楚玉容的脸色没有好到哪去,自己的贴身之物她怎么能不认识呢?她的指甲掐在手心里,疼痛而不自知。   梁氏觉得奇怪,“这不是女子的肚兜吗?”而且看布料,也是十分精细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家穿的。   她把肚兜捡起来一看,发现肚兜上面绣着两个娟秀的字。   ——玉容。   梁氏惊讶了一瞬,然后娇笑道:“苏芸香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那个姿态万千雍容华贵的好女儿?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   “你闭嘴!”苏氏反应了过来,她把肚兜给抢回来,京城的贵女们都会在自己的肚兜上绣自己的闺名,楚玉容自然也不会例外,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在场的都是过来人,看苏氏那个表情都知道了,郭平不好说什么他用余光瞧瞧看了平阳侯一眼,发现人家脸都黑成锅底了。   楚玉容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掉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竟然在一群人面前出糗,她连基本都礼仪也不顾了,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苏氏怕楚玉容做傻事,只能追着跑出去:“容姐儿,你去哪!”   虽然当事人走了,但主事的还在这,如今能看到平阳侯府的笑话,梁氏高兴,她冲平阳侯道:“是不是你家玉容不喜欢我儿子,所以想趁机杀害他啊?”   “嫂夫人,容儿和逸儿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们什么品性我都知道,逸儿对容儿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平阳侯有些力不从心。   梁氏咄咄逼人,“如果是书信,我可以不这么认为,但那是肚兜啊,女子的贴身之物,楚玉容她一个未出格的姑娘把自己的贴身肚兜交出去,这合适吗?说的好听点那叫私相授受,说的不好听,那叫不要脸!”   “大人!”从门外又来了几个捕快他们是做收尾工作的。   郭平点点头,“有什么新发现?”   “属下在楚大姑娘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那人说道。   郭平扫了一眼,是一个小黑瓶,“里面是什么东西?”   “属下不知。”   “二麻子,去验一验吧。”郭平道。   “是。”王二麻拿起黑瓶打开塞子,凑过去一闻,然后发觉不对,又倒了一些在手心,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道:“这正式汾阴侯世子所中之毒。”   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虞彦歧那么干脆利落,把楚玉容从天堂打进了地狱,翻身不得。   梁氏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随即她怒道:“楚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玉容一定是因为害怕逸儿把事情闹大,所以先下手杀害了他。”   楚玉容在苏氏的陪同下来到了门外,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脚下一软,还不是苏氏在一旁扶着,她肯定站都站不稳,她尖叫道:“表哥是楚阿诺害死的,不是我!”   “那你怎么解释这瓶毒药的事情?”梁氏讽刺道。   楚玉容无法解释,她只能苍白无力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郭大人,还不把她给抓起来!”梁氏笑得有些扭曲,她恨不得生食楚玉容的肉,“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汾阴侯也在一旁冷冷开口:“不知道郭大人如何?”   郭平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下官明白,来人啊,把楚大姑娘抓起来。”   他称呼没有变,“此时下官一定会原原本本地上陈天听,定会换令公子一个公道。”   毕竟楚玉容现在也算半个皇家人,他自然不能判决。   “另外再把这几个闹事的土匪还有丫鬟给收监,到时候一并处理。”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平阳侯府的嫡小姐!是未来的王妃!”楚玉容看见有人过来抓自己,立马急了,也不顾什么形象了,与侍卫撕扯了起来,苏氏也在一旁帮忙。   平阳侯转头复杂地看了阿诺一眼,然后挥袖跨出门坎,对着苏氏道:“还不够丢人现眼吗?赶紧回去。”   苏氏错愕道,“被抓的是你女儿,你不心疼吗?”   “到时候真相如何,皇上自会细查,容不得你在此撒泼。”平阳侯冷声道。   苏氏见眼前的男人靠不住,顿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道:“苍天啊,我家容姐儿怎么那么命苦啊……”   “来人,把夫人拖出去。”平阳侯气的不轻,他不眼都不想看到苏氏。   不管苏氏哭得多伤心多难过,平阳侯都未曾回头过。   阿诺提着裙子款款走了过来,“母亲,事情还没到最后,或许姐姐还有一线生机呢,莫要难过了。”   “是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陷害容姐儿的是不是?”   阿诺笑容不变,她道:“我不知道母亲再说什么?”   苏氏仰天长笑了几声,“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她现在为她当初的心软后悔了。   “还愣着干嘛,快扶母亲回顾休息。”阿诺看着一旁的随从。   楚玉容面如死灰,她死死地盯着阿诺,眼里仿佛淬了毒。   阿诺站在那,笑得明艳张扬,跟楚玉容的颓败比起来,那更是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的耻辱加倍讨回来。”楚玉容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阿诺不以为意,她淡淡道:“秋杏,咱们也走吧。”   回到蘅芜苑,阿诺感觉浑身乏的厉害,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虞彦歧竟然站在院子里,她仔细瞧了瞧,周围的下人都不见了。   似乎心有所感,虞彦歧回头,阿诺明媚的笑容一下子就撞你了他的眼里。   阿诺笑着奔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道:“哥哥,你若多来一时,我便多欢喜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  再走一个剧情就能去东宫啦 ,大家稍安勿躁。 第56章 审判   秋杏刚刚去厨房帮她熬羹汤去了, 所以阿诺便拉着虞彦歧的走进了内室。   一关门,她就扑倒了男人的怀里,撒娇道:“哥哥, 你不知道, 刚刚在京兆府我好怕啊。”   虞彦歧搂着她, 意味不明道:“是吗?”   “当然了,你没看见母亲与汾阴侯打架的样子, 好凶哦。”阿诺夸大其词道。   虞彦歧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真当他在京兆府里没有眼线?   阿诺叹了口气,娇娇道:“明明看着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没想到会杀害表公子。”   虞彦歧看着她的表情,要不是人是他杀的,恐怕他就要信了。   阿诺赶紧把身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然后把靠去外间把靠院子的窗户打开, 让阳光洒进来。   冬月正牵着威武将军散步回来,她看见阿诺在屋, 便兴奋道:“姑娘, 奴婢刚刚听说了。”   阿诺笑了笑, “你又听了什么有趣的八卦回来?”   “是关于汾阴侯夫人的。”冬月悄声开口, “说汾阴侯夫人今早上去了敬国公府。”   阿诺皱眉, 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去敬国公府作甚。”   冬月揉着威武将军的脑袋,神秘兮兮道:“让敬国公府的二姑娘守望门寡。”   阿诺愕然,“他们的亲事还没有一撇吧。”   “听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近日会上门交换庚帖。”冬月道,“可惜表公子就突然去了。”   她心里面是位那位敬国公府的二姑娘是不值的,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摊上这等事,“幸好那位孟姑娘没有嫁过去,不然还不知道汾阴侯夫人怎么磋磨她呢。”   “我还听说汾阴侯夫人刚说了让人家姑娘给自己儿子守望门寡,后脚就被人给请了出来,没想到那汾阴侯夫人竟然站在敬国公府的门口破口大骂,这样一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冬月有些幸灾乐祸,她原本就不喜欢苏谭逸,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位汾阴侯夫人,“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子。”   阿诺这才想起来,刚刚在京兆府,梁氏过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就像刚出去打完架一样,看来她是去了敬国公府上。   一时间,阿诺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到内室后,阿诺把这件事跟虞彦歧说了,不过虞彦歧神色淡淡,阿诺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早就知道了。   “哥哥。”她绕到男人身前,朝着他伸手。   虞彦歧一把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诺在他我嘴角轻啄了一口,眉眼弯了起来来。窗外的金光万道,里面是静谧安然。   她很享受此时此刻,没有喧闹的人,也没有烦心的事,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   原本汾阴侯世子之死是是一件小事,但是牵扯到楚玉容,那就是大事,毕竟楚玉容是未来的宸王妃,京兆尹是没有权利判决的,所以他只需要层层上报,交由皇上定夺。   皇上一看折子,心情很不好,所以把这件事交由三司会审,都察院监审。   这消息一出,又给京城的百姓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楚玉容未与宸王拜堂成亲,所以并未关进宗人府,而是直接押入大牢。   婉妃因为这个事,去御书房求情,反而被皇上禁了足。   这毕竟是关于皇室尊严是事情,皇上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没想到楚玉容顶着未来宸王妃的名与人私相授受,这无疑是把皇室的面子里子全按在地上摩擦,皇上只是让婉妃关禁闭,已经算给她留了一些情面了。   阿诺一个人在院子里写写画画,偶尔跟虞彦歧调调情,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她没有过多关注楚玉容的事情,这几日平阳侯忙前忙后,也不知道在忙啥,苏氏则为了能进大牢里看楚玉容一眼,找了各种关系。   不过她还是听说这件事一个月后开审。   日子就那么晃悠悠的过去了,转眼到了二月初。   汾阴侯世子之案还没有了结,所以苏谭逸迟迟没有下葬。   梁氏依旧时不时地上敬国公府去闹望门寡。   因为倒春寒的缘故,最近几日天天下雨,天气湿冷得厉害。   阿诺靠在窗边,心情有些恹恹,之前因为苏谭逸的事情,她元宵节那天都没有出去逛过,原本打算今天出门的,却发现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雨下得很大,它们慢慢汇集,从琉璃瓦上坠落下来,像珠帘一样,遮住了屋内和外面的世界,最终在石阶上激起一个下水洼。   虞彦歧这两天有事,没有过来,阿诺猜测是跟楚玉容有关。   果然,第二天就传出太子担任主审的消息。   “姑娘,您说太子殿下会怎么判?”冬月天真地问道。   阿诺打络子的手一顿,然后才笑道:“我怎么知道。”   “不过这事一出来,大姑娘怎么也不能再找你麻烦了。”冬月又道,“到时候您去了东宫,她就算再生气,也拿您没办法。”   阿诺勾唇没有说话,平阳侯盘踞在京城数十载,与京城权贵关系盘根错节,再加上宫里面还有一个得宠的婉妃,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帮他的。   或许上天也不愿让平阳侯府就此败落,没过几天,宫里面就传来了消息,婉妃怀孕了。   这消息倒是来的猝不及防。   皇上十分高兴,立即下旨封婉妃为婉贵妃,品级仅次于皇后,如此殊荣,平阳侯府也跟着沾光。   苏氏更是激动,三天两头借着姑嫂的名义往宫里面跑。   冬月说起这事的时候忿忿不平,“奴婢瞧着夫人的脸色,那真是红光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怀了呢。”   阿诺倒是有些惊讶,上辈子的时候,婉妃没怀过孕,不过这个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如今皇上很宠爱婉贵妃,不然不会让婉贵妃与齐贵妃平起平坐,如今婉贵妃又有孕,最生气的莫过于齐贵妃了。   所以就算怀孕了又如何,齐贵妃会让那个孩子生出来吗?   今天天气很好,雨停了,不过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阿诺披着一件披风走在院子里,给那些花儿松松土。   苏氏又跑宫里面去了,不过今天是介绍和平阳侯一块去的。   秋杏问道:“姑娘,明天就是开审的日子了,咱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你想去就去吧。”阿诺把手里的小铲子放下,她对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   “可是姑娘,您在府里呆了快一个月了,不出去走走?”秋杏又问。   阿诺摇摇头,这灰蒙蒙的天气,她提不起什么兴趣。   汾阴侯世子之死也是在这样一个灰蒙蒙的天气里开审的,这时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阿诺坐在案前,画了一幅画。   虞彦歧是下午的时候过来的,或许是来得急,他肩膀上沾了些雨水。   阿诺抬头,她怔了怔,这才掏出手帕帮他擦拭额上的雨滴。   这一个月以来,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阿诺嗔了他一眼,声音里有些委屈,“哥哥再不过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两人挨得很近,虞彦歧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闻到她发间的幽香。   虞彦歧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阿诺愣了愣,刚想挣脱出来,就看到眼前一暗,男人吻了上来,他吻得急切,凶猛。阿诺眉头轻皱,她手一松,帕子就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她的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虞彦歧给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阿诺伸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眼眸含水,泫然欲泣,脸颊因为动情而慢慢泛红。   不过下一瞬,浅色的床帘就慢慢往下,遮住了这一室春情。   内室里的温度居高不减,时不时还从床榻那边传过来几声轻啜还有细微的喘息声,直到后半夜,这荒唐才将将停止。   阿诺扯过锦被,眼角还有些情.潮过后的嫣红,她嗔了男人一眼,“我先前听到前院传来了声音,应该是大姐姐回来了,我竟然和你折腾到半夜,也不知道妹妹和母亲会不会生气。”   虞彦歧嗤笑一声,没有当回事。   “我听见了他们在放鞭炮,想来大姐姐安然无恙呢。”阿诺撑着一只手臂,半撑着身子看她,似乎在套话,“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大姐姐在天牢里过得好不好,我猜婉贵妃应该也会帮衬一些。”   虞彦歧睨了她一眼,“你很高兴?”   “怎么会高兴呢?”阿诺笑得越发艳丽了起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亲姐姐,如果她受苦了,我也会跟着心疼。”   阿诺的表情要多真切有多真切,虞彦歧轻啧了一声,也没有点破。   他盯着自己新给她弄上的痕迹,心情有些愉悦,于是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老实了。   阿诺嘴里发出几声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嘴角带着慵懒的笑意,她抓住那只作怪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请安呢。”   “时候是不早了。”男人附身压了下去。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冷风拍着窗柩嘎吱嘎吱作响。   阿诺细细碎碎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狂风暴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二月了,时间过得真快,离去东宫的日子还远吗? 第57章 请安   第二日, 阿诺才勉强起来,秋杏把铜盆端了进来,然后把床榻外面的帷幔绑好, 她自然是知道昨晚太子殿下过来了。   不过她心里面还是有点生气的, “您再过三个月就去东宫了, 怎么连这些日子都忍不了呢,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坏的可是您的名声。”   阿诺不以为意, 她浅笑道,“或许是我的魅力太大了吧,让一个开荤的人回到吃素的日子,那可是难上加难。”   秋杏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能听到这些虎狼之词,所以阿诺刚说完, 她的脸就立马红了,她娇嗔道:“姑娘!”   “好了, 不说了。”阿诺知道她脸皮薄, 于是道, “帮我洗漱吧, 等会吃了早膳还要去梧桐苑请安呢。”   “好。”   虞彦歧是凌晨才走的, 阿诺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还有些余热,就不知道那人今晚还会不会过来。   窗外的雨小了,但还没有停, 清晨的薄雾很多,整个院子就像笼罩着一层烟雾一般。   秋杏给她披了一件披风,挡住外面的寒气,冬月站在屋檐底下,把油纸伞递了过去。   阿诺把袖子拢了拢,然后朝着冬月笑道:“行了,你屋喂喂猫吧。”   说话间她扫了一眼正窝在房梁上打盹的大白猫,或许是因为蘅芜苑的伙食太好了,所以才短短几个月,它就从一只小奶猫变成了大肥猫。   “知道了。”冬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会心一笑。   “姑娘,走吧。”秋杏把油纸伞撑开。   抵达梧桐苑的时候,里面很是安静,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楚玉婵是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她冷冷扫了阿诺一眼,并没有说话。   但是阿诺还是笑着叫了一声“三姐姐”。   “三姑娘,五姑娘来了啊。”方嬷嬷站在石阶上,不冷不淡地说道,“快随老奴进来吧。”   阿诺乖顺低头。   一进大厅,阿诺就看到坐在上首的苏氏,整抓着楚玉容的手安慰。   阿诺有些恍惚,她记得上次也是在这里,苏氏欢天喜地地说楚玉容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幅光景。   她记得,楚玉容自然也记得,触及阿诺的目光,她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眼里的是满满的不甘个怨愤,恨不得生啖其肉,要不是楚阿诺,她何以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阿诺扬了扬墨眉,恭敬地朝着苏氏行礼。   她来时已经听秋杏说了,因为婉贵妃怀孕的原因,平阳侯就与婉贵妃合谋,弄了一个替死鬼,就说是喜欢楚玉容但却爱而不得,然后使计害死苏谭逸,最后嫁祸给楚玉容。   这么漏洞满满的说辞,汾阴侯夫妇并不买张,就算太子想判案,但皇上却不知道在婉贵妃那吃了什么迷魂汤,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但楚玉容有损皇家颜面,这宸王妃的位置可是确确实实不能坐了,所以皇上就收回了赐婚的圣旨,楚玉容在京城的名声也坏了。   齐贵妃也开始视平阳侯府为眼中钉,如果不是楚玉容,她的儿子怎么沦落成他人的笑柄!于是她就一哭二闹跑到皇上的御书房闹,最后皇上为了补偿婉贵妃,就重新给虞彦萧赐了一桩婚事。   新的宸王妃是敬国公府的孟月薇。   阿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这样一来,闹的可就是皇后了。   她真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苏氏的一声冷笑把阿诺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道:“楚阿诺,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昨日你大姐姐回来,你竟然都不出来迎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你之前抄的那些规矩都是白抄了?”   阿诺惶恐道:“还请母亲息怒,女儿并非不愿意过来,而是大姐姐刚回来,在牢里又受了这么多苦,情绪肯定不稳定,如果一看见我,万一气急攻心起来病倒了,那我可就是大罪了。”   “胡说什么!”苏氏疼爱楚玉容,可听不得这些,当下脸就拉得老长。   阿诺看着楚玉容,笑得温柔:“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阿诺也不怵她。   楚玉容冷笑道,“五妹妹,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离五月份还有差不多三个月呢,这其中的变量可是很大的。”   话语里面的威胁不加掩饰。   楚玉容眼眸里没有什么温度,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楚阿诺拉下来,和她一起跌入地狱,她不好过,楚阿诺也不能好过。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苏氏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如果你那短命的娘要是有你这么伶牙俐齿,也不至于回不来。”   阿诺脸上一寒。   “你过不了多久就要进东宫了,正巧再过不久就是清明节了,不如在进宫前去江南看望你娘,给她的坟头处处新草,聊表孝心,也好博一个美名,免得到时候你说我看不起你娘,不让你回去。”   “母亲说的是。”阿诺假装不知道苏氏的意思,她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下去准备了。”   苏氏眼皮一抬,她还没磋磨够呢,怎肯轻易放过她!   “母亲还有什么事?”阿诺后背挺得笔直,她扫了楚玉容一眼,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母亲让我给大姐姐寻婆家?”   楚玉容和苏氏一听到这话,脸都黑了,楚玉容只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哪哪都不得劲,她真想用针线把楚阿诺的嘴巴给缝上,要一个外室女为她相看婆家,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   现在全东陵国的人都知道她被皇家退婚,就这么马不停蹄地相看婆家,她是有多恨嫁?这不平白让别人看她笑话吗!又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楚玉容敢肯定她就是过来埋汰她的。   “楚阿诺!”楚玉容气得浑身发抖。   阿诺一拍脑袋,苦恼道:“但我只是一个太子良娣,人微言轻,也不知道那些青年才俊会不会给我面子。”   “够了!”苏氏眉心隐隐作痛,“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   “是。”阿诺勾唇,她抬眼的时候不经意瞄了一眼装作透明人的楚玉婵,关切道:“三姐姐也该绣嫁衣了吧。   言下之意该议亲了。   “这个我自有分寸。”   楚玉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心被掐的快要滴血,楚阿诺明明就是一个外室女,为什么归宿比她还要好,明明心里面不甘心,为什么还要以嫡庶有别来自欺欺人呢。楚玉容是嫡出,但如今成了整个全贵圈中的笑料,但就因为她有个得宠的姑母,所以这些人还是要表面奉迎。   楚阿诺甚至什么都不要做,那太子良娣的位置就唾手可得。   她用尽十二分力气还不一定得到的东西,楚阿诺轻飘飘地就到手了。既然楚阿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一样可以做到!   “母亲,女儿也告退了。”楚玉婵冷冰冰地行了一个礼。   楚玉容回到出云阁,又发了一通火气,梨花架上的古董已经摔碎了好几个。   苏氏赶紧赶了过来,她道:“乖女儿,娘亲自叫了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的糕点,你尝一尝。”   “娘,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楚玉容一脸阴郁,她如今是整个东陵国的笑话,这怎能叫她不生气!   苏氏示意冯嬷嬷把糕点放下,这才拉过楚玉容的手,看着自家女儿憔悴的脸,叹了口气,“容姐儿,你瘦了。”   楚玉容抽出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敷衍, “去了天牢一趟,能不瘦吗?”   “容姐儿,你别忘了,咱们还有姑母,你姑母现在怀孕了,皇上宝贝得不得了呢,等过个几年,人们把这件事给忘了……”   “几年?!”楚玉容声音尖锐,她哭道:“我今年就十七了!再等个几年都老了,那时候谁还会要我?就算嫁人也是低嫁了,我想嫁的是皇室!娘,我不甘心啊!难道我要一辈子低楚阿诺一等吗?”   苏氏张了张嘴,最终掩面哭泣,她也知道,容姐儿被退婚后,此生更难入皇家。   楚玉容转身又砸了几件玉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跑进闺房,把自己绣完的嫁衣给拖了出来,拿起剪子使劲地戳,上面的小珍珠因为她的暴力,全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滚了又滚。   “容姐儿,容姐儿。”苏氏赶紧抱着她,“别这样,咱们还有机会,你先冷静一下。”   “娘,没有机会了。”不过几下,华丽美艳的嫁衣就成了一片碎布。   她感觉那红艳艳的一片就是在嘲笑她。   “我苦命的女儿啊。”苏氏呜呜哭泣。   楚玉容抹了把眼泪,眼底是幽深的一片,带着渗人的寒意,“娘,别哭了,明日咱们还要去舅舅家给表哥上香呢,到时候眼睛哭肿了那就不好了。”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但平阳侯和汾阴侯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汾阴侯夫妇心里纵然有千般怨恨,但人还是要下葬的,于情于理汾阴侯府都要去祭拜的。   “容姐儿,你明天就别去了吧。”苏氏见她情绪不稳定,心里有些担心。   “去,怎么不去。”楚玉容幽幽开口,苏氏看着她的表情,无端打了一个冷颤,她觉得她这个女儿有些陌生。 第58章 千岁   这天天一亮, 平阳侯府夫妇就抵达了汾阴侯府,府外的房梁上还挂着白幡和白灯笼,地上还有很多飘散的纸钱。   周围来往的都是与汾阴侯府交好的达官贵人, 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下跨进了门坎。   出了这档子事, 汾阴侯平阳侯实在是没有面子过来, 但不过来难免会落人口舌。   苏氏可就不一样,在她看来, 掰了就掰了, 反正现在婉贵妃也怀孕了,她也不需要再靠父兄了。   “舅兄,嫂夫人。”平阳侯与汾阴侯打招呼。   梁氏冷哼一声,她穿着一身白服,手里还拿着几沓纸钱,她闻言嘲讽道:“如今你们平阳侯府我们是高攀不起, 所以你也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苏氏拨了拨头上的发簪,笑吟吟道:“我原本还想着今天进宫陪婉贵妃刺绣呢。”   梁氏气的发抖, 但还是念在这是他儿子的灵堂, 她不想担着众位宾客的面让汾阴侯府太过难堪。   屋子里站了好几个过来超度的和尚, 他们嘴里发出晦涩难懂的音节, 苏氏听得脑袋瓜子疼。   汾阴侯皱眉, 一张脸整个都沉了下来, “芸香 你记住,你是从汾阴侯里出来的,逸儿是你的亲外甥。”   苏氏眉眼冷了下来, 她今天也只是过来走走过场的,“这里闷,我出去走走。”   梁氏胸口起伏不定,她指着苏氏的背影,怒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妹妹,我看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汾阴侯也盯着平阳侯,那意思不言而喻。   平阳侯意味不明道:“你也知道苏氏是从你们汾阴侯府里出来的,她什么品性难道你们不知道?”   因为楚玉容的事,他已经心力憔悴,所以现在心里面已经逐渐滋生出休妻的想法。   当初他愿意娶苏氏是应为苏氏背后的汾阴侯府能给他很大的助理,如今两家已经交恶,那苏氏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汾阴侯是个聪明人,他立马就知道了平阳侯的意思,瞬间气血翻涌了上来,他道:“好,好,我汾阴侯府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们半点的,但是我儿还是死在了你府上,现在你们高飞了,就想着卸磨杀驴,呵呵,正当我们汾阴侯府上那么好惹的吗?”   他楚铭竟然当着自家的面说要休妻,这不明摆着把汾阴侯府不放在眼里嘛!   苏清雅提着裙摆款款而来,就算一身素色的衣服也能穿出出水芙蓉的样子。   她手上还端着一壶香茶,“哥哥,嫂嫂,”她把盏茶拿出来,这才回头看了平阳侯一眼,“姐夫。”   “快喝茶吧,竟然已经结成姻亲,那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带着怨气呢。”苏清雅的声音好听就想那婉转的黄鹂一样,平阳侯内心的不满已经渐渐被抚平了。   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接过茶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也算给了她几分薄面。   “嫂嫂,逸儿肯定不愿意你们这样。”苏清雅又拉着梁氏的手,宽慰道:“更不希望你难过,就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吧。”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汾阴侯开口。   苏清雅福了福身,笑道:“那我去看大姐,就不打搅你们了。”   宾客走了两拨后,阿诺和楚玉容才过来。   一下马车,楚玉容就看到苏清雅早已等候在那了,她心底一柔,随即跑过去,笑道:“小姨。”   “容姐儿,你瘦了。”苏清雅捏了捏她的小脸,虽然两人差了辈分,但年纪相仿,又趣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姐妹,因此苏清雅也时常被父母说她没大没小。   寒暄完了之后,苏清雅这才发现站在楚玉容身后的阿诺,她愣了愣,暗叹一声好绝色,怪不得能让秦公子惦记那么久。不过这张脸却是太媚了,跟个狐狸精一样,苏清雅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笑道:“这就是五姑娘,真真儿好颜色。”   “苏姑娘过誉了。”阿诺不卑不亢道。   苏清雅嗔了她一眼,才道:“按道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姨。”   阿诺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苏清雅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她拉着楚玉容的手网花园里走,她道:“大姐现在在院子里散心呢,咱们也过陪陪她吧。”   楚玉容勾了勾嘴角,她看着阿诺,问:“五妹妹也一起过来吧。”   “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阿诺言简意赅道,“我先去灵堂给表公子上柱香,好歹也相识一场。”   楚玉容只感觉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最讨厌的就是楚阿诺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楚阿诺那么好心怎么不去地府陪着苏谭逸呢!   走到花园后,楚玉容脸色一垮,整个人阴沉沉的。   “容姐儿,这是怎么了?”原本苏氏是在院子里吃茶,见到楚玉容过来,很是高兴。   楚玉容没有说话,反正苏氏也帮不了自己,她何必要去说呢。   她转过头拉着苏清雅的柔荑,道:“咱们也有叙旧没有见面了,现在咱们来说写体己话。”   “好啊。”   楚玉容问道:“怎么不见表哥的那两个庶弟?”   “他们刚守完灵堂,现在正歇息呢?”苏清雅笑着解释。   “他们的院子那么偏僻,这一来一回的,不怕在路上就睡着了?”楚玉容打趣道。   苏清雅捏了一颗葡萄开始剥皮,“那哪能啊,为了方便那几个外甥,嫂嫂专门在灵堂旁边的厢房里给他们弄了几间屋子供他们休息。”   “那真是太辛苦了。”楚玉容说着说着眼眶就快开始泛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表哥就不会死。”   苏清雅赶紧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可别难过了。”她把剥好的葡萄放进楚玉容的嘴里,道:“而且,我不相信你会害死逸儿。”   “小姨……”楚玉容很是感动,她一头扑进苏清雅的怀里,呜呜呜地哭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你是我外甥女,我当然信你啊。”苏清雅失笑。   “但不管怎么说,表哥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楚玉容抹了抹眼泪,“等会我去厨房给另外几位表哥做些羹汤送过去吧,他们也不容易。”   苏清雅凝着她,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能让他们守灵,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一旁的苏氏也难过的只掉眼泪,原本她女儿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仪态万千,温婉端庄,原本有大好的未来,现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可怜的儿啊。”苏氏哭道。   苏清雅知道她们担忧的事情,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楚玉容觉得有些丢脸,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件事了。”   -   申时的时候,苏谭逸葬入了汾阴侯府的陵园,梁氏在墓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按照东陵国的习俗,下葬完后 ,酉时会准备白席,宴请宾客。   梁氏近一个月以来,就没有好好的吃过饭,她坐在圆凳上,拿着苏谭逸的玉佩,睹物思人。   她身边的嬷嬷劝道:“夫人,您可要注意点身子,到之后垮了,便宜的还不是其他几房姨娘。”   梁氏冷笑,“就凭她俩!一个儿子是残废一个儿子是傻子,还妄想抢我的位置!”   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两个庶子的。   “这宴席马上就要开了,您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吧。”嬷嬷又劝道。   梁氏摇头,“不去,我看见苏芸香她们,就觉得恶心!她们几个还很不要脸!以为皇上判决了,我就能原谅她们吗?真是异想天开。”   “夫人。”一个小厮规规矩矩地站门外。   梁氏觉得烦躁,她语气不善道:“什么事?说。”   “是这样的,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小厮回答。   梁氏皱眉,她觉得奇怪:“老爷不在前院招呼宾客,去书房做什么?”   “这个……老爷没说。”小厮如实回答。   梁氏把玉佩收好,然后理了理仪容,就随小厮去了书房。   汾阴侯的书房她甚少进去过,不知道为什么梁氏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到了书房门口,梁氏发现管家侯在门口,他看见梁氏来了后,赶紧替她开门。   梁氏赶紧走进去,她看见汾阴侯正襟危坐在圈椅上,面色严肃。   “老爷,这是怎么了?”梁氏问道。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杳娘,我打算纳为四姨娘。”汾阴侯道。   梁氏怔了怔,她没明白,而且汾阴侯的语气是告知她,而不是跟她商量。   梁氏回头,只看见一个穿着浅色长衫的妇人,约摸二十来岁,长得小家碧玉。   “老爷,这逸儿刚走没多久,你……”梁氏嘴唇有些发白。   “杳姨娘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汾阴侯道。   轰隆一身,梁氏呆愣在原地,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她的心,痛的她四肢发麻,她惨笑一声,“这个杳姨娘是你养在面道老相好?”   杳姨娘眼含泪水,啜泣道:“姐姐,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不过你放心,我回来不是跟你抢主母之位的,只要能跟老爷在一起,让我做个丫鬟我都愿意。”   汾阴侯不高兴了,他虎着脸,道:“什么丫鬟!你是汾阴侯府里有身份的姨娘。”   “可是…可是逸儿少爷刚走没多久,我不能趁虚而入,让别人看了笑话去。”杳姨娘把埋在汾阴侯的胸膛上哭泣。   “有本侯护着,我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说你。”汾阴侯冷哼一声。   梁氏的心在滴血,她的眼泪也流干了,可是她不愿意就此打住,她尖叫道:“我不同意这个贱女人进府!”   “梁氏!”汾阴侯面色一沉,“你要记住,这府里当家做主的说谁!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怎么?难道你也想休了我吗?”梁氏望着他,“老爷,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往日的夫妻情分吗?”   汾阴侯一甩袖,道:“这么多年来就是因为我对你太过纵容,逸儿才会养成如此品性,你还不知足吗?”   梁氏仰头哈哈哈大笑,“儿子才是新丧没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抬姨娘进门,难道就不怕天底下的人笑话吗?”   汾阴侯已经没有了耐性,他道:“杳姨娘与别人不一样,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你也知道我子嗣单薄,如今杳姨娘好不容易怀孕了,你身为主母,不应该欣喜接纳,难道学旁人善妒吗?你之前学的那些《女训》和《女戒》都学到哪里去了?而且杳姨娘还说她不会抢你的位置,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   “对啊,姐姐。”杳姨娘赶紧道,“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太多,只想陪在老爷身边伺候。”   杳姨娘说的情深意切,汾阴侯听了也有些感动。   可是盛怒之下的梁氏什么都听不进去,她面如死灰,一拂袖就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扫在了地上,她冷笑道:“让她进门,你做梦!”   桌上的茶盏也被扫落在地,在杳姨娘的脚边碎裂了。   “啊!”杳姨娘收到了惊吓,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阿杳,你没事吧?”汾阴侯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对着梁氏怒道:“你这个泼妇,还闹不够吗?来人,夫人累了,把她送回院子,好好看着。”   梁氏炸了,她指着汾阴侯的鼻子骂道:“苏怀礼,你敢!我今个儿就把话撂在这,让这个女人进门,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儿子才新丧,我不允许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抬进府!就算高到皇上那,我也有理!”   汾阴侯气急,“她是杳姨娘,不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她跟了我也有十年了,我必须要给她一个名分。”   十年啊……   梁氏只感觉两眼一抹黑,原来他俩已经暗度陈仓十年了,她冷眼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你侬我侬,心痛地无以复加。   “苏怀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堕十八层地狱。”她对着自己最亲密的丈夫说着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   说完,她便头重脚轻地离开了书房。   她这在院子里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院是推杯换盏的宾客,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内心的冰凉。   儿子死不瞑目,丈夫喜新厌旧,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小心。”一个温柔的声音把她醒,梁氏猛的惊醒,她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旁边就是荷塘了,一股后怕席卷而来,她僵硬在原地,没有说话。   阿诺把伞举高,笑道:“这雨天路滑,还是不要走在荷塘边,小心有危险。”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水,梁氏才惊觉,已经下雨了啊。   或许是因为压抑太久情绪已经崩溃,亦或是感叹命运不公,梁氏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号啕大哭。   阿诺也没有任何惊讶,她默默地给梁氏递了一块手帕。   她当然知道梁氏在哭什么。   上辈子的时候,杳姨娘也出现过,时间比今天还要早一些,可能是因为这辈子苏谭逸死了,所以杳姨娘回府也晚了些日子。   她听说那时候梁氏也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最后差点被休弃。因为汾阴侯也不知道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所以不敢随意休弃梁氏。   虽然后面杳姨娘生了个女孩,但是汾阴侯对她的喜爱只增不减。   或许梁氏不知道,但阿诺却是知道,杳姨娘是六王爷虞彦萧的人。   平阳侯与汾阴侯是姻亲关系,但虞彦萧始终不相信这两人。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欲,对平阳侯,他可以允诺出正妃的位置,但汾阴侯膝下子嗣单薄,他只能在汾阴侯身边安插棋子,以便监视他都一举一动。   梁氏哭了一会后,才哽咽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   阿诺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   梁氏张了张嘴,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阿诺也不介意,她扶着梁氏的手,道:“我送您回房吧。”   “嗯。”梁氏没有拒绝。   阿诺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梁氏的胳膊,两人慢悠悠地踩着青石板往前走去。   -   这边宴席上,因为汾阴侯夫妇都因故没有来,所以负责招待的是老汾阴侯夫妇,苏清雅作为还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能在这群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所以苏清雅就陪着楚玉容在大厨房里忙活,她揶揄道:“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厨房呢。”   楚玉容用白布把羹汤拿了出来,然后准备两个瓷碗,各盛了一碗,放在在桌子上,准备晾凉。   “我也甚少来厨房,”楚玉容道,“等不那么烫了之后,我就叫丫鬟给你送过去。”   “好。”苏清雅心里满是暖意。   “左边这个是送去给小姨的,右边这碗等会端去给纯逸表哥。”楚玉容吩咐道。   “是。”   出了厨房后,楚玉容挽着苏清雅的胳膊,担忧道:“我有一会没有瞧见舅母了,心里面有些担心,要不你去找找吧,你也知道她……她对我有误会,我过去的话,恐怕不合适。”   说到最后她语气艰涩了起来。   苏清雅鼻子酸了酸,她道:“好,我去看看嫂嫂。”   “只希望舅母不要做傻事。”楚玉容说着就要掉眼泪。   守着厨房的小丫鬟打了一个盹,所以脑袋还有些迷糊,她不记得楚玉容要把哪个碗给少爷,哪个碗又给二姑娘,不过都是一个瓦罐里面出来的,她觉得送哪个都一样,于是小丫鬟就端起其中一碗就往苏清雅的院子走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衣衫都快湿透了,她绕了一大圈,终于在夫人的院子里瞧见了二姑娘。不过她一进厨房就看到看到楚玉容,她有些惊讶,她感觉这位表小进厨房的次数有点多。   “表姑娘。”丫鬟朝着楚玉容行了一个礼。   楚玉容一直心绪不宁,想来想去还是打算亲自去苏纯逸那去。   “你把碗装起来,我们西厢房。”楚玉容道。   “嗯。”   雨停了,但是空气却是有些黏稠。   穿过垂花门,就是西厢房了。   跨进门坎,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正在那斗蛐蛐。   “纯逸表哥。”楚玉容放低声音。   苏纯逸就是汾阴侯府里的傻子,听说是小时候落水染了风寒,迟迟没有治好,所以伤了脑子。   “你是谁?”苏纯逸抬头看着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跟汾阴侯有五分像,所以就算他说啥傻子,在府里面还是有人照料的。   “我是玉容表妹啊。”楚玉容笑了笑,她把熬好的羹汤拿出来,肉香四溢 ,“你看看我今天跟你熬了羹汤。”   苏纯逸猛吸了吸鼻子,口水差不多要流出来了,正伸出手打算去拿,就被楚玉容给打住了她道,“外边冷,咱们进屋里吃,到时候吃完了我陪你玩游戏好不好呀?”   “好,好。”苏纯逸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屋了。   楚玉容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勾起嘴角。   宴席上,平阳侯府听说苏氏和楚玉容都不在旁边的女席上,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又怕苏氏脑子不清醒去找梁氏的麻烦,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们平阳侯府。   这边,阿诺把梁氏送回房间后,就去了前院的宴席上,她被丫鬟领进了女席,阿诺坐在位置上,抬头一看,没几个认识的。   老汾阴侯夫人站在上首,招呼着众位女眷。   府里的丫鬟也穿梭在各个桌子上递着茶水。   一个瓷碗摔碎的声音。   “求贵人饶命!求贵人饶命!”丫鬟下跪求饶的声音。   只不过周围喧闹,没人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   阿诺看着自己的衣袖染上了紫红色的酒水,心生一股恼意。   “奴婢带您去厢房换衣裳吧。”那个丫鬟又说。   “这丫鬟许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旁的贵女笑道。   “那就走吧。”阿诺起身,秋杏赶紧去马车上拿衣裳过来。   丫鬟低头,“请贵人随奴婢来,厢房就在不远处。”   没一会功夫,连阿诺的周围都充斥着一股子葡萄酒的味道,这让她的心情越发焦躁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丫鬟停了下来,她道:“贵人,您可以去里面等候。”   阿诺点点头,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只不过里面的味道不是很好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咦,表妹,表妹你在哪?”一个男声突兀得响了起来。   阿诺一惊,她抬眼看过去,就发现一个蒙着眼睛的男子走了过来,似乎在和谁玩着游戏。阿诺不认识这人,但是从这人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应该就是汾阴侯府里的傻子了。   几乎是一瞬间,阿诺就知道了楚玉容的想法。   没想到楚玉容刚从天牢里面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搞事。   苏纯逸见阿诺没有说话,便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他警惕道:“你是谁?我表妹呢?”   阿诺好整以暇道:“或许是因为你伤了表妹的心,所以她不跟你玩了。”   “你胡说!”苏纯逸急道,“表妹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不会不理我的!她刚还在跟我玩躲猫猫呢!”   阿诺挑了挑眉,道:“你知道前院在哪吗?”   苏纯逸茫然的点点头,“好像知道。”   “那你就去前院找你表妹,如果去晚了,她可就跟别人躲猫猫去了。”阿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诱哄。   “不!我不能让表妹跟别人去躲猫猫!”苏纯逸突然有了危机感。   “到时候啊,你就拉着她的手说,你会喜欢她一辈子,让她不要丢下你。”阿诺笑了笑,“如果她要挣脱的话,你就使劲搂着她,然后再亲她一口,说你可以娶她做媳妇,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你。”   苏纯逸点点头,“好!”   “那你就快跑过去,记住越快越好,去晚了,表妹就没了。”阿诺劝道。   “我记住了!”苏纯逸暗暗下定决心,随即转身跑到门边。   阿诺阻止道:“不行,你要跳窗,前面有人守着,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要去找表妹一定不会让你出去的。”   苏纯逸不知道阿诺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听了阿诺的话。   待苏纯逸走后,阿诺送了一口气,她把地上的布条捡了起来,打算后脚也准备离开。   但是一转身,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阿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男人的下巴处,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眼角沾染上了些许湿意。   “你怎么能这样?”阿诺嗔怪道。   “楚氏阿诺,你要清楚,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虞彦歧盯着她,幽幽开口。   后退一步,  “才不是。”   阿诺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控诉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带着无尽的风景,还有几丝撒娇的意味。   男人的吻瞬间就压了下来,阿诺眉头轻皱,被迫迎合着这个吻。   不过她心里藏着事,有些不在状态,男人似乎发觉了,他不满地在阿诺的唇上咬了一口。   “嘶…”阿诺后退一步,道:“这是在西厢房,万一楚玉容等会过来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   门卫立刻就想起来楚玉容的声音,“五妹妹在里面吗?”   丫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楚玉容随即道:“可是之前表哥纯逸也在里面啊!快开门!”   几乎都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了,楚玉容赶紧进来,她扫视了一圈,里面不是她想象的那番场景,顿时眼眸一沉,“五妹妹,表哥呢?”   “你表哥?不是在陵园吗?”阿诺天真道。   她看了看楚玉容身后的那一群贵女们,笑得有些讽刺,似乎把整个女席上的贵女都拉过来了吧。   楚玉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她也不想掰扯那么多,更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直接道:“五妹妹莫要装傻,我问的是纯逸表哥。”   “真是搞笑,我怎么知道你的纯逸表哥在哪。”阿诺把加重了“你的”的语气,后面的那群贵女们神色各异。   楚玉容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吩咐着下人去屋子里寻,然后对着阿诺道:“你莫要胡说,之前纯逸表哥一直在这间屋子里休息,不知道五妹妹把表哥藏去哪了?”   “我被泼了酒,是丫鬟带我过来换衣服的,我一进来这里连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表哥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问守在门口的丫鬟,而不是我。”阿诺笑着看着那群人在屋子里搜,“怎样?找到你的表哥了吗?”   楚玉容满脸阴沉,她明明下了药,苏纯逸那个傻子怎么会跑掉呢!   “表妹!表妹!我终于找到你了!”苏纯逸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过去。   阿诺眼里的笑意渐深,她道:“呐,你的表哥在那呢。”   楚玉容脸上一寒,她没有想到过苏纯逸竟然一上来就紧抱着她,“你快放手!苏纯逸!”   “不放!”苏纯逸抱得更紧了,“放了表妹就要离开我!”   “听话,快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楚玉容觉得此时此刻她还能保持贵女的风范已经很不错。   外头的贵女们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楚玉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表妹,嫁给我好不好?这样你就能一辈子不能离开我了,一辈子陪我玩躲猫猫。”苏纯逸开心道,他说完便在楚玉容的脸颊上猛亲一口。   楚玉容自然知道汾阴府的这个傻子,但是之前很少见,哪成想这个傻子那么难缠,楚玉容有些心力交瘁了,如果这个傻子再不放手的话,她明天就会成为整个东陵国的笑话。   怕楚玉容不相信似的,苏纯逸又在她右脸上猛亲一口。   楚玉容这才知道,苏纯逸虽然是傻子,但他也是个男人,他的力气很大,楚玉容怎么都挣脱不开。   “苏纯逸,你放手,我…我不认识你!”   “你之前跟我玩躲猫猫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最乖了,也最听话了,你最喜欢我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楚玉容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不,我没有说过。”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她声音尖锐:“楚阿诺,你到底跟苏纯逸下了什么迷魂汤,他怎么胡说八道!”   “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的表哥。”阿诺不在意道,“你以前经常出入汾阴侯府,倒是很常见吧。”   “不!”楚玉容声色俱厉地拒绝,“苏纯逸喜欢的是你!不是我!而且这是他住的地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跟他苟且?”   抓到这个点的楚玉容也不管说不说的通,她道:“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我说了是丫鬟带过来的!”   “我刚刚可是问了丫鬟,她说是你非要过来的,她拦了没有拦住!”楚玉容得意洋洋道,“就算与你苟且的不是苏纯逸,也是别人,说!哪个狗男人是谁?”   周围上来了几个家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苏纯逸给拉了下了。   听到消息的老汾阴侯和汾阴侯夫人终于来了。   “楚氏玉容,你非要把我们汾阴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吗?”老夫人眼睛锐利。   “我……”楚玉容也就心虚了一瞬,然后硬气道:“是这个女人,她趁着表哥新丧期间,来这房间与别的野男人苟合!她不要脸!”   老夫人是最注重礼仪的,她顺着楚玉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轻皱,长相太妖孽了,所以下意识的就信了楚玉容几分。   “哦?孤倒是不知道哪时候成了野男人了。”就在这是,一个凉薄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惊,还真有男人!   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虞彦歧已经从后面的帘子里走了出来,他抬眼平静地扫过众人。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千岁。”   唯有楚玉容还呆愣在原地,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59章 下药   苏纯逸本就是傻子, 看到这个场景,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他们这是怎么了?   众位贵女根本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汾阴侯世子的葬礼, 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屈尊纡贵的过来呢!   其中作为惊惧的要数老夫人了, 她原本听说西厢房这里有事, 所以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了太子殿下, 她惶恐道:“不知太子殿下前来, 臣妇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阿诺神色复杂,她原本以为要进东宫后,虞彦歧才会亮出身份,没想到这才过来没多久……   这个人就不能好好的藏着房梁上吗?   但想归想,阿诺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转而换上了一副惊讶,愤怒, 还有酸涩的表情。   “起吧。”虞彦歧一抬眼, 淡淡开口, 虽然只是两个字, 但他身上那股睥睨之气尽数显现。   阿诺转头看了他一眼, 与这个男人呆一起久了, 她都快忘了这位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了。   随后虞彦歧对着楚玉容道:“原来这就是平阳侯府的家教?”   楚玉容一惊,然后回神,她出了一身冷汗, 一句话就会把他们平阳侯府给推向地狱,那样她就成了整个平阳侯府的罪人了,楚玉容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立马下跪:“殿下万安,臣女并非……”   “够了。”虞彦歧打断她要说的话,“刚从天牢里面出来,难道你又想进去吗?”   “我……”这句话无疑是把她定在了耻辱柱上。   “你是谁?”虞彦歧看着一脸紧张的苏纯逸。   “我…我叫苏纯逸,你、你别伤害玉容表妹!”苏纯逸急道。   虞彦歧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哦?你喜欢她?”   苏纯逸没有迟疑,他点了点头。   “那孤给你俩赐婚好不好?”虞彦歧又道。   阿诺不知道虞彦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楚玉容嫁给一个傻子,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果然,楚玉容慌乱了,她连忙磕头,哭道:“刚刚臣女只是无心之过,求殿下饶恕,臣女与纯逸表哥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并无半点感情。”   “你是在说孤在乱点鸳鸯谱吗?”虞彦歧睨着她,步步紧逼。   苏纯逸想不到楚玉容会这么说,他瞬间委屈了起来,“玉容表妹,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别胡说!”楚玉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内心,“我不认识你!”   “你刚刚还给我带好吃的呢……哇呜……”苏谭逸这个傻子直接躺地上哭了起来,“我不管,你是我媳妇!我也亲过你!娘说一个男人亲了一个女人,那么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楚玉容绝对不会同意的,“殿下!臣女与纯逸表哥并无半点逾越,还请殿下明查。”   她面容颓废,心有戚戚,前不久她还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怎么一转眼她就要被迫嫁给一个傻子呢?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   相比楚玉容的不甘,苏纯逸则是欢天喜地。   老夫人站在一旁想开口,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说实话,楚玉容是嫡女,不过品德有亏,嫁进来也算不得高嫁。   “不,”楚玉容赶紧跑过去,想拉着虞彦歧的衣摆,但被他嫌恶地避开了,楚玉容哭的梨花带雨,如果她嫁给那个傻子,那她一辈子就毁了啊,“太子殿下,臣女求求您,我不想嫁给他啊!”   闻讯赶来的苏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去抱着楚玉容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娘!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楚玉容抹了把眼泪,“救救我!”   苏氏也不顾什么形象,一听到楚玉容要嫁给那个傻子,她赶紧朝着虞彦歧磕头,“我儿才十六啊,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呢!殿下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敏姨娘也问询赶过来,她听着这些人左一句傻子右一句傻子的叫,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道:“侯夫人,你也不看看我儿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苏氏愣了愣,她问:“什么意思?”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敏姨娘讽刺道。   她是苏纯逸的生母,却因为身份低微,所以没有能力报仇,她仰天长笑,“这是报应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家楚玉容也有今天这个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玉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想起来了吗?”敏姨娘走了过去,“老太爷生寿辰的时候,你爹娘带着你们全家过来汾阴侯府给老太爷祝寿,我家纯儿是庶子,自然上不了宴席,他就独自一个人在假山那边玩,然后你把她推下了假山,让纯儿跌进了水池里面,寒冬腊月啊,里面的冰都还没有化开,你这个人怎么心思那么歹毒呢?”   楚玉容后脊背发凉,她瘫坐在地上,哆嗦道:“我…我那是无心之过。”   “哈哈哈!无心之过?”敏姨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道:“可是你把他推下去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去了席上。”她眼里都是怨毒,“有谁能想到把我儿害死的事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呢?你当年多大?五岁?还是六岁?可惜啊,没一个人觉得我说的是真的,他们还一度以为我疯了呢!”   站在后面的贵女们一个个的瞪大眼睛,就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故事,没想到楚玉容这个看起来高贵冷艳的女人私底下是那么恶毒。   “不是我!不是我!”事到如今,所有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楚玉容僵硬在原地。   从那以后敏姨娘便带着苏纯逸被迫搬到了偏远的院落。   楚玉容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大吼道:“不是我!你血口喷人,而且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如今你随随便便就找一个罪名按在我身上!你意欲何为?”   她打定主意敏姨娘没有证据。   “太子殿下,我要求彻查我儿一案!”敏姨娘也跪了下来,她恭敬道:“还我儿一个公道。”   苏氏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往我家容姐儿身上泼脏水?”   “呵,都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了,你以为你女儿有多高贵?”敏姨娘骂了回去。   “你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苏氏扑了过去,她不允许任何人败坏她女儿的清白。   “敢做还不允许别人说啊?与自己的亲表哥无媒苟合,私相授受,外面都传翻天了!”敏姨娘冷笑道。   “够了。”虞彦歧看着这两个人泼妇骂街的样子,眉头一皱,“既然敏姨娘要查,那可以去京兆尹那里备案,查完了好成婚。”   “是。”敏姨娘欣喜道,她已经想好了一百八十种磋磨楚玉容的办法。   “都散了吧。”虞彦歧抬头。   老夫人也不敢打扰太子殿下,她率先领着人就走了出去。   阿诺看着楚玉容,心情复杂,苏纯逸变傻这件事的隐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还满意吗?”虞彦歧问道。   一个没头没尾的话,让阿诺顿生十二分警惕,她思绪百转千回,琢磨着要怎么回才比较好。   “嗯?”似乎没有听到回答,虞彦歧看着她。   阿诺绞着手帕,然后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太子殿下:???   他感觉这个姑娘越发娇纵了,竟然敢撂下他跑了。   不过阿诺再怎么跑还能跑得过他?   穿过月亮门之后,阿诺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看清来人之后,她越发的委屈了起来,那眼泪眨巴眨巴的就往下掉。   虞彦歧挑眉,他都还没说话呢,这姑娘怎么就委屈上了呢。   “哭什么。”虞彦歧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   “太子殿下,把我耍的团团转好玩吗?”阿诺拍掉他的手,不高兴道:“你明知道我那几日因为那个圣旨的事愁地几天都睡不好觉,你就在一旁看笑话!”   阿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虞彦歧觉得这个女人不知好歹,要不是为了帮她,他至于现在就亮明身份吗?   “你觉得刚刚那局势,你有办法全身而退吗?”虞彦歧冷声道。   阿诺听到了这句话,但还是选择无视,她可是打算趁此机会好好造作一番。   “还有一场好戏,你要去看吗?”虞彦歧幽幽开口。   阿诺诧异地扬了扬眉,“什么好戏?”   虞彦歧没有回答。   阿诺更来气了,她伸手掐了掐男人腰间的肉,“你说不说?”   “别乱动。”虞彦歧按着她作乱的手,眼眸暗了暗。   他拉着阿诺的手穿梭在庭院中,来往的下人皆目不斜视,应该是老夫人提前敲打过一番。   阿诺没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过,所以一时间脸颊有些热,可是男人的手劲非常大,她挣脱不开。   虞彦歧在一处院落里停了下来,阿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院外站了几个神色凝重的嬷嬷。   里面不时地还有声音传出来,那是苏氏的,阿诺自然知道。   苏氏的声音尖锐又歇斯底里。   阿诺眉心一跳,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悄悄站在门口看,却发现苏氏指着平阳侯的鼻子骂。   “我嫁给你之后,兢兢业业地帮你打理着后院,到头来你竟然是这么对我的?”苏氏因为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了,连头发也散乱着,所以显得有些癫狂。   再看看平阳侯,他和苏清雅站在旁边,衣冠不整,而苏清雅更是在肚兜外面裹了一件浅色外套,那模样,怎么看都很香艳。   阿诺眼瞳一缩,下意识地看向虞彦歧。   可虞彦歧根本没有看她。   “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勾引我丈夫!”苏氏反手就给了苏清雅一巴掌。   “我没有!”苏清雅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有嫁人,因为这件事,她一辈子就毁了。   “你还没有!”苏氏指着苏清雅脖子上的吻痕,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苏清雅怔了怔,没想到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亲姐姐会用最肮脏的话语对她说话。   “你不要妄想嫁进平阳侯府!”苏氏又道。   “你以为我愿意嫁吗?”苏清雅哭道,她原本心仪的是秦公子,谁愿意嫁一个岁数可以当她爹的男人。   这个老男人哪里比得上秦公子!   如果不是她吃了那碗羹汤,就不会浑身发热,更不会把平阳侯当做秦公子。   对了,那碗羹汤!   苏清雅反应了过来,她问楚玉容:“楚玉容,你是有多恨我,才会想着要给我下药?”   楚玉容懵了一会,她也不傻,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苏清雅兀自笑了声,“我就说,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小姐怎么会屈尊降贵进入厨房给苏纯逸熬羹汤呢,合着是在这等我。”   “我没有……”楚玉容脸色煞白。   苏氏转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楚玉容,声音颤抖:“容姐儿,这是真的吗?”   “娘,娘!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楚玉容扯着苏氏的衣袖哀求道。   苏清雅死死盯着她,“要我叫丫鬟进来吗?今天你拢共就熬了两碗羹汤,一碗给我,一碗给苏纯逸。”   老侯夫人气得心肝儿直痛,她们汾阴侯府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档子破事。   阿诺垂眸想了想,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搅浑水啊,于是她便跨着门坎进了院子。   见到这副场景,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没你什么事!”苏氏在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什么,她今天经历了许多许多,多得她有些累了。   “容姐儿,你说,是不是你给她下的药?”苏氏问着自己的女儿。   “我没有!我真没有!”楚玉容哭着摇头。   “好,我信。”苏氏点头 ,“那就是苏清雅她不要脸!”   “够了!”老侯夫人用拐杖震了震地面,“芸香,她是你妹妹!”   “有哪个妹妹会爬姐夫的床?”苏氏反问她,说着就要冲过去打苏清雅。   平阳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苏芸香,你闹够了没有!”   以往的时候苏氏会说几句软话,但是现在她不想这么做,她仰头看着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男人,笑道:“我当然没有闹够,明明是她的错,你为何还要护着她?难道你真的喜欢她?”   触及到苏氏的眼神,平阳侯有一瞬间的心虚,他原本以为苏氏会在院子里,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碰到了苏清雅,他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年,所以很清楚苏清雅的模样是中了媚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温香软玉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他已经无暇去听了,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全都朝着一处迸进,让人感觉到了愉悦。   “母亲,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阿诺也赶紧上前拦着她,软软道:“咱们把厨房里的丫鬟奴才们都叫过来,或许是因为有下人图谋不轨也说不定。”   苏氏厌恶地瞪了阿诺一眼,她是从汾阴侯府里出来的,侯府里的规矩有多严,她自是知道的,所以她现在只想着自欺欺人,那药不是楚玉容下的。   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难堪,怎么说楚玉容也是她怀胎十月出来的,她心疼啊!   “苏氏,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平阳侯冷着脸问。   “楚铭!你不是人!”苏氏吼道。   平阳侯只觉得这苏氏就是个泼妇,她头发凌乱出口成脏,一点世家主母的风度也没有,反观苏清雅,裹着衣服柔柔弱弱的,我见犹怜,特别是眼角含泪,让他升起一股保护欲。   “来人啊,先把二姑娘给送回房。”老侯夫人不喜平阳侯,连带着苏氏也不喜了起来,她这个小女儿千娇百宠地长大,哪会受这等委屈,而且平阳侯又比清雅大了那么多,怎么看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原本她还计划着清雅去争一争那个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如今什么都泡汤了,而且今天她还在太子殿下面前闹了笑话,脸都丢尽了。   “母亲,不去叫厨房的下人门过来吗?”阿诺又道,一副为苏氏着想的模样。   苏氏瞪着她,“记住,你也是平阳侯府的人,我丢人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苏氏越发的不甘心了起来,凭什么楚阿诺运气那么好,最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却是她和楚玉容。   苏清雅被带回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的人自然也被请到了大堂,就那么干坐着。   苏清雅的闺房内,老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握着苏清雅的手,斟酌许久,才道:“雅儿,要不你……”   “不!”苏清雅止住了自家母亲将要说出口的话,“我不会去平阳侯府的。”   老侯夫人道:“可是你这样……”   “娘,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只要他们不说,外面的人就不知道,大姐自然不希望我嫁给姐夫,所以也不会说出去的。”苏清雅瞪大眼睛,希冀地看着她。   “这……”老夫人为难。   苏清雅扑进她的怀里,嘤嘤嘤哭泣:“娘我不想我这一辈子都毁了。”   老侯夫人沉默。   阿诺在大厅里坐了一刻钟,终于按捺不住,跑了出去,虞彦歧站在院外,似乎在等着她过来。   阿诺顿时觉得,和跟这些人虚与委蛇还不如找虞彦歧培养感情呢!   “哥哥。”阿诺欢喜地跑过去,浑然忘了刚刚还在耍小性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糟心事走完了,接下来就是开启新地图,一起去蜜(清)月(明)啦!清明回来就进东宫啦。 第60章 及笄   阿诺几乎可以确定, 今天的事都是虞彦歧搞出来的。   不过她嘴上还是要问:“为什么父亲会和那苏姑娘搅和在一起啊。”   “今天天气很好。”虞彦歧答非所问。   阿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马上就要下雨了,哪来的天气好?”   其实就算虞彦歧不说, 她也猜的出七七八八, 楚玉容熬了两碗羹汤, 其中给苏纯逸的那一碗是下了媚药的,也不知怎么了, 有药的那一碗送到了苏清雅那边。看似事情简单, 但这背后肯定有推手,不然平阳侯哪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苏清雅的院子,完事之后苏氏又恰好出现,原本苏氏因为楚玉容的事情遭受到了打击,如今又来一个重创,苏氏不疯才怪。   按照苏清雅那个高傲的模样, 估计死都不会嫁给平阳侯,但眼前这个男人会如那个女人的愿吗?   阿诺觉得无趣, 便拉着虞彦歧打算回府, 守在院外的嬷嬷本想上前阻拦, 说没有老夫人的命令全都不准离开,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东陵国的太子殿下, 要拦他, 除非她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所以嬷嬷打算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   穿过了抄手游廊,就到了汾阴侯府的门口。   秋杏早已侯在那了, 她看见阿诺出来,赶紧把小杌子拿出来,“姑娘…”   她瞧见阿诺身后的那个华服男子,立马跪了下来,“见过太子殿下。”   “起吧。”   “是。”秋杏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听了阿诺的话乖乖守在马车前,虽然她不知道汾阴侯府里发生了什么,但刚刚有很多贵女出来,她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原来两家发生了腌臜的事情,太子殿下亮明身份打算彻查汾阴侯庶子之事。   上了马车之后,阿诺提起茶壶往茶杯里面倒了两杯热茶。   想起杳姨娘的事,阿诺不知道虞彦歧知道没有,于是便开口:“我先前碰到了汾阴侯夫人,她说汾阴侯准备纳一个杳姨娘进府,她还说那个杳姨娘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阿诺仔细地观察着虞彦歧的表情,继续说道:“原本汾阴侯子嗣单薄,如今那杳姨娘怀了身子,也算是一件喜事。”   虞彦歧垂眸看着桌上的茶盏,袅袅升起的白雾把他的神情映得晦暗不明。   阿诺不知道虞彦歧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只能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其实照这样发展,那汾阴侯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防范一下也是好的,前世的时候汾阴侯和平阳侯背地里可没少给这位太子殿下使绊子。   虞彦歧突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诺:“你想说什么?”   阿诺心头一跳,嗔道:“我就感叹男人挺无情的。”她用指尖点了点男人的胸膛,哀怨道:“梁氏与汾阴侯是年少夫妻,相伴也有二十余年,没想到他们的儿子才刚下葬,汾阴侯就迫不及待地把杳姨娘给迎进府,这不是寒了梁氏的心吗,殿下,您以后也会这样吗?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三心二意……”   “你还有什么成语,可以一并说出来。”虞彦歧见她不继续往下说了,便挑了挑眉。   阿诺轻哼一声,便负气地把头转到一边。   “怎么不说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阿诺吸了吸鼻子,又要哭了,她道:“您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没有,妾身只是一个侍妾,登不得大雅之堂,也没有权利指责您,免得到时候别人说妾善妒。”   虞彦歧摩挲着茶盏的杯沿,瞧瞧,这还没有进东宫呢,就开始端着太子良娣的架子来了。   虞彦歧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平阳侯府,阿诺踩着杌子下了马车,这时虞彦歧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今晚等我。”   语气轻佻散漫,让阿诺有种幻听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回头。   “姑娘,”秋杏开口,她看到太子殿下和自己姑娘一同出来,都快被吓死了,“您没事吧?”   阿诺摇头,“无事。”   “那太子殿下……”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会知道他的想法。”阿诺知道秋杏的担忧,“总之,他不会害我的。”   那个男人凭借一己之力把两府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置身之外,其心思可谓是深沉。   事情已经逐渐偏离原来的路线了起来,更是与上辈子背道而驰,所以这一世,虞彦歧会登上皇位吧。   阿诺甩了甩头,示意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虽然她之前把前世发生的事都写了下来,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没有几个能用的上的。   一跨进平阳侯府的大门,阿诺就看到楚玉荷带着一大群奴仆浩浩荡荡地过来,她伸出葱指对着阿诺趾高气扬:“我娘和我姐姐呢?”   “我怎么知道。”阿诺好脾气地回答,她拢了拢发皱的衣袖。   楚玉荷皱眉道:“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   “我中途有事就离开了。”阿诺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左拐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但是楚玉荷不打算放过她,她急急上前拉着阿诺,“我娘答应我不到中午便回来,这已经吃过中午饭了,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阿诺挑了挑眉,看来楚玉荷还不知道汾阴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想到这她还是挺心疼这个妹妹的,“七妹妹,后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吧?”   楚玉荷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   “没事,就突然想起来还有及笄礼没有给你。”阿诺笑了笑,“秋杏,等会回蘅芜苑把我准备的礼物送去七妹妹的院子去。”   “是。”   楚玉荷站在原地,心底突然涌出一抹不安,这抹不安没由来的,让人心慌得厉害。   虞彦歧下了马车后就拐进了巷子里,向禹已经养好伤了,他朝着虞彦歧恭敬道:“主子。”   “说。”虞彦歧冷声道。   “属下曾在汾阴侯府附近看见过秦翊川。”向禹回答,“不过他并未去见汾阴侯。”   虞彦歧了然,凭他对秦翊川的了解,女人远远比男人好控制得多。   “看来秦翊川已经和我那六弟结盟了。”虞彦歧意味深长道。   向禹秉承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虞彦歧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这回已经有雨点落了下来,不出意外又是一场大雨。   “准备准备吧,孤要和楚良娣去江南祭拜。”虞彦歧把绑在树上的马匹解了下来。   向禹怔了怔,很聪明的没有说话。   -   入夜后,平阳侯夫妇和楚玉容才回来,楚玉荷也等到了现在,纵使她再不懂事,也能看出娘和爹之间那点微妙的气场,大姐姐更甚,回到府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楚玉荷平时挺怕平阳侯的,思来想去之后,楚玉荷决定去梧桐苑找苏氏。   “娘,我挑选了几件及笄礼要穿的衣服,您帮我挑一挑吧。”楚玉荷亲昵地挽着苏氏的胳膊,但是发现了苏氏哭红的双眼,她愣了愣,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被小女儿发现了,苏氏赶紧抹了把眼角,笑得勉强:“就是回来的时候风大,迷了眼睛。”   “可是娘,您忘了,我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楚玉荷心思单纯,把自己的怒气写在了脸上。   苏氏怔了怔,面对女儿的关切,她心里更是酸涩,眼睛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用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楚玉荷慌了,她印象中的苏氏一直精致高贵,哪会这么颓败过,“娘,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见苏氏不回答她,楚玉荷心里涌起一丝焦躁。   “小荷,别问了。”苏氏用手绢擦着眼泪,“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了。”   “娘!”楚玉荷站了起来,她对苏氏避重就轻的态度很是不满,“您难道忘了我后天就是及笄礼了?”   “我……”苏氏咬了咬下唇,是了,之前她还欢欢喜喜地为小女儿准备及笄礼,就算容姐儿出了事之后她也未曾滞怠过,如今有很多事她想说却不能说。   虽然苏清雅和平阳侯的事情汾阴侯那边极力掩饰下来,但是这始终是她埋在心底的一根刺。   “荷姐儿,听娘的话,先回房,明日娘再过去帮你挑选衣服。”苏氏语气生硬。   楚玉荷生气了,她把丫鬟们带过来的衣服全给打落在了地上,“娘,我的及笄礼你也不上心!”   说着就跑了出去。   苏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她只感觉到身心疲惫,她无力地用手撑着头,低声轻泣。   夜里还在下着小雨,阿诺坐在内室里,把新调制好的香放进香炉里。   秋杏撑着伞匆匆回来,她把油纸伞收好,抖落上面的水珠,接着才进了房间。   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道:“姑娘,奴婢刚刚去前院打听清楚了,七姑娘拿着新衣服跑去了梧桐苑,结果一刻钟还没到,她就哭着跑出来了。”   “嗯。”阿诺在东宫新送来的胭脂盒中找了找,最后才挑了一个刻有桃花的胭脂盒,“叫冬月把这个送过去吧,就说是我给她的及笄礼。”   “是。”秋杏点头,“奴婢去厨房煮了一些粥,您填填肚子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阿诺冲她笑笑。   秋杏接过胭脂盒,然后朝着阿诺福了福身才退下。   阿诺今晚没有留门,正确来说,她把门窗都锁得死死的。   虞彦歧过来的时候,看着紧锁的窗户,眉头皱的都能碾死一只苍蝇了。   他才是第一次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前一脚还搂着你喊哥哥,后一脚就把你关在门外。   于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第一次怒气冲冲地走了。   原本以为第二天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大街小巷里的流言都传得飞起。   “唉,你听说了吗?昨天汾阴侯世子不是下葬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没想到汾阴侯府家的二姑娘看起来那么高贵的一个人,没想到趁机爬了姐夫的床。”   “不会吧,平阳侯府那个年龄都能当她爹了。”   “那也不一定,兴许是平阳侯看上了自己老婆的妹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老的男人越有味道,嘿嘿嘿嘿嘿嘿。”   “那平阳侯夫人不会疯了吧,自己的亲妹妹爬床……”   “平阳侯夫人都那么老了,半老徐娘一个,再说了,男人不都喜欢新鲜的吗?”   “而且我还听说那平阳侯夫人心思恶毒,她女儿更是不遑多让,而且她女儿曾经把汾阴侯的庶子给推下假山,然后弄傻了。”   流言愈传愈烈,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被出去采买的下人们知道了,感觉回来禀告主母。   苏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失手把刚端上来的燕窝给打碎了,她站在原地近乎昏厥。   “夫人,您怎么了?”方嬷嬷赶紧扶着她。   可是苏氏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楚玉荷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她双手扶着苏氏的肩膀,使劲摇晃,“娘外面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   她之前是想去的,但是她娘说她快及笄了,去这种场合不合适,所以她并没有去,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楚玉荷流着眼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听了很多的流言,有关于她爹平阳侯的,有关于她姐姐的,有关于她母亲苏氏的,也有关于她自己的——   他们说楚玉容都那么恶毒,竟然敢把庶出的表哥弄傻,她妹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说楚玉容的妹妹别看长得好看,但私底下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地里都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   他们说……   楚玉荷快要疯掉了,“娘,你说话啊娘!”   她突然想到昨晚阿诺回来说的那番话,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娘,这些谣言都是楚阿诺散布出去的是不是?”   苏氏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楚玉荷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没有她的支持,苏氏慢慢蹲了下去,哽咽道:“荷姐儿,是娘对不起你。”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楚玉荷捂着耳朵,她什么都不想听。   “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苏氏抹了抹眼泪。   “娘,你没错,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在这一刻,楚玉荷是恨极了楚玉容的。   如果不是她,她就不会平白无故地背上这种骂名。   “这是怎么了?”阿诺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苏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过身去,她是不愿意让阿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于是她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阿诺轻笑,“当然是来给母亲请安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疑惑道:“怎么没瞧见大姐姐呢,她还没有醒吗?”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苏氏厌恶开口,她不想见到阿诺。   阿诺也不在意,她道:“明日就是七妹妹的及笄日子,我打算参加她的几及笄礼就打算去江南祭拜我娘,不知道母亲意下如何?”   楚玉荷被及笄这个词给刺激到了,如今有了这么一出,明日的及笄礼还有人来吗?楚玉荷不敢想象,她之对及笄礼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害怕。   “去吧。”   最好死在江南,苏氏恶毒地想。   “那女儿就告退了。”阿诺朝苏氏盈盈福了福身,然后关切道:“地上的碎瓷片还是让丫鬟们过来打扫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毕竟是及笄礼,也不好见血。”   楚玉荷气炸了,“你在诅咒我?”   “妹妹说什么呢?我是你姐姐,怎么会诅咒你呢?”阿诺又笑了笑。   可是无论楚玉荷怎么想,就觉得阿诺在讽刺她。   阿诺也不想跟她过多纠缠,转身退了出去。   秋杏好奇道:“您说七姑娘会不会受到了刺激?”   “何止是刺激啊,估计是把楚玉容给一并恨上了。”阿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开口,“都是一家人,何苦呢?”   阿诺怀着好心情回到了蘅芜苑,只不过一进外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虞彦歧就坐在桌子旁,冷冷地看着她。   阿诺理了理心绪,问道:“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孤昨晚也有空过来。”虞彦歧凉凉开口,看他那样式,不要个说法那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对此阿诺早就找好了说辞,她道:“昨夜不是突然下大雨吗?我怕风把窗户给吹开,所以就关得紧紧的,您可不知道,我这儿的窗户年久失修,不关紧可是会劈里啪啦响,恼人得紧。”   虞彦歧冷笑:“你怎么不说会有人鬼进来呢?”   阿诺绕着自己胸前的一撮长发,笑意盈盈道:“才不是鬼呢,是登徒子。”   最后这三个字是她凑近男人的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耳朵周围,撩起了压抑许久的情.欲。   虞彦歧扣着她细嫩的脖子压下自己,自己则抬头含着她的唇瓣,研磨逗弄,暧昧的声音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肯放过她,阿奴只感觉晕乎乎的,嫣红的嘴唇还带着些许湿意,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胸前的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   男人按着她腰间的软肉,迟迟没有说话,阿诺浑身颤了颤,软软叫了一声:“哥哥……”   “嗯?”男人垂眸看着她。   阿诺勾着他的脖子,又吻了上去。   等衣衫掉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阿诺才外头躲过它的吻,“我葵水来了。”   她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了虞彦歧的头上,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像当初一样,他也确定这次阿诺也是故意的。   可是阿诺还是摆着那副无辜的模样,让他气不起来。   “ 后天就要去江南了,哥哥可要记得想我啊。”阿诺眼里含着几丝笑意,“嘶…”   虞彦歧惩罚性地在她的锁骨处啃咬几下,来发泄自己心底的不满。   “谁叫哥哥先骗我的。”阿诺躺下他的怀里,拿乔道:“这是给你的惩罚,叫你下次还敢不敢骗我!”   虞彦歧没想到阿诺会这么说,顿时失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跟孤说话的人。”   “我哪是第一个啊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都已经长到人那么高了。”阿诺哼哼唧唧道。   虞彦歧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失笑道:“那你胆子可真大。”   -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把之前的阴郁天气全都给冲散了,唯独给汾阴侯府罩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老汾阴侯夫人哪会想到流言传得那么快,明明她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连昨天院子里的下人都杖毙了好几个。   这边老夫人愁白了头发,那边苏清雅知道后,直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老夫人一听都吓坏了,赶紧跑到了苏清雅的院子里。   “夫人,您可来了,姑娘她…”苏清雅的奶妈叹了一口气,“正寻死觅活,这可怎么办哦……”   “雅儿,雅儿,我是你娘啊,开门。”老夫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乖听话,可别做什么傻事啊。”   “娘,让我死吧,我没脸见人了。”苏清雅哭道,“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   老夫人心疼她,赶紧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门给撞开。   一撞开她就看到了拿着白绫正准备挂在房梁上的苏清雅,好在奶妈眼疾手快把她给抱了下来。   “雅儿,你又是何苦呢?”老夫人唉声叹气道。   “娘,我该怎么办?”她现在六神无主。   老侯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为今之计,你只能嫁给楚铭了。”   “我不要!”苏清雅反应强烈,“娘我不要嫁给他,他比我大那么多……”   “你嫁过去会是平妻,跟你大姐平起平坐,这点娘跟你保证。 ”老侯夫人心里面也难过,“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娘。”苏清雅喃喃道,难道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难道她这一辈子就怎么毁了吗?   苏清雅心底一片寒凉。   老夫人一狠心,道:“等你生个儿子之后,我就叫楚铭把你大姐给休了,然后让你的儿子成为平阳侯世子。” 第61章 荣幸   很快就到了楚玉荷及笄礼的日子, 虽然平阳侯府张灯结彩,但平阳侯和苏氏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苏氏, 一副随时都能发火的样子, 弄得下人们如履薄冰, 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东陵国及笄礼都比较繁琐,苏氏在这件事上不能马虎, 正宾往往都是德才兼备的妇人担当, 如果正宾来头大身份高,那么及笄的姑娘就越有脸面。苏氏挑来挑去,终于挑中了长公主殿下,原本按照驸马的那一层关系,长公主也爱屋及乌,对苏氏颇有照料, 所以当苏氏把拜帖递过去的时候,长公主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只是现在都快巳时了, 长公主还没有来, 苏氏有些焦急, 她把方嬷嬷招呼过来, “你现在马上去长公主府上看看, 这时长公主到哪了?”   方嬷嬷赶紧应声道。   苏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走来走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清楚记得自己给哪些府上递过帖子,可是目前为止过来的宾客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而且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   苏氏急得都要上火了,她问管家:“老爷呢?”   管家心头一跳,他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回夫人,老爷正在书房里画画。”   “啪——”苏氏随手把石桌上的茶盏给打碎了,她怒道:“自己的女儿及笄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不过来帮忙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还悠闲地画起了画,莫不是还想着那个狐狸精!”   管家有苦难言,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但他嘴上只能道:“老爷肯定关心七姑娘。”   “够了!”苏氏心里头不舒服,为今之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长公主身上,如果长公主过来的话,她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娘!”楚玉荷不知道从哪跑过来,她披头散发的,一看就是未梳妆打扮。   苏氏心疼,她拉着楚玉荷的手,“荷姐儿,你这是作甚?你这样像什么话?还不快去换衣服!”   楚玉荷身后跟着的几位嬷嬷头都大了,这位七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娘!长公主是不是不来了?”楚玉荷劈头盖脸地问道。   苏氏脸色一僵,她虎着脸道:“你从哪听来的混账话! 长公主只是路上耽搁了而已。”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两个时辰是吧?”楚玉荷质问道。   苏氏眼眸微闪,也知道这句话有些牵强了,但她现在只能安抚道:“乖,听话,娘一定会把长公主给请过来帮你完成及笄礼的。”   “我和我的那几个小姐妹都说好了的,您可不能让她们看我的笑话。”楚玉荷撇着嘴,从一开始听说长公主要来给她当正宾,她就迫不及待地跟自己的小姐妹显摆。   苏氏一个头两个大,她示意身后的嬷嬷把楚玉荷带回去,“好好伺候着,真的吗?”   “是。”嬷嬷们哪敢说一个不字。   苏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转头问管家,“大姑娘呢?”   管家战战兢兢道:“大姑娘从昨日回来到今日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苏氏有些不放心,楚玉容可是这次及笄礼的赞者,主持着及笄礼的仪式,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正巧阿诺和楚玉婵换上一件新衣跨过门坎走了过来。   “母亲。”两人恭敬道。   苏氏正烦躁着,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两个人,顿生警惕,“你们想要干什么?”   阿诺掩嘴笑道:“母亲说的哪的话,七妹妹的及笄礼,我们作为姐姐的,自然要帮衬一下。”   苏氏一点都不信,她道:“楚阿诺,你害我的容姐儿害得不够惨吗?还想要再荷姐儿的及笄礼上大闹吗?”   阿诺神色认真,道:“母亲,我在七妹妹的及笄礼上闹对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坏的是我们平阳侯府的名声,我看啊,是母亲对我有什么误会。”   不管阿诺说的天花乱坠,苏氏依旧不信,“你们别跟上来,我这里不需要你!”   说完就带着管家匆匆离去。   阿诺失笑,她对着楚玉婵道:“我就那么面目可憎?”   楚玉婵道:“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阿诺讶异了一会,才道:“你也是诚实。”   既然及笄礼不需要她帮衬,她也就回蘅芜苑了,原本她过来只是走走过场的。   因为及笄礼是一件大事,所以连蘅芜苑都下人们也派去帮忙了,现在的蘅芜苑只有虞彦歧一人,所以当阿诺走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虞彦歧坐在石凳上烹茶,他脚下是一只摇头甩尾的大黑狗子。   自从表明身份后,阿诺倒觉得这位太子殿下越来越放肆了。   “殿下今天心情不错?”阿诺缓缓走过去。   “还行。”虞彦歧表情未变。   阿诺坐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发现威武将军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跟面对虞彦歧那副狗腿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呢。   也不知道这狗知不知道谁是主人。   “我刚刚去了一趟梧桐苑,听说作为正宾的长公主迟迟未到。”阿诺随意道。   虞彦歧勾唇讽刺道,“就凭她,也配?”   阿诺没有说什么,虽然虞彦歧这话看似狂妄,但事实如此。   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绿豆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眨了眨眼,这男人不会是想要在及笄礼上搞事吧?   不过这只是心里的一个想法,她自然不会蠢到要说出来,吃完一块糕点后,她就起身:“我明天就要去江南了,先回房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收拾的。”   待阿诺进屋后,向禹才冒出来,他抱拳道:“主子,属下看到六王爷的马车了,估计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虞彦歧刚好把茶煮好,他在面前的两只茶盏里倒了热茶,幽幽开口:“你想喝哪一杯?”   向禹心底一惊,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位太子爷的想法他也摸不透,向禹道:“属下觉得,这另一杯茶还是给五姑娘品尝比较好,毕竟主子您茶艺高超,自当让懂茶的人来品尝,属下只是一个大老粗。”   等他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发现,难道是因为五姑娘没有喝完茶就回房了,所以太子殿下心生不满?   向禹觉得自己真相了。   虞彦歧轻嗤一声,没有理会向禹的话,“准备好了吗?”   向禹勉强跟得上虞彦歧的思路,他又是一抱拳,道:“马车已经备好了,主子您可以随时过去。”   “那走吧。”   另一边,苏氏急急忙忙地来到楚玉容的出云阁,侯在一旁的嬷嬷赶紧行礼。   苏氏一个巴掌打过去,骂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为什么不叫大姑娘起来?”   冯嬷嬷有些委屈,她道:“老奴叫了,姑娘不肯出来。”   “她不肯出来你们就不会想办法了吗?”苏氏气急,她拍了拍门,轻哄道:“乖女儿,开开门好不好,你可以赞着,没有你,这及笄礼还怎么办下去啊。”   “快给娘开开门好不好啊?”   “这及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里面的人始终不说话,无奈之下,苏氏只好把护卫叫过来。   待护卫把门冲开,苏氏看着楚玉容安静地坐在梳妆台面前,顿时松了一口气,容姐儿的脾性她知道,绝不会做轻生这种举动。   “容姐儿……”苏氏赶紧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楚玉容一身白色的寝衣,面色苍白,哪还有往日逢温柔明艳?   苏氏看着一阵心疼:“容姐儿,你看看娘好不好? ”   可是楚玉容恍若未闻,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在直直掉着泪。   苏氏又道:“你还没有吃早膳吧,娘叫厨房给你做你最爱的薏米粥好不好?”   响应她的又是一滴眼泪,苏氏继续劝道:“今天是荷姐儿的及笄礼,你就算看在娘的面子上去吧,就算娘求求你了……”   楚玉容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掉眼泪。   “容姐儿,听话好不好?”苏氏近乎哀求道。   冯嬷嬷也在一旁抹眼泪,“姑娘从进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苏氏犹如在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正巧方嬷嬷过来了。   苏氏看了楚玉容一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管家在一旁道:“夫人,前厅那边,七姑娘已经换好衣服了,就等着您过去呢。”   “叫她等一等。”苏氏放心不下楚玉容。   方嬷嬷率先开口:“夫人,老奴刚刚去长公主府上,却听到管事的说,长公主和驸马于昨日就前往雍州去了。”   苏氏一怔,此时她的脸色比那锅底还要黑,她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长公主和驸马不在府上。”方嬷嬷说。   苏氏稳了稳心神,有些身心疲惫,“你赶紧叫老夫人出来当正宾。”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只是说出去免不了要遭到别人的笑话了。   苏氏又回到了房间,楚玉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问:“容姐儿,你是想让你妹妹成为全京城里的笑话吗?”   楚玉容眼眸一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难辨:“难道我现在就不是全京城里的笑话了?”   “你!”苏氏胸口上下起伏,“容姐儿,你要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女儿,娘会帮你的。”   楚玉容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帮?怎么帮?现在我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苏氏还想说什么,但是管家又来催,“夫人,七姑娘叫你过去呢!”   苏氏叹了一口气,匆匆往前院走去。   方嬷嬷道:“现在吉时已经到了,如果再不开始的话……”   “我知道了!”苏氏烦躁道。   到达前院的时候,楚玉荷正在门口等她,“娘!”   她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襦裙,上面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楚玉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笑道:“娘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苏氏心里烦闷,连语气都有些敷衍:“好看好看,我先叫嬷嬷带你去后堂,等叫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楚玉荷的嘴立马撇了下来,她委屈道:“娘!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好看……”   “乖,娘的女儿当然好看了。”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快进去吧。   前院里,所有宾客都到位了,原本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大院子来接待的,没想到连一半人都没到,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经过苏氏的时候,冷冷开口:“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教女无方,我们平阳侯府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我看你连你妹妹都半分都及不上。”   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了,苏氏身子颤了颤,凄凉道:“怎么?连您也想让苏清雅进门?”   “明日我就上汾阴侯府说亲去,许苏姑娘一个平妻之位,对外就宣称铭儿对苏姑娘情根深种,两人互相爱慕,只有这样才能堵得上悠悠之口。”   苏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你母亲,您又是置我于何地?”   老夫人一挥袖,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敢说?”   苏氏站在原地,今天天气很好,烈日炎炎,但是她却像坠入冰窖一样,浑身发冷。   “夫人,咱们该进去了。”方嬷嬷提醒道。   苏氏恍若未闻,一直到阿诺的出现,她都没说一句话。   阿诺关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很差,难道是因为这个及笄礼累的?”   不管苏氏有多不待见她,但于情于理,阿诺作为楚玉荷的姐姐,都要出席这个及笄礼。   苏氏已经没有心情对她冷嘲热讽了,她任由方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   阿诺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怎么没有看见大姐姐呀?难道是睡过头了?”   苏氏闭着眼睛,她感觉阿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箭一样直直插.进她的五脏六腑。   “你大姐姐身子抱恙,恐怕当不了赞者了,你就代替你大姐姐过来赞礼吧。”苏氏心中酸涩不已。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能参加七妹妹的及笄礼,是我的荣幸。”阿诺扬起嘴角。   进了大厅后,阿诺才发现前来观礼则也就七八个,着实有些寒酸,她之前可是听说楚玉容及笄礼的观礼者可有三十多位,一度成为京城的美谈。   阿诺朝着上首的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恍若未闻。   阿诺也不在意。   角落里有几位乐者在演奏曲目,香案置在大厅的一侧,三炷香摆放在香炉面前,香案前就是老夫人坐的地方。不多时就有三个丫鬟手拿推盘走了过来,把发笄,发簪,钗冠置于香案上。   阿诺提裙上前,声音婉转:“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   说完洋洋洒洒的一大串之后,阿诺才点燃蜡烛,燃起檀香。   然后再把苏氏与众位宾客迎了进来。   “笄礼开始,请笄者入东房。”阿诺又道。   一旁有丫鬟端着盥,阿诺下盥洗手后,便上前几步,等待着楚玉荷出来。   楚玉荷一身采衣,身后跟了几位面容姣好的丫鬟。   按照及笄礼的流程,她要先与阿诺互相揖礼,然后再揖拜父母,正宾。   可是楚玉荷一看见阿诺,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也不顾在座的这些人,伸出手指指着阿诺的鼻子骂道:“凭什么要我跟一个外室女作揖?”   “荷姐儿!”苏氏有些头痛,她抬高声音,希望楚玉荷能够听话,“她是你姐姐,又是你及笄礼的赞礼,你怎么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楚玉荷大叫道,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过,“娘!你这么能这样?大姐的及笄礼那是宾客纷至,空前绝后,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将就呢?观礼者来的不多,我忍了;长公主没有过来,我也忍了;为什么连赞礼楚玉容都交给一个外室女来做?这不是埋汰我吗?”   “荷姐儿!”老夫人的声音暗含警告,“现在是及笄礼,你该听话!”   楚玉荷后退几步,这一刻她恨极了楚玉容。   因为楚玉容,她看到这些贵女们不加掩饰的嘲讽,楚玉容都已经成了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来糟践她?   呵,拿一个外室女去给它她做赞礼者,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这及笄礼我不弄了!”楚玉荷把香案上的发笄和发簪全都扫到了地上,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全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让楚阿诺来给我做赞者,除非我死!”   她不喜欢这种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觉,所以她口不择言了起来:“做错事的是楚玉容,把苏纯逸变傻的也是楚玉容,为什么遭受白眼的是我?为什么被世人讨论的还是我?她楚玉容怎么不去死呢!她死了咱们平阳侯府就不会蒙羞了!”   “荷姐儿!你说什么!”苏氏站了起来,她气的全身发抖,“她是你姐姐啊!你的亲姐姐!”   “她害死表哥的时候,她不来参加我及笄礼的时候,她有想过我是她妹妹吗!”楚玉荷怒瞪着苏氏,“她根本不配当我姐姐!”   “够了!”老夫人拍了怕桌子,“事到如今 你还想要怎么闹?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看我们平阳侯府的笑话吗?”   如今楚玉荷也是破罐子破摔,她道:“咱们平阳侯府不早就成了外人眼中的笑话了吗?祖母,你别在自欺欺人了。”   老夫人黑着一张脸,道:“既然这个及笄礼你不想继续办下去,那我也不勉强。”   她扫了苏氏一眼,冷笑道:“看你养的两个好女儿。”   阿诺倒是面无恼意,她笑道:“七妹妹,今天可是吉日,错过了今日,可要等个大半年,到时候可不好议亲啊。”   楚玉荷扯了扯嘴角,因为楚玉容的关系,她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靖岘哥哥肯定也会不喜欢她了。   苏氏刚想说什么,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容姐儿……”   因为苏氏的这句话,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苏氏心里紧张,她不知道楚玉容听进去了多少,她赶紧解释道:“容姐儿,你妹妹她没有别的恶意……”   “娘,你别再为我说话。”楚玉荷打住了她的话,声嘶力竭道:“这几日我被楚玉容这个女人还害得不惨吗?她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不是吗?你对我永远都只有敷衍!敷衍你知道吗?”   楚玉容脸色本就白,听了楚玉荷这句话,身子摇晃了几下,要不是身旁有丫鬟扶着,估计早就倒了下来。   “冤孽啊!冤孽!”老夫人严厉说道。   “六王爷驾到——”一个尖锐又独特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惊,赶紧纷纷起身走到院子里,准备迎接。   虞彦萧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直裰,一进来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他笑道:“都免礼吧,本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作为侯府的主人,老夫人恭敬道:“怎么会呢,六王爷能光临寒舍,参加小辈的及笄礼,是臣妇的荣幸。”   “那就好,那就好。”虞彦萧一摇扇子,“那就继续吧,本王就坐在一旁,不打搅吧!”   “不打搅。”老夫人叫了一个小厮再搬一个凳子过来,然后转身对着楚玉荷道,“继续吧。”   楚玉荷还被这个惊喜砸的有点晕,没想到六王爷会亲自过来参加她的及笄礼,这真的是天大的恩赐啊,放眼望去,还找不到第二家的及笄礼是如此的有脸面。   于是楚玉荷就晕乎乎地进了大厅,如果是六王爷在,那么她也可以勉强接受阿诺做她的赞礼者。   楚玉容本来就是半道出来的,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最后面。   阿诺看了一眼被惊喜冲昏头的楚玉荷,觉得有些好笑,按理说六王爷是她的前任姐夫,如今婚已经退了,这前任姐夫还过来参加及笄礼,这不埋汰人吗!而且是个人都知道在及笄礼上迟到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这六王爷跟没事人一样。   阿诺稳了稳心神,继续主持着及笄礼,不过她还是发觉虞彦萧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那感觉很不舒服。   “太子殿下驾到——”又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虞彦萧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随即站了起来,笑道:“皇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就是听说五姑娘的妹妹今日及笄,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说她也是孤的良娣,这点面子孤还是要给的。”言下之意,如果不是阿诺,他是不会来的。   可是楚玉荷什么都听不到,她只知道自己的及笄礼,不仅六王爷来了,连太子殿下也过来了,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又是一阵跪拜,楚玉荷已经飘了起来,或许她等会还可以向太子殿下求一道懿旨,嫁给靖岘哥哥。   及笄礼在继续,阿诺接过托盘上的象牙梳,准备为楚玉荷梳发髻。   “慢着。”虞彦歧突然开口。   阿诺拿着梳子的手一顿,不解的看着虞彦歧。   “孤先前听说七姑娘不太喜欢孤的良娣来做赞礼者,”虞彦歧神色自若,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既然是这样,那孤就不强人所难,老夫人,换个人吧。”   最后这一句话是对着老夫人说的。   老夫人只感觉臊得慌,哪有及笄礼进行到一半突然话赞者的的道理,但是太子殿下开了尊口,老夫人自然不敢不从,她便看着楚玉容,态度冷淡:“那就你来吧。”   楚玉荷的脑子突然卡壳,她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殿下您肯定误会了……”   这副惶恐的模样跟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根本是判若两人。   “哦?是孤误会了吗?”太子殿下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放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楚玉荷握紧手里,笑得勉强 ,“误…误会了。”   “让楚阿诺来给我做赞者,除非我死!”虞彦歧平静地复述这楚玉荷之前说的话。   楚玉荷脑子里嗡嗡的,非常乱,她想找借口,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理由。   阿诺捏着象牙梳的指腹一紧,心里面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猜不透摸不着。   “原来你这么不喜欢孤的良娣啊。”虞彦歧声音清冷,如那冬日的山泉一样,但听在楚玉荷耳里,却像催命符一样。   “我……”楚玉荷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虞彦歧没有理会她,反而对着阿诺招招手,“过来。”   语气不容置喙。   阿诺没有迟疑,她放下梳子,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公公很有眼色地重新搬了一个椅子过来。   阿诺就坐在虞彦歧的旁边。   气氛一度非常沉闷。   还是虞彦萧打了一个圆场,他道:“那就请楚大姑娘过来吧。”   楚玉容无法,只能挪着步子上前,拿起梳子对着楚玉荷的头发梳起来,两个人都非常的尴尬。   阿诺抿了抿嘴,还没开始说话呢,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男人握在掌心,干燥又火热。   阿诺转头,吵着虞彦歧勾了勾嘴角。   原本她想借着赞礼者的身份,让楚玉荷膈应一下,不过目前这样也不错。   沉闷又冗长的及笄礼,连老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终于,及笄礼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开席了。   众人被引致旁边的院落。   六王爷落后一步,对着虞彦歧意有所指道:“皇兄对五姑娘可真上心。”   虞彦歧点头,“毕竟是自己的女人。”   虞彦萧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女席上,阿诺自然与楚玉容两姐妹在一桌。   楚玉容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抬头酸溜溜道:“有些人命真好,也不知道踩着什么狗屎运。”   她想起之前陷害楚阿诺与他人有染,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怎能不气。   “但有些人想踩狗屎都踩不到呢。”阿诺反击道,她舀了一碗鸡汤,放在楚玉容面前,“所以啊 大姐姐要好好养养,到时候才有力气去东宫看我。”   现在的楚玉容不足为惧,她丝毫不需要担心。   楚玉容眼里的阴冷的一片,总有一天她要把楚阿诺狠狠地踩在脚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七妹妹,过完及笄礼,你就该议亲了,不知道你喜欢哪家的公子?我可以跟太子殿下说说。”阿诺又给楚玉荷盛了一碗汤。   楚玉荷一脸嫌弃,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敢再骂人了,不过让她讨好楚阿诺,她是做不到的。就算再得宠又怎么样,她楚阿诺终究是一个侍妾,太子殿下还真能听她的话不成!楚阿诺真是异想天开。   再说了,她喜欢靖岘哥哥,靖岘哥哥也一定是喜欢她的,等会她就和娘说去。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楚玉荷拒绝道。   阿诺笑笑,没有说话。   突然,就外面传来了一阵尖叫声,把众人都下了一跳,接着就是下人们的呼喊声。   阿诺愣了愣,她放下汤勺,直接奔去了门外,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荷塘,上面的冰也已经融化了,但是现在这种天气,掉下去,肯定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刚到门口,阿诺就看到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跳了进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苏氏阴沉着脸吩咐道:“快去熬姜汤,准备热水。”如果六王爷出了什么事,十个平阳侯府都不够抵命的。   待人就上来之后,阿诺才看清楚,落水的是楚玉婵。   此时楚玉婵正瑟瑟发抖地以为在虞彦萧的怀里,脸上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很白,轻薄的衣裳把她玲珑的身段给显现了出来。   跟在阿诺身后的楚玉容瞧见这副场景,堪堪站住脚,她眼里迸出恶毒的光,她楚玉婵一个庶女,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楚玉荷也在一旁剁脚,恨恨道:“不要脸!”   阿诺下意识地看向虞彦歧的方向,恰好虞彦歧也看了过来,不过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玉婵很快就被送回了房间,下人们把虞彦萧引到客房去换衣裳。   因为有了这事,宾客们也不敢多待,就怕等会还有什么殃及池鱼的事情发生。   苏氏坐在厅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沈姨娘坐在下手,不过脸上带笑,她就是过来要个说法的。   楚玉容跑了进来,她尖叫道:“我不允许楚玉婵嫁进六王府!”   世人都知道她楚玉容被六王爷退婚,接着她的庶妹就进了六王府,这不明摆着在打她的脸吗?   楚阿诺成了太子良娣,现在连姨娘都孩子都可能进入王妃,为什么身份低微,却可以一飞冲天为什么她要低贱如尘埃。   不!她不要这样!   沈姨娘悠闲地饮了一口香茶,“现在不是你愿不愿的问题,而是看那位六王爷是个怎样的想法,大姑娘可不能僭越了。”   楚玉容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到一刻钟,虞彦萧就派人过来传话,说会为楚玉婵负责,届时娶了王妃之后,就会以侧妃之礼把楚玉婵给迎进门。   楚玉容听到这个消息后,愣在原地许久,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楚玉婵。   那个女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出现在宴席上,故意落水吸引六王爷的注意力,她心思怎么那么歹毒!   “大姑娘,这可由不得你。”沈姨娘笑了笑,“说来说去,只是你与六王爷没有缘分罢。”   “你!”楚玉容觉得自己要疯了。   与此同时,阿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挺好奇明天明天大街小巷会怎么传。   毕竟楚玉婵用了这个办法来攀高枝,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第二日一大早,露水还未消散,阿诺就坐着马车从后门离开了,一路往城门方向驶去。   太阳出来了,闹市也逐渐热闹了起来,阿诺坐在马车里,也不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都是有关平阳侯府的。   “那平阳侯府的七姑娘是脑子长在猪身上了吗?外室女就不是人了?看把她嘚瑟的!”   “那五姑娘还真是心地善良,要是我,我当场就甩她一个耳刮子,看她还狗眼看人低不。”   “平阳侯府的五姑娘虽然是一个外室女,但已经是太子钦定的良娣,人家太子又喜欢,那楚玉荷又算老几。”   “姑娘,吃些包子吧。”冬月把刚刚买回来的几屉包子放在桌子上,“咱们先走陆路,再走水路,不出十日,咱们就到江南了。”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冬月的话有些多。   “一起吃吧,吃完好赶路。”阿诺把包子都分了。   出了城门后,马车便加快了速度,阿诺也不想耽搁太久,连中午的休息时间都省去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码头。   阿诺带着面纱,阿东便去找船只,谈来谈去,终于相中了一个豪华大船,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对此阿东惊讶了好一会。   这几日的天气都比较好,下午就可以出发,在外面阿诺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出钱要了四楼的房间。   不过秋杏貌似有些晕船,一上来就吐的天昏地暗。   “吃点橘子吧。”阿诺站在甲板上,微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这样或许会好受一些。”   秋杏抱歉道:“给姑娘添麻烦了。”   “不碍事。”阿诺笑笑,“吹吹风会好一些。”   “好。”秋杏心底微暖。   而在顶层的楼上,一个陌生的男子眼神锐利,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甲板上那蒙着面纱的姑娘,就像等待幼兽进入圈套的猎人般。   突然,一直大鹰从空中盘旋而来,落到了男人的肩膀上,还亲昵地在男子脑袋上蹭了蹭。   . 第62章 海风   刚下过雨, 碧空如洗,湿咸的海风轻拂,带来暖洋洋的热意。   阿诺把窗户关上, 冬月把厨房做好的糕点拿上来, 她有些怀念:“都大半年过去了, 不知道桐州那边怎么样了。”   桐州是宋氏的家乡,也是阿诺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阿诺闻言笑了笑, “应该不会大变样。”   这时, 门外响起来敲门声,两个人具是一惊,冬月好奇道:“什么事?”   外面的小厮立马开口道:“这是五楼贵人托小的送过来的。”   阿诺皱眉,她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也不认识五楼的贵人,怕是认错人了吧。”   “贵人说就是给姑娘的。”小厮继续道, “您是阿诺姑娘吧。”   “我不是。”阿诺回答。   外面没有了声音,许是回去复命去了, 阿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门。   冬月有些不安, 她问:“姑娘, 咱们这是惹了什么人?”   阿诺勾唇浅笑:“难道就不能是大人物主动上来招惹我的?”   不管住在五楼上的人是谁, 都是不好对付的。   索性的是, 接下来这一天都没有小厮再送东西过来。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阿诺几乎都不出门,就算待在屋子里,也甚少把面纱给摘了, 她深知自己的脸有多招人。   “姑娘,”冬月推门而进,她把刚刚熬好的粥放在桌子上,阿诺吃不惯船上的菜,所以冬月就借了厨房熬了一碗粥,“奴婢刚刚听厨房的人说,屏州那一代因为这几日连续降雨,所以导致周边的各州都发生了水灾,许多桥梁都塌了。”   冬月说的时候唏嘘不已。   阿诺搅动着汤匙的手一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南方水灾要明年才发生,虽然南方多阴雨,但不至于会闹到水灾的地步 。所以那一场灾难可谓是百年一遇,那时候百姓怨声载道,还隐隐有流传出不利于皇室的传闻,虞彦萧还借此机会南下治理水灾,又得了许多民心。   这辈子水灾的事情提前了,阿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虞彦歧知道这件事吗。   “伤亡多吗?”阿诺又问。   冬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不过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也不知道这雨哪时候才能停。”   “行了,好好下去休息吧。”阿诺失笑道。   大船已经行驶到了第三日,因为突发大雨,恐怕行程会往后延。   阿诺一大清早趁着新雨初霁,便走到甲板透气,雨天困倦,这时倒是没有什么人。   “阿诺姑娘。”一个轻佻的笑声响起。   阿诺全身紧绷了起来,事实证明,麻烦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她回头,看见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但是那双具有代表性的桃花眼,让人怎么也不能忽视。   “秦公子。”阿诺轻轻开口,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秦翊川,印象中,她已经跟秦翊川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需要保持警惕,但秦翊川不会轻举妄动,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东陵国。   “好久不见。”秦翊川熟稔道,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多年的好友。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见面呢。”阿诺垂眸轻笑,眼里是一片冰冷。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秦翊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阿诺,语气暧昧道:“让人心动。 ”   如果是普通的姑娘,估计早就面红耳赤含羞带怯了起来。   “难道秦公子忘记了我的身份?”阿诺眉眼清淡,在这烟雨朦胧的天色里,倒是有一番泼墨山水的味道。   “在想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秦翊川母回答她的话,反而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男人慵懒而低沉的嗓音再配上那一双深情的眸子,念起这诗的时候,让人有种听了情话的感觉。   “秦公子好文采。”阿诺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她看了看天色,估计等会又是一场大雨。   “姑娘。”阿东看到一个陌生人,他警惕道:“快下雨了,咱们快回屋吧。”   “知道了。”阿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秦翊川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身,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刚进入船舱,淅淅沥沥的雨水又落了下来,越下越大,因为这场大雨,大船被迫靠岸。   大船的老板为了弥补船上众人因为下雨滞留于此的损失,特意叫了唱小曲的小倌过来助兴。   阿诺听到冬月这么说,回答道:“帮我回绝了吧。”   “是。”冬月拿起木梳帮阿诺的长发绾起,梳了一个流云髻,“今天用梅花白玉赞吧,好看。”   阿诺用螺子黛描眉,都说女为悦己者为荣,但首先取悦的是自己。   “要说这胭脂水粉啊,还是咱们江南的好,都说一方水养一方人,用江南的水养出了的美人儿那是顶好顶好的。”   “惯会油嘴滑舌。”阿诺抿唇轻笑。   但一旁的秋杏担忧道:“可奴婢瞧见那秦公子不是会善罢罢休的人。”   “至少目前他还是会顾及太子殿下的。”阿诺淡淡道,如果真到两军对垒的时候,那就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了,这夹杂着家国仇恨的利益争夺,阿诺也不敢保证虞彦歧会把她交出去。   “行了,待雨停了之后咱们令择船只吧。”阿诺想了想便开口,“腿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走他还能拦得住我们?”   秋杏眼前一亮,“姑娘说的是。”   晚上的宴会阿诺确实是没有参加,不过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载歌载舞的声音,好不热闹。   冬月把木桶提进来倒入浴桶内,“姑娘,水好了,准备沐浴吧。”   秋杏把花瓣撒进了桶里面,这是在外面,只能一切从简。   阿诺仅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她闻言缓缓走了过去,明黄的烛火在她的脸上笼了一层光辉,明艳灼人。   “你们先在外面守着。”阿诺把衣服脱了踩入浴桶里。   袅袅升起的雾气把她整个人熏得不切实际,阿诺搅动着水池里的花瓣,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惊讶过后,阿诺转身,看着熟悉的男人,用手搭在木桶边,折腾出几朵水花。   她今天化了妆,再沾上水雾魔珠,有靡艳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双红唇,娇艳欲滴,含苞待放,无时无刻不在勾人。   “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呀~”阿诺的尾音酥酥软软,刻意撩着人,勾得心肝儿都发颤。   虞彦歧一身黑衣,融入在黑暗里,不过阿诺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直白的让她感觉到了冒犯。   阿诺只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灼热的视线盯着而变得滚烫了起来,她不安的挪动着身子,妩媚开口:“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几步跨了过来,伸手把有她从水里面捞了起来。   阿诺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然而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做什么。   阿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就像一块浮萍,任由自己在大海里浮浮沉沉,烛火随着男人的动作忽暗忽明,一半在光影里,一般在黑暗里,让人看的不是很真切。   微弱的低啜声时不时从她的嘴里溢出来,阿诺难耐地扭动着颤抖的身子,燥热难捱。   此时此刻阿诺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都忘记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阿诺醒了过来,只感觉浑身酸软得厉害,但是她一睁眼就看到陌生的床帘,愣了愣,不知道这是在哪。   要不是因为昨晚虞彦歧过来了,她都要怀疑自己被绑架了。   阿诺起身,看见旁边有一套浅绿色的长衫。   她正想拿起来一看,就听到秋杏的声音传过来,“姑娘,您醒了吗?”   “嗯。”阿诺回答。   “这都快晌午了。”秋杏打趣道,她把手里的铜盆放在架子上,解释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床,殿下昨夜就把您给抱了过来。”   冬月也跟了进来,她抿嘴笑道:“殿下对您可真好。”   阿诺点点头,就不知道这样的好能维持多久。   穿戴整齐后,阿诺才跟着秋杏走出房间。   方庸瞧见了,赶紧对着阿诺行礼,“五姑娘万安。”   “方公公。”阿诺也回了一个礼,“那日花艳一别,想不到现在才再见面。”   “没想到五姑娘还记得老奴。”方庸笑道。   “方公公是殿下身前的红人,我以后可要仰仗方公公了。”阿诺恭维道。   方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五姑娘严重了。五姑娘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良娣,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虞彦歧在顶楼,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菜品,偶有海风吹来,掀起他垂在身侧的衣袖。   “妾身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阿诺走到太子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虞彦歧懒懒散散地挑眉,嘲讽道:“规矩还挺多。”   “回殿下,礼法不可废。”阿诺笑道。   虞彦歧轻嗤了一声,“起吧。”   “谢殿下。”阿诺起身。   并不是她愿意去循规蹈矩,而是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在看着,她不可能丢了自己的面子。   阿诺简单吃了几口后便随意开口:“殿下怎么过来了?该不会是专门过来陪我吧?”他冲着虞彦歧暧昧地挑眉。   “听闻南方有水灾,孤就顺道过来看看。”虞彦歧回答。   “关于水灾,我也听过一些,我家乡桐州也收到了不小的损坏。”阿诺忧心忡忡道,“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良策?”   虞彦歧抬眼看着她,“就不知道楚良娣可有什么好计策?”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从小养在深闺,哪知道这些。”阿诺用袖子掩嘴。   只不过虞彦歧的眼神太过复杂,阿诺一时间有些读不懂,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闭嘴乖巧地吃着食物。   整艘船都是虞彦歧的,所以阿诺独自站在甲板上也没有人打搅。   但虞彦歧只是陪她吃过午膳后就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神神秘秘的。   入夜后,或许是早上睡的很足,现在倒是有些睡不着,于是她便披了一件披风坐在罗汉塌上面,看着桌上的水壶发呆。   突然窗户被重力打开,一个黑衣映入她的眼帘。   阿诺吓了一跳,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怔了怔。   空气里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嘘——”男人凑到她耳边说道。   阿诺心底厌恶,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被惊地失手打碎了一个茶壶。   碎片掉落得一地都是。   “秦翊川。”阿诺冷声开口,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第63章 大海   门外又刷刷刷地进来很多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他们手持长剑,眼眸冰冷。   秦翊川丝毫不慌,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肆意道:“就凭你们这些人, 也想拦住我?”   虽然对方有五六人之多, 但是秦翊川对上他们丝毫不在下风,可见秦翊川的武功有多高了。   阿诺认得那几个黑衣人, 是虞彦歧专门培养的影卫, 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不过让阿诺担心的是,虞彦歧会不会有危险。秦翊川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闯了进来,他暗地里一定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也不知道是谁把窗户给踢翻了,夜里的海风很冷阿诺身子颤了颤,随即取了一件披风把自己裹紧,打算趁乱跑出去。   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 直直朝着秦翊川的命门而去。秦翊川桃花眼微眯,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哟,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秦翊川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虞彦歧讥笑道。   虞彦歧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脸上还带着未消融的寒霜。   “原来南越国的七王爷喜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秦翊川扯了扯嘴角, 打断伸手把阿诺给扯到自己这一边, 但是响应他的又是刷刷刷的三支箭羽。   而阿诺早以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去了。   秦翊川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然后与虞彦歧不约而同地腾空而起, 刀光剑影在微薄的夜色中泛着冷光。   两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一时间也分不出个胜负。   在几米之外的上空,两个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秦翊川邪笑道:“所以太子殿下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虞彦歧并未答话,而是手下的狠招越来越致命。   “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吗?”秦翊川堪堪躲了过去,但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他那一双桃花眼灼灼地盯着虞彦歧,“楚阿诺,我要定了!”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虞彦歧声音寒凉。   秦翊川见着月亮已经隐没在了浓雾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所以也不再恋战,脚尖轻踮,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空中。   虞彦歧也落在了顶楼的檐角上,向禹匆匆赶过来,“主子。”   “排查下整艘船。”虞彦歧道,他不相信秦翊川过来只是单纯地宣誓主权,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是。”   阿诺瞧着刚刚那打斗的场面,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哥哥…”待虞彦歧走过来的时候,阿诺便扑进他的怀里,“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如果他要带我走怎么办?”   才一会功夫,阿诺就已经眼泪汪汪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环住男人的腰,“哥哥今晚陪我好不好?”   明明是一句撒娇的话,硬是让虞彦歧品出了耐人寻味的暧昧出来。   “怎么?不予我置气了?”虞彦歧意味不明道。   阿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之前她可是拿着身份的事情拿乔呢 ,怎么这会虞彦歧又翻旧账了?   “我哪敢跟哥哥置气。”阿诺笑道,她声音软糯勾人,“哥哥莫要取笑我了。”   “呵。”虞彦歧冷笑。   阿诺见他这个样子,于是放下手,继续拿乔道:“既然殿下还有要事的话,那妾身就先回房了。”   “楚氏阿诺,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放肆了?”虞彦歧一张脸都黑了。   阿诺笑意盈盈道:“还不是殿下给惯出来的。”   她给男人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后打算离开了。   但是刚转身就被虞彦歧拉住了手腕,阿诺没来得及防备,就被男人给抵在了栏杆处。   阿诺被吓得大惊失色,她半个身子都在栏杆外,耳畔是幽幽的夜风吹动海面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原本就松垮的发髻因为她的动作而越发的凌乱了起来,几缕发丝在半空中飘舞着。   周边的灯笼随着夜风也肆意摆动着,忽暗忽明,映照着女子因为害怕而没有血色的脸,但是那朱唇却是艳丽无比,张合间似乎在撩人深入。   虞彦歧一手搂着她的软腰,另一只手的指腹碾过她水润的唇瓣,眼底晦暗不明。   “说,是谁把你惯出来的?”   阿诺心头一跳,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在淡黄的烛火下显得特别明亮。她不明白虞彦歧为什么会这么问,如果她还是依照之前的回答,绝对有以下犯上的危险,死八百遍都不够,但现在的阿诺必须是爱惨了这位殿下,所以她伸手握着男人的手腕,尾音儿颤颤:“当然是哥哥咯~”   男人突然逼近,在她的耳畔开口:“是吗?”   阿诺全身激起一股颤栗,她顺势搂着男人的胳膊,乖顺地笑道,“当然啦,阿诺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   虞彦歧神色未动,但阿诺明显感觉他心情好些了,于是她再接再厉,吻上了男人的唇。   夜风微凉,却是挤不进这浓烈胶着的两人,他们贴的严实合缝,炙热而缱绻。   -   一连几天,阿诺都叫阿东去打听水灾的事情,虞彦歧也没有瞒着她,所以方公公对此是有问必答。   “姑娘请放心,等殿下一过去,这水灾肯定很快就过去了。”   阿诺未置一词,她听说这几天死了很多人,多得有点不同寻常,她隐隐觉得江南此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桐州和屏州一带都是虞彦歧的封地,前世就是因为六王爷虞彦萧恰好游玩的时候经过桐州才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先机,取得了民心。而虞彦歧因为管理不当,皇上把大部分的政务都交由虞彦萧去做。   如今虞彦萧被琐事缠身,虽然没有南下的机会了,但并不妨碍他动手脚。   连绵的细雨还在下着,阿诺闻着潮湿的空气,什么都提不上劲。   离桐州还有七八日的路程,阿诺也只能打打络子消遣下时间。   方庸提着食盒就走了进来,他笑道:“这是云州特有的粽子糖,您尝一尝。”   阿诺点头,她已经打好了一个蝴蝶样式的络子,她把络子放在绣篓里,突然问道:“京城那边有什么事呢?”   “回姑娘的话。”方庸拱了拱手,道:“六王爷与楚三姑娘的婚期定在了这个月底,而平阳侯近日也好事将近,汾阴侯的小女儿过几日就要嫁过去了,以平妻之礼。”   阿诺看着秋杏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了,听着方庸的话,心情复杂。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左右也与她无关,就让那两家狗咬狗去吧。   虞彦萧一下子损失了两大助力,只能依靠楚玉婵来拉拢平阳侯了,不然以楚玉婵的庶女身份,怎么可能会成为侧妃呢。   “这可是好事啊,等会到了江南的时候,咱们多买些礼物送回去,”阿诺笑笑,“毕竟我都来不及回去给三姐姐添妆。”   “大姑娘应该挺难过的吧。”秋杏问道。   阿诺眼眸微闪,楚玉容何止是难过,依照她对楚玉容的了解,楚玉容应该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至于楚玉婵,她这辈子已经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应该很开心吧。   方庸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说话。   其实阿诺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在这两件事上纠结。   下午的时候,她便叫厨房做了一碗参汤,然后端去了虞彦歧的房间里。   虽说两人都在一艘船上,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只要一见面基本上都是直接上床榻交流去了。   顶楼有一个房间被改成了临时书房。   向禹守在门外,他看见阿诺过来,赶紧行礼:“五姑娘。”   “殿下在里面吧?”阿诺问道,但语气却是肯定。   “是。”向禹回答,“属下先进去通报一声。”   阿诺也没有为难他,“去吧。”   一盏茶之后,向禹才把门打开。   阿诺端着参汤走了进去,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书房,但里面的书还挺多的。   “哥哥。”阿诺唤了一声。   她把托盘放下,这才看到了桌子上压着一张江南几州的舆图,恰好都是水灾比较严重的几个地方。   “整日这么操劳,干脆休息一下。”阿诺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揪着他的衣襟,笑得荡漾,“难得今日天气那么好。”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似乎想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主子,屏州那边传了了消息。”向禹在门外开口。   阿诺趁着虞彦歧准备开口的时候堵住他的嘴唇,轻碾着,双手很自然地控着男人的腰封,随时都能进行下一个步骤。   这回他更没有机会说话。   或许是外面的向禹等了一会,以为虞彦歧没有听到,所以继续唤了一声:“王爷?”   阿诺媚眼弯弯,她最后在男人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才离开。   “嗯。”虞彦歧此时的声音有些哑。   向禹不明所以,这是要他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阿诺嘴角轻轻勾起,复而又吻了上去。   向禹等了一会,里面又没有声音了,他想了想还是在这说吧。   “是这样的……”   “滚。”这种虞彦歧说的第二句话。   向禹一愣,然后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惊呼。   他顿时吓得不敢再呆了,直接使了一个轻功就溜了。   碧空如洗,海风温暖,大船在海上飘荡了几日,终于抵达了桐州的码头。 第64章 昙花   宋氏在桐州的宅院已经卖了, 所以阿诺就跟着虞彦歧一起去了知府那。   坐在马车内,阿诺掀开帘子的一角,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景物慢慢跟记忆中的吻合, 她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   上辈子的时候, 阿诺回到平阳侯府的之后, 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有一日还能跟哥哥一起回来。”阿诺有些感慨, 她看着虞彦歧那长俊美无俦又冷漠的模样, 不禁思忖起来,她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疏懒了,都没能好好与他说情话。   前面还有秦翊川在那虎视眈眈,她可不敢保证,虞彦歧会不会前脚跟她亲热,后脚就把她给送出去,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虞彦歧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然后兀自喝了一口茶。   “殿下, 到了。”向禹的声音马车外响起。   知府的府邸坐落于一出环境优美的街道, 很是奢华, 就连那镇宅的石狮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一看就是平时没少收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下官李志松拜见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志松长得肥头大耳, 腰圆腿粗,想来吃得挺好。   “臣女李思娴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阿诺原本在神游, 一听到这个女声瞬间回神,她透过窗户看了过去,那位李思娴姑娘面若桃花,连声音里也带着几丝江南水乡的甜糯。   在桐州的时候,虽然阿诺足不出户,但还是听过李思娴的名字,知府大人的千金,凭借出众的美貌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   阿诺把脸上的面纱摘掉,然后缓缓朝帘子外面伸手,轻轻道:“殿下。”   阿诺的嗓音不同于李思娴,李思娴的声音偏向于灵动清脆,而阿诺的声音则是柔得能掐出水一般,尾音还能转个弯微微上扬,别提多勾人了。   虞彦歧看着伸出来的香软柔荑,默了一瞬后就牵了过来。   李思娴脸上瞬间不好看了。   阿诺扶着裙摆踩着小杌子走了下来,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微弱的阳光下折射出奇特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位就是李大人和李姑娘吧。”阿诺笑着开口,却是媚得颠倒众生,连周边的风景也成了陪衬。   李志松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早些天就收到消息,太子殿下过来治理水灾,顺道陪着未来的太子良娣祭拜亡母。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是从他们桐州出来的,他当了桐州多年的父母官,以前竟然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   “见过楚姑娘,姑娘金安。”李志松也是人精,现在阿诺还未正式进东宫,所以还担不得良娣的身份,“这边请。”   阿诺被虞彦歧牵着手,一步一步往大门走进去,路过李思娴的时候,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无声地勾起嘴角。   李思娴见不得她耀武扬威的模样,她银牙都快咬碎了,见着人都进去了,李思娴跺了跺脚,这才不甘心地跟上去。   阿诺一进府之后就被这鬼斧神工般的园林给惊呆了,移植的盆栽,檐廊上的涂绘,无疑不精致。   穿过两个抄手游廊,李志松停了下来,讨好道:“这叫东暖阁,专门为殿下和姑娘准备的。”   “李大人有心了。”虞彦歧神色淡淡,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李志松有些忐忑,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殿下是第一次来桐州,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是乏了,等会下官就叫厨子做几个江南的特色菜送过来,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李思娴趁机说道:“有什么需要殿下可以跟小女子说。”   阿诺看着她半羞半怯的模样,心底冷笑,她说:“此次殿下是过来体察民情,治理水灾的,又不是过来游玩的,李姑娘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你!”李思娴的脸变得通红,她刚想辩驳几句,就被自家爹爹拉了拉袖子。   李志松抱歉道:“小女只是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所以顽劣了些,还望楚姑娘莫要怪罪。”   “嗯。”虞彦歧开口,“退下吧。”   “是。”李志松恭敬地拱了拱手,然后拉着李思娴下去了。   出了东暖阁后,李思娴挣脱掉李志松的手,不满道:“爹爹,你干嘛对那个女人低声下气。”   “她是未来的太子良娣。”李志松谈了一口气,他活那么大,都快活成精了,自然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李思娴冷笑,她不甚在意道:“那个女人她再怎样也真是一个妾室而已。我不一样,我的嫡女,如果我有机会做了太子妃……”   李志松一惊,他连忙捂着李思娴的嘴:“唉哟,我的祖宗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爹!我是你的女儿,又是嫡出,我为什么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李思娴把他的手打下来,傲慢道。   李思娴对自己的相貌还是蛮有自信的,再加上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们李家已经在这一代已经作威作福了许多年,所以李思娴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依旧做着自己的美梦。   “你要想想,如果我成了太子妃,那以后就是皇后了,你也成了国丈,你看看,多威风啊。”   李志松被她说的一阵荡漾,不过面上还是要告诫道:“思娴,切勿与别人说,免得落人口舌,这几日我会安排你跟在殿下的身侧,但凡事切勿操之过急。”   “哎呀,知道了。”李思娴不耐烦地摆摆手,心里却是活络了起来。她可听说这未来的太子良娣可是一个外室女,除了长相勾人外,简直一无是处,没法跟她比。   阿诺不知道李思娴的想法,但从刚刚那副荡漾的模样来看,估计存的也是些不好的心思。   离清明还有五天,宋氏葬在一个偏远的山上,过去足足要花费一天半的时间。阿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问虞彦歧,但是问之前她肯定还是要把那醋劲给好好的发挥出来。   “殿下,妾身刚刚瞧见那知府千金长得倾国倾城,想必您也喜欢吧。”   虞彦歧净完手后就听到阿诺的这句话,他随意拿了一条白巾擦手,随后才问道:“知府千金?是谁?”   阿诺哑然,不过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帮虞彦歧回忆 ,“就是李知府旁边那个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仙女下凡。”   “是她啊。”虞彦歧平静道。   阿诺走了过去,她嗔了虞彦歧一眼,重复了一遍:“是她啊,您没瞧见她刚刚那眼神,都快粘在您身上了。”   虞彦歧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她这是吃味了,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对他用敬称,凡事还一副要与你划清界限的模样。   他顿时觉得好笑,“眼睛长她身上,与我何干?”   “就怕万一您的心被她勾走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上哪哭去!”阿诺哼哼唧唧道。   虞彦歧听着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不过还没等男人回答呢,外面的向禹就开口:“主子,李姑娘来了。”   阿诺酸溜溜道:“您瞧瞧,您瞧瞧。”   李思娴甜腻腻的声音传过来:“殿下,这是小女子专门吩咐厨房做的艾叶糕,每逢清明,咱们江南这一带的人都有吃艾叶糕的习俗。”   “那就请李姑娘进来吧。”阿诺先一步开口,她用余光看着虞彦歧,轻声笑道:“如果刚刚还看不够的话,等会您再仔细看看。”   虞彦歧睨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阿诺勾了勾嘴角,她很清楚虞彦歧的底线在哪,只要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她怎样造作都可以。   毕竟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调剂。   可外面的李思娴就不这么想了,她听到阿诺的声音心底一沉,暗骂一声狐狸精后才端着笑容款款走了进去。   “殿下万福。”李思娴的一颦一笑都把握得很好,就像用戒尺丈量过的一般。   “起吧。”阿诺不阴不阳道,“李姑娘别光站着啊,过来说话 。”   字里行间都透着女主人的优越感,李思娴暗自咬牙,不就是一个妾室吗,能厉害到哪去!人家太子都还没有说话,她在这儿瞎掺和什么劲!   李思娴扯了扯嘴角,然后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动作优雅地把盘子拿出了。艾叶糕是墨绿色的,有做成圆球形状,也有切成方形的,底下都托着一片艾叶,因为是刚出炉的,所以空气里还弥漫着艾叶的香甜。   阿诺率先拿起一块放嘴里,李思娴赶紧拦住她,道:“这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我这是为太子殿下试毒。”阿诺好整以暇道。   李思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又不甘心地放下手。   阿诺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她吃得很慢,或许是在品尝,吃完后她又轻呷了一口清茶,这才幽幽道:“太腻了,殿下不喜欢甜食。”   “你!”李思娴咽不下这口气,她冷声道,“你这是故意的!”   阿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她的笑容明艳得有些恶劣,她道:“我怎么就是故意的,殿下本就不喜甜食,是不是啊?”   她把视线转到了虞彦歧身上。   李思娴也希冀地看着虞彦歧,补救道:“这是我们江南一带美食……”   虞彦歧眼皮一抬,倒是给了阿诺几分薄面,他回答道:“孤确实是不喜甜食。”   “既然无事,那我就和殿下先休息了,李姑娘请便吧。”阿诺掩嘴笑道。   李思娴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她长得不算差,为什么虞彦歧连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   既然阿诺已经开口了,那李思娴也不能硬杵在这,她黑着一张脸拎着食盒灰溜溜地走了。   等李思娴走后,虞彦歧才薄凉开口:“很好笑?”   “那当然了。”阿诺的嘴角疯狂上扬,说起了刚刚的话题,“怎么样?这位李姑娘漂亮吗?”   “没看清。”   阿诺压平嘴角,觉得无趣,她轻哼一下,然后歪头没有离他。   虞彦歧又道:“还没闹够? ”   “哪能呀。”阿诺阴阳怪气道,“再过两日妾就要动身去宛平了,殿下一个人在这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宛平是桐州的一个小县城,阿诺出生在桐州,但是自从她张开了之后,宋氏怕她遭人惦记,便搬去了偏僻的宛平,后来宋氏死后也葬在了那。   经过这么一闹腾,她甚觉困闷,便起身去了房间,东暖阁的房间可不止一间,阿诺随便挑了一个厢房就进去了,关门后还不忘反锁。   等阿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往那窗户边一瞧,似乎又下了一场大雨,天阴沉沉的。   阿奴起身把门打开,秋杏早已侯在一旁,“姑娘,要准备晚膳吗?”   “先备水,我要沐浴。”阿诺看了看被雨水浸透的院子,“多准备先花瓣吧。”   “是。”   沐浴用膳又去了一个时辰,阿诺躺在床上任由秋杏跟冬月给她养身子。   这段时间,因为东宫那边的赏赐,这养身子的药丸药膏又上了一个等次,再加上情.事的滋养,阿诺的身子越发的娇贵起来,在烛火的照耀下白里透红,香软可口。   阿诺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才问起虞彦歧来,“殿下呢?”   “殿下到水灾比较严重的地方去了。”冬月解释道。   阿诺轻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入夜的时候,冬月又专门熬了一碗阿胶百合汤来给阿诺养胃。   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南方的梅雨季节,不管怎么打扫,屋子里总是有一股潮湿沉闷的感觉,阿诺睡不着觉,便拿着小花篮去院子里摘花。   “姑娘,夜里蚊虫多。”冬月提醒道。   秋杏倒是打趣道:“这黑灯瞎火的,姑娘您看得清吗?”   “我晓得。”阿诺又摘了几朵栀子花。   说话间又下了一场雨。   秋杏赶紧撑了一把伞挡在阿诺的头顶。   阿诺借着房梁上悬挂的灯笼才勉强看清旁边的那一株白色的昙花,她心有所感:“这昙花马上就要开了,你去多准备几个灯笼,让我好好瞧瞧。”   幸好这雨不大,秋杏也随着她去了。   冬月找了五六个灯笼,全放在昙花的四周,把那一株昙花照的皎洁如雪。   秋杏笑道:“这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今夜倒是有幸瞧见了。”   冬月不以为然:“如果姑娘真的喜欢的话,到时候去了东宫,可以请太子专门辟一个园子来种昙花。”   “种昙花有什么好的,”阿诺笑了笑,“花开即花败。”   被灯笼围着的那株昙花慢慢展开了叶子,白色的花瓣层层迭迭交错开来,展现着自己最绚烂的一面,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它就败落了。   阿诺觉得有些惋惜,正想说话呢,就听见外头传来吵闹声。   李思娴疾步上前,她趾高气扬道:“殿下呢?”   阿诺觉得诧异,“殿下不是出去了?”   “嗯?”李思娴挑眉,“刚刚殿下回来了,现在兴许跟我父亲在讨论要事,不过我听说他受伤了,所以便去库房找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   阿诺了然,看来这个女人时时刻刻都不忘去虞彦歧面前晃悠,就连下雨天都不放过,“那你就慢慢等吧。”   李思娴傲然抬头,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届时她利用金疮药接近太子殿下,上药嘛,自然要脱衣服,接下来就是男女共处一室,到时候什么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怕拿不下太子殿下吗?   “哼,就凭你这态度,怕进了东宫没多久就被扫地出门了吧。”李思娴嗤之以鼻。   阿诺想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我就不准备金疮药抢你饭碗了。”   李思娴被气的浑身直颤,这是说她像丫鬟吗!   “更何况,一个美人,我只负责不食人间烟火就好了。”阿诺又道,她随手摘下那株败落的昙花,别在李思娴的发间,“不然的话,就老的快。”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李思娴把那昙花扯下来,丢在地上使劲踩捏,声音阴沉:“楚阿诺!她竟然敢讽刺我!”   而事实上,虞彦歧还是没有回东暖阁,李思娴白白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最后差人过去一问,才知道太子殿下早就已经出府去了,李思娴这才不甘心地回去了。   阿诺对李思娴并没有上心,就如虞彦歧不放在眼里一样。   一连两天,李思娴都没有过来,因为虞彦歧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李小姐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倒是向禹偶尔回来,阿诺也从他的只言词组里知道外面的情况不是太好。   阿东去外面打听了一圈,回来说道:“从桐州到宛平的陆路都是低势,所以并没有被淹,咱们坐马车过去就可以了。”   阿诺看了看天色,阴沉一片,接下来恐怕又是一场大雨。   “咱们先准备一下吧。”阿诺把新打好的络子递给秋杏,“如果明日雨停了的话,咱们就启程,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应该能赶上清明节。”   “是。”阿东道。   入夜的时候,让阿诺觉得意外是,虞彦歧竟然回来了。   阿诺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歪头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问道:“殿下怎么回来了?”   她说着就转身去架子上拿一块干净的锦帕给男人擦拭额头上的雨水,然后对着外面道:“冬月,快去吩咐厨房煮一碗姜汤。”   待雨水和汗水都擦干净后,阿诺才吻了吻他的唇,“这几日啊,我可想哥哥了。”   不过男人没有等她离开,就含着她的唇畔长驱直入,攻城略池。   阿诺被吻得喘不过气,她赶紧用手挡在自己面前,挣脱掉这个吻,嗔怪道:“哥哥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男人的眸子比那黑夜还要沉,他喉结微微滚动,带着一点点欲气,“嗯?”   阿诺只感觉麻了半边脸,她笑着躲过去,“等会李姑娘还要过来,你这样不好。”   虞彦歧可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里进来,估计这会李思娴已经听到消息赶过来了,毕竟李思娴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人,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在太子殿下面前晃悠的好机会。   “她过来做什么?”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虞。   “谁知道呢。”阿诺半真半假道。   可虞彦歧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用手扯掉她的腰带,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手还在她凸出的丰腴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阿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着坐在八仙桌上,男人俯下身,一边解着她的衣服,一边含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有多想?”   阿诺用手撑着桌子,被亲地意乱情迷了起来,听到男人的这三个字,阿诺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她想了许久才明白虞彦歧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那句话。   男人似乎不满她的发呆,手劲重了起来,阿诺吃痛地惊呼了一声,这才攀上男人的脖子,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有“多想”他。   门外又是一阵吵闹声。   李思娴冒着大雨赶过来,衣服都湿了大半,她也来不及整理,只是对着阿东道:“我想着殿下匆匆回来还未进食,所以便亲自做了些饭菜过来。”   她把“饭菜”这两个字咬的极重,好彰显她有多贤慧似的。   阿东假笑道:“不好意思,太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你就去禀告一下吧。”李思娴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把一袋银子递过去,“万一殿下一听见是我,就让我进去了呢?”   “李姑娘,这大半夜,您在这不合适,到时候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有碍。”阿东一板一眼道。   李思娴心道如果被外人知道了那就好了,她也不至于每天怎么折腾了。   “你就是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拦我!”李思娴拿起自己的千金小姐的气势出来。   但是屋内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几声娇媚的声音,让人听了半个身子都酥了下来。   虽说李思娴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是她也见过她爹爹跟姨娘调情的模样,当下便红了脸,这声音分明就是……   李思娴嘴唇泛白,骂道:“楚阿诺不要脸!”   李思娴总归是女子,脸皮薄,最后只能捂着脸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小说,大家快去看一看吧,入坑不亏→《穿到女配作死前(穿书)》by暄明   穿书穿到炮灰女配作死前,苏婉雅决定,立即跟与自己有婚约的男主退婚,将他直接让给白莲女主,保住小命,好快快乐乐地做她的侯府二小姐。   然而人设它崩了,被退婚的男主开始反追,得不到男主的女主持续黑化,自己还是有分分钟被炮灰掉的可能。   不行,得找条粗大腿抱抱!   emmm……荣王的大腿好像挺粗。   ——————————   贺邵衡遇见了一只超有趣的戏精小狐狸,正考虑要不要逮回去自己养时,却被小狐狸的一双藕臂给勾住了脖子……   苏婉雅:“你既占了我清白,就必须娶我!”   贺邵衡:还有这好事?   传闻中喜怒无常、权势滔天的荣王殿下,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被人逼婚的一天。   他一把握住小狐狸的腰,诡笑道:“好!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占你清白。”   ——————————   大婚之夜。   苏婉雅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呜呜~,这大腿我不抱了!也太cu惹!”   贺邵衡:“晚了!”   戏精侯府二小姐×傲娇王爷 第65章 清明   阿诺第二天日醒来的时候, 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她伸手摸了摸被褥,已经冷了下来, 看来走了许久。   拖着一身酸痛的身子, 她把秋杏唤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你看看外头的还下着雨吗?”阿诺问。   “已经停了, 等会要启程吗?”秋杏回答道。   阿诺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喉,才道:“启程。”   昨日她已经派阿东去跟李志松说了, 李志松表示要遣几个衙门的护卫亲自护送她去宛平, 阿诺便大方的收下了。   简单吃过早膳之后,阿诺便裹着披风出府。   车夫道:“姑娘,这边请。”   阿诺看清那人的模样愣了愣,“你……”   “属下叫向非。”   她原本觉得向非眼熟,前世的时候他们有过几面之缘,她笑道:“那就麻烦向护卫了。”   虽然虞彦歧没有跟她一同去宛平, 但能给她派一个暗卫来给她当车夫,也算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   马车走走停停, 路上又遇到了几场大雨, 终于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抵达了宛平。   冬月一路上都很兴奋, 拉着秋杏的手絮絮叨叨, 阿诺见冬月难得活泼, 也随她去了。   向非把马车停在一处小院的门口, “姑娘,到了。”   “来着做什么?”阿诺踩着小凳子下马车,秋杏在一旁给她撑伞。   “这个院子是主子置办的, 方便姑娘以后回来祭拜。”向非如实说道。   阿诺愣了愣,才笑道:“替我谢谢殿下。”   宛平是一个小镇,人口不多,所以看见阿诺的马车从城里面过来,这些百姓心里面是好奇的。阿诺原本就与这些人没什么交集,故而也就不理会。   简单梳洗了一下,阿诺便吩咐冬月去街上买祭祀用的东西。   秋杏把四周的窗户打开,散散味,她笑道:“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奴婢还看到许多小吃,这些京城里不常见,走的时候奴婢可要买上几盒。”   “那些零嘴的,我以前在这的时候都吃腻了,不过有些冬月会做,你想吃哪时候叫冬月去做就好了。”阿诺坐在梳妆台上拆着头饰。   “好啊。”秋杏把熏香放进炉子里,如果不是天气不好,她肯定会出去逛逛,毕竟她是第一次来江南。   阿诺对宛平没有什么感情,唯一的想念就是生母宋氏了。   宋氏还在的时候,阿诺就一直被关在屋子里,甚少出去过,所以对周围的事物都不怎么熟悉,更不要说人了。   阿诺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她蒙了一条面纱,看着外面的桃树,已经长了新芽了。   冬月把伞拿着,说道:“姑娘,咱们走吧。”   阿诺点点头,今天是清明,宛平的习俗就是在清明当天祭祖上坟,所以上街采买的人非常多。   外面都是水灾,但是宛平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倒是没有把房子冲垮,倒是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不过人们逃难都是下意识往城市躲,所以宛平跟之前水灾前并没有两样。   宋氏的坟茔就在后山上,阿诺到那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半年多的时间,坟头的野草就有半人高了。   阿东和向非两个大男人拿着镰刀就开始除草,阿诺把买来的糕点一一放在地上。冬月和秋杏把纸钱和香烛都从篮子里拿了出来。   阿诺看着冰冷的墓碑,神色淡然,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或者在坟前大吐苦水,毕竟加上上辈子,她已经多面没有回来了。   但此时,她情绪波动并不是很大,可以说得上是冷静。   其实她与宋氏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宋氏一直都做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却又不敢不顾一切的去京城找那个男人。另一边还把她往贵女方向去培养,她企图让自己成为自己固宠的棋子,但那个男人却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说起来真是可笑啊。   不过上辈子的阿诺又何尝不是跟宋氏一样呢,为了那份卑微的情感而去委曲求全,最后还不是不得好死,所以阿诺做不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指着宋氏。   阿诺把桃花酒撒在了坟前,宋氏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桃花酒了,所以她们那时候住的巷子叫桃花巷。   冬月倒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近半年来的事情。   “夫人,姑娘被封为了太子良娣,奴婢想您听了一定很高兴。”   “奴婢瞧这那位太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太子殿下好像很喜欢姑娘。”   “夫人,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姑娘啊。”   “行了,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阿诺失笑道,“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回来吧。”   冬月抹了抹眼泪,这才点点头。   下了山之后,天又下了些小雨,秋杏赶紧把伞撑了起来。   阿诺估摸着时间,这雨季也快过了。   这雨不大,但也连绵不断,虞彦歧站在桐州的一处高崖上,为了避免暴雨造成的二次伤害,大部分百姓都转移到了山上,接下来就是重造房屋了。   “殿下。”向禹湿漉漉地一身,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他抱拳道:“岩下一带的洪水还没有退,已经救回了村民二十余人,还有五十人已经死亡,不过……”   “说下去。”   “不过死亡的那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剑伤,恐怕不是单纯的溺死。”向禹老实回答,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的话,那对殿下定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截止目前,已经死亡三百多人了,到时候圣上问责起来的话,恐怕不好回答。   一场水灾就夺去了三百多人的性命,绝对是近十年里最严重的一次灾害。   向禹担心,朝廷里肯定会有人借此机会发难,这天高皇帝远的,对殿下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查。”虞彦歧想到了之前遇到的秦翊川,但是按照船速,两人几乎都同时抵达桐州的,而从他探查出来的结果来看,早在半个月前江南这边就因为水灾死人了。   “查到秦翊川所在的位置吗?”虞彦歧又问。   “他就像一条狡猾的泥鳅,每次一有线索,咱们的人一过去,秦翊川边很快就撤退了,那感觉……就像耍我们一样……”向禹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毕竟二十几个人连一个秦翊川都抓不到,他真的无颜面对殿下。   果然,虞彦歧一听道这句话,脸就沉了下来。   “六王爷那边有什么动作?”   一同跟来的向竹立马道:“回殿下的话,据属下所查,朝堂上确实是有关于弹劾您的折子,不过六王爷似乎是站在您这一边,极力为您争取机会。”   虞彦歧冷笑:“孤这个六弟还是老样子,把什事情都做绝了,最后还冠冕堂皇的指责你。”   向竹不敢说话。   “把邡州的那条鱼送过去吧。”虞彦歧眼底如晕不开的墨一般,深不见底。   虞彦萧以为他不在京城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是。”向竹拱手道。   入夜深沉,李思娴站在门口,都快成瞭望夫石了,自从阿诺离开后,她的整颗心都贴在了虞彦歧身上。   “姑娘,咱们先进屋吧。”李思娴的贴身丫鬟翠玲说道。   李思娴摇头,她今早可是听她爹爹说殿下晚上会回来,她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趁着阿诺没有回来,先把太子殿下搞定,到时候她就可以直接上位,看那个女人还敢无视她吗。   不过李思娴等着焦急,她道:“这都亥时三刻了,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姑娘您派个人去看看?”翠玲提议道。   李思娴点点头,“也好,六子,你去前面看看,殿下还有多久没有回来。”   “是。”名叫六子的小厮立马应到。   李思娴这才放心下来,“有消息后就回来告诉我,我先回房了。”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她裙摆都沾上雨露了,所以她打算先回房洗个澡。   翠玲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她。   李思娴的院子叫明珠院,可见在府里多受宠了。她迈着轻悠的步伐走进了院子,周围灯火通明。   她打开门,里面有几盏烛火,照的人影绰绰,突然,她看到了站在帷幔前的那个男人,身材颀长,清俊潇洒,俊美无比。   “你是谁?”李思娴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一只大掌给捂住了嘴巴。   “嘘——”男人声音醇厚又有磁性,带着丝丝的笑意,他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别说话。”   李思娴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怕这个男人杀了她,所以便聪明地点了点头。   秦翊川这才放开她,他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悠闲的样子,真像在自己家一样。   李思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他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所以她并没有立即大声呼救,“你……你是谁?”   “一个能帮你的人。”秦翊川勾起嘴角。   可在李思娴看起来,就觉得瘆得慌,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真是笑话,我堂堂一个知府千金,为什么要你帮?”   “在下就喜欢李姑娘这样。”愚蠢又无知,偏偏还不自知。   “你…你想说什么?”   “李姑娘喜欢太子殿下,在下可以帮你。”秦翊川笑道。   李思娴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的紧握。   -   诚如阿诺所说,第二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秋杏起了玩心,阿诺怕她不认识路,边让冬月陪她出去逛逛。   向非则是守在阿诺的身边,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难免会有不长眼的把目标打在阿诺的身上。   阿诺没有多问桐州的事,向非说:“姑娘您先多呆几天,到时候主子把桐州的事情处理完,就会来接您。”   正准备明天就离开的阿诺,听了向非的话,只能点点头,“好。”   原本阿诺在宛平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而且她也不愿意出门,所以便坐在院子里摘花瓣,准备做花茶。   快中午的时候,秋杏才急忙回来,阿诺看着她满头是汗的模样,心里觉得奇怪,“怎么了?冬月人呢?”   “被镇上的恶霸扣住了。”秋杏缓了口气才道。   “什么恶霸?”阿诺皱眉。   秋杏道:“听冬月的口气,好像是认识的,叫王睿。”   她继续道:“那个王瑞说冬月跟他有过婚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逃了,所以便叫人绑了回去,阿东阻止不了,被揍了一顿。”   阿诺笑了笑,目光清冷,这哪是跟他有婚约啊,而是明摆着让她自投罗网。   当初说她是狐狸精,引起全镇的人围攻,害得她匆匆逃离宛平,这位王瑞可是功不可没啊。   王瑞家是宛平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虽然比不上桐州这种大地方,但也宛平也算得上是只手遮天了。当初他无意间窥见自己的容貌,所以便三天两头在她家门外守着,后来宋氏死后,他的心思就更明显了,见阿诺不从他,便下狠手,让阿诺在宛平一带待不下去。   “向非,你去查查这个王瑞,”阿诺开口,她知道虞彦歧不会单单派向非过来,肯定还有隐藏在别处的暗卫可以调遣。   她当初对王瑞不大了解,就不知道他会不会跟京城里的人有联系,如果没有的话,她就没有什么顾忌。   再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太子良娣,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是。”向非自然不会拒绝,他的目的是要保证阿诺的安全。   “对了,阿东呢?”阿诺又问道。   “阿东在附近的医馆,不过伤的有点重。”秋杏回答。   阿诺点点头,“叫几个人去医馆把他抬回来吧,毕竟在医馆哪有在院子里舒服。”   之前护送阿诺回来的护卫还没有走,这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阿诺看着那几个护卫走后,便开口:“秋杏,你先下去休息吧。”   在这院子左右也没有什么事做。   秋杏一听赶紧摇头:“不要。”她真怕那个劳什子王瑞会突然闯进来 ,那样她可就成了罪人。   阿诺噗嗤一笑,“虽然我还没有进东宫,但是我也不会随便任他搓扁捏圆。”   一炷香过后,向非才把查到的信息汇报给阿诺,“这个王家在江南很有名望,江南七成的产业都是属于王家的,不过这个王瑞是王家的一个旁支,上不得什么台面,所以解决掉他不是什么大问题。”   向非向来喜欢直接一点。   阿诺心念一动,“王家产业做那么的大,不知道跟京城的那些权贵有什么什么联系。”   “没有。”向非回答,脸上也没有任何心虚。   但事实是他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但跟阿诺无关,所以他选择直接向太子殿下汇报。   江南的王家阳州的太守刘全关系密切,而阳州又毗邻屏州,是六王爷虞彦萧的封地,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阿诺也不疑有他,“既然只是一个旁支出来的,那就动手吧,务必把冬月给救回来。”   “是。”   另一边,虞彦歧也接到了向非的飞鸽传书,他把纸条放在烛火旁烧到,然后对着向禹道:“你顺着江首富王茂这条线查下去。”   从京城探子那边得到消息,虞彦萧并没有派自己的人马过来,毕竟那样会让人起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江南这边的人去动手,但依照虞彦歧查来的线索来看,虽然虞彦萧有江南的封地,但交往并不密切,很难抓到把柄,所以水灾这件事并不能让虞彦萧伤筋动骨。   “这个王茂难道已经跟六王爷搭上线了?”向禹问。   “或许很早就已经搭上了。”虞彦歧说道,毕竟东陵国并不看中商人,就算他们富可敌国,所以当积累的财富达到一定数额的时候,他们并不满足现在的样子,这个手就越伸越长。   偏偏这个王茂是个老油条,挑不出什么错,连履历都是清清白白的。近几年做善事所立的长生排位都能从这里排到京城,是东陵国有名的大善人,其名下产业所缴的赋税只多不少。百姓们一提到这位大善人,无一不举起大拇指夸赞。   这不,水灾重建的工作,这位大善人又捐了几万两银子,那些百姓们哪个不对他感恩戴德?   虞彦歧勾起嘴角,冷漠道:“再去问问那位大善人,还有没有多余的闲钱继续救急这些百姓。”   “遵命!”向竹道,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压榨工作了。   “太子殿下。”这边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虞彦歧眉心一跳,眼里闪过不耐烦的情绪。   李思娴提着食盒走过来,昨夜虞彦歧并没有回去,害她白等了一夜,不过她还是有信心能拿下太子殿下的。   向禹赶紧上前一步,挡住了李思娴的路,他笑道:“李姑娘,这边人多眼杂,万一伤着姑娘就不好了还请姑娘回吧。”   李思娴瞪了她一眼,态度傲慢:“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既然虞彦歧不回去,那么她就主动一点,所以一大早就急忙叫厨房熬了一碗鸡汤过来。   “殿下。”李思娴继续嗲着嗓子说话,“您日夜操劳可别累坏了身子,这是小女子特意交代厨房做的十全大补鸡,您尝尝吧!”   “滚。”虞彦歧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李思娴僵硬在原地,似乎不敢置信。   向禹觉得有些好笑:“李姑娘莫不是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李思娴呆愣了一下。   向禹觉得好笑:“你父亲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压榨百姓,此时弹劾的折子已经递交给了皇上,估计过不了多久,您父亲就要进大牢了。”   “不…不可能!”李思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向禹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不是真的。”   殿下愿意住在他们府上,难道不是一船的人吗?   “所以啊,李姑娘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就你父亲吧。”向禹又道。   “殿下!”李思娴眼泪汪汪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里酸楚。   “要哭出去哭。”虞彦歧难得赏了她一眼。   虞彦歧说完就带着向竹离开了。   “不!这不是真的!”李思娴大喊,这几天她父亲表情很正常,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向禹似乎看出了李思娴的疑惑,他好心解释道:“因为是秘密上奏的啊,自然不会让你们知道,要是让你们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没有自知之明呢,明知道现在是水灾最严重的时期,还一点不懂得藏拙,非要告诉比别人自己多有钱,自己有多傻,还妄想当太子妃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连阿诺姑娘的半分都及不上,太子怎么会看上她!   李思娴被吓得六神无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昨晚那个神秘男子帮忙。   所以她连鸡汤也不要了,转身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向禹看着她慌忙离去的背影,冷酷地哼了一声。   李思娴回到府上就直奔自己的院子,她从袖子里掏出昨晚神秘人留下的信物,吹了起来。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候,秦翊川就出现了。   “事情办成了吗?”秦翊川开口就问。   可现在李思娴哪里还有心思去勾引虞彦歧,她哭道:“殿下身边的护卫说,弹劾我爹的折子已经交给了皇上,我爹爹会进大牢,我会不会被诛九族啊!”   李思娴越说越伤心,她不想进大牢,也不想上断头台。   秦翊川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心里面顿时烦躁了起来,“怎么可能!”   京城里的消息,虞彦萧一定会告诉他的,如果有人弹劾李志松,那么他肯定也会知道,但他没有接到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一时间不能判断这件事是真是假。   李思娴扯着他的袖子,泪眼婆娑道:“是假的是吗?是那个护卫骗我的是吗?”   秦翊川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不过为了稳住李思娴,他点头道:“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才变出这样的谎言,让你们方寸大乱,最后露出马脚。”   “那我们要怎么办?”李思娴现在六神无主,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神秘人。   “三十六计里面有一计叫‘釜底抽薪’。”秦翊川笑得温柔。 第66章 赈灾   秦翊川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弹劾的折子递了上去,那李志松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自己与太子早已同流合污。   “什么意思?”李思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心里面已经渐渐偏向于秦翊川了, 在太子妃的身份和性命面前, 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   秦翊川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苏清雅已经够笨了, 没想到这位李姑娘还更胜一筹。   “呵。”秦翊川发出一个鼻音, 不过下一瞬,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眼眸里泛着冷光,一挥衣袖,落下的新叶就立马朝着一个方向射过去,不过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把折扇个给挡住了。   虞彦歧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缓缓道:“孤果然猜的没错。”   秦翊川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他勾起嘴角, 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吗?不去救灾, 跑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虞彦歧回答, 依照他对秦翊川的了解, 这个男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各种利益广纳后院。自从探子在汾阴侯府发现秦翊川之后, 他心里面就有种感觉, 如今又在李府遇到了,他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毕竟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秦翊川自然不会放弃。   李思娴看到虞彦歧后, 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哆哆嗦嗦道:“殿下……我、我不认识他……”   虞彦歧冷笑,“李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思娴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和他合作。”虞彦歧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愚钝呢。”   李思娴泪流满面,直觉告诉她,虞彦歧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是南越国的七王爷。”虞彦歧道,“如果你真跟他合作了,到时候罪名可就要加一项通敌叛国了。”   李思娴脸色又白了一分,她瘫软在地,后怕不已。   可秦翊川没有丝毫愧疚,“啧啧啧,真是无趣呢。”   虞彦歧没有理会在地上哭泣的李思娴,他冷漠道:“把李姑娘送回房间,没有孤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是。”向禹道。   李思娴觉得自己一切都完了,她哭道:“我爹爹在哪?”   “这个到时候李姑娘自会知道。”向禹笑眯眯道,他伸出手,“请吧。”   李思娴抹了抹眼泪,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向禹好心道:“其实弹劾你爹的折子今天才送过去,之前那些话也只是诈一诈你,没想到李姑娘就这么沉不住气,立马转头就找南越国的人商量。”   李思娴咬了咬唇,虽然知道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但还是忍不住要反驳:“我不知道他是南越国的人………”   向禹声音冷了下来,“不知道就可以和他一起计划陷害殿下?李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李思娴怔了怔,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院子里就剩下虞彦歧和秦翊川。   秦翊川捻了一片掉落的花瓣,好整以暇道:“不知道殿下过来有何指教?”   虞彦歧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人,秦翊川很聪明,就算跟虞彦萧合作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动手,更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但愿秦公子能活着回到南越国。”虞彦歧说道。   秦翊川不以为然,他知道虞彦歧不会那么快动他,所以这也是他肆意妄为的理由。   “哦?那在下就拭目以待。”   -   向非的动手能力非常强,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进王瑞家里面,把人给揍了一顿。   而且他还异常的嚣张,专挑来往路人多的时候去走人,谁上来阻拦,就揍谁,揍完之后把王瑞扒光了吊房梁上,最后才去后院把冬月给接出来。   宛平镇就那么小,所以不出两刻钟,大街小巷里都传这王瑞的笑话。   毕竟王瑞也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所以向非不好直接杀了他,这样传出去对阿诺的名声也不好,于是他把冬月接回来之后就直接向阿诺禀告了。   “冬月,你没事吧。”阿诺赶紧起身上上下下的瞧着冬月,很是担心。   冬月心底感动,“奴婢没事,王瑞还来不及多问做点什么呢,就被向护卫给救了出来。”   “那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这里有秋杏伺候着。”阿诺说道,算是给冬月放假。   不过冬月有些担心:“可是姑娘,刚刚王瑞被扒光了挂房梁上,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恐怕不会放过你……”   “你别忘了,我可是未来的太子良娣,他见了我还要下跪呢。”阿诺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而且向非武功那么强,就算王瑞府里的护卫都上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呢 。”   向非揍的的时候,她刚好瞧见,倒是很认同阿莫的话,她破涕而笑道:“我奴婢杞人忧天了。”   不过冬月说的也没错,王瑞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谁下的手,所以恨极了阿诺,第二日就带着全府的家丁上门,讨个说法。   这些人来势汹汹,不过有向非一个人堵在门口,王瑞瞬间就怂了。   不过嘴上还是会骂道:“你快让我进去,我要见楚阿诺!小爷我的妾室之位还给她留着呢!你问下楚阿诺,她愿不愿意跟小爷我回去。”   秋杏探了一个头出来,她道:“我们家姑娘自会见你,不过这会才醒,要梳洗打扮,还请王公子见谅。”   王瑞听到这回答,眉眼舒展开来,他哈哈大笑道:“这个好说好说。”   但实际上王瑞个一大群家丁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偏偏向非就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那,王瑞一时间又不敢乱动。   到了中午,秋杏才出来对着王瑞道:“王公子,我们家姑娘有请。”   王瑞心思荡漾,立马点头:“好,好,好。”   阿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衫站在院子中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瑞。   其实说实话,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记得王瑞长什么样了,所以眼前这个人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王瑞呼吸一滞,阿诺忘了他,他可没有忘记阿诺,这半年来他可是经常梦到阿诺,毕竟像阿诺这种人间尤物,这世界上可找不出几个。   没想到才短短半年没有见面,阿诺身上的媚态已经尽显,那一双勾人魂魄的双眸无时无刻都在撩拨着别人。王瑞咽了咽口水,他目光肆无忌惮的扫着阿诺玲珑媚意的身段,风情无限,某处不可抑制地起了反应。   阿诺朱唇轻启,口吐幽兰:“打。”   向非得了命令,立马走过去,一脚就把王瑞给踢到在地。   她之前吩咐向非打人不打脸,是因为她要亲眼看一看王瑞被揍成猪头的样子。   “哎哟!”王瑞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被这么一踹,反应自然比平时还要大。   “你凭什么打我!”王瑞不甘心道。   “打的就是你口不择言。”秋杏在一旁笑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太子良娣,良娣你知道吗?皇家人就凭你还想肖想,我呸!”   “什么太子良娣?”王瑞有些茫然,他虽然家里有钱,但也仅限于宛平,所以对外面的消息不太了解所以更不可能知道阿诺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良娣。   “对啊,所以你对我大不敬,我就可以直接罪。”阿诺笑得人畜无害。   可是王瑞却打了一个冷颤,就算他再无知,也是知道太子良娣是什么身份,但是现在却不会承认:“楚阿诺,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猜。”阿诺笑道。   向非的手劲跟巧,他用的每一寸劲都恰到好处,所以王瑞的每一声都是痛到最极致的,但是身上却不留一点伤口。   秋杏得意洋洋指着向非道:“这个人,就是太子殿下的亲卫,被他打,是你的荣幸。”   王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痛的都快叫爹喊娘了,哪还听见秋杏在说什么。   想起之前王瑞对她做的那些事,阿诺胃里直犯恶心,所以阿诺不想就那么轻易放过他。   阿诺淡笑道:“废他一只手一条腿吧,省的经常出去祸害别人。”   “啊!楚阿诺你敢!”王瑞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他疼的都没有力气去叫唤了,只道:“你们给老子一个痛快吧。”   “我心地善良,怎么会要你的命呢?”阿奴觉得好笑,“不过呢,半年前你把我从宛平逼走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王瑞脸色青白一片,他哪知道楚阿诺离开宛平后会一跃枝头变凤凰,所以就算再怎么生气他也无能为力,只期待地自己立马死去,这样就不会再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了。   而王瑞带来的家丁一听到他的惨叫,都呆在原地瑟瑟发抖,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就怕惹了这尊煞神。   最后王瑞在阿诺平静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个猪头,鼻青脸肿的,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总之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王瑞的两个鼻孔还在流鼻血,阿诺心情舒畅,连日里被这天气搅和得沉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   “就这样吧,丢回去。”阿诺笑了笑,她对着那一群家丁说,“告诉你们老爷夫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去跟太子殿下说去吧。”   家丁们连连点头,私下却苦笑,谁会去找太子殿下啊,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家丁们在阿诺的注视下,带着昏死过去的王瑞迅速离开巷子,那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王瑞的家人自然也不敢找上门,只能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毕竟自家儿子惹上的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如今太子就在桐州,就怕太子一激动跑宛平来了,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谁敢在这个关键时刻触霉头啊。   不过王瑞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冬月十分解气,她笑着对阿诺说:“这种人,该!”   “对,确实该,”如果那天王瑞没有冬月给绑回去,或许阿诺就不会记得他,毕竟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谁还记得呢,但事实证明,有些人的贱就是上赶着来的,你拦也拦不住。   -   雨季过去了,所以桐州可以更好的救灾建屋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虞彦歧坐在茶楼内,听着向禹的汇报工作:“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邡州太守柳江扣下救灾银两二十万两,皇上震怒,以六王爷失察之罪收回了他的部分权利。”   虞彦歧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原本上面拨下来的救灾银两就有四十万,这一下子扣掉了一半,虞彦萧前段时间才刚监察封地回来,这转头就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皇上不震怒才怪。   “王茂那边也查出来问题,近一个月一来,王茂那边与京城的礼部侍郎有书信来往。”向禹又道,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从那边截获的传书。”   虞彦歧接过来一看,眼眸略深。   “不过这礼部侍郎并不是六王爷一党,恐怕……”   “虞彦萧手敢伸这么长,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向禹问:“那殿下,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该查的查,该抓的抓。”   “遵命。”   接下来这几天,桐州屏州一带的官员人人自危,关于桐州知府李志松被抓的消息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认罪诏书画押签字,京城那边已经派人把李府一家全都押解回京,进行定罪。   凡事与李志松关系密切的不管是富商还是地方官员,都闭门不出,心思活络的早就找好上头官员疏通一番,不过这并不影响来抓他们的人。   一夜之间,有人被抄家的抄家,被押送大牢的押送大牢。蓄意瞒报灾情,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数十条罪名扣上去,基本上都是株连九族的命了。   不知不觉,江南的地方官员都去了一半,这么大刀阔斧的行动,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这空下来的官员,各方势力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过去,所以一时间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但就在这时,又一个重大的炸.弹抛了出来,据下面来报,江南水灾死去的人已经高达五百,而这些死去的人有三百多是死于刀剑下,换而言之,他们都不是被大水溺死的。   消息一出,连皇上都震惊了。   而各种线索通通指向阳州太守刘全,皇上下令彻查此事。于是给了虞彦萧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认命虞彦萧为钦差大臣南下查案,毕竟这阳州是虞彦萧的封地,就算虞彦萧想利用权利搞点什么动作也不行,毕竟这三百多口人的性命摆在百姓的面前,要想博个好名声,直接忍痛把自己的一条臂膀给砍了。   虞彦萧接过圣旨后,如鲠在喉,一个人在书房里砸了好几个花瓶。   可是虞彦歧并不打算在桐州多待,他吩咐向禹收拾东西。   向禹问:“主子,不等六王爷来吗?”   “不等了。”虞彦歧声音冰冷。   向禹知道自家主子有自己的考虑,便也不继续问。   虞彦歧要了一匹马,直接去了宛平,因为天气好,又是快马加鞭的,黄昏时候就已经来到了阿诺所在的巷子。   阿诺并没有提前接到消息,所以当她看见虞彦歧出现在院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虞彦歧怎么过来了?   不过阿诺立马把眼里的惊讶换成欣喜兴奋,她立马跑了过去,娇弱开口:“哥哥来了呀。”   “嗯。”虞彦歧喉间溢出一个轻轻的声音。   “哥哥,我想你了。”阿诺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她抬眼深深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瞳里倒映的都是她痴恋的模样。   不得不说,此时的虞彦歧心情很愉悦。   阿诺抬起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轻笑一声,“哥哥这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是想我了吗?”   不过阿诺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说起来,两人也有七八日没有见面了。   但还没有温存够,向非就过来了,他尴尬的转过头去。   虞彦歧轻拍了一下阿诺的肩膀,“你先回访房。”   阿诺看了向非一眼,也知道向非有事情要向月虞彦歧汇报,所以乖巧地点头。   回到房间里,冬月倒是激动,“姑娘,您看看,殿下在桐州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这么匆忙赶过来,可见心里还是有您的。”   阿诺勾了勾唇角,心里有她吗?但她分明从那个男人眼里读出了欲。   情.欲太多,以至于分不出几丝爱情。   不过她也不奢望什么爱情,有欲.望就够了。   阿诺笑意渐深。   所以当晚阿诺十分的热情,她第一次使用了浑身解数,对此,虞彦歧很是受用。   这一受用下手就没有个轻重,到最后阿诺声音都哑了,从“哥哥”到“相公”,再从“相公”到“哥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那个男人依旧没有放过她,最后她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阿诺是在黎明来之前才堪堪入睡。   虞彦歧只在宛平呆了两天,两天后马车过来了,阿诺便收拾东西准备跟着虞彦歧回京。   宛平这种小地方自然是没有码头的,虞彦歧为了方便,直接从宛平绕到屏州的大码头,然后走淮京路线回京城。   这次的大船不是来的那一艘,阿诺远远瞧着,觉得很是气派。   但秋杏依旧晕船,大船才走没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吐得昏天暗地了。   倒是冬月,很有闲心的在厨房里研究美食。   日子不急不缓地就这么过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初,阿诺除服了。   大船依旧在大海上飘荡,阿诺穿着一身红衣,站在甲板上,裙角飞扬,海风在她的脸颊上肆意揉捏,头上几支金色的发钗闪闪发亮,阳光笼罩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虞彦歧打开窗,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阿诺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她回头朝着男人清浅一笑,那眼眸里似乎暗藏着别样的风情。   虞彦歧有种感觉,似乎这样才是她。   “过来。”虞彦歧用眼神示意她。   阿诺睨了他一眼,说道:“我都有两天没见着殿下了,殿下一见我就叫我过去,我可不过。”   听到这个称呼,虞彦歧也不恼,他再次发声:“过来。”   “不要。”阿诺声音娇软勾人,懒懒散散的,就像是在调情。   虞彦歧喉结微动,眼里有种别样的情绪,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阿诺晒了会太阳之后才去道虞彦歧的屋子,虽然两人都已经离开桐州,但是桐州那边还有很多遗留问题需要处理,所以虞彦歧这两天都在忙这件事。   推开门后,阿诺就看到了桌上的信件,已经累成有手掌那么高来。   屋子里的熏香是龙涎香,阿诺手里拿着一直黑色的小檀扇,笑道:“殿下还没有忙完?”   距离阿诺上一声“不要”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冷落总这位太子殿下有两刻钟了。   不过虞彦歧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圈椅上,挑眉看着阿诺,似乎在看阿诺下一步会做什么。   阿诺信步走过去,然后踮脚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把上面的奏折都扫落在地。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收起扇子,然后轻轻勾着男人的下巴,虞彦歧顺着她的力道偏头。阿诺眸子里躺着流光,微微上翘的眼角泛着媚意,凑近的时候,虞彦歧都能数清楚她眼睫儿有几根。   阿诺歪头,印上男人的唇,肆意慵懒,舌尖还俏皮的地在唇畔随意游走。   待她退出去后,才幽幽道:“好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目光陡然危险,他大手一捞,阿诺就滑落进他的怀里。虞彦歧低头准备吻她,不过阿奴眼疾手快地打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带笑的眸子,正盈盈看着他。   他没有错过阿诺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促狭。   “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虞彦歧沉声开口。   “殿下以为呢?”阿诺痴痴笑着。   虞彦歧拿到她手里的折扇,然后丢到了地上,正欲吻下去的时候,向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子,京城到了。” 第67章 轿子   阿诺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才是中午, 阿诺理了理头上的金钗,然后就带着秋杏和冬月一起去了梧桐苑。   原本来往的丫鬟小厮们看见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阿诺,顿时就惊呆了, 以往见到的阿诺都是一身素白色的衣裳, 哪会像现在这样, 珠光宝气的。   到了梧桐苑门口,阿诺就看到了方嬷嬷。   “方嬷嬷。”   方嬷嬷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她朝着阿诺行了一个礼, 道:“五姑娘回来了。”   阿诺嘴唇上扬,笑道:“一下马车我就赶了回来,正准备给母亲请安呢,不知道母亲在房里吗?”   说实话,苏氏最近的脾气都不大好,方嬷嬷是不远阿诺见她的, 但是现在人都到院子里了,她不接进去也不太好。   “容老奴向夫人禀告。”方嬷嬷道。   “那就有劳方嬷嬷了。”阿诺点点头。   方嬷嬷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就朝着大厅走去。   “啪嗒——”又一个花瓶碎了。   苏氏脸色难看的坐在圈椅上, 这几日的打击把她弄得人不人, 鬼不鬼的, 而且容姐儿也三天两头被府尹找, 人都折磨瘦了, 她瞧着也心疼,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夫人,五姑娘回来了。”方嬷嬷进屋后就把手里的鸡汤放在苏氏旁边的桌子上。   苏氏眼里迸出一道寒光, 她声音尖锐道:“五姑娘?楚阿诺!那个女人还敢回来!要不是她,我们容姐儿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不去死!”   方嬷嬷眉心一跳,急忙道:“夫人,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再过几日五姑娘就要去东宫了。”   “去东宫啊……”苏氏喃喃道,“当初我家容姐儿也可以去东宫的。”   “那要叫五姑娘进来吗?”方嬷嬷又问。   苏氏冷笑,“叫,叫她进来。”   “是。”方嬷嬷吩咐一旁的丫鬟把地上的碎片给清理了。   很快阿诺就被叫了进来。   她一身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底下是一双软缎绣花鞋,整个人显得娉娉袅袅,婀娜多姿,还带着十分的媚意,总是,是与平常不大一样了。   苏氏愣了愣,随之而来的嫉妒与愤恨让她不受控制地骂道:“楚阿诺,就要进东宫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母亲。”阿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笑道:“您这说的哪的话,我进了东宫,将来受益的可是咱们平阳侯府,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呸!一家人?”苏氏嗤笑一声,“楚阿诺,自从你回来后,你把这平阳侯府给闹腾成什么样?死的死,散的散,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专门来克我们家的,可怜我的容姐儿啊,她的前途都被你给毁了!”   阿诺觉得好笑,不过她面上没有丝毫生气,她道:“母亲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姐姐把苏纯逸推下假山这件事不假吧,而且当时我还在江南,我怎么就是个扫把星了?”   苏氏一挥手就把桌上的瓷碗给推了下去,砸个粉碎,“我说是你就是你,你怎么还跟我强词夺理了!”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阿诺气定神闲道,“我这次从江南那边带来了许多特产,就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   一旁的秋杏赶紧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方嬷嬷。   “我估摸着大姐姐和七妹妹应该不大愿意见我,所以她们那边我就不过去了,还请母亲一并转交吧。”阿诺说道。   反正这安也请了,阿诺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   出了梧桐苑后,阿诺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清雅。   “二夫人。”阿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你这是要去看母亲?”   苏清雅是以平妻的身份被娶回家的,所以苏氏是大夫人,苏清雅是二夫人。   “五姑娘回来了啊。”苏清雅皮笑肉不笑道,她跟阿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维持表面的平和罢了。   “嗯,我就不打扰二夫人了。”阿诺福了福身。   “不再进去坐会?”苏清雅客套道。   阿诺婉拒:“过几日我就要进东宫了,这会要收拾一下。”   “东宫好啊,真好。”苏清雅死死地盯着阿诺的背影,凭什么她要过来做一个平妻,而楚阿诺这个外室女就能进东宫?   连续几天都呆在船上,阿诺要也有些困倦,秋杏道:“这次进东宫要采办些什么?”   太子良娣虽说会上皇家玉牒,但终究是个妾室,所以自然不会有八抬大轿,三聘六礼这些规矩,只需要择个好日子坐上粉色的轿子从东宫侧门进去罢了。   阿诺摇摇头,“先烧水给我沐浴吧,其他什么东西都不用采办了,有的东宫里自然有,没有的话管事的也会安排你们就别操心了。”   “是。”   阿诺先沐浴完后倒头就睡,第二日的时候就起的比较早。   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阿诺坐在梳妆台面前,仔细打扮,从外衫到腰封再到压裙角的玉佩,她都要选很久,最后还要化妆,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好。   “等会吃过早膳后就去看姑奶奶吧。”阿诺对着铜镜抹着口脂。   “好,咱们也有好久没有去姑太太那儿了。”秋杏笑道。   昨日的时候她过去漪澜院,听嬷嬷说楚氏已经歇息了,她也不好去打搅。   她和秋杏到漪澜院的时候才是巳时,楚氏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瞧见阿诺过来,便笑呵呵道:“诺姐儿回来了?”   “姑祖母。”阿诺乖巧道,“昨天我托嬷嬷给你拿的米糕你有吃吗?那是我专门给您买的。”   “是那家老字号的?”楚氏说道,“我一尝就尝出来了,说起来我也有几十年没有再吃过了。”   “姑祖母要是想吃,每年清明回来我都给您带。”阿诺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她笑了笑,“只不过今后我没有多少时间陪您了。”   楚氏这才想起来,她问:“还有多久去东宫?”   “加上今天一共还有五天。”阿诺回答。   楚氏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诺姐儿也要出阁了。”   阿诺垂眸,“姑祖母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就一个老婆子,该怎么过就这么过。”楚氏拉着她的手,有些担忧道:“你到了东宫后,莫要恃宠而骄,将来东宫肯定会进很多女人,你以后的路……”   都说那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那东宫又何尝不是呢?   “姑祖母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阿诺笑吟吟道,“如果我在那受了委屈,绝对会回来找您的哭诉的。”   “你这孩子,”楚氏失笑道。   阿诺把楚氏哄开心了,这才说起了正事,“大姐姐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殿下说要府尹彻查苏纯逸的事,现在案子结了吗?”   楚氏一听到这话,脸色就不好了,“唉,我真没想到,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一个姑娘,私底下却是这般心思恶毒。”   “姑祖母,难道您忘了,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阿诺脸色倒是平静。   “那案子前天就结了,楚玉容确实是把苏纯逸推下假山,苏纯逸的生母敏姨娘要求私了,所以玉容没有进监牢,敏姨娘要楚玉容这过两日嫁过去。”楚氏说道。   虽然她不太了解敏姨娘,但也能想象得出她会怎么磋磨楚玉容,毕竟是把自己儿子给害惨的凶手,她怎么能放过。   阿诺眼底情绪不明,如果不是听到楚氏这么说,她完全想不到楚玉容怎么快就要嫁过去,而且府里面也张灯结彩,更没有办喜事的氛围。   “听说汾阴侯府又抬了一位姨娘?”阿诺笑道。   楚氏点点头,“都怀疑四个月了,不过汾阴侯夫人倒是没有闹过。”   “或许心灰意冷了吧。”阿诺抿了一口茶。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聊了一会,日头渐渐大了,阿诺也不想继续打搅楚氏,便带着丫鬟告辞。   没想到刚到蘅芜苑,就被匆匆过来的丫鬟给叫住了。   “姑娘,老爷叫您去前厅。”   阿诺哑然,“是什么事?”   “东宫来人了。”丫鬟如实说道。   阿诺愣了愣,这也没几天了,不会又送了几箱笼过来吧,到时候搬过去又麻烦。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阿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她提裙往前走,传信的小丫鬟只能跟在她的后面。   前院的桃花开了许多,阿诺是闻着一阵香味进来的,她规规矩矩地对着众人行礼:“父亲。”   平阳侯看着阿诺,神色复杂,他淡淡应了一声。   方庸也笑着朝阿诺拱手:“五姑娘万安。”   “方公公怎么有空过来。”阿诺开口。   “老奴也只是个跑腿的,”方庸回答,“这吉祥珠宝绸布是殿下亲自挑选的,还望姑娘笑纳。”   “那就多谢方公公了。”阿诺眼睛随意一扫,不多不少刚好八箱。   平阳侯适时开口,“方公公那么远过来,喝口茶吧。”   “不了,洒家还要赶回去复命呢。”方庸笑着拒绝。   平阳侯神色很不好,但是方庸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他敢怒不敢言。不过他也知道,太子殿下多此一举,分明是对阿诺上心了,明里暗里都在给她撑腰,平阳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有必要和阿诺打好关系。   送走方公公后,秋杏招呼着下人把这些箱笼给抬进蘅芜苑。   平阳侯微微叹口气,道:“诺姐儿,今后你进了东宫可要小心行事啊,毕竟东宫不比家里,要是有什么难处,随时都可以来找爹爹。”   阿诺笑笑,“有劳父亲了,不过近几日大姐姐心情不好,父亲可否去瞧瞧?毕竟我与大姐姐有些误会,她总是不肯见我,父亲多劝劝她吧,过几日她就要嫁人了,这府里一下子少了几个姑娘,想来母亲也难受。”   话虽这么说,但阿诺知道楚玉容已经被平阳侯舍弃了。不然怎么会对苏氏她们不闻不问,天天往二夫人房里跑呢,在平阳侯眼里,他最爱的永远是权势,如果有一天她被太子舍弃了,平阳侯绝对会立马抛弃她。   回到蘅芜苑后,阿诺看了看那几箱头面,挑来挑去并没有挑到自己喜欢的,不过她还是拿了几套出来,“等会送去给大姑娘那吧,就当是给她添妆了。”   冬月嗤笑一声,幸灾乐祸道“奴婢刚刚可是去打听了一下,大姑娘要嫁人,可是汾阴侯府那边给的聘礼只有五箱,而且都是残次品,把大夫人气的在屋里又砸了几只花瓶,真是活该,叫她们还继续欺负咱们姑娘。”   阿诺坐在铜镜面前,让秋杏给她换一个发髻,顺便在之前的梳妆匣里挑选簪子金钗,她这个人有个毛病,一般遇到特别喜欢的首饰,都会单独装出来,方便梳妆的时候用上。   秋杏好奇道:“姑娘,您是要出去吗?去大姑娘那边?”   “去她那边做什么?估计去了她也不会见我,我何必要上赶着过去找不快呢。”阿诺轻声细语道。   “说的也是。”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发髻不好看。”阿诺挑了一直喜鹊登梅的金色步摇插.进发间,又对着镜子左顾右盼。   冬月笑道:“姑姑娘,您真是越来越爱美了。”   阿诺勾勾唇,对自己这样很满意,“哪个女人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哪个女不喜欢金银珠宝?”   秋杏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手脚麻利的给阿诺换了一个发髻,然后问道:“姑娘想要哪个发簪?”   “这个吧。”阿诺从梳妆匣里面拿了一支碧玉玲珑簪给她。   -   楚玉容出嫁这一天,府里面才勉勉强强挂几块红绸,但是伺候的丫鬟一推开楚玉容的屋子就傻眼了床榻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被褥,但丝毫不见楚玉容的人影。   管事的嬷嬷一看,那还得了,赶紧去禀告老爷夫人。   平阳侯一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沉,赶紧道:“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就别回了。”   苏氏站在原地,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方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下。   “苏氏,你说容姐儿上哪去了?”平阳侯怒拍桌子。   “你什么意思?你问我我问谁?”苏氏不敢直视地看着平阳侯,“你为什么要来质问我?”   “你昨晚不是去找她说体己话了吗?”平阳侯冷冷看着她。   “我昨晚是去找她来,她那时候还在啊,而且谁说话也没有什么异常,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人都不见了。”苏氏抹着眼泪哭道,“我可怜的容姐儿啊。她也是你女儿啊,你要是多关心一下他,她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多派人去找啊,苏氏,今天是容姐儿大喜的日子,不是别人看我们平阳侯府笑话的日子!”   平阳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头痛,什么办法都想不出,迎亲的队伍要两个时辰之后才会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新娘子跑了,那么他平阳侯府的脸面要往哪搁!   苏清雅一直冷漠地看着这两人互相指责,眼中毫无波澜。   苏氏有嚎哭一阵,“我真后悔嫁给你!要是我的容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平阳侯死死盯着她,“你要死别拉着我们平阳侯府陪葬。”   院子里的下人找了许久,连楚玉容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平阳侯急得是热锅上的蚂蚁 。   “继续找!我们侯府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怎么连个人都找不到?”   苏氏一只都是以泪洗面,她最怕的就是容姐儿想不开自寻短见,“老天爷保佑啊,让我的容姐儿平平安安的,一定不能有事啊。”   原本楚玉容失踪的消息在出云阁被封锁得很好,但这总归是一件大事,随着派出去的人越来越多,消息就越是封不住,有心人只要稍微一打听都能打听得出来。   阿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挑衣裳,她闻言挑了挑眉,笑道:“始终?”   冬月点点头,“我听府里的丫鬟是这样说的,姑娘,你说大姑娘会不会被歹人掳了去啊?”   “现在她的名声在京城里不算太好,谁会掳她呢?要么就是她主动要离开的。”阿诺最后挑选了一件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离开京城,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规规矩矩地嫁人,那她一辈子就毁了。”   冬月咋舌,“可这门亲事是太子殿下同意的啊,难道大姑娘要违抗命令?”   “所以他她走的时候一定想好了后路。”阿诺在秋杏的伺候下换了衣裳。   而在距离京城七八百米的京郊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站在马车边,她身旁是一个青衣的男子,长相俊美,风度翩翩,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深情。   他缓缓道:“楚大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对。”楚玉容用面纱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从她找上秦翊川后,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离开东陵国,就意味着你要放弃你现在的身份 。”秦翊川继续道。   楚玉容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当初她有多喜欢虞彦歧,如今她就有多很虞彦歧,他凭什么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秦翊川勾起嘴角,也没有多说,直接伸手,示意楚玉容上马车。   楚玉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上了马车,她深吸一口气,道:“也希望秦公子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自然。”秦翊川打了一个响指,车夫便挥舞着马鞭,开始赶车。   秦翊川看着马车扬长而去,笑得意味深长。   汾阴侯派来的花轿很小,而且没有什么排面走,在前头的喜娘笑嘻嘻道:“咱们来接新娘子了。”   而平阳侯府也由一个丫鬟把新娘子扶上花轿。   黄昏的时候,余晖尽散。   敏姨娘带着一大堆奴仆上平阳侯府门口讨个说法,周围都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敏姨娘也豁出去了,她冲进府里,找到苏氏,与她扭打成一团。   “苏芸香,我要的是楚玉容,是你女儿你随便拿一个歪瓜裂枣就来忽悠我,你当我眼瞎吗?”敏姨娘发起狠来,苏氏脸上立刻多了几道抓痕。   苏氏愤恨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敏姨娘指着自己带过来穿着嫁衣的姑娘,骂道:“你瞧瞧,这是你楚玉容?别笑掉大牙了,我看你就是不满你女儿嫁给我,所以才掉包的。”   苏氏呸了一声,道:“反正我嫁出去的是容姐儿,我看你是诚心要找我麻烦,肯定是你半路把我女儿掉包了,借此机会来找我的麻烦,”   “就你那蛇蝎心肠的女儿,送给我我都不要,我还不是看在纯儿喜欢她的面子上才把她娶回家,不然我早丢大牢里了。”敏姨娘又推了她一下,“我不管,如果今天你们不把楚玉容交出来,这事我就跟你没完!”   “我说了容姐儿不在,我看着她上花轿的。”苏氏心里紧张,但不妨碍她倒打一耙的本事,“肯定是你把我的容姐儿藏起来了,你赔我的容姐儿。”   “我呸!”   三言两语间,两个人就把事情给说个大概,围在平阳侯府门口的百姓们看这场闹剧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好事。   不过这件事闹到晚上都闹不完,看戏的人都散了。   苏氏和敏姨娘在大堂里对峙,一个坚信楚玉容上了马车,是被夫家给藏起来了;一个坚信楚玉容一开始就被掉包了,然后借助娘家的势力逃之夭夭。   阿诺懒得过去,免得惹了一身腥。   楚玉容在自家府里消失,这本身就就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现在更是一团迷雾。   从阿诺开始准备去东宫,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解决,敏姨娘每天都要上平阳侯府里闹上一闹。   阿诺看着镜子的自己,面若桃花,娇媚明艳,带着数不尽的风情,举手投足都是风流。   秋杏都看痴了:“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美丽的姑娘了。”   “姑娘,东宫的轿子来了。”冬月走了进来。 第68章 皇后   五月十五确实是个几日, 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阿诺在东宫的侧门进入,前来接引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楚良娣请跟老奴来。”   “不知嬷嬷怎么称呼?”阿诺拿着团扇遮住大半张脸, 只留下一双像狐狸一样的水眸。   “楚良娣唤我一声王嬷嬷吧。”   方庸也带着一众小黄门过来, 他拱手行礼:“楚良娣万福。”   阿诺用眼神示意秋杏,秋杏赶紧把腰间的荷包拿出来, 掏出几颗金豆子, 分发给这些人。   “有劳了。”阿诺朝着王嬷嬷笑道。   王嬷嬷自然不会拒绝,她接过金豆子,回答道:“楚良娣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那就承嬷嬷吉言。”阿诺眼里笑意渐深,然后跟着王嬷嬷进了东宫。   这东宫也叫承干宫,里面可比平阳侯府大多了, 阿诺在这住了三年,颇为熟悉。   王嬷嬷和方庸把她领到了一个宫殿面前, “楚良娣, 这个院落名叫韶华殿, 将来就是您的寝宫了。”   阿诺看着眼前那陌生又熟悉的院落, 怔了怔, 前世的时候她一直和别的侍妾一起挤在幽兰殿。   踩上石阶, 跨进门坎,阿诺进了殿内,十几个小黄门和宫女们依次排列开来, 他们看见阿诺进来,连忙跪下请安:“奴才见过楚良娣,楚良娣万安。”   “都起来吧。”阿诺瞧着底下那些人,声音慵懒,倒是没有什么脾气。   “谢楚良娣。”   王嬷嬷又解释道:“你们都上来吧。”   闻言排在前面的四个宫女都上前几步王嬷嬷介绍道:“这四位是东宫的一等宫女,是专门伺候您的,名叫立春、立夏、立秋、立冬。”   “长得真标志。”阿诺眼睛淡淡扫了过去。   “奴婢惶恐。”那四位宫女立马又跪了下来,因为阿诺一直用团扇遮住脸,她们看不清阿诺的模样,只能脸色煞白地低头。   “瞧你们这样,吓着了吧。”阿诺问道,“秋杏,赶集把她们扶起来,不然传出去,说我打压下人怎么办!”   说着就进了暖阁。   阿诺对那四个宫女没什么印象,可见不是东宫里面的,向来应该是其他人借机塞进来的,那杨柳腰和芙蓉一般都脸蛋,那些人真是下足了功夫。   冬月再一旁说:“是谁要给您下马威呢?”   阿诺笑了笑,“谁知道呢。”   以往太子殿下不进女色,皇上担心他的身子,故而没有往他身边派人伺候,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东宫的后院有了一个人,以后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不过,今后的东宫可要热闹了。”   虞彦歧因为桐州的事情也落了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手里的权利都交还给了皇上,现在倒是落个一身轻,连朝都不去上了。   但是阿诺进东宫已经好一会了,也不见虞彦歧过来,阿诺心里有气,但也没有主动去问。   不一会儿,立春就端着一盘糕点进来,她笑道:“楚良娣,这是东宫里的厨子做的,您尝一下。”   不得不说这东宫的厨子厉害,这还没吃呢,阿诺就闻到满屋的香味。   “这盘是如意糕,这盘是桂花糕,最后这一盘是小米糕。”立春说道。   阿诺眨了眨眼睛,道:“立春,你也有心了。”   “能伺候楚良娣,那是奴婢的福分。”立春不卑不亢道。   阿诺倒也没有拂她的面子,象征性地每盘吃了一块。   立春见阿诺把团扇放下,看清楚阿诺的面容后,惊了惊,没想到楚良娣竟是这般漂亮妩媚,她赶紧低头,不敢把自己心里面的想法表现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公公才过来,道:“楚良娣,殿下叫您去前厅用膳。”   阿诺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那就走吧。”   阿诺跟着方庸一路去了前厅,虞彦歧穿着青色的便服坐在桌子上,陆陆续续有宫女们把菜品端上来。   阿诺目不斜视,她上前规规矩矩地朝着虞彦歧作揖:“妾身给殿下请安。”   虞彦歧神色不动,他闻言只是抬头淡淡扫了阿诺一眼,“起吧。”   “是。”   虞彦歧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今天的阿诺打扮的很好看,跟隆重,倒是和平常的不一样,就连那一颦一笑都带着陈酿已久的韵味。   阿诺款款走过去,头顶的步摇摇曳生辉,她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筷子,缓缓开口:“妾身给殿下布菜。”   “嗯。”虞彦歧从喉间发出一个声音。   阿诺看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脸色一红,赶紧退了下去,东宫膳食都是有严格的把控,虽然菜品多,但是量却极少,倒是不觉得浪费。   “不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阿诺娇吟吟问道,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阿诺还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佛手金卷。”虞彦歧淡淡开口。   阿诺低头,佛手金卷是用猪肉末和蛋液炸制而成色香味俱全。她提了提裙子,然后坐到了虞彦歧的大腿上,再用筷子夹起一块佛手金卷递过去,直接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虞彦歧眼眸微沉,咬着食物慢慢咀嚼。   “好吃吗?”阿诺笑意盈盈地问道。   男人没有说话,他的鼻尖净是女子萦绕在身上的香气,似乎比以往更浓烈了些。   “好吃。”男人的目光灼灼,只不过阿诺从他的眼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站在不远处的方庸,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到。   但阿诺身边的立春和立夏脸色就不太好了,她们没想到这个楚良娣长得妖里妖媚的,竟然还在用膳的时候对着太子殿下这样,简直…简直不知羞耻!   她们本来是宫里面专门调.教出来的用于皇子们开蒙用的,所以她们对自己的美貌很是自信。后来殿下纳了楚良娣,皇后就把她们派过来伺候着。两个人也怀着一样的心思,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了太子殿下的脸,被封个夆仪昭训什么的,那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所以她们打心眼里是瞧不起阿诺的做法的,心里嗤笑,果然是外室女上不了台面。   可阿诺不知道她们的心思,依旧把桌上的菜式挨个夹起来给虞彦歧品尝。然后才放下筷子,对着虞彦歧道:“殿下要喝酒吗?”   虞彦歧点点头。   阿诺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不过觉得旁边的三个木头人有些碍眼,便撒娇道:“要不叫他们出去吧。”   今日的酒的梅子酒,紫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就被酒杯里,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你们都下去吧。”虞彦歧挑了挑眉,如了阿诺的愿。   阿诺把酒灌了进去,然后抬起男人的下巴,以吻封缄,醇烈的香气纠缠在舌尖,阿诺轻轻搅动着,直到尽数灌进喉间。不过男人没有放过她,反而加深了个这个吻,直到嘴里的酒香散尽。   “殿下还要吗?”阿诺直接拿起白瓷的酒壶笑着问他。   虞彦歧想伸手去拿,但是被阿诺给躲了过去,她幽幽开口:“一早上了,怎么不去见我?”阿诺低头,似乎在计算着时间,“足足有两个半时辰,你说说,我要怎么罚你。”   她用指尖点着男人的胸膛,质问道,但是因为嗓音被酒给沁润过,有种说不出的沙哑质感,撒娇得很明显。   虞彦歧斜眼睨着她,忽然扣着她的腰,直接咬住她的下唇,堵住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阿诺惊呼一声,手里的酒壶险些拿不稳,男人凌冽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冷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彦歧才放过她。   阿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她面色潮红,如晚霞一般,撩人心弦。虞彦歧用粗粝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她如桃花一样的红唇,声音沙哑阴沉:“勾引我,嗯?”   阿诺挑眉,娇笑道:“吃口菜,喂口酒就算勾引?”   她躺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继续道:“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那妾身……”   阿诺边说边用手勾着男人的腰封,两人挨得很近,她能感受到身下男人的火热。   进了东宫,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拨着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渐渐的食髓知味,离不开她。   男人的大掌覆了上来,阿诺瞬间就变了一个脸色,她拿乔道:“早上为什么不来看我?让我眼巴巴地等了那么久?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不来找我?”   “你想怎么罚?”男人轻呵一声,不以为意。   “那就罚殿下给我布菜吧。”阿诺勾着他的脖子,然后起身在他的耳垂处咬了一口,轻声道:“殿下不把妾身喂饱,妾身怎么有力气喂饱殿下呢?”   男人的目光陡然变得危险,阿诺看着他,笑颜如花。   虞彦歧很好的实现了阿诺的话,一整个下午,阿诺都在虞彦歧的宣明殿内,待到了华灯初上。   阿诺觉得她就像屋外那的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风吹雨打,这么点功夫腰都快折断了,偏偏那位殿下还不知足,一直在变着法的磋磨她。   不成语调的娇软嗓音从她的嘴里溢了出来,换来的是男人更猛烈的撞击,似乎她软腻的声音能激起男人埋藏在心底的劣性,让阿诺一步一步地,溃不成军 。   这期间水都换了五六次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女听着屋内淫靡的声音,面红耳赤了起来,虽然两人经过嬷嬷教导,但通通都是纸上谈兵,哪有什么实际经验,所以一时间都羞红了脸,暗骂一声不知廉耻。   -   阿诺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因为不太喜欢陌生人伺候,阿诺守在屋内的是秋杏。   “姑娘。”秋杏见着阿诺醒来,急急忙忙去倒了一杯热茶,“先润润嗓子吧。”   “几时了?”阿诺喝完一杯茶,才哑着声音问道。   “都快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了。”秋杏打趣道,“刚刚小安子来问我,您中午要吃什么?”   “平常怎么吃就怎么来吧。”阿诺浑身酸痛得厉害,“先给我更衣。”   秋杏点头,“是。”   阿诺看了一眼屋外的立春和立夏,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由头把她们给弄出东宫,不然真给她们爬床成功,那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劲敌。虽说现在东宫的女主人只有她一个,但是保不齐哪天又塞进来七八个昭训良媛进来,然后再加上太子妃这些,阿诺顿时有了危机感。   六王爷虞彦萧因为南下查案的关系,婚期推迟到了六月份,等虞彦萧成亲后,接下来就是要挑选太子妃了。孟月薇成了六王妃,不知道皇后又要搞什么么蛾子出来。   吃过午膳后,就有人过来传话,说皇后有请。   阿诺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太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刘公公是在皇后身前当差的。   “还请刘公公等等,妾室这就去梳妆打扮。”阿诺掩嘴轻笑。   饶是见过不少美艳的女子,刘公公还是感慨,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位楚良娣。   真真个祸国殃民。   原本皇后对太子殿下纳阿诺就心存不满,此次一去,还不知道要使用什么手段来折磨呢。   阿诺换了一身银线绣梅花桃红宫装,再戴了一套鎏金的头面,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娇媚动人。   自除服后,她总是喜欢这些颜色艳丽的衣衫,尤其是大红色。   最后她拿着一把绣有桃花的团扇,朝着六刘公公点头,“我们走吧。”   刘公公晃了晃眼,惊醒过来自知失态,赶紧低头在前面带路。   阿诺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去皇后的长乐宫,心情有些微妙。   坐着软轿,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时间,阿诺才到长了宫。   皇后正坐在池塘边喂鱼。   阿诺朝皇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宫礼,“皇后千岁。”   皇后并没有出声,似乎没听到阿诺的话一样,自顾自的在那喂鱼,周围的宫女们也权当没看见她一样,阿诺跪在地上,知道这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待她手里的鱼食喂完后,已经过了一刻钟时间了 ,她这才净手抹着香膏。   “呀,楚良娣来了呀。”皇后惊讶道,“你看看我,都老了,忘记楚良娣要过来,来人啊,赐座 。”   “妾身也刚刚过来。”阿诺浅笑道,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虞。   这是皇后第二次见到阿诺,她勾唇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她裸露的脖子上,上面的红色印记是那么明显。   “楚良娣,你昨日刚到东宫,一切还适应吗?”皇后抿了一口茶,似乎在回味无穷,她继续道:“要是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本宫说。”   “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阿诺坐在凳子上,柔柔弱弱开口,就像一只胆小的白兔一般。   皇后有些不满,“殿下对你好吗?”   阿诺脸色一红,羞怯道:“好。”   皇后凉凉看了她一眼,真是狐媚子,天天做出这个样子是要勾引谁!就怕太子会沉迷于美色,到时候遭人置喙。   “殿下很少近女色,你也要多帮忙规劝一下殿下,凡事以政务为主,莫要失了本心。”皇后提点道。   “皇后说的是。”阿诺乖巧道。   宫女端了两杯花茶过来。   皇拿起一盏喝了起来,白色的烟雾把她的表情熏得不是很真切。   她放下茶盏,心想,如果这楚阿诺是个好拿捏的,那还好,如果是个反骨,那她也要早做打算,寻个借口废了她。   “六王爷的婚期将近,接下来就轮到太子了,不知道楚良娣可有太子妃人选?”皇后试探道。   阿诺惶恐道:“太子妃定是尊贵之人,恕妾身愚钝,想不出来。”   皇后对阿诺的反应还算是满意,她道:“但这太子妃也要选性情温良之人,如果楚良娣不喜的话,那后宅不是要乱。”   “娘娘严重了,不管太子妃是谁,妾身都会好好与太子妃一起辅佐殿下的,不会生龃龉的。”阿诺说话滴水不漏。   其实皇后早已有太子妃的人选,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二。不过她最满意的就是孟月薇了,孟月薇是她亲自培养的太子妃人选,但却被虞彦萧给截胡了,这怎能叫她不气。想起齐贵妃那个嘚瑟的模样,皇后就来气。   “有了楚良娣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皇后笑得温婉,她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了然,他拍了拍手,从门口走来了十位婀娜多姿的宫女,长得各有各的特点,但无疑都是美的。   皇后道:“本宫估摸着东宫那宫女少,你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所以专门挑选了几个能干的宫女伺候你。”   “谢皇后娘娘。”阿诺面色欣喜,似乎完全听不懂皇后的言外之意。   皇后勾唇,也不知道是阿诺把情绪掩藏得很好,还是因为真的不在意,不过皇后还是温柔道:“那就好,等会本宫要去婉贵妃那,就不留你了。”   “是。”阿诺摸摸地退了下去。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轻皱,问一旁的嬷嬷:“你说这楚阿诺是个聪明人吗?”   既然孟月薇与太子妃失之交臂,那么她就要另外找人来掌控太子,不然她始终都不会放心。   “依老奴来看,还是要多观察一阵。”嬷嬷谨慎道,“不过这楚良娣是个外室女,长相妖媚,还是尽早休弃了比较好。”嬷嬷没有掩饰自己对阿诺的厌恶。   皇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阿诺回到东宫后已经是寅时了,虞彦歧站着花园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目光轻佻。   阿诺用团扇掩住自己的表情,然后笑着看着那十位宫女朝着虞彦歧行礼。   虞彦歧冷冷应了一声。   阿诺这才上前,问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宫女,妾身想问一下,殿下要安排去哪?”   这东宫正儿八经的主子就两个,皇后一下子就谴了十个宫女过来,这委实有些夸张了。   还不等虞彦歧回答,阿诺又自顾自道:“要不先放着吧,等哪时候东宫还进来新人再派去伺候。”   说完便叫管家带她们下去。   那十个宫女离开的时候还含情脉脉地看着虞彦歧 ,一派深情的模样。   虞彦歧点头,算是同意了阿诺的做法,“如果闹事就丢出去吧。”   阿诺挑了挑眉,她有些好奇,“刚刚皇后娘娘问我,希望哪个当您的太子妃,您猜猜我会怎么回答?”   “你怎么回答?”虞彦歧问。   “你又不猜,”阿诺轻嗤了一声,不打算理会他。   可是刚走没几步就被虞彦歧给扯住了手腕,“殿下这是作甚。”   阿诺抬起美艳的眸子,因为生气而变得灵动起来。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一把手把她抱了起来,往寝宫方向走去。   阿诺心里一惊,脸色因为激动而泛起红色,她看了周围几个低着头的小太监,脸上火烧火燎的,羞愤至极。她不建议跟虞彦歧玩一些情趣,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有些不好不意思的。   不过男人丝毫没有关注过她的心思,直接一路走到床榻。   阿诺躺下床上,说道:“殿下不处理公务吗?这么大白天的不好吧……”   这句话刚说完,眼前的男人就把衣服给脱了,阿诺撑起手,嗔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殿下去娶了太子妃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对妾身。”   “那就看你表现。”虞彦歧欺身压了上去。   阿诺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绕着身前的男人,嗔道:“为什么不是殿下表现呢?”   “你喜欢我?”虞彦歧吻着她的耳垂,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阿诺弯起眼眸,眸底都是这个男人冷峻的眉眼,却有种多情的感觉,阿诺想也不想,就道:“妾身不喜欢殿下还会喜欢谁呢?”   “是吗?”虞彦歧意味不明道。   阿诺笑道:“殿下这是不信妾身吗?”   “不信。”虞彦歧直截了当道。   阿诺眼眸微闪,她的双腿一用力,直接翻身把虞彦歧给压在了身下,她伸出一只手撑着床,一手摸着男人的嘴唇,然后慢慢低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呼了口气,“这个哥哥啊,怎么长成我喜欢的样子呢?” 第69章 马车   来到东宫后, 阿诺越发地懒了起来。   冬月推开门,把手里的铜盆放在架子上,才见阿诺从薄被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 上面布满红痕, 冬月小脸一红, 赶紧道:“主子,都快中午了。”   阿诺掀开薄被坐了起来, 墨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两边, 遮住了雪丘上的景色,一路蜿蜒往下,藏进了被褥里。她眼里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水雾,就像那山涧里的妖精一般,摄人魂魄。   她声音轻轻懒懒,带着些许气音:“几时了?”   这是这半个月一来, 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回主子的话,已经午时了。”冬月低头道。   阿诺踩着软垫下了床, 透过长发窥见的风景都带着斑驳的痕迹, 冬月去屏风后面取了一件红色的长衫给她披着, 虽说现在是夏天, 但冬月还是怕阿诺着凉。   “楚良娣, 奴婢给您端了午膳过来, 您是要在前厅吃还是在屋里吃。”立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诺喝了一口凉茶,淡淡开口:“就在外间吃吧。”   “是。”立春回答道。   冬月给她拢了拢长发,“主子, 去沐浴吧。”   “好。”阿诺点头。   浴池就在暖阁旁边,冬月上前几步把门打开,就看到里面袅袅的白烟。   伺候的宫女是立秋和立冬两个人,她们把篮子里的干花慢慢倒入水池,那日皇后赏赐的几个宫女也做着抬水的工作。   阿诺解开长衫慢慢进入水池,氤氲的水雾把她的身子隐没在一边,冬月把她的长发拢好绾起,但还是有几撮碎发贴在她的鬓角。   等干花瓣全都倒入水中后,立秋和立冬才起身,用木瓢把桶里的热水舀进池子里。阿诺靠在一边,眉梢眼角都带着的媚色怎么挡也挡不住,她的身子因为水温而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诱人。   阿诺直勾勾瞧着立冬,立冬被她瞧着羞红了脸,她糯糯开口:“良娣您这般瞧着奴婢作甚?”   “立冬,你是江南的人吗?”阿诺突然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江南屏州人。”立冬规规矩矩地回答。   阿诺笑了笑,“怪不得看的这么水润温柔。”   在那四个一等宫女中,就数立冬最好看最柔弱,不管是举止还是说话都带着一股江南那边的温柔小意,那小家碧玉的模样让人瞧了都心动不已。   “主子过奖了。”立冬的脸又红了。   阿诺又问:“可有喜欢的人?”   “主子说的哪的话,奴婢进宫后只想着一心伺候着主子。”立冬小声说道,不过想到太子殿下俊美无俦的脸庞,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几下。   “说的也是。”   立冬不自觉松了口气。   阿诺勾起嘴角,纤手从水池里伸出来,她勾起立冬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阿诺笑得肆意,宛若夜里的妖精,她轻声开口:“立冬,我好看吗?”   许是因为阿诺的视线太过直白,立冬磕磕巴巴道:“好、好看。”   阿诺轻嗤一声,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沐浴完毕后,阿诺便穿着一身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躺在外间的软榻上,秋杏往屋子里拿了两盆冰鉴,屋子里瞬间凉快了许多。   立春和立夏把午膳一一端了上来。   阿诺用手撑着一边,慢悠悠道:“殿下去哪了?”   立春回答:“回主子的话,殿下晌午的时候就去了御书房。”   “那你去瞧瞧殿下回来了吗?”阿诺挑眉,“回来了就一同用膳。”   “是。”立春不敢反驳。   阿诺拿起手中的画本子,又问起:“六王爷的婚礼是在明日吗?”   “是。”秋杏回答。   “礼准备了吗?”阿诺又问。   “以往这种事都是管家负责的,主子无需担心 。”秋杏笑道。   阿诺不关心这件事,她关心的是过不了多久楚玉婵也要进六王府了。   秋杏也想到这茬,她问:“主子您要去送三姑娘吗?”   “你等会去库房挑一挑吧。”阿诺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不去了。”   不一会儿立春就过来了,她道:“主子,殿下在书房,好像方三公子也在,似乎在商议事情,所以殿下叫您先吃。”   阿诺摩挲着手上的玉镯,才道:“你们都下去吧,留秋杏一个人在这就好了。”   众人自然不管反驳,她们行了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秋杏上前一步,用筷子给她布菜,“主子,尚衣局那边又送来了几件宫装,您等会去试试,看看明日去参加宴席要穿哪件。”   许是夏天了,阿诺有些恹恹,她简单吃了一些后,就开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把午膳撤了后,秋杏又把北边的窗户给打开,“都说春困夏乏,您要不要看会画本子解解闷?”   “好。”阿诺换了一个姿势躺在罗汉塌上,沐浴完后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看起来有些随意,连头发也用一只金钗给挽住,倒是有一股慵懒的性感。   秋杏走了过去,“主子要是觉得烦闷,可以过几天在院子里开个荷花宴,奴婢瞧着那池塘里的荷花都开了,到时候叫宫女太监们布置一下,再邀几个贵女过来品茶赏花,也是极好的。”   阿诺思索了一下,倒也觉得可行,“那你去办吧。”   待太阳没有那么大的时候,阿诺打算去找虞彦歧,但是门口却来了一个陌生的嬷嬷。   阿诺看了小安子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了?”   那个嬷嬷一板一眼道:“我姓云,是皇后娘娘专门派我过来教导楚良娣规矩的嬷嬷。”   阿诺了然,说是教导规矩,实际上是监视吧。   “原来是云嬷嬷,快请进。”阿诺娇笑道。   云嬷嬷看着阿诺衣冠不整的模样,脸色就不大好,“楚良娣,这是在东宫,请注意自己的形象。”   “好。”阿诺依旧笑着,“不知道云嬷嬷要怎么教?”   阿诺退回到罗汉塌上,柔若无骨地靠在软枕上,吩咐秋杏给云嬷嬷上茶。   “楚良娣!”云嬷嬷绷着个脸,冷声道:“你之前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谁知道呢。”阿诺回答。   云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这女人一身媚骨,肆意张扬,一看就是会坏规矩的,再让太子殿下继续宠下去的话,估计整个东陵国都会毁在她手上。   “楚良娣站起来。”云嬷嬷从袖子里拿出戒尺,她敲打着手心,“第一步就是要学站姿。”   她原本以为过来只是为了磋磨阿诺的,但她万万没想到阿诺竟是这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娇媚的味道,光一个动作她教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教好,这让她心很累。   阿诺的皮肤白,那戒尺打在她的手臂上,很快就出现了红痕。   “嬷嬷,难道我做的不好吗?”阿诺揉着发疼的手臂,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站直!”云嬷嬷气不打一处她,她刚想举起戒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云嬷嬷这是在做什么?”   云嬷嬷打了一个寒颤,她放下手中的接戒尺,转身向虞彦歧跪下,“殿下千岁。”   阿诺勾了勾嘴角,眼角又落下几滴泪,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她飞一般地扑到了虞彦歧的怀里,哽咽道:“殿下,您瞧瞧。”   洁白如玉的手臂上多了几条细长的戒尺痕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虞彦歧的眸光一沉,盯着云嬷嬷后背发凉。   其实云嬷嬷也只是打了三下而已,阿诺依偎在太子的怀里,哭道:“云嬷嬷老说我不懂规矩。”   云嬷嬷心里愤恨,但她还是说道:“老奴是皇后娘娘派过来教导楚良娣礼仪的。”   “楚良娣的礼仪孤之前派人教导过。”虞彦歧冷声道,“就不劳烦云嬷嬷了,还请云嬷嬷打哪来回哪去,不过你打在楚良娣身上的戒尺孤可是要讨回来的。”   向禹跟在虞彦歧身边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上前一步,笑着对云嬷嬷道:“嬷嬷,我身上只有鞭子,希望嬷嬷不要介意。”   说话间他把腰间的长鞭取了下来,刷刷刷地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不一会,云嬷嬷身上就多了三条鞭痕,血肉嬷嬷,跟阿诺身上的伤比,那可严重多了。   然后从外面来了几个小太监把云嬷嬷麻利地抬了出去。   阿诺眨了眨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哥哥~”   虞彦歧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勾住了她的膝窝,把她抱了起来,一路往暖阁里走去。   而秋杏早就先一步准备好了药膏。   阿诺躺在男人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开口:“哥哥,你所今天走了一个云嬷嬷,明天皇后娘娘会不会派个李嬷嬷,张嬷嬷过来?”   “不会。”虞彦歧用指腹沾了一些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臂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蔓延整条手臂,其实这红痕只是看着恐怖罢了,但实际上也就疼那么一会,不过阿诺娇气,折腾了虞彦歧许久。   所以第二天的时候阿诺借此机会没有与虞彦歧一同去六王府。   倒是冬月跟她说,六王爷娶亲,十里长街都铺着红毯,那聘礼足足有一百八十抬,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一直在津津乐道。   阿诺对此并不关心,屋子里放了好几盆冰鉴,她穿着淡紫色的薄衫倚在榻上,玲珑的身段尽显妖娆,立冬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立春在一旁给她扇着扇子。   立秋的字好,阿诺便叫她来写帖子。   虽说阿诺是一个外室女,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良娣,不管是贵女还是宗妇都会给她几分薄面,但这东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阿诺实在不喜欢里面的弯弯绕绕,便把这件事交由管家去处理,不出半天功夫,管家就给了她一份名单。   “奴婢觉得这光赏荷也太枯燥了,以奴婢看可以多叫管家弄一些外面没有的品种过来,到时候那些贵女看着也高兴,主子您说是不是?”立春捡了些好话说。   阿诺伸手勾着桌上的玉盘,衣袖滑落,不得不说宫里的药膏都是顶好的,这会她身上的戒尺印已经消了大半,阿诺拿了一颗荔枝,笑道:“行,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办。”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阿诺对着自己这边的这四个宫女还是有了解的,立春的心思很明显,就差写在脸上了。每当虞彦歧过来的时候,她都会挤过了找存在感,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了殿下的眼,这可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她怎能不放过。   赏荷宴被定在五日后,而赏荷宴的前一天,是楚玉婵进六王府的日子。   于情于理,阿诺都需要过去看看。   所以阿诺难得早起一次,任秋杏给她梳妆打扮。   “礼物准备好了吗?”阿诺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秋杏给她换上的是尚衣局新制的夏衣,“不知道那四个宫女主子想带哪一个?”   阿诺闻言怔了怔,她笑道:“都留着吧,怎么说也要给她们几个一点机会不是么。”   太子今早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天都会在东宫。   秋杏有些不赞同,那几个宫女一看就是个有想法的,谁知道背地里心思有多深沉。   “主子,这样恐怕不妥……”   “在我之前,这东宫可没有一个女主子,你觉得就凭那几个宫女就能把太子殿下给拿下?”阿诺轻笑道,“或许是因为东宫有了我,让她们有了能一飞冲天的错觉吧。”   阿诺倒是不怎么担心,依照她对虞彦歧的了解,如果他需要依附权势的话,早就像秦翊川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把姑娘给纳进来。   秋杏打趣道:“那可不一定,或许是因为您帮殿下开蒙了,殿下知道这等妙事……”   “你就知道是我帮他开蒙的?”阿诺不以为然,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不过倒也放在了心上,她着实有些好奇,到底是不是自己帮他开蒙的。阿诺回忆了一下那一夜,感觉那时的虞彦歧也不像嬷嬷说的愣头小子那样莽撞,更不像流连温柔乡的老油条。   不过最近在床上倒是越发地刁钻了起来。   马车抵达平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府里上上下下都透着喜庆,前有阿诺这个太子良娣,后有楚玉婵这个六王府侧妃,平阳侯怎能不高兴。   平阳侯府已经提前接到消息,他领着苏清雅站在门外,对着阿诺行礼。   阿诺挑了挑眉,道:“父亲莫要多礼,母亲呢?”   一提到苏氏平阳侯脸色就不大好看,他尴尬道:“苏氏她身体不适,咱们不要理她。”   阿诺笑笑也没有点破,外室女嫁人皇家,庶女嫁入了皇家,苏氏定会意难平,她也不会上赶着找气受。   “我去瞧瞧三姐姐。”阿诺说道,“三姐姐嫁人,总要有个为她添妆的姐妹。”   “诺姐儿,你有心了。”平阳侯宽慰道。   楚玉婵的院子在西北侧,阿诺还从未来过,待人通报后,她才提着裙子跨入房间,朝着楚玉婵笑道:“三姐姐,我来看你了。”   “嗯。”楚玉婵穿着一身红嫁衣,冷漠的脸上因为有了胭脂的渲染,所以变得更加动人,或许是因为心情藏着心思,她的眼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意。   秋杏打开盒子,阿诺从里面拿了一枚金色的如意簪,插.进了楚玉婵的发间,“今后咱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一起喝茶了。”   “明天我在东宫举办赏荷宴,三姐姐可一定要来啊。”阿诺又拿出一张帖子出来,上面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有几朵盛开的荷花绽放在角落里,边缘还有特殊的纹络,一看就是皇家使用的帖子。   楚玉婵与阿诺并不亲近,所以只能冷冷地道谢,“多谢楚良娣。”   “你这就见外了,你是我亲姐姐,将来肯定要相互帮衬。”阿诺看着她冷艳的脸蛋,心里有些惋惜。   场面话谁都会说,但是虞彦萧和虞彦歧注定会闹个不死不休的场面,私心阿诺还是希望楚玉婵能好好的。   阿诺能明白的道理楚玉婵也能明白。   “楚良娣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阿诺把礼送了,任务也算完成了,沈姨娘便进来与楚玉婵说些体己话。   巳时的时候,王府的花轿就来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把楚玉婵送进了花轿。   阿诺就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呆愣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秋杏扯了扯她的袖子。   阿诺回神,她顺着秋杏的视线看过了,在拐角处停在一辆马车,富丽堂皇的,上面还挂有东宫的标志。   “是殿下。”秋杏开口。   “嗯。”阿诺皱眉,虞彦歧怎么会在这。   “殿下是来接您的吧。”秋杏捂嘴笑道。   阿诺拢了拢袖子,然后和秋杏一起走了过去,她看着窗帘掀起来一角,露出男人硬朗的下颚线,随即笑道:“殿下怎么不进去坐坐呢?”   “上来。”男人说道。   阿诺轻笑一声,然后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马车很宽,她坐在虞彦歧的对面,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然后娇娇开口:“殿下这是特意来接妾身的吗?”   虞彦歧看着两人的距离,有些不满。   “殿下刚刚怎么没有进去坐会?”阿诺又问。   “没有必要。”虞彦歧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阿诺勾唇,这前后脚也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看来那几个想爬床的宫女没有得逞。   虞彦歧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意味不明。   阿诺把手肘撑在小方桌上,用脚勾着对面男人的大腿,问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   轻拂时不时地把窗帘吹起,带着阿诺脸庞的发丝,在空中随意飞舞,阿诺突然凑近,男人湛河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她洁白娇媚的脸蛋,欲说还羞。   男人喉结滚动。   “是在想我吗?”阿诺和他挨得很近,呼出热气尽数洒在男人的脸上,她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吻住男人的唇。   阿诺伸出手,从男人的浓黑的眉毛,一路往下,探过高挺的鼻梁,再到他紧闭的嘴唇,滑落在下巴后,终于在喉结处停了下来,反复摩挲。   虞彦歧的眼眸逐渐暗了下来,他抓住阿诺那只作乱的手,然后往自己放下扯,不过两个人还是隔着一张桌子,四目相对之下,阿诺勾着唇似乎要吻上去,但是在临界处又停了下来。   藏在裙底的脚也不知道哪时候已经脱了鞋子,顺着男人的小腿一路往上,在大腿中间的位置上也停了下来。   马车未动,一切似乎停在了下来,只剩下轻柔的下风还在两人之间穿过,带走一室旖旎。   “嗤啦——”碍事的桌子被移走了。   虞彦歧的手臂一用力,阿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这是在马车上。”阿诺提醒道。   “那你为什么要撩拨我?”虞彦歧撩着她的裙摆。   阿诺咬着他的耳朵,“谁叫哥哥那么秀色可餐,让阿诺忍不住想要撩拨。”   “是吗?”虞彦歧声音有些愉悦。   阿诺想起身,但是男人的禁锢太深,阿诺动弹不得,只能娇嗔地看着虞彦歧,“放手。”   “刚刚不是还撩拨地那么起劲。”虞彦歧睨了她一眼。   “你也知道那是刚刚。”阿诺狡黠道,“现在我不想撩拨了,怎么办?”   “孤不同意。”说着那个吻就凑了过来。   马车在车夫的鞭子下哒哒哒地往前走着。   阿诺就那么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任凭身下的男人在那作乱,隐秘的刺激让她咬住了嘴唇,手指拽着软枕,指尖都微微泛白。马车突然颠簸一下,阿诺用舌尖盯着上腭才不让声音发出来,但身子却是一直在颤抖。   两人的衣着还是完好,但是裙摆底下掩盖着的风光又是另一番景象,淡蓝色的暗金纹的裙角压着黑色的龙纹,在暖阳的照射下,相得益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进了东宫,在垂花门处停了下来。   车夫和随从很识相的下了马车。   阿诺和虞彦歧是一炷香之后才下来的,不过她下来时连路都差点走不了,只能任由虞彦歧抱着她进暖阁。 第70章 桃花   赏荷宴的时间是巳时, 但是辰时的时候,东宫外面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很多辆马车。就算这些世家贵女觉得这个太子良娣上不了台面,但是能跟太子殿下搭上线, 她们还是很乐意来的, 特别是现在东宫只有一个女主子的情况下, 她们都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阿诺可不管这些,一直到辰时四刻的时候她才起来, 由秋杏帮忙梳妆打扮。   冬月在一旁笑道:“主子, 大部分人都来了。”   “苏苒苏姑娘呢?”阿诺专门叫冬月去凝香馆递了帖子。   “也已经到了。”冬月笑了笑,她拿着木梳给阿诺梳理青丝,“您要去见她吗?”   阿诺把口脂拿了出来,才道:“等会吧。”   虽是季夏时节,但是花园内却是绿树成荫,枝繁叶茂, 微风吹来,倒是消了些酷暑的热意。   阿诺晚霞紫撒花烟罗衫, 头上戴着一套珠翠头面, 手执团扇, 任由秋杏搀扶着向花园走去。   花园里一看已经聚集了一些世家贵女, 因着是赏花宴, 阿诺年龄也不大, 所以管家给的名单也是适龄的贵女或者宗妇,倒是不会显得尴尬。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原本还吵吵闹闹的花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六王妃。”阿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众星拱月的孟月薇。   孟月薇是王妃, 品级比她高一级   阿诺对着孟月薇行了一个礼。   “楚良娣,许久不见。”孟月薇浅笑道。   接着就是一众跪拜的声音。   阿诺摇了摇团扇,嗓音娇软:“今日是赏荷宴,诸位切莫拘谨。”   在场的其他贵女听说太子殿下的东宫里有个美娇娘,长得天姿国色,妩媚动人,把那太子殿下迷得团团转,几乎在榻上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众人都存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心思,在听到阿诺的声音后赶紧起身。   只见那团扇遮面下露出的一双水眸,流光溢彩,眼尾上翘仿佛带着钩子,无时无刻不在勾人魂魄,眼角处还用了颜料勾画出几朵桃花,灼灼动人。团扇摇晃间,她们还看到了阿诺鼻梁右侧上的那颗痣,不大,但是那在芙蓉一般的面上,倒是有着画龙点睛般的美感,让人过目不忘。   衣衫轻薄,曲线玲珑,任谁见了都要暗叹一声是哪个狐狸洞里的狐狸偷跑下山还成精了。   真真个是不安分的美人儿,怕是再过不久就要担着个祸国妖姬的罪名。   荷花宴就设在荷花池旁边,管家怕池子里的荷花不够看,又连夜移植了大半的荷塘的荷花过来,现在众人便看到那荷花在池面上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偶有微风拂面,带起来一池子的清香,让人无比流连。   不多时,宫女们便鱼贯而入,把糕点和茶水一并上齐。   阿诺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心不在焉的立春,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昨日回去的时候,又和虞彦歧在床榻上胡闹了一番,阿诺便忘了问。   “主子,您昨日会侯府后,立春那个骚蹄子就迫不及待地去厨房端了一碗酸梅汤跑去殿下的书房,结果连门都没有打开,就被向禹给丢了出去。”冬月老实回答,她怒道:“她就那一张皮子可以看得过去,没想到那心竟然是黑的。”   阿诺不以为然,能被宫里的嬷嬷调.教出来,想必那勾人的手段必定也学过一二。但那书房怎么说也是东宫里面的重地,阿诺自认为自己都进不去,更不要说丫鬟了,没想到那立春还妄想端着汤水过去找存在感,这勾人的手段委实不够看。   冬月恨恨道:“主子您可要小心,别让这种贱皮子给爬了床!不行的话早点寻个由头打发了才是。”   阿诺笑笑,她以前也这么想过,但她们是一等宫女,又是皇后赏赐的,就算打发了,过几天皇后又会弄几个人过来,与其一直这么循环下去,还不如先让她们尝一尝甜头,然后再让殿下处理。   ——至少不能是她亲自动手。   想清楚后的阿诺敛神,想起了正事,她对着苏苒招招手,周边对她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她都不甚在意。   “楚良娣。”苏苒恭敬道。   “苏姐姐。”阿诺亲昵地叫了一声,她拉过苏苒的手,笑道:“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托楚良娣的福,民女一切都好。”苏苒没有半点越矩。   阿诺叹了口气,哀伤道:“怎么你与我这般生分了。”   “楚良娣,那头都是贵女,您把我招过来她们本就有意见,您再与我亲昵,与您的名声不好。”苏苒看着她,眼里似有些无奈。   阿诺放下团扇,道:“那你我私底下还是与平常无异,好吗?”   苏苒失笑,心底一片柔软。   不远处的孟月薇瞧着阿诺与苏苒那亲昵的模样,心头一动,便对着楚玉婵道:“咱们也过去聊聊吧。”   孟月萤走了过来,她还是那身火红的衣裳,只不过腰间没有别着长鞭,她好奇道:“据我所知,姐姐与那楚良娣没有什么交集吧。”   “都是皇家媳妇,也算是妯娌,玉婵妹妹你说是不是?”孟月薇淡淡扫了楚玉婵一眼。   楚玉婵抬头,看见阿诺眼里的时候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顺从地跟了过去。   “楚良娣,你们在聊什么?”孟月薇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过几日想去安国寺祈福,如果六王妃有兴趣的话,可以一并过来。”阿诺也不瞒她,她瞧着孟月薇身后的楚玉婵还有孟月萤,打趣道:“你们也可以一起过来。”   孟月薇点头,“倒是个好主意,这大热天的,一直都待在府里面,人都闷出病来。”   “再过几月咱们可以去避暑山庄呀!”孟月萤建议道,“到时候可以和外祖母他们一块。”   “你这孩子。”孟月薇无奈地摇摇头,她都已经出嫁了,再跟过去恐怕不好,她对着阿诺道:“那咱们先说好,然后定个日子咱们一块去。”   阿诺见楚玉婵没有说话,便问道:“不知三姐姐意下如何?”   “我不喜热闹,还是你们去吧。”楚玉婵生硬拒绝。   孟月薇目光隐晦地看了楚玉婵一眼,没有说话。   阿诺勾勾唇,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谁去,“好,就这么说定了。”   只不过不知道孟月薇的想法,之前孟月薇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如今却被一道圣旨嫁给了虞彦萧,那心里面肯定有落差。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孟月薇还肯和她虚与委蛇,那么她也不能落了孟月薇的面子。   只有苏苒觉得好奇,待孟月薇她们走后,苏苒才悄声开口:“为何要去安国寺祈福?”   “许久没去了呀。”阿诺半真半假道,她拉紧苏苒的手,笑道:“到时候我去接你。”   苏苒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苏姐姐,到时候可别放我鸽子啊。”阿诺玩笑道。   “怎么会呢。”苏苒莞尔一笑,“楚良娣邀请民女,民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诺看着她,打趣道:“这会苏姐姐要不要去求姻缘呢?”   苏苒面色一红,随即点点头,轻声道:“嗯。”   “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找到是哪家的公子吗?”阿诺好奇。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哪有那么好找,随缘吧。”苏苒怔了怔,倏地笑道:“罢了,再不行就多去安国寺几趟。”   “好。”阿诺握着她的手抓紧。   这场赏荷宴是阿诺要办的,所以阿诺自然也不能冷落了其他的贵女。与苏苒说了几句后,她就去招呼其他贵女了。   这些贵女都是家族的,什么腌污糟事情都见过,所以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但不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暗藏玄机的奉承,阿诺都笑着一一化解,不过那姜家的姑娘从头到尾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楚良娣,不知太子殿下是否也过来了?”姜婉儿终于沉不住气。   太子如今闲赋在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肯定是在东宫里头,其他贵女一听姜婉儿这么说,心里边打着小九九,盘算着等会过去偶遇的机会大不大。   阿诺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想不到办场赏荷宴也出这么多的么蛾子,“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不在东宫,况且这里都是女眷,殿下过来也不太好。”   姜婉儿捏紧手中的白瓷盏杯,快了,过不了多久她定会让祖父给她求一道圣旨下来。   “来人啊,姜姑娘的茶冷了,还不快去给她换一杯。”阿诺重新拿起团扇放在手心,朝着姜婉儿柔柔一笑,那狐媚的模样,让其他人都红了脸。   阿诺用团扇挡着半张脸,对着秋杏道:“你去殿下的寝宫看看,殿下起了吗。”   秋杏问:“主子您是要殿下过来?”   “嗯,快去吧。”阿诺刚刚改变了想法,与其让她们在这心不在焉的,还不如给她们一锤重的。   姜婉儿掩饰掉眼底的愤恨,楚阿诺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太子良娣,还是这东宫的第一个女主人,说实话,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阿诺,但是又嫉妒她的运气。   阿诺只一眼就知道姜婉儿在想什么,不过前世的时候姜婉儿没能进入东宫,也不见得这辈子能进来。   她对现在的朝局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皇上健在,自然要把控自己的权利,原本太子因为江南救灾的事情风头无两,如果又和手握重兵的姜家联姻的话,恐怕这太子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可惜姜婉儿还是看不透这些。   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阿诺的话一说完,诸位贵女又恢复了之前那一派热闹的模样。   瓜果糕点和茶上了一轮又一轮,那荷塘里的荷花也开了几朵,在这炎炎夏日日,倒是添了不少色彩。   “太子殿下驾到——”   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一惊,随后赶紧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跪了下来。   “臣女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虞彦歧没有看她们,而是视线越过她们直接看向最边边的阿诺。   阿诺用团扇挡住自己的笑容,这才款款走过来,身子柔软地福了福身,“殿下。”   这一声软软糯糯的,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正经。   不过阿诺并没有起身,和众位跪着的贵女一样,在等着太子殿下开口。   “起身吧。”虞彦歧睨着阿诺。   与阿诺相处久了,他也知道阿诺的一些小心思,于是太子殿下就伸手把阿诺扶了起来。   但是阿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借着虞彦歧的力道顺势躺进了他的怀里,指尖还若有若无地在他的腰腹处乱摸。   大夏天的,阿诺本身穿的就薄,这么一挨过去,虞彦歧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女子柔软的曲线,不管是丰盈的轮廓,还是不盈一握的小蛮腰。   “殿下怎么过来了?”阿诺看着他痴痴笑道。   虞彦歧顿了顿,用眼神示意她,难道不是她叫自己过来的吗?   太子殿下不知道阿诺又做什么妖,只能道:“孤就过来……”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阿诺给打断,“是看妾身的吗?”   姜婉儿看着两人恍若无人的搂在一起,那股气直接从肚子窜到了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楚氏阿诺竟然这般不要脸!   不过其他贵女的眼神倒是有些琢磨不透,都说这太子殿下清冷高贵,不近女色,现在竟然搂着一个女人在怀里,不得不说这楚阿诺是个有手段的。   放到其他人身上,这么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早就羞红了脸。   对上阿诺那顾盼流转的眼眸,虞彦歧压下要说的话,发出一个清冷的鼻音。   “嗯。”   阿诺再看看那边的姜婉儿,脸色十分难看,她干巴巴地朝着虞彦歧行礼:“臣女身子不适,扫了楚良娣的兴,改日再登门赔罪。”   “不用登门了。”阿诺娇媚一笑,“既然身子不适那就是生病了,姜姑娘还是早些去看病吧,如果上门赔罪的话,万一把病气过到来我的身上,到时候心疼的可是太子殿下。”   姜婉儿跪在地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形,可是触及到太子殿下的目光,她心头一梗,只能道:“臣女晓得了。”   阿诺勾唇,把小安子唤过来:“你去送送姜姑娘,免得姜姑娘在路上昏倒了。”   “是。”小安子也是个人精,他扫了扫拂尘,对着姜婉儿客气道:“贵人,这边请。”   姜婉儿气的浑身颤抖,但是又不得不跟着小安子离开宴席。   虞彦歧冷漠地看完了这场闹剧,忽而道:“孤还有事,就不陪楚良娣了。”   阿诺笑意盈盈地屈膝:“恭送殿下。”   有了这一茬,众人也没有继续赏花的兴趣了,她们知道这个楚良娣不是个善茬,没过多久,一个个的都找理由离开了。   阿诺也不在意,依旧笑着把她们送走,离开时还不忘把准备好的伴手礼送给她们,都是一些东宫的厨子做的糕点,这做法倒是让人找不出什么错来。   等全部散了后,已经是中午了,日头渐渐大了起来,秋杏赶紧把阿诺给扶了进去。   简单吃过午膳后,阿诺换了一身更加轻薄的红紫色衣衫,然后端着一杯解暑的酸梅汤,最后带着立春一步一步往虞彦歧的书房去。   听闻昨天立春在虞彦歧这里吃了瘪,阿诺心情很好,便想着去虞彦歧那找找存在感。   书房是一处偏僻的院子,环境清幽。方庸规规矩矩地守在一旁,见阿诺过来,他立马行了一个礼,脸上带笑:“楚良娣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望殿下的。”阿诺回答,“麻烦方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方庸有些为难,“这……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万一殿下对我例外呢?”阿诺挑眉,笑得柔媚,“方公公不如先进去问问吧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庸也不好拒绝,“那请楚良娣先在此稍等片刻。”   “好。”   一旁的立春看着这区别的待遇,脸上忿忿,昨天她跟方公公还没说上话呢,就被丢了出来,害得她被立夏几个嘲笑。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方公公就出来了,“楚良娣,您可以进去了。”   “多谢。”阿诺垂眸接过立春手上的托盘,不过立春还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并没有松手。   “怎么了?”阿诺柔柔开口。   立春一惊,害怕道:“是奴婢走神了。”   “你就在这呆着吧。”阿诺没有在意。   方庸几步走上台阶,为阿诺开门。   虞彦歧的书房是阿诺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来的地方,书房是左边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窗户开了一个小口,细风同阳光一起卷了进来,给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的男人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   细微的尘埃在阳光下胡乱地浮动着,茶水在墙上留下了奇异的痕迹。   “殿下。”阿诺把酸梅汤放在桌子上,声音发嗲,“忙完了吗?”   书房里放了好几盆冰鉴,所以并不是很热,桌上的酸梅汤也冒着丝丝凉气。   虞彦歧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闻言抬头乜了阿诺一样,淡淡开口:“有事?”   “当然有事啊。”阿诺甜腻道,“之前姜家姑娘给我撂脸子了。”   “姜姑娘?哪个姜姑娘?”   阿诺轻笑一声,看着他,她眉眼生地极好,就那么轻轻一瞥都像是在调情,“当然是姜婉儿呀,哥哥怎么转过头就忘了啊。”   “哦?他怎么撂你脸子了?”   “她说赏荷宴怎么没看见你。”阿诺走过去,一撑手就坐到了桌子上,她把挂在架子上的毛笔取了下来把玩着,“你说说,她是不是在肖想你?”   听着阿诺的话,虞彦歧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晚默林姜婉儿对他说的话。   见虞彦歧在深思,阿诺眼眸一沉,她用毛笔把男人的下巴勾起,不满道:“怎么?难道你也肖想她?”   说着又泫然欲泣了起来,“这才不过半个月,你就这么快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了。”   因为阿诺是坐在桌子上的,她比虞彦歧高了一个头,所以当阿诺勾起他下巴的时候,呼吸刚好可以蹭到阿诺松软的胸脯上。   阿诺的衣裳料子轻薄,一感受到虞彦歧的动作,她身子就颤了颤。   “孤与她不熟。”   短短五个字算是解释了。   但阿诺也不想那么轻轻揭过,她依旧不满道:“可是我瞧着那位姜姑娘喜欢你喜欢得紧啊。”   虞彦歧把毛笔拿了过来,意味不明道:“吃醋了?”   阿诺凑到男人的耳边,朱唇轻启:“才没有。”   嬷嬷曾经说过,事实而非的话能更加取悦对方,时不时吃下醋,等于变相承认了男人的魅力,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虚荣感。   这个男人也一样。   只不过刚说完,阿诺便被男人的手臂一拉,就站了起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便扶着她的腰,把她翻了个身,阿诺就趴在了桌子上。   在阿诺的惊呼下,薄薄的轻衫就被撕开,露出白皙的背部,还有肚兜后面的红绳。   “哥哥~”阿诺声音软了下来,书房里的冷气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   “喜欢桃花吗?”虞彦歧突然来了一句。   阿诺愣了愣,没搞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感觉自己背脊的某处粘上了冰凉,那是毛笔的触感。阿诺僵硬在那,偏偏那一处还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哥哥在你背上画桃花,好不好?”虞彦歧突然压了下来,咬着阿诺的耳朵,灼热的呼吸折磨得她轻喘了几声。   男人的声音如陈酿了百年的烈酒,温醇清冽,阿诺觉得自己要溺在里面了。   “……好。”   接着便是浮浮沉沉,后面的事情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   从晌午到黄昏,再到夜晚,蝉鸣声此起彼伏,扰乱了阿诺的思绪。书房里没有点灯,阿诺仅从外面悬挂的灯笼猜测出今夜月色很美,夜风也很温柔。   书房里的冰鉴早已消融。   悄悄钻进来的月色劈开了黑暗,照在了阿诺白皙的背上,上面是一副盛开艳丽的几株桃花,仔细一看还沾上了水珠,在温柔的夜色里,显得有些神秘。 第71章 双生   三伏天格外的燥热, 炽热的太阳透过层层迭迭的枝叶照射下来,在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投下了一片光芒,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炙热的热浪。   又有一小束阳光穿过花纹繁复的窗棱, 洒在了阿诺的身上, 虽然屋子里摆了好几盆冰鉴, 但外面的热浪一茬接过一茬,让人无端生起了烦闷。   “主子。”小安子突然走了过来,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大太监。   阿诺透过半开的窗户扫了过去, 只看到了一片绯红的衣摆。   声音由远及近,“老奴见过楚良娣,楚良娣金安 。”   阿诺手指把玩着新送过来的荔枝,似乎在沉思,这太监她认得,是皇后身边的刘公公, 阿诺第一次去长乐宫的时候,也是这刘公公带的路。   “原来是刘公公啊, 不知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指教。”阿诺轻声细语道。   “楚良娣可别误会, 这不几天未见了, 皇后娘娘想您想的紧, 特意派了老奴过来请主子过去。”刘公公规规矩矩地低头, 态度也算恭敬。   阿诺把荔枝放下, “正巧我也有许久没见到娘娘了,刘公公不说我等会也要去。”   “那确实是巧。”   阿诺挑选了一把绣有竹子的团扇,然后跟在刘公公的身后, 往长乐宫走去。   不过那软轿拐了几道弯后又改了个方向,阿诺掀开帘子,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皇后娘娘正和婉贵妃一起在御花园赏花,特嘱咐老奴带您过去。”刘公公解释道。   阿诺放下帘子,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婉贵妃也在,虽然都是本家,但阿诺与这个婉贵妃交情不深,就怕这个婉贵妃使绊子。   算了算日子,婉贵妃也怀孕四个月了。   御花园里的花争奇斗艳,迷了眼睛。   阿诺被宫女引到了一个凉亭里,凉亭四周都放有冰鉴。皇后与婉贵妃齐贵妃一同坐在软椅上,那言笑晏晏的模样就像是好姐妹般。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让阿诺的思绪一下子就拉到了过去。   只不过是身份变了而已。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婉贵妃,齐贵妃。”阿诺的声音婉转如那画眉鸟一样,让人眉头一舒。   皇后扯了扯嘴角,端的是大气优雅,只不过目光触及到阿诺脖子上那不加掩饰的红痕的时候,喉间就像梗了一块鱼刺似的,浑身膈应得很。   这楚氏阿诺真是个好手段,才不过半月就把太子给迷的团团转。   “楚良娣来了呀。”婉贵妃笑道,或许是因为怀了孕,浑身上下都透着母性的光辉。   此时的婉贵妃已经显怀,她一手摸着凸显的肚子,一手虚伸,“快起吧。”   一旁的皇后更不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婉贵妃是皇后呢。   “快过来这边坐。”皇后深吸一口气,她的贴身宫女很快就又去拿了一张软椅过来。   阿诺就坐在皇后的对面。   “真是几日不见,阿诺长得越发的水灵了。”婉贵妃意有所指道。   皇后一听,心里对阿诺又恨上一分。那日她派去的嬷嬷给打了回来后,她就知道这个楚阿诺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她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近两年来太子已经与她已经渐渐离心了,她不允许太子脱离她的掌控,可是被派去伺候太子的那四个宫女,一个也进不了太子的身,更不要说爬床固宠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   可如今她身边没有趁手的人,唯一花了大心思培养的太子妃孟月薇还被送去了六王府,这怎能叫她不生气。   “这是番国进贡来的哈密瓜,阿诺快尝尝。”婉贵妃把桌上的盘子推了过去。   “多谢婉贵妃。”阿诺道。   “论辈分我还是你姑母呢,别生分了。”婉贵妃掩嘴笑道,那模样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阿诺可不会觉得婉贵妃这么做是对她的示好,而且婉贵妃还怀着孕,一有什么差池,到时候遭殃的是她。   齐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对着皇后道:“不知道这太子妃的人选,姐姐可有着落了?妹妹这的娘家可有个外甥女,姐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皇后气笑了,齐家的姑娘她还看不上!   “正巧姐姐的外甥女嫁给了我家萧儿,我再把我的外甥女嫁给太子,这样亲上加亲,可是极好呢。”齐贵妃继续道,因为皇后的关系,她不太喜孟月薇,但她也没有过多磋磨她,只想着在给皇后找点不愉快。   “不用了,本宫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就等皇上下旨了。”皇后冷淡地看着她,眼里是一片寒气。   真是搞笑,齐家的女儿过来,她还怎么掌控!   阿诺一直垂着眸,假装没有看见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婉贵妃过来打圆场,“阿诺,以后你可以多来月华宫来找姑母,反正姑母闲着也是闲着,又没个说话的人。”   “多谢婉贵妃抬爱。”阿诺淡淡道,跟婉贵妃打着太极,“婉贵妃现在是双身子,还是好好养胎为好,妾身长在乡野间,动作粗鄙,万一伤着龙子龙孙那就不好了。”   御花园这边,花团锦簇,东宫那边则是绿意横生。   书房内,向非正一脸严肃地站在角落里,把最近打听出来的事情跟虞彦歧汇报。   “殿下,据属下探查出来的消息,六王爷私底下找过平阳侯,而且从六王府的暗桩里传来消息,楚侧妃似乎颇受宠。”   “那你说平阳侯会答应跟他结盟吗?”虞彦歧目光幽深,带着丝丝寒意,他拿着木架上挂着的毛笔细细摩挲,光滑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阿诺来书房的场景,温香软玉,撩人心怀。   “如果婉贵妃没有怀孕,这还好说,但如今婉贵妃怀了……”向非没有说下去。   但虞彦歧懂,婉贵妃姓楚。   平阳侯就算再满意虞彦萧,但他还是寄希望于婉贵妃身上,如果婉贵妃这一胎是皇子,那么依照皇上对婉贵妃的宠爱,平阳侯或许会为自己的外甥搏一搏那个位置。当然,如果楚玉婵能一举得男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是现在虞彦萧成婚才没多久,要怀孕也是王妃先怀孕,轮到楚玉婵不知道要到多久后了,平阳侯没有那个耐心。   “行了,继续盯着吧。”虞彦歧把笔杆重新挂了上去,随意道:“楚良娣呢。”   “回主子的话,楚良娣一炷香之前被皇后请去了御花园。”回答他的是方庸。   “知道了,下去吧。”虞彦歧眉眼松动。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屋子里气氛瞬间沉了下来,方庸厉声道,“谁?”   “奴婢立春,受楚良娣的吩咐,特来给殿下送鸡汤。”立春特意放软声音,她手里端着鸡汤,心里很是兴奋,阿诺被召去了御花园,那就意味着她的机会来了。   方庸下意识地看了虞彦歧一眼。   “拉出去,杖毙。”虞彦歧的声音不带一丁点感情,就像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   “是。”向非领命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不过没有持续多久。   “杖毙后送去皇后那。”   “奴才遵旨。”方庸笑着回答,不过嘴角挂着嗜血的弧度。   那边阿诺还跟着皇后虚与委蛇,婉贵妃是双身子,没坐多久身子就乏了,便由大宫女扶着回去,回去之前还不忘叫阿诺多去她那里走走。   皇后压下心底的不虞,笑着问阿诺:“楚良娣,你说这婉贵妃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诺懵懂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皇上必定都会高兴。”   皇后心底冷笑,虽然没有从阿诺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不过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婉贵妃只生了一个女儿的话,估计如今的皇后就姓楚了。   “楚良娣啊……”皇后刚开口,就看到自己的大太监刘公公匆匆走来。   “娘娘,方庸来了。”刘公公说。   皇后皱眉,方庸?他来做什么?   正想着,方庸就过来了,他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   “给皇后请安。”方庸笑眯眯道。   “方公公来本宫这做什么?”皇后把自己的气势放了出来。   方庸没有说话,而是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太监立马会意。   皇后看着那四个小太监走上前,他们手里还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宫女,皇后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勉强稳住身形,对着方庸板起个脸:“方公公,你这是何意?”   方公公依旧笑得和气,“回皇后的话,这名宫女是皇后赏赐给咱们东宫的,名叫立春,但是这名宫女手脚不干净,还妄想爬床,依照宫规,已经杖毙了,所以就想着来归还给皇后。”   “放肆!”皇后怒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有想到虞彦歧会光明正大地把这件事给说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吗?   方公公没有被吓着,“皇后请息怒,这名宫女已经杖毙了,殿下也没有怪罪下来,还希望娘娘下次派的人干净些。”   阿诺挑眉,原本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虞彦歧这么快就把人给解决了。   皇后心里头火急火燎的,眼底是一片阴鸷:“好!很好!”   以往的时候,就算她与太子意见不和,但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打她的脸!真是翅膀硬了,连表面的平和也不愿意去维持了。   “既然方公公来了,那妾就与方公公一同回去吧。”阿诺起身朝着皇后行礼。   皇后抬了抬手,算是同意了。   看着阿诺离开的背影,皇后梗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怎么咽也咽不下去,她随手把宫女新上的茶杯给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赶紧跪了下来,生怕皇后责罚。   刘公公眼珠子一转,建议道:“娘娘,咱们把楚阿诺给拿捏住?”   皇后沉着脸没有说话,皇上赐婚还要许久,如今东宫里安插的人没有一个是她用的上的,“可是那楚阿诺孤身一人,我怎么拿捏她?”   她气急,阿诺身边没有亲近之人,连那平阳侯都不怎么待见阿诺。   还有太子!没想到太子还要跟她对着干,亏她这段日子天天盯着婉贵妃的肚子,为他争取机会,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回报她的!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皇后阴恻恻开口。   刘公公弯腰笑道,凑在皇后的耳边道:“这事交给老奴吧,等下次叫她过来的时候,咱们就这样……”   皇后心头一动,觉得这个主意也不是不行。   “好,那你就快去办,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阿诺回到东宫的时候,后背已经湿透了,她赶紧吩咐秋杏去烧一锅水沐浴。   冬月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好奇道:“主子,皇后娘娘叫您去做什么啊?”   “就平常的聊聊天罢了 。”阿诺回答,有了今天这一遭,估计婉贵妃也会时不时地遣人来找她,就不知道那个婉贵妃是个什么态度。   前世的时候婉贵妃和平阳侯一样,是站在六王爷虞彦萧那一个阵营的,但是现在婉贵妃怀孕了,身居那个位置,多少都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如果生下来的是个皇子,那么她可以动动其他的心思。   但阿诺觉得不管是皇后还是齐贵妃都不会让那个孩子平安出生,不过婉贵妃能保到四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泡在氤氲的水雾中,阿诺思绪飘远,皇宫就是这样,吃人不吐骨头。但她仍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她不会忘记,虞彦歧终将会坐上那个位置,他的后宫也不会仅仅有她一个人,在一大群莺莺燕燕的环绕下,怎么会让别人的孩子先生下来。阿诺垂眸,她打定主意,以后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生孩子,她不想在孩子未出世的时候护不住他。   “你在想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阿诺眨了眨眼睛,脸上被水汽氤氲了一片水珠,她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开口道:“当然是在想殿下啦。”   她朝着男人伸手,雪白的手臂柔弱不堪,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一般。   蒸腾的水雾缭缭绕绕,似乎给她的脸颊添上了几笔江南的淡墨,美得不切实际,比那山里的妖精还要危险迷人。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眼里无甚情绪,他开口:“你知道我过来多久了?”   阿诺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水雾烫的,“这个妾身怎么知道~”   软软的声音经过水汽的晕染,有种说不出的娇嗔。   她划了过去,周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长发落了几丝粘在她的锁骨处,平添了几分风情,水珠子顺着她的鬓角一路往下,经过锁骨,在没入若隐若现的沟壑处,让人无端地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男人近在咫尺,阿诺糯糯开口,开始告状:“原本我与皇后娘娘在说话,突然方公公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满脸是血的立春给丢了过来,吓我一跳,估计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虞彦歧蹲了下来,他伸手勾着阿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让孤看看,你有多害怕?”   阿诺笑着握住虞彦歧的手腕,然后指腹搓揉着他的腕骨处,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每一下都挠到了心里。   虞彦歧眼眸暗沉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暴风骤雨。   阿诺轻声开口:“原本是害怕是,但是哥哥来了,阿诺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着她的动作,荡漾初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都遮不住她胸前的香软,好似要呼之欲出一样。   虞彦歧喉结慢慢地上下滚动,近乎实质性的目光盯着她胸前的那一处,阿诺身子一僵,怯怯道:“哥哥在看什么?”   “你说呢?”虞彦歧猛地逼近她,灼热的呼吸快要与水汽融为一体。   “转身,趴着。”虞彦歧开口。   阿诺一愣,男人已经把手掌放了下来,她乖巧地转过身去,听着后面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的声音,心底有些发怵。   这哥哥哟,真要命。   阿诺已经不知道在水池里沉沉浮浮了多少轮,直到水都快凉透了,他才肯放过她。   -   阿诺得知婉贵妃怀有双生子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吃着秋杏做的燕窝,娇懒地躺在贵妃榻上,头上仅插着一只步摇,薄透的寝衣都遮不住她的身上斑驳的痕迹。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道贺?”秋杏开口,其实这也是管家让她问的。   阿诺吃完最后一口,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思索一会后才道:“去库房拿一只百年人参以殿下的名义送过去。”   “好。”秋冬点头。   冬月好奇道:“听说皇上对婉贵妃很看重,又加派了人手驻在月华宫门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   “那咱们也要小心一些。”阿诺淡淡道,“宫里面齐贵妃和皇后都在那盯着呢,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她们当枪使。”   “主子说的是。”冬月赶紧低头。   三伏天,一天比一天热,阿诺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过。   虞彦歧倒是每天都会过来,阿诺身上的印记就没有消退过。   立春的死在东宫里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他们都知道立春是因为爬床失败而被杖毙的,不过另外三个宫女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主子。”立夏端了一碗消暑的凉茶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诺:“奴婢想去花园里弹琴,可以吗?”   又怕阿诺不同意,她继续道:“奴婢新学了几首曲子想弹给主子听,这天气燥热,或许听几首曲子,心里头就舒畅了呢。”   立夏说这话的时候,阿诺正叫立冬给她涂蔻丹,红色的蔻丹把她纤长的手衬得更加白嫩如玉。   立夏这三个宫女,包括已经死去的立春,都是有才艺傍身的,棋琴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总有一门能拿的出手的,这也是阿诺从立冬那听说的。   见立夏有这个想法,便点头:“不过外面那么热,你想弹琴可以在屋子里弹。”   立夏摇摇头,“奴婢在花园,看着盛开的鲜花,那灵感就会多,到时候弹出来的曲子一定很好听。”   阿诺了然,看来这立夏醉翁之意不在酒,弹琴也不是给她听的,她也没有点破,只是无可不无可地点头:“随你吧。”   瞧着阿诺那么好说话的样子,立夏十分激动,那花园可以殿下来韶华殿的必经之路。   蔻丹已经涂好了一只手,阿诺便把另一只手也交给立冬,顺便打趣道:“立冬要不要与立夏一起,跳个舞什么的。”   立冬的身子柔软,长得又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跳出来的舞一定很好看。   立冬抿唇,娇羞道:“奴婢的舞跳的不是很好,就不去献丑了。”   其实她心里面已经有些意动,只不过已经有立夏在那了,如果她还要腆着脸皮过去凑热闹,定会被立夏所不满,到时候在东宫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但只要她还在东宫,那么总会有单独碰到殿下是时候,她不着急。   阿诺笑着睨着她,倒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里闪过几丝别样的情绪。   那头立夏早已拿着一把琴走到了花园处的小凉亭,拨弄了几下琴,悠扬婉转的声音便流泻了出来与那夏日的蝉鸣相互应和,不得不说,立夏的琴艺是极好的。   阿诺自从那次从凝香馆出来后就再也没有碰古琴了。   声音传过来这一边,阿诺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还是没能抵得过夏日的困倦,不到一刻钟,眼皮就开始下沉。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了一个身穿暗色衣服的嬷嬷走了过来。   “楚良娣。”那嬷嬷叫了一声。   阿诺认得她,皇后身边的许嬷嬷,阿诺笑了声,问道:“什么风把许嬷嬷给吹了过来,妾身真是受宠若惊啊。”   “楚良娣莫要折煞老奴了,皇后娘娘有令,宣您去长乐宫呢,”徐嬷嬷的态度算不上多规矩,“娘娘近日里得了几匹好布,正想请您去看看呢。”   “娘娘既然邀请了我,那我就去一趟吧,不能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阿诺笑呵呵道。   作者有话要说:  马车,书房,水池,选一个 第72章 花酿   依旧是长乐宫, 阿诺恭敬地向皇后请安,只不过膝盖都跪得生疼了,皇后依旧没有叫她起身。   阿诺眼观鼻鼻观心, 也没有丝毫怨言, 但她肌肤娇嫩, 这时膝盖估计已经红肿了,她算计着等会回东宫要好好的在虞彦歧面前作妖。她虽然没有跟皇后叫板的资本, 但是太子有, 她丝毫不担心皇后会对她赶尽杀绝。   皇后优雅地吃完一碗阿胶汤,这才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下的阿诺。   瓷碗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楚良娣,你知道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皇后板着个臭脸,丝毫没有之前那般温柔大度。   她瞧着阿诺越发娇媚的脸后,心底越发的气愤起来,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的云嬷嬷, 又想到已经死透了的立春,这一切都是因为楚阿诺。   阿诺观察着皇后的表情, 显然皇后已经把云嬷嬷和立春的事情归结在她身上。   “妾身不知。”   皇后勾了勾唇, 立马又换了一副慈祥的模样, 她起身, 亲自把阿诺给扶了起来, “刚刚吓着了是吗?”   阿诺连连后退, “妾身惶恐。”   皇后没有扶着人,慈祥的表情不变,她对着刘公公道:“瞧这天热的, 还不快给楚良娣上一杯消暑的茶。”   “是。”刘公公领命下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宫女端着凉茶过来,恭恭敬敬地弯腰,把托盘举高于头顶,阿诺看着就在眼前的凉茶,眼眸微闪,而后便笑了笑,她为难道:“娘娘,妾身身子弱,又来了葵水,实在是碰不得寒凉的东西。”   皇后温柔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她冷声道:“怎么,本宫给你一碗茶你竟然不喝?”   阿诺似乎被皇后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了一跳,她眼里瞬间布满了泪水,使劲摇摇头:“不…不是的。”   她虽然面上惶恐,但是心里面已经想了很多,皇后此举似乎要与她撕破脸了,连最基本的敷衍都维持不了。虽然她没有打探过,但是听宫里面的人说,皇后与太子的关系越发紧张了起来,皇后怕不好拿捏太子,转而把目标放到她身上,毕竟这段时间能近太子身的只有她了。   “不是?那你就喝了。”皇后站在她身边,傲然道:“本宫往常可不会轻易赏赐东西的,所以,楚良娣,这是你的福分。”   她说完便示意那个宫女把阿诺的嘴巴给撬开。   阿诺后退一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茶里面肯定放了东西,她急忙跪了下来,痛哭道:“妾身哪点做的让娘娘不满意,为何娘娘要置我于死地?”   “你莫要胡说!”皇后眼眸一沉,“这只是一碗解暑茶,楚良娣快喝了吧——”   说着便想亲自动手,捏着阿诺的下巴,可没等她继续下一步,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唱和声。   “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一愣,这太子怎么过来了?   接着就是大门打开的声音,虞彦歧穿着一身暗色的五爪蟒袍,踩着祥云皂靴踏入门内。   屋里面的人谁都想不到太子会过来,所以她们的动作有着短暂的定格,皇后捏着阿诺的下巴,凶神恶煞,阿诺怯怯弱弱地摇头,哭得梨花带雨。   虞彦歧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皇后这是作甚?”   阿诺在皇后看不见的地方隐秘地勾了勾唇,她没有十足的准备怎么会单刀赴会呢。   阿诺抬头,似乎看到了救星一样,立马起身跑到虞彦歧的身边,伸出双手环着他的腰,嘤嘤嘤道:“殿下您来了,妾身好害怕啊。”   虽然她哭得呜呜咽咽,但是面上却没有一丝狼狈,反而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阿诺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恰到好处,她轻轻拉着男人的袖子,潸然泪下,“妾身不知道哪儿惹得皇后娘娘生气,她竟然想要害我。”   皇后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都平静,已经想了很多种法子了,她嗔怪地看着阿诺一眼,“你这孩子…本宫这是见你匆匆过来,口干舌燥的,便叫宫女给你上一碗消暑的茶,怎么会害你呢,楚良娣啊,你多心了。”   阿诺听到皇后的声音立马跑到虞彦歧的身后,似乎对面有什么猛虎恶狼一样,皇后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阴郁。   “殿下……”阿诺抬起眼眸,眼角还有未干的痕迹,就算是满脸泪水,也抵挡不住她眉梢的媚意,“妾身刚刚说来了月信不能碰这寒凉之物,可是娘娘不信我,非逼得妾身喝了那碗解暑汤。”   皇后暗暗咬牙,真是只狐狸精。   “皇后,作何解释?”   虞彦歧目光中蕴含着杀气,让皇后不自觉地后背发凉,她好像忘了,就算虞彦歧现在身中剧毒,但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东陵国的战神。   “本宫…是本宫疏忽了,明月,赶紧给楚良娣换一碗温茶过来。”   阿诺摇头,怯生生道:“还是不要了吧,妾身不渴。”   虞彦歧深深看了皇后一眼,近几年来皇后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把手伸到自己的塌上来。   “东宫不同长乐宫,如果皇后觉得烦闷,不如去蕲州皇陵去陪太后。”虞彦歧凉凉开口。   皇后脊背一僵,三年前,太后就是因为支持废太子而被虞彦歧给弄去了蕲州守皇陵去了。   他…他怎么敢!   “本宫是你母后!”皇后尖叫道,“你不能这样!”   “要孤再次提醒你,元皇后是怎么死的吗?”虞彦歧一个眼风扫过来,皇后瞬间闭上了嘴巴,“如果皇后不介意的话,孤就好好查查当年的事。”   虞彦歧觉得皇后有点认不清自己的定位,要不是现在皇后于他还有点用处,他早就动手了。   “既然皇后没事的话 ,那孤就带楚良娣回去了。 ”虞彦歧说完就拉起在一旁哭哭啼啼地阿诺离去。   他没有说解暑茶的事情,这让皇后松了一口气,但是松气之余,便是没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等她缓过神来,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她原以为太子一直是仰仗着她才走到这一步,殊不知两人的地位早已不对等了,只要太子想,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随时可以解决。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事?”皇后喃喃自语。   “娘娘,这不可能。”刘公公安慰道。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皇后吓得嘴唇都发白了。   刘公公皱眉,小声道:“万一是殿下诈您的呢?元皇后出事的时候殿下才多大呀,更何况,咱们的人处理得那么干净,该死的都死了,殿下如何能查得到。”   皇后摇摇头,没有说话。   太子心思沉,她是知道的,如果当年的事情真要放在台面上来说,那么于她,绝对是灭顶之灾。   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都已经与太子绑在了一起,如果将来是虞彦萧登上大宝,那么依照齐贵妃性子,她绝对不会好过。   阿诺与虞彦歧出了长乐宫之后,便扯着他的手腕,嘴里直喊疼。   “刚刚皇后叫我跪了好半天,你快看看现在是不是肿了?”阿诺撇嘴道。   虞彦歧眉头轻皱,“又有多痛?”   说这就要扯阿诺的裙摆,他按着阿诺的腿把裤子卷了上去,膝盖处又红又青,本来她生的又白,这青青红红的印记就显得有些可怖了,幸运的是没有磕破皮。   “抱我。”阿诺站在原地,撒娇道。   那模样似乎虞彦歧不依她,她立马就哭出来一样。   虞彦歧脸上表情平淡,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阿诺有些不满,她走过去,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只要虞彦歧伸手,她就可以跳到他的怀抱里。   -   秋杏等人看见阿诺被太子殿下抱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再看着阿诺那苍白的脸,一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主子,您怎么了?”冬月问道。   虞彦歧搂着她走进来暖阁,然后放到了贵妃榻上,声音淡淡:“去把去血化瘀的药膏拿过来。”   “是。”冬月赶紧应道。   阿诺怕虞彦歧走,便紧紧地拉着虞彦歧的袖子,“哥哥,帮我上药好不好?”   “以后皇后叫你过去,你可以不理他。”虞彦歧难得对她说了句话。   “可她毕竟是皇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阿诺抿了抿嘴。   “就说是孤说的。”   阿诺点头,不过那表情有些勉为其难,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冬月很快就把药膏拿了过来,看见阿诺的膝盖没有磕破血,心落下来大半,“养几日估计就能好。”   绿色的药膏抹上去很清凉,暂时压住了那点疼痛,不过阿诺还是把头埋在虞彦歧的怀里哼哼唧唧了一会。   “哥哥,万一我疼得睡不着怎么办?”   “哥哥,等会晚膳陪我一块吃好不好?”   “哥哥,给我读话本子怎么样?”   或许是阿诺的撒娇有了成效,在她的膝盖伤好之前,虞彦歧都陪着她,只不过阿诺为此付出的代价有些惨重——一整夜都没有睡。   阿诺睡眼朦胧中便听到了立夏的琴声,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主子,奴婢听说御花园里的茉莉花开了一茬,便想去摘些回来泡茶喝。”冬月给阿诺上完药后边开口。   阿诺膝盖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淤血也化开了,恢复原本的白皙肌肤。   阿诺任由秋杏给它穿好衣服,听到冬月这么说,也来兴趣,“一起去吧,花开了那风景定是极好。”之前因为皇后的召唤,她也没有心思去赏花,现在是午后,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了,阿诺便起了心思。   阿诺笑道:“好啊。”   因着没有人打扰,阿诺带着秋杏和冬月就那么施施然地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有一片是专门栽种了桃花,那一片桃花跟梅园的不相上下。   微风拂面,带落了几朵桃花瓣,落到了阿诺的裙摆上,吸引了几只蝴蝶在上面游飞舞。   另一边的御书房,六王爷虞彦萧穿着月白色的蟒袍,恭恭敬敬地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旁边是宫里的大总管德公公,德公公是绍文帝的心腹,连虞彦萧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   德公公满脸堆笑:“还请六王爷稍等,老奴进去禀告。”   “那就麻烦德公公了。”虞彦萧笑得如沐春风,又长了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路过的宫女们瞧见了,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他低声跟虞彦萧说了些什么,拿了赏银后便笑嘻嘻的走了。   不多时德公公出来了,他手上的拂尘一扫,“六王爷请进。”   “好。”虞彦萧眼眸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御书房内燃着熏香,是绍文帝惯用的那一款。   虞彦萧躬身道:“父皇。”   “老六啊,关于利州的悍匪,你有何建议啊?”绍文帝今年也就四十出头,因为天天操劳国事,鬓边的头发早已花白了许多,看起来有五十多,不过好在精神抖擞,不然怎么能梅开二度让婉贵妃怀孕呢。   利州是北边贫瘠的地区,与南越国相邻,所以那里常年都有悍匪流窜,时不时还骚扰周边的府城,让绍文帝头疼不已。   “依儿臣来看,利州已经是三不管地带,而且那里地形复杂,咱们贸然派兵前去,很可能会处于被动局面。与其用武力镇压,还不如采用招安政策,为何会有悍匪,还不是因为利州那一代贫乏,没有粮食产出。俗话说人为财亡,鸟为食亡,如果生活富足了,为何还要做这种亡命的事情呢,儿臣相信只要咱们给的条件诱人,他们一定会心动的。”   绍文帝听了虞彦萧的话,有些诧异,他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那你说说看,咱们怎么招安?”   以往的时候,这些悍匪闹事,他都会派武力去镇压,可是每每都损失惨重。   “那些悍匪空有一身蛮力,只要稍加调.教,也不失为一个好助力,把他们全部打散,安排在在不同的军营里面,将来就会是我们东陵国优秀的将领……”   绍文帝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哈哈哈!老六,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绍文帝开怀大笑,“朕老了,也该放手让你们去施展拳脚了。”   虞彦萧越发地恭敬:“父皇切勿这么说,您这个年纪正是带领我们东陵国走向繁荣昌盛的年纪,当真是宝刀未老。”   绍文帝被这宝刀未老四个字给取悦了,神态柔和了下来。   虞彦萧借机道:“父皇,您一个上午都在批折子,也该累了吧,儿臣听说御花园的桃花开了,何不一起去摘些回来做桃花酿呢?”   绍文帝怔了怔,几个皇子还小的时候,每年一到桃花开的时节,他就喜欢拉着他们的手去御花园摘桃花去做桃花酿。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扩展版图,他要招兵买马,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的儿子们去酿酒了。   “也罢,摆驾御花园。”绍文帝从回忆里醒了过来。   虞彦萧躬身在前面引路。   绍文帝没有弄仪仗,只是带着德公公还有一个小太监一同与虞彦萧去御花园。   所幸御花园与御书房相隔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见着满树盛开的桃花,绍文帝龙颜大悦,他笑道:“今年的桃花比往年要开的好啊。”   “这寓意着咱们东陵国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繁荣昌盛,今年啊一定是个丰收年。”德公公最会说贴心的话。   果然,绍文帝一听,心底觉得熨帖,他唤来小太监,吩咐道:“去取个花篮,朕要摘些桃花,晚上拿去酿酒。”   小太监一听,有些为难:“皇上,这里树枝藤蔓很多,万一帮你伤着怎么办?还是让奴才来吧。”   绍文帝不乐意了,他板起脸喝道:“如果让你去摘桃花,那朕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   德公公赶紧训斥道:“皇上好不容易放松一会,你快去,别碍着绍文帝的眼。 ”   见自己的师傅都这么说了,小太监赶紧跑回去拿花篮,他哪知皇上会突发兴起想要摘桃花呢。   夏风一来,桃花悄然绽放,白的,绯红色的,深红色的就像那丹青手下的泼墨花一样,美得像画卷。   绍文帝随手摘了一株桃花,“这桃花酿也有讲究的,如果用白色的花来酿,就太苦,如果用眼色深的酿,味道又太重。”   “父皇可要多酿几坛让儿臣尝尝啊。”虞彦萧笑道。   绍文帝又跑去另一棵大树摘了一株白色的桃花,这边的桃花树很多,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深处,清风一来,便扬起了纷飞的桃花,恰是人间仙境。   也不知道是被桃花迷了眼睛,还是批阅奏折批傻了,一转身绍文帝就看到了流连在桃花林的姑娘。   她一身红色的罗裙站在桃花的深处,烈焰无比,裙摆所过之处带起来阵阵涟漪,就像那天上的仙子一般。   绍文帝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这才看清那美人的脸,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勾魂夺魄的水眸,眼角还带着初春的媚意,那鼻梁上的痣都是那么娇媚可人,让人过目不忘。   轻薄的衣衫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束腰下是不盈一握的细腰,柔美玲珑的曲线,让人看了血脉偾张。   阿诺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衣摆,她眉心一跳,在皇宫里穿黄色的龙袍,估计也只有绍文帝一人了。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绍文帝怎么会来御花园,但是身子已经比她先迈出了一步。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阿诺跪在地上,声音清冷,后背挺得笔直。   绍文帝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同时又在暗暗怀思忖,这皇宫里有这样一位妙人儿他怎么不知道?   “你是哪个宫的?”为了不吓着美人儿,绍文帝轻咳一声,柔声问道,“起来说话。”   阿诺微微挑眉,绍文帝看她的目光让她很不喜欢,毕竟这种目光她见得太多了,都是不怀好意。   “妾是东宫的良娣。”阿诺回答,也在侧面提醒了一下绍文帝。   绍文帝感觉不对,东宫目前为止就只有楚良娣一人。   “妾是太子的良娣,名叫楚阿诺。”阿诺又重复一遍。   果然,绍文帝低头看着她,眼底地深渊深不可测,他叹了口气,“原来是太子宫里的啊,说起来朕好久没有去太子的东宫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去东宫走一转。   他之前就听说东宫的这位美娇娘是如何的妩媚动人,颠倒众生,今日一见,他顿时觉得别人说的没错,这楚氏阿诺真担得起祸水的名号,让他看了都心动不已。   阿诺垂着眸,她摸不准绍文帝的心思,前世的时候她压根都没见过这个绍文帝,所以心里有些乱。如果这绍文帝真起了什么心思,那还了得!   “妾听说御花园里的茉莉花开了,便想着摘一些回去泡茶,如果打扰圣上的雅兴,那着实是妾的不是。”阿诺轻悠悠道,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   绍文帝摆了摆手,面对美人,他连语气都轻了下来,“怎么会打扰呢,楚良娣如果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御花园走走。”   “时候不早了,妾便回去了。”阿诺不欲在此多呆。   绍文帝心里松怔,倏地觉得有些遗憾,“退下吧。”   阿诺垂眸,一直没有再看他。   绍文帝闻着残留的暗香,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了。   “父皇,您走远了。”虞彦萧的声音适时响起。   绍文帝轻咳一声很快就恢之前那古井无波的模样,“御花园就那么点大,朕不至于走丢。”   虞彦萧勾勾唇,没有点破,“小全子已经把花篮拿过来了。 ”   “好。”绍文帝点点头,他把手里的几株桃花全部塞进了小全子的手里。   虞彦萧落了绍文帝几步的距离,他看着绍文帝的背影,讥笑了声,接下来就看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要怎么做了。   毕竟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父皇看上,不知道这是幸运和还是不幸。 第73章 立夏   御花园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被虞彦歧给知道了, 虞彦歧坐在圈椅上,一脸阴沉地听着向非的禀告。   “继续。”   向非浑身一抖,他跟在虞彦歧身边多年, 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主子心情不好, 跟着遭殃的是他们。   “皇上去御花园是六王爷提议的。”就算再害怕,但向非还是得继续说。   咔嚓——   杯盏碎裂的声音, 小小的白瓷杯在太子殿下的手心中化为粉末。   “六王爷在御书房呆了大半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皇上表情很开心。”向非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旁的方庸疑惑道:“皇上为何高兴?”   虞彦歧冷笑一声:“应该是利州悍匪的事情有了着落。”   经过虞彦歧这么一提点,方庸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殿下是说利州悍匪的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   向非的表情讳莫如深。   方庸皱眉,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 利州悍匪大部分都归顺了六王爷虞彦萧,如果虞彦萧有解决的办法那无非只有一个, 把这些悍匪分化进军营里面, 那到时候……   如今东陵国三分之一的军权还在太子殿下手里, 如果虞彦萧安插人手进来, 私底下再搞一些小动作, 那么太子将会寸步难行。   “六王爷这是忍不住要出手了。”方庸这句话是陈述语气。   “那咱们要怎么办?”向非小心翼翼开口。   现在可不光是利州悍匪的事情, 还有楚良娣的事情。如果皇上向殿下开口要楚良娣,殿下要怎么办?   怪就怪楚良娣长得太招人了,他可没有忘记楚良娣没进东宫前, 是六王爷内定的侧妃,后来被自家殿下给截胡了。   虞彦歧没有说话,外面就响起了向禹的声音,“主子,楚良娣过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话音刚落,向非和方庸的视线就落到了虞彦歧的身上。   “不见。”虞彦歧开口。   外头没有声音了。   向禹一脸抱歉道:“楚良娣,殿下在忙,现在不方便见您。”   阿诺眸光微动,她笑道:“不碍事,跟殿下说一声,再忙也要记得用膳。”   “属下一定会把话带到。”   阿诺一个人回到了韶华殿,她看着在花园里浇花的立冬,对她招了招手:“立冬,过来。”   “主子,怎么了?”立冬乖巧走过来。   “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一个人先回来了,能麻烦你去御花园帮我跟冬月她们传句话吗?”阿诺柔柔开口。   “嗯。”立冬自然不会拒绝。   阿诺把自己头顶的金步摇拿了下来,别在了她的头上,“你长得那么好看,干嘛打扮得那么素雅,记得以后多穿些艳丽的衣服。”   立冬被吓到了,她后退道:“主子,使不得,这步摇太贵重了。”   立冬的头上就只有一根素簪,这金色的步摇别上去,倒是给她增添了许多娇媚。   阿诺按着她要拔下步摇的手,“我瞧着这步摇适合你,你可不要摘了,快去御花园吧。”   立冬无法,只能红着脸去了御花园。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了下来,阿诺的身子一半隐没在光里,一半隐没在影子里,清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遮住了那张绝色的脸,让人瞧得不是很真切。   阿诺一个人回到了暖阁。   第二天的时候,宫里面就传来了消息,东宫里的宫女立冬因为姿色姣好,品德贤良,被封为昭仪,特赐翠微宫一座。   接到消息的皇后又打碎了几只价值不菲的花瓶。   她一脸阴鸷,因为生气她胸口上下起伏,刘公公生怕她气坏了身子,赶紧劝道:“娘娘,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而已……”   “只是昭仪…哈哈哈……”皇后气笑了,她赐给太子的四个一等宫女,一个死了,一个被皇上收去了后宫,她亲手调.教的宫女竟然上了她丈夫的龙床,真是好笑。   说话间,皇后又砸碎了一个花瓶。   刘公公叹了一口气,他给皇后倒了一杯茶,斟酌道:“奴才听说之前楚良娣也去了御花园。”   皇后皱眉:“楚良娣?”   “是的。”   “奴才叫人去打探了一下,皇上见过了楚良娣 。”刘公公一五一十道。   皇后神色晦暗,他与绍文帝夫妻几十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见到那个狐狸精,不心动才怪。   “真不要脸。”皇后揪着手绢恨恨道。   这不明摆着让皇上与太子反目成仇吗!   “这样一来,受益的只能是六王爷了。”刘公公说道。   连刘公公都看明白都道理,皇后自然也看的明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虞彦萧趁虚而入。   “他真的是等不及了呢,”皇后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本宫不会让他如愿的!既然这件事有关楚良娣……”   刘公公身为皇后的心腹,自然明白皇后的心思。   “那就杀了楚良娣。”只有这样于皇上和太子都好。   刘公公默了默,脸色平静,毕竟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恢复之前的雍容华贵,她理了理衣袖,道:“楚良娣必须死。”   “奴才遵旨。”刘公公叩首道。   “东宫暗卫很多,记住小心行事。”皇后勾了勾嘴角。   起初她不喜楚阿诺,只因她长得招人,让太子流连温柔乡,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她的性命。   但是她想错了,她不应该太仁慈,让敌人有机可乘。   阿诺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无惊无喜,倒是冬月一脸惊讶,昨天的事情她和秋杏并不知道。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了,立冬就成了昭仪了?”   秋杏把香薷饮放在桌子上,这才对着冬月道:“这皇宫里面到处都充满了诱惑。”   “奴才早间去御膳房的时候,偶遇了柳昭仪,那柳昭仪眉目含春,倒是比平时漂亮多了。”小安子开口道。   柳昭仪就是立冬。   冬月后知后觉,“所以她是自愿跟着皇上的?”   阿诺端起香薷饮喝了一口,这才幽幽开口:“既然你们没事了,那就下去吧。”说完之后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秋杏道:“等会你去书房那传话,说我会派人送午膳过去,与殿下一同用膳。”   秋杏不疑有他,于是点头应道。   绍文帝好色的事情在皇宫里面不是什么秘密,上辈子她死之前绍文帝还在民间广纳秀女呢。如果立冬有心想往高处走,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接近绍文帝的机会。   一个为权一个为色,一拍即合。   阿诺坐在贵妃塌上,对面的窗户大开,她可以看见不远处凉亭里的繁花似锦,立夏正摆弄着琴弦,满心欢喜。   身体好利索之后,阿诺便叫小厨房弄了一碗鹿血,打算给虞彦歧送去。   送鹿血的宫女长得貌美,肤若凝脂,或许是知道这鹿血的功效,她的小脸就一直通红着。   “行了,下去吧。 ”阿诺淡淡开口。   阿诺的视线又落到了窗外的立夏身上,这几日立夏在她眼前晃悠了你那么久,也该倒腾点事情出来了。   “小安子。”阿诺沉默良久后开口。   侯在门外的小安子一听立马就进来了,他笑道:“主子,什么事?”   “去把立夏给叫进来。”阿诺把玩着团扇,轻悠悠开口,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安子看了一眼还在小亭子弹奏的立夏,这立夏的琴艺是好,初听的时候觉得惊为天籁,但是听久了就觉得聒噪了,特别是在这烦闷的三伏天,听这个不是在折磨人吗。可偏偏立夏又得了楚良娣的特许,他根本没有权利去管她。   “奴才遵命。”   不一会儿小安子就领着立夏过来。   立夏不明所以,她朝着阿诺行了一个礼:“主子有何吩咐?”   阿诺嘴角弯了弯,道:“这几日殿下公务繁忙,我特意叫厨房准备了一碗鹿血给殿下补补身子,你拿去给殿下吧。”   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她磕磕巴巴道:“真、真的?”   她被嬷嬷专门培养成给主子开蒙用的,自然知道这鹿血的功效——壮阳补肾。   到时候她把鹿血送过去,殿下喝了,然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后面或许是水到渠成,立夏咧开的嘴合都合不拢,不过她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主子您不去送吗?”   阿诺摇着扇子,目光亲切道:“当初你们四个一起来的时候,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你没有立春的浮躁,也没有立冬的软弱。”   立夏屏住呼吸,等待着阿诺接下来的话。   “我当初进东宫就知道殿下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人,以后会有太子妃,良媛……与其让那些个不认识的人进来,还不如扶持你们几个,同为侍妾还是知根知底比较好,选来选去还是你最得我心。”阿诺笑道,“所以这次是我给你的机会,成不成就看你的能耐了。”   阿诺话已至此,但立夏都明白,她无比庆幸当初没有像立春那样毛躁地凑过去。   “我已经跟方公公打点了,你就直接过去。”阿诺望着她,“你可要好好表现。”   “奴婢省得了,”立夏激动道,“主子放心,奴婢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阿诺点点头,有那个命才是。   立夏说了一大堆好话后才端着鹿血晕乎乎地离开了暖阁。   守在书房外的方公公一见是立夏,以为阿诺等会会过来,便不疑有他,但是一瞧见立夏手中的鹿血,表情就有点惊悚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或许这是两位主子的情趣也说不定。   犹豫再三,方庸还是开口:“这还是让我去送吧。”   立夏怎么会同意:“楚良娣说一定让奴婢亲眼看到殿下 喝下去,还请公公不要为难 。”   立夏一路畅通无阻,心里面更激动了,她一步一个脚印,似乎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殿下。”立夏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把自己最美最柔的那一面给表现出来。   她扭着屁股姗姗地走到了虞彦歧的面前。   虞彦歧正看着利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听到是陌生的声音,便头也不抬地开口:“东西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立夏笑笑,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楚良娣说了,进了书房,一切都需要靠自己。   “楚良娣说要看着殿下喝完奴婢才能出去,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婢。”立夏矫揉造作了一番,才含羞带怯地看着虞彦歧。   虞彦歧略微一抬头就看到了桌上的鹿血,他扬了扬眉,不知道楚阿诺是什么意思。   “殿下?”看着虞彦歧没有说话,立夏有些紧张,她手心都出汗了。   虞彦歧的头再一抬,就看向了立夏。   立夏看着男人那幽深无波的眼眸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同时又有些发怵,难道殿下知道了她的意图?   “出去。”虞彦歧复而低下了头。   立夏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衣袖都被她揉皱了,她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不想白白浪费掉。立夏心一横,手放在了腰封处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剥了,只留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还有绿罗裙。   许是第一次做怎么大胆的事情,立夏的脸很烫,连带着裸露的肌肤都泛着粉红色。   虞彦歧察觉到立夏还没走,便有些不耐烦。   正当他抬头之际,就看到立夏又羞又怯地站在那,手足无措,虞彦歧的脸立马黑了。   “方庸。”连声音都带着丝丝都寒气。   外头的方庸抖了一个机灵,他跟在太子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殿下这是出于盛怒的边缘。   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推门进去,没想到那副场景让他险些瞎了眼,“立夏,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奴婢……”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见着太子殿下没有丝毫动情的样子,她就慌了,现在被两个大男人这么看,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盯着。这大白天的,虽然她还穿着肚兜,但那跟赤.裸.裸的没什么区别。   “既然你这么喜欢脱衣服,那你就去外面脱个够。”虞彦歧开口,像是处决一般。   立夏刚刚还羞红的脸,现在就刷得一下变白了。   “方庸,拉去花园,把衣服扒光,就让她那么站着。”   立夏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花园里人来人往,她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只能跪下求饶:“殿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殿下放过奴婢吧。”   边说边磕头,连都磕破了她也不自知。   可惜方庸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他招呼了几个小太监把立夏给拖了出去,那动作利索地就像在拖一个死人。   立夏脸色惨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个样子,她想挣扎,但是那几个小太监明显是练过的,双拳难敌四手,立夏折腾几下就没有力气了,只能在那无助地哭。   小安子把这边的发生的事情向阿诺禀告。   阿诺突发奇想想要做干花,便吩咐冬月把昨天摘的花瓣拿出来,一一挑拣。   她安静地听着小安子说完,手顿了顿,复而又向没有什么发生一样,继续挑挑捡捡起来。   小安子不安的站在原地,刚刚他可是听了楚良娣的话把立夏给叫了过来,而且楚良娣跟立夏说的话他在一旁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时间没有摸透楚良娣的想法。   “怎么?”阿诺看着小安子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她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安子赶紧摇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阿诺也没有怪他,等花瓣挑好了之后,她再让冬月拿出去晒干。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立夏那么沉不住气,一进去没多久就直接脱衣服了。   如果被皇后知道了,还不要被气死。   她觉得皇后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太子离了她登大宝的几率就会少几分,殊不知人家早已把她踢出局了。   就在这时,方庸过来了。   “楚良娣,殿下有请。”方庸恭敬道。   阿诺点头,似乎早已知晓,“好,走吧。”   方庸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诺,倒也没有说什么,便低头在前面带路。   但是去书房必定要经过花园,阿诺大老远就看到站在太阳底下的立夏。   或许方庸觉得扒光了有伤风化,索性就让她这样子站着了。   立夏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身华服的阿诺。   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想跑过去,但是那几个太监可不会如她的愿。   立夏哭喊道:“楚良娣救救奴婢吧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阿诺后退几步,生怕她扑过来一样。   没想到才短短两刻钟的时间,立夏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头上还破了的窟窿,上面都是血,再看看往日娇嫩的脸,因为哭多了有些水肿。   立夏号啕大哭,她站在这里的时时刻刻都在备受煎熬,她还未出阁,就穿着肚兜供别人观赏,她这样连那窑子里都女人都不如,她现在只想死。   “楚良娣当初我是听了你的话才去的,你不能不管我。”立夏抹着眼泪道。   阿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叫你去书房,可没叫你当着殿下的面脱衣服啊!”   立夏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尖叫道:“是你害的我!楚阿诺你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你话里话外暗示我,我是不会过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诺平静地看着她。   阿诺脸色未变,倒是方庸冷着一张脸,呵斥着那几个太监:“快堵住她的嘴,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   “不!你们放开我!唔…楚……”   耳朵清净了,阿诺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由立夏在那使劲闹腾。   阿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书房门口,就算不进去也能想象得出里面是怎样的地暴风骤雨。   “殿下。”阿诺理了理裙摆,柔声道。   “楚氏阿诺,你可知错。”虞彦歧阴冷冷盯着她,虽然眼底平静,但里面蕴藏着暗流涌动。   “妾身知错什么,妾身怎么不知道?”阿诺提着裙边走到了男人的身边,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可是男人并没有因为阿诺的这个举动而被取悦。   “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虞彦歧问她。   “宫女?你是说立夏的?她有什么事情?”阿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奇道。   虞彦歧知道她的眼睛惯会骗人,于是掐着她的腰冷笑道:“楚阿诺,你觉得她没有你的允许敢这么做吗?”   “殿下,那么好的时刻,咱们确定要说她吗?”阿诺娇媚地嗔了他一眼,不过作势要装傻到底。   阿诺眼睛瞟向桌面的鹿血,挑了挑眉,然后端了起来,凑到男人的嘴边 :“这可是妾身亲自给殿下准备的补品呢,殿下怎么不喝呢?”   虞彦歧低头看她,然后就着她的手把鹿血给喝了下去。   “殿下有什么感觉?”阿诺用指腹摩挲着他因为沾上血而变得殷红的唇,仔细一看,倒是有种不一样的妖冶感觉。   女子的手不同于男子的,摸着唇畔的手柔柔软软的,比棉花还要轻弹。男人的眼眸里泛着危险的光,正欲低头吻她,却被阿诺的手心给挡了回去。   她倒了一杯茶给他:“喝点茶润润喉咙。”她可不喜欢那血腥味。   而另一只手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虞彦歧不自觉地扬眉,目光轻佻又危险。   阿诺安静地与他对视,表情柔和,声音散漫,“哥哥不喝吗?”   她能感受身下男人的冲动,但她也不愿收回手,隔着丝绸的衣袍上下滑动,有一下没一下的,偏偏没一下都恰到好处,勾起男人最深层的欲.望。   “皇上驾到——”   这个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阿诺一惊,赶紧起来,但是男人的手却死死地按着她,不让她动弹。   “你——”阿诺嗔怪地瞪了虞彦歧一眼,“放手,皇上过来了。”   可是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似的,直接俯下身,意吻封唇,嘴里还残留着难以言喻的血腥味,让阿诺眉头直皱,偏偏男人还强势的攻城掠池,誓要她的嘴里都沾上她的味道,阿诺避无可避,没多久就瘫软在男人的怀里,连惊呼都忘了,只溢出来几丝甜腻的嘤咛声还有羞人的水声。   不知不觉中,阿诺的衣裳也被剥地七七八八,要不是方庸的再三催促,恐怕阿诺早就忘了屋外头还有一个皇上。 第74章 泡沫   等虞彦歧从书房出来的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绍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格外的有耐心。   “儿臣见过父皇。”虞彦歧拱手道,不过语气算不上亲昵。   绍文帝见怪不怪,他摆了摆手, 端着慈父的模样, 笑道:“快起来吧。”说着眼睛还不时的在院子里乱瞟。   虽然他昨天将就地纳了立冬, 但是春风一度后,突如其来的就是无尽的空虚, 绍文帝不自觉地想到了桃花林里那惊鸿的一瞥。   果然, 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惦念的。   不过绍文帝还要维持那表面的一丝父子情,所以不可能那么直白地问出来。   “不知父皇到儿臣这东宫来,所为何事?”虞彦歧假装没有发现绍文帝的心思。   “咱们也有许久没见了,所以朕就过来看看。”绍文帝笑道。   自从江南水灾一事结束后,虞彦歧手中的政权就交还给了绍文帝,绍文帝怕虞彦歧锋芒太露, 所以便找了一个由头让他在东宫休息,哪时候返朝也没有说。   虞彦歧眼里掠过一丝嘲讽, “请父皇移步前厅吧。”   “好, 好。”绍文帝点点头。   去前厅自然要经过小花园, 绍文帝大老远就看到花园里站着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姑娘, 皮肤已经被这烈日给晒伤了, 脸上也红彤彤的, 嘴巴还别人堵住,实在是毫无美感可言,这让见多了美人的绍文帝想心生怜惜也生不起来。   绍文帝的眸光微闪, 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立夏虽然没见过皇上,但是绍文帝那一身明黄的龙袍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她刚刚才停歇的身子又挣扎了起来。   “一个不长眼的宫女罢了。”虞彦歧冷冷开口。   绍文帝心里想着事,便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立夏看着希望来了又破灭,呆愣在原地,心如死灰。   到了前厅后,方庸便上了茶。   绍文帝喝过一轮后,心里越发地痒了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便开口:“朕瞧着老六最近也纳了几个妾室,你这后院好像只有一个良娣,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回头朕再叫皇后帮你相看相看。”   他说出这番话,不知道是出于补偿还是别的心思。   虞彦歧冷淡开口:“儿臣对这方面不上心。 ”   绍文帝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有这个心思,因为他觉得自己用众多美女去换一个美娇娘,这个买卖很划算。   虞彦歧哪能不知道绍文帝的想法,“父皇有心了,儿臣的后院有一个楚良娣已经足够了。”   “楚良娣?”绍文帝笑笑,话匣子打开后,他也不装模作样了,“说起来这个楚良娣进了东宫后朕还没见过呢,当初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朕要的旨意 ,朕今天来了,就想着见一见,看看这美娇娘是怎么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同时他心里面也在暗暗后悔,原本他以为这个楚阿诺只是太子和老六为了利益而拉出来的替代品。如果当初他多花点心思了解一下这个楚阿诺,就可以先一步纳入后宫。   “回父皇的话,楚良娣近日身子不适,所以不方便见人。父皇龙体金贵,儿臣怕她把病气过给您。”虞彦歧回答。   绍文帝自然也知道这是他的托词,不过他不想吃相难看,既然那美娇娘还在东宫,他自然有法子弄过来,于是道:“朕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就不多坐了,过几日有个宫宴,朕特许你把楚良娣带过来。”   以往的宫宴不是阿奴一个妾室就能参加得了的,现在绍文帝金口一开,好像是给了阿诺天大的恩赐一般。   绍文帝说完这些话后也不管虞彦歧答不答应,带着德公公就走了。   虞彦歧的脸瞬间寒了下来,他问向禹:“虞彦萧去哪了?”   “回主子的话,六王爷正赶往利州。”向禹老实回答。   “那就给他找点乐子,看看他还有没有命回来。”虞彦歧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让人遍体生寒,“他给孤那么大一份礼物,孤不给他点回礼也说不过去。”   “是!”向禹抱拳道。   绍文帝带着德公公赶回御书房,不过给太子那边塞人的想法倒是可以提上日程,太子的后院女人一多对阿诺的新鲜感自然就小了,到时候他就找个借口要过去。   “德子,”绍文帝定了定心神,“你赶紧去找找几个长得貌美的歌姬舞姬往东宫送。”   “奴才明白。”   吩咐完之后,绍文帝神清气爽,这时候便想起了温柔的婉贵妃,他道:“去婉贵妃那看看吧。”   另一边,长乐宫。   皇后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立冬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可是她教的手段立冬全对皇上使了,这让皇后怎么能甘心。   她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由宫女细细给她打扮。尽管她妆容再精致,可是也遮掩不了她眼角的皱纹和斑点,不得已她只能多铺几层粉盖住,但到底不是年轻的小姑娘,那脸不是用粉就能变好看的,想到这,她心里越发地不平衡起来。   “去翠微宫,本宫倒要看看那贱皮子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后冷声道。   伺候的宫女不敢说话。   刘公公赶紧招呼着皇后的凤辇过来,这回皇后是正式登门,也起了想要磋磨一番的心思。   翠微宫里的立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她眸色一凛,立刻换上了一副娇弱的模样,整理整理衣襟后就带着宫女去了正厅。   “奴婢……”立冬刚准备行礼,就挨了一巴掌。   立冬没有准备,跌在了地上。   这一巴掌皇后用了十成的力,现在手掌还在发麻。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立冬洁白的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刘公公对着翠微宫里的宫女道。   大门被关了起来。   “奴婢见过皇后,皇后金安。”立冬的礼仪学的十成十,就算被打了,她也依旧保持着风度。   皇后气笑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奴婢自知理亏,请娘娘责罚。”立冬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皇后低头看着她,就如在看蝼蚁一样。立冬生的极好,也对,不漂亮的话怎么往太子床榻送去呢。   立冬是江南那边的人,有着江南水乡的柔情蜜意,这是在北方不常见的,所以她对立冬抱着很大的希望,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成了自己的敌人。   残存的理智让她冷静了下来,立冬昨天才被临幸,皇上还有一点新鲜劲,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就算现在她恨不得杀了立冬,也只能生生忍着。   “刘公公。”皇后厉声道。   刘公公赶紧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立冬眉心一跳,常年跟在皇后身边,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皇后说:“这绝子汤喝了吧。”   绝子汤和避子汤不一样,绝子汤喝了以后将来都不会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立冬有些迟疑,但是不敢表现出来,今早皇上离开之后,并没有让她喝汤药,所以她心存侥幸,是不是皇上也盼望着她怀上孩子,她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一步,她不想这些全都成为泡沫。   喝了绝子汤之后,她于皇后来说只是一个贱婢,皇后让她三更死,没人能让她活得到五更。   立冬握紧手心,她垂眸掩饰掉眼里的情绪,乖巧地拿起托盘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还不忘对皇后表忠心,“娘娘曾经救奴婢于水火,所以奴婢永远忠于娘娘,还请娘娘让奴婢尽一点绵薄之力。”   皇后扯了扯嘴角,然后俯身捏着立冬的下巴,“正巧本宫还真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娘娘请说。”立冬恭敬道。   刘公公不用皇后示意,他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皇后道:“五天之内,婉贵妃必须流产。”   听到皇后这阴毒的声音,立冬瞳孔一缩。   “要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死,要么就你死。”皇后放下手,然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心,“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立冬像丧失了全部力气一样,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皇后等人走了许久,她都不曾起来过。   过了一会,立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短哨,然后躲到屏风后面吹。   很快窗户动了动,秦翊川一身黑衣钻了出来。   立冬看着他那一双桃花眼恍惚了一下,这才定下神,开口道:“我愿意与你合作。”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翊川勾唇浅笑。   从逼她喝下绝子汤之后,她就恨透了皇后。   “婉贵妃的事情,我会帮你。”秦翊川笑得春风得意。   立冬也是第一次害人,所以心里有些发怵:“那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呢?”   “到时候你就嫁祸给楚良娣。”秦翊川笑道。   立冬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没有拒绝。   -   从绍文帝进来到离开,阿诺都不曾踏出书房一步。   等虞彦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诺坐在圈椅上,衣衫凌乱,媚眼如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男人眸色深沉,问道:“你在做什么?”   “殿下觉得妾身在做什么呢?”阿诺笑道,眼中有流光波动,她伸手勾了勾,尾音上扬:“嗯?”   虞彦歧几步就走了过去,正欲吻上去的时候,阿诺躲开了,然后嗔了他一眼:“殿下那么急作甚?”   男人抓住她挡在嘴边的手,喉结滚动,道:“难道不是你勾引孤的吗?”   阿诺笑的有些喘:“妾身可没有。”   说完后她就把自己的衣带给一根一根地系好,但男人可不会如她的愿,虞彦歧抓紧她的皓腕咬着阿诺的耳朵道:“你可是刚刚给孤喝了一碗鹿血,现在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掉的。”   阿诺奇怪地看着他,笑得有些恶劣:“您可以不喝啊。”   虞彦歧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阿诺勾起嘴角,但她又不想白白从了他。阿诺伸出葱指在他的喉结处摩挲,“哥哥,你怎么那么不经撩啊。”   虞彦歧压过去,想进一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向非的声音。   “殿下。”   阿诺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找到空子钻了出来,边笑边整理衣服,“殿下,看来今天您是没空了。”   衣服穿好后,阿诺便打开了门,向非目不斜视,恭敬地立在一侧。等阿诺离开后他才进去,不过屋子里还残留着女人的幽香,这让向非有些不适应。再抬头看了看欲求不满的殿下,他心里有些苦,但该禀告的还是要禀告。   “殿下,宫里的探子发来消息,发现了秦翊川的身影,属下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跑皇宫里来。”向非一五一十地说道。   虞彦歧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水灌了下去,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燥热。等他喝完才后知后觉地盯着杯沿的胭脂色沉思,呼吸渐重。   “继续查,看他去见了什么人。”虞彦歧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向非,“另外把这封信交给永州的穆家。”   “是。”   穆家世代都是武将,也曾出过几位后妃,最后一位后妃的出现是十八年前了,只不过在这深宫里面呆了不到三年,就香消玉殒了,后来穆家因为功高震主,一直被皇上打压,最后全家搬迁到了永州才躲过了皇上的试探。   不过这其中的外弯绕绕不是常人三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另外派去利州的死士再加一批,把虞彦萧往西边引,不能让他如期抵达利州。”   接着虞彦歧又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向禹和向非都忙碌了起来。   入夜时分,虞彦歧才披着一身寒气来到了阿诺的暖阁。   冬月和秋杏看着太子殿下那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心里面直打鼓,赶忙进去通报一声。   阿诺已经养完身子了,听到秋杏的话,眸子里都是星星点点,“知道了。”   像虞彦歧那样强势的人,在秋杏前脚进来的时候,后脚就跟了过来。   秋杏看了阿诺一眼,见阿诺表情淡然,便朝着虞彦歧行了行礼才离开。   虞彦歧目光一凛,藏在那的是满满的欲望。阿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全身泛着诱人的香味,阿诺翻了一个身,撑着手道,笑得像一个下一步就准备吸人血的妖精:“殿下,春宵苦短,可要抓紧时间啊。”   这么直白的勾引,虞彦歧说不出什么坏气氛的话来。   男人走了过来,阿诺怔怔地看着他,明亮的灯火中,利落的线条从眉峰延伸到鼻梁,在到紧绷的下颚无一不在散发着凌冽又强势的气息。   他蓦地压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逼仄了起来,熟悉的气息让安诺的身子软了下来,起起伏伏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攀附着男人的肩,与他一同沉沦。   男人没有放过她,一整夜都没有放过她。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阿诺才将睡将醒,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下回绝对不会再让他喝鹿血了。   因为这一夜的放纵,阿诺足足养了两天下好转。   期间婉贵妃派人来找她,都被她给推拒了。   “主子,这是厨房新做的栗子糕,您尝尝。”冬月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   阿诺把香薷饮喝完,才开口:“等会去婉贵妃那吧。”   冬月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突然想去婉贵妃那,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两日阿诺都呆在暖阁,殿下并没有过来,冬月便捡了些好玩的事情说给阿诺解闷,“主子,奴婢听方公公说,今年的科举考试由殿下全权负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殿下要重回朝堂啊。”   阿诺无声地勾起嘴角,虞彦萧去了利州,这种事自然要落到太子的手里,不管是搞小动作还是安插人手,都非常便利。   “但愿。”阿诺朱唇轻启。   相比冬月的开心,在一旁的秋杏倒是想的很多,等冬月离开后,秋杏才忧心道:“主子,皇上他是不是……对您……”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觉得特别惊讶,而且皇上又是个好色的性子,她生怕阿诺会吃亏。   阿诺轻轻应了一声。   秋杏真觉得自家主子命运多舛,这良娣的位置还没坐稳呢就有一大堆麻烦事。   “而且这样一来,皇后绝对会视你为眼中钉,保不齐背后会使出什么手段呢。”秋杏毫不避讳地说道。   阿诺笑了笑,觉得特别感动,“这些我都知道,殿下肯定也知道,那日她就与虞彦歧说了,所以这段日子她身边的暗卫都特别多。”   其实秋杏最怕的是如果皇上开口要主子的话,太子殿下会不会同意,想来想去,秋杏心里都没有底。   阿诺知道她的担忧,她拉过秋杏的手,开口:“如果殿下真的同意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虞彦歧的人。   “好了,别整天操心这种事了。”阿诺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快为我梳妆打扮,我要去婉贵妃那。”   这两日她都没有出去,但是婉贵妃倒是派人给她送了很多的药材,于情于理阿诺都应该要去谢恩。   等轿子落到婉贵妃宫殿的时候,阿诺就看到门口侯着的宫女。   “楚良娣,快请进。”那宫女是婉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名叫兰草,由此可见,婉贵妃还是挺看重阿诺的。   “兰草姑娘。”阿诺朝她点点头。   兰草脸上也带着笑意,“楚良娣这是折煞奴婢了 ,娘娘还在屋里坐着呢,一直在叨念您呢。 ”   阿诺立即要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的吗?”   “楚良娣进去就知道了。”   一到院子,阿诺就看到婉贵妃在花园里玩着投壶,倒也有一番消遣。   “阿诺来了呀。”婉贵妃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快坐吧,来人,上茶。”   阿诺朝着婉贵妃行礼,“妾身拜见婉贵妃。”   可是身子还没下去呢,就被婉贵妃给扶着,“说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呢?”   “婉贵妃,礼法不可废。”阿诺规规矩矩说道。   婉贵妃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   阿诺假装没有看见,叫秋杏把布匹拿了出来,这种关键时刻,她可不敢送吃食,以免别人栽赃陷害。   “这个两匹布都是殿下赏赐的,妾身看着这颜色娘娘定会喜欢,所以就带来了。”   婉贵妃有些喜出望外,“阿诺有心了。”她看着宫女把茶盏放下后 ,才开口:“姑母这儿你可要常来啊,不然姑母一个人在这多无聊啊。”   “婉贵妃可以叫皇后娘娘和齐贵妃来陪你。”阿诺淡笑。   “她们再好也不如自家人啊。”婉贵妃嗔怪道,“阿诺你是我的外甥女,我肯定是要向着自家人。以后啊你也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多来姑母这走走。”   就在这时,端糕点的宫女走了进来:“娘娘,柳昭仪来了。”   柳昭仪?   阿诺愣了愣,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婉贵妃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笑笑:“让她进来了,”不过她转头就看到了阿诺发呆的模样,忍笑道:“以前是你们东宫的宫女啊,你难道忘了?”   经过婉贵妃怎么一说,阿诺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是立冬。   立冬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装,珊珊而来,她刚刚得到消息,阿诺在这,所以就立马赶了过来。   “臣妾见过婉贵妃,楚良娣。”立冬嘴角扬起一抹柔柔的笑意,她叫一旁的宫女把礼物奉上,“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婉贵妃淡淡扫了她一眼,这几日立冬来她这来得比较勤,话里话外都是要抱她大腿的意思。   “坐吧。”婉贵妃开口。   立冬乖巧地坐在阿诺的身旁,她本就长了一副娇怜的模样,这会扮起乖巧来,足够让男人产生怜爱的感觉,不过遗憾的是,这里只有婉贵妃和阿诺。   她暗道,还有三天时间,她不能再等了。   “咦?这是什么料子呀?”立冬看着宫女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布匹惊呼一声,“好漂亮啊。” 第75章 流产   婉贵妃淡淡扫了一眼, 才堆起笑道:“是阿诺带过来的,正准备去扯来做秋装呢。”   立冬眼里闪过一丝羡艳,她不自觉地用手抚摸那光滑的料子, 等她惊醒过来的时候, 感受到了布料上繁复的花纹。   她立马红了脸, 连忙收起手,不好意思道:“真不好意思, 臣妾……”   婉贵妃心里有气, 但也不好说什么,她一手摸着圆润的肚子,一边叫宫女给立冬上茶,假装没有看到立冬脸上的局促。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女罢了,她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阿诺,刚刚皇上叫人送来了司珍局打造的头面, 用几套不适合我,等会走的时候送你几套。”婉贵妃亲昵道, 完全不理会立冬。   立冬有些尴尬, 这几日她一直在婉贵妃这儿碰壁, 被忽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但是她又不得不过来。   为了活命。   “楚良娣, 婉贵妃对你真好。”立冬没话找话聊。   婉贵妃冷笑几声:“阿诺是本宫的外甥女, 本宫不对她好对谁好。”   言下之意你算哪根葱。   立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要是换上其他人,早就羞愤地离去了。   “对了阿诺, 我记得这位柳昭仪曾经是你们东宫的宫女吧,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被临幸几次,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婉贵妃继续道。   阿诺抬头看着立冬,笑笑没有说话。   婉贵妃也知道她的性子,便换了一个话题,“月底的时候我想去安国寺上香,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你陪我一起吧。”   “婉贵妃,您身子重,那安国寺又远,您还是别折腾了,等生完皇子再去也可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阿诺提醒道。   婉贵妃笑了笑,“但是姑母这几日一直都睡不好,所以想去拜拜,不然安心不了。”   既然婉贵妃都这么说,那阿诺也无话可说,她道:“到时候您可以叫皇上陪您一起去。”   婉贵妃现在正的得宠,这么个小小要求皇上必定会满足她的。   婉贵妃闻言娇笑了几声,“你这孩子。”   既然已经谢了恩,阿诺也不欲多呆,站起来准备辞行,婉贵妃说了这些话也有些乏了。   可是刚出殿门,立冬也跟了上来,她柔柔道:“楚良娣。”   “怎么了?”阿诺看着自己的衣袖被立冬拉住觉得好奇。   “就是多谢楚良娣的知遇之恩。”立冬扬起一抹笑,感动道:“以后楚良娣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阿诺弯弯眉,笑道:“我听说皇后前两天去了你那?”   立冬身子一僵,她不自然道:“是。”   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是立冬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很清晰,只不过被她用粉盖住了。   “还给你喝了绝子汤。”阿诺这句话虽是疑问,但是那表情却是笃定。   立冬一惊,不知道怎么隐秘的事情这么会被阿诺给知道了。   阿诺在东宫里呆了三年,什么秘辛没见过。她接着道:“其实绝子汤并不是那么可怖,只要认真调理,还是能有生孩子的可能。”   立冬一怔,眼眸波动了一下,颤抖道:“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阿诺认真看着她,“你曾经也伺候过我一段时间,这算是投怀报李吧。你也知道殿下身重剧毒,府里的大夫可不比太医院的少。”   立冬也不蠢,自然知道阿诺的条件。   阿诺也不急,她把头上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取下来簪在她的头上:“你还是戴这些金色的珠钗好看一些,想清楚后可以来找我。”   立冬掐了掐手心,迟迟没有说话。   回到东宫后,阿诺便见到了方靖岘。   “方三公子,”阿诺惊讶之后,便笑着打招呼。   “楚良娣。”方靖岘微微一笑,然后跟着向禹一起去了书房。   不知道怎么了,阿诺想到那位孟月萤孟姑娘。   “主子。”见阿诺迟迟没有动作,秋杏好奇道。   “走吧。”阿诺沉默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杏垂眸。   “对了,我准备五天后去安国寺。”阿诺开口,算了算时间,也快到了,“你去给那几位递帖子吧,她们愿意去就去。”   “是。”   相比阿诺这边的淡定,在翠微宫里的立冬坐立难安。   因为楚良娣的一席话,她心里产生了动摇,偏偏那位秦公子要她把婉贵妃流产的事情陷害给楚良娣。   今天她已经把毒给下了,所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可以走了。   她手里握着用来联络的哨子,纠结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没有吹响哨子。   如果她站在楚良娣那一边,可是婉贵妃流产已经成了定局,必须要一个人来背锅,所以不见得楚良娣会放过她。   她与秦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能敏锐地发现那位秦公子很危险,杀了她轻而易举。   可是楚良娣说她喝了绝子汤还有当母亲的希望,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秦公子又说会帮她脱离皇后的掌控。   她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自然不会就此放弃,一个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根本就是子嗣。而且现在皇上又有废太子的意思,没有了婉贵妃堵在前面,她还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   -   午后的阳光很是浓烈,阿诺坐在亭子里都弄着猫儿,这几个月,白猫又肥了一圈,阿诺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背脊,眼神飘忽,可是猫儿似乎没有发觉,它慵懒地躺在石桌上,眼眸紧闭,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秋杏把最近打听到了消息汇报给阿诺。   “这几日皇上去柳昭仪的翠微宫去地勤,今早还给了她提了妃位,被封为柳妃。”   阿诺笑道:“还是个有手段的。”   秋杏皱眉,“那是不是说柳妃没有选择您?”   “或许吧。”阿诺道,“最近我眉心直跳,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喝了一口凉茶后,阿诺突然问起了立夏,“立夏怎么样了?”   “晒了一天后,殿下就叫人把她拉去了军营充当军妓。”秋杏如实说道,“主子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就突然想到。”阿诺把手收了回去,白猫不满地嘤咛了几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蜷缩着。   既然立夏解决了,那就还剩一个立秋。其实立秋在那几个人当中是最谨慎的,做事兢兢业业让人找不到一点错处,对待主子的时候更是没有半分越矩。   “去叫立秋上前来伺候吧。”阿诺突然说道。   秋杏瞪大眼睛,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么说,她想了想,最后道:“小安子打探到,立秋昨夜去翠微宫找了柳妃。”   原本阿诺对这四个人都不放心,所以都会派人多加监视,听到秋杏这么说,阿诺没有丝毫的惊讶,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就算再怎么谨小慎微,明知道没有出路还要继续呆在东宫,难免会心浮气躁。   “楚良娣,柳妃来了。”小安子进来禀告。   阿诺诧异,“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让她进来吧。”   “遵旨。”   时隔三日,立冬再一次见到了阿诺。   今日的立冬不再穿那些素色的衣裳,她的穿著打扮更是有些阿诺的影子,但是再怎么打扮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往那一站,只要有阿诺在,所有的光辉都会集中在阿诺的身上,耀眼灿烂。   立冬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倒是阿诺笑吟吟道:“今日柳妃过来,有何指教?”   等小安子下去后,她才小心翼翼问道:“你之前说的有法子要我怀孕,是真的吗?”   阿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咬了一口糕点,再喝了几口茶,待下肚后,她才慢悠悠道:“柳妃兴许是记错了,我只说过只要慢慢调理,还是有希望的。”   立冬神色挣扎,“我……我要怎么信你?”   “我也没有让柳妃信啊。”阿诺挑眉,“柳妃好不容易来一趟,快坐下来喝杯消暑的茶吧,我记得那日秋杏她们在御花园摘了许多茉莉花,今天就让柳妃尝一尝。”   立冬眸色沉了下来,她冷声道:“楚良娣,今日婉贵妃会流产。”   阿诺眉头一拢,暗道一声果然。   立冬看不出她什么表情,只能继续道:“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阿诺笑道,“柳妃,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你就那么厉害了?”   立冬想了想,心里也不急了,其他事情秦公子都已经都打点好了,她今天只是过来确认一下阿诺说的是不是真的而已。   当然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与她无关,争宠也不一定要怀上孩子,毕竟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   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些渺小的希望。   阿诺觉得好奇,“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样有恃无恐?皇后吗?还是别人?”   皇后不喜她,她是知道的。   立冬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转而继续说:“如果你肯告诉我怎么调理,我可以救你。”   阿诺看着她自得的表情,眸光倏地一凉,“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跑过来,真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你没这个机会。”   这么有恃无恐,必然有所依仗 。   阿诺觉得事情更有趣了,“哦?那你说说你怎么帮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阿诺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小安子疾步走了过来,也忘了行礼,“主子,不好了,婉贵妃落红了!皇上叫您过去呢!”   “那这件事殿下知道吗?”阿诺突然问了一句。   小安子愣了愣,半晌才说道:“……应该知道吧。”   阿诺起身,理了理衣袖,这才对着立冬道:“柳妃与我一同过去吧,毕竟我只去过一次婉贵妃的月华宫,而你好像去了好几次吧。”   她倒要看看立冬嘴里说的证据是什么。   立冬勾起嘴角,“这是自然。”   此次过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她朝着阿诺和立冬福了福身,“二位主子请随老奴来。”   “那就有劳德公公了。”阿诺点头。   月华宫内,所有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地跪着,房门关着,但时不时有宫人们端着血水出来。门外还跪着好几个御医,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凝重了,因为他们知道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绍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周身的气压很低。   皇后和齐贵妃赶了过来,两人各自藏着小心思,然后行礼。   绍文帝没有说话。   阿诺和立冬是最后到的。   恰好婉贵妃屋子的门打开了,太医院院正带着几位女医走了出来,不过脸色十分难看。   院正率先跪了下来,“臣无能,婉贵妃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   “而且什么?”绍文帝沉声道。   “而且今后婉贵妃再也怀不上孩子了。”院正的头结结实实地叩在了地上。   “为何会这样?”绍文帝的脸已经黑了。   “婉贵妃这是中了一种奇毒,而且这种毒专门是针对孕妇的,孕妇只要沾上一点,就可以流产,导致终生不育,不过这毒的潜伏期长,短则三五天,多则六七个月都有可能。”   绍文帝深吸一口气,气的浑身发抖,他甩了甩袖子,“查!给朕查!”   德公公赶紧领命。   绍文帝又说:“婉贵妃除了去御花园,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月华宫,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中毒呢?兰草,你说。”   被点到名的兰草赶紧开口:“娘娘前段时间从御花园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出门,但是三天前见了楚良娣和柳妃,柳妃和楚良娣各自都带了礼物上门。”   “有这回事吗?”绍文帝把视线转到了还跪在地上的阿诺和立冬。   “回陛下,前几天妾身子不适,但婉贵妃一直送补品过来,所以妾身子好转后就去月华宫给婉贵妃请安。”阿诺如是说道,“妾不敢有半点隐瞒。”   绍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让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美人就这么突然出现,看着美娇娘跪在自己面前,绍文帝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起来回话。”绍文帝软下声音。   一旁的皇后冷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没想到几天过去了,婉贵妃成了这幅模样,妾也难辞其咎。”阿诺泫然欲泣道。   绍文帝看着阿诺那梨花带雨的脸庞,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血液逆流。   轻咳几声,绍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事朕会彻查的,楚良娣莫要担心。”   “皇上,婉贵妃醒了。”屋子里出来一个太监。   绍文帝点头,然后快步走进去。   婉贵妃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地可怕,上面还挂着几行清泪,不知道为什么,绍文帝透过她看到了阿诺的影子,明明同样的梨花带雨,为什么婉贵妃就那么不经看呢。   但是好歹也明白婉贵妃肚子里的丢的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看着婉贵妃躺在床上,绍文帝心里也不好受,他拉着她的手,叹道:“别哭了。”   婉贵妃顺势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嘤嘤道:“陛下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啊!”   她一醒过来就听到今后都不能生育的消息,险些又晕了过去,不管是谁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一定让那人千刀万剐!   除了气愤之外,她更多的是恐慌,她膝下只有一个公主,才五岁,以后更是生不了孩子了。将来不管是太子登基,还是虞彦萧登基,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爱妃保住身子,”绍文帝拍着她的后背,但是鼻尖却好似闻到了刚刚阿诺身上的幽香,顿时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把德公公叫了进来,“这件事朕务必要给你一个交代。”他冷声道,“敢对着皇子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朕必定让他们挫骨扬灰。”   “皇上……”婉贵妃又开始哭,那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孩子啊……”   院正走了进来,“臣查阅了典籍,知道了这种毒名叫新月,足足采用九九八十一种毒药研磨而制,其毒性非常强。婉贵妃这几天一定接触过这种毒,所以才会流产。 ”   “搜。”绍文帝搂着婉贵妃的腰,下令道。   皇后几人就一直在外面的院子里侯着,没过多久就看到大批的侍卫冲了进去,开始搜查。   阿诺眼睛微眯,她和婉贵妃的联系就是那两匹布料了,布料从进库房到拿出来她都没有碰过。   忽而她又想起来立冬那天好像是用手摸过,只不过很快就收回来手。   果然——   侍卫拿着那日她送过来的布匹,交由院正检查。同样拿过来的还有立冬拿过来的茶叶。   “启禀皇上,这盒茶叶还有布匹上面的毒跟婉贵妃身上中的毒一模一样。”院正又跪了下来。   婉贵妃摸着平坦的小腹,惊讶道:“怎么回事?”   还不待绍文帝说什么,立冬就尖叫了起来,“不可能!那毒明明是楚良娣下的!”   “叫柳妃和楚良娣进来回话。”绍文帝沉吟道。   立冬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跪在绍文帝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哭道:“妾身不知道那什么新月毒啊,妾身是冤枉的!”   绍文帝听着这软糯的声音,心软了半分,更何况这几日立冬伺候地他也舒服。   “朕也没有说是你,快起来。”   婉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就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岂有此理!   阿诺后脚也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规规矩矩道:“妾与婉贵妃是本家,更没有害死她的理由,这一定是有心人蓄意谋划,还请陛下明查。”   皇后笑道:“臣妾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过柳妃和楚良娣送的东西都有这毒………”   立冬现在心很慌,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送的茶叶里面也有毒呢,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一直到进门才把那瓶毒拿了出来。   她使劲哭道:“陛下,臣妾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下毒还婉贵妃呢?”   绍文帝身子一颤,那抓着他衣摆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他的大腿内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搓揉着,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快感。   因为有裙摆挡着,没人发现,所以立冬放肆了起来。   可偏偏绍文帝还要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齐贵妃没有说话,就当他们狗咬狗去吧。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婉贵妃可不管那么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不管是阿诺还是立冬,她们都该死!   “陛下,我可怜地孩子啊……”她挨绍文帝挨得近,所以很清楚绍文帝现在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所以她不甘,“谋害皇子皇孙可是大罪,应该立即打入天牢。”   皇后子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一定要好好审查,”说着又假惺惺地看着婉贵妃,“妹妹你身子弱,赶紧休息吧,皇上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表明看着关切十足,但内心里早就乐开了怀,那新月的毒药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婉贵妃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满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逮谁扎谁。   她觉得此事一定跟皇后逃不了干系,于是拉着绍文帝的手道:“陛下,臣妾之前还和皇后,齐贵妃一同在御花园喝茶,所以臣妾觉得她们也有嫌疑。”   皇后脸色一沉,“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是不是乱讲,陛下派人去御花园搜查一番就好了。”婉贵妃冷哼一声。   皇后勾唇,查吧查吧,看还能查出什么名堂出来。   德公公看着绍文帝的表情,没有不喜,陛下应该是默认了,所以他大手一挥,又派了几队人马前去御花园探勘一番。   不过那御花园确实大,要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   绍文帝有些为难,为难地全身骨头都软了。   证据摆在面前,又有那么多人盯着,绍文帝就算想保这两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先把柳妃和楚良娣移交宗人府,严密审查。”绍文帝如是说道。   婉贵妃就算心里再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压下。   就这样,阿诺和立冬被士兵押入宗人府。 第76章 舞女   月华宫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东宫那边自然知道。   向禹事无巨细的地禀告完,“殿下,咋们要怎么办?”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化小, 残害皇家子嗣那么大的事情, 弄不好是要诛九族的, 更何况楚良娣又没有理由去害婉贵妃,所以一切的矛头都将指向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又不会舍弃楚良娣, 这就有些难办了。   “静观其变。”良久后, 虞彦歧才说了这一句。   向禹瞧着太子殿下的表情与平常无异,只能压下内心的疑惑退了下去。   等向禹走后,虞彦歧才叫向非出来,一般情况下,向禹是明面的,向非隐在暗处, 所以有很多事情虞彦歧都直接交由向非去做。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向非抱拳道。   虞彦歧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他, “速去速回。”   “是。”   宗人府是专门处理皇室的地方, 一般犯错的皇室子弟都会交由宗人府关押审判。   阿诺和立冬被分别关在相邻两个牢房内, 虽然宗人府比天牢的待遇好, 但再怎么说都是在监牢里, 地上都是铺着干草, 除了稍微干净些就没什么了,那情况算不上太好。   立冬面如死灰,“为什么会这样……”   她担心隔墙有耳, 所以并没有那么放肆。   阿诺倒是比较淡定了,她坐在木凳上,还专门叫人上了一壶茶,“既然事情是你做的,那自然你要承担后果啊。”   立冬立马尖叫道:“你胡说,我没有下毒! ”   那焦急的模样全然没有之前那么趾高气扬了,就像被踩着猫尾巴一样。   阿诺勾唇,轻嗤了一声,又倒了一杯茶,只不过这宗人府的茶叶自然比不上东宫的茶叶,入口苦涩,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劣质的茶叶。   立冬喝了一口就吐了。   阿诺笑道,“如果你早些来找我,或许还不会受这等牢狱之苦。”   立冬抬眼愤恨道:“你是故意害我的?”   “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吗?何来我害你这一说?”阿诺眨了眨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没有害婉贵妃!”立冬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要故意陷害我!”   如今她只能死咬着阿诺不放。   阿诺看见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微微一笑:“与其在这说我,还不如好好求求那尊贵的皇后,看她能不能救你。”   立冬一惊,她现在于皇后来说,等同于弃子,皇后巴不得和她分清关系,怎么会救她呢。   现在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秦公子了,可是现在人多眼杂,她又不好拿短哨出来,只能等入夜了。   阿诺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没有错过她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有后怕也有幸运。   说来也奇怪,上辈子她还没进过宗人府,这重活一世,把没经历过的都一一给经历了,也不枉此行。   宗人府里很安静,只是时不时有人来巡逻,立冬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几次开口,但是阿诺不理她,久了她也不愿意说话了。   时间是最难熬的。   牢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立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日头高照到暮色四合。   冷风吹了过来,她浑身发凉,大好的荣华富贵她都还没有享受,她不想死。   夏夜本就寒凉,立冬穿的单薄,没一会就瑟瑟发抖了起来。万籁俱寂,寂夜无声,只有不远处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响声。   立冬吹起了短哨,因为怕阿诺醒,所以她放轻了声音。不过吹了三次后,她心心念念的秦公子还没有出现,短暂的失神后,无尽的恐慌席卷了她全身。   是不是意味着连秦公子都放弃了她?   不,她不相信,一定是秦公子还没有听到。   立冬继续拿起短哨吹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当初与秦公子的合作是多么的仓促,连对方是哪的人都不知道,当初还未来得及细思的事情在黑夜里特别清晰,她发现她只知道对方姓秦,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在做什么?”阿诺幽幽开口。   立冬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阿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没做什么,你什么都没听见。”立冬下意识地把短哨给藏起来。   宗人府的巡逻不像天牢那样严,一到晚上基本上是没有人过来巡视的。   “你的哨声那么大,当我是聋子吗?”阿诺笑道。   立冬的心沉了下来,她隐隐知道,秦公子已经放弃她了。   “我早说了,你当初若是能早一点找我,咱们现在也不用在这了。”阿诺躺在干草上面,其实她一直没有睡,那干草压在下面,硌得慌,所以她有些辗转难眠。   不用猜都知道立冬吹短哨是用来联络的,只不过她吹了那么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立冬脸色不大好,同样的话,她之前已经听阿诺说过了。   阿诺觉得好笑,“你说你主子会不会派人来救你?”   “不用你管。 ”立冬冷声道。   以为第二天都没有人来提审,但是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见有人过来,她们两个在宗人府,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立冬害怕了起来。   而此时的后宫已经是一团乱了,侍卫在御花园的芍药田里找到了少许的新月毒,而芍药田附近的凉亭是皇后,婉贵妃和齐贵妃经常去的地方,御医又在皇后和齐贵妃的贴身宫女的衣物上找到了少量的毒药。   干清宫内,皇后跪了下来,语气生硬:“臣妾不知道新月毒,更不知道是谁害了婉贵妃,请皇上明查。”   齐贵妃水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竟然陷害到她头上来了。   不过婉贵妃流产,于她来说是件好事,不管再怎么闹,皇后终归逃不了干系。   “姐姐,我可记得那柳妃之前可是你赐给东宫的宫女,她送去茶叶是不是你指使她往里面下毒的?”齐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你胡说。”皇后抹了把眼泪,“自婉贵妃进宫后,我与她情同姐妹,她有了身孕,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害她呢!”   “或许你就是嫉妒她有身孕,而你又生不出。”齐贵妃冷笑道。   “齐雯,你身边的女官衣服上也有毒,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皇后厉声道,他看着绍文帝,“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呜呜呜……”   绍文帝坐在上首,被她们吵的脑壳痛,皇后年老色衰,号啕大哭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皇上心里觉得厌恶,厌恶之余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被关在宗人府的柳妃和楚良娣。   可是他现在被这件事弄得分.身乏力,不是处理流产这件事,就是安慰婉贵妃。因为没了孩子,婉贵妃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是哭就是闹,起初绍文帝对她还有些怜爱,但是几次三番下来,绍文帝也有些头痛。   “够了,朕有眼睛,朕自己会看。”绍文帝按了按眉心,“既然你们都有嫌疑,那么从今日起,你们俩就好好呆在自己的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你们就不要出来了。”   皇后不敢置信道:“皇上!为什么?”   绍文帝眼眸一沉,道:“难道你们也想去宗人府待着?”   皇后一愣,张张嘴,没有说话。   “来人,把皇后与齐贵妃带下去。”绍文帝开口,强势又近乎无情。   德公公赶紧上前,“二位娘娘,请。”   皇后站了起来,她抹了抹眼泪 ,“你还是不信我?我们夫妻几十年,你竟然不信我?”   齐贵妃不屑一顾,她道:“要是姐姐真无辜,那就好好回长乐宫,等事情真相大白后再出来,不然你这样,怎么看都是心虚的表现。”   “你!”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这个齐雯她迟早要她生不如死。   皇后和婉贵妃带下去之后,绍文帝甚觉心累。   正巧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皇上。”   “刘院正可有什么发现?”绍文帝抬眼道。   “回皇上的话,这新月之毒,残留的天数不同,味道也不一样。臣看了皇后与齐贵妃侍女衣服上的毒,就是与楚良娣见面那次就沾上了,后来婉贵妃一直都呆在月华宫,但楚良娣与柳妃登门拜访之后,就加速了毒性的扩散。”院正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每个人都有嫌疑。   楚良娣,柳妃,皇后,齐贵妃。   或许这背后还有一个太子。   太子肖像先皇后,心思深沉,也颇有手段,身为父亲,他很高兴;但身为皇上,他就有了危机感,虽然太子终会继承大统,但他不希望自己在位期间,太子的锋芒太露。   ——如果平庸一点就更好了。   但事与愿违,朝堂上的□□比他的保皇党还要多。就算现在太子脱离了朝堂,但是偏偏又掌控着朝堂的风向,这让绍文帝非常不喜。   既然婉贵妃已经流产,那么他可以稍加弄点手段……   这一天绍文帝想了很多,一直到德公公过来提醒,绍文帝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更漏,说道:“原来已经这时候了。”   德公公把参汤放在桌子上,劝道:“皇上,夜深露重,就不要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前些日子那些西域的异国不是进献了一群舞女吗?要不要叫她们过来给您跳个舞放松放松。”   绍文帝还没见过那群舞女,只是准备叫德公公送了几个去东宫。现在一听德公公说,他心里瞬间就痒了起来,“如此甚好。”   德公公笑了笑,随后就下去准备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七八个蒙着面纱的舞女穿着露脐的衣衫,下面的裙子开到大腿根部,舞姿曼妙,动作热情撩人,绍文帝一时间看直了眼。   东陵国的女子都是比较含蓄的,谁会像这些异国的舞女们一样露胳膊露大腿,所以绍文帝觉得新鲜,舞女们热情奔放,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所以绍文帝来了兴趣,当晚就宠幸了好几个舞女。   当然,干清宫这边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婉贵妃那。   原本婉贵妃正喝着燕窝,悠闲地等着绍文帝过来,可是都临近子时了,皇上还没有过来,婉贵妃有些不耐烦了,便遣了兰草前去打探打探。   “怎么了?”婉贵妃看着兰草一言难尽的模样有些奇怪。   “娘娘,您快睡吧,皇上不过来了。”兰草说道。   “怎么会不过来?是有事情要处理吗?”婉贵妃眼皮一抬。   兰草摇摇头,“不是 ,是……”   “是什么你说啊,别吞吞吐吐的!”婉贵妃用调羹搅拌着燕窝,声音清冷冷的。   “皇上之前叫了几个舞女去干清宫跳舞,现在……”兰草没有说明白。   但婉贵妃还有什么不懂的,叫舞女去跳舞,跳着跳着会发生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原本以为皇后与齐贵妃被关禁闭后,皇上就是她的了,没想到……   啪嗒一声,瓷碗落到了地上,婉贵妃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直冲脑门,“他怎么……”   兰草见婉贵妃表情可怖,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拍着婉贵妃的后背,安慰道:“娘娘不要生气,皇上还是爱您的……”   “爱我?呵呵呵呵……”婉贵妃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爱我的话会在我孩子才死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跟舞女厮混吗?”   这一瞬间婉贵妃心如死灰。   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生育,她还拿什么去争取帝王的爱?   婉贵妃喃喃自语:“原来帝王无情是真的无情啊……”   兰草害怕极了,她道:“娘娘,您可不要吓奴婢啊,只是几个舞女罢了,明日皇上定会过来您这的。娘娘,您脸色很白,要不要叫太医过来啊。”   “不用了。”婉贵妃摇摇头,不过刚说完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婉贵妃才幽幽转醒,“我这是怎么了?”   兰草一直守在婉贵妃的床边,她见婉贵妃醒来,激动到:“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刚醒来的婉贵妃感觉喉咙有些哑。   兰草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她道:“这都中午了,太医说您身子亏空得厉害,昨天又气急攻心,以后可不能动怒了,不然身子只会更加不好。”   她把桌上的药拿了过来,“这温度正好,娘娘赶紧喝了吧。”   “皇上有过来看我吗?”婉贵妃平静开口。   兰草一怔,咬唇没有说话。   婉贵妃凄凉一笑,“好了,我知道了。”   兰草叹了一口气,昨夜婉贵妃昏倒后,她就立马去干清宫找皇上,但是被德公公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今天一早她又赶过去,皇上只是轻飘飘的来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没了。   这些她不敢告诉婉贵妃,就怕婉贵妃再受刺激。   “娘娘,您可要好好调理身子啊,刘院正的医术高超,您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如今兰草只能这么安慰了。   可是婉贵妃眼里毫无波动,她终于知道了帝王的爱如镜花水月,转眼就会消散。   兰草怕婉贵妃会一蹶不振,她继续打气道:“您想想诗云公主,您还要为未出世的小皇子小公主报仇啊。”   婉贵妃眨了眨眼睛,“诗云……”   兰草点点头,她早有准备,这时宫女已经把诗云公主给牵了过来。   五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母妃。”她软软叫了一声。   刚刚还冷漠着的一张脸,在看到诗云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把诗云拉进怀里,哭泣道:“我的儿啊……”   -   这几天,立冬一直看着那扇小天窗,情绪近乎崩塌。   阿诺看着她,笑道:“你觉得你还能出去吗?”   “不,我一定会出去的。”立冬大声道,不知道是想要别人相信还是先要自己相信,“出不去的人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在白日做梦吗?”阿诺轻声开口,“你这几天一直在吹哨子,结果呢……”   立冬怔了怔,这一直是她想要逃避的问题,“不……他们不会舍弃我的。”   “这句话你自己信吗?”阿诺看着她。   “我……”立冬蹲了下来,双手捂脸,几日的折磨让她瘦了一圈。   她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地方,家里有很多口人,所以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不过后来家里揭不开锅,她因为长得好看,便早早的就被卖给了人牙子,受尽了了折磨。   后来她遇到了皇后娘娘,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誓要做一个人上人,把欺压她的通通踩在脚底下。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说过这件事我会全身而退,他为什么要骗我?”立冬摇了摇头,眼里都是泪水。   阿诺觉得好奇,“谁?皇后身边的人吗?”   “不是,一个男人,陌生的男人。 ”长时间的折磨让她急需要找一个宣泄口,“他说只要我按着他的步骤去做,她会帮我脱离皇后的掌控。”   “帮你脱离皇后的掌控就是要陷害我是吗?”阿诺抽丝剥茧道。   立冬深吸一口气,才道:“也不算,因为皇后也是想要婉贵妃流产,那个男人只是帮了我一程。”   “所以,那个男人是谁?”阿诺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秦,他让我叫他秦公子。”立冬回答。   阿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的白雾把她的脸蒙上了一层轻纱。   秦公子?   阿诺认识的秦公子只有一人,那就是秦翊川。   秦翊川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还无时无刻的出来蹦哒刷刷存在感,着实让人恶心。   “他不找女人会死吗?”阿诺嗤笑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立冬一惊,“什么身份啊”   阿诺诧异:“你难道不知道吗?”   立冬表情茫然。   “你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敢跟他合作?”阿诺把茶一饮而尽,“他是南越国的王爷,你知不知道通敌叛国残害皇室子弟是什么罪名吗?”   立冬捂着耳朵,她不想听,她什么都不想听,此时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时隔五天,宗人府的大门再次打开,阿诺和立冬被分别带了出去,接受审问。   审问的人姓刘,是一个四品小官,问的问题也公式化,一炷香之后,他就把写好的陈词拿了出去。   阿诺坐在那,双手交迭,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门响动了一下。   阿诺一冷她随即转过头去,那人一袭黑衣逆着光,让人看的不是很真切。   “殿下。”阿诺起身,勾着嘴角,静静地站在那。   虽然在宗人府关了几天,但阿诺身上丝毫不见颓废。   虞彦歧有些不满,为何他一出现这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连投怀送抱都不做了。   阿诺似乎看懂了虞彦歧脸上的表情,她笑道:“妾身有五日未沐浴了,怕熏着殿下。”   虞彦歧皱眉,然后拉着阿诺的手就这么出了宗人府,长时间待在昏暗的牢房,一下子见着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应,所以只能下意识地眯眼。   “殿下,我们就这么走了,怕不合适吧。”阿诺面露犹豫。   “孤想要做的事情,他们敢拦吗?”虞彦歧吭冷声道。   阿诺乖巧地跟在他的后面,又问:“那柳妃呢?”   “她?”虞彦歧道,“就让她继续待在宗人府吧。”   两个一路回到了东宫,秋杏和冬月老早就等在门口,看见阿诺回来赶紧扑了过去,抱着她的腰嘤嘤嘤地哭泣,阿诺失笑:“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又不是死了。”   “呸呸呸!”冬月赶紧捂着她的嘴巴,“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模样,显然是被吓着了。   “好,好,我不说了。”阿诺握着她的手,笑道,“别哭了,再哭你那脸都肿了。”   冬月看着阿诺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心里放心了大半,“奴婢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吧,这几天您肯定瘦了。”   秋杏比较稳重,她赶紧拉着冬月,“姑娘,先进去沐浴吧。”   阿诺点点头。   虞彦歧把阿诺带回来之后就转身去了书房。   向非早就候在书房内,“殿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虞彦歧问道。   “一切顺利。”向非回答,“那几个舞女颇有手段,今早皇上差点起不来。”   虞彦歧点点头,继续发布新的命令。 第77章 荔枝   皇上临幸几个舞女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很快就传到了皇后和齐贵妃的耳朵里。   长乐宫里,虽然皇后被禁了足,但她在宫里面还是有眼线的, 许嬷嬷把这事跟皇后一说, 皇后愣了愣, 随即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   她与绍文帝夫妻几十年, 绍文帝是什么人她早就知道了。果然帝王家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心里面只有自己的欲.望,又专权独断,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打压。就连她和绍文帝唯一的女儿都被他毫不留情地送去了别国和亲,这些年她与绍文帝越走越远。   “婉贵妃怕是要疯。”皇后淡淡开口。   “那婉贵妃一直太天真了,以为没了娘娘就能专宠,不让她吃点苦头怎么行。”许嬷嬷笑道, “不过如今婉贵妃不能生育了,对娘娘也起不到什么威胁。”   皇后不置可否, 世人都传婉贵妃颇受宠爱, 但再漂亮的美女都有年老色衰的一刻, 她以为她能固宠多年吗?   不管是楚良娣, 还是那些舞女, 都不会是后宫的最后一个。或许明天皇上又新扩充一批宫女, 这后宫里的美女啊,一年到头都不见重样的。   “也罢,去库房里拿几根人参送到月华宫吧。”皇后开口。   “老奴听说婉贵妃昨夜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今天醒来状态也不好,何必要浪费那几支人参呢。”许嬷嬷又道。   皇后喝了一口浓茶,幽幽开口:“但面子还是要做的,相比婉贵妃的事情,本宫更在意宗人府那边的情况。”   “您是说楚良娣和柳妃?”许嬷嬷替她重新斟茶。   “我心里面一直隐隐不安,怎么说立冬也是从我宫里面出来的,万一她反咬一口呢?本宫觉得啊,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皇后把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许嬷嬷点点头,“娘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办。”   其实皇后还是有遗憾的,“早知道就早点动手好了,竟然让楚阿诺给躲过一劫。”   虽然她叫刘公公安排杀手去刺杀楚阿诺,但是东宫的防布比那城墙还要牢固,安排了几次都没有冲进去。好不容易等阿诺进了宗人府,但又因为皇上的猜忌,她只能把心思按捺下来,终于等皇上放松下来,太子竟然一声不吭地去宗人府把楚阿诺给带走了,这怎能让她别生气。   “去把立冬给解决了吧。”皇后放下茶盏,“记得动作利落一些。”   “是。”许嬷嬷点头道。   许嬷嬷的动作很是利落,傍晚的时候,宗人府就传来消息,立冬畏罪自杀了,死前还写了一认罪书,在认罪书里承认是自己把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害死的,原因是多年前立冬在婉贵妃身前当差的时候被杖责过几板子,立冬怀恨在心,一朝得势后就下毒害死婉贵妃腹中的孩子,然后又设计嫁祸给楚良娣。   洋洋洒洒几百字下来,条理清晰,目的明确,最后还有立冬的手印。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既然事情落下了帷幕,绍文帝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了,轰动一时的残害皇嗣事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婉贵妃得到消息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原本因为身体的原因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后,就听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又晕了过去。   在暖阁里的阿诺也听到了,冬月问道:“咱们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婉贵妃?”   阿诺迟疑了一会,才道:“过几天吧,依婉贵妃现在的状态,估计也不会见我。你替我送些药材过去就好。”   冬月想了想,没有说话。   秋杏把炖好的鸡汤端了过来,她笑道:“之前您说好的要去安国寺祈福……”   阿诺皱眉,因为婉贵妃的事情,她都快忘了安国寺的事情,不过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心情,“改天吧。”   “好。”   接下来几天虞彦歧都没有到暖阁来。   而婉贵妃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兰草端着药碗走到婉贵妃的榻上,关切道:“娘娘,别愁眉苦脸了,到时候被皇上瞧见了,定会心疼您。”   婉贵妃的脸苍白如纸,闻言也只是淡笑道:“他会心疼吗?为什么心疼也不愿过来看我?”   “娘娘……”兰草眼圈一红。   婉贵妃摇了摇头,“把碗放着吧。”   “可是这药要趁热喝才行。”兰草劝道。   婉贵妃充耳不闻,或许是因为病了,她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她是八年前进宫的,平阳侯府因为她的盛宠又上了一个台阶。那时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才情满京华,同龄人中少有比得过她的。   初入宫后,皇上确实喜欢她,一个月有二十来天都是留宿在她的宫殿,这份荣宠让她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让她对爱情有了美好的向往,或许是因为上位者独特的魅力,她陷了进去,而那时的绍文帝也许了她很多虚无缥缈的承诺,两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她本以为绍文帝是爱她的,现在看来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罢了。   不过能被一个帝王宠幸八年,在后宫里也算绝无仅有了。   婉贵妃苦笑,在知道绍文帝临幸几个舞女的时候,她是很气愤,也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要去找绍文帝讨说法,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家族的蒙羞让她在绍文帝面前失了面子,好不容易又怀上孩子,就那么没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去讨伐绍文帝了。   兰草试探性道:“等娘娘您养好身子后,就去干清宫找皇上吧,相信奴婢,皇上对您还有些情分的 。”   婉贵妃看着她,缓缓开口:“这后宫啊,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估计陛下现在被那几个舞女哄得不知道我是谁了。”   “娘娘,这是皇后送过来的人参。”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托着盘子,“是要给您放库房吗?”   兰草皱眉,她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害您?”   婉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罢了,放进去吧,我这破身子已经对她没有威胁了。”   兰草急道:“娘娘切勿这么说,您比皇后年轻那么多,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死也是她先死!”她把温热的药碗递过去,“娘娘还是快喝了吧,然后把身子养好,将来多加调养,一定会有皇子公主的。”   婉贵妃失笑,将来么……   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一想到皇上的态度,她就遍体身寒。   见婉贵妃把药喝完,兰草还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顿时松了一口气。   “奴婢去给您拿些甜汤过来。”兰草笑道。   “嗯。”婉贵妃轻轻道。   外面是烈日炎炎,偶有热风吹来,都被屋子里的冰鉴给消融了。   但是外面刺眼的阳光还是让婉贵妃眯了眯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几盆冰鉴太凉,婉贵妃浑身都冰凉了起来,说不清是身体冷还是心冷。   “娘娘。”兰草去而又返,“楚良娣来了。”   婉贵妃沉寂的眼眸有了些许波动,“让她进来吧。”   兰草叹了一口气,楚良娣好歹跟娘娘是本家,让楚良娣多劝劝娘娘也好。   因为考虑到婉贵妃的在生着病,阿诺特意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烟罗裙,头饰也没有太繁杂,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婉贵妃。”阿诺把厨房做的糕点拿了过来。   “阿诺来了呀。”婉贵妃勾起一抹笑容来,只不过笑的有些僵硬,“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看我呢。”   阿诺问兰草:“婉贵妃最近都有按时吃药吗?”   “没有,所以楚良娣您赶紧劝劝婉贵妃吧。”兰草忧心道。   婉贵妃瞪了兰草一眼,“就你多嘴。”   兰草跺了跺脚,嘟着嘴道:“奴婢去端甜汤。”   “婉贵妃您也要顾着身子。”阿诺把盘子里的蜜饯推了过去。   才短短几天时间,婉贵妃就瘦了一圈,全无往日的端庄秀丽。   “阿诺,你说,下毒的真的是立冬吗?”婉贵妃突然道。   阿诺愣了愣,才点点头,“对,不过背后指使的人是皇后。”   婉贵妃凄惨一笑,“我就知道。”   “但我听立冬说,齐贵也参与了进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诺继续说道。   “我与她们之间斗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惨败。”婉贵妃拢了拢身上的薄毯,脸上无甚情绪,但在听到这句话后,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怨恨与不甘。   阿诺抬头看着她,笑道:“您不是还有一个诗云公主吗,她是皇上最小的女儿,肯定颇受皇上喜爱。”   “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诗云公主考虑,没有您,诗云公主怎么能平安的长大呢,您也知道皇后的性子……”   婉贵妃眼里藏着泪意,对啊,如果她垮了,皇后还指不怎么磋磨她的诗云呢。而且她还要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她要让皇后和齐贵妃付出代价。   “诗云啊,她长得很像我。你进宫那么久,肯定还没有见过她吧。”提到自己的女儿,婉贵妃话就多了起来,她把眼底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小李子,去把诗云带过来。”   小李子看见自家娘娘心情好了,自己也跟着高兴。   之前兰草怕小公主沾染病气,所以很少把小公主带到婉贵妃的床前。   兰草把甜汤端了上来,诗云也跟着小李子走了进来。   “母妃。”小丫头甜甜叫了一声。   “云儿乖。”婉贵妃真心实意地笑了,她拉过小丫头的手,道:“这是你表姐,快叫表姐。”   诗云的表姐她都认识,但是这位表姐她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是自己的表姐,但她还是乖巧道:“表姐。”   阿诺勾起嘴角,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镯子给她戴上,“表妹真乖。”   婉贵妃还在生病,喝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勉强喝了几口甜汤就躺床上休息了,阿诺也没多过打扰她,看着婉贵妃睡着后就离开了。   秋杏守在门外,见阿诺出来,就上前问道:“怎么样?婉贵妃还好吧。”   这皇宫里世事无常,前脚还光鲜亮丽的贵妃,后脚就因为流产而失宠。秋杏唏嘘不已,“怪可怜的。”   “皇宫里就这样。”阿诺轻笑一声,“谁都不知道会在哪掉进地狱。”   “但愿婉贵妃能振作起来吧。”阿诺过来也是存着私心的,皇后和齐贵妃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怎么能甘心呢。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现阶段她们共同的敌人是婉贵妃和皇后,希望婉贵妃不要让她失望。   “到时候去安国寺可以顺道为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祈下福。”秋杏说道。   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专门叫安国寺的得道高僧来为两个孩子诵经超度,不过考虑到婉贵妃身子问题,超度的时间就安排在七天后。   这几天婉贵妃恢复的比较好,但是流产过是身子亏空得厉害,不是三两天就能调养得好的,所以婉贵妃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超度这种事,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陪同,这也是时隔大半月婉贵妃第一次见到绍文帝。   “妹妹身子好些了吗?”皇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一副专为他人着想的模样。   婉贵妃压下心底的不虞,敷衍道:“托姐姐的那几支人参吊着命,已经好多了。”   “如果身子不适,一定要及时找太医啊。”绍文帝大步走过来。   他眼里的婉贵妃脸色苍白,身子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但一点没有病弱西子的味道。他没想到才大半个月没见,婉贵妃都快瘦的脱相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惊艳,绍文帝心里不喜,但又念着她刚流产,便也没有说什么。   婉贵妃内心已经掀不起什么情绪了,因为挨得近,她闻到了绍文帝身上的香粉味,婉贵妃暗自嗤笑,不知道绍文帝今早是从哪个温柔乡出来的。   几十个青袍僧人手拿佛珠,嘴里叨念着经文,严肃而庄重。   婉贵妃静静地看了一会,皇后突然道:“本宫记得妹妹许久没回去省亲了吧,要不本宫跟皇上说说,本宫记得太医曾经说过,熟悉的环境能让病人好得快些。”   皇后的声音不大,但是一旁的绍文帝还是听到了,他沉思一会,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平阳侯府也是在京城,婉贵妃过去也方便些,这样吧,朕就准许你先回娘家修养三个月,待病好了之后再回来。 ”   婉贵妃没有说话,其实算起来她一年内回去省亲的次数也不过一二次。   皇后看她这模样,应该是心动了,所以再接再厉道:“臣妾也觉得如此甚好。”   绍文帝满意地点点头,他和皇后三言两语中,就把婉贵妃回家省亲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超度结束后,绍文帝回到御书房,就派人拟了旨意,并且又赏赐了一大堆金银珠宝。   德公公拿着圣旨和金银珠宝就去了月华宫。   没过多久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婉贵妃要回娘家修养的事情。   阿诺躺在软榻上,被提拔到跟前伺候的立秋正在给阿诺扇扇子。   秋杏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叮嘱道:“过几日您的小日子就要来了,还是少吃这些寒凉的东西。”   阿诺点点头,“婉贵妃哪时候回去省亲?”   “三日后,怎么了?”秋杏不解道,不过她聪明,想到主子与婉贵妃是本家,“您是想和婉贵妃一起回去省亲?”   阿诺媚眼一抬,笑道:“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姑祖母了。”   “那要奴婢准备马车吗?”秋杏见自家主子有这个想法,“还是要与婉贵妃一同过去?”   “现在不急。”阿诺喝完一杯茶,便站了起来,“这天热,咱们去浪涛阁走走。”   浪涛阁是东宫里最高的一座阁楼,站得高风吹得也凉快,更重要的是可以俯瞰整座京城的风景。   从韶华殿到浪涛阁要走一炷香的时间,平常时候阿诺是甚少来这的,所以下人们突然听到阿诺要去浪涛阁,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前去打扫。   等阿诺到浪涛阁的门口,就看到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们。   阿诺皱眉,“你们下去吧。”   “是。”   阿诺把秋杏也一并留在了阁楼外,一个人提着一壶茶就走进了阁楼里面,清净的风抚平了她身上的热意。   上辈子她还不曾来过这,所以一路晃悠上去,走的就有些慢。   最顶层很宽阔,几根大圆柱支撑着四周,上面还挂着厚重的帷幔,中间摆了一张圆桌还有几张凳子,帷幔半遮着,所以倒不是很热,阿诺把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了一旁。   这里的风很大,把阿诺鬓角的发丝吹得群魔乱舞了起来,阿诺很享受着闲暇的时光。   看着不远处的湖面,有几簇荷花在那悄然绽放。   突然间,阿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她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今天的殿下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   这几天日虞彦歧很忙,忙得都见不到人影。   阿诺心里生出一股子怨气 ,“不知道都还以为殿下去了哪家的温柔乡呢!”   “胡说八道。”虞彦歧轻嗤道,但也没有太生气。   “妾身怎么就胡说八道了?”阿诺转身,用手指指着虞彦歧的胸膛,“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有多久没有来我这了?”   虞彦歧抓着她的手指,把她往自己身前一带,阿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阿诺想挣扎,但是男人的另一只手就穿过了她的腰,优美的曲线严丝合缝地紧贴在男人硬朗的身子上 ,阿诺嗔了他一眼:“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呢?”男人眉眼沉沉,比那暗夜还要幽深。   阿诺看着她眼瞳里倒映出来的影子,倏尔笑道:“阿诺不知道?”   虞彦歧迫近她,准确地俯身吻住她的嘴唇,攫取着她的呼吸,阿诺没怎么反抗,男人的舌就一路往下,攻城略地。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阿诺身子的记忆被唤醒,一吻还没有结束,她就瘫软在了男人的怀里。   呼吸纠缠,缠绵而缱绻,微风肆意,带走一地暧昧。   等阿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虞彦歧压在了桌子上,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身上到处作乱,四处点火。   两人相处久了,虞彦歧自然知道阿诺身上每一处的敏感点。   没弄几下,阿诺就眼眸迷离了起来,她无措的抓着男人的肩,气喘吁吁道:“…咱们回房吧。”   “孤觉得这里挺好。”虞彦歧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阿诺身子一颤,虽然四周都有帷幔遮挡,但在阿诺看来这里都算外面。   在阿诺最后一层衣服被解开后,四面的帷幔也渐渐落了下来,视线突然变暗,但是偶然路过的微风还是能掀开一角钻了进来,带来了几束晃悠悠的阳光。   “别……”阿诺惊得声音都发颤。   “别怎么样?”男人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越发了激烈了起来。   阿诺的葱指抓着桌子的边缘,用力得指甲都发白了,异样的快慰感还有羞耻感让她的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风越来越大,阳光劈开了黑暗又洒了进来 ,阿诺从那一隅看到了外面耸立的高楼,还有巍峨的青山。   无意间的穿堂风把黑暗都照亮了,最后风落了下来,四周又归为了黑暗。   黑暗里让她的感觉变得清晰了起来,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的精疲力尽,阿诺花的时间不少。   最后她是被虞彦歧给抱出浪涛阁的,阿诺眼皮很重 ,但是刺眼的阳光让她无法入睡,她双手无力地搭在男人的脖子上,碧蓝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阿诺眯了眯眼睛,等会应该会要有一场大雨。   下雨好,反正也热了那么久,最好能多下几天这是阿诺的想法。   回到暖阁后,秋杏很聪明地去厨房烧水。   阿诺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她看见虞彦歧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心里更是来气,她笑了笑:“殿下怎么不继续处理公务啊?”   虞彦歧把剥好的荔枝送到她的嘴边,“这都堵不上你的嘴?” 第78章 香芜   送婉贵妃回去省亲的仪仗很浩荡, 那一溜的金银珠宝,钻石翡翠足以证明婉贵妃有多受宠了。   “娘娘,外面风大, 还是快放下帘子吧。”兰草与婉贵妃一同坐在马车里, 她把瓜果一一摆上。   婉贵妃听着外面锣鼓升天, 时不时还有百姓羡艳的声音,心底一片荒芜。   “欸?这马车里面坐的是谁啊?那么大排面!”   “还能是谁啊, 宫里面那位婉贵妃啊, 这仪仗都能赶上皇后了,不知道在宫里多受宠呢!”   “婉贵妃?是不是怀了双子的哪个婉贵妃?那可不得了哦,听说婉贵妃是咱们东陵国有名的才女。”   “哎哟!双生子,这是祖上冒青烟了吧,我外家的嫂嫂也生了个双胞胎,她家婆宠得不得了!”   “啧啧啧, 我哪时候也能生个龙凤胎出来。”   “嘘!听说流产了……”   兰草心里有气,她道:“娘娘, 您别听他们瞎说。”   婉贵妃摇摇头, 没有说话。   平阳侯府本来就在京城, 所以仪仗很快就到了门口。   婉贵妃品级高, 所以平阳侯府全府夹道欢迎。   平阳侯看见那长长一排的箱笼, 心里那点微妙的郁气也消散了, 他咧嘴笑道:“臣拜见婉贵妃,贵妃金安。”   婉贵妃由着兰草扶着下车,兴许是这儿的风有些大, 所以她轻咳几声。   凤眸微抬,婉贵妃一一扫过自家哥哥还有他身旁的苏氏和苏清雅。   苏氏和苏清雅也只是略微行礼,态度一般。   苏清雅和平阳侯成婚的时候她并没有过来,只是派了兰草备了一份厚礼送过去。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也见过苏清雅几次面,关系谈不上亲厚,如今见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苏清雅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的嫂嫂,她心里面还是有些微妙的。   “不必多礼。”婉贵妃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母亲王氏身上,她眼眶微热,赶紧上前一步:“母亲。”   “都进来吧。”老太太眼皮一抬,没有预料之中的兴奋,她率先一步走进了大门。   婉贵妃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她身子滞了滞,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   平阳侯留在最后指挥着管家把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给搬进去。   一家人并没有在前厅叙旧,婉贵妃站在院子门口,神色恍惚,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纷至沓来。   这个院子是她未出阁的时候住的,名叫香芜院。   因着时常有人来打扫,所以院子里非常干净,伺候的丫鬟说:“这些紫薇花是侯爷连夜叫人栽种的,说颜色好看,娘娘您见了也心情舒畅。”   婉贵妃点点头,院子里开辟了一个小厨房,兰草把婉贵妃送回房间之后就去小厨房煎药去了。   下人们怕婉贵妃的病情加重,所以房间里只放了一个冰鉴。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兰草担心着她的身子,所以膳食都准备得很清淡。   “娘娘,该喝药了。”兰草把药碗端过来,“奴婢听说过几日楚良娣也要过来,到时候可以陪您说说话。”   婉贵妃笑了笑,然后接过兰草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兰草赶紧把准备好的饴糖拿出来,让婉贵妃含着。   嘴里尽是苦涩 ,让婉贵妃一度想反胃。   “娘娘。”一个嬷嬷站在门外喊到。   婉贵妃看过去,是她母亲身边的平嬷嬷。   平嬷嬷福了福身,“娘娘,老夫人叫您过去呢 。”   婉贵妃怔了怔,淡笑道:“好。”   老太太住的院子清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特喜欢礼佛,所以她所住的荣寿堂里到处都有檀香的味道。   婉贵妃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显然刚诵完经。   平嬷嬷把人领来后就很有眼色地帮她们关上门。   婉贵妃这才看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妇人,年岁很大了,估摸着和自家母亲相差无几。   “蔓娴啊。”老夫人叫着她的闺名,她介绍道:“这位是畲夫人,家里面世代从医的。”   “畲夫人。”婉贵妃冲那妇人点点头,心下也知道母亲是为何请她过来。   畲夫人早已把东西准备好,“娘娘把手给我。”   “好。”   老夫人紧紧地盯着婉贵妃递过去的那只手,心里还有些希冀。   许久之后,畲夫人收回手,她叹了一口气:“贵妃娘娘此次流产已是伤及根本,又因为前几天情绪波动较大,所以身子亏空得厉害,不调个三五年是好不了的。”   老夫人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以后……还能不能再怀孕了?”   畲夫人摇摇头,“调理几年,能恢复之前的状态已经不错了,再怀孕啊是不可能的。”   原本只是听到宫里面传过来的消息,但是没有见到人,没有亲耳听到,老夫人始终是不愿意信的。   她良久都没有说话,连拨弄着佛珠都手都停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味道,让人无所适从。   “畲夫人,您先下去吧。”老夫人淡淡开口,她把手里的佛珠放在桌子上,表情不是很好。   “是。”畲夫人点头。   婉贵妃沉默地坐在一边,她看到了老夫人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那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透着精明与算计。   老夫人声音冰冷:“当初我怎么告诫你的,万事要小心。”   “可是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啊。”婉贵妃嘴里透着苦涩。   “当年诗云公主你不也是顺利生下来了吗?为何这一次你护不住?”老夫人语气不善,甚至有些怨怼。   婉贵妃身子一僵,张着嘴迟迟没有说话,只感觉心底发凉。   老夫人气不打一出来,一个不能生育的妃子,在后宫是没有出路的。她已经听说了,皇上又宠幸了番国送过来的舞女,连月华宫都很少去了。   当年她一心把婉贵妃送进宫为家族谋求利益,而婉贵妃也争气,一直是盛宠不衰,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老夫人满心欢喜,结果却生出个公主出来。   这些年来平阳侯府在婉贵妃的关照下越来越强盛,但是嫡出的楚灏羽却是个没出息的,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婉贵妃。时隔五年,婉贵妃终于又怀孕了,还是个双生子,这让她怎能不高兴,如果这次能一举得男,他们平阳侯府将会更进一步,或许以后封个一等国公,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国舅爷都是他们家的。   可是现在,这个愿望破灭了。   前后的差距太大,老夫人不能接受。   “对不起。”婉贵妃眨了眨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面对生母的质问,她只能用苍白无力的道歉来掩饰自己。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母亲也未曾苛待过她,而她也长成了母亲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是全京城男子追捧的对象。   她也知道母亲对她寄予厚望,后来她也听了母亲的话进了皇宫服侍皇上,让自己的家族长盛不衰。   这么多年来,她一步一步按照自己母亲规划好的路线去走,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死局了。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要被家族放弃了,可是她却不能抱怨,因为在她面前的人是她最敬爱的母亲。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揉了揉眉心,“这几个月你就好好休息吧。”   “是。”婉贵妃起身,恭敬地从自己母亲福了福身。   “下去吧。”   “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平嬷嬷端着茶水进来,“老太太,别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呢。”老夫人满脸沟壑,岁月不曾照拂过她,她的头发花白了大半。   从楚玉容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后,老夫人就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就凭楚灏羽那个不争气的,迟早会把这份家业给弄没,所以她不得不提前谋划。   “罢了。”老夫人轻呷了一口凉茶,“去叫大苏氏过来吧”。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平嬷嬷点点头,“老奴这就去。”   婉贵妃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香芜院。   兰草早就在那等候了,她见婉贵妃神情恍惚,心里一跳,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婉贵妃摇摇头。   兰草担忧地看着她,这几日才养好一些的身子,可不要再继续糟践了。   回到房间后,婉贵妃才开口:“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兰草迟疑了一下,“那奴婢就在外头,娘娘您有事就叫奴婢。”   “嗯。”婉贵妃勾了勾唇,有气无力道。   等兰草离开后,她才捂着脸无声地哭泣起来,因为怕兰草担心,所以她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这里是她的娘家,按理说她回来后会感觉到温暖,但如今她只感觉到了陌生,特别陌生。压抑着的情绪让她近乎疯狂,要不是还有一丝信念支撑着她,恐怕她早就垮掉。   -   七月,香芜院的紫薇花尽数开放。   婉贵妃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针线,木绷上放着一张手帕,上面正绣着几朵盛开鲜艳的紫薇花。   她回到平阳侯府已经半个月了,除了刚回来那天去了老夫人的荣寿堂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找过她,不过她也乐得清闲。   兰草依旧把汤药端过来,劝道:“外边热,娘娘还是进屋吧。”   “还有一点就绣完了。”婉贵妃笑道。   兰草默默地把碗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这半个月来,她刻意把宫里面的消息给隐瞒了,就是怕娘娘听了会多想,不过现在看来娘娘并没有过问过,兰草松了一口气。   但婉贵妃都知道,宫里面的事情不就是皇上又纳了几个妃子,又贬了几个妃子吗,她对那人早就死心了。   “婉贵妃,东宫的楚良娣过来了。”小李子快步走了过来。   婉贵妃眼眸动了动,随即道:“好,快请进来。”   “是。”   婉贵妃怕阿诺热,就叫小李子把阿诺请到了正堂,又叫兰草多加了一盆冰鉴。   “婉贵妃金安。”阿诺敛衽行礼。   “阿诺,你终于来了。”婉贵妃嗔了她一眼。   阿诺的刚出炉的糕点交给兰草,回答道:“阿诺来得晚,还望婉贵妃莫要怪罪。”   “你这丫头,能来就好了,我一个人在这香芜院,怪孤单的。”婉贵妃摇摇头,笑道:“你再不过来我都要闷死了。”   “不和父亲母亲他们说说话吗?”阿诺问道,其实她刚到侯府的时候,第一个见的是姑祖母,谈了些体己话之后她才过来婉贵妃这的。   “他们啊……不提也罢。”婉贵妃命兰草上茶。   阿诺能来看她,她心里熨帖,只是想到自己曾经想要阿诺为自己的孩子陪葬,脸就火辣辣的疼。   阿诺眼眸微闪,笑道:“我最近听说梨园又出新戏了,您要不要看看?”   兰草端着茶水过来,开口道:“但是娘娘现在的身子不宜出门。”   “那就叫戏班子过来唱戏。”阿诺说道,“您整日刺绣也不是个办法,还会伤眼睛。”   兰草眼前一亮,她道:“再过三日就是侯爷的寿辰了,到时候咱们就请戏班子过来唱会。”   因为不是整寿,所以平阳侯不准备大办,不过请戏班子还是可以有的。   婉贵妃拉着她的手,问:“阿诺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阿诺垂眸,这个她还真的没有准备,要不是兰草提醒她早就忘了。   不过她脸上不显,只是柔声道:“自然准备了。”   婉贵妃突然道:“也就还有三天,要不要你也住下陪陪我,咱们两个还能说说话。”   阿诺想了想,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应了下来。   回到蘅芜苑后,她就叫向非去禀报太子一声,今天就不回东宫了。   “顺便去库房随便找一样物什过来,不要太贵重的。”阿诺说道。   向非嘴角抽搐,有那么敷衍的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向非还是如实向虞彦歧禀告了。   秋杏心眼多,一回侯府就向下人打听一圈,“主子,奴婢刚刚听说婉贵妃只有刚回来的时候见过老夫人,之后就没有再跟其他院子的人来往了,真的好生奇怪。”   阿诺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谁知道呢。”   这平阳侯虽然比不得皇宫,但是里面的腌臜事情却不比皇宫的少,当年婉贵妃进宫的事情她多少有点耳闻,平阳侯府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很快就到了平阳侯生辰这一天。   虽然平阳侯府因为婉贵妃还有楚玉容的事情,在京城里抬不起头,但世家的底蕴还是有的,所以一大早就有相熟的同僚前来拜贺。   苏清雅不愿与这些人打交道,所以招待官员宗妇的事情就落到了苏氏的身上。   苏氏天黑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专门挑了一件颜色靓丽的衣服,还花了些淡妆。   她想到之前婆母跟她说的话,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深吸一口气后,苏氏把手镯给戴上,她问嬷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冯嬷嬷道:“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去前院吧。”   平阳侯在官场沉浮几十年,也积攒了一些自己的人脉 ,所以此时的平阳侯府门庭如市。   虽然婉贵妃和楚玉容已经败落了,但是还有一个在东宫的楚良娣,前途不可限量,不管是为了昔日的同僚情义,还是为了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这些人都认为平阳侯是值得交好的。   阿诺送的礼物是一幅裘老先生的绝笔之作《山鹧棘雀图》,平阳侯素爱收集这些画卷,所以拿到后笑的合不拢嘴。   婉贵妃不想去凑热闹,便叫兰草替她送礼物过去。还专门叫兰草给阿诺带话,早些去香芜院找她。   阿诺身为太子良娣,也算是在京城里风头无两,女席上,阿诺与几位世家的宗妇在打交道。   苏氏不喜阿诺,她全程都带着楚玉荷在席间游走,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阿诺说。   阿诺抬头一看,楚玉荷今天莫名的乖巧,而且打扮也清新文雅,及笄礼过后,她也长开了,变得更加俏丽可爱。   因为楚玉容的事情,楚玉荷的婚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前来提亲的没几个,所以阿诺看着苏氏忙活的样子,想必也是要借此机会给自家女儿相看人家。   与宗妇们客套完,阿诺也准备离开,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德公公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阿诺眼皮一跳,皇上怎么来了。   众人大惊,赶紧出门迎接,其中最为高兴的要数平阳侯了,他过了那么多次生辰,还是第一次遇见有皇上亲自过来祝贺的,这是其他臣子不曾有过的殊荣。   “老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平阳侯满脸喜庆。   “老寿星快请起。”绍文帝笑呵呵道,他大手一挥让德公公把礼物奉上,“其实朕此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看婉贵妃。”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地往跪在地上的阿诺身上瞟。   “婉贵妃在香芜院,老臣叫管家带您过去吧。”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平阳侯都觉得自己的面子特别大。   “好,好。”绍文帝笑道,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进去喝了一杯酒。   其实一个小小的平阳侯还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但是他几天前就听说阿诺过来了,但苦于找不到理由,所以只能借生辰宴的时候过来瞧瞧,看婉贵妃什么的都是幌子。   看见绍文帝过来,阿诺直觉不好,当下就决定去婉贵妃那。   绍文帝还在接受权臣的膜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诺早就不在那了,他心下慌乱,便叫一旁的小太监去寻。   阿诺步履匆匆,离开了宴席。   前院旁边几声一个小假山,等阿诺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虞彦歧一袭黑衣负手立在那。   阿诺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哥哥来的好是时候啊,阿诺刚刚还在想你,你就出现了。”她指了指男人的胸膛,“所以……哥哥是阿诺肚子里的蛔虫吗?”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明显不信:“只是刚刚在想吗?”   “对啊,哥哥莫不是还想让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吗?”阿诺娇嗔道。   “有何不可?”虞彦歧淡淡地挑了挑眉。   “才不要呢,哥哥都不想我。”阿诺轻哼一声,就转头就走。   不过还没离去呢,就被虞彦歧给一把抓住。   阿诺耐心道:“我等会要去香芜院找婉贵妃呢,殿下就莫要当我去路了。”   虞彦歧看着她因为天气而变得绯色的脸,眼眸微暗,“等会去也不迟。”   “等会梨园的戏就要开演了。”左右阿诺都不想依他。   香芜院里,婉贵妃正在着手帕,不过这会绣的是梅花,这时兰草回来复命:“礼物已经送到了,奴婢也已经传话给了楚良娣,她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婉贵妃淡笑道,“好。”   小李子后脚就赶了过来,他激动道:“娘娘陛下过来了,说是要来看您呢?看来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婉贵妃怔了怔,她心里冷笑,心里有她为何要等半个月才过来看,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之前在宫里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风声,说皇上对楚良娣有兴趣,她暗骂一声为老不尊。   看来等会要多加提点一下阿诺,别让那个老男人钻了空子。   只不过她等了一个时辰,阿诺也没有过来,小李子见她着急便自告奋勇地去打探消息。   但还没出门呢,就看到兰草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她严肃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婉贵妃愕然,如今还有什么大事?   “陛下……陛下他……”兰草羞于启齿。   婉贵妃心里又不好的预感。   “奴婢瞧见陛下从七姑娘的院子里出来。”兰草怕婉贵妃难过,说的委婉。   但婉贵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恍惚了一下,一个没注意,她的手就扎在了针上,血珠子立马跑了出来,兰草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为她止血。   婉贵妃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这个家都人真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啊。”   而还在蘅芜苑与虞彦歧打闹的阿诺也听到了这件事,虽然被瞒得很好,但向禹武功高强,很快就打听清楚了。   阿诺失神片刻,心情复杂:“皇上不会真的看上了楚玉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下线倒计时…… 第79章 沐浴   楚玉荷的金玉院里, 屋子里的冰鉴早已消融了,但是里面残留地甜腻暧昧的味道却一直消散不去。楚玉容白玉一般的身子上还印着红色的痕迹,她堪堪用薄被遮住。   一旁的丫鬟翠云担忧道:“姑娘, 水已经备好了, 你快去沐浴吧。”   楚玉荷双眼空洞, 脸上的泪痕还在,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张了张嘴, 声音沙哑,“不用了,你下去。”   “可是……”翠云还想再说下去。   “下去。”楚玉荷冷冷地扫过去。   翠云叹了一口气,只能出去找大夫人了。   此时的苏氏正笑得合不拢嘴,她觉得她的计划真的是万无一失。想起刚刚皇上离开的时候承诺的种种好处,她就像漂浮在云端一样, 轻飘飘的,又不像真的。自从楚玉容一声不吭地离开后,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老夫人带着平嬷嬷走了过来, 她看着苏氏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 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苏氏, 你这样像什么话!”   苏氏一惊, 赶紧走过去扶着老夫人:“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想到她的女儿成了皇妃, 将来若是有了孩子,被封为王爷什么的,那他们家就是皇亲国戚了。   楚蔓娴进皇宫当妃子后她怎么都不高兴, 虽然受益的是他们平阳侯府,但是再怎么说楚蔓娴与他们还是隔了一层关系。所以苏氏对楚蔓娴还是带有几丝嫉妒的,当她知道楚蔓娴被勒令回来疗养的时候,倒是有种莫名的快感。   可如今不一样,成为后妃的是她的亲女儿,荷姐儿生得皇子得管她叫外祖母。   老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白日梦:“行了,荷姐儿怎么说我也从小看到大,你赶紧去劝劝,免得她想不开。”   苏氏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态度很是恭敬,自从老夫人说要把荷姐儿送去皇宫的时候,她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   因为楚玉荷在及笄礼上撂了楚阿诺的面子,再加上楚玉容的事情,所以楚玉荷的婚事一直都是止步不前,上门来提亲的没几个,就算来提亲的也是那些不入流的世家,这不是明着不给她面子吗?   这回好了,她的小女儿要进宫了,她一定要狠狠地打那些看不起他们侯府的人的脸。   正巧楚玉荷身边的翠云来了,“大夫人,您去劝劝七姑娘吧。”   苏氏笑笑:“母亲,您瞧瞧这孩子……”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入宫的圣旨还没有来,所以她们不能有一丝松懈。   房间里,楚玉荷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目无神地靠在床边,她听见开门的声音,这是略抬头看过去,表情不变。   苏氏心里一软,不管这么说,楚玉荷也是她的孩子,她怎么都能不心疼呢。   她快步走过去,拉着楚玉荷的手关切道:“荷姐儿,身子还痛吗?”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她继续道:“这是第一次,总会痛些的,以后就好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楚玉荷,她全身发抖,下意识地挣脱掉自己的手,尖叫道:“放开我!”   苏氏被吓了一跳,“荷姐儿,你怎么了……”   楚玉荷又流下两行清泪,她虽然已经及笄了,也知道新婚之夜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她还未出阁,更不要说看那些压箱底的避火图了。所以当吃醉酒的男人猛扑上来的时候,她心里是恐惧的,肥头大耳的男人把嘴巴凑过来,她胃里一直作呕,十分想吐,她想逃,但是男人一直钳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她到现在还深深地记得当初的惊骇与颤栗,仿佛整个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一度想死。   她虽然没有姐姐那么聪明,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许多。父亲过寿,再怎么忙活,她的院子里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当她再怎么尖叫呼喊,外面的下人们像是没听到一样。   所以她知道这所有的所有,都是经过她母亲的允许。   “你走。”楚玉荷抹了把眼泪。   苏氏心疼,叫翠云把湿手帕拿过来给楚玉荷擦脸同时又劝道:“荷姐儿,你姑母已经没有希望了,你姐姐又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娘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想啊,那个男人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苏氏温柔道,“能成为他的妃子,他的女人,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瞧瞧其他贵女,可没有这个福分。”   楚玉荷不为所动,她声音清冷:“我自始至终想嫁的只有靖岘哥哥一人而已。”   “荷姐儿,那方靖岘有啥好点,除了那一身皮囊,还有什么可以看的,”苏氏嗔了她一眼,“你长得漂亮,以后进宫了,一定会受宠的,你要相信娘,一个女人,最重要是往前看,向上走。”   “我不想看见那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楚玉荷气的浑身发抖。   苏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继续道:“娘是为你好,因为你姐姐的事情,都几个月了,上门提亲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枣,娘不愿意你嫁过去受苦。”   楚玉荷的声音里带了一声哭腔,“娘,我不想进宫……”   同时心里对楚玉容又恨上一分,如果不是她,平阳侯府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她又怎么会被送去皇宫。   “皇上离开之前已经同娘说好了,册封的圣旨过几天就会下来,你就安心吧。”苏氏假装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但是又怕楚玉荷坏事,只能半劝解半威胁道:“荷姐儿,你是平阳侯府的女儿,所以你也不想将来侯府败落下来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子女,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楚玉荷怔了怔,心底一片悲凉。   她终于知道姑母的心情了,不管是被家族寄予厚望,还是被家族舍弃,她都不愿意经历。   苏氏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需要让荷姐儿好好想一想 。   “好生伺候姑娘,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苏氏冷声对着翠云道。   “是。”   等苏氏走后,翠云才把屋子里的尖锐东西都给收起来,就怕楚玉荷一个想不开就自寻短见。   蘅芜院里,向禹事无巨细地把金玉院的事情禀告给虞彦歧。   绍文帝被丫鬟的酒水弄脏了衣服,便被管家带下去换衣服,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就被带到了楚玉荷的金玉院里,或许是那杯酒有问题,所以绍文帝就把楚玉荷给拉到了床上。   不过当时周围的下人都被苏氏给遣走了,楚玉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苏氏又估摸着时间出现在金玉院,刚纾解完的绍文帝异常好说话,当即就许诺了苏氏种种好处把苏氏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阿诺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她觉得此举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依照楚玉荷那个性子,估计不好受吧。   虞彦歧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阿诺瞧不出什么,但是一想到婉贵妃,便有些担心:“婉贵妃太可怜了。”   阿诺抬头看着虞彦歧,玩笑道:“殿下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呵。”虞彦歧发出一个鼻音。   阿诺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伸出柔荑摸着他凸出的喉结,软软道:“将来妾身会不会也像婉贵妃那样,被殿下舍弃,又被家族舍弃呢。”   “可不管这么说,妾身还是爱您的。”   “就算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妾身希望殿下能让妾身出宫,让妾身去寻一处温暖的地方安静过完余生。”   “殿下意下如何?”   虞彦歧皱眉,显然对阿诺的这句话不喜,但是心里的烦闷却又来得莫名其妙。   阿诺也不奢望他回答,说完之后她就吻了吻男人的嘴唇,笑道:“妾身去看看婉贵妃。”   虞彦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情绪晦涩不明。   因为一直担心着婉贵妃,有她的脚步有些快。   兰草看见她过来,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楚良娣,您来了呀。”   “婉贵妃怎么样了?”阿诺提裙走进去。   兰草摇摇头,“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被针给扎破了手指,奴婢怕她想不开,便把她哄回了房间。不过……”   不用兰草说,阿诺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婉贵妃,嘴唇发白,让人心生怜悯。   情况确实是不太好。   毁灭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诛心。   原本婉贵妃回娘家就是来寻求庇护的,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阿诺来了啊。”婉贵妃虚弱道。   阿诺原本积攒满肚子的话,在看到婉贵妃的样子后,怎么也说不出来,再好听的话,没有感同身受,说出来只是苍白无力。   婉贵妃眼神幽幽,她苦笑道:“阿诺,我到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帝王无情。”   阿诺愣了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把裙子给揉皱了。   “当年我进宫的时候,也曾幻想过,我于陛下来说是不是最特别的,毕竟他宠了我八年。这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现在想起来,却如镜花水月般,让人抓不住。”   “这八年来,陛下虽然会时不时地来我的宫中 ,但每次下面送上新人后,陛下都会过去瞧瞧,遇到心仪的也会宠幸几次。每到这个时候,我心里总是怨怼的,因为这会让我觉得,我与后宫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阿诺沉默许久才开口:“您爱他吗?”   婉贵妃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其实当年进宫的时候我是不爱他的,毕竟那个人是那样的高不可攀,但是相处久了,他对我又好,我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他,所以每当他去别的女人那的时候,我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因为我不能怨恨他,更不能发脾气,我怕一旦我发了脾气后,他就会不宠爱我了,到时候等待我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   她无法想象被冷落的感觉,那比打入冷宫还要可怕。   婉贵妃叹了一口气,说了句交心的话,“阿诺,你要记住,不管将来如何,你都要记住,这世上最虚伪的谎言就是帝王的承诺,它虚无缥缈又充满诱惑。只有守住本心,才不会难过。”   今天婉贵妃说的很多,阿诺看着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您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婉贵妃摇摇头,当母亲合同苏氏把楚玉荷送到皇上的床边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自己被家族彻底地遗弃了。   或许是因为难过,她的话多了起来,“我这段时间身子不好,将来诗云就拜托你了。”   阿诺点点头:“诗云再怎么说也是我表妹,我有空的时候就去找她,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些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婉贵妃态度坚决,“不行,我跟你说当初怀诗云的时候,我可受了好大的苦,别人送点东西我都不敢吃,一边和皇后还有齐贵妃虚与委蛇,另一边又要防止有些人暗中下手,偏偏诗云这丫头又喜欢折腾我,一直到五个月的时候,我胃口才好了起来……”   婉贵妃拉着阿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一直到了暮色四合。   回去的路上阿诺想了很多,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了,毕竟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她不确定以后虞彦歧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婉贵妃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世上最虚伪的谎言就是帝王的承诺了。   将来后宫不会只有她一人,而且女人年轻就那么几年,等她年老色衰的时候,虞彦歧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宠她呢?   阿诺不敢赌,也不想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蘅芜院的,不过虞彦歧早已在院子里等她。   见到阿诺进来,他眉头紧蹙:“怎会这么晚回来?”   “妾身也不想啊。”阿诺脸上挂上温柔的笑容,嗔了他一眼,“婉贵妃心情很不好,我总要多陪陪她。”   虞彦歧声音冰冷,“当初她进宫的时候就应当想到这个结果,换句话来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也怨不了谁。”   虽然话虽如此,但阿诺还是遍体生寒。她赶紧上前挽着男人都胳膊,笑着掩饰自己心里的异样,“夜里凉,咱们快进去吧。”   虞彦歧眉头舒展,带着阿诺进了大厅,秋杏早已准备好了饭菜。   “吃完饭就回东宫吧。”虞彦歧突然道。   阿诺心里想着事,闻言便道:“殿下今日那么得空,不如陪妾身多住几日,也好让母亲个父亲开开眼,瞧瞧妾身有多受宠。”   这么恃宠而骄的话虞彦歧听着眉头又皱了皱,阿诺放下筷子,去抚平他额上的那道褶皱,“不要皱眉,多难看啊。”   淡黄的烛火折射的碎光落到了她好看的眼瞳里,泛着无尽的深情,虞彦歧瞧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迟迟没有说话。   但阿诺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阿诺勾起嘴角,身子往前一伸,准确地闻着他的嘴唇,轻飘飘的,一触即离。   吃完饭之后,阿诺便在院子里走了一会,虞彦歧忙活了好几日,也终于闲了下来,也任由阿诺拉着在院子里散步。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阿诺对蘅芜苑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毕竟也是住了好几个月。她当初在那边的花田里栽种了许多美人蕉,这几日正是开花的好时节,红艳艳的一片在夜里也光彩夺目。   “哥哥,等回东宫后,咱们也在院子里栽种一片美人蕉。”阿诺突然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嗯。”对于阿诺的请求,只要是不过分,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句话说,他不在意。   阿诺压下心底的心思,随手摘了几株,然后交给秋杏去做成干花。   虞彦歧一脸淡漠的站在旁边,阿诺侧身看过去,他的脸隐没在光影里,让人瞧得不是很真切。   虽然跟他相处了很久,但是阿诺依旧猜不出这个男人的心思,这让她有些挫败。   同时她又在怀疑,当初这个人真的喜欢她吗?   “你在想什么?”虞彦歧发现整个晚上,阿诺的情绪都不太对,但是怎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当然在想眼前人啊。”阿诺对着这种情话信手拈来,她笑吟吟地盯着他,头微微仰着,似乎是在索吻。   虞彦歧眸色比那天上的黑夜还要暗沉,他伸手搂过阿诺的软腰,指腹轻轻一点,阿诺便软了下来,他准确无误地低头含着她的嘴唇,撕咬含吮,辗转碾磨。   阿诺也踮起脚,勾住男人都脖子,任男人她在唇畔与给予求。   乌云绕在月亮的四周,如一团轻纱一样,把月亮给笼罩住,似乎是被院中的男女给羞得无处躲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肯放过她,阿诺后退一步,眼眸泛着水光,比那月色还要好看。   她捂着有些红肿的嘴唇,嗔怪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在控诉。   相比阿诺的满脸春色,虞彦歧倒是脸色平常,似乎刚刚挑逗她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这人怎么这样……”或许是因为动情,她的声音勾而媚。   “哪样了?”虞彦歧看着她 ,好整以暇道。   阿诺又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回到了房间,秋杏早已点上了驱蚊的熏香,又往屋子里放了一盆冰鉴。   “姑娘,热汤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去沐浴了。”冬月把寝衣准备好,难得说一句玩笑话,“不然等到养身子的时候,要到半夜了。”   “嗯。”阿诺看了一眼窗外,虞彦歧没有进来,向非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站在院子里给虞彦歧汇报消息。   蘅芜苑可没有浴池,所以她用的是浴桶。   秋杏把干花全放进浴桶里,终于找着机会跟阿诺说会话,“奴婢觉得殿下对您真好。”   阿诺挑眉,白色的水汽把她的头发也熏湿了,她抬起沾满水珠的手随意搭在浴桶边缘,声音懒懒:“何以见得?”   秋杏笑道:“殿下一忙完事情就马不停蹄地过来看您了,这还不算好啊。”   “你确定他过来不是找我纾解的?”就算虞彦歧再忙,但是每次一见面就逃不过床上那档子事,而且她从男人的眼里只看到欲。   或许是让他高兴了,所以便对阿诺好颜相待。   “这也算。”秋杏听到阿诺这么直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每次殿下都变着法地折腾主子,那身上的痕迹啊她自个瞧见了都怕。   阿诺摇摇头没有说话。   秋杏继续道:“凭主子现在是东宫的第一位女主子,殿下又宠您,将来殿下登上那位置,这皇贵妃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阿诺滞了滞,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婉贵妃,那个可怜的女人。   顿时,她也没有继续沐浴下去的心情了,匆匆洗完后她才半裸着躺在了床榻上。   虞彦歧不知道何时过来了,他视线扫过阿诺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刚沐浴完,呈现出诱人的粉红,就像阿诺之前摘下来的美人蕉,因为刚盛开,所以娇艳欲滴,妖冶魅惑。   秋杏端着瓶瓶罐罐走了进来,看见了太子殿下,迟疑一下后便把托盘放下,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阿诺和他。   阿诺眼皮一抬,朱唇一张,笑道:“怎么?哥哥要来帮我?”   “怎么做?”虞彦歧倒是真的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问她。   阿诺翻了一个身,娇吟吟道:“哥哥不妨猜一猜,滋养个身子,需要多少道程序。”   这个虞彦歧还真不懂,“五道?六道?”   “错,是十一道。”阿诺把被子往上拉,遮住浑圆的雪白,“所以没有两个时辰下来是搞不定的。”   阿诺瞧着他的惊讶的模样,觉得稀奇,“既然殿下屈尊降贵愿意帮妾身,这是妾身的荣幸。”   虞彦歧无可不无可地点点头。   阿诺伸出白藕一般的手臂,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一给他讲解,声音轻柔,碾碎在了夏日的冷风中。   就在这时,向禹悄悄出现在门外,隔着窗户开口道:“主子,婉贵妃薨了。”   阿诺手一抖,瓷瓶碎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水光。 第80章 未睡   婉贵妃死了, 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冷夜里。   兰草推开门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美人,肤色白皙, 双眼紧闭, 嘴角还挂着柔和的弧度。   却是怎么叫也叫不醒。   慌乱之下她大叫:“快去叫御医!”   香芜院这边的事情很快就穿到了荣寿堂那边, 老夫人正在礼佛,听着平嬷嬷的话, 转动佛珠的手一顿。   平嬷嬷神色严肃, “老夫人,事情恐怕不妙。”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道:“随我去香芜院。”   “是。”   香芜院里,兰草哭得梨花带雨。   畲夫人也被请了过来,她探了探婉贵妃的鼻息,惋惜地摇摇头, “婉贵妃她……薨了。”   老夫人一进门就听到了畲夫人的这句话,她身子晃了晃, 幸好平嬷嬷在一旁扶着她。   短暂的失神后, 老夫人才厉声道:“今夜谁在香芜院里, 通通叫来院子里, 等候发落。”   如今她唯一的想法就是, 不能让婉贵妃的死传出去, 荷姐儿还没有入宫,她不容许这件事有任何的闪失。   “畲夫人,您快瞧瞧, 我儿怎么了? ”老夫人稳住心神,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她走到婉贵妃的床边,看着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心下哀恸。   毕竟婉贵妃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回老夫人的话,贵妃娘娘完全没有生的意识,再加上心气郁结,受了刺激………”畲夫人道。   老夫人明白,婉贵妃是知道了皇上和楚玉容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婉贵妃的手道:“蔓娴啊,你也不要怪娘,咱们楚家偌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就这么败了,娘也要为以后的子孙打算啊。”   可惜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响应她。   难过归难过,但事情已经到这一地步了,人总要往前看,老夫人吸了一口气,才对着平嬷嬷道:“把外面跪着的那些人都杖毙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兰草顿时瞪大眼睛,她大声道:“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兰草,你要记住,这平阳侯府还是我当家做主。”区区一个兰草,她还不足为惧,“你是侯府里的家生子,自小与蔓娴一起长大。蔓娴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但我身后还有一个侯府,我不能为了侯府的前程而去得罪皇上。”   如果婉贵妃薨了的事情传了出去,那外面的人要怎么看他们平阳侯府?皇上估计外人的看法,自然不会把楚玉荷纳进后宫。   前脚姑母刚死,后脚就把人家外甥女给送进宫,外面的世家贵族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侯府呢,她可不想以后荷姐儿被人指着脊梁骨在后宫立足。   兰草一听就炸了:“老夫人,娘娘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们这一大家子非要吸她的血吗?”   老夫人不高兴了,她威胁道:“兰草,你这是什么话?你要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兰草不想听,她高声道:“就算我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为娘娘报仇,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你们平阳侯府是怎样的嘴脸,踩着亲人的尸体爬上高位,你们会遭天谴的!”   老夫人脸色一寒,她气的浑身发抖,“好啊,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养不熟的狼,来人啊,把兰草给我抓起来。”   从外面立马钻出来几个粗野的壮汉,把兰草给团团围住。   老夫人漠然开口:“把她给我关去柴房。”   就算兰草想反抗,但是也敌不过那几个壮汉,她手脚都被束缚着,眼泪直流。   “兰草,你要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老夫人又看了看床上的婉贵妃,“畲夫人,你有办法让她的身体不腐是吗?”   “是。”畲夫人如实回答。   老夫人点点头,继续道:“那就麻烦畲夫人了。不需要太久,一个月,一个月就好。一个月之后,皇上就会叫人把她送到皇陵。”   最终,婉贵妃死去的消息被埋藏在了香芜院。   阿诺知道这个消息后,内心复杂。   秋杏走了过来,她道:“主子,婉贵妃身边的小李子过来了。”   阿诺下意识看了虞彦歧一眼,看到虞彦歧没有什么表情,这才道:“知道了,叫他进来吧。”   她找了一件较厚的衣服穿着,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小李子被领进了大厅。   阿诺一进去,就看到小李子在那号啕大哭,“楚良娣,救救兰草吧。”   “兰草怎么了?”阿诺眼皮一跳,“你快起来 。”   小李子没有听,而是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楚良娣,贵妃娘娘薨了,奴才求求您了,兰草被老夫人给关了起来,快去救救她吧。”   他刚刚说趁乱逃出来的,现在他只能倚仗楚良娣了。   从这几句话中阿诺已经明白,老夫人是要把婉贵妃薨的事情给瞒下来,等楚玉荷进宫后再说,以绍文帝那喜新厌旧的性子,也不会错怪平阳侯府的。   “婉贵妃……是这么薨的?”阿诺声音干涩。   “大夫说,娘娘长期积郁,如今又受了刺激,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有了呼吸……”小李子哽咽道,他使劲地磕头,“娘娘于奴才有救命之恩,奴才却没法为她报仇。”   “好,我去。”阿诺让秋杏把小李子给扶了起来。   小李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香芜院外,阿诺大老远就看到了守在那的平嬷嬷。   “平嬷嬷,你怎么在这?老夫人呢?”阿诺提裙走了过去。   平嬷嬷对着阿诺行了一个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楚良娣,也夜深露重的,还是请回吧。”   “我想见贵妃娘娘。”阿诺说道。   “贵妃娘娘已经歇息了,楚良娣请回。”平嬷嬷态度强硬。   小李子冷声道:“放屁!贵妃娘娘已经薨了你别想骗我!”   平嬷嬷脸色冰冷:“莫要胡说!”   小李子笑道:“那你让我们进去瞧瞧。”   “老奴说了婉贵妃已经睡了,老夫人已经下了命令,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平嬷嬷丝毫不退缩。   阿诺扯了扯嘴角,道:“那行吧,能麻烦平嬷嬷把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兰草叫出来,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不行。”平嬷嬷干脆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   小李子道:“你这个贱婢目无尊卑,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位的东宫的楚良娣,你有什么资格不给她进去!换句话说,在这侯府里,除了贵妃娘娘外,就是楚良娣的品级高,就连你们老夫人见了她都要下跪行礼。”   “那就拉下去掌嘴吧。”阿诺轻飘飘开口。   “慢着!”老夫人从香芜院里走了出来,她面色严肃,“楚阿诺,婉贵妃在休息,你在这大吼大闹像什么话!”   阿诺觉得好笑,“老夫人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这大吼大叫?”她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老夫人,“倒是我想问老夫人一句,你蓄意害死婉贵妃是为何?”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话?我哪时候害她了?”   “难道她不是因为你们把楚玉荷送到皇上身边,让贵妃受了刺激,从而病情加重。现在你们还想瞒着众人,踩着她的尸体为你的外孙女铺路。”阿诺说的句句诛心。   “别乱说!”老夫人狠厉道,“是她自己要死的!”   “谋害后妃,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十个平阳侯府都不够砍的。”阿诺淡淡开口,她眼眸里平静甚至带着几丝寒凉,“老夫人你说说,皇上会如果判?就算换上对贵妃娘娘没有了感情,但是皇室的威严不容践踏,你难道不明白吗?”   “楚阿诺!”老夫人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嘶哑了起来,“你也要记住,你姓楚,抄家灭族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阿诺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婉贵妃的后娘呢。连自己都亲生女儿的死都要瞒住,去为了隔代的外甥女铺路,平阳侯府有你这个女主人,真是祖坟冒青烟。”   “你说什么?”老夫人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我是你长辈,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有一个卖女求荣的长辈,我宁愿不要。”阿诺目光灼灼,似乎要把人给灼伤。   老夫人一惊,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但她气势上不能输,她道:“楚阿诺,你要记住,你能有今天的身份,全靠我们身后的平阳侯府!”   “所以?你也要喝我的血吗?”阿诺不为所惧。   “你的娘家是平阳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想清楚了,没有平阳侯府,你在东宫将会寸步难行。”老夫人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暂时瞒着蔓娴的死也是逼不得已,荷姐儿容姐儿的事情,在京城已经找不到好的婆家了,她是何其的无辜?难道你想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做姑子吗?你身为她的姐姐,难道不为她考虑吗?你看见她不幸你就高兴了?”   小李子不乐意了,他哭道:“难道我们家娘娘就不无辜吗?她现在连死了你们都不肯放过她!她就活该被你们气死吗?”   “住嘴!”老夫人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说了蔓娴本来身体有亏损,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来之前娘娘的身子就有了好转,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小李子不想听她说话,“你把兰草姐姐给放出来。”   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她笑道,“你说的对,蔓娴之前身体有好转,但是一回来身体就不好了一定是兰草伺候不到位,所以我要把她关起来,好好敲打敲打。”   “你!你不是人,娘娘都被你磋磨没了,你现在又想磋磨兰草姐姐!”   小李子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心思单纯,没见过那么奇葩的人,所以被老夫人的这番言论给气的满脸通红。   阿诺道:“把兰草放出来吧。”   “凭什么!”老夫人也气的不轻,“那个臭丫头放出来一定会出去乱说,楚阿诺,难道你想你妹妹这辈子就那么毁了吗?”   “她毁不毁关我什么事?饮着自己姑母的血上位,她也不怕姑母半夜去找她!”阿诺的耐心告罄,“你最好把兰草给放出来,不然我掘地三尺把这个平阳侯府个给掀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不放。”老夫人硬气道,“楚阿诺你记住这是平阳侯府,不是你的东宫,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楚良娣!”兰草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她便抹眼泪便跑到阿诺的身边。   老夫人惊讶了一瞬,这才怒气冲冲地用拐杖震了震青石板,“那群没用的废物!怎么看人的!”   向非也出现在阿诺这边,刚刚阿诺在和老夫人扯皮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地潜入香芜院把人给救了出来。   “楚阿诺!你放肆!”老夫人一肚子气没出撒,“你难道真的狠心让你妹妹被人戳脊梁骨吗?”   阿诺连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不,我想让整个平阳侯府都被人戳。天色已晚,老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看看婉贵妃半夜会不会来找你索命。”   “你——”老夫人胸口起伏剧烈,“真是只养不熟的狼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杀了阿诺的,但是理智阻止了她,现在楚阿诺是楚良娣,她动不得。   待阿诺他们走后,老夫人才一个踉跄,幸好有平嬷嬷在一旁扶着。   老夫人嘴唇张合了几下,“难道……难道我们平阳侯府就这么完了吗……”   “老夫人稍安勿躁。”平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劝。   “我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维持侯府的荣耀,我为的是什么?”老夫人佝偻着背,眼眶湿润,“蔓娴死了,我难道就不难过吗?她是我的女儿啊,但是我不能为了她而让全府上下置于死地吧,身为世家女,我不能太过儿女情长。”   冷风吹来,老夫人感觉自己的脸被吹得生疼。   “扶我进去吧。”   她一夜没有睡,一直守在婉贵妃的床前,因为畲夫人特殊的香料维持着,所以婉贵妃一直和睡着了无异。   天微微亮,夫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静默许久。   平嬷嬷心疼,道:“老夫人,您要注意点身子啊。”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老夫人突然道,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开口,她声音很哑。   平嬷嬷愣了愣,随后低下了头。   老夫人自嘲一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这么做。”   清晨的冷风把人们的困意给搅散了,大街小巷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婉贵妃薨了的消息。   “欸,你听说了吗?婉贵妃死了。”   “谁?”   “就那个回娘家修养的婉贵妃?”   “唉哟 ,听说婉贵妃不大吧,听说还挺年轻的。”   “那可不,才二十五岁,只不过怀的双生子流产了,身子也亏空了。”   “真可怜,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对啊,才五岁,唉,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   流言蜚语传得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在这些人眼里,婉贵妃只是受不了流产的打击而香消玉殒的,但是那些世家宗妇可不会这么想。   于是有心人便去平阳侯府门口打听,但打听来打听去却打听不出什么。   蘅芜苑里,阿诺看着一桌美食,却没有食欲。   “主子,您吃一些吧。”秋杏心疼道。   兰草也红肿着双眼,声音干哑道:“对啊,楚良娣,您吃一点吧,不然身体垮了,心疼的是殿下。”   阿诺经不住几人的劝说,勉强吃了几口,才回到房间,其实她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来之前婉贵妃拉着她的手说的那番话,历历在目,针针见血。   刺得她的心如千跟针扎一样,痛的她全身都疼。   “听说你没有吃早膳?”虞彦歧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上面还用金线绣着龙纹,“而且还一个晚上没有睡。”   虞彦歧昨晚便离开了,阿诺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所以便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到了天亮。   阿诺已经听出来男人话里的不满,她动了动僵硬的脸庞,没有说话。   “你的身子就是拿来糟践的?”虞彦歧冷眼看着她。   虽然语气不重,但阿诺却是感觉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虞彦歧皱眉,心底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你哭什么?”   阿诺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把身子转过一边,显然是不打算看他。   虞彦歧气笑了,他扯过一张凳子,然后往阿诺面前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似乎是不满阿诺的态度,他加重语气:“说话。”   阿诺不说话,但是眼泪却是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滴在男人的手背,灼热滚烫。   “呵,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虞彦歧笑着,不过那笑意不达眼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虞彦歧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过来,此时的她已经满脸泪光,鼻尖还红红的,让人心生怜惜。   阿诺伸出手揪着他的袖子,像是在无声的抗议。   虞彦歧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然后对着门外喊到:“准备早膳。”   “是。”秋杏在门外应道。   他放下手,去架子上拿了一块手帕,浸湿后便转身把帕子往阿诺的脸上擦,擦了好一会才把阿诺脸上的眼泪给擦掉。   不一会儿,秋杏又重新端着早膳过来。   “下去吧。”虞彦歧拿起桌上的白粥,用勺子搅了搅,温度刚好。   他舀起一勺喂到阿诺的嘴边,道:“吃了。”   阿诺眨了眨眼睛,眸里瞬间清明了许多,她绞着手指,半晌才默默地张开嘴巴,吃了下去。   虞彦歧张嘴道:“你就使劲作吧。”   不过他手上动作没有停。   阿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虞彦歧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黎明散去,温柔的风带着一丝清晨的阳光穿了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 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辉,迷人又好看。   吃了许久后,阿诺才把胃给填饱。   “睡觉。”虞彦歧盯着她。   “陪我。”阿诺轻声开口。   婉贵妃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她想了一晚上,想了很多很多。   虞彦歧对她的宠爱不足以支撑她立足于后宫,前世的时候,虽然虞彦歧流露出对她的不同,但那时候东宫的美人有很多,虞彦歧也并没有一一遣散。   就算再喜欢的东西,经过时间的打磨,昔日的热情也会逐渐减退,到了那时,她的下场是否与婉贵妃的一样?   阿诺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味,喃喃道:“殿下,以后您娶了别人之后,会不会这样对妾身?”   她承认,她从来没有安全感这种东西。或许她跟虞彦歧的矛盾已经产生,然后经过日积月累的积压 最终爆发了出来。   当初她天真的以为凭借上辈子他对自己的喜爱,这辈子就会顺风顺水,一路荣宠。可现在,她连想都觉得心慌。   “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虞彦歧眉头紧蹙,其实他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哥哥,你会一辈子宠我吗?”虽然很可笑,但阿诺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虞彦歧沉默了良久,才道了一声:“会。”   阿诺勾起嘴角,眼眸却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有些冰冷,她亲昵地在男人的胸膛蹭了蹭,柔声道:“我信哥哥。”   皇宫内,绍文帝原本已经叫人拟好了圣旨,但是外面的流言都传疯了,传到了德公公的耳朵了,德公公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便派人去查看,最终确认了婉贵妃薨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去御书房禀告给了绍文帝。   绍文帝满肚子火气,他怒拍桌子:“岂有此理!婉贵妃好好的回娘家,怎么就薨了呢?那平阳侯府是怎么办事的?”   “陛下,现在怎么办?”德公公问焦急道。   绍文帝冷笑,“把册封圣旨收了吧。” 第81章 诗云   一连几天, 平阳侯府都没有接到宫里递过来的圣旨,平阳侯急得火急火燎的,老夫人表情也不太好。   其实最焦急的还是要数苏氏的, 毕竟楚玉荷已经破了身子, 除了除非她绞了头发做姑子, 不然的话只能进宫,可是宫里面也没来个准信, 这让苏氏的心越来越凉。   “母亲, 您看……”苏氏揪着手帕问道,不管怎么样,她的荷姐儿一定要进东宫,苏氏的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如果不是楚阿诺来搅和,全京城的人怎么会知道婉贵妃死的事情。   老夫人沉着脸, 已经有五天了,她不能再等了, “吩咐下去, 举办丧礼吧。”   平阳侯一惊, “母亲……”   “继续叫畲夫人给荷姐儿配几副药, 争取怀上。”老夫人说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么办了。   婉贵妃刚死, 绍文帝为了不被世人唾弃,自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惹自己一身骚,所以他她万万不能在这时给绍文帝不快。但是宫里新人换旧人, 时间久了保不齐绍文帝就忘了在平阳侯府的一度春风,所以她要让荷姐儿尽快怀上。   “母亲,咱们再等等吧。 ”苏氏有些不乐意,她抹了抹眼泪,道:“万一……万一圣旨明天就下来了呢。”   “已经等了五天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老夫人一锤定音。   平阳侯见此虽然心里有些不虞,但还是没有说话。   苏氏撇了撇嘴,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她,到时候荷姐儿进不了宫,那她一辈子就毁了。   “老爷,你说说话啊!”苏氏扯着他地袖子哀求道。   “就听母亲的吧。”平阳侯淡淡道。   苏氏心里发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是你女儿啊……”   “够了!不是说了叫畲夫人再给她配些药吗?咱们还有希望。”老夫人看不得苏氏这小家子气,她跺了跺拐杖,“真是上不得台面。”   说完便又平嬷嬷搀扶着回到了荣寿堂。   没有了老夫人的压制,苏氏把气撒在了平阳侯的身上,她用力地推了平阳侯一把,怒道:“你可曾想过,如果皇上一直不下圣旨,荷姐儿要怎么办?”   平阳侯一个不查,就后退一步,他恼怒道:“真是不可理喻,你就不能向你的妹妹好好学学吗?”   他要不理会苏氏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冯嬷嬷赶紧上前扶住苏氏:“大夫人。”   此时此刻苏氏才感觉到了后悔,她不应该听信老夫人画的大饼,更不应该拿荷姐儿的前程去赌。   苏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该猪头蒙了心,把荷姐儿往深渊送。   老夫人见婉贵妃没有了用途,便把目标放到了荷姐儿的身上,她心动了,不过她的本意是等皇上下一次广纳后宫的时候把荷姐儿送过去。但老夫人等不了,在平阳侯寿宴的时候,老夫人觉得机会来了,就借机给荷姐儿下药,促成这一桩事情。   可是她千算万算,唯独漏掉了婉贵妃,原本因为流产身子沉屙,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死。   “回屋吧。”苏氏站了起来,神色怔忡。   冯嬷嬷有些担心,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经过花园的时候,苏氏碰到了苏清雅,她垂下眼眸,视而不见。   事实上,自从苏清雅进门后,她们俩姐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看着苏氏离去的背影,苏清雅笑了笑,平阳侯府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这就是报应吧。   距离婉贵妃薨后的第五天,平阳侯府终于挂起了白幡。   皇上不过问,就默认丧礼在平阳侯府办。   阿诺早就换好了一身素衣,而诗云公主今早就被送到了平阳侯府。   “表姐。”诗云看着阿诺乖巧道。   阿诺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诗云,你知道这是哪吗?”   小丫头点点头,“这是外祖母家。”   阿诺拉着她的小手边走边说,“还没吃吧,我叫厨房给你做一点。”   可是小丫头没有动,她眼泪汪汪道:“表姐,我想我母妃了。”   “乖,吃完早膳表姐就带你去看你母妃。”阿诺轻声道。   诗云看不懂她的表情,不过也乖巧地点点头,“好。”   今天天气好,阿诺便叫兰草在亭子里摆饭。   -   婉贵妃生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宠妃,所以平阳侯府门庭如市,前来祭奠的达官贵人很多。   皇上也派了德公公过来慰问一番,全然没有提楚玉荷的事情。平阳侯摸不准皇上的态度,但也很谨慎的没有问。   德公公呆的时间不久,他前脚一走,后脚阿诺就带着诗云公主过来了。   众人对着她俩跪拜着,诗云看着这里到处都挂着白布,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箱子,黝黑可怖,微风吹来,让她无端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诗云有些心悸。   “表姐,我怕……”   “不怕。”阿诺安抚道,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燃香,然后拉着诗云到一旁的团蒲边,细声说道:“跪下。”   诗云踟蹰了一会,然后才擦了擦手心里的汗,顺从地跪了下来。   “磕三个头。”阿诺继续道,她把三只香交给了诗云。   诗云照做。   “然后把香插.进一旁的香炉里。”   诗云站了起来,她身子矮,所以看不清棺材里的婉贵妃,但是她有感觉,所以诗云指着棺材说道:“里面装着的是母妃吗?”   阿诺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对。”   “母妃她怎么了?”诗云抬头,眼里有着天真与懵懂。   “她睡着了。”阿诺回答。   “那她哪时候会醒?”   “永远都不会醒了。”   诗云后知后觉,她虽然小,但是明白,母妃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有了个认知后,诗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就先一步流了下来。   阿诺顾及着她的身子,想把她拉走,但是诗云的脚底仿佛生了更一样,没有挪动。   她执拗道:“我想陪陪母妃。”   丧礼举办三天,三天后就会出殡,然后由仪仗送去蕲州皇陵。   一般父母丧事都需要子女守灵,但阿诺念着诗云还年幼,而且诗云也哭累了睡着了,她便叫秋杏抱了下去。   和阿诺一起守灵的有兰草和小李子,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两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诺跪在团蒲上给婉贵妃烧着纸钱,冷风吹来,桌上的烛火一直在晃动着。   火盆里的火势又强了几分,把阿诺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阿诺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天没有看见的楚玉荷,她外面披着件月白色的披风,手里提着一盏宫灯,身后并没有跟随丫鬟。   兰草和小李子瞬间站了起来,骂道:“你还有脸来!如果不是你,娘娘就不会死!你走,你走啊!”   楚玉荷对他们的话并不理会,她走了进来,把宫灯放下。   小李子上前一步,拦着她:“你走,这里不需要你。”   “小李子,莫要惊扰了娘娘。”阿诺适时出声,她看着楚玉荷:“七妹妹来这做什么?”   “我来给姑母上柱香。”楚玉荷回答,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今夜她也是趁着苏氏睡着了才过来的。她之前一直被苏氏关在了金玉院,消息闭塞,今天才知道婉贵妃薨的消息,她想过来,但苏氏以太晦气为由拦住了她,然后逼着她吃一些很苦的药。   吃了好几天都汤药,她嘴里苦涩,但也比不上心里的苦。   阿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给了她几张纸钱。   楚玉荷接了过来,然后全丢进火盆子里,火星四溅,可她丝毫不以为意,最后她起身给婉贵妃的灵前上了三支香。   小李子想骂人,但兰草怕他冲动,赶紧拦着他。   “楚良娣,赶紧让这个女人走!如果不是她勾引皇上,娘娘怎么会死?”小李子目眦尽裂,他痛苦道,“你们一个个人都是吃人的魔鬼!”   楚玉荷面色苍白,显然她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没有勾引皇上。”   “但事情是因你而起。” 小李子什么都听不进去。   楚玉荷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把最后一张纸钱丢进火盆子里,神色冷淡道:“其实姑母对我很好。”   “每次我与姐姐进宫回来后,姑母总会给一大堆的东西给我们。”   “虽然她是我们的长辈,但更多的是她像个姐姐一样照顾我们。”   她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过去,但是语气又像个不相干的人。   小李子呜咽一声,然后蹲了下来,用手捂着脸,大声哭泣。   楚玉荷恍若未闻,她把宫灯拿在手上,转身离去,夜风把她仅剩的一滴泪给吹走了。   “娘娘是奴才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了。”小李子擦了擦眼泪,或许是因为楚玉荷起了一个开头,所以小李子也回忆了起来,“奴才以前是在皇后身边当差的,后来因为冬日里除雪不尽心,刚扫完又来了一场雪,皇后摔着了,所以我们那一群人受到了责罚,全部拉到院子里挨板子,贵妃娘娘突然路过,似乎是觉得不忍心,于是就替我们几个奴才求情……”   小李子说了很多,在这孤寂的黑夜里,倒也能消磨些时间。   黎明来了,天光破晓,几束阳光穿破层层枝叶照了下来,带着柔和的光芒。   阿诺脸上有明显的倦意,秋杏带着一件斗篷过来,昨晚她怕诗云有危险,所以让秋杏和冬月一起留了下来。   “主子,咱们回吧。”秋杏看着阿诺有些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如果让殿下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阿诺目光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他都几日没有过来了,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秋杏把斗篷给她披好,“但您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鸡鸣声响了几道,老夫人派了几个嬷嬷过来接替阿诺他们。   守了一夜,阿诺脚步有些虚浮,秋杏赶紧上前搀扶着她,有些生气:“您这又何必呢,七姑娘都没有您这么尽心尽力。”   阿诺想到了夜里楚玉荷说的那番话。   其实这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凭楚玉荷的脑子,绝不会做出爬床的事情,更何况楚玉荷还爱慕放方靖岘,更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说白了,身为世家女,有很多身不由己。   阿诺也还记得上辈子她进东宫前,平阳侯告诫她的那些话,她与家族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必定要为为家族某前程。   到了蘅芜苑侯,阿诺便看到坐在凳子上,面色微怒的太子殿下。   阿诺一惊,虞彦歧不是出去办事去了吗,怎么会那么快回来。   “哥哥那么早过了,是想我了吗?”阿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太头发,然后款款走过去。   “你上哪去了?”虞彦歧问她。   “替婉贵妃守灵。”阿诺如实回答,她故作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撒娇道:“诗云公主年岁小,我总不能让她守灵吧,后辈中就还有我跟七妹妹,不去守灵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她猜测现在还早,虞彦歧定还没有吃早膳,便给秋杏使了一个眼色。   虞彦歧盯着她看了良久,如今的阿诺已经全然没有几天前那么颓败了,脸上的笑容笑得恰到好处,眼里流露出来的痴迷那么完美又深情。   一切都表现得那样得体,就好像不是真的一样。   “今天怎么不哭了?”   阿诺羞赧道:“那么丢脸的事情,做一次就好了。”   虞彦歧没有再说话。   秋杏很快就把早膳给端了过来,两人相顾无言地吃了起来。   吃完早膳后,阿诺难得躺在虞彦歧的怀里,与他温存一番,最后才迟迟睡去。   不过因为心里想着事,这个觉怎么也睡不好,到中午的时候,阿诺就醒了过来,她瞧见虞彦歧在院子里与向禹在商议事情。   向禹看到阿诺走过来,顿时闭上了嘴巴。   虞彦歧也看到了她,他眉头攒了攒,语气不太好:“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阿诺走过去扯着他的衣袖,她眼角还带着刚睡醒的雾光,就像一只想要寻求庇护的幼兽一般,“咱们去亭子里吧。”   虞彦歧瞥了她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什么事?”男人问。   “关于诗云公主的。”阿诺把纠结多天的问题说了出来。   按照东陵国的律法,后宫妃子薨后,子女都要跟着去蕲州皇陵为长辈守孝三年,三岁以上都要去,诗云公主已经五岁了,所以必然要去皇陵的。   “她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蕲州了?”   “为人子女,当然要去守孝。”虞彦歧回答。   “你也知道蕲州路途遥远,诗云还那么小。”更何况太后在那,还是个不好相与的。   虞彦歧神色淡淡,“你想怎么样?”   “把她接到东宫吧。”阿诺小心翼翼瞧着虞彦歧的表情,“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我看着可怜。”   虞彦歧冷笑,嘲讽道:“这皇宫让人可怜的事情多了去了,楚良娣确定要一一去同情吗?”   阿诺一怔,她受不了虞彦歧的语气。更何况诗云公主本来对他就没有什么威胁,她不觉得把诗云接去东宫有什么不妥。   阿诺心里有气,语气也有些冲:“那就当妾身没有说过吧。”   她僵硬地转身,只留给虞彦歧一个白色的背影。   虞彦歧气笑了,他这是被甩脸子了吗?   以往就算阿诺不高兴,使小性子,也不会那么直白地拉下脸离开。   虞彦歧的神色直接冷了下来。   阿诺一整天都没有和虞彦歧说话。   -   第二的时候,阿诺去婉贵妃的灵前上香的时候,看到了鲜少出门的姑太太,她觉得惊讶,“姑祖母,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这侯府是被弄得多么乌烟瘴气。”楚氏冷漠道,她看着婉贵妃的牌位,眼里有一丝的黯然,“说起来,蔓娴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这个人颇孝顺,只不过一晃眼,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诺垂眸不语。   “丫头,陪我走走吧。”楚氏道。   “好。”阿诺乖顺道,她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   楚氏突然想到,“诗云公主呢?”   “我担心她的身子,所以今天就不让她过来了。”阿诺回答道,“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说起来她就要去皇陵了呢。”楚氏唏嘘不已。   两个人走在院子里,暖风把她耳边的碎发掀起,带走了香甜的味道。   “皇上没有下旨让她留宫,看来她是一定要去皇陵的。”阿诺笑笑,有很多不方便跟虞彦歧说的花话,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说给楚氏听,“原本我还想着把她带去东宫呢。”   楚氏闻言眉头一皱,她声音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诗云公主生在皇家,注定有她的路要走,你能庇护她一时,但能庇护她一辈子吗?”   阿诺愣了愣,张张嘴,想反驳。   但是楚氏堵住了她的话,“丫头,你不要妇人之仁,原本殿下身处这个位置,受到的威胁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他不能再把精力分到诗云公主身上。诗云是小,但这不是你溺爱她的理由,她贵为公主,理应明白自己的职责,后宫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过早的把她拉到自己的羽翼当中,最终害的是她啊。”   阿诺掐了掐手心,看来是她错了,阿诺苦笑道:“姑祖母说的是,是阿诺考虑不周。”   楚氏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心疼她,但你也要记住,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说了好些话,楚氏有些累,阿诺赶紧扶着她回漪澜院,“祖姑母,您可要好好休息。”   离开漪澜院后,阿诺系紧了斗篷的绳子,她不禁想将来那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很快就到了婉贵妃出殡的日子,兰草把诗云带了过来。   “皇兄,表姐。”诗云对着虞彦歧和阿诺规规矩矩行礼。   “快起来吧。”阿诺脸上挂着笑,“今天表姐是来给你践行是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梳,“让表姐给你梳梳头。”   诗云眼眸一动,然后坐到了阿诺的腿边,女子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十分温柔,诗云记得,母妃也曾这么给她梳过头发。   小丫头的头发不怎么长,所以阿诺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最后又在两边别上小蝴蝶。   “我们诗云真好看。”阿诺眨了眨眼睛,掩掉眸中的干涩,“诗云,你要记得表姐的话。”   “兰草和小李子是你母妃的人,你到了蕲州,谁都可以不相信,但一定要相信他们,他们永远都不会害你。”   “好好跟着夫子念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让兰草写信给表姐。”   “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多带几个侍卫,遇到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要理会,必要时你还可以练些拳脚功夫,求人不如求己,你也不要把所以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阿诺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诗云能不能听得懂,但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与诗云告别后,兰草和小李子才带着诗云离开。   虞彦歧看着她难过的表情,难得说了一句话:“已经叫向非亲自护送了。”   对于向非的武力,阿诺还是信得过的,但她的心一直挂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谢谢。”阿诺轻声道,她把头埋下男人的胸膛处,笑了笑,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虞彦歧却丝毫不领情,他冷笑道:“你当初转头的时候不是很潇洒吗?”   阿诺知道他很记仇,所以只能抬头在他唇边轻啄了几口,倒打一耙道:“我都那样了,哥哥还不来哄我,现在倒是来愿我了,哥哥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   “你这口才不去做言官真是屈才了。”虞彦歧皮笑肉不笑道。   “阿诺才不要做什么言官,阿诺只想呆在哥哥的身边。”   诗云公主走了,一切都尘埃落定,阿诺也没有继续呆在平阳侯府的必要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阿诺便准备回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皇帝副本载入中,争取月底通关! 第82章 体统   丧礼结束, 平阳侯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苏氏脸色非常差,婉贵妃都被送去了蕲州, 皇上那边还没有过问, 苏氏一颗心渐渐下沉。   看了皇上是真的忘了曾经在金玉院里颠鸾倒凤的事情了。   “大夫人。”方嬷嬷走了进来, 她是从宫里面出来的,所以在宫里面也有人脉, “老奴听宫里面的人说, 皇上今早又册封了一位妃子。”   苏氏一拍桌子,怒道:“随我去荣寿堂走一趟。”她今天一定要跟老夫人掰扯个一二出来。   苏氏这边得到消息,老夫人那边自然也听说了。   荣寿堂里,老夫人正端着一碗碧粳粥,听到苏氏在外边,也不在意, “叫她进来。”   “母亲。”虽然苏氏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最基本的礼仪她并没有忘记, 行完礼后, 她继续道:“关于荷姐儿的事情, 您准备怎么办?”   她不能再等了, 虽然荷姐儿天天都吃药, 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怀孕, 怀孕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她不敢去赌,万一两个月后荷姐儿还是没有怀孕, 那她一辈子就毁了。   老夫人放下瓷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朝着自己的贴身嬷嬷看了过去,嬷嬷示意,悄身退下,并把门关好。   “我也知道怀孕这种事是要靠运气的,”这是老夫人说的第一句话,“既然不确定,那么咱们就要把这件事变为确定。”   苏氏瞪大眼睛,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必须让荷姐儿怀上孩子,不管用什么办法。”老夫人冷声道。   苏氏脸色一白,必须怀孕……   她不蠢,很快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害怕她声音尖锐:“你疯了啊,万一被发现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老夫人脸上平静,她幽幽道:“有时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可要想清楚,这是荷姐儿进宫的唯一出路。而且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人呢,我已经给你选好了,等荷姐儿顺利怀上孩子后,我就会让他永远都闭嘴。”   苏氏后退一步,她看着老夫人,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母亲,我们不能这样。”   “如果你愿意让荷姐儿成为全京城贵族的笑话,那你可以不听我的。”老夫人冷冷道。   苏氏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掌心早就血肉模糊了起来,她知道老夫人是在逼她,逼她做选择。   自从她同意老夫人的建议后,她就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荷姐儿那里你也去劝劝吧。”老夫人又道,“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非正常的手段也可以。”   苏氏泪流满面,她捂着脸道:“荷姐儿才十五岁啊,她还那么小……”   “苏氏,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老夫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且我这是告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   苏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梧桐院的,她脑袋里浑浑噩噩,当天就病倒了,但是她不敢耽搁。晚上的时候老夫人就叫嬷嬷把人给带了过来,苏氏仔细一瞧,这男人还跟皇上有那么几分相,但她心里面还是十分忐忑。   金玉院内灯火通明,楚玉荷听完苏氏的脸,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所以呢?你就让我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床上翻云覆雨?你还是我娘吗?”   楚玉荷失望极了,“为了让我怀怀孕,您可是无所不用啊。”   苏氏脸色讪讪,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接受不了,“荷姐儿,你也知道咱们时间不多了,到时候你怀孕了,皇上自然就会把你请进宫,如果运气好,一举得男,皇上一喜,把你的儿子封为太子也不一定啊。”   “够了!”楚玉荷大叫,眼泪一直掉,“我不会同意的,你走,”   苏氏也于心不忍,“荷姐儿,乖,听娘的话,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皇上了,皇上可是真龙天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娘这是为你好。而且这个男人跟皇上长得有几分像,没人会发现的。”   楚玉荷深吸一口气,她道:“娘,你是我的娘啊,你不是那窑子里的老鸨!”   苏氏脸上一遍,她厉声道:“荷姐儿,你这是什么话!”   “你走!”楚玉荷指着大门,闭上了眼睛。   苏氏见她情绪激动,只能劝道:“荷姐儿,你是我的女儿,就算娘求你了,当娘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你要相信娘,娘不会害你的。如果你能怀孕,固然是好的,但万一呢?所以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保证你能顺利进宫。如今你已经破了身子了,除了皇宫你已经别无选择。”   “我绞头发去做姑子吧。”楚玉荷见自己的母亲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喊了十五年的娘啊,“就当你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苏氏正准备大哭,就听到楚玉荷的这句话,她脸上大骇,“荷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楚玉荷凄惨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己生在平常的百姓家里,不用当你们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荷姐儿!”苏氏满脸失望,“我做了呢那么多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   “所以你叫我步入姑母的后尘?”楚玉荷看着自己的母亲,“呵,为了我,不!你是为了那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你是为了让你的宝贝儿子不那么快把家给败完!”   一提起楚蔓娴她就来气,她把自己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如果不是楚蔓娴,你现在早就进宫了,别跟我提那个扫把星!是她自己保不住孩子怪谁?她自己蠢又怪谁!”苏氏又满脸希冀地抓着她的胳膊道:“儿啊,听娘话好不好,你那么聪明的,在后宫一定能过得风生水起,到时候咱们侯府的身价就能水涨船高,于你与我都好。”   楚玉荷摇摇头,“娘,我累了。”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啊。”苏氏近乎哀求地开口,“荷姐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呢。”   “所以,你这是要逼死你女儿吗?”楚玉荷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不喜不怒。   苏氏心头一跳,害怕她做傻事,只能抹了抹眼泪道:“好,好,娘不逼你,娘让你好好想想,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院子里的灯火亮了一个晚上,就算那温柔的月色也挤不进来,但是晚风过处,却是让人无端升起一股寒凉。   哦,原来是下雨了。   -   七月的雨说来就来,滋润着干旱的土地。   在遥远的化州,大雨来的更猛,这种时候没人愿意出来,但是在这雨幕里,突然出现了七八个人,为首的那个锦衣华服,虽然被雨淋湿了显得有些狼狈,但他看起来并不是太狼狈。   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几人面色欣喜,加快了速度跑过去。   不过几人走进去一看,破庙除了能挡风避雨,其他什么也干不了,原本就是一路狂奔,身上湿的不能再湿了。而且连生火的火折子也用不了,所以现在不淋雨了,身上反而冷了起来,那黏在身上的湿衣服让人很不舒服,所幸几人都是练过武功的,这点寒冷还是可以抵御的。   “主子,现在咱们要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黑衣人,他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子,语气狠厉。   虞彦萧眼里的杀意渐浓,从京城一路赶过来,沿途一直都有人追杀,所以七月了,他依旧还没能抵达利州,反而被逼到了利州旁边的化州。   “虞彦歧。”虞彦萧的声音仿佛淬了毒,他知道这一路的杀手都是虞彦歧安排的,当初他带过来的暗卫有三十人,到现在只剩下七个人,这怎能叫他不恼火。   他心里焦急,如果再赶不到化州,父皇定会对他不满,而且迟则生变,他怕虞彦歧会对天他在利州的势力动手脚。   虽然利州地处西北,土地贫瘠,但那里的民风剽悍,他就是看重这一点,所以才把自己的势力扩展到那。   “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其中一个暗卫问。   “等。”虞彦冷笑一声,他对利州的天气还是有所了解,虽然这雨看似凶猛,但是不出半天,这雨绝对会停。   事实证明,虞彦萧说的没错,中午的时候,太阳就出来了,他看了看耀眼的阳光吐出一口浊气,他要尽快部署自己在利州的势力,争取一举拿下西北四州。   化州一处酒楼内,虞彦萧早已换了一身衣袍,折扇一摇,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酒楼的掌柜站在一旁,事无巨细地说着这几天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虞彦萧的大部分势力都在利州,但他在化州也有自己的情报网。   因为路途遥远,消息闭塞,隔了许多天,虞彦萧才知道婉贵妃的双胎已经流掉了,看来那秦翊川还是有手段的,让他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自开国以来,世人们觉得双生子是祥瑞的象征,所以每当有双生子降临,那必定是天赐之恩,到时候父皇一定会把精力放在那两个双生子身上,所以虞彦萧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是说婉贵妃死了?”虞彦萧眯了眯眼睛,他印象中婉贵妃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掌柜的点点头,“而且平阳侯府有意让楚七姑娘进宫。”   虞彦萧笑了笑,“这倒是有趣了。”   “平阳侯寿宴的时候,楚七姑娘与陛下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掌柜又道,这件事是他从平阳侯府里的探子那边得到的。   “婉贵妃丧事都过来,宫里还没有来消息,想来平阳侯府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虞彦萧勾了勾唇角,“你联系秦翊川,让他和平阳侯接触,说我有办法让楚七姑娘顺利进入后宫。”   此举他要彻底把平阳侯府拉到他这一边。   掌柜的恭敬道:“是。”   虞彦萧端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他势必要让虞彦歧对此付出代价。   匆匆吃了一顿后,虞彦萧就带着自己的亲卫一起赶往利州,可就算再怎么快马加鞭,抵达利州的时候已经是五天。   当他到自己的盘据点的时候,发现已经帮被摧毁了,暗卫赶紧过去查看,发现那些人刚刚才断气,似乎是算计好的,时间掐的刚刚好,不多不少,就算有呼吸的,不到一刻钟也没了。   虞彦萧脸上异常的难看,“去别的地方看看。”   “是。”暗卫见主子心情不好,大都不敢说一句。   然而他又去了几个盘据点,发现人不多不少,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屋内,都是一刀毙命,那血还是温热的。   那些人算计到了他们过来的路线,所以加速一步赶尽杀绝。   虞彦萧气血翻滚,喉咙里一甜,血腥味蔓延到了嘴里,湿湿咸咸的。   “王爷!”暗卫一惊。   “回客栈!”虞彦萧压下内心暴虐的躁意,整个人全然没有来时那身风度翩翩的模样。   离开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可虞彦萧体内的躁意却怎么也浇灭不了。   虞彦萧这边的情况很快被快马加鞭送到了东宫。   书房内,虞彦歧展开信件,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设计去发展的,但是他脸上无惊无喜。   “殿下,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向非问道。   “把孤揽权的消息放透露给他。”虞彦歧道,他现在就是要逼一逼虞彦萧,狗急了都能咬人,何况是他那个活菩萨一样的弟弟呢。   “那样六王爷一定会疯掉的。”向非有些幸灾乐祸。   殿下一举把六王在利州的盘据点给一锅端,现在六王爷肯定会气的吐血。   “孤就是让他疯掉。”虞彦歧阴森森道,他不想再等了,他这次一定让虞彦萧做出选择。   他不愿意再等了。   “殿下,楚良娣过来了。”方庸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或许是还掺杂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不是很真切。   虞彦歧沉吟了一下,才把手里的纸条放在烛火里化为灰烬。   “叫她进来吧。”   因为下着雨,所以阿诺外面披了一件淡紫色的斗篷。   她把手里的食盒交由方庸,才娇嗔道:“殿下,都中午了,您怎么还在处理公务啊。”   方庸验完毒之后就把食盒放在虞彦歧的桌子上,一一摆放出来。   阿诺又道:“妾身想与殿下一同用膳,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用吧。”虞彦歧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方庸和向非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阿诺接过筷子,笑道:“不知道殿下先用哪一个菜呢?”   等她走进后,虞彦歧才发现她斗篷里的长衫轻薄如蝉翼,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几朵蝴蝶,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还有玲珑多姿的身段,举手投足间,还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虞彦歧喉结滑动,阿诺垂眸,看着他脸上硬朗流畅的线条,微微勾唇,然后弯腰在他耳边发出一个轻微的声音。   “嗯?”   柔软的胸脯压在他的肩上,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滑腻。   男人手腕一动,阿诺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筷子应声而落。   阿诺不满道:“殿下怎么能这样……”   “难道不是你勾引我的吗?”虞彦歧把手覆在她的一片雪白香软上面,搓揉了几下,惹得怀里的美人儿娇喘连连。   阿诺眼角还带着水光,嗔怪道:“明明是殿下自己定力不够深,还怪起妾身来了……”   话还没说完,虞彦歧就以吻封唇,阿诺只能把剩下是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得不承认,阿诺的红唇比那桌上的菜肴还要美味。   不一会儿她嘴巴就沾染上了诱人的光泽,让人欲罢不能。   虞彦歧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下唇瓣,眼眸略暗,正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方庸的声音又传来,“殿下,兵部侍郎协同文华殿大学士,鸿胪寺卿前来与您商讨政事。”   阿诺眼眸闪了闪,自从皇上宠幸了还好几个番国舞女后,就渐渐把大权都交给了虞彦歧,所以这几日的东宫总是有很多朝中大臣进进出出的,好不繁忙。   “起开。”虞彦歧拍了拍她的后背。   阿诺转头睨了他一眼没有起身,嘴里道:“我偏不要呢?”   说完她就理了理斗篷,不一会儿斗篷就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绝对看不出斗篷里的春光。   “哥哥,你说说你有多久没有陪我了?”阿诺吻了吻他的下巴,不满道:“哥哥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虞彦歧张了张嘴巴,还没开始说话呢,阿诺就眼尖的瞥见了,她赶紧堵住男人的唇,香舌搅动,嘴里尽是酥甜,那小小的舌尖就像裹了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继续往深处探寻。   阿诺扭动着身子,藕臂勾着男人的脖子,指尖还时不时地抚过男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激起了浑身的颤栗。   “嘶……”阿诺吃痛一声,嘴唇被咬了,她不满地反击,吻起来更加的用力。   不过男女体力很悬殊,此时已经瘫软如水,眉梢眼角的媚意就像那一池子的春水一般,慢慢晕染开来,形成了一副好看的丹墨画卷。   “殿下……”外面的方庸见书房里面没有人说话,便抬高了声音。   阿诺细喘了几声,笑道:“哥哥,再不叫他们,他们可等不及了。”   虞彦歧狠狠地掐了一把女人娇软的纤腰,他已经被阿诺勾起了兴致,只能暗骂一声那几人来的不是时候。   书房里依旧没有声音。   几个大臣撑着伞面面相觑,不理解殿下这是个什么意思。   方庸略微一想,刚刚楚良娣过来了,而且还没有离开,所以他也没有再催促,而是对着那三分个大臣道:“几位大人还请稍后片刻。”   “如果殿下还有事的话,我等可以改天再来。”文华殿大学士试探性地说道,“左右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一切还是一殿下为主。”   “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几位还冒雨前来,这么尽心尽力,让老奴佩服。”方庸差诧异道。   文华殿大学士脸色讪讪,没有再说话。   其他人也识相地没有开口。   方庸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就让他们等吧。   一刻钟之后,书房里面突然传来了殿下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听起来比往常的还要嘶哑许多。   几人松了一口气,如果再不进去,他们都要淋成了落汤鸡。   很快就有几个太监过来帮他们收拾油纸伞,几人略微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后就进去了。   书房里燃着好闻的檀香,他们透着缭缭的白烟看过去,之间那平如里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怀里正抱着一个美娇娘,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就明白了这位美娇娘就是东宫里唯一的女主子。   “微臣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叩拜行礼。   阿诺听着这三人的声音,好奇地转过半张脸,失望地发现三位大臣都上了年纪。   “起吧。”虞彦歧的声音里带着他独有的傲气。   三位大臣起身,然后隐秘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一时间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虞彦歧,一贯的强硬,“说吧。”   其实他们三个十来汇报科举进度的,现在各大才子都已经科考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加紧速度审卷了。   虞彦歧想了想,觉得只是一些平常的事情,所以他也也没有再推开阿诺。   但是文华殿大学士是读书人,自诩清高,自然看不上阿诺的行径,一个只知道出卖色相的肤浅女人,当下便梗着脖子道:“殿下!您与楚良娣这样不合礼数,赶紧把她放下来。 ”   阿诺抬头看着虞彦歧,娇媚一笑,声音都酥到骨子里去了,“殿下,这位大人说的是,还不快把妾身放下来。”   虞彦歧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刚刚死活不下来的那个人不是她?   文华殿大学士赞同地点点头,“不成体统。”   阿诺笑眯眯地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按了回去,她茫然抬头。   “孤的良娣身子太娇了,需要时时刻刻抱着,不然容易磕着碰着。 ”   文华殿大学士:“???” 第83章 莲藕   文华殿大学士暗暗心惊, 没想到太子殿下很宠这位楚良娣,而为这楚良娣生的极美,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没有把迎娶太子妃提上日程, 在整个东陵国, 似乎找不出比楚良娣更媚更好看的女子了。   兵部侍郎和鸿胪寺卿赶紧, 假装没有看见。   最后阿诺当然不会呆在书房,在文华殿大学士再度开口之前就找了一个由头离开了。   京城里的某家酒楼, 消失有一段时间的秦翊川坐在二楼靠近街道的位置上坐着, 他手里拿着的是六王爷那边递过来的消息。   他的随从问:“利州悍匪被剿,那么六王爷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谁知道呢。但是太子殿下会让他顺利回来吗?”秦翊川低低地笑道,脑子里想的却是阿诺的模样,近日来他被虞彦歧盯得很紧,所以不得不窝在酒楼里等消息,他已经在东陵国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结果却是一事无成。   随从道:“南越国的心腹也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催您赶紧回去呢。属下担心您再不回去………”   如今虞彦萧远在利州, 等他回来的时间, 也可能物是人非了, 但秦翊川何尝又不是呢, 南越国的情势远比东陵国的要复杂许多。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想到阿诺, 他又觉不甘心, 果然,得不到会心心念念。   “你去找几个散布消息。”秦翊川思考良久,决定最后一击。   随从感觉不妙, “什么?”   “你附耳过来。”   不知道从哪时候起,关于太子殿下极度宠爱楚良娣的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来东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欸,你知道那个楚阿诺吗,听说长得特别好看,真是妥妥的祸国殃民的样子啊。”   “你见过啊?”   “我当然没见过,不过我有个姑妈的表妹的堂弟的姐姐在宫里面做事,见过几次,奴颜媚骨,以色侍君,近看就是一狐狸精转世。”   “啧啧啧,怪不得太子殿下那么喜欢,都进东宫三个月了,你见过太子殿下纳了其他人没有?”   “不会吧,那东宫是不是就楚阿诺一个人,真是好手段。”   “哼!空有美貌,我跟你说,那楚阿诺就是一红颜祸水,不杀了她,这东陵国迟早亡国。”   这些流言很快就传到了绍文帝的耳里,在朝堂上,还有几个御史官弹劾太子不务正业,整天沉迷于温柔乡,绍文帝轻飘飘的说了几句后就下朝了。   怀里抱着温柔小意的美娇娘,绍文帝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之前因为婉贵妃的事情,他劳神了许久,后来又有几个解乏的舞女过来,绍文帝暂时把阿诺抛到了脑后,现在又听到了这些流言,他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了御花园里那惊艳的回眸。   “德子,那番国的舞女还剩几个?全给东宫送过去吧。”绍文帝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   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难道:“陛下,番国送来的舞女就那么几个,您全给临幸了。”   绍文帝怔了怔,“……啊?”   他平常不关注这种,每次有了感觉之后,就拉过来纾解一番,到现在他也不记得那些舞女的模样。   绍文帝挥了挥手:“你再去找吧,记住,一定要漂亮。”   但是再漂亮,也比不上阿诺,想到阿诺,绍文帝就心痒痒,“去把芳昭仪叫过来。”   芳昭仪是绍文帝这几天颇为宠爱的一个妃子。   “奴才遵旨。”德公公拱手道。   酒楼内,秦翊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饮了一杯酒,心道,流言再飞得快一些吧,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阿诺了。   “去,再添些火候。”秦翊川从腰间取出一袋银子,丢在桌面上,“现在还远远不够。”   他要让绍文帝记起阿诺,他要让虞彦歧被舆论弄得无暇顾及,他要以救世主的名义带走阿诺。   远在东宫的阿诺自然也听说了坊间的传闻,冬月在一旁愤怒道:“那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主子,咱们别理他们!”   阿诺笑了笑,浑不在意,这些流言还是比较晚出现的,她可记得上辈子,她刚进东宫哪会就有关于她祸国殃民的流言传了出来,最为严重的是一个云游的道士给她批命,说了八个字。   “红颜薄命,时乖运蹇。”   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   “我自有分寸。”阿诺点点头,但心里面没底,为何流言以没有出现,现在却出现了呢,要说后面没有推手,她是不相信的。   而且流言来势汹汹,似乎不把她置于死地就不肯罢休一样。   她也怀疑过那日的三位大臣,但后面打消了疑虑,如果这件事是他们做的话,第一个找他们麻烦的就是太子殿下,他们不可能那么蠢。   她按下心底的不虞,道:“你去给苏姑娘递帖子吧,约她三天后一起去安国寺。”   冬月点点头,道:“最近的糟心事可实在是太多了,主子您要多去拜拜,祛祛晦气。”   秋杏问:“要不要给六王妃和侧妃递帖子?”   阿诺闻言,沉默一会,才道:“好。”   阿诺对着铜镜理了理头上的簪子,随意问道:“殿下呢?”   “殿下在和方首辅还有方三公子在书房议事,”秋杏如实回答。   冬月好奇,“奴婢瞧着那方三公子一表人才,为何不走科考入朝为官呢?凭他的聪明才智,定会成为状元郎呢!”   阿诺重新换了一套头面,淡淡道:“或许人家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也说不定。”   整理完仪容后,阿诺起身,道:“走吧,看看殿下议完事了吗?”   “好。”   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湖面,波光粼粼,雨后的荷花开的更加娇艳了,秋杏打趣道:“晚些时候奴婢叫几个人下荷塘去摸些藕上来。”   “我最喜欢吃桂花糖藕了!”冬月语气欢快。   阿诺盯着湖面,眼眸眯了眯,不一会儿湖面晃动,从里面冒出来一个人。   阿诺看着那人打趣道:“得,这回找咱们不用下去了,叶公子已经帮我们摘了上来。”   秋杏眼睛一亮,她赶紧跑到岸边,对着叶墨钧道:“奴婢多谢叶小将军了。”   叶墨钧因为抵挡流寇有功,所以被绍文帝提拔为上将军。   多日不见,叶墨钧黑了好多,他从水里钻出来,看见阿诺几人,愣了愣,所以怀里抱着的几只藕就被秋杏给拿走了。   怀里空空,他才反应过来,“等等,那是我的藕!”   到手的东西秋杏当然不会还给他,“哦,我知道了,不问自取为偷,所以你来东宫是偷藕来了。”   叶墨钧湿漉漉的从荷塘里爬上来,他想了想,好像下去拿藕的时候没有跟太子说。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的,“呸!不就是藕吗,小爷我多的是。”   “那就麻烦叶小将军明日把你多的藕拿过来,正好给东宫里的人加餐。”阿诺笑眯眯道。   虞彦歧和方靖岘早已听到这个这边的动静,便过来看看,微风吹来,叶小将军打了一个寒颤,他赶忙拉住一个小太监去给他取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方靖岘嘴角抽搐,身为叶小将军的好友,他自然知道这位叶小将军嗜藕如命,以前时不时的偷摸到东宫来顺莲藕。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叶墨钧看见两人便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虞彦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叶兄,你黑了。”方靖岘笑道。   自从叶墨钧被虞彦歧丢过去剿匪后,他就一直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喝水都带着新鲜的泥土味,如今回来了,肯定要在这东宫里找些宝贝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肉体。   “把你丢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试试。”叶墨钧脸色十分臭屁,要不是他连夜感到利州把虞彦萧的大本营给一锅端,他现在还回不来呢。   方靖岘摇摇头,道:“我住只是一介书生,都没叶小将军您壮实,所以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吧。”   阿诺见他们聊的愉快,也没有打搅他们,带着秋杏离开,嘴里还不忘嘱咐道:“等会那这些藕去厨房加餐吧。”   秋杏笑道,“听他们聊天的样子,好像是朋友。”   阿诺点点头,如果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方靖岘和叶墨钧会成为虞彦歧的左膀右臂,他们的父亲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元老了,有了他们的支持,以后登基也能尽快站稳脚步。   以目前方靖岘和虞彦歧的关系来看,应该不会决裂。   书房内,叶墨钧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厨房还很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姜汤。   方靖岘无奈地摇摇头,“原以为你去了那边能够好好做个人,没想到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叶墨钧不满道:“我变了好不好,我以前多俊多白啊,你看看现在的我,就像一块风干的老腊肉。”   “老腊肉,这个词贴切。”方靖岘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身老腊肉别人都羡慕不来。”   叶墨钧一口气把姜汤喝完,开始了八卦,“殿下,我以为你纳了楚良娣之后,一定会接着娶王妃,没想到这都几个月了,你这后院还是一个人,啧啧啧,说实话,殿下是不是……”   虽然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个男人都懂他话里的意思。   虞彦歧一张俊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如果你闲着慌的话,就去北方多吹吹风吧。”   “别,千万别。”叶墨钧连忙摆手,他可不想继续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我还要讨媳妇呢,到时候变丑了谁嫁我啊,胡子拉渣的。”   虞彦歧瞪了他一眼,暗藏警告。   叶墨钧也只是皮那么一下下,寒暄完了之后,便想起来正事,“我昨晚回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人传,楚良娣妖媚惑主,祸国殃民,这是怎么回事?”   方靖岘也严肃了起来,“我查了许久,查不到源头。”   “秦翊川。”虞彦歧丝毫不慌乱,似乎早就料到了。   叶墨钧点点头,看来殿下已经有了主意。   -   平阳侯府。   老夫人坐在前厅,她现在深深的知道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果然,他们平阳侯府还是被老天爷眷顾的。   但是苏氏迟疑道:“那个秦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真能有办法让荷姐儿入宫?”   也不怪她不相信,主要是原本是一盘死局,突然来个大饼砸向她,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平阳侯没有说话,但是他以前接触过这个秦公子,虽然不知道这个秦公子的身份,但是凭他多年来在朝中的经验来看,这个秦公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冷静道:“是不是,过几天不就一目了然了?”   老夫人点头,“阿铭说的对,秦公子说不出三天,宫里一定会来圣旨,反正等了那么多天也是等,不差这么两三天。”   苏氏见他们都这么说了,心里有些郁闷,但是这次她学乖了,毕竟还没到最后,她不敢太奢望,连日来的打击她真的怕了。   早在昨天晚上,秦公子就不请自来,以前接触的时候,还可以打打太急什么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秦公子一定要他站队,事关家族兴败,他不敢做决定,所以便连夜把老夫人请了过来,但苏氏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也吵着要过来,最后他们三个人坐在书房里静静地听秦公子给他们画大饼。   老夫人活了那么大岁数,看的自然比别人的要长远,这个秦公子明显的要扶持六王爷上位,就说明将来六王爷和太子必定会有一场恶斗。好在六王爷在朝中的人缘好,在民间也赞誉有加,以后夺权的时候也有一定的基础。   如果楚玉荷进宫后,还可以和平阳侯来个里应外合,顺利让六王爷上位,最主要的是楚玉婵现在是六王爷的侧妃,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平阳侯府已经和六王爷捆绑到了一块。   但老夫人嫌弃楚玉婵是个庶出的,并没有多加来往,不过现在秦公子给了他们承诺,如果有朝一日六王爷登上了那个位置,皇后之位必定会是他们家婵姐儿的。将来连荷姐儿可以稳稳当当的当她的太妃,好吃好喝地供着。   夫人很快就理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当即便拍板与秦公子合作。   而秦公子也不负众望,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第三天的时候,宫里就来了圣旨,封楚玉荷为惠妃,择日入住东华宫。   平阳侯府上下十分激动,把秦公子当做了恩人,就差把他供了起来。   而苏氏一颗心也落到了肚子里,她喜滋滋地让人在大门口放几串鞭炮,然后便和方嬷嬷一起去了金玉院。   圣旨是楚玉荷接的,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这是天大的喜事,连院子里的丫鬟都喜上眉梢的。   “荷姐儿,”苏氏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你瞧瞧,你命里本来就带富贵,这不,要进宫当妃子了,娘真高兴。”   苏氏仔细端详着楚玉荷,这是她的小女儿,从小到底都极尽宠爱,但这个小女儿似乎一直不让人省心,不过现在好了,荷姐儿已经长大了,“娘过来跟你说说体己的话。”   “这次亏了秦公子,如果不是他,娘都要愁白了头发。”苏氏唏嘘不已。   “你要记着,你这次进宫,一定要好好伺候皇上,你是咱们平阳侯府唯一的希望,可不要像你那个没脑子的姑母一样,处处受人欺负。”   “荷姐儿,进宫后要好好了解皇上的喜好,凡事不要忤逆他,之前你跟娘说的那些话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多跟皇上撒撒娇,保准皇上夜夜都留在你那。还有,多防着皇后和齐贵妃,那两个老女人的阴招很多的。”   苏氏说了很多话,但楚玉荷全程都没有表情,苏氏觉得她既然接了圣旨,那就代表着荷姐儿想通了。   “趁着还有时间,娘去给你置办几件新衣裳吧。”苏氏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去年做的了。   楚玉荷抬头,看着自家母亲高兴的样子,就像是她要进后宫一样。   管家匆匆赶了过来,站在门外道:“七姑娘,老爷叫您去一趟书房。”   楚玉荷眼眸动了动,随即点点头,冷声道:“好。”   苏氏见状,自然不敢耽搁,她催促道:“赶紧去,你爹肯定有很多话要嘱咐你。”   书房内,楚玉荷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长相妖孽,她转头看着平阳侯,开口道:“父亲。”   秦翊川笑了笑,对着楚玉荷拱手道:“楚七姑娘。”   “你是谁?”楚玉荷问他。   “这是你的贵人。”平阳侯解释道,或许是解决了一件缠绕已久的事情,他通体舒畅,“如果不是他,册妃的圣旨哪能那么快下来。”   秦翊川把桌上的药端了起来,“楚七姑娘,喝了它吧。”   楚玉荷皱眉道:“这是什么?”   “绝子药。”秦翊川直白道。   平阳侯眼眸微闪,他是知道的,六王爷终会登上那个位置,自然不会让楚玉荷留下绍文帝的子嗣。   楚玉荷脸色煞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平阳侯,之前一直盼望着她能怀孕,现在连生孩子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总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连其中的缘由都没有资格知道,以后她就是一个漂亮的傀儡,任人摆布。   平阳侯轻咳一声,现在有很多话他暂时还不能说的太明白,只道:“秦公子是你的恩人,之后他有什么要求,你务必配合他。”   楚玉荷心底发凉,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啊,她连拒绝地权利都没有。   “喝了它。”秦翊川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   楚玉荷眼眸沉了下来,她冷漠地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让人作呕,也让她更加地清醒明白了起来,她在这些人眼中,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物品,毫无生气。   秦翊川很高兴她能识时务,“七姑娘,祝我们合作愉快。”   平阳侯满意的点点头,他说道:“光凭这样你是笼络不到皇的心的,爹为你准备了一个嬷嬷,这几天就专教你一些床笫之术还有媚术,你一定要好好学。”   楚玉荷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床笫之术还有媚术,那不是青楼里为了俘获恩客的手段吗,在高贵的世家千金眼里,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她曾经颇为不齿,也对,她这样与青楼女子又有何区别呢!   “女儿知道了。”楚玉荷低下头,乖顺道。   平阳侯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真是爹的好女儿,以后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楚玉荷离开书房,看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被皇上碰了之后,她一度想要寻死,但是她死了不就步入姑母的后尘吗,而且就算她死了,那些她所厌恶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会踩着她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高位,她怎么能安心地死了呢!   她凭什么要做一个漂亮的傀儡,她凭什么要看人家脸色行事!她凭什么要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   她不想再继续受那些所谓的亲人的压迫了,不管是她的祖母,还是父亲母亲,都没有资格去插手她的人生。   楚玉荷的眼里尽是疯狂,挣扎在身体里的怒气横冲直撞,似乎在找一个发泄口。她总有一天要成为人上人,把那些欺她的人利用她的人通通踩在脚底。   阿诺自然不知道楚玉荷要进皇宫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收拾准备。   院子里叶墨钧正和虞彦歧在对招,两人打的酣畅淋漓,而方靖岘也在一旁悠闲地品茗。   见阿诺打扮端重,便好奇道:“楚良娣这是要去哪?”   “约了六王妃他们一同去安国寺,”阿诺不经意道,“好像六王妃的妹妹也要来。”   秋杏点点头,“是的,孟月萤姑娘也一起来。”   方靖岘目光微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拿了一块糕点来吃。   阿诺笑了笑,对着秋杏道:“走吧。”   “嗯。”   阿诺离开,叶墨钧也和虞彦歧对完招了,他这个人一向是藏不住事的,“孟家二姑娘也去,你不跟上去瞧瞧吗?”   身为方靖岘的还友,他自然知道方靖岘喜欢人家孟二姑娘,只不过他藏的很深,除了他们几个外,没人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迟迟没有更近一步。   方靖岘摇头,苦涩一笑:“她不喜欢我。”   叶墨钧烦躁地挠挠头,这他还真不好回答,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这感情都是要培养的嘛,你可以先把人给娶进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我不愿意勉强她。”方靖岘回答。   见正主都怎么说了,叶墨钧也不好说什么,有时候他觉得方靖岘太理智太克制了,那位孟二姑娘能喜欢上他才怪。   “要不殿下你传授几招?”叶墨钧突然笑道。   虞彦歧眉头一皱,“传授他几招追人的技巧啊。”   方靖岘颇有些无奈,“殿下会追什么人,难道不是别人追着他宠着他的吗?”   叶墨钧突然觉得方靖岘真相了,再看看人家楚良娣,不就是靠宠才坐稳这个位置的吗!   见话题越跑越偏,太子殿下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如果不想被丢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你们就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瞬间禁音。   与此同时,利州的客栈里,虞彦萧也接受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绍文帝已经把大部分政权都交给了太子,而自己沉迷于温柔乡无法自拔,怕过不了多久朝堂已经完全被虞彦歧给掌控了,等他回京后,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虞彦萧把暗卫递过来的纸条都揉碎了,如今他花了几年时间培养的悍匪已经被虞彦歧给剿灭了,这给了他致命一击,他也无法再把手伸到虞彦歧的军营里面,他难道还要再花个几年去培养?不,他不想再等了。   “殿下,咱们要怎么办?”暗卫问。   虞彦萧温文如玉的一张脸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可怖,想到当初在父皇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他就呕的吐血,夸下海口说什么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成功归顺。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算解决了困扰皇上多年的问题,但在皇上心里面,还是有些疙瘩的。   而且皇上老了,心思也多了起来,有时候连他也猜不出来皇上在想什么,就怕哪些事情触碰到了皇上的逆鳞,到时候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楚阿诺呢?”虞彦萧觉得奇怪,按照绍文帝的性子,见到楚阿诺的样子难道不是立马抢了过来吗,为什么还拖了那么久。   “番国送了几个舞女给皇上。”暗卫如实道。   不用想,那舞女一定是虞彦歧的人。   坐在虞彦萧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是虞彦萧的幕僚,“殿下,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不!”虞彦萧下意识拒绝。   “因为利州悍匪的事情,您已经落到了下风,如果咱们还要徐徐图之的话,少说也要十年。”幕僚给他分析道,“殿下,您甘心吗?”   虞彦萧怔了怔。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小可爱提出了疑问,我就稍微修了一下,让秦翊川争取三章内下线。   其实有些时候写着写着就不会想那么多,更没有思考逻辑自洽的问题。所以我就把秦翊川拉出来背锅。   以后有什么觉得不完善的地方,希望各位小宝贝温柔提出来,么么哒 第84章 缘浅   (上一章修了一点)   安国寺因为地处半山腰, 所以周围草木繁多,绿意浓浓,夏风吹来, 令人心旷神怡。   阿诺和孟月薇两姐妹是前后脚到的。   “好久不见。”阿诺礼貌地冲她点点头。   楚玉婵没有兴趣过来, 所以阿诺便拉着苏苒的手进了大殿, 孟月薇两姐妹也跟了进去。   参拜完之后,孟月薇提议, “今日有水陆法会, 咱们要不要一块去听听?”   阿诺摇摇头,她一向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如果王妃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瞧瞧。”   孟月薇也明白,这是在拒绝她,不过她也不生气,温柔道:“外面的那些传闻不可信, 楚良娣可不要放在心上。”   秋杏不爽,为什么这个六王妃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明晃晃地往主子心上捅刀吗。   阿诺茫然道:“我这几日都在院子里, 都没出门过, 外面有什么传闻?   孟月薇一噎, 只能道:“没什么。”   又一阵清风吹来, 阿诺烦躁的心舒缓了下来, 她道:“这里风景极好,咱们去逛逛吧。”   苏苒点点头,“好啊。”   阿诺对着孟月薇说:“等会咱们就在斋堂那里集合吧, 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六王妃快去听法会吧。”   这是孟月薇自己提议的,所以现在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小道:“好。”   不过孟月萤对这个法会也不感兴趣,她匆匆留下一句“我自己走走”就消失了。   孟月薇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模样,失笑地摇摇头,她这个妹妹啊,长大了,都学会藏心事了。   安国寺很大,阿诺也没少过来,但是认真逛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苏苒笑笑,也随她去了。   阿诺突然想起一件事,其实最近苏苒来这里很勤,于是她问道:“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梦中情人还没有见到吗?”   苏苒一愣,随即点点头,笑道:“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吧,这就是有缘无分。”   “难得见你这么深情。”阿诺道。   苏苒也不是那种钻死胡同的人,“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强求就能来的。”   阿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苏苒每次一来安国寺都要去姻缘树那里看看,阿诺就陪她过去。   今日过来祈福的人很少,所以姻缘树这里也没多少人,令阿诺惊讶的是,梦月萤也在。   她一身红衣站在树底下,虔诚地合拢掌心,脸上还带着一抹羞意,细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一点一点的洒在她的身上,明媚可人。   阿诺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位孟二姑娘有了心上人了。   等孟月萤转头的时候就看到阿诺和苏苒两人,她们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原本就红着的脸更红了,毕竟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脸皮子比较薄。   “孟二姑娘,好巧啊。”阿诺主动开口。   孟月萤本想离去,但阿诺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拂人家面子。   “楚良娣怎么过来了?”   苏苒笑道:“楚良娣是陪我过来的,没想孟二姑娘也来求姻缘。”   孟月萤有些羞恼,但最后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声。   阿诺揶揄道:“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听阿诺这么一问,苏苒也有些好奇。   孟月萤绞着手指,小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他应该不是京城人士。”   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只要是说得上名号的,她都认识。但是一想到那人长相不凡,谈吐优雅,家世定然不会小,不过他不说,孟月萤也不问。   阿诺看着她天真懵懂的模样,有些担忧,“你别不是被骗了。”   孟月萤摇摇头,羞涩道:“他…他对我很好,也说过要娶我。”   阿诺皱眉,声音有些严肃:“你答应了?”   “没……”孟月萤低着头,“我叫他登门提亲,不过他说他现在很忙,等过段时间再来提亲。”   阿诺也不好说什么,像孟月萤这个样的姑娘一直养在深闺,竟然连对方的家世身份都没有弄清楚,就想嫁给人家,真不知道是太天真了还是太傻了。   孟月萤自然知道阿诺的担忧,她梗着脖子解释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你认识他多久了就敢说他是个很好的人?”苏苒跟孟月萤不一样,她自小生活在凝香馆,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所以心眼自然比孟月萤多。   孟月萤现在一心都扑在那人身上,她道:“还有几天就满三个月了?”   “我好奇,他不是京城人士,又怎么会认识你呢?”苏苒又问。   孟月萤红着脸解释道:“那是因为我被一群小混混拦住了,他就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帮我打跑了那几个混混!”然后她就芳心暗许了。   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事情发生在昨天一样。   阿诺神色复杂,“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要多加查看一番。”   可是想孟月萤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就是顶好顶好的,我不跟你们说了!”   孟月萤说完后就跑了。   苏苒摇摇头,她去找小沙弥要了纸和笔,写下自己的愿望,阿诺就静静地看着她。   等出了姻缘树,苏苒才反应过来,她问阿诺:“你刚刚怎么不去拜姻缘树?”   “我?我为什么要去拜?我不是已经进了东宫了吗?”阿诺觉得好笑。   “这不一样,你应该再拜拜,让太子殿下的一颗心都挂在你的身上,再也空不出精力去纳别的女人。”苏苒如是说道。   阿诺眼眸微闪,明知道苏苒是在说笑,但心底还是起了一些波澜,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拉着苏苒回去再拜拜。   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了。当初她想的很完美,自己有手段有姿色,可以有把握让虞彦歧对她欲罢不能,但她忘记了,女人总会有老了的那一天。   她把一切都压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只要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就可以荣宠不断,但这样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且她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将来虞彦歧的后宫可不止有她,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她不确定男人的宠爱能打败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   阿诺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通通抛出脑后,她可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   “行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安国寺很大,来来往往都能遇到几个香客。   “后面是哪?”苏苒看见周围清幽,没见着别人。   “后面开辟了一个小花园,里面栽种了许多凌霄花,咱们去看看吧。”阿诺笑道。   苏苒讶异,“我来了安国寺那么多次,怎么不知道。”   “可能还没到花期吧。”阿诺捂嘴笑道。   苏苒看了看周围,这里确实是有些偏僻,但是一旁建了许多客房,一看就是给达官贵人留宿的地方,外面的那些屋子跟这比就差远了。   阿诺摸了摸耳朵,突然惊呼一声,“怎么办?我耳环不见了。”   苏苒也看了过去,阿诺一边的耳朵确实是没有了耳坠了,她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阿诺点头:“估计掉的不远,我自己可以,你就先过去吧,那小花园不远,直走到头再拐个弯就到了。”说完又把一个小玉牌放在她手里,“如果有管事的不让进,你就把这个牌子给他看。”   可苏苒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最多一刻钟就过去找你。”阿诺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苒嗔了她一眼,她握紧玉牌,道:“知道了,快去快回,我在前面等你。”   阿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迟迟没有动身,直到苏苒消失在了拐角,她才离去。   细风吹过,带来了丝丝的凉意,周围绿树成荫,偶有青蝉在林间飞跃,发出哼鸣声。   阿诺游走在小道上,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财神殿门口,她看到了偷偷摸摸的孟月萤。   “你在这做什么?”   阿诺突然出声,孟月萤吓了一跳,她看看是阿诺,才拍了拍胸脯,嗔怪道:“你怎么走路不出声音啊!”   “那是你太入迷了,”阿诺笑着解释道,“所以你在这做什么?”   孟月萤左看看右看看,才对着阿诺勾了勾手指,阿诺见状便配合地俯身过去。   “我见着他了。”   阿诺挑眉,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在哪呢?”   孟月萤又转头过去,生怕阿诺不信似的,便加重语气:“你别不信,他就在前面。”   “那你怎么不上前去?”阿诺打趣道。   “等他出来我再过去!我要给他个惊喜。”   阿诺也抬头看过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恍若谪仙,那一双灼灼的桃花眼无时无刻透着深情。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孟月萤洋洋得意道,她在炫耀。   阿诺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了真相:“我认识他,他不是你的良配。”   孟月萤有些生气,“他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阿诺叹了一口气,她见孟月萤一头热,还有越陷越深的趋势,语气也有些严厉,“你听我说,他家中妻妾成群,只是还没有一个正室而已。你确定你要嫁过去?”   孟月萤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抓着阿诺的衣袖,“不可能,他说了他只爱我一个人。”   “他每次告白都带有目的。”阿诺道,“他这个人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她猜测秦翊川一开始接近她,绝对带有某种不可言说目的,再加上现在秦翊川与虞彦萧连手,而虞彦萧的王妃又是孟月萤,这就有点微妙了。   “你是在骗我!”孟月萤大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劝服自己还是劝服别人,“我不相信…… ”   她猛地抬起头,眼里透露着坚决:“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阿诺点头,然后看着孟月萤跑过去,不过她没有跟上,就怕秦翊川突然找过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到时候还徒惹孟月萤不快。   在心里面做了短暂的纠缠后,她就提裙出了安国寺。   山脚下,阿诺看到了苏苒的侍女,便叫秋杏过去传个话,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走了。   “主子,这还没到中午呢,您怎么就出来了?”秋杏传完话回来后就问阿诺。   “见到了一个坏心情的人。”阿诺开口。   见阿诺不想再继续谈下去,秋杏也很有眼力地闭上嘴巴。   -   流言愈演愈烈,百姓们似乎不把阿诺烧死誓不甘休。   绍文帝见机会来了,下了朝之后就把虞彦歧给叫御书房,没人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讨论什么,但明眼的人多少猜测得出一二。   不过关于外面的传闻,虞彦歧从来没有跟阿诺说过,阿诺也没有跟她他主动提及过,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远在利州的虞彦萧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高兴地快要疯了,没想到秦翊川这一招走的妙,直接又把虞彦歧和绍文帝放在了对立面。   不过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虞彦萧道:“去给秦翊川递消息,让他加快速度让父皇对楚阿诺下手。”   幕僚道:“主子,咱们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可以启程了,但关于属下之前跟您说的事,您可以好好考虑。”   虞彦萧眼眸一闪,道:“禁卫军可是由父皇掌控着,难道你要本王逼宫吗?”   “属下记得太医院的刘院正多年前受过齐大人的恩惠。”幕僚意有所指道,他所说的齐大人是虞彦萧的外祖父。   见虞彦萧有些心动,他继续道:“属下这里有一瓶西域的神药,可以强身健体,在世面上可是千金难求。”   虞彦萧眯了眯眼睛,虽然绍文帝好女色,但年龄摆在那,总会有吃不消的时候,他私底下还见过父皇叫刘院正帮他制几瓶提高能力的药。   因为这次利州的事情,父皇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面总会有些不高兴,如果他借此机会进献一个宝贝,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拿过来给我看看。”虞彦萧道。   事实证明,幕僚说的没错,这药还真是神药,他第二天还沉迷于温柔乡差点起不来,上车的时候脚步还是虚浮的。   东宫里,向禹跟虞彦歧汇报着边境的情况,“其实只是跟北辰国的一些小打小闹,用不着殿下您亲自过去。”   虽然他没有说明白,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恐怕绍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好把太子弄去前线,然后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霸占美娇娘。   “继续说。”虞彦歧冷着一张脸。   “属下还查到,那几个闹事的人是皇上叫人授意的,为的就是挑起两边的战火,但实际上并不会很快打起来,北辰国年初的时候跟西明国打过一仗,现在正休养生息呢。”向禹继续道。   虞彦歧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桌面,脸上的表情深沉平静,眼底更是波澜不惊,“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今日一下朝之后皇上就急不可耐地叫他去边境坐镇,虽然他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但他战神的威名还是有余威的。   向禹静静站着一旁,不敢说话。   “算下日子,虞彦萧也该启程回京了吧。”虞彦歧突然问道。   再说了,只是去坐镇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   “是。”向禹回答,“今日启程的。”   “把暗卫都撤了,让他尽快回来吧。”虞彦歧说道,“孤相信,六弟对这个机会很感兴趣。”   “属下遵命。”   驻守在东陵国与北辰国边境的那些将士并不是虞彦歧的部下,而是定远大将军沈尚光的部下,而沈尚光的带兵能力也很出众,当年和姜老将军并称为东陵国的活阎王。只不过沈老将军戎马一生,一直驻守在边关,忠诚的是那个位置,所以几方人人马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却迟迟啃不下这块老骨头。   如今虞彦萧没有来悍匪的支持,自然会把目标放在别人身上,如果能把沈老将军拉过来,他就相当于多了一份助力。   苏苒是在三天后登门的,这是她第二次来东宫了,她坐在大厅里,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手绢,眼下都是一片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阿诺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秋杏跟快就把茶给端了过来。   “你这是几天都没有睡觉吗?”阿诺好奇。   苏苒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不着,最近老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情,被惊喜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阿诺给秋杏一个眼神,秋杏立马就退出大厅。   苏苒喝了一口茶,原本一路过了她非常焦躁,但是看到阿诺后,她眉头舒展了起来。   纠结了许久,她缓缓开口:“那日你不是叫我去种满凌霄花的花园吗。”   阿诺点点头,“后来我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了。”   “我到了花园后,就遇到了一位妇人,”苏苒道,“她看见我很激动,说我长得像她,然后又一口咬定我是她的女儿……”   “那你相信她吗?”阿诺问。   苏苒摇摇头,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   阿诺理解她的想法,虽然苏苒一直渴望着能找到亲生父母,但从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她打心眼里不敢相信。   “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很多。”苏苒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虽然我对此心里有疑问,但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亲切。”   “你当初应该有留着一些小时候的对象你带过去找那位夫人,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阿诺给她重新换了一杯茶水。   苏苒神色负责,她下意识地拒绝,“还是不要了吧,我怕……”   “这不是你多年的愿望吗?”阿诺认真看着她,“你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能是过不去那道坎吧。”苏苒笑了一声,“她跟我解释了当初为什么会跟我走丢,我被人贩子拐了后,她非常焦急,但是她的丈夫马上就要上前线了,所以找孩子的事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后来她找了很多年,最后失望地回到了边关,近几年听说安国寺很灵验,便每年都抽时间过来小住几日。”说到这,她顿了顿,“或许是我与她的缘分浅吧,所以一直没有找到。”   阿诺给她抹了抹眼泪,道:“但我想,她一定很爱你,不然不可能这一找就是多年,现在缘分到了,你们便见面了。”   “她说过几日就要去边关了。”苏苒道,“但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她。”   “但你很想去,对吗?”阿诺笑笑。   苏苒点点头,她祈求道:“阿诺,你明天与我一同去好不好?”   阿诺不忍心拒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苏苒点头。   “那明日我去接你吧。”阿诺又道。   苏苒破涕而笑,“好。”   把苏苒给安抚下来后,她便离开了。   秋杏走了进来,虽然她刚刚在外面,但是里面的对话还是听到了一点点,她唏嘘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苏姑娘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一般孩童走失后,过了几年,肯定不会再继续找下去,因为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已经没有找下去的必要了。   “说明她与她的家人缘分还未尽。”阿诺微笑道。   据她所知,沈夫人之后再也没有要过孩子,一心都扑在寻找孩子身上。上了年纪之后,她便叫她的几个儿子一起去找,但是时过境迁,又怎么会轻易找到呢。所以上辈子的时候,沈夫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件事。   不管苏苒的决定是什么,阿诺都会支持她的。   秋杏赞同地点点头,“苏姑娘心地善良,这也算好人有好报吧!”   阿诺不置可否的笑笑,但愿一切都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吧。   她起身看着窗外,哪里阳光正好。   冬月正在院子里浇花,前几天小安子就帮忙开辟了一块地,移种了几株美人蕉,给院子里又增添了许多艳丽的颜色。吹风一吹,院子里的鲜花竞相开放,娇艳无比。   见阿诺看过来,冬月勾唇问道:“主子,您的生辰快到了,您打算怎么过?”   阿诺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第85章 厚礼   “生辰宴的话, 你们看着办吧。”阿诺并没有多上心。   冬月正好浇完水,她擦了擦手后就走了过来,“主子, 您怎么能不上心呢, 毕竟一年才一次, 以前夫人在的时候,都会给您准备一大桌吃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您是太子良娣,往那一站,肯定有很多人上赶着巴结您呢,就算您不大办,那礼物肯定也不会少的。”   阿诺笑道:“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我啊, 现在只想窝在院子里哪也不去。”   秋杏嗔了她一眼:“可是您明天会和苏苒姑娘一起去安国寺啊,怎么会窝在院子里。”   虽然阿诺不太喜欢生辰宴,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下午的时候, 冬月就去找了管家, 叫管家拟了一份名单出来, 准备着手操办了起来。   秋杏常去了御膳房一趟, 把阿诺要的燕窝给端了过来。   “主子,奴婢刚刚在宫里听到了一件事。”秋杏开口道。   阿诺正坐在亭子里吹风,闻言眼眸, “嗯?”   “今日七姑娘进宫了。”秋杏道。   阿诺端着碗的手一顿因为并没有太关心平阳侯府的事情,所以圣旨下来的时候她也没去打听。   “是吗?”   “七姑娘被封为惠妃,您说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秋杏问道。   “不用了。”不管楚玉荷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与她无关。   秋杏也没有说什么。   “楚良娣,这是席间的菜单,您过目一下。”立秋被冬月抓着一起处理生辰宴的事情。   阿诺看了秋杏一眼,秋杏便接了过去,拿起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最后再交由阿诺过目。   阿诺只是略微一扫就点头通过了。   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罕见地忙碌了起来,不过阿诺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没有打算宴请其他人,就在东宫里小办一场就好了。   入夜的时候,虞彦歧过来了。   阿诺有些惊讶,这几日她都没见到虞彦歧,这个人似乎很忙,就算她再怎么不懂,也知道了最近的不同寻常。   “哥哥怎么过来了?”阿诺勾起嘴角,然后替他斟了一杯茶。   “听说你的生辰快到了?”虞彦歧坐在了阿诺旁边的那张凳子上。   其实他也是听方庸随口一说。   阿诺不明白虞彦歧为什么会关心这种事,但还是点点头,如实道:“七月二十七是我的生辰。”她抬头盈盈地看着他,撒娇道:“不知哥哥想送我什么礼物呢?”   “大办吧。”虞彦歧说。   阿诺愣了愣,随即就想通了,或许是这个男人想借生辰宴的时候搞事,所以阿诺面上惊喜道:“殿下…这不太好吧,外面的传闻都满天飞,如果还要大肆宣传的话,恐怕别人会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无碍。”   “那也不好……”阿诺羞涩道。   “反正你恃宠而骄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诺难得有些无语。   太子殿下一锤定音,阿诺也不好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就算外面的流言传得凶,也瞧不出他脸上的焦急,或许是太自信,又或许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阿诺就叫人套了车,去凝香馆接人。   等两人抵达安国寺的时候,才是辰时五刻。   不过这一路上苏苒都不怎么安稳,一会又叫阿诺看看她的头饰有没有出错,一会又叫阿诺看她的妆容有没有花。   阿诺憋笑道:“那这样,让我想起来一句话。”   “什么话?”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阿诺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苒脸有些黑,嘟囔道:“我又不是去见公婆。”   “知道知道。”阿诺点头。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安国寺也没有什么香客,昨天苏苒回凝香馆后就托人到安国寺给沈夫人传了口信,说今天要过来,所以一大早就有随从在门口等候。   “楚良娣,苏姑娘。”那随从客气道。   阿诺点点头,虽然夫人常年在边关,但沈家也是家大业大的,肯定很快就把苏苒的身份给查清楚了,自然不会忽略苏苒跟她走得进的消息。   “又老了。”苏苒礼貌中又带着一些梳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那位可能是自己母亲的夫人。   如果不是阿诺陪着她,她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小院,小院靠近后山,周围静谧清幽,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蝉鸣声。   沈夫人坐在大厅,她穿着一身暗色的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经过悉心打扮的,脸上因为哀愁而多了几丝皱纹,她看见苏苒过来,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自从那日见了苏苒后,她就命人去查,查出来的结果让她越发地肯定苏苒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沈夫人很是心痛,如果她早些来京城,是不是她的女儿就不会遭受那么多苦了。   “楚良娣。”沈夫人声音低低。   然后才看着苏苒,“我的儿啊。”沈夫人满脸泪水,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握着她。   但是苏苒后退一步避开了,她道:“抱歉,我……我长那么大,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突然出现一个人自称我的母亲,我一时间接收不了。”   其实对于当初被拐,她还是心里有怨的。   沈夫人呼吸一滞,心痛道:“可你就是娘的女儿啊。”   阿诺在一旁提醒道:“小苒有一些旧物,夫人来瞧瞧,是不是当年你女儿走丢时的物件。”   沈夫人赶紧点点头,“对,对,让我瞧瞧。”虽然心里面已经认定了,但她怀疑苏苒并不相信她说的。   苏苒看了阿诺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后,才把当年的对象拿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金手镯,上面还有这繁复的花纹,看样子是有些年份了。   沈夫人顿时泣不成声:“这手镯是你生辰那天,你爷爷亲自命人打造的。”   “夫人,您确定?”阿诺开口问道。   “因为那花纹也是她爷爷画的,她这一辈都是男丁,好不容易有了她一个女孩子,我们全家当做宝贝似的宠。”沈夫人擦了擦眼泪,想到命运多舛的苏苒,心下更是难过,原本就应该被他们放心尖尖上宠的,没想到造化弄人啊,“我可怜的儿啊……”   这时苏苒也受不了了,她眼眶通红,但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她对沈夫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苏苒语气哽咽,她从小到底都是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长辈相处,更怕自己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好,会让他们失望。   沈夫人见苏苒语气松动,她面上一喜,“好,娘不催你,咱们慢慢来,娘可是攒了好多的话想跟你说。”   可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们来这么早,早食吃了吗?没吃的话,娘去给你做。”   “说实话,小苒估计这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阿诺适时替苏苒解释道。   苏苒有些窘迫,她撇过脸没有说话。   “那娘去给你做。”沈夫人高兴,其实她女儿还是愿意接受她的,于是沈夫人又吩咐嬷嬷去端些茶水糕点过来,“烙春饼怎么样?这也是咱们北方的特色,你的三个哥哥最喜欢吃了,这个配上豆浆特别好吃……”   说完又有些局促,苏苒怎么说都是在京城长大的,她怕她吃不惯,所以才小心翼翼看着苏苒,“你紫喜欢吃什么?你要不喜欢……”   苏苒摇摇头,“我还没有吃过呢。”   沈夫人眼睛一亮,欣喜地跑去了厨房。   苏苒看着她患得患失地模样,心里酸涩,原来她还有一个家。   阿诺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来,你们还有时间。”   培养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阿诺理解她。其实阿诺是有些羡慕的,沈夫人一直没有放弃过去寻找苏苒,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她相信沈老将军还有苏苒的父亲也一定很高兴   “谢谢你,阿诺。”苏苒把头靠过去,幽幽道:“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与我的亲生父母遇到。”   她不傻,细想那天的种种,还是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的,不过她很聪明,没有说透,既然阿诺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她,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阿诺勾唇,她承认她是有私心,毕竟定远大将军的威名比什么都好用,但她还是希望苏苒能够幸福。   “我说了是你们的缘分到了,与我何干?”   等沈夫人从厨房过来,就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去查看消息的人说苏苒跟楚良娣关系好,或许因为家族敏感,所以她不自觉的进行了一番阴谋论,但是现在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饼来了。”沈夫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笑容:“我还热了一壶羊乳,你们肯定都没尝过吧,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就送你们一些。”   阿诺回答:“京城的人不兴这个,不过瞧着挺不错的。”   沈夫人轻哼一声,“那是他们不懂得享受。”   她贴心地夹了一块到苏苒的碗里,“快尝尝。”她把每种口味的都夹了一遍,“我已经跟你爹爹个几个哥哥传了消息,我想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苏苒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为了不让沈夫人难过,吃完早饭后,苏苒就扶着她去逛安国寺,沈夫人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苏苒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搭几句话。   沈夫人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但是两人也有那么多年没见了,生疏是正常的,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来,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诺见苏苒情绪稳定下来后,便提出离开。   其实苏苒是不愿了,没有阿诺在一旁给她勇气她在这也是坐立难安,但她一直霸着阿诺不放手也不太好。   “没关系,以后你们再聊也一样。”沈夫人似乎是看出来她的不安,便开口劝道。   京城里有沈府的宅院,那是皇上御赐的。不过她这几年回来都是住在安国寺,不过过年的时候她丈夫还有沈老将军回来的时候,小住过一段时间,但她嫌弃院子太大太空旷了,所以一直没过去。   沈夫人怕苏苒不愿意继续来安国寺,便叫了管事的在京城里置办一处小一点的宅院,好和苏苒一起过去住。   挑了两天,终于挑到了一个好位置,距离将军府也不远,她把这个想法跟苏苒说了,苏苒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不过沈夫人心里面想着的是另外一桩事,苏苒是凝香馆的人,听说凝香馆的赎金挺贵的,不过她相信拿出定远大将军的名号出来,他们敢要赎金!   沈夫人做事雷厉风行,趁着宅院在修葺的时候,便风风火火地叫嬷嬷去了凝香馆一趟,把苏苒的卖身契给拿了回来。   嬷嬷回来说,本来那凝香馆的妈妈不愿意放人毕竟苏苒在京城里也算是名人,又是凝香馆的名人,后来楚良娣在暗中施压,那妈妈才同意的。   “知道了。”沈夫人皱眉,不管怎么样,她能找到女儿,还是多亏了阿诺,这份情,她是承的,“你去备一份厚礼,送到东宫吧。”   嬷嬷应了下来,“听说月底的时候是楚良娣的生辰,您要不要过去?”   “去,怎么不去。”沈夫人道,她要借此机会把苏苒带出去正正名,顺便在下个月也弄个宴席,让她女儿正式认祖归宗。   -   阿诺收到沈夫人送的厚礼的时候,正在荷塘里喂鱼,“是谁过来?”   “回主子的话,是沈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方庸道。   他原本刚回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求见,也就顺便过去看看,没想到来送礼的是定远将军府的人,还点名要送给楚良娣,他有些好奇,便去了阿诺那禀告。   “辛苦放方公公了,还屈尊降贵的过来告诉我。”阿诺把最后一把鱼食给丢进了荷塘。   “哎呀,我只是一个奴才命,主子还是莫要折煞老奴了。”方公公苦着一张脸道。   阿诺点点头,“好了,去叫那位嬷嬷进来吧。”   “奴才遵命。”   方庸把人领进来后就去了书房,把刚刚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太子殿下。   虞彦歧闻言挑眉,问:“你是说定远将军府的嬷嬷?”   方庸恭敬道:“是的,奴才还打听了一下,是沈老将军地大儿媳派人过来的。”   “这样啊……”虞彦歧神色不明,他这段时间一直把视线放到虞彦萧身上,所以对其他事情不清楚。   “要奴才去查吗?”方庸问。   “查吧。”   方庸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就把事情给查清楚了,他急急忙忙跑到了书房,正巧叶墨钧也在,他祖父跟沈老将军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听完方庸的话后,他瞪大眼睛,“你是说楚良娣的小姐妹苏苒,就是那个凝香馆的苏苒,是定远大将军的孙女?”   “千真万确。”方庸道,“当初奴才得知后也惊讶了许久。”   叶墨钧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这是不是有些巧?”   “可奴才觉得是缘分。”方庸感慨道。   虞彦歧眯了眯眼睛,问:“楚良娣知不知道沈夫人的身份呢?”   “似乎不知道吧………”方庸些不确定,根据资料开看,楚良娣没回去安国寺都没有与其他人见面,更不要说去见沈夫人了。而且楚良娣没来京城之前也一直在江南,沈夫人又随丈夫去边关,两个人更不可能见面。   虞彦歧勾唇冷笑,他似乎才发现自己的这位良娣深藏不露啊。   叶墨钧倒是想得简单,如果苏苒真是定远大将军的孙女,你们凭借楚良娣和苏苒的关系,那么他们把定远大将军拉过来的几率就大一些。   叶墨钧和方庸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殿下,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接触沈老将军呢?”方庸问,这简直是想瞌睡了就有枕头,连老天都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暂且不急。”虞彦歧道,“孤相信沈夫人早已派人送信过去,于情于理,沈老将军都会回京一趟。”   “回京?”叶墨钧疑惑道。   虞彦歧点点头,其实绍文帝想叫他去边关坐镇的时候,就想着派一些人过去架空沈老将军,顺便撸掉几个重要的官职,然后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沈老将军叫回京。   不过因为苏苒的事情,沈老将军或许会提前过来。   “去给沈夫人递帖子,邀请她参加楚良娣的生辰宴。”虞彦歧敲了敲桌子。   “是。”   叶墨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算下日子,如果他们现在出发,还真能赶上生辰宴。”   出了书房后,虞彦歧就走到了韶华殿。   阿诺已经沐浴完,头发还有些湿,秋杏怕夜里凉,便只放了一盆冰鉴。   冬月则拿着干燥的布巾给阿诺擦拭着头发。   见太子殿下过来,两人朝着他行礼。   “都出去吧。”虞彦歧开口。   “是。”   阿诺用木梳梳了梳发尾,不满道,“把人叫走了,所以殿下过来给我擦头发吗?”   虞彦歧听到这句话,便把视线转到放在桌子上的巾帕,单手拿了过来,然后勾着一撮慢慢画着圈圈,姿态慵懒随性。   “殿下,您这样,可是到明天这头发都干不了。”阿诺笑道。   阿诺透着光滑的铜镜去看男人的脸,不过因为烛火的关系,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正当她想找一些情趣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你认识定远将军府的人?”   阿诺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展开一个笑颜:“听说过沈老将军的名号,骁勇无敌,马背上的英雄。”   “沈夫人是他的大儿媳,换句话说,苏苒姑娘是沈老将军的孙女。”虞彦歧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诺,似乎想要从阿诺的眼里看出什么。   阿诺目光澄澈,闪烁的烛光倒映在她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星河,幽幽地描绘着男人的轮廓。   闻言,她配合着男人的话,面上错愕,道:“是吗?小苒的命真好。”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虞彦歧又道。   阿诺摇头,她对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道:“我不信巧合,只信缘分。”   说完她又兀自低头笑了笑,“其实我私底下也叫人去帮小苒寻过家人,但一直都苦于没有太多的线索。”   不得不说,阿诺在看人的时候,深情款款,特别容易唬人。   虞彦歧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其他,不过心底的疑虑倒是没有消减几分。   阿诺拿起他手里的布巾,把自己的头发往前一撩,自顾自擦拭了起来。   她随意道:“哥哥,你相信缘分吗?”   “不信。”虞彦歧回答。   “可我信。”阿诺手里不听,但声音异常缠绵,“因为缘分,所以我才能遇到哥哥呀。”   虞彦歧一怔,看着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诺看着男人发呆的样子,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反而低头细细地搓揉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等全部干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阿诺把巾帕放下,问他:“殿下要留宿吗?留宿的话,我就叫秋杏备水。”   “好。”   夜风吹来,烛影晃动。   阿诺往香炉里加了一些驱蚊的熏香,然后吩咐冬月把窗户给关了。   不管虞彦歧会不会相信她说的,但这么一个好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去利用,所以阿诺并不担心。   这种玄而又玄的缘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待虞彦歧出来后,阿诺才半真半假道:“都那么久了,难道我于哥哥是没有了吸引力吗?”   夏季她穿的单薄,宽松的红色寝衣根本遮不住她胸前的美景,往那一站,就有无尽的风情。   “过来。”虞彦歧坐在床沿。   “才不要呢。”阿诺捂嘴轻笑,“哥哥可知你有几日没来了?”   虞彦歧皱眉,似乎在回想,好像也没过几天,他明白阿诺在闹情绪,便起身拉着她往床榻走去。   夜,还很漫长。 第86章 健体   时间晃悠悠的过去了, 阿诺也一直呆在小院子里没有出去,坊间愈传愈烈的流言也在虞彦歧的打压下安静了一段时间。   不过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刺头,都是拿钱办事还不要命的那种, 但虞彦歧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翊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圈椅上, 他知道绍文帝有意让虞彦歧去边关坐镇, 但是那么久了,却不见虞彦歧动身。   虞彦歧不走, 他的计划就展开不了。   但他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主子。”暗卫看着秦翊川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心里有些怵。   “没用的废物!”秦翊川把桌上的水壶猛地砸到了地上。   暗卫眉心一跳。   “为今之计,还是得继续散布谣言,这次给他们来一剂猛药,你让他们说楚阿诺八字会亡国,本王不信这回还不能引起绍文帝的主意。”秦翊川道。   他现在改变策略了,他的最终目的是带阿诺走, 并且把阿诺的后路都给堵了。绍文帝与虞彦歧会怎么样,与他无关。   如果起初绍文帝仅仅是贪恋阿诺的美貌, 那么现在他就不得不为自己的江山着想。这人一旦上了年纪, 就会患得患失, 他相信绍文帝也一样。只有绍文帝把阿诺当做一个威胁, 他才有理由带走阿诺, 才会让阿诺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把行囊准备好。”秦翊川道, “本王随时都离开京城。”   自从虞彦萧在利州的势力被摧毁了之后,秦翊川就觉得虞彦萧没有再翻盘的可能,所以他不愿意再继续和虞彦萧合作了, 甚至还有些后悔与他结盟。   暗卫一抱拳,他的职责就是服从。   秦翊川点头,他相信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暗卫的速度很快,当天那些留言就如野草般吹风吹又生了起来,这会他们就不单单地拿阿诺的相貌说事了,而是谈论阿诺的八字。   “红颜祸水,国之将亡。”   阿诺听到这个消息后,低头笑了笑。   小安子在一旁冷汗直流,主子莫不是魔怔了,“楚良娣……”   “没事。”阿诺摇头。   没想到这一世还是逃不了这一劫,不过这八个字可比当初那个厉害多了,竟然直言她会亡国。   她想了很久,那么诛心的流言究竟是谁编排的,简直是要治她于死地。   因为她,虞彦歧肯定也会连带着受到攻讦,这分明是要虞彦歧放弃她啊。   “主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冬月急得团团转,“万一因为这些流言,殿下与您离了心,那别人就有机可乘啊。”   “之前的那些流言也不见殿下说什么啊,慌什么。”阿诺淡然道。   “那不一样!”冬月眉头皱的更深了,“亡国啊,天大的帽子扣下来,万一那些虚伪的大臣要舍掉您来保全皇室的名声呢!”   小安子也赞同道:“冬月姐姐说的对。”   阿诺笑道:“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吧,我们这也商量不出什么。”   因为阿诺的事情,韶华殿里人战战兢兢的,生怕楚良娣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撒气。   虞彦萧就是踩着这些流言回到了京城的,不过他是秘密回来的,大部队还在路上,明天才能抵达。   他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仔细听着自己的心腹事无巨细地禀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毕竟他之前一直在赶路,为了避免追杀,一直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所以并没有让京城的心腹再往他这边传递消息。   “你是说惠妃现在很得宠?”虞彦萧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玩味。   “是。”那心腹道,“也不知道惠妃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夜夜都留宿她的宫中,听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晋升为贵妃。皇后为了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齐贵妃也气的不行,您要不要……”   虞彦萧抬手打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楚玉荷那边的事情一直都是秦翊川负责,有什么事还是要等秦翊川过来才能知道。   但现在这样,于他来说,还是件好事。   “王爷……”心腹疑惑道。   “本王现在想知道的是关于楚良娣的流言。”虞彦萧皱眉道,之前他只是听说楚阿诺因为美貌,太子沉迷温柔乡的传闻,怎么他回来后,就变成楚阿诺的命格会亡国呢。   “回王爷的话,这些都是秦公子安排的。”心腹老实回答,“属下谨记王爷的话,并没有参与。”   虞彦萧感觉有些怪异,“看来这秦翊川对楚阿诺还不死心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叨唠的秦公子已经放弃他了,打算把阿诺带出来后就离开东陵国。   虞彦萧并没有想太多,略微休整就入睡了。   第二天大部队来了后,他就进宫面圣。   这回虞彦萧没有被德公公引到御书房,反而到了御花园。   德公公解释道:“六王爷,陛下和惠妃在御花园乘凉呢。”   虞彦萧眼眸微闪,笑而不语。   到了御花园后,虞彦萧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向绍文帝行礼,“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安。”   绍文帝脸上笑呵呵的,楚玉荷剥了一颗荔枝亲自喂到他的嘴里,声音发嗲道:“好吃吗……”   “没有美人的嘴甜。”绍文帝掐了掐她的腰,顺势含了一下她的指尖,眼睛直溜溜地看过去,再配上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倒是有些猥琐。   楚玉荷压下心底的恶心,羞涩道:“六王爷也在这呢!”   “哦?老六啊。”绍文帝这才看见跪在地上的虞彦萧,轻飘飘道:“你来了,快起来吧。”   跟绍文帝相处了那么久,虞彦萧自然知道绍文帝对自己有些疙瘩,只能摸摸鼻子站到一边。   如果在绍文帝还没有听到虞彦萧给他画的大饼的时候,利州悍匪死了就死了,但是偏偏虞彦萧前脚刚到利州,后脚那些悍匪就死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的。   绍文帝很不高兴,这不是玩他吗!   要不是惠妃提醒,他就应该让虞彦萧多跪一下。   虞彦萧眼里掠过一丝寒光,越发的肯定自己幕僚的话。都到了这个年纪还为老不尊,还妄想着控制自己的政权。一点都没有上位者的雄才大略还有魄力,如果他还继续在位的话,他们东陵国只会走向衰败。   他真觉得,自己的父皇老了,该退位了。   可是上天似乎对绍文帝格外的眷顾,虽然年老,但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病痛。   真让他嫉妒。   “请父皇责罚。”虞彦萧这回没跪,他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没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事情。”   绍文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儿臣也因祸得福,在途中遇到了一队西域商人。”虞彦萧继续道,“并寻到了一个宝贝。”   绍文帝来了兴趣,“哦?什么宝贝?”   虞彦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西域的神药,健体丸。听闻只要吃了一颗,身上再无病痛,两颗身子壮如小伙,三颗就能长命百岁。”   绍文帝眼睛一亮,健体丸的传闻他可是听得很多,但是听闻健体丸消耗的药材繁多,十几年才能产出一瓶,而且这个失败率极高,连西域的王室都没有几瓶,竟然被老六给寻到了,这怎能叫他不高兴。   他虽然喜欢女色,但年纪摆在那,又因为年轻时候不节制,所以身体虚得厉害,近几年越发的力不从心了,每次都需要靠药物来维持。不过这健体丸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助兴药物,而是实打实地补身体,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一颗。   虞彦萧见他心动了,继续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听说只要持续吃了,以后定能子嗣延绵。”   绍文帝呼吸都重了,虽然他现在能力下降,但是也能让婉贵妃怀孕,这点上他一直引以为傲,他相信只要吃了这健体丸,以后自然也能让后妃怀孕,如果真的有了,他一定会亲自培养。   毕竟虞彦歧和虞彦歧都不是他理想的继承人。   不过毕竟是吃进嘴里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绍文帝把太医院院正叫了过来。   经过一番试验后,太医院院正证实了虞彦萧说的是真的,这瓶子里面确实是健体丸,而且足足有五十多枚,这让太医院院正有些惊讶。   绍文帝龙颜大悦,“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虞彦萧越发的恭敬了起来,“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不过儿臣刚回来就听说边关就战况,要紧吗?”   绍文帝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虞彦萧一眼,道:“对,只是也小打小闹罢了,不碍事。”   “儿臣也是想帮皇兄做些事情,毕竟皇兄又操劳国事,又要去边关镇守,难免会分.身乏力。还是让儿臣去吧,虽然是小打小闹,但儿臣也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东陵国也不是好惹的,也可以借此机会扬我国威! ”   绍文帝安排这场小打小闹,其一呢就是想把太子给支开,好接近阿诺,其二就是把自己的人给换过去,削弱定远将军的兵权。   如今他听到很多关于阿诺的传闻,之前只是说她长得妖孽,绍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这回不一样,是直接涉及到东陵国的安危,他不得不重视。   思及此,绍文帝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八月初的时候,你就带两万人马去边关吧。”   “儿臣领命!”虞彦萧面上一喜。   等虞彦萧下去之后,绍文帝就迫不及待地想使用一颗健体丸。   楚玉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过脸上却是划过一丝厌恶,真是老不死的。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调整好心态后,她就倒了一杯茶,笑道:“陛下。”   绍文帝把药丸丢进嘴里,很快就融化了 ,但因为是多种药材炼制而成,所以他嘴里有些泛苦,幸好楚玉荷及时把茶水端了过来。   “爱妃真懂朕。”绍文帝哈哈大笑,把一杯茶水都灌了进去,手上动作也不停,完全不在意这里是否有人,滑腻的触感让绍文帝心情愉悦,他在楚玉荷的脸上猛亲了一口,道:“爱妃先去寝宫等朕。”   “皇上~”楚玉荷娇羞地别过脸。   绍文帝爱极了她这副模样,他拍了拍楚玉荷的后背:“去吧,朕等会就来。 ”   “嗯 。”楚玉荷面色潮红。   把她支走后,绍文帝才把太医院院正唤上前来,“爱卿,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再炼制这种健体丸。”   虽然能得到健体丸,绍文帝很高兴,但是区区五十几枚,他觉得太少了,他想要长命百岁,他想要守着自己的江山。   刘院正有些为难:“陛下,炼制一枚健体丸需要花费的药材非常名贵,有些还是百年一遇的那种,而且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又耗时耗力,臣真的不建议。”   绍文帝有些不高兴。   刘院正只能又道:“臣建议陛下两天吃一颗,臣私下再给陛下写一个巩固培元的方子配合服用,效果就会来的快一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绍文帝的眉头舒展了起来,他刚刚吃了一枚健体丸,不到一刻钟,全身血热已经沸腾起来,他突然找到了年轻时候的冲动,此时他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能敷衍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感受到了体内久违的冲动,绍文帝有些窃喜,如果长时间服用的话,他一定能够恢复年轻时候的状态。   入夜的时候,楚玉荷披着一件粉色的寝衣,看着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绍文帝,刚刚压下去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可能是吃了那健体丸的原因,绍文帝倒是比平常勇猛,不过受苦的可是她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都来了,楚玉荷的身上还有未消下去的鞭痕。   就算洗过多次澡,她依旧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脏。   “娘娘,饿了么?要不要奴婢给您做一些粥过来。”婢女秋梅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有些心疼。   绍文帝宠爱她,专门给楚玉荷在自己的寝宫里开辟了一个小厨房,还把御膳房的大厨也弄了过来。   楚玉荷摇摇头,“不必了。”   秋梅见状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侯府那边递了拜帖过来,说是大夫人要过来看您,您看……”   “拒了。”楚玉荷冷漠道,她眼里迸出寒光,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继续跟他们扯上关系,但这血缘摆在这里,有很多关系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不过她不甘心,她不想再成为家族铺路的牺牲品了。   秋梅点点头,“那奴婢明天就去回绝夫人。”   “你下去吧。”楚玉荷道。   秋梅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下去了。她从小跟着楚玉荷一起长大,说起来,她还要大楚玉荷两岁呢。在她的印象里,楚玉荷一直都是比较活泼的,偶尔有些姑娘家家的娇纵,但自从进了宫以后,主子的脸色是越发的深沉了起来,让人看着害怕。   不过秋杏是一直站在她这一边的,金玉院那么多丫鬟,偏偏主子只带了她一个过来,这份知遇之恩就足以让她感动。   寒夜微凉,楚玉荷一个人坐在圆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窗户响动了一下,楚玉荷身子僵了僵,但是也没有害怕,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那人没有说话,楚玉荷也没有说话。   一阵掌风过来,四周的烛火都熄灭了。   楚玉荷暗暗心惊,皇上还在里屋睡着,怎么这个人就干光明正大地进来呢。   沉默良久之后,楚玉荷叹了一口气:“今夜你来,有什么事?”   “啪。”一个小盒子就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人道:“每日皇上过来,你就把这熏香给燃上。”   楚玉荷眉头轻皱,虽然这声音是秦公子的,但她感觉有些怪异,“这熏香有何用处?”   “这个不就不用管。”那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似乎在说她越矩了。   楚玉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知道这燃香里面肯定藏着秘密,便道:“有毒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那人说的很直白 ,“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暂时不会致死。”   楚玉荷垂眸,只是暂时。   “你放心。”黑衣人又道,“我们不会把你放在风口浪尖的,毕竟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   楚玉荷送了一口气,喝下绝子药那天,她就私下派人打听,结果发现那位秦公子就是南越国的七王爷。   如果谋害皇上的事情败露了,那么于他们来说,也不会那么容易脱身。   现在两拨人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宫知道了。”   楚玉荷拿起那方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细碎的熏香粉末,她拿起旁边的勺子就挖了一勺放进来铜鼎香炉里,瞬间特殊的香味就布满了房间,不浓,也挺好闻。   或许是为了打消楚玉荷的疑虑,黑衣人道:“这熏香于你来说没毒。”   黑衣人不欲多呆,把东西交代完之后就离去了。   楚玉荷静静地抓着盒子,情绪复杂,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虞彦萧进献健体丸的消息绍文帝也没有瞒着,一早上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虞彦歧下朝后就和阿诺一起吃早膳。   阿诺打趣道:“有了健体丸,陛下是不是会越活越年轻?”   毕竟都传遍整个皇宫了,阿诺不可能不知道。   虞彦歧嘲讽地笑了笑,就算那健体丸再厉害,也架不住别人使劲作的。刚刚他上朝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绍文帝,虽然绍文帝满脸红光,但脚步轻浮,气短无力,显然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他只会越活越回去。”   阿诺哑然,并没有表态,而是拿起筷子去给他布菜。   因为健体丸一事,虞彦萧在朝中倒是罕见的活络了起来,把之前冷落的同僚关系又重新打理了一遍。   而这些大臣发现六王爷被皇上委以重任,心思也复杂了起来,等六王爷从边关回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太子殿下分庭礼抗了呢?   阿诺自然不知道朝着的那些事,她夹了一块辣鱼干放到虞彦歧的碗里,道:“这是厨房秘制的鱼干,配上白粥特味道极好,殿下尝一尝。”   早膳才刚吃到一半,向非就走了过来,他抱拳道:“主子,莫大夫来了。”   虞彦歧淡淡点点头,本来想叫他去大厅等,但是某人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他跐溜一下就钻了出来,撩开花白的胡子,看着那一大桌的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对着一旁的冬月道:“小丫头,快给老夫拿副碗筷过来。”   冬月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好生无礼,但是看见太子殿下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无礼。冬月无奈之下只能使劲瞪了瞪那个老头,然后才下去。   阿诺瞧着这位莫大夫一副饿急了的样子,便放下筷子,给秋杏使了一个眼色。   所以等冬月拿碗筷过来的时候,秋杏也把厨房里的食物端了过来。   莫大夫赞赏地看了阿诺一眼,“还是你这丫头有眼色多了。”   “不够我再叫厨房做。”阿诺笑道。   莫大夫有个外号叫莫神医,阿诺前世见过他,传闻这个莫神医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但却呆在东宫好几年,就是为了帮虞彦歧解毒。   吃了两个包子后,莫大夫才抬头看了虞彦歧一眼,嘴里嫌弃道:“两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天天板着个臭脸。”   向非嘴角抽搐,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莫神医还是那样毒舌。   不过莫大夫倒是对阿诺和颜悦色,“我说姑娘,你到底看上这人什么?那张臭脸就像别人欠他钱一样。要不你早点和他分开吧,我这里有很多青年才俊,回头介绍给你。”   虞彦歧:“……”   向非抖了一个机灵,正主都在这呢,那么光明正大撬殿下的墙角真的好吗。   阿诺勾唇浅笑道:“那些青年才俊能当太子吗?能当的话我就跟你走。”   莫神医脑袋有些卡壳,以至于还在嘴里的粥被呛了出来,他赶紧拿起水壶往嘴里面猛灌。   “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也能语出惊人,跟当你的我有的一拼。”莫神医说起这话来,丝毫不脸红。 第87章 生辰   相比虞彦歧这个顽固的病患, 莫神医显然对阿诺更感兴趣,他与虞彦歧的师傅是故交,所以便爱屋及乌把虞彦歧当半个徒弟看待。但是呢, 虽然虞彦歧是太子, 但莫神医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所以很清楚虞彦歧身边没有什么通房妾室什么的,可是今天一回来, 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阿诺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简短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莫神医咂咂嘴道:“我还以为你们殿下铁树开花了呢!”   向非汗颜,就凭殿下的身份地位,还要什么铁树开花。   不过莫神医只是吐槽一下,他这一年在外是去帮虞彦歧寻药,现在寻回来了, 自然就要加紧时间制作解毒丸。   曾经虞彦歧专门给他弄过一间小院,专门种植药材, 所以莫神医回来后, 便去了那间小院。虽然他不时常住, 但里面却打扫得仅仅有条, 对此, 莫神医特别满意。   阿诺以为莫神医回来后就会一直专研解毒丸, 没想到他只是去了一趟小院后,其他时间都在闲逛,似乎一点不把虞彦歧的病情放在心上。   阿诺好奇, 她看着坐在荷塘边钓鱼的老头,就走了过去,问他:“您不忙吗?”   莫神医见着是阿诺,或许是她长得好看,所以莫神医说话也没有之前那样阴阳怪气了,“他身上的毒都好几年了,我也不急于那一时,我这一年外出给他找药,可是披星戴月,苦尽甘来,困难重重,所以我休息一会这么了?”   阿诺看着他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有些怀疑。不过莫神医名号还是蛮大的,阿诺在江南的时候也听说过,所以对他的医术还是认可的。   “听闻莫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连我这种养在深闺的人都知晓,今日一见真人,果然非同一般。”   听着阿诺的话,莫神医的尾巴翘得老高,他下意识地抬头挺胸,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马屁,“小丫头,你真有眼光。”   两个人聊了几句,莫神医便打开了话匣子,“其实相比医术,我最擅长的就是制毒。”   阿诺点点头。   莫神医把鱼竿一丢,然后站了起来,生怕阿诺不信似的:“来来来,我房里还收藏了好几百瓶毒药呢,都是我走南闯北寻来的。”   阿诺跟着莫神医去了小药园,还没进屋呢,就闻到一股幽幽的药香。   秋杏觉得惊奇:“世人都把莫神医捧到了天上去,奴婢以为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可是今日一见,真的……”   “像个老顽童?”阿诺接话道。   秋杏点点头,“而且还会制毒。”   “自古毒医不分家,”阿诺淡淡道,“莫神医会制毒,我觉得这很正常。”   说话间莫神医噔噔噔地保证瓶子走了出来,一股脑的放到了阿诺面前的石桌上。   秋杏嘴角抽搐,这是毒药啊,那么光明正大的拿出了,也不怕毒死人。   莫神医洋洋洒洒地跟她们介绍:“这是有名的剧毒,名叫七步倒,优点是毒性强,缺点是有味道。”   阿诺看着稀奇,因为这些瓶子上面也没有标明是什么毒药,瓶子的颜色大多数也是重复的,莫神医又是怎么区分的?   她随手拿起一瓶,问道:“这个呢?又是什么毒药?”   “哦,这个啊,这个叫如薏苡,无香无味无毒,需要配以另一种叫见血清的药物才能达到显出毒性,像这种需要两两结合才能发挥毒性的药物,很常见,不是我吹,就算是武林高手碰到了也很难察觉。”莫神医摆摆手,“你要喜欢我可以送你几瓶。”   阿诺笑道:“可以啊,那就多谢莫神医了。”   傍晚的时候,向禹去了药园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还在作天作地的莫神医瞬间就老实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呆在药园里制作解毒丸。   -   没过几天,小安子便带来了消息,楚玉荷被封为了楚贵妃。   秋杏有些唏嘘,“没想到七姑娘竟然成了贵妃。”   小安子神秘道:“主子,奴才听说六王爷给皇上献了健体丸之后,皇上就夜夜宠幸楚贵妃,那荣宠,跟当年的婉贵妃有的一拼。”   阿诺也听说过这健体丸的功效,她挑眉道:“那健体丸真有那么神奇?”   小安子摇头,他试探性道,“奴才也不清楚,要不咱们问问莫神医?”   阿诺皱眉,纵使那健体丸有很好的效果,但绍文帝毕竟已经年老体衰,一直这样下去,身体肯定越来越亏空。   没想到虞彦萧抱的是这个心思。   阿诺勾起嘴角:“送一份贺礼过去吧。”   “奴才遵命。”小安子忙道。   相比阿诺的淡定,齐贵妃那可就有些鸡飞狗跳了,小安子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也有心腹太监跑去了齐贵妃的宫里面。   地上一旁狼藉,显然刚刚齐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她在原地走来走去,焦躁道:“萧儿,你有什么法子让那个贱女人给弄死!”   虞彦萧悠闲地坐在圈椅上喝茶,“母妃,稍安勿躁。”   其是他是不太喜欢自己的母亲太小家子气,只能劝导:“如今父皇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是知道了吗?所?到现在您还在做什么幻想?”   齐贵妃一时语塞,她喃喃道:“…他始终是你父皇,他肯定也是心疼你的。”   就算婉贵妃死了,但是对她的打击不大。当年她进宫的时候,皇上就说过,她在一众后妃中是不同的,于他来说,更是独特的。这句话齐贵妃一直记到了现在。   而事实证明,皇上真的对她不一般,她生了萧儿后,立马就被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那个仅次于皇后的位置,那时候皇上子嗣多,萧儿前面也有五个哥哥,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她成了贵妃。所以她觉得皇上定是爱她的。   “他是我父皇又怎么样?”虞彦萧反问她,“他要是心疼我,就应该早点退位,只有我才能带领东陵国继续走下去。”   齐贵妃听着他这大逆不道的话,脸都下白了,她赶紧道:“萧儿,你说什么呢!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啊。”   虽然她也支持虞彦萧夺那个位置,但是她更希望的是等皇上废了虞彦歧之后,把萧儿立为太子,而不是让萧儿去谋反。   虞彦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虞,道:“父皇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您还是早做打算吧。”   齐贵妃抿着嘴,想到楚玉荷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心底就来气,“难道我要楚玉荷那小贱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吗?”   虞彦萧给她斟了一杯茶,“母妃,儿臣说了,您要稍安勿躁,等儿臣把大权掌握了之后,我亲自把楚玉荷给您绑过来,任你搓圆捏扁。”   齐贵妃听着这话,心里头舒心了不少,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儿子,虽然很难抉择,但为了儿子以后能登上大宝,她受点委屈又何妨!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你说那健体丸会不会让你父亲身体越来越好?万一那小贱人怀孕了怎么办?”   “她不会怀孕的,”虞彦萧冷声道,“她进宫前,儿臣就给她吃了绝子汤。而且那健体丸偶尔吃一颗可以滋补身体,但是连续吃的话就会补得太过,再加上父皇一直沉迷女色,身体垮是迟早的事情。”   齐贵妃点点头,那这样她就放心了,没人就没人能跟他的儿子抢皇位了。   楚玉荷被封为楚贵妃,一时圣宠不衰,连带着平阳侯府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前来拜贺的官员门庭如市。   老夫人看着这堆成山的贺礼,一时间有些感慨,上一次那么热闹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婉贵妃进皇宫的时候吧。   她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苏氏脸色就不大好了,自从荷姐儿进宫后,苏氏就一直递帖子过去,可是直到现在,她连楚玉荷的面都没见着。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荷姐儿是生她气了。   老夫人却不以为意,她道:“荷姐儿如今是皇贵妃,哪是你一个妇人能见的,说出去让人平白闹了笑话。”   苏氏惴惴不安,难道荷姐儿真的要与她生分吗?   老夫人又道:“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你是她亲娘,哪有跟自己亲娘闹脾气的道理!如果没有我们平阳侯府当她靠山,她哪有机会能圣宠不衰?等她富贵了,自然不会忘了我们侯府的,给她时间,她过几天兴许就能想明白。”   在老夫人的强势下,苏氏便没有再继续跟楚玉荷递帖子,但她心里面还是觉得不得劲,毕竟楚玉荷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是什么脾性,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清楚。   她纠结了许久,终于到了楚良娣生辰这一天,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为的就是能靠着阿诺去见荷姐儿一面,不见面的话她那颗心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因为虞彦歧说过要大办,所以东宫门前都是一流的马车,世家贵女宗妇们拿着请帖纷纷跨进大门,又小黄门引起了花园。   这几日的花园又增添了许多应季的绿植,看起来赏心悦目,芬芳夺艳。   几个相识的贵妇门都聚在一起侃侃而谈,气氛好不融洽。   宴席是在正宣殿举行的,正宣殿就在花园旁边,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间,所以没有进去坐着,今日天气也很好,在外面走着也不算太累。   艳阳高照,马上就快到中午了,而朝中的大臣也纷纷赶了过来。   这宴席的华丽程度可跟宫宴有的一拼。   阿诺还在暖阁里换衣服,秋杏给她挑选的是一件淡紫色的绣有金色牡丹的宫装,看起来艳丽无比,阿诺还在眉心花了一朵琼花的花钿,站在那,整个人光彩夺目了起来。   “走吧。”虞彦歧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今天的衣服也是紫色的,阿诺看过去,有一瞬间的晃眼。   “好。”阿诺勾唇。   两个人相携而去,衣袂交迭在一块,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花园里,阿诺站在虞彦歧身边,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跪拜。   只不过她能感受得到那些人似探究似疑惑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这里大部分女眷阿诺没有见过,但大臣们却是很少见,所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是无一例外,他们肯定想到了外面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心里暗叹道,这楚良娣果真是一个能祸国的人。   “都起来吧。”虞彦歧声音凌冽如清泉。   或许是这几日泡药浴的原因,阿诺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虞彦歧刚一说完就和几个大臣到偏殿议事了。   而大臣公子们则被引到了另一边的花园那。   “楚良娣。”苏氏疾步走过来。   阿诺转头就看到了苏氏,她冷淡道:“夫人,有事?”   苏氏听到这句话有些不高兴了,她道:“我是你母亲!”   “有事?”阿诺并不想跟她掰扯那么多,继续重复道。   苏氏一噎,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索性周围没有什么夫人过来,她讽刺道:“你不要忘了你是从平阳侯府里出来的,没有了平阳侯府你什么都不是,怎么?如今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想跟我们侯府划清关系?”   阿诺皱眉,苏氏半天都讲不出什么重点,她的耐心已经告罄了,“如果侯夫人过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的话,那就请离开。”   秋杏在一旁呛道:“夫人,您知不知道今天是咱们楚良娣的生辰宴,您既然不习惯我们楚良娣,那就请离开,咱们也不稀罕。”   苏氏也有瞬间的后悔,她是见不得阿诺比他们过得都好,在她的想法里,楚阿诺一个外室女合该让她踩在脚下,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所以她下意思得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和阿诺说话。   后悔归后悔,但苏氏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只能生硬转移话题,问:“这几日你有和你七妹妹联系吗?”   阿诺觉得好笑,“不曾,如果侯夫人想楚贵妃了,就去楚贵妃的宫殿去吧。”   苏氏气急,她能去还要找阿诺作甚!   她皮笑肉不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咱们也有许久没见了,不如等会咱们一起去找你七妹妹吧!”   “抱歉,今天是我的生辰宴,我可不想去找不快。”她跟楚玉荷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今天楚侧妃也来了呢,侯夫人要不要去问问楚侧妃,或许她愿意去呢。”   苏氏暗骂一声狐媚子,阿诺她都看不上,更不要说楚玉婵那个庶女了。   望着阿诺离去的背影,苏氏恨恨地跺了跺脚,她不服气,又上前拉着阿诺的手,“真以为一个良娣尾巴就翘上天了!你以为你离了侯府,太子殿下就能宠你一辈子吗?别天真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怎么说你的!”   “据我所知,外面的流言可是传了好久,你简直殿下对我冷眼相看了吗?”阿诺看着她,眼里闪过讥诮,“也就是您拎不清,如果殿下生气的话,又怎会给我大半生辰宴呢?”   苏氏被说的哑口无言。   阿诺慢悠悠地抽回手,本来想赶她出去的,但是转念一想,苏氏找她也不过是为了去见楚玉荷,应该是楚玉荷不见她,所以她就绕了一个弯去找自己,这对母女不会出现了什么龃龉吧。   或许她应该帮帮苏氏。   趁着苏氏发愣之际,阿诺扭头就走。   苏氏呆了呆,还是决定去找楚玉婵。   不过楚玉婵大老远看见苏氏过来,就找了一个由头离开了,也不知道这苏氏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苏氏是怎么想的,她比楚玉荷大,但楚玉荷却是皇上的妃子,而她是王爷的女人,这无形中就差了一个辈分,如果还要去见楚玉荷,那么不就是踩她的脸吗!   -   “主子。”小安子不知道从哪走了过来。   阿诺正与贵女们寒暄,看见小安子脚步一顿,她记得小安子是在外面把贺礼记录在册,怎么这会就过来了呢。   “怎么了?”阿诺把小安子待到了一个凉亭里面。   “奴才刚刚看到了秦公子,他也带了贺礼过来。”跟了阿诺一段时间,小安子可会看眼色了。   阿诺眉头一皱,“那个秦公子?”   “就是南越国的七王爷。”小安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阿诺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这个秦翊川可千万不要在她的生辰宴搞事啊。   “知道了,你多派几个人盯着他。”阿诺语气凉凉道。   “是。”   午初时刻,众人被请进了大殿,宫宴正式开始。   落座后,便有乐师过来奏乐。   “皇上驾到,楚贵妃驾到——”太监突然唱和一声。   阿诺愣了愣,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虞彦歧神色淡定,似乎早已预料这一切。   一阵叩拜声中,阿诺看到了那个明黄色衣袍的绍文帝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楚玉荷落后他半步。   “众爱卿平身。”绍文帝笑道,他对着虞彦歧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话问的是虞彦歧,但眼睛却是瞟向对面的阿诺。   “父皇来的正是时候,宴席才开始。”虞彦歧不动声色道,“还请父皇上座。”   “好。”绍文帝也不客气,他拉着楚玉荷的手就登上了高座。   阿诺和虞彦歧便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左边是一六王爷虞彦萧为首的皇室子弟们,右边第一个坐着的则是秦翊川。   一场生辰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宫宴。   中央是舞女们的载歌载舞,还有丝竹管弦在那弹奏,怎么看都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   阿诺后背僵直着,她能敏锐的察觉到后面绍文帝那恍若实质的视线,真的很让人讨厌。   正巧宫女把糕点端了上来,分了阿诺的心,阿诺抬头不经意间与秦翊川对视一眼,秦翊川那双桃花眼中散发着骇人的占有欲,阿诺眉头拢了拢,随后垂下眼眸。   宴席一派祥和,期间偶尔有人拍着阿诺的马屁,但也没有人不要命的提及坊间的流言。   阿诺微微外头,看见男人端了一杯酒灌进嘴里喉结上下滚了滚,带着些难以描绘的欲气。   竟能让百官都闭上嘴巴,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在她看来,这次的生辰宴就是弹劾虞彦歧的最好时刻。   感觉到阿诺的目光,虞彦歧开口:“怎么了?”   可能是被酒水浸过,他的声音有些温润。   阿诺摇摇头,掩饰一般地把面前的桑葚酒喝完。   一舞终了,宴席有片刻的放空时间。   阿诺趁机去外面透透气,虽然这是她的生辰宴,但是她感觉压抑得很,所以有些不明白虞彦歧为什么要大办,原本她以为虞彦歧会趁机在宴席上发难,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从偏殿出来后,阿诺打算回正殿。   “阿诺姑娘。”声音轻佻暧昧,带有丝丝蛊惑。   阿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只有四个字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阴魂不散。   周围没有人,秦翊川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阿诺看,“好久不见。”   “秦翊川,你可别忘了这是在东宫。”阿诺好心提醒道。   秦翊川不以为然,他道:“你在坊间的那些传闻,你觉得绍文帝会不会杀了你。”   阿诺抬头,眼里有些懊恼,“那些流言是你叫人传出去的?”   “不是我。”秦翊川笑了笑,“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今天他们没有弹劾虞彦歧,不代表明天不h会弹劾,到时候他陷入两难境地,你觉得他还会护得了你吗?”   “我该走了。”阿诺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冷冷开口。   秦翊川不为所动,她拂起阿诺垂在耳畔的碎发,蛊惑道:“你以为我会放手吗?阿诺,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带你走,这世上,只有我能保护你。”   “你有这个本事吗?”阿诺斜眼看着他,丝毫不怵。   “有没有本事,要试试才知道。”秦翊川嗤笑一声,然后让开了位置。   -   入夜,冷风吹来,夜幕像吃人的巨兽一般,笼罩在东宫上方,一切深幽宁静。   书房内灯火通明。   向禹抱拳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虞彦歧刚下说什么,就听到向非匆匆赶过来,“不好了殿下,楚良娣失踪了!”   虞彦歧手里的茶杯一个没有拿稳,掉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秦公子正式下线~ 第88章 过来   月光似水, 星罗布棋,东宫的气氛却低迷如稠墨,怎么化也化不开。   向非等人跪在书房外, 后背绷得挺直。   他们一共二十人, 都是向字辈的精英。   虞彦歧身着黑色的蟒袍服, 站在屋檐下,虽然与院子只隔了五个台阶, 但是他那睥睨的气势却是让这些人浑身一颤。   “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怎么丢的,你们也不知道?”虞彦歧薄唇轻启,虽然语气平淡,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怒了。   为首的向非重重一磕,“属下失职, 请殿下责罚。”   “请殿下责罚。”声音整齐划一。   虞彦歧没有说话。   秋杏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她看见太子殿下就像看见了主心骨。   “殿下, 求您救救主子吧。”她连忙跑过去, 就跪在向禹的旁边, 脸上都是泪水, 还不等虞彦歧开口问, 她就一股脑地往外倒, “主子本来想歇息,奴婢就去给她拿冰鉴,但是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奴婢还没反应过来,就昏了过去,等奴婢醒来后,主子已经不见了。”   “就一个黑衣人?”虞彦歧眸色冰冷。   秋杏点头,一切来的太快,又悄无声息,她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那么一个大活人,还带着一个姑娘,你们就没有看见?”虞彦歧眼眸横扫过去。   向禹心里紧张,只能劝道:“殿下,现在咱们为今之计就是要尽快找到楚良娣,今日属下已经把秦翊川在京城的爪牙全部铲除了,咱们只要把城门给堵住,他插翅也难逃。到时候属下再派人去南越国的必经之路上设计关卡,双管齐下,一定能擒获秦翊川。”   跟了殿下那么久,他自然知道把楚良娣劫走的是谁,这天底下能与殿下叫板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虞彦歧神色未动,空旷的挺远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给那位公子传个消息。”半晌后虞彦歧开口了。   “属下遵命!”向禹抱拳道,他给向非使了一个眼色。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做不好,就别留在这个世上了。”虞彦歧轻飘飘来了一句。   与此同时,楚玉荷所在的东华宫内,虞彦萧带着一个面具,堂而皇之地坐在凳子上。   楚玉荷刚从内室走过来,看见他,顿时吓了一跳,她合衣把锁骨处的痕迹遮挡掉,冷声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虞彦萧换了一个声音,陌生又沙哑。   楚玉荷皱眉。   “我且问你,秦翊川最近有找过你吗?”虞彦萧问。   自从他回到京城后,秦翊川就没有再和他联系,虞彦萧派人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他,所以虞彦萧心里面有些不高兴。今日生辰宴的时候,他惊喜地遇到了秦翊川,但是秦翊川却对他视而不见,好不容易捱到了宴席结束,绍文帝又拉他去御书房谈论政事。等他回到王府后,已经是黄昏了,他继续派人去秦翊川的府邸查看一番,结果发现人去楼空了。   楚玉荷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容地坐在虞彦萧对面的凳子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道:“你们这些男人都喜欢夜闯深闺吗?”   虞彦萧非常不满,他声音发冷,“回答我的话。”   楚玉荷的指尖把茶杯捏的泛白,怎么这些人一个个就那么喜欢撂她脸子呢!   “他给了我一盒熏香后就没有再出现了。”楚玉荷把憋在心里的怒意压了下去,就算她现在得宠又这么样,在这群人眼里,可以随时可以召之即来呼之来去的,就像一只狗一样。   虞彦萧眉头皱得死死的,给楚玉荷熏香的是他,不是秦翊川。   “我知道了,你该知道怎么联系他吧。”虽然他是这么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楚玉荷在他的目光下拿出一个短哨,吹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熏香的缘故,激情过后的绍文帝睡得很沉,所以楚玉荷也不担心会吵醒他。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秦翊川还是没有出现,虞彦萧的心逐渐下沉。   他派去探查消息的暗卫回来跟他说,秦翊川在京城别处的手下也不见了,那一伙人就像消失了一样,这让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记得按时在香炉里放熏香。”虞彦萧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一阵风吹来,他开始运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原地。   楚玉荷的脸变得阴郁,她哗啦一下把桌子上的茶杯水壶扫在了地上。   “真当我是只狗吗。”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那一盒装有熏香的盒子,然后打开,正想放进香炉里。   秋梅就在门外说道:“娘娘,侯夫人还是不肯离去。”   楚玉荷理智回笼,她低头安静地把盒子盖好,放在桌子上。   “叫她去前厅吧。”楚玉荷道。   “是。”   苏氏从下了宴席后就被秋杏领到了东华宫,但是楚玉荷不愿意见她,没想到苏氏死皮白咧地站在门口就是不走。   到了前厅,楚玉荷神色淡漠,“说吧,有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面对楚玉荷,苏氏摆不出之前那副宠爱的姿态,眼前的这个华服少女,让她有些陌生。   嘴巴嗫喏了许久,才讪讪开口,声音有些不自觉的讨好:“荷姐儿……”   楚玉荷坐在上首,神态孤傲,似乎在等着苏氏的后半句话。   “荷姐儿,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啊。”苏氏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   阿诺觉得好笑,“本宫这才进宫没多久,你就让本宫回去。当初本宫还没进来的时候,你好像是巴不得我早点进来。”   “这不一样。”苏氏干笑道,“你是我女儿……”   “够了。”楚玉荷打断她的话,把之前在黑衣人那受的气通通发泄出来,“你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一点儿不想听。”   苏氏有些委屈,她女儿真的跟她不亲了,但是感情牌还是要打的,“荷姐儿,娘是为你好,你看看你才进宫没多久,就独得圣宠,比你姑母还要优秀,娘相信你将来一定会走的更远。”她把楚玉荷得宠的功劳归为自己,不过话头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荷姐儿,你要知道,只有家族兴荣了,你才能有倚仗,在后宫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你跟皇上说说,让皇上给你哥哥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差事,等你哥进入朝堂站稳后,到时候受益的也是你。”   楚玉荷斜眼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官位………可以啊。不过今年的科考已经结束了,你让他明年参加科举吧。”   苏氏有些尴尬,如果楚灏羽能考得上科举,她用得了来苦苦求自己的女儿吗。   楚玉荷冷笑:“你真以为一个官职是我一个枕边风就能拿到的吗?”   “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苏氏喃喃道。   楚玉荷深吸一口气,对着秋梅道:“宫门快要落锁了,你快送侯夫人回去。”   苏氏有些恼羞成怒,她道:“荷姐儿,我是你母亲!”   “你还知道你是我母亲啊?”楚玉荷似笑非笑道,“有让别的男人强.奸自己女儿的母亲吗?有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别人床榻的女儿吗?”她站了一来,一步一步走向苏氏,她葱指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那斑驳又骇人的痕迹,“母亲,你看看你的女儿被折磨成什么样子?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   苏氏被吓了一跳,她赶忙伸手捂着楚玉荷的嘴,急道:“姑奶奶啊,你小点声。”   “够了!”楚玉荷厉声道,她指着大门道:“你走吧,以后永远都不要来找我了。”   苏氏愣了愣,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你…你这是不要娘了吗?”   “对。”楚玉荷不想在跟她废话,“从你同意跟祖母一起合谋的时候,就不在是我的母亲了。秋梅,送客!”   发泄一通后,楚玉荷心里的怒气不增反减,她回到内室后,抓起桌上的盒子,掀开香炉顶,然后把里面的熏香一股脑地全倒进去,再把空的盒子往外一丢,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   东方欲晓,在京郊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疾驰着。   阿诺上被震醒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她现在浑身酸痛。   一抬眼,她就看到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阿诺脸上无惊无喜,昨晚她就知道劫走她的是秦翊川了。   秦翊川见着她醒了,便笑道:“饿了么,这里有酥合斋的糕点。”   阿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盘栗子糕,她眉头微皱,颇有些嫌弃,“现在我这个样子,恐怕没心思吃。”   颠簸了许久,不用想,她的后背肯定青紫一片。   “抱歉,再忍一忍。”秦翊川回答。   “虽然我出生在江南,但是从小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就算进了东宫,也甚少受过委屈,哪次出门不是香车宝马,锦衣华服?”阿诺直勾勾地盯着他,因为连夜赶路,她的发髻有些松散,眼里却是清澈一片,倒是有些颓废的美感。   秦翊川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会有的,这些都会有的,等我们到了南越国……”   “你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想要最好的。据我所知,你在南越国只是一个王爷,并不是太子,所以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阿诺脸上没有惧意。   秦翊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皇后,你给得起吗?”阿诺勾唇一笑。   坐在外面的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楚良娣真不一般,野心那么大。同时心底也渐渐有些担忧,虽然阿诺亡国的流言是他们传出去的,但时间久了,他们就潜移默化的认为阿诺真的会亡国,你看看,自家主子已经陷进去了。   秦翊川哑然失笑,好一会他才道:“好。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委屈你了。”   因为阿诺上个弱女子,所以秦翊川也并没有帮她绑起来,更不怕她逃走。   秦翊川目光灼灼地盯着阿诺,温柔一笑,原本由于一整夜的赶路,他的心情不算太好,现在跟阿诺说了会话,心情可以算得上是如沐春风。   虞彦歧,就算你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把阿诺从东宫里掳了出来。   昨日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人手全被一锅端,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两个暗卫还是今天跟着他一起去东宫所以躲过了一劫,感知到危险的他赶紧带着自己仅剩的两个暗卫藏匿起来,趁着夜里的时候把阿诺给劫走。   阿诺感觉有些饿,她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她完全不用担心秦翊川会下毒,因为秦翊川要的人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只要自己安分,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阿诺猜猜我们下一个地方要去哪?”心情极好的秦翊川开始没话找话聊。   “我怎么知道。”阿诺眼皮都不抬一个,“我只知道我现在想很饿,光吃这些糕点是饱不了的。”   她坐了一夜的马车,还腰酸背痛着呢,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中午了。她可不是秦翊川那样的糙汉子,饿上几顿都没关系。不知怎么着,她想到了当初和冬月两个人从江南跑到了京城,吃的苦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但是后面也细养了回来,所以现在受不了这种颠簸的生活。   “是我的错,”秦翊川道,“咱们下一个地方是滁州。”   阿诺眼眸一闪,滁州毗邻京城。秦翊川要回南越国的话,就要一路往西南方向走,那没有水路,要么就是骑马要么就是做马车,可没有什么快捷方式可以走。   “等会到了滁州后,我叫我的随从去给你买一些好酒好菜。”秦翊川继续道。   阿奴挑眉,不得不说,这位秦王爷心大,如今正是逃命的时刻,他还打算去酒楼买吃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当然,阿诺也同时探清了秦翊川的底线。   她不觉得秦翊川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他有这个进城的底气,要么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么就抱着一腔孤勇的决心。   当然,再多的她也想不到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到了城门门口。   阿诺透着帘子往外看去,似乎全城都在戒严,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秦翊川眯了眯眼睛,笑道:“阿诺姑娘还需要再等一等。”   说完就给自己的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卫便甩着马鞭,把马车驱赶到了一旁。另一个护卫则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   阿诺见此,也没有说什么。   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从城里面窜出来一群人,他们手里拿着长剑,似乎要闯出来,他们身后好还护着一辆马车,为首的那人面色俊朗,眉眼间还有些眼熟。   阿诺一惊,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一旁的秦翊川,那人除了眼睛与秦翊川的不一样,其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   “阿诺姑娘猜猜,那人为什么那么像我?”秦翊川也刚好看过来,眼里有无尽的深情缱绻。   “出来讨活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手艺,像那种三教九流,会的就更多了。”阿诺缓缓开口,“那个人是带了面具是吗?”   秦翊川勾唇浅笑,“阿诺真聪明。”   那群人和守城的士兵打了起来,随后从城门里又冲出了一队黑衣人,加入了战斗。   虽然看不清黑衣人的相貌,但是阿诺有直觉,那些黑衣人是虞彦歧的人。   局势很明显,假的秦翊川带着暗卫突破了重围,一路往东走,与南越国是背道而驰的。   “金蝉脱壳,这招怎么样?”秦翊川问她。   “还行。”阿诺眨了眨眼睛。   秦翊川嗤笑一声。   他在京城的势力被虞彦歧给一网打尽了,不过当初他在京城周边的还留有一些势力,只不过人数较少,他的根在南越国,不可能把所有的暗卫都带过来。所以他只能使出一招金蝉脱壳,把虞彦歧的视线混淆了,他才有机会回到南越国。   城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被扰乱的秩序也恢复了正常。   阿诺又在马车里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消失的暗卫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秦翊川把食盒打开,里面是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他道:“这可是滁州最有名的酒楼做的饭菜,你快尝一尝。”   阿诺用筷子夹子一块排骨吃了起来,勉强道:“还不错。”   她把盘子一一摆在桌子上,道:“一起吃吧。”   秦翊川没有动手,反而道:“你以前不是对我不屑一顾的吗,为何不吵不闹?”   “我之前就说了,我要当皇后,如果你有能力夺得皇位,我可以跟你走。有多重选择,我可以都试一试。”阿诺语气淡淡。   秦翊川大笑了几声,“真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姑娘。”   马车没有进城门,秦翊川还贴心的等着阿诺吃完饭才叫马车离开。   这回倒是不像之前那样紧赶慢赶,而是晃悠悠地往西南走去,悠闲得就像出来踏青一样。   “今晚可要委屈阿诺了,咱们要在野外留宿一晚。”秦翊川突然道。   暮色四合的时候,秦翊川选择了一块背靠树林的空地,席地而坐。   他的两个暗卫分工明确,一个去找吃的,一个去生火。   月明星稀,阿诺靠着一棵大树,眼神放空,她有多久没有留宿过野外了?   “今夜可真是委屈,还希望秦王爷将来可要好好补偿我啊。”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对虞彦歧一直抱有很大的自信,她不觉得秦翊川这个金蝉脱壳能够瞒得过虞彦歧的眼睛。   “哈哈哈,这个自然。”秦翊川回答,“跟阿诺在一起,本王总是心情愉悦。”   阿诺笑而不语,篝火不大,把她的脸照得忽暗忽明。晚饭是暗卫打的兔子,兔子被分成了几大块,或许是见着暗卫忙不过来,她接过两块烤了起来。油因为火势的原因,溅得劈里啪啦得乱响,没过多久就香气四溢,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那上面漂浮着的白色粉末。   不过这是在逃命,什么香料都没有带,所以味道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秦翊川用干树枝拨弄着,让火势更大一些,他神情还没有愉悦完,就眼眸一眯,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突然,有十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直击秦翊川的门面。   但他都两个暗卫也反应及时,顺利挡下了黑衣人的长剑。   双方很快混战了起来。   阿诺可就不好受了,她被秦翊川拉着被迫参与了他们之间的打斗。   还不到一刻钟,又来了一批黑衣人,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肢体交流,目标很明确,都是冲着秦翊川去的。   情势不太乐观。   秦翊川的两个暗卫也知道了,一个人道:“王爷,您快走!”   秦翊川脸色十分不好看,但也果断地拉起阿诺的手腕,走到马车边,利落地砍掉绳子,把马给扯了出来。   最后,飞身上马,一路狂奔。   -   在一座小溪旁,一个男人对着水流清洗带血的外袍,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阿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也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在逃亡的着三天里,他们俩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生活,期间还不时的有黑衣人追杀。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秦翊川每次都能逃掉,但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伤。   “你确定你不找个医馆看看?”阿诺笑了笑,“别到时候还没到南越国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语气可以算得上是刻薄了。   秦翊川不以为意道:“本王死了,也要拉你来陪葬,阿诺说好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阿诺摇摇头,她觉得秦翊川可以算是穷途末路了,但往往就是这种人,想法才是最危险的。   秦翊川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虽然受了伤,但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身体比普通人的要好,不然也不会支撑那么久。   “中午了,要吃什么?”阿诺看着她他,眼里无甚情绪,“秦王爷,你跟着你逃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都三天了那两个暗卫还没有回来,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了,而且这几天里也没有秦翊川的帮手过来支持,她可以猜测秦翊川在东陵国已经没有自己的人了。   现在她只需要继续耗着,把秦翊川给耗死。   “真是抱歉。”虽然有些狼狈,但秦翊川还是笑得风光霁月。   这附近长了一些野果,他走到一棵野果多的树底下,用力踹了几脚,那青涩的野果就哗啦啦地往下掉,他用衣服兜着,道:“吃吧,没毒。”   “嗯。”阿诺也不客气。   秦翊川看了看天色,“估计今晚又要露宿了。”   阿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夏风吹来,带着树叶的沙沙声,慢慢的,这些沙沙声近了。   秦翊川眼睛变了敏锐了起来,同时也伸出自己腰间的软剑。   这回来的黑衣人比以往的还要多。   “丧家之犬。”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翊川勾唇邪笑了几声,“没想到太子殿下亲自来了,真是让本王惊喜啊。”   话音刚落他就眼疾手快地勾住阿诺的脖子,语气轻佻地吹了吹阿诺的耳廓。   虞彦歧全身都说是肃杀之气,“把她放了。”   “啧啧啧,能让楚良娣给本王陪葬,那真是本王的荣幸。”秦翊川似乎没有听到虞彦歧的话一般,他低头靠近阿诺,缱绻道:“阿诺可是说好的要跟我私奔呢,阿诺还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说是不是啊,阿诺。”   阿诺看着虞彦歧,没有说话,几天的奔波已经让她筋疲力竭。   “说啊。”秦翊川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阿诺脸色有些白,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得紧握。   不过她知道秦翊川不会白白让她死的。   “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秦翊川冷笑道,“太子殿下,反正你又不缺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就送给我吧。”   “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包括女人。”虞彦歧从善如流道。   秦翊川丝毫不意外,“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不是在以前就谈不拢了吗?”虞彦歧反问他。   “那就只能让她跟我一块死了。”   虞彦歧没有动作,他只道:“你说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当初你要是乖乖的离开东陵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翊川皱眉,“什么意思?”   虞彦歧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在故意吊人的胃口   “你说啊。”秦翊川有些急躁,他心里很乱,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南越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说我就杀了她。”秦翊川威胁道。   “你舍得吗?”阿诺突然笑了笑,她外头看着秦翊川。   秦翊川愣了愣,他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心神,然后他就发现他的手没有了力气。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是钻心般的疼痛。胸腔涌动,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猛得从嘴里喷出一口血出来,他低头一看,血是黑色的,于是质问道:“我什么时候中的毒!”   阿诺无辜的摇头,“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在逃亡的时候阿诺就知道秦翊川也是个用毒高手,不然怎么会被一群黑衣人围剿后还能全身而退。所以另一瓶毒药她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不过她刚刚趁着秦翊川跟虞彦歧说话的时候,就悄悄把瓶塞给打开。   秦翊川很快就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不过毒性特别强,他几乎痛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可是他却无可奈何。   就在他茫然之际,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的衣摆的男人,他抬头,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眼瞳蒙的一缩,“是你!”   他低下头自嘲一笑,“我就说为什么那群黑衣人的手法那么奇特,原来是你的人。”   男人微微一笑,他的脸与秦翊川的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气质更倾向于翩翩贵公子,“猜的不错。”   秦翊川还想说什么,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但是他知道,他不甘心。但他只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不一会儿他眼睛就开始流血了,接着是鼻子,耳朵………   秦翊川死了。   男人回头真诚的跟阿诺道谢:“多谢楚良娣出手相助,来日小王必定奉上厚礼相谢。”   他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两个黑衣人出现,把秦翊川给抬了起来,再怎么说秦翊川也是他们南越国的人,要葬也要葬在南越国。   男人带着他的人走了,阿诺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原虞彦歧,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这几天一直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般。   “过来。”虞彦歧开口。   可是阿诺有些头重脚轻,她想过去,可是她脚下一软,昏了过去。 第89章 约会   因为长时间的奔波, 当晚阿诺就染上了风寒。她这里离京城较远,属于袁州附近,虞彦歧便租了一个院子, 派向禹去城中请一个大夫过来。   一剂汤药下肚, 阿诺脸上依旧是通红的。虞彦歧站在一旁, 周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问大夫, “为何还不见好?”   大夫头上都是汗, 原因无他,这位爷的气势太强了,“公子,就算再好的药,吃了也要些时间,您请放心, 等明儿这位夫人就会醒。”   虞彦歧依旧有些不满,他没有想到阿诺会生病所以这次过来也没有带莫神医。   “行了, 下去吧。”虞彦歧心情不好。   但大夫看得出来, 这位贵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庸医”两个字。   其实这也不怪虞彦歧,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 阿诺甚少生病。   这场温病来的快, 但去的不快, 到了早上,阿诺身上的烧还没有退,双颊还带着几丝病态的绯红, 嘴唇有些发白。   跟着虞彦歧过来的都是一群糙汉子,自然不可能近身照顾,所以向禹就自作主张去伢子处买了个丫鬟来伺候,虞彦歧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他在楚良娣的床边坐了一晚上了,眉头也不见舒展。   向禹小心翼翼开口:“殿下,您这几日连夜赶路,一定累了,赶紧去休息把,或许您睡一觉楚良娣就醒了呢。”他对一旁的向竹使了使眼色。   向竹很上道:“殿下,属下刚刚去买了一些早点,您快吃些吧,不然楚良娣又心疼了。”   虞彦歧没有说话,不过还是吃了一笼包子,就到隔壁的房间里处理公务去了。   向竹和向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无奈,为何殿下总是不听呢。   向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悄悄拉着向竹的袖子,小声道:“欸,你不觉得殿下是不是太把楚良娣放在心上了?”   向竹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看得他浑身发麻,哆嗦道:“干、干嘛,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因为楚良娣,受罚的事情。”向竹幽幽开口。   想起暗室的酷刑,向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那绝对是他暗卫生涯里的噩梦,他还记得出来后连话都说不完整,那段时间给向非捡了一个漏,所以那时候一直都是向非跟在殿下身边的。   “可是……那时候跟这时候又不一样。”向禹挠挠头道,“当初楚良娣还没进东宫呢。”   向竹接过他话道:“楚良娣还没进东宫的时候殿下就对她好,如今她进了东宫,殿下对她就更好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向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跟你说不通。”   其实自楚良娣失踪的第二天,他们就寻到了秦翊川的踪迹,原本以为只要他们多加派人手过去,一定能把秦翊川给解决掉。可是没想到殿下得知后竟然亲自带人过来,不仅如此,他还发觉殿下对楚良娣不一样。   当向禹把自己的猜测跟向竹说了之后,向竹给了他一个白眼,“东宫里不就一个女主子吗,殿下不对他好对谁好?”   向禹:“……”   反正他就感觉殿下不应如此,现在局势很微妙,六王爷很快就要去边关了,殿下不留在朝中处理六王爷的势力,反而跑到袁州来,这是在是……有些任性啊。   向禹不知不觉又想到了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殿下一直都是冷处理,显然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但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逼逼,可不敢当着虞彦歧的面说出来。他可不想再进暗室走一遭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进去。   虽然阿诺一直在昏迷着,但是汤药还是按时送到,小丫鬟今年才十四,没见过什么大的阵势,一看见向禹那凶神恶煞的脸,顿时就吓哭了。   向禹皱眉,“你哭什么?”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十岁开始就被牙婆子往高门大户的丫鬟方面培养,当下就抹了抹眼泪,啜泣道:“没哭。”   向禹脸上有些不好,他长得也不丑啊。   向竹看不过去了,在一旁道:“你把你的剑收一收。”   他们是经过培养的暗卫,武功高强自然不说,常年舔着刀尖过活,身上自然带了一些杀伐之气,所以小丫鬟见了自然会害怕。   向禹哼哼道:“女人,真麻烦。”   小丫头没有说话,她接过汤药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瞧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美人,脸色酡红,发丝凌乱,但丝毫不能遮掩住她的美,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夫人。   喂完药之后,她才发现阿诺的衣服有些脏,思索片刻之后,她才出去找向禹拿钱。   “奴婢、奴婢去给主子买身衣裳,主子她、她衣服脏了……”   因为害怕,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向禹挠了挠头,他是个大老粗,自然不会有小丫鬟那么细心,“哦,你等着,我去问主子要。”   一盏茶后,向禹拿着几张银票交给她。   小丫头眼睛瞪大老大,她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钱,当下就局促不安了起来,“这……这太多了。”   她觉得这些钱把袁州最大的成衣铺子给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万一…万一被偷了呢……”   向禹有些心力交瘁,他再一次觉得女人,真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能和小丫头走一趟了。   向禹觉得殿下肯定会耽搁许多时日,便叫小丫鬟多买一些备用的衣物。   等小丫鬟回来后,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原来这就是有钱人,买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偏偏挑最贵的来买,看都不看,直接全包了。   回到房间后,小丫鬟便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着手给阿诺解衣服,没想到却看到了阿诺身上青色的痕迹,她常年做苦力,自然知道这些伤痕是磕着碰着的,看模样,已经有好几日了。   她觉得不擦点药是好不了的,所以她只能再去找向禹。   这回向禹倒是没有不耐烦,“哦,你先回去守着吧。”   小丫鬟点点头,他以为向禹是去拿药了,没想到等了一会,看到了一个一脸杀气的英隽男子走了进来,或者是因为他脸上的杀气太重,所以小丫鬟心里一抖,赶紧低下头来,生怕这个男人把她给杀了。   “你下去吧。”男人道。   小丫头连忙点头,跟逃命一样夺门而出。   虞彦歧坐在床边,看到阿诺被解得只剩下一件肚兜,裸露在外的肌肤到处都是痕迹,还有一些刀剑划过的伤痕,不过不是很严重。这些伤痕放在一个普通的男人身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阿诺细皮嫩肉,又是娇养惯了,那就是大事了。   他把手里的膏药放在一旁,认命地用温水给她擦拭着身上的伤口,或许是因为疼痛,睡梦中的阿诺眉头浅皱,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等身子擦完后,他才用指腹挖出一块绿色的膏药,涂抹在伤痕处,动作轻柔,唯恐伊人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许久后,太子殿下才轻扯嘴角:“娇气。”   阿诺是酉时才醒来的,她眨了眨迷蒙的双眼,水光潋滟,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小丫鬟。   “夫人,您醒了啊!”小丫鬟很是激动。   “你是谁?”睡了一天一夜,阿诺的声音有些沙哑。   “奴婢是向禹大哥买的丫鬟,还没有名字。”   阿诺了然,一般在外面买的丫鬟,都是要主家赐名字的。   见阿诺要起来,小丫鬟立马给她倒了一杯温茶,“奴婢去给您熬一些粥吧。”   阿诺全身没有力气,难受得紧,只能点点头。   幸好小丫鬟之前在灶边煨了一些粥,所以很快就盛了过来。   阿诺身子虚,也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后,然后把药给喝了,这才又睡了过去。   才过了半个时辰,阿诺发了一身汗,那身疲惫的感觉才堪堪消失。   小丫鬟一直守在床边浅眠着,见阿诺睁开眼睛便笑道:“夫人身子好些了吗?”   阿诺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额头上的碎发都粘在脸上,总之哪哪都不舒服。   “我想沐浴。”   小丫鬟摇摇头,道:“夫人,您现在还不能沐浴,奴婢去给您拿水擦擦身子吧。”   说完也不等阿诺回话,一骨碌跑出了房间。   小丫鬟去厨房烧水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其他人,所以虞彦歧很快就知道了阿诺醒来的消息,等他和向非商议完事情之后,阿诺那边也已经简单的擦拭完了。   阿诺又吃了一些粥之后才躺下,只不过之前睡得有些多,所以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小丫鬟把水端了出去,虞彦歧便踩着月色走了进来。   阿诺翻了一个身,就看到了他,她伸出手扯着虞彦歧的袖子,软软叫了一声,“哥哥。”   因为还在生病,她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的。   虞彦歧顺势坐到了床沿边,难得开口问了一句:“好些了吗?”   阿诺摇头,虽然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但身子还是有些酸软。   “睡吧。”男人道。   阿诺得寸进尺道:“睡不着,哥哥陪陪我好不好?”   说着她自动往床里面滚了滚,空出大半张床来,眼睛希冀地盯着虞彦歧。   虞彦歧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眼眸深沉,倒也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躺下后,阿诺纤臂立马就环住了男人的劲腰,然后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哥哥,我好想你啊……”近乎呓语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贪婪地闻着男人身上的冷香,亲近道:“哥哥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嗯。”男人声音清浅,如秋日的微风一样,沙哑淡漠。   阿诺尝试着闭上眼睛,但脑中认识清醒一片,她只能开口,试探性问道:“秦王爷死在东陵国,哥哥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虞彦歧回答,难得解释一回:“南越国现在都一团乱,更何况秦翊川离开南越国已经有半年多了,在南越国的势力早不如从前,所以没人在意他。”   阿诺紧了紧手,如今秦翊川已经死了,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威胁了,接下来就是绍文帝了。   “睡吧。”虞彦歧再次说道。   阿诺心里弯弯绕绕的想了很多,最终开口道:“听说今夜月色很美,咱们出去看星星吧。”   现在才是戌时,还不算太晚。   “夜里风大。”虞彦歧不赞同道。   “我可以多披一件外套,”阿诺仰头在他的下巴处啄了啄,撒娇道:“而且你还可以抱着我,不会再生病的,好不好嘛……”   “回东宫后我们也一样可以看。”   “那不一样。”阿诺不依,可能是生病了,她有些矫情,“东宫的星星没有这里的星星好看。”   虞彦歧沉思半晌,最后妥协了。   小院里挂满了灯笼,夜色沉寂着,月夜朦胧,仿佛给深夜笼了一层薄纱,温柔如水。   阿诺还想爬梯子,但是虞彦歧搂着她的腰,脚尖轻点,一晃眼,两人就到了屋顶。   夜风不是很凉,阿诺还是多披了一件披风,向禹等人还在上面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满了瓜果肉脯。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如果不是阿诺还生着病的话,倒也有一番情趣。   阿诺窝在虞彦歧的怀里,双手挽着他的手臂,顺便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笑道:“可惜今天不是八月十五,月亮不怎么圆。”   “也不远了。”   “那些是北斗七星吗?”阿诺突然指着天边最亮的那几颗星说道。   “对。”   “希望我们老了之后,哥哥还能带我来看星星。”   许是夜里有些饿了,阿诺把桌上的瓜果吃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聊了一会天之后,阿诺便有些困倦了,月亮也渐渐隐没在了云层了。   最后是虞彦歧把她抱回房的。   -   袁州最富饶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靠近街道的一座酒楼里,有一扇窗户大开,阿诺穿着红色的长衫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好几盘袁州的特色早点,每一样都很精致。   阿诺头上用了一支金色的簪子把头发挽住,剩下的几缕发丝随风飞扬,颇有些风情,路过的小二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在阿诺的身上,但触及到她身旁的两尊大神,立马就怂了。   小丫鬟尽职尽责地给阿诺介绍着袁州特色,末了还说来一句:“夫人您趁热吃了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阿诺睡了一觉后,脸色好了起来。闻言的视线转了回来,落到了盘子上面,忽而说道:“你说你没有名字是吗?”   “还请夫人赐名。”   “那就叫白露吧。”阿诺想到了今早起来,院子里的露珠还没有消散的景象,颇有意境。   “多谢夫人赐名。”小丫头欣喜道。   阿诺用手撑着下巴,笑道,“你是袁州本地人?”   白露点点头,“奴婢的家是在袁州附近的一座小村子里,不过十岁的时候,奴婢有了一个弟弟,家里揭不开锅了,所以爹爹就把奴婢卖给了牙婆子,牙婆本来想把奴婢卖去青楼,但是妈妈嫌奴婢年纪大,不肯加钱,牙婆就不愿意卖了,索性把奴婢培养成大户的丫鬟。”   这些话也跟当初买下她的向禹说过。   “那你回去看过你家人吗?”阿诺又问,“我是要回京城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袁州的。”   白露明白她的话,所以连忙摇头:“奴婢的爹娘在奴婢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搬走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何处。”   阿诺扬了扬水墨一般的眉毛,道:“既然这样,你就随我一同进京吧。”   白露有些向往,那是京城啊,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   说话间虞彦歧已经上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的直裰,面容俊朗,身材颀长。   阿诺可是瞧见了,刚刚在街上的时候,走过的姑娘们路过他的时候,害羞带去的,还有更甚者,直接走到他的面前,把手绢丢了下去。   “哥哥可真讨人喜欢。”阿诺酸溜溜开口。   “嗯?”虞彦歧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直径坐到阿诺的对面,“怎么还不吃?”   “等你啊。”阿诺撑着手,有些阴阳怪气的。   向则忍不住道:“主子,天地良心啊,爷他可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他刚刚可是一路跟着虞彦歧过来的,看的最清楚了。   阿诺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叫向则的少年,听说是向字辈最小的一个暗卫,倒是长得唇红齿白的。   “谁知道呢。”阿诺幽幽开口,就差把“我吃醋了”这四个字挂在脸上。   阿诺总是这样直白,毫不遮掩地表露自己的心思。   “长相是父母个给的,难道您要让爷出门还戴着面纱吗?”向则有些较真。   向禹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实在想象不出殿下戴着面纱的样子。   阿诺还想说话,就被虞彦歧一个“食不言”给打了回去。   阿诺难得出来一趟,吃完早膳后便拉着虞彦歧的胳膊东逛西逛,而向禹等人则隐藏在人群中保护着他们。   两个人的容貌都数上乘,走在街上,自然也会引许多路人的视线,这是不可避免的。   阿诺问:“要不下次咱们乔装打扮一番再出来?”   “不用。”   阿诺闻言弯了弯眉眼,没有再说话。   路过玲珑阁的时候,阿诺就停下了脚步,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京城的玲珑阁了,就不知道有什么新上的饰品。   她扯着虞彦歧是袖子走了进去,很快就有管事的出来迎接,他看着两人衣着华丽,相貌般配,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笑得越发谄媚了起来,“不知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   “有什么新上的珠钗都拿过来看一看吧。”阿诺随意道。   管事的越发肯定这两位是个大客户了,他拍了拍手,叫小二把饰品拿过来,“夫人,这些可都是咱们玲珑阁八月出的新品,您来挑一挑。”   他还贴心地把她领到梳妆台边,一旁的侍女拿了第一个托盘的步摇准备给阿诺戴上。   阿诺制止了她的动作反而对着镜中的黑衣男子道:“不如哥哥来给我挑一挑?”   虞彦歧垂眸看着托盘上的金银珠钗,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阿诺先一步道:“我可没有跟哥哥玩那些‘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游戏,就挑个珠钗,怎的?哥哥还不愿意了?”   虞彦歧有些好笑,不过面上不显,怎么才说几句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难道你还想要我说句‘鸳鸯二字怎生书’?”   阿诺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打算理会他。   虞彦歧的视线一一扫了过去,最后挑选了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然后插在阿诺的发间。   管事的笑眯眯道:“这凤簪上面的珍珠可是用南海玉珠镶嵌进去的,这个放在阳光下,可以看见水纹波动嗯,这位公子好眼光!”他又指着另一个托盘的耳坠道,“再配上这对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阿诺抬头笑道:“哥哥觉得呢?”   “那就试试吧。”   管事的借此机会继续卖力夸道:“像夫人怎么天生丽质的,妆匣里定然不能少了一对镯子,您再看看这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与您这身红衣简直是相得益彰啊。”   阿诺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用盈盈的秋波看着镜中的人。   “尚可。”   后面虞彦歧有亲自给阿诺挑了一支步摇,都是玲珑阁的极品。   阿诺问他:“感觉怎么样?”   虞彦歧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道:“有点奇怪。”   不过阿诺却懂了,这是他第一次出来陪人买首饰吧。   此时阳光正好,阿诺伸出小拇指悄悄勾着男人的手,因为有着宽大的袖袍遮掩,倒也看不出什么。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披伏,一声高过一声,冲淡了那份隐秘的欣喜。   阿诺歪头看着他,忽而笑道:“我想吃糖葫芦。”   “为什么?你刚吃了麦芽糖。”   “因为我心里苦。”   “需要一根糖葫芦才会甜回来?”虞彦歧接话道,这个对话似曾相识,似乎很久很久之前阿诺说过。   阿诺点点头,笑意渐深,“对,不过现在需要两根才能甜回来。” 第90章 月饼   三天后, 虞彦歧带着阿诺启程回宫,因为阿诺的热病已经好了,所以队伍又加快了进程, 四日后, 抵达了京城。   虞彦歧因为期间耽误了许多政事, 所以一回到东宫就一头扎进书房。白露因为是从外面买来的丫鬟,什么宫规都没有学, 所以还没进东宫呢, 就被派来的嬷嬷给叫到了尚仪局。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冬月和秋杏一看见阿诺,就飞奔过去,两个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把阿诺都给硬生生地给逼得后退一步。   “如果您再不回来,奴婢就只能和冬月一起去找您了, ”秋杏抹了把眼泪,自从阿诺被劫走后, 她就一直寝食难安, 陷入无限的自责当中, “都怪奴婢, 没能及时阻止那个黑衣人……”   阿诺拍了拍秋杏的肩膀, 道:“这怎么能怪你呢, 那人武功高强,十个你也打不过人家,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秋杏仔细看看, 才道:“主子,您瘦了。”   “知道我瘦了,还不去厨房给我准备吃的。”   秋杏破涕而笑,赶紧点头:“嗯!”   阿诺在她们的簇拥下回到了韶华殿,看着熟悉的景物,阿诺恍如隔世,明明才离开几天,为何会有离开多年的感觉。   冬月一早收到消息后就立马去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阿诺回来后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一个澡。   立秋也把下个月送来的新衣服放到了一边,待阿诺下水后,她便把干花花瓣都撒了进去。   虽然阿诺在外面吃苦了几日,但脸上依旧是水润有光泽,如果再细养一些日子就更好了。   “主子,这几天奴婢又做了一些润颜膏,等会给您试一试。”冬月笑道,太子殿下一向是出手大方,所以她要什么药材,跟管事的说一声,第二日都会送过来,而且质量都是极好的。   “好。”阿诺含笑道,虽然在袁州的小院也沐浴过,但远比不上现在这般放松。   养完身子后,秋杏做的枣儿粳米粥和什锦蜜汤也好了,再配上一小碟藤萝饼,足够饱腹了。   “楚良娣。”小安子姗姗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宫女。   “有事?”阿诺才喝了一口粥。   那宫女上前一步,后背挺直,不卑不亢道:“奴婢是殿下专门派来伺候您的宫女,名叫向宁。”   阿诺点点头,“放我这里当宫女,倒是有些屈才了。”   向宁道:“奴婢的职责就是服从。”   言下之意,主子有什么任务,她都无条件服从,阿诺看着她脸上并无不满,也就没再说什么。   书房内,虞彦歧听着向非汇报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虞彦萧三日前已经出发去了边关,一同前去的还有绍文帝的几个心腹大臣。   “殿下,沈老将军带着儿子和孙子回京了,估计明日就会抵达。”向非如是说道,“还有另一件事,属下觉得奇怪,原本皇上吃了健体丸,按理说身体会好一些,但是这几日皇上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发虚了,属下问了诊治的太医,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虞彦歧沉思一会,当即就进了宫。   烈日当头,东华宫里放了好几盆冰鉴,楚玉荷坐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们给她扇风。   秋梅走了进来道:“娘娘,太医刚走。”   楚玉荷喝了一口冰镇的凉茶,问:“什么情况?”   “院正说陛下这几日忧思过虑,得好好养身子才是。”秋梅回答。   自从那晚楚玉荷把一整盒熏香都丢进香炉后,她就后悔了,不过第二日绍文帝倒是没什么异样,但她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后来绍文帝上朝的时候突然流了鼻血,楚玉荷吓了一跳,她观察许久,发现绍文帝只是身子虚,其他问题倒也没有。   “去库房里拿一些药材,我们去干清宫看望陛下。”听到秋梅的话,楚玉荷放宽了心。   等楚玉荷到干清宫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皇后与齐贵妃早已守在那,齐贵妃之前被虞彦萧敲打了一番,现在倒是有所收敛,但嘴上却是不饶人,“原本陛下好好的,怎么去了你宫里留宿之后,身体就不好了呢,楚贵妃不会是那山上的野狐狸,专门来吸陛下的阳气吧!”   楚玉荷面色微冷,“姐姐可莫要埋汰我,说不定是你嫉妒妹妹我能得到陛下的心,所以才使计陷害我呢?”   绍文帝还在昏迷,所以楚玉荷敢直接和齐贵妃开怼。   “够了。”见齐贵妃还想说什么,皇后便沉声开口,“身为贵妃,却像市井泼妇一样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皇后的身份摆在那,楚玉荷和齐贵妃不敢造次,只能齐齐点头。   “现在皇上需要的是休息,你们先退下吧。”皇后又道。   见绍文帝迟迟不醒,齐贵妃就算不甘,也只能咬牙出了干清宫。   正巧太子殿下也过来了,楚玉荷更没有理由留下来。   皇后看见虞彦歧走了进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歧儿,你来了呀!”   虞彦歧神情稍顿,才道:“父皇身子还好吧。”   皇后轻嗤一声,“那楚玉荷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陛下夜夜留宿她那,你瞧瞧,现在皇上的身子就是被她掏空的。”   她不喜楚玉荷,所以语气里有些埋怨。   不过皇后说着脑袋里灵光一闪,或许这样下去也好,如今虞彦萧不在京城,皇上又抱病在床,这朝中的大局肯定都由太子来掌控。他们现在提防的也只有齐贵妃了,虞彦萧不在,齐贵妃一个人在后宫里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不排除她会作妖,她是最不愿意皇上出事的人,所以肯定会来的勤。   皇后想到这,心思活络了一些,“歧儿,这些日子你在朝中可要多费心一些,莫要让别人钻了空子。”   她自然知道前几日虞彦歧不在京城是干什么去了,虽然阿诺失踪的事情被东宫瞒得很好,但她在宫里面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能探查楚一二。   思及此,皇后对阿诺的不满又重了一分,她心底暗暗想,等太子登上大宝后,一定寻个由头把阿诺给弄出宫去。   “此事就不需要皇后操心了。”虞彦歧凉凉开口。   汤药很快就盛了上来,虞彦歧见着绍文帝喝完后就离开了。   走出干清宫后,莫神医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不仅毒用得好,武功也极为高强,一般人发现不了他。   “你可看出了什么吗?”虞彦歧问。   “他这是中毒。”莫神医也不绕弯子,“原本单独服用健体丸是本身没有什么错的,但是这健体丸与另一种东西相克,两两一碰撞,就成了一种慢性的毒药。我刚刚在殿内从楚玉荷那丫头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就是这种东西研磨出来的。”   虞彦歧了然,那毒就是楚玉荷下的,但是凭楚玉荷的智商,定不可能会想出这种法子,所以肯定是有人帮她。   “还有什么法子解救吗?”虞彦歧问。   莫神医摇摇头,“病入膏肓,我只能尽量让他吊着一口气,如果再碰女色消耗精元的话,只能死得更快。”说完后后顿了顿,继续道,“这毒下得也巧妙,看不出一点下毒的痕迹,如果不是我过来了,兴许别人就认为这个皇帝是自然死亡的。”   “你待会写个方子吧,我叫人送到太医院。”虞彦歧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包在我身上。”莫神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接下来几天,绍文帝身子状况还没有稳定,一直在昏迷着,只是偶尔吃完药之后清醒那么一会,连沈老将军回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实现了完全意义上的监国。   有一些六王爷党派的大臣只能私底下暗戳戳地联系虞彦萧,但都一一被虞彦歧给拦截了。   -   八月十四这一天,定远将军府举行大宴,苏苒正式认祖归宗。   这天阿诺早早的就到了定远将军府,宴席下午才举行,所以阿诺有的是时间与苏苒说体己话。   原本苏苒的本名叫沈思霏,后来沈夫人心疼她,入族谱的时候就改成沈思苒。   “你爹娘对都好吧。”阿诺拉着沈思苒的手,“我都好几日没有见到你了。”   沈思苒一直都陪着沈夫人,自然不知道阿诺被劫走的事情,她闻言笑了笑,“我想去边关看看。”   阿诺抬头,问她:“是沈夫人开口的吗?”   沈思苒摇摇头,解释道:“我娘是想在京城陪我,她怕我不习惯边关的生活。但我觉得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阿诺突然有些伤感。   “现在还不急,再怎么说也要到年后去了。”沈思苒勾起唇角,“对了,我昨天挑了好几件今天要穿的衣裳,一直犹豫不决,你帮我看一看。”   “好。”   沈思苒拉着阿诺进了房间,侍女们早就把备好的衣服一一摆出来,有红色的,有粉色的,有绿色的,总之颜色都十分鲜艳,沈思苒以前穿惯了淡色的衣服,今天突然要穿艳丽的服饰,便有些不知所措。   “这件吧。”阿诺指着一件枫叶色的对襟襦裙,“没有大红色那么艳丽,也不是很淡雅,衬你的肤色极好,衣襟处还绣有几朵华丽的牡丹,倒是有些独树一帜。”   沈思苒笑得温柔,“好,那我便听阿诺的。”   两人说了会话,沈老将军和沈夫人夫妇也过来了。   阿诺借此机会看了一眼这个传说中的定远将军,虽然年过不惑,但依旧精神抖擞。   “祖父,父亲,母亲。”沈思苒朝着他们行了一个礼。   “沈老将军,少将军,少夫人。”阿诺也笑着打照顾。   “好孩子。”沈老将军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笑呵呵道,他不不着痕迹了扫了一眼站在沈思苒身边的阿诺。他虽然才回京城没多久,但前段时间的流言他还是听说了一些,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妖娆妩媚的姑娘。但是两方的身份有些敏感,要不是小苒与这个楚良娣教好,恐怕他也不会过来。   少将军道:“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相看一下夫家吧。”   老将军脸色一沉,骂道:“相看什么相看!老子样孙女一辈子都得!”   少将军嘴角抽搐,哪有这个说法的,说出去还不让人家笑话。   沈夫人暗自掐了几下自家相公,怒道:“我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你竟然想把她拿去嫁人!我看错你了!”   “哎哟!”沈夫人专门挑软肉来掐,少将军立马哎哟几声,不敢说话了。   沈思苒忍不住笑道,“对,我不嫁人,我一辈子陪在娘亲的身边。”   “你看看你看看!”沈夫人给了相公一个白眼,“我养我女儿一辈子你管得着吗!”   “好了,我带阿诺到处去逛逛吧。”沈思苒不想让阿诺在一旁尴尬,主动说道。   沈老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摆摆手道:“行了,去吧。”   定远将军府很大,似乎比平阳侯府还要大,但是因为只有几个人住,道也显得空旷许多,阿诺逛了两个院子就累的不行了。   不过见着沈思苒与家人们相处愉快,阿诺也是由衷的高兴。   “以后有机会,我到边关去看你。”阿诺笑道。   “那就一言为定。”沈思苒凝着她,真诚道。   申时的时候,受邀的贵人们才陆陆续续赶到,虽然他们不太看得起沦落青楼的沈思苒,当定远大将军的名号摆在那,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而且现在局势渐渐稳定了,定远大将军能够无视殿下的命令提前回到京城,而是沈思苒又与太子良娣交好,这在有心人眼里早就已经是站队的选择了,所以一个个的对沈老将军热情得不得了。   阿诺倒是没有太喧宾夺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吃着糕点。沈夫人不是常年在京城,所以对京城现在的宗妇贵女们不是特别了解,但也没有太刻意地去结识,但也不缺前赴后继过来求认识的宗妇们。   男席和女席就隔着几块屏风,所以言笑晏晏的声音很容易传过去。   有些有想法的宗妇倒是明里暗里像沈夫人打探沈思苒的婚事,嘴里说着要给沈思苒相看夫家,但却舍不得把自己儿子拿出了让人家瞧瞧。   毕竟在她们看来,沈思苒今年已经十九,属于老闺女了,再加上曾经在凝香馆呆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私底下跟了多了男人,所以她们只摆出过来看笑话的心思,但都被沈夫人给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   突然管事的匆匆过来,朝着沈老将军的耳边嘀咕一阵,沈老将军的剑眉都拧成一条了。管事的刚说完 ,外面就传来方庸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跪了下来,叩拜行礼。   要知道,太子殿下可是甚少参加这些宴席的,今天突然来了这一遭,足以见得太子殿下对定远将军府的看重。   “殿下莅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沈老将军不动声色地打着官腔。   “老将军快请起,您戎马半生,是咱们东陵国的守护神,有您在,我们东陵国无忧。”虞彦歧上前一步虚托着,嘴里还在不停的给他带走高帽,“方庸,把薄礼献上。”   “奴才遵旨。”方庸拂尘一扫,站在一边做了一个首饰,小黄门们抬着一箱箱的箱笼鱼贯而入,沈老将军眼眸微闪,立即让管家带他们去库房放着。   有心人数了数,足足有十八抬,这让送礼只送那么一二件的官员们脸上无光,而且太子殿下赐的礼物,绝对都是价值连城的。   沈老将军伏地叩拜:“老臣多谢殿下厚爱。”   他知道,太子殿下是先礼后兵,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也没找着什么错处,而且他又不想跟太子扯上关系,所以心里面很是憋屈。   刚回京的时候,叶老头也找他聊过,话里话外都忽悠他站队太子这一边,不过都让他以无心政事为由给推拒了。   “老将军无需多礼。”虞彦歧道,“孤就是过来讨一杯酒水喝。”   无奈之下沈老将军只能叫人多备一张桌子还有酒水,不远处叶墨钧已经成功打入了沈家内部,跟沈老将军的三个孙子打得火热。   叶墨钧与沈家三兄弟幼师经常玩在一块,只不过沈老将军要去边关,所以几人就断了联系,不过三兄弟偶尔回京的之后,几人还能够凑在一块,那感情也没有太生疏。   沈家三兄弟也曾经跟过太子殿下奔赴过战场,所以他们除了自家祖父之外,最佩服的就是太子殿下了,这个曾经的战神,就算如今太子殿下没有再继续领兵打仗,但他们那份仰慕之情还是在的。   沈老将军叹了一口气,宴席还没结束,他就把摊子丢给自家儿子,转头就和太子殿下进了书房,看那模样,似乎要彻夜长谈。   当然,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俩谈了什么。   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宴席过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不过绍文帝身体有恙,虽然现在勉强能上朝了,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所以礼部的人一合计,就取消了宫宴,所以各位大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阿诺倒是有些心情,她从中午的时候就开始钻厨房,在黄昏的时候才勉强做出来几块月饼。   她趁着还有时间,叫小安子拿了一些送往平阳侯府的漪澜院,她一向对这位姑祖母十分敬重,还有一些就送去文道子的府上。这半年来文道子为了找寻灵感,一直在外游学,去过西域,去过边塞,听闻沈思苒要认祖归宗,所以也匆匆赶了回来,估计这次呆的时间也不长。   虞彦歧难得没有公务要处理,阿诺还想着看星星的事情,所以天一黑,向禹就聪明地在屋顶上摆了一个小桌子。   “京城的星星果然没有袁州的好看。”阿诺盯着夜空看了许久,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虞彦歧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没有说话。   “我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每年的中秋节,都会和我娘一起在屋顶看星星。”阿诺把头靠在虞彦歧的肩膀上,幽幽开口,“不过自从她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中秋节了。”   “哥哥,以后每年的中秋节,都和我一起过,好不好?”   “只要是你,多晚我都可以等。”   “不要都丢下我好不好?”   或许是气氛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情愫,虞彦歧难得开了口。   “好。”   阿诺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但眼里却是清冷一片。   今夜的冷风稍凉,阿诺扯了扯衣襟,把盘子里的月饼推了过去,“我做的,哥哥尝一尝。”   “好。”   “我听说玲珑阁又出新品了,我想去看看。”   “好。”   “尚衣局又送来了几张冬衣的图案,哥哥明天帮我参考参考吧。”   “好。”   “今夜多陪陪我吧。”   “好。”   -   接下来几天,虞彦歧又变得忙碌了起来,前来找她他议事的大臣一波接过一波。   京城里的大街小巷突然流传着一个流言,那就是南越国的秦王爷突然死在了东陵国,知道的人无一不唏嘘。   阿诺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愣了愣,当时候在场的就是虞彦歧和暗卫以及带走秦翊川的陌生男人,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些流言一定是虞彦歧叫人传出来的,算了算日子,此时虞彦萧已经抵达了边关。   京城里的心腹传过去的消息最快也要三五天才能到,这回虞彦歧倒是没有拦截。   远在边关的虞彦萧看着秘密传来的消息,气的要吐血,他刚走没多久,父皇就病了,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太子早已把握了朝政,这叫他怎能不生气。   “殿下,事不宜迟,咱们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幕僚说道。   “什么办法?”虞彦萧阴沉着一张俊脸,冷声道。   “收复边关的沈家军,以勤王的名义进京,不然一切都晚了。”幕僚脸色也不大好,他们辛辛苦苦的跑来边关,没想到是这个局面,“王爷,定远将军一直是终于皇上的,而且我们此次带过来的武将都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只要我们多加诱导,一定可以成功拿下沈家军。”   秦翊川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他离开京城,已经错失了先机,所以他要找个正当的理由重新回京。到时候大军在前,他不相信虞彦歧敢跟他硬碰硬,如果到时候真的在城门口开战,那就更好了,这样虞彦歧就会失了民心,于他来说,是有益的。   “事不宜迟,赶紧去办。”虞彦萧点点头,他现在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各种能让虞彦歧惨败的画面了。   “是。”幕僚拱手退出了房间,连夜找了一同跟过来的绍文帝的心腹,把事情落实下来。   在京城的心腹秘密送信过来的时候,殊不知从定远将军府里也匆匆往边关送了一封信,沈老将军带着大儿子回京后,边关的一切事宜都交由他的二儿子沈阔海手上。他接过密信后,叫了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同僚在营账里相商了许久,一直到东方既白的时候才散去。 第91章 薨了   不多时, 京城又传来一个消息,秦翊川死在了东陵国。   虞彦萧握着密信,眉心隐隐发痛, 幕僚知道, 王爷这是生气了。   “王爷, 咱们……”   “你说秦翊川是被谁杀死的?”虞彦萧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幕僚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道:“应该是太子吧。”   虞彦萧冷笑一声, 再一次后悔当初与秦翊川结盟了。生辰宴上, 他好不容易碰到了秦翊川,结果又被绍文帝留在了御书房,后面他因为要去边关,更是无心去管秦翊川,没想到秦翊川竟然死了。   “南越国那边有什么动静?”虞彦萧又问,因为消息来的晚, 虞彦萧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好像每次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南越国的朝政二皇子把控着。”幕僚回答。   南越国的皇帝也不过四十出头, 但是他膝下的皇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所以立储并不好立, 一直拖到了现在。但是那几个皇子都不是吃素的, 一个个的非常有野心, 几个人一合谋把皇帝的权利架空, 然后开始了内斗。   “既然如此,那死了就死了吧。”虞彦萧神色阴郁,“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办完了?”   “回王爷的话, 沈家军的将领都异常的好说话,特别是知道了陛下沉迷于女色而掏空了身体,都表示异常的气愤,他们说咱们东陵国是该有一个明君了。”幕僚如实回答。   虞彦萧还是不满意,“沈家军也才八万人,就算入京勤王,也不可能全部带走,不然边关就无将领守卫了,北辰国一定会伺机而动。”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你给北辰的帝王送去一封信。”   幕僚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北辰国不同于东陵国,如今的北辰帝王也才三十不到,但因为铁血的手腕在乱斗中脱颖而出,成为北辰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不过,王爷,要是那个北辰帝王不同意跟咱们合作怎么办?”幕僚有些不放心。   “大不了多割几座城池给他。”虞彦萧发了狠。   幕僚得了命令,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去马厩里取了一匹千里马,奔向了北辰国的国土。   不过这一来一回肯定要耽搁好些时日,虞彦萧不放心,便去了军营里找沈阔海。   “原来是六王爷啊,幸会幸会!”沈阔海是一个糙汉子,谈虞彦萧过来的时候,他正光着膀子做沙盘演练。   虞彦萧微微一笑,“因为听闻父皇状态不大好,所以本王非常心忧,奈何路途遥远,本王不能亲自侍疾。”   沈阔海闻言吐了一口痰,“六王爷这份拳拳之心,我等佩服。”   虞彦萧看见沈阔海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爽,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正巧我们准备晚上弄一个篝火晚会,算是给六王爷您接风的。”沈阔海哈哈大笑道。   虞彦萧含着金钥匙长大,从小也是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也没去过边塞这种穷苦之地,所以自然看不上这些将士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有他们的糙话。不过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虞彦萧自然不会拒绝。   黄昏的时候,营地里燃了好几个篝火,矮桌子七零八落地摆在空地上,沈阔海热情道:“六王爷,这几坛都是咱们敏州的特色青稞酒,另外几罐是羊乳跟牛乳,都是新鲜的,您快来尝一尝!”   虞彦萧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热情,无奈之下只能喝了一口羊乳,浓浓的腥味夹杂着檀味让他瞬间作呕,还容易才把胃里的恶心感给压下去,沈阔海又给他灌了几口牛乳,味道与羊乳不相上下。   这与虞彦萧印象中的宴席有很大的出入,宴席不是载歌载舞,美酒软榻吗,为什么到了边关,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大群莽夫凑在一起勾肩搭背,嘴里说着一些荤话。   虞彦萧摇摇头,把酒坛开封,也入乡随俗地拿了几个大碗,把酒倒进去,但他实在做不出那种胡吃海喝的粗狂模样。   “哈哈哈,六王爷,来,咱们干了它!”沈阔海跟碰了碰碗,一饮而尽。   虞彦萧以为牛乳跟羊乳不好喝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连这青稞酒都难以下咽,不仅辛辣,而且还有些苦涩,连那些京中的劣质酒都比不上。偏偏沈阔海喝的那么尽情,让他怀疑他们两个喝的是否是同一种酒。   “来来来,别光喝酒,咱们来烤全羊!”沈阔海对着自己的侍卫打了一个手势,立马就有几个士兵把杀好的羊架在火上翻烤,一边翻烤还一边刷着酱料。   虞彦萧嘴角抽搐,那是一整只羊,很肥,特别肥,在翻烤的过程中还不断有油滋滋滋的冒出来,溅起了几颗火星子。   “六王爷,和口羊乳,等会配上烤全羊,那味道,真是爽翻了!”沈阔海因为太激动,所以说话间还喷出了几滴唾沫。   虞彦萧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   这场宴会虞彦萧实在是难以接受,好不容易熬到了羊肉烤熟,闻到香味的将士们口水都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可以吃了”,然后周围的士兵就像饿狼扑食一样冲上去,直接上手扒,而且自带工具。   虞彦萧眉头紧蹙,幸而沈阔海将军扒开众人,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奋力把一直羊腿给卸了下来,献宝似的放在了虞彦萧的盘子里。   “多谢沈将军。”虞彦萧笑得勉强。   “六王爷吃,别客气!”沈阔海又给他满上了一碗酒水。   深情难却,虞彦萧被迫解决了那只后腿。   当晚就由于吃的太多,所以去了多躺茅厕。   接下来几天,沈阔海变着法地组织宴席,今日是烤全羊宴,明日是酒宴,虞彦萧也不知道为什么,吃完之后就一直拉肚子。原本他不放在心上,但是几天过去了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   他这才察觉到不对,沈阔海对此也颇为上心,赶紧去叫军营里面的大夫过来查看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六王爷水土不服。   沈阔海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微臣,六王爷您身子不舒服,微臣还一个劲地叫您吃东西。”   虞彦萧摆摆手,不想太生分,只能道:“不碍事,是本王身子骨不行,让沈将军受苦了。”   “臣怎么受苦呢,受苦的不是王爷您呢?”沈阔海不明所以。   虞彦萧:“……”他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沈阔海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王爷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再叫微臣。”沈阔海亲切地笑了笑,然后退了下去。   虞彦萧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幕僚被派去了北辰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等了。只是一想到虞彦歧在京城只手遮天,心里面就来火,他真怕时间赶不及。   与此同时,干清宫。   绍文帝喝了莫神医开的药方之后,精神头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却不能长时间处理公务,所以大部分折子都交由太子虞彦歧处理。虽然绍文帝心里面不爽,但身子是自己的,为了自己的身体他也要好好活着。   想了许久之后,绍文帝便把太医院院正给叫了过来。   “陛下。”刘院正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你可有法子让朕恢复到鼎盛的时期?”绍文帝沉声问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回下了朝之后他都感觉身子很乏。   刘院正摇摇头,“臣只能竭尽所能,让陛下的乏症缓解,但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   他说的委婉,但绍文帝听明白了,毕竟他年龄摆在那,但绍文帝还是不高兴。   刘院眉心一跳,只能苦笑一声,道:“只要这段时间陛下能够好好的修身养性,不近女色,按时服用健体丸,再配以臣的药方,定会延年益寿。”   因为绍文帝的身体原因,所以原本隔日服用的健体丸,被延到了每七日服用一颗。   “行了下去吧。”绍文帝摆摆手。   “是。”   刘院正离开后,楚贵妃又来求见,绍文帝的眉毛都拧成一块了。自从他夜夜留宿楚贵妃那,身体就越发的不行了,所以心里面对这位楚贵妃也不满意了起来,多次都找理由拒绝了她。   “让她回去吧。”   楚玉荷站在殿外,心里烦躁不已。也越发的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把熏香全给倒进来香炉里,她立足于后宫的资本就是因为有绍文帝的宠爱,如今绍文帝与她生了间隙,那往后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更不要说皇后跟齐贵妃在后面虎视眈眈她在后宫的根基尚浅,人家动动手指都能把她弄死。说句不好听的话,按照绍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驾崩那是随时的事情,驾崩后登上大宝的将会是太子,而阿诺的身份再不济也能被封个妃子,以阿诺对自己讨厌程度,定会想方设法的磋磨她。   “德公公,您再去通报一声吧。”楚玉荷把手上的金镯取下来塞进德公公的怀里。   德公公后退一步,皮笑肉不笑道,“楚贵妃,老奴也没有办法。”   楚玉荷气结,她跺了跺脚,恨恨地回到了东华宫。   秋梅赶紧端了一碗糖羹过来,“娘娘别气了,吃一些东西吧。”   楚玉荷皱眉,看着这碗黑乎乎的东西就反胃,“没心情。”   “娘娘,身体是您自个的……”秋梅劝道。   “没胃口。”楚玉荷这几日胃口都是不大好。   “那奴婢去给您请太医过来瞧瞧吧。”秋梅小心翼翼开口。   楚玉荷本来想拒绝,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不多时,太医院的御医便过来了,这位御医姓赵,年纪不大,还没到四十。   把脉完毕之后,赵太医道:“娘娘近日胃口不佳,只是因为天气炎热,又积郁许久,待会臣给娘娘开一副消食纾郁气的方子。”   楚玉荷眉宇间尽是冰冷,她道:“我是怀孕。”   赵太医错愕半晌,才道:“不是,娘娘……”   楚玉荷堵住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重复道:“我是怀孕。”她抬头,死死地盯着这位赵太医,“你们这些学医的,手里面总要几个见不得人的方子吧。”   赵太医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但后背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娘娘,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呵,陛下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这个问题。”楚玉荷冷笑道,赵太医能怎么说,也就是变相地有办法能让她怀孕,她轻飘飘地抛出一个消息,“刘院正年事已高,难道赵太医就不想坐那个位置?历史上最年轻的院正,绝对能名留青史。”   赵太医眼眸一闪,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你也知道陛下一向不喜太子,说不动我有了皇子之后,他就会想办法替自己的小儿子铲除异己呢。”楚玉荷又道。   赵太医觉得这个方法太疯狂了,一点都不稳妥,他不觉得楚贵妃能斗得过太子殿下。如今陛下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了,怀胎还需要十月呢,这中间的变量太大,他不敢赌。   见赵太医迟疑,楚玉荷有些不满,“赵太医,到了这一步,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她说完后用眼神示意秋梅,秋梅赶紧从怀里面掏出一块玉佩。   楚玉荷道,“今日赵太医的夫人和儿子去了安国寺祈福吧。”   赵太医脸色煞白,他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放心,只要赵太医好好跟本宫合作,本宫保证你的夫人和儿子平安。”   “好。”赵太医无力地垂下头,接过了秋杏手里的玉佩,拽的紧紧的。   赵太医从东华宫出来后,不到一刻钟,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楚玉荷怀孕的消息。   怀疑的也有,比如齐贵妃,她气的肚子都痛的了,萧儿与秦翊川结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而楚玉荷进宫的消息也是萧儿一手促成的。按理说萧儿不可能忽略这个重要的问题,让一颗棋子怀孕,但秦翊川已经死了,所以齐贵妃不知道秦翊川有没有给楚玉荷喂绝子药。   齐贵妃唤来自己的心腹,“你赶紧去东华宫瞧瞧,看楚玉荷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是。”那个小太监匆匆离去。   齐贵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萧儿不在他身边,她现在失了主心骨,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绍文帝是睡了一觉后才知道楚玉荷怀孕的,他倒是没有什么怀孕,当初婉贵妃都能怀孕楚玉荷自然也能怀孕。   “哈哈哈…真是连老天都给了朕希望啊。”或许是因为高兴,他脸色也罕见地红润了起来,“德子,快,快扶朕起来!”   一下朝之后,绍文帝就直奔楚玉荷所在的东华宫,还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又陪着楚玉荷歪腻了一会,这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有些回光返照的迹象。   楚玉荷乖巧地靠在绍文帝的胸膛处,垂下的眸子很好的掩饰了里面的怨毒。她这个做法确实是有些冒险,但人总要有些盼头的,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陛下,臣妾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您可要多陪陪臣妾啊。”楚玉荷突然哭了起来,“臣妾就怕像姑母那样,丢了孩子又丢了性命。”   “说什么胡话!”绍文帝有些不高兴,“有朕在,没人会对咱们的孩子下手。”   “万一呢,您瞧瞧,现在的太子可是一手摭天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皇上呢。”楚玉荷勾起嘴角,不动声色的给绍文帝上眼药。   提起太子,绍文帝面上就有些不满,“就凭他!”   不得不承认,绍文帝心里十分不高兴,才多久,这个太子就把朝堂把控得死死的。   绍文帝拍了拍楚玉荷的后背,哄道:“乖,好好安胎,真不会让你跟孩子受一点苦的。”   “有了皇上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楚玉荷依恋地搂着绍文帝的脖子。   绍文帝又和她说了会话后就去了御书房,他坐在圈椅上,越想越气氛,他还能活得很长,他还有机会再把自己的小儿子抚养长大,所以,虞彦歧必须死。   能当上皇上的人,光靠别人的扶持,那是远远不够的,所以绍文帝私底下也培养了很多死侍。   他刚掏出令牌,德公公就阻止道:“陛下,万万不可,楚贵妃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您这样太冒险了。”   他觉得陛下真是越活越胡涂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绍文帝愣了愣,随后才拍了拍脑门,失笑道:“是朕胡涂了。”   德公公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是陛下太高兴了,没想到陛下真是宝刀未老呢!”   楚玉荷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绍文帝并没有在朝堂上打击太子,而她明里暗里的上眼药都被绍文帝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说不郁闷那是骗人的,“秋梅,你说我要怎么办?”   “娘娘您再等等吧,按道理您的孩子还不能看出性别,陛肯定会忧思许多。”秋梅劝道。   楚玉荷叹了一口气,看来绍文帝对她的喜爱也就那样,“你去叫赵太医过来。”   “是。”   赵太医是一炷香之后过来的,他先是行礼,“微臣参见娘娘,娘娘万安。”   “赵太医快请起。”楚玉荷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如今陛下一点都没有要废了太子的打算,本宫心里总是不安。”   “等过几个月就好了。”赵太医说道。   楚玉荷摇摇头,“本宫忧虑的不是这件事,本宫感觉陛下也不是什么话都对本宫言听计从,所以本宫心里面有些不舒服,就算不能动太子,那皇后和齐贵妃我总让陛下动吧,可是陛下却总是摇头。”   赵太医低下头思考良久,才道:“臣手里有一对同心蛊,一只雌蛊,一只雄蛊,只要服用了同心蛊的男女心里面只会有彼此,换句话来说,一方会对另一方言听计从。”   楚玉荷眼前一亮,“这个好,要怎么服用?”   “这个不复杂,只需要送水服用即可。”赵太医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但是一旦服用了之后,就没有解药,娘娘可要想清楚。”   “本宫命你速速回去拿过来。”楚玉荷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东宫。   虞彦歧正陪着阿诺在荷塘边喂鱼。   “殿下今日无事吗?”阿诺笑着问道。   “无事。”说话间,虞彦歧把手里的鱼食尽数抛进荷塘里,引来了鱼儿们纷纷涌过来。   虽然现在朝堂的事情都压在虞彦歧身上,不过虞彦歧倒是处理得游刃有余,一点都看不出慌乱。   阿诺觉得,或许也快尘埃落定了。   莫神医也凑了过来,他手还抱着一直蜜汁烧鸡,笑嘻嘻道:“你们猜猜我刚刚去了哪里?”   阿诺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心下了然,“您是去了御膳房?”   “非也,非也。”莫神医高深莫测道,“我刚刚去了东华宫。”   阿诺挑眉,“哦?去那里做什么?”   “我发现楚玉荷是假怀孕。”莫神医神秘兮兮道。   他说完后发现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特别的表情,心里面就有些不高兴了,连手里的鸡都不香了。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阿诺笑了笑,很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惊讶?”莫神医板着一张脸,生气道。   阿诺哑然,因为她觉得楚玉荷不管怀孕还是没怀怀孕,对虞彦歧的地位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危险,就算绍文帝想废太子群臣也不会由着他胡闹。   她看了看一旁的虞彦歧,觉得虞彦歧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莫神医胡乱啃了啃那只鸡腿,又得意洋洋道:“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那就是楚玉荷问那个御医要了同心蛊。”   阿诺愣了愣,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过这种东西,于是好奇道:“这个同心蛊有什么用?”   “让中蛊的两个人相爱,因为相爱,心里面只有对方,所以不然对方难过,自然会听另一方的话。”莫神医解释道。   虞彦歧挑了挑眉,问:“那她知不知道,如果中蛊的一方死了,那么另一方也活不了。”   莫神医又啃了一口鸡肉,“这个我怎么知道!”   阿诺安安静静地喂着鲤鱼,没有再说话。   “行了,孤知道了。”虞彦歧淡淡开口。   莫神医觉得没意思,那么劲爆的消息,为什么这个臭小子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无趣,太无趣了。   虞彦歧也没有阻止这一切。   同心蛊很快就有了效果,第二日的时候,绍文帝当着群臣的面,说了废太子一事。   虽然大部分大臣都不同意,但只有少数的几个激进大臣打头阵,绍文帝也比不是吃素的,立马就让人把这几位大臣给押入大牢。   对此,虞彦歧并没有发声。   下朝的时候,阿诺被楚玉荷请去了东华宫。   如今的东华宫比刚入住的时候可要奢华许多,楚玉荷躺在贵妃榻上面,吃着西域进贡里的葡萄,笑道:“太子被废,你这个太子良娣也跟着殃及,真是可怜。”   阿诺看着她脖子上明显的痕迹,说道:“陛下身子不好,娘娘可要悠着点来啊。”   楚玉荷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她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哄绍文帝开心,她就半推半就地和他滚在了一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见绍文帝精神还好,楚玉容也放下了心。   阿诺继续道:“连太医院的院正都叫陛下不近女色,好好的固本培元。不过再看看贵妃娘娘这样,说的好听些,是你们恩爱有加,说的不好听的,是你巴不得陛下早些驾崩。”   楚玉荷气笑了,“才多久没见,没想到楚良娣竟然变得伶牙俐齿了起来。”   只要有心人都知道,现在最希望绍文帝活下去的就是她了,没有了绍文帝当靠山,她什么都不是,她相信阿诺也知道。   当下也讽刺回去:“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太子唯一的女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现在于陛下来说,什么都不是?”阿诺笑得眉眼弯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楚玉荷怒道,一只茶盏就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阿诺挑眉,“怎么,你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哦不,你没有孩子?”   楚玉荷刚刚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怎么做,但是刚刚升起的念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随后就被阿诺的一番话弄得心神大乱,她忙说:“放肆,皇家子嗣岂容你这般污蔑?”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阿诺垂眸看了看她的肚子。   这楚玉荷往外说的是两个月,正好不显怀,所以楚玉荷自然也不担心。所以当下便听了听背脊,重新恢复之前的从容淡定模样。   “休得胡言。”   “是真是假,过几个月再瞧瞧也是可以的。”阿诺含笑道。   楚玉荷讽刺道:“你以为你能等得到这个时候吗?”   阿诺瞪大眼睛,“楚贵妃,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能叫动皇上废太子,皇上就真能废太子?那朝中的群臣可不是摆设,如果全都抓进天牢,那咱们东陵国可就完了,到时候你就是罪臣了。”   楚玉荷心情很乱,她承认她这是冒险了,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选择,不管将来是谁登基,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那么麻烦了,直接去别的妃子那里过继一个皇子过来,总比你现在要好。当你撒下一个谎的时候,要用无数的谎去弥补,而贵妃您这是要混淆皇嗣子嗣啊,罪加一等,我来之前可是看了律法的,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娘娘做之前是否考虑清楚了?”   刚一说完,秋杏就禀告,苏氏来了。   楚玉荷下意识地看向阿诺,她厉声道:“是你叫她过来的是吗?”   阿诺耸了耸肩,笑道:“娘娘,母亲可是许久没见您了,母亲私下里求了我许久,我瞧着可怜,便带她过来。”   阿诺起身,朝着楚玉荷行礼道:“我就不打扰娘娘与母亲叙旧了。”   楚玉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本宫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苏氏是匆匆忙忙过来的,她接到阿诺的传话,惊得不能再惊了,所以什么也不顾,就直接跑来了。   楚玉荷吃了绝子药的事情只有平阳侯个秦翊川知道,但是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那么久,平阳侯因为不知道是个什么心里,一直没来找她,想必平阳侯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所以阿诺就直接把楚玉荷假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苏氏,并且强调了这件事败露之后会诛九族。   “荷姐儿,你是不是假怀孕了?”苏氏劈头盖脸问了这一句。   原本楚玉荷就非常烦躁,听到苏氏的话,她的脾气怎么也压不下去,“我说你就不能好好的呆在家里吗?”   楚玉荷一开口,苏氏也来了脾气,“荷姐儿,诛九族的大罪在这,我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家吗?你是我地女儿,娘不能看你钻进死胡同里面啊,你要想想,咱们平阳侯府几百口人不能因为你而丢了性命啊!而且你哥哥都还没有成亲……”   “够了!”楚玉荷不欲与她多收说,直接伸手指着门口道:“出去!我之前说过,叫你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苏氏怔了怔,眼里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捂着脸哭泣道:“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咱们平阳侯府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难道你想让你父亲的努力功亏一篑吗?你忍心让咱们侯府跟你陪葬吗?你忍心让侯府的荣光被钉在耻辱柱上面吗?”   “还没到最后,你凭什么这么说!”楚玉荷尖叫道,她疯狂地摇着苏氏的手臂,眼神疯狂,“你看看,我叫皇上废太子她立马就废了!如果我明天让他把我的孩子立为太子,他也一定会听的………对,一定是这样!”   楚玉荷豁然开朗了起来,对啊,她怎么没想到,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她动动嘴,皇上就一定会同意的。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成为皇太子,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当皇上,她就要成为那个第一人,她要让别人看看,女子也能成为一国之尊!   苏氏瞪大眼睛,此时的楚玉荷已经魔 ,已经听不进她说的任何话了,而且现在荷姐儿嘴里还说着女子当皇上的事情,这要让其他人听见了,还不被埋汰死。   “荷姐儿,你疯了啊!现在楚阿诺已经知道你假怀孕了,她一定会告诉皇上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楚玉荷正处于极度兴奋当中,她嘴角挂着诡异的弧度,她以前一直走进了一个误区,现在想明白了,“不,皇上不会信的,他现在只听我的话。”   苏氏后退几步,她见着楚玉荷这个样子有些害怕,所以她摇摇头:“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东陵国会垮的。”   “现在谁也不能阻止我!”楚玉荷眼里迸出兴奋的光,她已经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了。   “荷姐儿听话,咱们不能这样……”苏氏无奈道,为何她的女儿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果然楚玉荷下一句就说:“你把我送进皇宫后,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你这样做事是不对的。”苏氏苍白无力道。   “我知道,混淆皇嗣这个词很难听,那么我可以把国号改了,把年号也改了,让这个国家成为一个全新的国家!我就是建国第一人了。”楚玉荷笑道,“你看看我多聪明啊。”   苏氏惊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离经叛道。   她赶紧抱着楚玉荷,哀求道:“是娘错了,你原谅娘吧,娘以后不逼你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楚玉荷心下恼火,她使劲全身力气挣脱掉苏氏的怀抱。苏氏一个不注意,脚一滑踩到地上的碎片,立刻就倒在了地上,头也磕到了瓷碗底部最大的那块瓷片,血流了一地。   苏氏躺在地上,眼角花落了一滴泪。   楚玉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迟迟没有反应。   突然,外面有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陛下薨——”   “陛下薨——”   声音由近及远,楚玉荷愣了愣,她不明白皇上怎么就死了呢。 第92章 接旨   绍文帝是突发急症薨的, 大臣们也没多少意外。毕竟皇上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摆在那,薨是迟早的事情。   唯独不敢相信的就是楚玉荷了,但现在没人顾忌她。都在忙活着国丧。   苏氏也死了, 有些东华宫的墙头草立马就去东宫把这件事禀告给了虞彦歧。   现如今绍文帝死了, 虞彦歧就该站出来主持朝中的各项事宜。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叫人把楚玉荷关进了天牢, 其实他压根没有把楚玉荷放在眼里,因为同心蛊的事情, 楚玉荷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丧期间, 举国哀悼。   虞彦歧一直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阿诺也换上了素衣,到干清宫祭拜一番,皇后和齐贵妃早已守候在那,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所以皇后与齐贵妃脸色都不算太好,眼睛还红通通的。   丧事举行完后, 绍文帝的棺淳就会移到殡宫摆放三十天后才能送去陵寝。   由于绍文帝薨之前没有写遗诏, 所以众人就假装不知道之前绍文帝废太子一事, 把虞彦歧给推上了皇位。   也算是众望所归。   三个月之后, 绍文帝才被送往蕲州皇陵, 一切尘埃落定。   新皇即位原本就是一件很匆忙的事情, 所以尚衣局的绣娘们也只能匆匆赶制出一件黄袍出来。   现在还在国丧期间,礼部就没有立即举办登基大典,可以说是一切从简。   虞彦歧登基后,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年号为元鼎。其次册封皇后为慈缘皇太后,入主坤宁宫。封虞彦萧为颍川王,不日同齐太妃一同前往封地。最后再是一些朝中大臣的升降。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边关的虞彦萧耳里,他药还没来得及喝,就已经吐血了,那是被气的。这三个月以来他的幕僚一直没有回来,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恐怕那位幕僚已经遇害了。   沈阔海显得比他还要着急:“王爷,咱们要怎么办?”   虞彦萧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现在束手束脚的,根本施展不开。他起身就想往屋外走,但是还没走几步,就感到一阵头晕,沈阔海赶紧上前扶着他,嘴里关切道:“王爷您还是好好养病吧,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都三个月了,本王的水土不服还没有得到缓解。”虞彦萧这句话说的生硬,如果是几天他还能给自己找理由,但是这三个月都过去了,他不蠢,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再沈阔海准备上前一步的时候,虞彦萧就眼疾手快地夺走他腰间的佩剑,抵在沈阔海的脖子处,却因为用力过猛,又咳了几口血出来,“说,你是不是给本王下毒了?”   沈阔海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把挨着脖子的长剑一开,脸上嬉笑道:“年轻人不要那么大火气嘛……”   “毕竟火气越大,死得越快。”   说完沈阔海就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很快就有士兵过来,他吩咐道:“这几日好好照顾王爷,五日后送王爷去封地。”   “沈阔海,你站住!”虞彦萧怒道。   沈阔海还真的配合着停了下来,他依旧笑道:“殿下放心,这毒药也不至于会要人命,顶多会让您……半身不遂,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爽朗的笑声还回荡在屋子里,虞彦萧气急,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五日后,虞彦萧还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就被人架着塞进了马车里,离开了边关。   当然,远在京城的齐太妃还不知道这码事,他一直等不到虞彦萧的消息,心里难受,难道她的萧儿这辈子就无缘皇位了吗?眼见着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慢慢焦躁了起来。   她又拉不下那个脸去求虞彦歧,只能兀自呆在寝宫自怨自艾。   皇宫的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但是阿诺依旧呆在东宫,她似乎是被所有人个遗遗忘了。   冬月有些着急,她到:“要不主子,奴婢去找方公公求求情,让他在陛下面前提提您?”   当初虞彦歧离开的时候,心腹全被带走了。现在就算冬月想联络都联络不上。   阿诺笑着摇摇头,她把新摘下来的花枝修剪了几下,最后放进来瓶子里。   春去秋来,东陵国也进入了十一月,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花园里的花朵都凋零了许多,但是阿诺还是不厌其烦的叫小安子更换花盆。   “陛下刚登基,国事繁忙,咱们怎能去打搅他呢。”阿诺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再说了,向宁还在她这,她想问什么,直接叫向宁传个话就好了。   可冬月老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奴婢可听说了,颁布圣旨的时候,可是说了一长串的名字,独独就漏了您的,奴婢怎么看都觉得是故意的。”   “天气有些冷了,咱们进屋吧。”阿诺丝毫不恼。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但京城的天气比较干燥,所以地龙早早的就烧好了。   “主子。”小安子走了过来,他道:“天牢里的那位想要见您。”   阿诺顿了顿,想了许久才想到天牢里的那位是是谁。   “有说是什么事?”阿诺问。   小安子摇头,道:“奴才不知,但奴才从牢头那得知,这几日那位精神不大好,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虽然同心蛊是同生共死,但莫神医说,因为下蛊的时间不长,所以楚玉荷不会那么快死。   阿诺思忖片刻后才点点头,“那我就去一趟吧。”   秋杏见阿诺要出去,赶忙从内室里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另外再取了一个暖手炉过来。   冷风萧瑟,呼啸而过。阿诺这两辈子里还是第一次来天牢。   狱卒一见是阿诺,打气十二分的精神,谄媚道:“楚良娣快随小的来。”   虽然现在阿诺还没有册封妃位,但她是新皇的第一个女人,按理说妃位不会太低,所以狱卒肯定要好好抱大腿。   不得不说这位楚良娣可是一等一的美女,反正狱卒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好看的姑娘,一时间有些看直了。   天牢里很潮很阴森,仅有墙壁上那点微弱的烛光才能勉强照见路,时不时还能见着老鼠堂而皇之地路过。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那么好闻,阿诺只能掏出手绢捂着鼻子。   在天牢的最尽头,阿诺看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楚玉荷。   阿诺道:“你先下去,我和她说会话。”   狱卒点点头,“唉,您有事叫我啊!”   楚玉荷听到了脚步,她跪坐在干草上,自从她进了天牢后,平阳侯府的人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她心里不服气,所以就告发了平阳侯通敌叛国,此举也算是大义灭亲了,所以平阳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无一幸免,全部也被关到了天牢里,只不过两个位置相隔较远,楚玉荷恨自己不能好好的瞧瞧他们的恶心丑态。   “你来了啊。”楚玉荷的声音犹如破锣锅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麻。   似乎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楚玉荷现在的心态异常的平静,她自顾自道:“我这几日老是梦到我娘,梦到以前的日子,一家人很是和睦。”   “似乎是你回来了,我们侯府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楚玉荷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是不是跟我们侯府相克啊。”   “这难道不是因为平阳侯他们的贪念吗?”阿诺冷声道,“我只是一个外室女,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是侯府垮了,你却过得好好的。”楚玉荷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说实话,我很嫉妒你,你长得好看,又能被太子看重,一朝进了东宫,荣宠不断。而我呢,就被送到了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床上,忍着恶心去讨好他。哈哈哈哈,不过他们都快死了,到时候我去了黄泉他们还能给我作伴!”   或许是笑得太用力了,楚玉荷开始咳嗽了,不时的还用血涌了出来,她不在意的擦了擦。她被关在这里三个月了,一直都没有说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她有些高兴。   “楚阿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楚玉荷道。   “你说。”   “到时候我死了,你一把火把我给烧了吧然后把骨灰埋洒在河里,我不想被丢在乱葬岗,也不想同那些人放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想托生在一个平凡的家里面,这样就可能没有那么多烦恼……”楚玉荷说完这句话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阿诺神情微顿,道:“你上辈子过得很幸福。”   楚玉荷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吗?”   语气里有些心满意足,“你一定要记着我的话,我不想同他们挨在一起。”   得到肯定答复后,楚玉荷才慢慢闭上眼睛。   阿诺也没有多待,起身叫狱卒出来给她收尸,又给了狱卒一些银两,“就洒进京郊的河里吧,那里也不喧嚣,风景也极好。”   “楚良娣您真的是菩萨心肠啊!”狱卒狗腿道。   阿诺摇摇头不置可否。   等她回到东宫的时候,才看见方庸拿着圣旨等在那,见阿诺过来,笑着拱拱手,道:“楚良娣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完这个情节了,,接下来甜甜甜一下 第93章 就寝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楚氏阿诺,静容婉柔,丽质轻灵, 风华幽静, 淑慎性成, 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楚美人, 钦此!”方庸念完后就把圣旨双手交到阿诺的手上, 笑道:“恭喜啊,楚美人。”   方庸是新帝的心腹,所以新帝继位后,方庸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新帝御前的总管太监。   “同喜。”阿诺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又把手上的玉镯子取了下来, 递给了他。   “楚美人,您的寝宫在瑶华宫, 这几日您可要好好收拾。”方庸又道。   “省的了。”   颁完旨, 方庸便回去复命了。   冬月急得眼眶都红的, 她道:“主子, 奴婢真为您不值!您陪伴了皇上那么久, 才落了一个美人的称号, 这美人才是四品,连昭仪都比不上!”   “慎言。”阿诺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外面凉, 咱们快进屋吧。”   冬月见自家主子一点也不着急,只能愤愤地跺了跺脚。   秋杏瞥了她一眼,道:“主子自有她的想法,咱们不要越矩了。”   “其实我更恨的是皇上。”冬月擦了擦眼泪,仿佛阿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秋杏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还长,只是一个美人而已就把你气成这样,我相信将来主子定会走的更远。”   阿诺刚进屋,外面就飘起雪来了,不过不是很大。   她这才恍惚,距离她重生回来已经一年多了。   阿诺的东西不多,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收拾好了,这时雪也小了很多,阿诺撑着一把油纸伞,问向宁:“你知道瑶华宫在哪吗?”   “奴婢知道。”向宁恭敬道,她顿了顿,“主子您要去吗?”   “现在想去看看。”阿诺点点头,如果有不喜欢的,可以先休整一番。   阿诺把秋杏和冬月留在了东宫,一个人带着向宁就走了。   皇宫很大,阿诺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就算到了冬天御花园的花依旧开的艳丽,现在花蕊间夹杂着几圈冰凉的雪花,整片花园银装素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阿诺若有所思,“倒是可以栽种片梅园。”   向宁外头,“主子是想去看梅花了吗?”   “以前我和陛下在京城的梅园里呆过,不知道怎的,现在很想再过去看看。”阿诺笑笑。   御花园里也有梅花,但只有堪堪的几棵,看久了也没有什么趣味。   阿诺只看了一眼盛开鲜艳的梅花,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芬芳。   “走吧。”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瑶华宫,瑶华宫不算很大,但因为常年没有人来住,所以阿诺刚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宫女太监们在那打扫。   可能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宫女太监们一惊 赶紧丢下扫帚跪了下来。   “这是楚美人,你们以后的主子。”向宁站了出来,冷声敲打着。   “奴才参见楚美人。”   “都起来吧。”阿诺垂眸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过,“我就算过来随意看看,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   虽然阿诺是这么说,但他们可是丝毫不敢松懈,依旧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向宁适时道:“这瑶华宫一直空置着,以前也没有妃子入住过,所以打扫需要一些时日。”   “我不急。”阿诺淡淡道,“让他们慢慢来吧。”   为首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问:“主子,您瞧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奴才这边好改改。”   阿诺沉思一下,才道:“把两边的屋子拆了吧,我想把院子弄大一些,然后栽种一片美人蕉。”   那小太监有些迟疑,“可是美人蕉的花期刚过……要不您看看一些应季的花草?必比如四季海棠,长春花这些。”   “就美人蕉吧。”阿诺回答,她看着那个小太监,“光听这名字就觉得好听,你不觉得跟我很配吗?”   小太监不敢说话了,虽然是冬天,但他的后背却湿透了。   其实新皇下了这个圣旨之后,他们这几个瑶华宫的人私底下都在说楚美人怕是要失宠了,被冷落了三个月才被皇上给想起来,最后只封了一个四品的美人,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等着看这位楚美人的笑话。   阿诺又吩咐一些事情之后就准备回东宫了,这回雪停了下来,阿诺便把伞交给向宁,一个人在青石板的小路上面走着。   在岔路口的时候,向宁忍不住道:“主子,您要不要去御书房看看?”   阿诺停下脚步,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御书房的,一条是通往东宫的。   “不了吧。”阿诺笑道。   向宁张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回到东宫后,阿诺泡了一个热水澡后,就躺下了,秋杏端着几盘糕点走了进来。   看着阿诺安逸的样子,秋杏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看不懂自家主子。   外人都在说阿诺已经遭新帝厌弃了,但是她却看的明白,这三个月以来,阿诺一直都没有主动见过新帝。就算有时候新帝过来东宫一趟,但是呆了也不到一刻钟又匆匆走了,算起来,两人也有许久不见了。   有时候她仔细瞧过阿诺的表情,也没见阿诺哀怨气氛。   “主子,天色尚早,您要不要再吃些东西?”秋杏问道。   “先放着吧,等会饿了之后再吃。”   秋杏有些忍不住,小声道:“奴婢刚刚可是听说了,外面的那些大臣现在可是变着法地让皇上广纳后宫呢。”   阿诺扯了扯嘴角,“先帝才逝没多久,现在纳后宫不太好,不管怎么说,也要守孝做做样子,所以啊要纳后宫最早也要明年去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您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您也不看看冬月都快急死了。”秋杏觉得阿诺变了,但她说不清是哪变,就是感觉阿诺对陛下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秋杏,我觉得这样挺好。”阿诺靠在软枕上,屋子里烧着地龙,所以她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眉眼间尽是慵懒的风情。   “但是外面的都这么说,你不难过吗?”秋杏又问。   阿诺笑笑,“我也是凡人,所以也会累。所以不管皇上将来会纳人,纳多少人,都与我无关。”   秋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撇着嘴出去了。   那边御书房里,方庸默默地把有关广纳后宫的帖子整理出来放在一边。   向宁笔直地跪在地上,将阿诺最近的情况都事无巨细地说与虞彦歧听。   虞彦歧靠在圈椅上,眉头轻拢,压下心底淡淡的不爽。   都三个月了,小姑娘都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以往的时候,不管他是否忙,阿诺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他是越来越不习惯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听向宁说,她好像一点没有来找他的意思。   “行了,你下去吧。”虞彦歧开口。   方庸提议道:“陛下,要不您去东宫看看,或许是因为楚美人这个位分再跟你闹矛盾呢。只要您哄哄,楚美人定会高兴。”   虞彦歧没有说话,但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罢了,哄哄就哄哄吧。   虞彦歧处理完奏折后,便去了阿诺的韶华殿。   冬月等人看见虞彦歧过来,一个个非常激动,连忙跪下来叩拜。   不过虞彦歧似乎有些不满意,他问:“你们主子呢?”   秋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楚美人她现在已经就寝了。”   虞彦歧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了看天色,黄昏都还没有到。   “行了 ,你们下去吧。”虞彦歧说完就撩起长袍去了暖阁。   暖阁里的陈设跟之前的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桌子上多了几株开得正艳的梅花。   人影晃动,撩起来床幔,阿诺一直是浅眠着,这会听到声音,便也醒了过来。   虞彦歧走到床边的时候,看到阿诺眼睫儿胡乱颤抖着,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还泛着朦胧的水光。   “陛下来了啊。”阿诺声音疏懒,笑吟吟地看着来人。   不知怎的,虞彦歧看出了些许薄情的味道出来。   “嗯。”虞彦歧淡声道。   或许是身份不同了,虞彦歧身上的淡漠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冰冷,整个人散发着深沉又稳重的气息。   他进来,身上还披着风雪的冷意。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冬困。”阿诺侧身,用手肘撑着床,“陛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问得极自然,语气也熟稔,仿佛之前与他三月不见的不是她一般,弄得虞彦歧满肚子火气没地撒。   得,他就不该过来。   见他神色不虞,阿诺歪头茫然道:“怎么了?”   “无事。”虞彦歧伸手解开她腰间的系带,眼眸沉了沉,“正巧朕也困了,咱们就寝吧。”   冰凉的触感让阿诺浑身一颤,她握着虞彦歧的手腕,说道:“臣妾合该觉得陛下今天很忙,所以陛下快去御书房吧。”   “朕可是为了楚美人,连明天的奏折也一并处理了。”   阿诺顿时笑得花枝招展,“您这样,别人会说臣妾红颜祸水的。”   “难道不是吗?”虞彦歧凑了过去,准确无误地含着她的下唇,幽幽开口。 第94章 真假   这一晚新帝留宿韶华殿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来宫外, 只要有心的大臣稍微一打听就能想起来,哦,原来东宫里还有一个美娇娘。如果不是新帝留宿, 他们早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毕竟当初新帝下令把平阳侯府全家上下全关进大牢的时候候, 阿诺和楚玉婵已因为外嫁都逃过了一劫。   再仔细一打听,这位美娇娘只册封了一个美人, 那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所以家里面有待字闺中的姑娘的大臣内心早就蠢蠢欲动了。虽然新帝对外说要守孝,暂时不扩充后宫,但为了江山社稷,新帝不可能守孝个一年半载,所以他们丝毫不慌。   今天一大早,虞彦歧离去后, 就吩咐方庸抬了好几箱金银珠宝过来 ,看着让人眼热。   冬月很高兴, 觉得自家主子苦尽甘来了,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一定会重新册封主子的。   阿诺躺在拔步床上没有出去, 秋杏在她的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 “嗯, 我知道了。”   秋杏仔细看着阿诺的表情, 没有太惊讶,更谈不上惊喜了。   “去备水吧,我等会去一趟御书房。”阿诺起身随意拿了一件纱衣遮住身上的痕迹。她听说新帝要审平阳侯一事, 所以心底挂念,虽然她私底下有叫人好好照顾姑祖母,但她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昨晚那种时刻她也不好说这件事去扫新帝的兴致。   秋杏愣了愣,笑道:“奴婢这就去。”   今天的雪下的比昨天的要大上许多,一个早上过去了,所见之处都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雪衣,冰寒彻骨。   阿诺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金丝孔雀翎大袖宫服,袖口绣着繁复的祥云暗纹,裙摆处还镶嵌着金色的碎片,头顶还带着一套石榴色的头面,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璀璨夺目。   她撑着油纸伞走在雪地里,回眸间的一颦一笑都透着撩人的风情。   行至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她提前吩咐御膳房准备好点参汤也送了过来,时间刚刚好,温度也恰好。   方庸立在石阶上,看见阿诺过来,笑呵呵道:“楚美人金安。”   “陛下在忙吗?”阿诺淡笑道。   寒风吹起来她发间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方庸眼里划过一丝惊艳,他赶忙低头恭敬道:“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所以诸位大臣都挺忙的,这不,礼部尚书正在御书房里面谈论宫宴的事情。”   “那就麻烦方公公了。”   阿诺话音刚落,御书房的门就打开了,礼部尚书同户部尚书一同走了出来,一路说说笑笑,经过阿诺的时候,两个人出现了短暂的一顿,心里面突然有些不自然。这两人家里面都有要送进宫的女儿,所以自然对现在后宫唯一的女人有所了解,再看看盛装打扮的阿诺,两人不约而同觉得,如果将来自己的女儿进宫后,斗不斗得过这位楚美人。   两人朝阿诺行完礼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诺也不在意,她接过端着参汤的托盘,站在雪地里,那一抹明艳张扬的红色是在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一会方庸便叫她进来。   阿诺这一路走来,并未坐软轿,刚刚又在雪地里站了一会,所以现在鼻尖有些通红,不过御书房里的地龙烧的极暖,给阿诺散了一些寒气。   虞彦歧坐在圈椅上给奏折批红,他一抬眼便看到阿诺的一身红,以及她脸上的绯红,显然,那是栋的。   “你怎么不做轿子?”虞彦歧皱眉道。   “因为下雪了,所以想出来走走。”阿诺把手中的参汤放在桌子上,笑道:“臣妾刚来的时候还在想着,去年的冬天的那几场大雪。”   哪时候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阿诺都会找机会跟他告白。   男人的眉头舒展了起来,看来这个女人心里面还是有他的。   “等会批完奏折后,朕陪你去走一走吧。”   “那臣妾就谢过陛下。”阿诺行了一个礼。   虞彦歧拿毛笔的手一顿,心里有些异样,虽然阿诺以前也会用尊称,但是他现在明显感觉跟之前的不一样了,似乎更严重更正经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过来。”虞彦歧把奏折放在桌子上,朝着阿诺勾勾手。   偏偏这时候阿诺又很乖顺地走过去,坐在了虞彦歧的大腿上,亲昵的模样与之前无甚差别。   忽远忽近。   虞彦歧揉着眉心,把心底的怪异感挥了出去。   “怎么了?”阿诺有些好奇,她伸手提男人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软软一笑:“陛下是批奏折批累了吧。”   说完,她顿了顿,又自顾自道:“临近过年,陛下的事情一定很多。”   “嗯。”虞彦歧放下了手,任由那双柔若无骨的葱指按着他的太阳穴,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朕给你封了一个美人的封号,你会怨朕吗?”   阿诺眨了眨眼睛,面色无异道:“陛下怎么做自有陛下的考虑,无需顾忌臣妾,臣妾相信陛下。”   揉了好一会后,阿诺才把参汤端了过来,用勺子搅动几下,随后舀了一汤匙递到了虞彦歧的嘴边,虞彦歧也就这她的手喝了下去。   阿诺这才说道:“平阳侯府一案,陛下要开审了吗?”   “对。”这是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顾及阿诺是平阳侯的女儿,他没有多说。   “臣妾可以求求陛下吗?”阿诺笑盈盈道,她把汤碗放下,扯着男人的袖子,撒娇道,“嗯?”   虞彦歧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怎么?”   “臣妾的姑祖母是这世界上对臣妾最好的人,”阿诺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呓语道:“所以臣妾想保她。”   -   等阿诺走后许久,虞彦歧才后知后觉,阿诺似乎很久没有说情话与他听了。   以往每次见面阿诺都会说几句情话,有时候甚至在床上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会搂着他的脖子诉说一些爱意。   平阳侯府一案于三天后开审,仅仅一个早上就…审完了。   平阳侯,平阳侯夫人苏氏,及平阳侯老夫人李氏判处死刑,即刻处斩。其余家眷通通流放到阳州,由于平阳侯府楚氏积极配合查案,新帝念起年老,下了一道特赦令,只贬为庶民,任其在留在京城。   阿诺见楚氏的事情解决后,松了一口气。   但是还没有安心几天,就听到秋杏禀告,说是孟月萤过来了。   阿诺挑眉,“她怎么来了?”   孟月萤被请到了前厅,阿诺一看见她就吓了一跳,几个月不见,孟月萤整个人瘦了一圈,状态很是不好。   “孟二姑娘?”阿诺开口。   “你跟我说,秦翊川是不是真的死了?”孟月萤声音有些嘶哑。   当时她刚听到秦翊川死的消息根本不敢置信,虽然当时秦翊川口口声声跟她说从来没有爱过她,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崩塌了。她很想去确认什么,但因为先帝的丧礼还有平阳侯府一案她根本不能出去,后来她爹爹知道她跟秦翊川有关系后,冷着脸把她关进了房间。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爹爹的那句话:“萤儿,你这样会害死我们全家的。”   孟月萤不傻,她当然知道通敌叛国是什么罪名,更何况平阳侯府一案出来后,人人自危,就怕与那死去的秦翊川染上关系。   可是她接受不了,所以她费了好大力气才逃了出来,为的就是验证心中的想法,但其实更多的是不相信,她急需要一个认同,所以她便过来了。   “对。”阿诺不想骗她,顿了顿后,又都:“你这是何苦呢?他本身就不是良配。”   孟月萤笑笑,她当初也找人探听过秦翊川的事情,后来证实秦翊川在南越国的确有很多妾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她才十五岁,所向往的爱情很纯粹。   阿诺沉默一瞬,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所以无法与她感同身受,“其实你可以看看你周围的人,总有比秦翊川好百倍的人,我瞧着那位方三公子就不错,温文尔雅,气质非凡,又洁身自好,一看就是个良配。”   孟月萤摇摇头,“我同他……不说也罢。”   方靖岘虽然不说,不过有些时候她能感觉得到,但爱情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但秦翊川真的死了,你不可能同一个死人过不去吧。”阿诺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孟月萤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年后你就十六了,你父亲一定跟你想看好了婚事吧。”阿诺问。   孟月萤脸上有些怪异,“其实我爹爹想让我入宫的。”她仔细瞧着阿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其实京中适龄的姑娘都没有相看夫家,就算有那些相看过,准备交换庚贴的,也歇了这个心思,就等皇上哪时候广纳后宫了。”   阿诺点点头,就算孟月萤不说她也猜得到,毕竟进了后宫,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往里凑。   孟月萤感觉在阿诺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只能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进宫的意思!”   “我知道。”阿诺勾唇笑道。   孟月萤呆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离开了,不过听语气,好像不准备回敬国公府。阿诺有些不放心,便差人去敬国公府通报一声。   过了两日后,阿诺才得知孟月萤的消息,似乎的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冬月语气里有些唏嘘:“多好的姑娘 ,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秦翊川,都是他惹出来的风流债。”   阿诺也不好说什么,上辈子的时候,孟月萤也绞了头发做姑子,没想到这辈子,她还是逃不脱这个命运。   秋杏也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我们都无权干涉。”   就算冬月再怎么心疼人家,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几人还没有惆怅完,便忙碌了起来。   瑶华宫已经重修好了。   阿诺也搬了过去,让她有些惊讶的事情,院子里不仅栽种了美人蕉,而且还栽种了一大片梅花,现在还没有到美人蕉的花期,所以映入眼帘的就算一整片梅花海,欺霜赛雪。   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小太监,他谄媚道:“陛下知道娘娘喜欢梅花,便下令让咱们从梅园移栽了一些过来,娘娘您瞧瞧怎么样?”   阿诺默了默,其实她不是很喜欢梅花,只是那日经过御花园,随口一说,没想到向宁告诉了虞彦歧。   小太监又道:“等梅花的花期一过,这美人蕉的花期就来了,咱们也不用经常更换。”   “你叫什么名字?”阿诺突然问。   小太监有些激动,他这是入了楚美人的法眼了?   “奴才名叫小桂子。”   阿诺点点头,“辛苦了。”   “能为贵人效劳,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个小桂子倒是挺会溜须拍马的。   雪停了,几个宫女太监们便把一些器具和箱笼抬进了瑶华宫里面。   阿诺站在梅花树底下几片花瓣悄悄然的落在了她的头上。无需装扮,就足够美得惊心动魄。   虞彦歧一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伸手制止了宫人们的请安,直径走到阿诺的身后。   闻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阿诺回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道:“陛下。”   虞彦歧有些不满,为何她的眼里只有诧异,没有欣喜。   “这里你还满意吗?”新帝问。   “极好。”阿诺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树下,男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他把阿诺头顶的花瓣拂了下来,隐隐露出他袖子上的银丝暗纹,富贵又华丽。   “今天正好得空,走走吧。”虞彦歧淡淡开口。   之前承诺的那一次他并没有履行,之后几天他又忙碌了一阵,现在好不容易得空,就想到了今天是阿诺搬来瑶华宫的日子,于是便过来看看。   “好。”阿诺浅浅一笑。 第95章 新雪   秋杏赶紧回屋里取了一件大红色的狐裘披风给阿诺披上, 再准备一个暖手炉。   小安子怕等会又下雪,所以拿了一柄油纸伞立在方庸的旁边。   阿诺不知道今天虞彦歧为何那么有空,但也不好拒绝, 便接过暖手炉笑道:“陛下, 我们走吧。”   她笑起来双眸微眯, 像晚间的月亮一样,处处透着妩媚。   虞彦歧淡淡扫了她一眼, 轻轻低头。   两个人, 一个是黑氅,一个是红衣,走在雪地里,倒是看起来非常和谐。   阿诺还是第一次和他走那么远的路,以往还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因为虞彦歧身份的原因, 两人一般都是晚上见面。而见面都躲不过床上那档子事,所以甚少一同出游过, 更不要说光明正大了 。   外面的积雪都被铲平了, 所以青石板路也不显得那么滑。方庸和小安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给他俩流了足够的空间。   但走了大半段路, 虞彦歧发现旁边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想要开口说话都意思。因为以往两个人在一起, 都是阿诺在一旁絮絮不休地说着话, 而他则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如今耳边清净了许多,虞彦歧心里更不高兴了。   或许是气氛比较沉闷, 阿诺发觉了身边人的不高兴,便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无事。”虞彦歧声音有些冷,可是他又气不过,继续道:“马上就要到宫宴了,朕叫尚衣局给你新制了几套宫装,回头送到瑶华宫,你瞧瞧喜不喜欢。”   本以为阿诺会多说几句好话,但虞彦歧只听着身边的人儿浅笑道:“妾身多谢陛下。”   干巴巴的一句,虞彦歧心底冷笑,还不如不说呢,现在连撒娇也不撒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阿诺不明所以,只能默默地跟在男人的身后过了许久,她才试探性问道:“陛下这是不高兴了?”   虞彦歧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那张俊脸上明晃晃写着一个“是”字。   可是阿诺实在是想不出他为何会生气,这江山有了,皇位有了,女人以后也有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或许,上位者真的有上位者的烦恼吧。   到了御花园,阿诺有些累了,他伸出纤手握着男人的手腕,道:“臣妾有些累了,咱们去亭子里休息会吧。”   虞彦歧低头,看着那一截白色的皓腕,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方庸一听陛下要在亭子里休息,便迅速的叫人去挂帘子还有准备火盆。   刚进到亭子里,外边就又下雪了。   阿诺道:“今天可要多储备一些新雪,来年拿来烹茶也是极好。”   说话间,宫女们把糕点瓜果也端了上来。   小安子笑道:“这是御厨刚做好的梨花糕,是陛下特意为娘娘准备的。陛下对娘娘也是极好呢。”   “现在梨花还没开吧。”阿诺奇怪道。   小安子点头,“这梨花用的是陈年的梨花做的,味道虽然不如新开的梨花好,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阿诺好奇,她看着虞彦歧,问他:“陛下怎么突然想着要点梨花糕呢?”   “难道不是你喜欢吃的吗?”虞彦歧皱眉,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所以他便认为阿诺是喜欢吃梨花糕的。   “臣妾不喜欢吃梨花糕。”阿诺摇摇头。   虞彦歧再仔细想想,好像也想不出来阿诺到底喜欢吃什么。   阿诺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尝了几块新出炉的梨花糕。同样的,她也投怀报李,叫宫人们把茶壶拿过来,亲自给虞彦歧煮一壶梅花茶。   “臣妾记得去年大雪的时候,陛下也烹过茶。”   虞彦歧坐在软垫上,斜眼看着对面的姑娘。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已经一年多了,而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也变得妩媚妖娆,让人移不开眼睛。   姑娘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原来看别人煮茶也是一种享受。   “陛下怎么了?”似乎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阿诺不得不抬头询问他。   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澄澈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面庞,让他误认为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他这才后知后觉,越好看的东西越会骗人。   “朕突然觉得,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比得上楚美人。”   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阿诺这回倒是笑得有些真诚,“陛下谬赞了。”   不过心底倒是多了一份怪异的感觉,毕竟这种夸赞的话她还是第一次从虞彦歧口中听到。   虞彦歧见她只是矜持那么一下下,心情又不好了,按理说不应该是瞬间扑过来吗?   新帝心里又有气了。   阿诺把刚泡好的新茶推到了他的面前,“陛下尝尝,新雪配新茶。”   索性的是这场小雪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停了。   虞彦歧把阿诺送回了瑶华宫后,就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方庸跟在虞彦歧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新帝这是心情不好,只能劝道,“或许是楚美人觉得您这几月来甚少关心她,所以才会闹一些小脾气。”   “你觉得她像是闹脾气的样子吗?”虞彦歧冷着一张脸。   方庸汗颜,他只能求助似的看着一旁的向禹。   向禹可比他更了解楚美人。   “属下也觉得您多陪陪楚良娣,或许楚良娣就会跟以前一样了。”向禹道,“您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半途而废,您说是不是?”   这些时日以来,他也感觉到楚美人没有之前热情了。   虞彦歧心里非常烦躁,平常他去一次她那,那次她不是欢天喜地的,哪有这次那么疏离。   “算了,先晾她几天!”   明明他都肯亲自过去哄她了。   向禹偷偷撇撇嘴,没有说话。   之后几天,虞彦歧当真没有再去找过阿诺,不过私底下也有叫向宁过来问问阿诺的情况。   不过得出的结果是阿诺过得与之前无异,至少是看不出什么难过伤心的模样,这让新帝有些郁结。   而与此同时,阿诺与新帝同游皇宫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大家都猜测这位楚美人要重新得宠了,但是之后几天新帝又没有去瑶华宫留宿,这让外面的大臣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算得宠了还是失宠了?   坤宁宫内,太后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端坐在椅子上。先帝的丧期也过去了,她也可以重新穿上艳丽的宫袍了。   心腹太监把这段时间新帝那边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她叙述。   “果然,哀家还是不太喜欢楚阿诺那个女人。”太后优雅地喝了一口绿茶。   虽然新帝借口守孝短时间内不会在纳新人进宫,但是多让阿诺在后宫一天,太后心里面就不自在一天。   “你去我娘家一趟,把适龄的姑娘画像给我一份。”   “是。”   孟月薇嫁给虞彦萧之后,太后的家族私底下也会专门培养几个相貌姣好的姑娘,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进后宫,太后得知后也睁一眼闭一眼。   就算做后培养的差一点,只要能被她拿捏,她都能接受。   而且,新帝的皇后必须要出自她章家。   “另外,把那个狐媚子给哀家叫过来。”   “奴才遵旨。”   天一放晴,坤宁宫的刘公公就匆匆忙忙赶到了瑶华宫。   他把拂尘轻轻一扫,居高临下道:“去禀告楚美人,太后娘娘有请。”   小安子皱眉,不喜道:“还请刘公公在此等候,奴才这就去禀告娘娘。”   刘公公高傲的轻哼一声,毕竟在他看来,整个皇宫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的就是太后娘娘了。说句狂妄的话,他身为太后身边的红人,有着太后做靠山,他在宫里面谁都要个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一个小小的楚美人在太后面前,还掀不出什么风浪。   那厢小安子已经跟阿诺说明白了,冬月担忧道:“那太后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您别去了吧……”   阿诺笑道:“太后娘娘说的话可就是懿旨,我怎能不听。”   她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太后可是想拿捏她,但是被虞彦歧给堵了回去,怎的现在又故态复萌了?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当了太后之后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向宁,你跟我一同去吧。”阿诺把披风给披好,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有些担心太后会来阴的,有向宁在一旁,她倒是可以安心一些。   “主子……”冬月欲言又止。   “放心吧,就算她是太后又怎么样?整个皇宫能做主的人是皇上,又不是她。”阿诺安慰道 ,“不要摆出一副我一去不回的样子,等我回来。”   阿诺和向宁跟着刘公公去了坤宁宫。   但冬月始终放心不下,她拉着秋杏的手道:“要不咱们去求求皇上,我觉得主子心里面是有皇上的,如果皇上去了坤宁宫,主子一定会很高兴吗?”   秋杏迟疑了一会,阿诺心里面有皇上吗?   她一直觉得阿诺活得太明白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要超出了她规定的界限外,她就会停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   “或许主子她不希望我们过去请皇上吧……” 第96章 后宫   坤宁宫内, 几位宫女们手里都拿着几副展开的画卷。   阿诺一到大厅,就看到了,少说也有九位十位。   而太后则端坐在上首喝着香茶, 听着嬷嬷在一旁介绍。   “臣妾见过太后, 太后金安。”阿诺规规矩矩地行礼。   “原来是楚美人啊。”太后勾唇一笑, 她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那一声“楚美人”叫的有些重, “来人啊, 看座。”   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搬了一张凳子过来。   等阿诺坐下后,太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楚美人快来瞧一瞧,这里是各位大臣家中适龄未婚的姑娘们,你觉得哪位比较好?”   语气问得颇为自然,好似之前逼着她喝药的模样不复存在一样。   阿诺吐气若兰:“这件事臣妾之前就说了, 要看陛下喜欢,臣妾喜欢与否, 也不能阻止陛下的想法啊。”   这件事她们之前就讨论过, 对此, 太后是这样说的:“现在与之前不一样了, 如今陛下是天子, 你又是后宫的妃子, 是跟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于陛下来说自然不一样。将来肯定会和皇后一起辅佐后宫的,所以在后妃的选择上, 你还是要多上点心。”   阿诺眉头轻皱,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就算皇上再怎么宠她,她也不够格去和皇后一辅佐后宫,这太后不明摆着来埋汰她嘛!   “太后说的是。”   太后讽刺一笑,她指着其中的一幅画卷道:“你看看这位姜姑娘,是姜将军的嫡孙女,姜家手握重权,那位姜姑娘与皇上又是青梅竹马。”   阿诺乖顺垂眸,顺着她的话道:“太后说得对,姜婉儿姑娘家世好,才情好,简直就是一国之母的典范。”   太后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难看,她道:“皇后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怎么会?”阿诺故作惊讶道,“臣妾觉得,贵女之中,只有姜婉儿姜姑娘的身份是最高的。”   太后眼眸微眯,阿诺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个皇后之位她这么会白白送给姜婉儿。但是她的母族已经渐渐衰弱,她只能靠着再出一位皇后去维持着家族的繁荣。虽然眼下旁支里的姑娘身份都不够格,但她还可以过继到敬国公府这边,毕竟在几个姐妹中,除了她,就只剩下敬国公夫人嫁的最好了。   “哀家说她不够格,她就不够格。”   阿诺觉得有些好笑,这纳妃子的事情又不是给太后纳的,她有什么资格去掺和。   “那太后不妨说说,这皇后之位应该花落谁家?”阿诺装作好奇样,“这样臣妾也好与皇上说说。”   “这件事哀家自有分寸。”太后冷声道,“除了皇后,还有四妃九嫔,你也可以好好替皇上瞧瞧。虽然你只是一个美人,但哀家给你这个特权。”   四妃九嫔的品级可比美人高多了,按理说挑选的时候阿诺没有评判的资格,但太后这么说了,明显是看不起阿诺。   阿诺随意扫了扫那些画卷,其实大多数阿诺都是熟悉的,因为当初给虞彦歧和虞彦萧相看的花宴上,阿诺都见过。虽然有些人已经嫁人了,但是大多数的还是等着虞彦歧,如今虞彦歧登基了,她们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臣妾觉得都可。”阿诺笑得温婉,但那张脸只会显得勾人。   太后暗骂一声狐媚子。   真以为一路陪新帝走过来,就当自己尊贵了?都说帝王无情,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唱和声。   “皇上驾到,九王爷驾到——”   太后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虞彦歧和虞彦清就走了进来。   “太后。”虞彦歧淡淡开口,也没有行礼。   “歧儿和清儿怎么来了?”太后回复之前都端庄,又叫人上了茶。   自从她搬进坤宁宫虞彦歧还没有踏进来一步。   “母后,这些是什么?”虞彦清好奇地看了看宫人手里拿着的画像。   太后也没有隐瞒,她笑道:“这不是准备为皇上扩充后宫吗?所以就提前叫人拿了画像过来瞧瞧。”   虞彦清点点头,“为何不参照当初齐太妃那样举办一个花宴,那样瞧起来不是更好?有时候画像都画不出半分韵味出来。”   “哀家也有这个打算,准备元宵节过后就让人着手准备。”   到了那时候虞彦歧也没有什么理由不扩充后宫了。   “朕记得你也十九了,也该准备准备婚事了。”虞彦歧看着虞彦清,意有所指道。   虞彦清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他连忙摆手道:“别!千万别!我可是一向闲散惯了,可不想被束缚着。”   说完他一愣,感觉如今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只不过有些人身份变了。   虞彦歧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正巧几位贵女的画像都在这,你可以好好挑一挑。”   那模样,似乎虞彦清不挑一个一二出来,虞彦歧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太后眼眸一闪,她给其中一位宫女使了一个颜色,那位宫女瞬间就站了出来。   太后这满意道:“要不就这位礼部侍郎家的嫡三姑娘吧,家世清白,又知书达理。”   虞彦歧道:“朕倒是觉得姜婉儿姜姑娘也不错,九弟意下如何?”   虞彦清苦巴巴个脸,道:“我可以都不要吗?”   太后下意识道:“怎的?这些你都看不上?”   其实她心里面是不得劲的,虽然她不太喜欢姜婉儿当皇后,但姜婉儿身后的兵权她挺眼馋的。虽然她现在是太后,但她终究不是皇上的生母她必须要多点兵权来傍身。   太后转头看向阿诺,问:“楚美人可有什么良策啊?”   阿诺本来在静静是当一个透明人,但是太后却不想让她独善其身,阿诺只能道:“臣妾又不只九王爷的喜好,怎好替他做决断,要不等下次花宴的时候一并给九王爷相看了吧。”   “如此甚好。”太后点点头,她又道:“如果皇上有心仪的人选可要与哀家说啊。”   “哎哟,这……”虞彦清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过来了一趟,就成了个样子。他现在有理由证明是虞彦歧诓他过来的。   “这个就不用太后操心了。”虞彦歧起身,对着阿诺说:“走吧。”   太后侧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底对阿诺的杀机更重了。   没想到虞彦歧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等三人都走了之后,太后才把刘公公唤了进来。   “这几天,你再去找几个杀手,去瑶华宫一趟。”太后冷冷道。   当初她也派了杀手过去只不过东宫戒备森严,她的人找不着机会冲进去。后来因为先帝的丧事她一直按兵不动,最近她才真正确定阿诺失宠的事情所以她必须加紧时间把阿诺给除掉。   刘公公有些不放心:“娘娘咱们要不要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等着出诺重新得宠吗?”太后瞪了他一眼,“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楚阿诺现在在瑶华宫,守卫肯定没有东宫你们严。你记住解决掉后,再伪装成她自杀的样子,这样一来,扩充后宫的时间又近了。”   刘公公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便点头下去准备了。   阿诺一天不除,他们东陵国就危险几分,太后不觉得之前都流言是空穴来风。而且她还觉得以阿诺的模样,确实可以担当得起祸国妖姬的名号,所以这让她更加惶恐不安。   另一边,阿诺跟着虞彦歧出了坤宁宫,虞彦清不想成亲所以短短时间内早就规划好了逃跑路线,打算等会就牵一匹马直奔京郊,所以早早的就找了一个借口溜了。   阿诺没有问虞彦歧为什么要过来,她猜测八成是冬月她们自作主张去找虞彦歧的。   虞彦歧等了许久,都不见阿诺开口说话,心情有些不好,原本他不想管阿诺的。但是听到冬月那么一说,他对太后又颇为了解,怕阿诺被啃的骨头都不剩,所以心里就忍不住担心了起来,最终还是过来了。   想来想去,虞彦歧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拿阿诺没辙。   或许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虞彦歧开口道:“以后太后叫你过去,你就别去,就说是朕说的。”   阿诺哑然,“多谢陛下。”   “行了,朕送你回瑶华宫吧。”虞彦歧听着她这干巴巴的四个人,心情更郁闷了。   阿诺刚想拒绝,就看到虞彦歧伸过来的手,阿诺愣了愣,随后才把手递了过去。   两手交握,带着些许温暖,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诺觉得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她有些搞不懂虞彦歧在想什么。   虞彦歧低头看见两人缠绕的手指,眼底晦涩不明,以往的时候阿诺喜欢直接挽着她的手臂,似乎连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如今倒是显得生疏了起来。   虞彦歧把阿诺送回瑶华宫之后,就回到了御书房,案桌上又摆满了一些奏折。   方庸很有眼力地端过来一壶茶,可是虞彦歧脸色依旧是有些难看。   “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事?”方庸明知故问,如今陛下的烦心事都与那位楚美人有关。   “你先退下吧。”虞彦歧摆了摆手。   方庸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虞彦歧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从最近这段时间来看,他发现阿诺对他很是生疏,从最初的亲密关系变成了后面的君臣关系,他不太能理解阿诺为何要这么转变。   于是他把向禹叫了进来。   可是向禹坚持是虞彦歧这三个月冷落了楚美人,所以楚美人在闹脾气。   “那你说怎么办?”虞彦歧觉得晾她几天这个做法不可取。   向禹想了想,道:“要不您抽空带楚美人出去宫外逛逛?以前你俩也很少出去光明正大的逛街,除了袁州那几天,所以属下建议您试试这个法子。去梨园看戏,去茶楼听书,最后再去河边放花灯,保准把楚美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虞彦歧摸了摸下巴,“朕前几天不是陪她逛过皇宫了吗?”   “陛下,这不一样,皇宫是皇宫,哪有宫外热闹呀!如果楚美人一直在皇宫,就会一直拘谨着,这不可取。”   虞彦歧点点头,他觉得这个法子好。 第97章 风寒   入夜, 干清宫。   虞彦歧刚刚处理完政务,向非呢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民间收集一些恋人们经常去的地方,然后再一一汇报给他。   新帝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张, 几眼就看完了, 末了他问:“你觉得这几个地方没问题?”   向非点点头, “属下有个堂哥的嫂子的妹夫就经常带着他娘子去,听说他俩感情特别好, 属下想, 这跟他们经常出去游玩是分不开的。”   他收集完这些又怕不够用,所以又多买了基本民间流行的话本子一起拿了过来。   虞彦歧的视线从纸张转移到了桌上的话本子,《风流书生与娇娇娘》、《小爹爹,不要呀》、《夫君亲慢些》……   虞彦歧有些头疼,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找来的?”   向非挠挠头, 有些羞赧:“属下问过掌柜,他说这几本话本子在京中颇为流行, 是圈中贵女的最爱, 属下听冬月说, 楚美人也喜欢看……”   虞彦歧非常不能理解, 阿诺偶尔会看些话本子他是知道的, 但他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 光看这名字他就不想看了。   方庸端着茶水过来,他比虞彦歧要年长几岁,所以对这个倒有些了解, “为什么姑娘都喜欢这种话本子,肯定是因为那些话本子里有让人心动的故事和情节。故事里的主角又特别浪漫,满足了姑娘们的幻想,奴才听说九王爷也喜欢看话本子,如果陛下犹豫不决的话,可以问问九王爷的想法。”   虞彦歧摇摇头,拿着话本子问他?他丢不起那个人!   向非打包票道:“放心!掌柜跟属下说,也有一些才子们喜欢买这些话本子,大多都是为了追姑娘,掌柜的又说,只要把他店里面的话本子全看完,追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虞彦歧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追?朕为什么要追?”   向非有些卡壳,只能弱弱解释道:“不管怎都适用,也不仅仅是为了追姑娘……”   “朕只是想搞清楚美人这种若即若离的想法而已。”虞彦歧强调道,“另外则是想恢复之前的关系。”   虞彦歧一直是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算了,你们下去吧。”虞彦歧摆摆手,认命地拿起桌上的一本话本子开始看。   “是。”方庸与向非对视一眼,聪明地退了下去。   一刻钟之后,新帝放下了话本子,又重新把向非叫了进来。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说:“这个写话本子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向非:“……”   “一个官员的千金为何要看上一个穷酸而且还没有前途的秀才?”虞彦歧不是很能理解,而且这在他看来,是没有道理的。以那个千金小姐的家世来说,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而且那个她父亲不可能就因为秀才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向非只能道:“陛下您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正巧他回来的时候也看了了这本,于是道:“您仔细看看里面的情节,那个秀才夏夜里邀请心爱之人去了桥边,给她捉萤火虫,多浪漫啊!”   虞彦歧反问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半夜能出门?”   向非:“……”   “朕觉得这个写话本子的肯定是个才学一般,长相一般的秀才,妄想着走捷进找一个有钱的妻子吃软饭。”虞彦歧客观说道。   “秀才把出去卖画的钱攒起来给心上人买簪子,这个也浪漫。”向非绞尽脑汁回忆着话本子里的情节。   虞彦歧摇头表示不赞同,“他完全可以把这些钱去买笔墨纸砚甚至书籍,好好的读书,为将来考取功名做准备,没有必要把钱全都花出去。”   向非:“……”   “行了,这些话本子你就慢慢拿回去看吧。”虞彦歧觉得越看越糟心。   向非眼前一亮,他赶紧上前把那几本话本子抱在怀里,“多谢陛下。”   虞彦歧心头一梗:“……”   这么一闹腾,虞彦歧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他觉得他就不应该问这几个人,于是新帝起身道:“摆驾瑶华宫。”   向非愣了愣,“欸,好!”   冬夜是寒冷的,不过今夜并没有下雪,但是虞彦歧抵达瑶华宫的时候,还是带了些寒气。   他觉得与其在那东想西想,还不如直接过来一趟。   院子里的梅花在寒夜里悄然绽放,散发出丝丝香味,清逸幽雅。   小安子和小桂子一惊,赶紧下跪行礼。   “楚美人呢。”虞彦歧把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冬月赶忙上前接过。   “主子准备睡了。”冬月回答。   是准备,还没有入睡。   “行了,朕自己进去吧,不用通报了。”虞彦歧开口。   “遵旨。”几人道。   虞彦歧进了外间,屋子里的热气把他身上的寒气散了些。   阿诺听到了声音,不过没有说话,她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仅留一只木簪把三千发丝挽住。   男人悄然走进,阿诺因为刚养完身子,身上还散发着莫名的幽香,有些浓郁。   “陛下这么晚过来作甚?”阿诺随意道,她突然发现妆匣里面有一对很好看的耳坠子,便把它取了出来,对着铜镜比了比。   “难道不许朕过来吗?”虞彦歧有些不高兴。   阿诺笑了笑,“陛下早些过来,妾身还能出去迎接,这回都要就寝了,陛下才过来,这让妾身怎么出去?”   “难道入睡了就不能出去迎接吗?”虞彦歧皱眉道。   阿诺把耳坠子放了回去,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梳妆打扮又要一些时间,那不是怠慢了陛下吗?”   “没有必要。”   “怎么没必要?”阿诺转头看着旁边的男人,“衣冠不整地出去,这于理不合。陛下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带头坏了这规矩。”   虞彦歧眼眸沉了下来,他从进来到走过来,也有一盏茶时间,没有投怀送抱,也没有意料之外的欣喜,却开始跟他讲起了规矩。   新帝的郁气逐渐加深。   他记得以前阿诺一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主动撞进他的怀里,一双水眸笑吟吟地看着他,就算不说话,她表情也是欢愉的。   可如今……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阿诺眨了眨眼睛,问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往哪个妃子出去迎接皇上还穿着寝衣的?”   虞彦歧讽刺道:“以前可不见你守规矩。”   准确来说,阿诺是这天底下最不安守本分的人了,不然当初怎么做的出来勾引他的举动?   阿诺沉默一瞬,道:“所以臣妾现在就要恪守本分,不能做那越矩之举。”   虞彦歧火气很大,他黑着一张脸:“你不觉得现在晚了吗?”   “怎么会呢?”阿诺笑道,“臣妾是您的妃子,可不能给陛下您抹黑啊。”   字里行间都是为他着想的模样,让男人的一肚子火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虞彦歧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你没有必要,以前那样……”也挺好。   “不一样,如今你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一言一行更要恪守规矩,才能为天下人起表率左右。”   虞彦歧冷笑:“说的真有理,连朕都无法反驳。”   他觉得他想今晚就不该来。   阿诺看他转身,便问道:“陛下要走吗?”   虞彦歧没有说话,一挥袖就离去了。   走到院子里,宫人们都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生怕遭殃。   “走吧。”   可就在这时,周边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虞彦歧心底一沉,常年的铁血生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下一瞬,便有十几个黑衣人拿着长剑飞了过来,直奔房中之人。   方庸见情况不对,赶紧腾空而起,而周边的暗卫也纷纷加入了战斗。   虞彦歧一马当先,走过去踹了大门,把还在茫然中的阿诺扯到了怀里。   黑衣人随后也跟了过来。   阿诺紧紧地扯着虞彦歧的衣领,神情恍惚,距离上一次被追杀似乎已经过去很远了。   黑衣人没料到虞彦歧也在,他与同伴对视一眼,计划有变,所以默契地打算撤退。   但是虞彦歧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有了暗卫的加入,这些人也有些分.身乏术。所以他们只能把目标放在虞彦歧身上,虞彦歧怀里抱着一个人,肯定施展不开拳脚,所以他们只能靠打破阿诺这个缺口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虞彦歧眼眸微眯,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的手臂,轻巧地把他手中的长剑剁了过来,一个转身就插.进另一个黑衣人的心脏位置。   虽然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但虞彦歧却依然站在上风。可是阿诺就不好受了,夜里风大,她又穿着单薄的寝衣,没一会就瑟瑟发抖了起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打了一会后,天下起了小雨,与当初那夜一模一样。   黑衣人只有十几个,但暗卫却很多,所以局势很快就一边倒。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衣人被尽数剿灭,只留着有三个活口。   他们的下巴已经被人卸了下来,没有服毒自尽的机会。   “查。”虞彦歧冷冷来了这一句。   “遵命!”   阿诺被放下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脸色也有些白,她拢了拢衣襟,道:“臣妾多谢皇上。”   她身子有些单薄,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虞彦歧结果冬月递过来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讥笑道:“当初朕救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阿诺不解,不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虞彦歧一把搂住,往外飞去。   夜里阿诺看的不是很真切,她想问虞彦歧要带她去哪,但是烈风呼啸,吹得脸有些生疼,她也不想开口了。   虞彦歧落到一处宫殿,阿诺抬头一看,灯火通明。   他大步走进去,宫人们跪了一溜。   他直径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阿诺放在了床上,屋子里很暖,但阿诺却一直在发抖。   借着明黄的烛火,阿诺看着男人硬朗的面庞,娇娇问了一句:“陛下,这是哪?”   “干清宫。”男人回答。   阿诺一惊,男人瞧见了,他语气不太好:“怎么?又说于理不合?”   姑娘鼻尖通红,是被冻到了,乌黑的眸子因为吹了冷风而变得水亮亮的,想覆上了一层林间的薄雾,妩媚娇俏,又有些可怜。   虞彦歧说完后,便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住。   阿诺罕见地没有说话。   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一位后妃在干清宫留宿过。就算皇帝想要临幸某位妃子,都直接摆驾去妃子的寝宫,要么就是叫人送过来,但一般临幸完就送走,不会过夜。   虞彦歧沉沉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去了。   阿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空旷的房间里有些寂寞。   秋杏把汤药端了过来,“主子。”   为了避免阿诺明天生病,所以御医连夜开了一副药方,秋杏把阿诺扶了起来,“奴婢尝过了,不苦。”   “嗯。”阿诺摸了摸温度,尚可,便一饮而尽。   秋杏顿了顿,才道:“主子,陛下好像生气了。”   “我知道。”阿诺躺了下来,她笑了笑,“等陛下纳了其他人后,就不会这样了。”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几日虞彦歧心情很不好。无非是以前她一直宠着他捧着他,突然有一天不宠了不捧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差,觉得不该这样。   曾经她觉得只要拼命地讨好那个男人,就可以享有无尽的宠爱,但后宫的争斗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女人,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   所以她有些倦了,反正已经活了下来,就不要去奢求太多。她也想过要离开,但以她的相貌,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虞彦歧,还有谁能护得住她。   就这样吧,把关系放到界线之内,当一个与世无争的花瓶,其实也挺好。   今夜兵荒马乱的,阿诺也受了惊吓,所以有些昏昏欲睡。   秋杏见状有些心疼,动了动嘴,却是没再说什么。她隐约觉得陛下有些不一样了,刚刚在瑶华宫里,她站在门外也听了一些话。   她跟在阿诺身边许久,自然知道陛下的脾气,以往的时候哪次见陛下会说那么多话,要不就冷冷淡淡回几个字,要么就干脆不说话,一直都是阿诺在主动,有时候她都为阿诺不值。   但是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一夜过去了,阿诺还是染上了风寒。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大雪,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白了。   阿诺因为风寒,整张脸都透着不自然的红。   虞彦歧穿着朝服走了进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几个宫女一直在这边忙碌着。   “怎么样了?”虞彦歧问。   “回陛下,太医刚刚来过了。”秋杏回答,“药已经拿去御膳房那边煎了,等会就会拿过来。”   虞彦歧看着床上的人儿眉头轻蹙,眼睫儿还乱颤,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印象中阿诺很少生病,所以看见阿诺这副模样,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叫御膳房的人动作快些。”   “奴才遵旨。”方庸转身就跑去了御膳房。   虞彦歧把阿诺额头上的帕子拿下来又过了一道热水后才给她重新敷上。   静坐了一会后,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开口:“陛下,该上朝了。”   “朕知道了。”虞彦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小太监不敢再说话了,他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他已经提醒了。   没有人再敢出声打搅。   虞彦歧是等着御膳房把药端了过来,又亲眼看见阿诺把药喝下去后才去上朝。   不过距离上朝时间已经迟了一个时辰。 第98章 肥猫   朝中的大臣自然也是等了一个时辰, 等下了朝后他们才派人过去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得了,皇上竟然是为了那个楚美人而耽误了上朝的时间。再往深处打听, 又知道了昨夜楚美人在瑶华宫遇到行刺, 皇上不放心, 所以带到了自己的寝宫。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窥,这楚美人算是得宠呢还是失宠呢?   虞彦歧下了朝之后就匆匆赶往干清宫, 连御书房都还没踏进去过。   宫人们见他过来, 赶紧下跪行礼。   “他醒了吗?”男人第一句话不是叫他们起来,而是问阿诺的情况。   秋杏赶紧道:“娘娘刚刚醒了,吃了一些清粥后又睡了过去。”   虞彦歧点点头,“行了,你们起吧。”   宫人们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不过方庸往香炉里加了一些熏香给压住了。   虞彦歧这才发现角落里摆放着几个火盆,他自幼习武, 所以身体素质很好, 寝宫里从来不放火盆。   他眉头紧蹙, 以前还不觉得, 现在看来, 阿诺还是太娇气了。   “等她病好了, 叫莫老头给她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过来。”   方庸眉心一跳,赶紧应了下来。   莫神医两个月前又出去挖药去了,估计要等到年后才能回来。   琢磨了一下, 方庸又道:“陛下,要不要先传膳?”   “传吧。”虞彦歧道,他顿了顿,继续说:“去御书房把那些折子一并拿过来吧。”   方庸惊讶,在干清宫批奏折子,这可是闻所未闻,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领命跑下去。   虞彦歧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宫人,他面色不郁,冷声道:“你们也下去吧。”   “遵旨。”宫人们齐齐退下。   秋杏站在那不知所措,她要不要也退下,但退下了就不能照顾阿诺了。   可当她还没有纠结清楚,虞彦歧又开口:“你怎么还不下去?”   “可是娘娘她……”秋杏为难。   “这里有朕。”虞彦歧轻飘飘说了一句。   秋杏不再坚持,福了福身后就退下了。   干清宫很大,不多时就有小太监端着桌子椅子过来,轻轻放到一遍,又一一把早膳端了过来。   虞彦歧简单吃了几口就叫人撤了,然后把奏折搬上来。   但是他只看了几眼后,就看不下去了,总是要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姑娘。   阿诺睡得很熟,脸上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只不过不正常的红晕还是没有消散掉,她睡相极好,一点儿都不闹腾,有点像一直慵懒的小猫咪。   说到小猫咪,虞彦歧就看到了从角落里钻出来一只大肥猫,姿态优雅,走了几步就熟练地跑上床,挨着阿诺的颈窝睡觉。   虞彦歧脸色一黑,他“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狼毫放下,起身走了过去,肥猫似乎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它懒懒散散地半睁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就又眯上了。   可以说是狂妄至极了。   虞彦歧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是头一次被一只猫给无视。他猛地伸手过去,但是他又怕阿诺会突然惊醒,所以后面力道就放松了起来,准确无误地捏着肥猫的命运之门,把它提了起来,丢在了地上。   不过猫的柔韧性很好,四脚着地后又跑上床,挨着阿诺的另一边蜷缩着。   虞彦歧又动手,如此几次后他忍无可忍直接提溜着出了屋子,随手交给一个小太监,并且语气不善道:“它再敢跑进来,朕唯你是问!”   小太监瑟瑟发抖,赶紧跪下领命,这整个宫里面谁不知道这只猫美人的,所以他自然不敢轻易懈怠。   回到大殿后,虞彦歧揉了揉眉心,看着睡着正香的某人,轻扯嘴角,没有说话。   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折子开始批复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改掉看几眼折子再看几眼床上美人的习惯,导致他批红的速度慢了下来,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才批了十几本。虞彦歧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折子,颇为头痛。索性直接把笔放下,不批了!   中午的时候,阿诺发了一身汗,烧也退了。   虞彦歧认命地给他擦着头上的汗水,阿诺确实是很少生病,但是一生起病来就要折腾好几天。   “陛下怎么在这?”阿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虞彦歧拿着帕子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放进盆里,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还是个病人。   正常情况不是就很惊喜吗?再不济也受宠若惊啊?为什么态度要那么疏离?!   “难道朕就不应该在这吗?”虞彦歧阴恻恻开口。   阿诺勾唇轻笑,因为生病,语气倒了弱了下来,“臣妾估摸着也到中午了,陛下不去批阅奏折吗?”   “朕是神吗?”虞彦歧问她。   “嗯?”阿诺眨眼,不明所以。   “朕不是神,所以不会时时刻刻都在批奏折。”虞彦歧心里堵着一口气,然后把秋杏唤过来,不然他怕他忍不住会发火。   秋杏已经把药端了过来,虞彦歧见状脚步不停地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对方庸道:“把桌子搬到偏殿去。”   阿诺愣了愣,她看着几个宫人进来把摆满奏折的桌子又搬了出去。   秋杏忍不住道:“一早上陛下都在这批奏章呢。”   阿诺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她接过汤药,“行了,我饿了。”   “那奴婢去御膳房给您熬点鸡汤过来?”秋杏道。   “好。”   虞彦歧到了偏殿后,也没有心思去翻阅奏折,整个人站在那就显得非常急躁。   方庸和向禹对视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   “向禹。”虞彦歧冷不丁地开口。   向禹心跳加快,绞尽脑汁道:“陛下稍安勿躁。”   “朕就是气不过。”虞彦歧阴沉道。   向禹有些恍惚,他跟着陛下从小长大,陛下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谁也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多余的情绪,更不能窥见他的想法。可如今,他看着陛下那张俊脸上多出来很多不一样的表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觉得有趣。   形象也更为鲜活,就好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跌落下了凡间,身上多了几丝烟火的气息。   “陛下,属下觉得您最近的情绪太过于外泄了。”向禹实话实话,“属下习惯了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楚美人她不经常见,所以有些害怕,然后把您给推得远远的。属下觉得您应该恢复之前的宠辱不惊,这样才能循序渐进。 ”   “是吗?”虞彦歧问,他反观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情绪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但…还不是被阿诺给逼的。   “过几日等楚美人病好了之后,您可以带着她去民间游玩一圈,保证回来之后您和楚美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向禹小心地瞧着虞彦歧的表情,见虞彦歧脸色没有什么不满,悄悄松了口气。   虞彦歧沉默许久,才道:“你下去安排吧。”   向禹一喜,这就证明他和向非合计的事情还是又有搞头的。   “属下这就去!”向禹抱拳道。   而另一边去暗牢里的向非也过来了,他恭敬道:“陛下。”   “那几个说出了幕后主使?”虞彦歧用指腹敲打这红木桌子。   “对。”向非回答,“是……太后。”   虞彦歧脸色未变,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朕还以为敲打过一番后,她就能安分,怎么?这个太后的位置还没有做热乎,就把手伸到我这边来。”   几人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陛下这是彻底动怒了。   -   阿诺还不知道虞彦歧要带她出宫的事情,睡了一天,她精神气不足,但是也不困,便叫秋杏多放两个软枕垫在后背。   突然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叫声,阿诺扭头看过去,随即笑了起来,“怎么几日不见她又胖了一圈。”   肥猫恍如无人地跳上了床榻,在阿诺的被子上舒服地踩着爪子,喉咙里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显然非常惬意。   虞彦歧一过来就看到这副肥猫嚣张的场景,他脸一黑,大步走了过去,“谁放它进来的?”   阿诺摸着肥猫毛茸茸的后背,笑道:“可能它喜欢呆这,陛下不要生气。”   虞彦歧深吸一口气,又默念了几句静心咒,这才道:“你身子还不大好,放个猫过来作甚!”   秋杏怕虞彦歧生气,赶紧伸手把肥猫抱在怀里,不过这回肥猫没有睁眼,而是舒适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   “主子你身子弱,赶紧休息吧。”秋杏说道,“奴婢去给您熬鸡汤。”   “等等。”虞彦歧开口,“去吩咐御膳房多做几道药膳端过来。”   “是。”   “陛下。”阿诺轻轻开口,“您吃了吗?”   虞彦歧冷笑:“你还会关心真吃了没有啊。”   阿诺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虞彦歧又生气了,他进来前原本就想着好好说话,但是一看见阿诺这个样子,他心里面就特别不爽,所有的怒气都出来了。   可是阿诺又不说话了,虞彦歧轻啧一声,觉得没意思。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他道:“你身子还有什么不适?”   “托陛下的福,臣妾好多了。”阿诺礼貌又不疏离地回答。   虞彦歧暗自又念了几句清心咒,才平复下来,“如此甚好。”   之后几天,阿诺都是呆在干清宫,虞彦歧也一直在干清宫批阅奏折。   有很多次阿诺提议回瑶华宫,被虞彦歧给拒绝了,他给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现如今那些黑衣人的身份还未查清,你过去也是自投罗网,万一那些黑衣人又来了呢?”   入夜后,又飘了一些雪花。   坤宁宫内,太后坐立不安,自从她知道派去的杀手无一归来后,她心里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而这几日阿诺都呆在干清宫,让她找不到机会下手。   刘公公劝道:“娘娘放心,那些杀手都死了,查不到咱们身上。”   “皇上驾到——”刺耳的声音让后浑身一颤。   话音刚落,虞彦歧便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四爪蟒袍,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太后有些发怵,她干笑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过来了?”   虞彦歧没有说话,而且给了向禹一个眼神。   太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向禹手里捧着一个四方盒子。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这是什么?”   “送给太后的礼物,希望太后能喜欢。”虞彦歧脸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太后睁大眼睛,看着向禹打开盒子,一个全部是血的东西滚落了下来,停在了她的脚边。   她仔细一看,是一个人头。   无尽的恐慌让太后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你猜这是什么?”虞彦歧冷笑一声,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方庸给他斟了一杯新茶。   “我……我不知道……”太后连连后退,又不小心踢到了那个人头,人头瞬间滚远了一些,但那个惨状还是烙印在了她的心里面。   虞彦歧也没有解释,“酒还是白绫,你选一个。”   太后疯狂摇头:“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母后!我从你五岁就把你带大!你不能杀我!”   “朕的母后不是死了吗?被你害死的。”虞彦歧声音平静。   “不是我不是我!”太后浑身冰冷,“她是被沈贵妃害死的。”   “这杯毒酒就是当年她喝下的那杯毒酒。”虞彦歧忽而道,“酒过穿肠,但不会立马死,只要在一刻钟之内找大夫,就可以解毒。”   “但是沈贵妃走后,你就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母后找御医,可是你一去不回,朕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还去了先帝的寝宫,为他献舞一曲。”   太后嘴唇发抖,身子也发抖,“不…不是的……”   “朕改变主意了,那么要你死似乎太便宜你了。既然你那么喜欢跳舞,那可以跳个够。”虞彦歧笑了笑,“比如在火板上跳,那一定极好看。”   太后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害怕地抱紧身子,“我养你那么大,我一点也不曾对不起你,你不能杀我!”   “你害死了我母后,你还说你不曾对不起我。”虞彦歧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你的坤宁宫享福不好吗?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   “——比如留你一个全尸。”   太后惊恐道:“你一开始就打算要杀我?”   “不然呢?”虞彦歧把茶杯放下。   “皇上,求求你!我不想死啊!”太后哭天喊地,但是几个暗卫一直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把她带下去。”虞彦歧没有再看她一眼。 第99章 回忆   养了几日后, 阿诺身子大好,又因为补品像不要钱似的天天都往她那送,所以连脸蛋都比之前红透了些。   临近年关, 按理说六部的事情非常忙碌, 连带着新帝也忙了起来, 不是时常批阅奏折,就是和大臣们在御书房商议事情, 可以说忙得脚不沾地。   可就是在这异常忙碌的情况下, 虞彦歧还能挤出来两天的时间出来,带着阿诺出宫去玩。原本上朝时候是上五休一,所以这两天时间他可以充分利用。   阿诺听到这个消息后呆愣了一瞬,随即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对着前来禀告的公公道:“那就多谢公公了。”   秋杏赶紧从荷包里掏出几颗金豆子递过去,这个小太监是方庸的小徒弟, 名叫小全子,也算半个新帝的心腹了。   小全子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陛下这会刚下朝, 楚美人您就先收拾收拾, 等会马车就过来。”   等小全子离开后, 阿诺才坐会榻上, 语气有些无奈, “陛下这是做的什么事啊……”   虞彦歧没有下令,所以阿诺依旧呆在干清宫,之前虞彦歧在的时候, 也没有同她说起这件事。   对此,秋杏自然是知道的,她猜测道:“或许是瞧您闷闷不乐,所以陛下才想法子讨您开心。”   阿诺皱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闷闷不乐了?”   “可是您最近对陛下的态度与之前不一样了,陛下才猜测您不高兴,于是就……哄您?打算给您一个惊喜!”秋杏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惊喜就算了吧,我只看到了惊吓。”阿诺叹了口气,“这快要过年了,大家都忙里忙外的,陛下这时候要出宫,恐怕会遭人病诟。”   听阿诺怎么一说,秋杏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主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但凡您能给陛下一点好脸色,陛下也不至于这样。”   阿诺有些不高兴了,“我怎么没有给他好脸色了?不对,话不能这么说,这天底下有谁敢跟皇上摆脸色啊,我看你这个小妮子是存心埋汰我呢。而且我礼仪规矩做的都让人挑不出错来,本本分分做着一个后妃该做的事情,你可不要污蔑我。”   “主子,如果您从一开始就怎么做,奴婢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您最近的态度转变着实让人捉摸不透。”秋杏给她倒了一杯茶,她跟着阿诺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看的明白,“所以陛下心里就有想法了。”   阿诺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没有把秋杏这番话放在心里,“依我看,他就是太闲了,等会的时候我就跟他提一提扩充后宫的事情。”   秋杏一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面为陛下默默地点蜡。   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清楚,陛下又不傻,自然发现了阿诺的变化,而且还在积极想办法解决,而阿诺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所以这就陷入了一个僵局,一个进不去,一个不想出来,偏偏两个当事人还没发觉。   阿诺才等了一盏茶功夫,那边马车已经赶过来了,阿诺特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头上再罩着一面纱,遮掩住容貌。就算以前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她也鲜少出门,委实是因为这张脸太招人了,那时候在袁州,她没有戴面纱,走在大街上像被猴子一样观看,那感觉确实不太好。   一进马车,阿诺就看到新帝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阿诺没有迟疑,坐到了他对面。   虞彦歧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虽然也穿了一身不是很名贵的直裰,但是那通体的贵气和霸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了,阿诺只一眼就垂下眸子,细声细语道:“陛下今个儿怎么想着要出宫呢?”   虞彦歧冷笑,他这是为了谁?   “近来无事。”   阿诺哑然,怎么明显的谎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她也知道虞彦歧做的决定向来是无人能左右的,只能道:“那公务都处理完了?”   虞彦歧颔首。   阿诺扫了他一眼,确实是最近太闲了。   马车晃悠悠地出了宫外,因为虞彦歧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只带了向非和小全子两个人,而阿诺则带了秋杏。   但是隐在暗处的人却是不少。   “坐过来。”虞彦歧没有搭话,而是说了这三个字。   “嗯?”阿诺以为自己没听清。   “朕叫你坐过来,难道你还想要朕说第三遍?”虞彦歧眸子冷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暴风骤雨。   阿诺笑了笑,然后躬身坐了过去,“嗯,坐过来了。”   虞彦歧瞥头看着她,他突然发现自己很蠢,自个在这把自己给气的不清,但是偏偏给自己气受的那个人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要不是向非在外面轻咳,他都想要打道回宫了。   阿诺看见他心情不好,只能不动声色地夸道:“陛下能带臣妾出宫,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服气。”   虞彦歧心头一梗,原以为他听了这句话心情会高兴,但事实证明,他更生气了。   他再低头一看,发现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好似被丈量过的一样,一板一眼的,特别完美,也特别没有生气。   就算他盯着她的眼睛,依旧能找到瞳孔中的自己,但他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起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   阿诺见他不说话,也默默地闭上嘴巴。   见状,虞彦歧自嘲一笑,只能开口问她:“你知不知道朕要带你去哪?”   阿诺配合地摇摇头。   本来向禹提出来这个法子,他是不想用的,但是他以前查过阿诺在江南的事情,知道阿诺因为怕被人惦记,便很少出门。就算来到了京城,恐怕连京城有几条大道都分不清,所以虞彦歧就起了这个心思,想带她出来看看。   但话头挑起来后,他有些后悔了,推了一大摊子公务出来,就是为了带一个姑娘出来散心。   他应该是魔怔了吧。   “先去街上走走吧。”虞彦歧道。   “嗯。”   阿诺虽然挨着他旁边坐,但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地端坐,后背挺得很直,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微风不动。   虞彦歧用舌尖抵着后槽牙,压下翻腾的怒气,继续问:“楚美人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这是实话,阿诺虽然有时候很想去外面走走,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转过头就忘了,所以现在问她想去哪,她也说不上来。   虞彦歧彻底没了脾气,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以前的时候一直是阿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现在换成他絮絮叨叨地追在阿诺的身后说话。   得,是他自己作的。   两人要出宫,自然不能坐宫里的车辇,所以虞彦歧便叫人拉了一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马车,马车虽小,但里面五脏俱全,茶水糕点软枕火盆香炉都一一备好,坐着也算舒适。   桌子上还摆放着几株刚摘的梅花,上面还带着未消融的露珠,旁边是煨好的茶水。   虞彦歧轻车熟路地取下来,然后从小抽屉里拿出泡茶的工具,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他记得他第一次在阿诺面前泡茶的时候,阿诺吵着要了一串糖葫芦,他不喜甜,但是被阿诺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导致那杯苦丁茶索然无味。   阿诺不动声色地看着,有些入迷,她发现最近这位皇帝陛下煮茶的次数有些多。   不过她嘴里说起来另外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打算何时扩充后宫?臣妾瞧着这后宫有些空旷 。”   虽然虞彦歧对外是一种说法,但阿诺知道那只是一种托词。   虞彦歧身形一顿,放下来手中的茶壶,眼里聚集起了寒冰。   阿诺又道:“臣妾私底下也派人去打探过,那日太后提及的几位姑娘家世人品也是极好,她们进宫后,还能陪臣妾说说话。”   虞彦歧勾起嘴角,扯出了一个笑,不过那笑意却被寒冰给消散了。   “你就那么想让朕纳后宫?”   或许气到了极致,虞彦歧面上已经不显了。   阿诺不觉得有什么,“陛下,您怎么能这么问呢?新帝即位后,就应该把充盈后宫,增添子嗣,开枝散叶,这不是礼法吗?”   虞彦歧没有说话,气氛罕见的僵硬了下来。   阿诺心里微叹,“可能臣妾说这些话是逾越了,但是现在后宫只有臣妾一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陛下怎么想的臣妾不知道,但是您迟迟不扩充后宫,外面的臣子还不知道怎么说臣妾怎么怎么善妒呢。”   虽然她一直呆在瑶华宫甚少出去过,但是也抵不过有心人把外面的流言传到她的耳里啊。   在外面赶车的向非心里一紧,他知道阿诺这番话已经触碰到陛下的底线了,生怕陛下一个生气就直接打道回宫,那样他们这几天做的准备全都浪费了。   虞彦歧冷笑:“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敢对着朕的后宫指手画脚?”   这番话可以说得上是不客气了。   “是臣妾越距了,虽说先帝逝去没多久,陛下又是忠孝之人,但您毕竟是皇上,身份特殊,扩充后宫也是无可厚非的。”阿诺淡笑道,态度卑微,“如果臣妾的话惹恼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到时候后宫的妃子多了,他就不会紧缠着她不放了。   虞彦歧心底无端起了怒气,可是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怒气是怎么来的,因为阿诺的卑微的态度,还是因为她的那番话,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向非。”虞彦歧开口。   外面的向非心里一紧,忙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绕道去华亭山。”   向禹有些惊讶,为什么陛下要绕道去华亭山呢?   阿诺却是哑然,“陛下想去看枫叶吗?”   虞彦歧没有回答,其实刚刚他也是随口一说。   但是却勾起了阿诺的回忆,去年的秋天,她为了堵虞彦歧,便驱车赶往华亭山,在枫叶亭里,她跟虞彦歧说了很多很多的情话,语气自然,姿态亲昵。   突然故地重游,阿诺心里面微微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硬,阿诺也知道虞彦歧在生气什么。但是她觉得只要后宫新来人,把虞彦歧的注意力转了过去,自然会有人愿意哄着他捧着他,甚至还可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归根结底,她还是觉得这位新帝的见识还是太少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虞彦歧接触的女人很少,身为一个帝王,就应该去拥抱整片森林。   马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华亭山。   虽然快到中午了,但是山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朦胧如仙境一般。   因为是冬天,所以前来踏霜的人非常少。   秋杏赶紧把围脖给阿诺围上,有吧暖手炉一并交给她。   小全子默默地把糕点茶水装进食盒里。   虞彦歧和阿诺走在前头,秋杏和小全子就跟在他们后面一米远的距离,而向非则留在山下看马车。   许是刚刚气氛沉闷,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还没有说话,阿诺也变扭了起来,每走一步,她都想到了之前在华亭山是怎么和虞彦歧相处的。   她记得欢天喜地的撞进他怀里,唤了声“哥哥。”   也记得她靠在他肩上说着好喜欢他,还有一天不见如隔三秋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更记得离开时她在他脸上落下的亲吻。   冷风吹来,阿诺打了一个冷颤,她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不知何时,原来步伐一致的两个人,落错了好几步。   突然,虞彦歧停了下来。   落雨了。   阿诺抬头,前面那个枫叶亭,就是当初两个人一同躲雨的亭子。   小全子道:“下雨了,前面有个亭子,主子快去避雨吧!”   亭子是四方的,阿诺走过去,选择了虞彦歧对面的那一边坐着。   秋杏看见后,也跟了过去。   虞彦歧看着对面的阿诺,周边的气压低了起来。小全子浑身不自在,他就不能贪图好玩跟出来,这神仙打架,他这个小人物就遭殃了。   阿诺能回忆起来的事情,虞彦歧自然也能想起,但是越想起心里面越难受,他不能接受这种落差。   “这雨哪时候才能停啊。”似乎是为了活跃气氛,秋杏硬着头皮说道。   小全子为了不让秋杏难看,干笑道:“不知道呢,这冬天的雨,说不准。”   秋杏没有话说了,而小全子也有些尴尬,气氛有低迷了下来。小全子甚至想,陛下之前就应该打道回宫,现在这样坐着,多难受啊。   也不是阿诺不想说话,如果现在去别的地方,她还可以旁若无人地找些话来说,但是现在这样,无异于公开处刑的意思。之前两个人有多亲密,现在两个人就有多生疏,而这个生疏是自己主动开始的。   她突然心里面有些不好受。   好在雨下的不大,也没有夹杂着雪,估摸着一会就停了。   秋杏只能把食盒打开,因为一直在马车里煨着,所以里面的糕点还是温热的,她笑道:“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主子您肚子饿了可以先吃点。”   阿诺没有拒绝,她现在想做一些事情去转移注意力,哪怕是吃东西。   这时,又从外面跑过来一群人,锦衣华服的,一看就是来出游的有钱人。   他们见这里有座亭子,便跑了进来,不过衣服上还是沾了一些雨水。   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丰神俊朗,他看见阿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温和对着阿诺他们拱拱手,笑道:“这雨下的突然,叨扰几位了。”   阿诺摇摇头,“这亭子不是我的,谈不上叨扰。”   虞彦歧脸色微沉,他出声道:“阿诺,过来。”   阿诺有些迟疑,那一群人有些多,她也不好自己占一边,只能起身走过去。   虞彦歧一个用力,阿诺就坐到了他的旁边。   白衣公子感激道:“那就多谢公子和尊夫了。”   “不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他旁边一个穿着粉色绒衣的姑娘冒出头来,双眸含水,脸上还带着一抹红,一看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延雪,不得无礼!”男子呵斥道,他对着虞彦歧抱歉道:“舍妹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叶延雪赌气地跺了跺脚,“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坐下!”男子摆出威严来,叶延雪有些委屈。   虞彦歧轻轻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阿诺也在一旁默默地吃着糕点。   怎奈那个男子又道:“在下与舍妹初来京城,还不知道哪里好玩,所以在下想问问公子。”   虞彦歧不喜欢那个男人看阿诺的眼神,于是见阿诺吃完糕点后,就把面纱重新给阿诺给戴上。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阿诺有些不自然。   “我也是刚到京城,不知道。”虞彦歧简单霸气地说道。   “这样啊。”男子有些失望。   虞彦歧皱眉,其实这次出行是带了伞的,但是想着下不了多久,便没有叫小全子下去拿。   但是他是在不喜欢这些陌生人在这。   太聒噪了。   好在没过多久,雨就停了。   虞彦歧拉着阿诺的手就先行一步,阿诺怔了怔,便跟了上去。   雨后的雾气更浓了,也更冷了些。   阿诺踩着枫叶跟在虞彦歧的后面,虞彦歧也将就着她的步子放慢了脚步。   男人的大掌很热,上面还有一些薄茧,阿诺本来手有些凉,被这么一握,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她本来想挣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作。   虞彦歧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阿诺再说一些扫兴的话,他心里松了送。   走到窄道的时候,虞彦歧突然问了一句:“冷吗?”   阿诺摇摇头,刚刚从亭子里出来的时候,暖炉被秋杏拿着,不过估摸着这会已经凉了。   虞彦歧转头看着她被冻红的小脸,眉头紧促,大冬天来看枫叶,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等会去街上吧。”他道。   阿诺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乖顺的点点头,或许,她私心还是想让今天能有个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华亭山在13章出现过 第100章 腊月   不过最终两个人都有去到街上。因为突降大雪, 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街上的小摊小贩都收拾摊子回去了,所以街道十分空旷。   回到干清宫的秋杏还有些遗憾, 她道:“奴婢好久都没有出宫看看了。”   阿诺从妆匣里挑拣了一对红色的耳坠子换上, 闻言淡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虞彦歧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扰乱了心情, “方庸,你不是说这两人天气极好吗?”   虽然是寒冬腊月的, 但方庸的额头上还冒出来一层汗, 他苦笑道:“陛下,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这十二月的天比那娃娃脸还要恐怖,说来就来。”   虞彦歧有些恼,再加上阿诺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地劝他扩充后宫, 心情更不好了,连带着奏折都看不进去。   “奴才觉得楚美人肯定也不高兴, 要不您……”意思意思。   虞彦歧拿起毛笔, 想了想, 原本他这满肚子的气都是被阿诺惹的, 他凭什么还要去安慰她?   “闭嘴!”   方庸脸上有些讪讪。   不过一刻钟之后, 虞彦歧败下阵来。   方庸也不顾大雪, 带着一群宫人们把陛下赏赐下来的珍宝给抬到了干清宫。   秋杏大吃一惊,“方公公,您也太拼了。”   “多大点事啊, 无妨无妨。”方庸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子,“外面凉,秋杏姑娘赶紧回屋吧。”   “皇上对主子可真是上心啊。”秋杏撇撇嘴,她看了看屋里那人,悄声道:“之前出去的时候两人还闹矛盾呢。”   方庸挑眉,所以这次陛下是主动低头示好咯?   他深有所感,“屋里头那位主子恐怕要有大造化了。”   秋杏笑而不语,招呼着宫人搬东西。   “方公公要不要进去喝口热茶?”秋杏热切道。   “不了不了。”方庸连忙摆手,“我要赶回去复命。”   秋杏也不好留他,不过方庸转过头来,脸上就沉了下来,他刚刚可瞧见了,屋里那位可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来。他跟在新帝身边多年,自然能揣摩到新帝的意思,新帝既然要他亲自送赏赐,为的就是了解楚美人的态度。这种这么一看,估计陛下又要生气了。   御书房内,虞彦歧听完方庸的回复,脸色确实不太好。   “你确定她脸上没有表情?”虞彦歧压低声音道。   方庸战战兢兢道:“楚美人表情自然,无惊无喜。”   “啪”一声,虞彦歧把手中的奏折放在了桌子上。   方庸不敢说话。   虞彦歧用指腹揉了揉眉心,道:“行了,你下去吧。”   “遵命。”方庸赶紧溜了。   干清宫内,阿诺看着忙活的宫人,突然道:“你们把这些都送去瑶华宫吧。”   秋杏愣了愣,“主子,这……”   “咱们在干清宫叨扰了那么久,也该回去了,毕竟这样不符合规矩。”阿诺轻描淡写道。   主子发话,秋杏自然不敢不从。   正巧大雪也停了下来,她便取了披风给阿诺披上,一行人就这样回去了瑶华宫。   阿诺这几日也隐隐约约听到太后薨的事情,只不过被压了下来。她觉得这个皇宫里对她敌意最深的就是皇后了,虽然虞彦歧没有跟她说那几个黑衣人的结果,但是她也猜得到那些人就是太后派过来的。如今太后死了,宫里面就没有人对她有威胁了,所以她自然不能继续赖在干清宫不走。   冬月等人一直都留在瑶华宫,看见阿诺突然回来,吓了一跳。她赶紧下去准备火盆子和热水。   “主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呢?”小安子惊喜道。   阿诺颔首,“病好了就回来了。”   她把身上的披风解开,然后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把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向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主子,暖暖身子吧。”   阿诺接了过去,轻抿了一口。虽然阿诺前段日子不在这,但瑶华宫的宫人们依旧是天天打扫,所以阿诺回来后宫人们也不慌不乱。   这边阿诺回瑶华宫的事情很快就被禀告给了虞彦歧。   小全子突然觉得前辈说的话不是假的,伴君如伴虎。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主子,有些欲哭无泪,谁叫之前他在干清宫呢,所以禀告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不过虞彦歧只是沉默着一张脸,倒是没有太过生气,但这恰恰就代表着陛下已经气到了极致,指不定哪天就爆发呢。   之后几天虞彦歧没有再去找阿诺,但是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陛下心情不好。方庸觉得既然陛下肯主动跟楚美人示好,那么于情于理楚美人都应该卖陛下一个面子。   他之前还认为能得身上宠爱肯定会有大造化,可是如今看来,这位楚美人似乎是太作了。   但是没有人会在陛下的耳边怎么说,或许楚美人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谁要是主动提及,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朝中的大臣们觉得,这位楚美人似乎又失宠了。   -   腊月二十五这天,虞彦歧接到了密报,太皇太后将于元宵抵达京城。   按理说从蕲州到京城也要月把有余,可是现在才不到半月就会到京城,可见这位太皇太后已经提前半个月就出行了,可偏偏现在才叫人传来消息,明显是不把这位新帝给放在眼里。   虞彦歧把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里烧为灰烬,他与这位太皇太后的纠葛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只不过他看不上太皇太后的手段,便以强硬的姿态把她送去了皇陵祈福。不过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在蕲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他便放松了对太皇太后的看管,没想到这突然之间就蹦哒了起来。   “陛下。”向非开口,“咱们要怎么办?”   虞彦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里也泛着细碎的冰,“这天寒地冻的,她那把身子骨也经得住折腾。”   其实在他看来,太皇太后此举就是一个笑话,大冬天的出行,时不时来个大雪封路,一个不注意就把命给交代了,实在是不妥。   当然,他也不可能让太皇太后交代在那,这样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去派一队精锐的部队前去迎接吧。”虞彦歧道,“雪天路滑,让他们小心行事,务必保证太皇太后的安全,一切以太皇太后的身体为重。”   向非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他笑道:“陛下放心,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身子骨弱,恐怕元宵之后都到不了。”   “那就夏天抵达京城吧。”虞彦歧一锤定音。   “属下遵命!”   从腊月二十六这天,官员们就开始放假了,早朝也自然不用上了,每天往御书房里搬的奏折也以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   因为过年,皇宫里的宫人们脸上也罕见地挂上了笑容,长长的游廊上也挂满了喜庆的灯笼。映衬着院子里的雪花,格外有美感。   尚衣局的绣娘们把过年的冬装赶制了出来,因着后宫里只有阿诺一位女主子,所以她们织衣服也不会那么匆忙,一个月下来,就把四套宫装做好了。   冬月细细打理着送来的新装,笑道:“这尚衣局的绣工可真厉害,您瞧瞧着几朵富贵牡丹绣的,可比奴婢的好多了。”   或许是气氛使然,阿诺的脸上也挂着柔和的笑容,“不知不觉,又过年了。”   说起过年,冬月唏嘘不已,“今年可是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不过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阿诺瞥了她一眼,笑道:“是啊。”   她挺喜欢这些感觉的,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有几个贴心的宫婢陪着,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也不会觉得厌烦。   阿诺难得闹腾一回,她吩咐秋杏去厨房拿工具过来,“既然你们几个那么闲,就一起包饺子吧。”   “好。”秋杏欢欢喜喜地过去了。   冬月和向宁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掉,又把门外的小安子小桂子还有白露给叫了过来。   因为白露是跟着阿诺进宫的,所以白露被宫里面的嬷嬷教导了一段时间,就又送了过来,左右宫里面也没有别的女主子。   几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面和馅料都给和好了。阿诺虽然不精通厨艺,但跟着秋杏几个,学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秋杏调笑道:“主子和奴婢几个一起包饺子,这是难得的福分啊。”   阿诺嗔了她一眼,手里沾满了面粉,多了几丝烟火气息,“你这张巧嘴,是抹了蜜吗?”   秋杏平时素来稳重,今天能说出这抹了蜜一样的话出来,可见她今天是很高兴。   “可不是么?”冬月也蹭了过来,道:“秋杏姐姐都把奴婢的话给抢了。”   阿诺失笑,她抬起满是面粉的手,在冬月的脸上碰了碰,“行了,别拍马屁了,该有的红封,一个都不会少!”   冬月的脸立马就像花猫一样,她嘟着嘴,想抬手去擦,没想到越擦脸上的面粉越多,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屋子里烛影摇红,一片鲜活。   院外,男人穿着黑色的袍子,身形隐没在黑暗里,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方庸手里提着一个宫灯,问道:“陛下,要进去吗?”   虞彦歧摇摇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走吧。”   他觉得没有他的宠爱,她依旧能过得很好。不知道从哪时候起,那个眼里只有他的姑娘,已经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越走越远。 第101章 除夕   除夕夜这晚, 依照宫中规矩,是要举办宫宴的,这也是自先帝驾崩后举办的第一场宴席, 所以宫人们自然上心。   按理说阿诺身为一个四品美人, 是进不了宫宴的, 但是后宫又只有她一位女主子,所以礼部安排座位的时候也就顺带着把她安排上了, 位置也极好, 就在皇上的下手边。   阿诺不喜欢这种大场合,不过这大过年的,她也不想亏待自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挑选出了一件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叫冬月服侍她穿上,裙子则选了织金飞乌染花长裙。   从头饰到花钿再到妆容, 都要一一经过她的眼,就连那压裙摆的玉佩和宫绦她也是亲自挑选。这么一折腾下来, 也过了一个时辰。   阿诺对着铜镜, 最后才涂上了红色的口脂。整个人在摇曳不定的烛火里熠熠生辉, 美艳不可方物, 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尾还氤氲着几朵绽放的梅花, 娇艳无比。   冬月夸道:“这天底下可没有谁能比得过主子您了!”   她这可不是拍马屁, 跟在阿诺身边,她也见过不少名门千金,可怎么看都不及阿诺一分。   阿诺勾唇浅笑:“那你说这是福还是祸?”   秋杏皱眉, 不赞同道:“主子您这话说的,长得漂亮还不让人说了?”   在外人的眼里,她虽是个美人,但后宫里只有她一人,可谓是独得陛下恩宠,这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尊容。   “罢了,走吧。”阿诺也没有太为难她们。   几个宫人在外面提着红灯笼等侯在那,见阿诺出来后,齐齐给她行礼。   举办宫宴的地点在太和殿,虞彦歧作为皇帝,自然要最后一个到场,阿诺身为他的妃子,更不可能单独抛下他先去太和殿。   阿诺刚出瑶华宫,就看到了浩浩荡荡过来的仪仗,她愣了愣,然后恭敬着行了一个万福礼。   “陛下安。”   虞彦歧穿着金银丝鸾朝凤绣纹朝服,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龙,华丽无比。   他淡淡扫了过去,声音冷淡:“起来吧。”   方庸低头走在前面,以往宫宴的时候,哪个不是妃子前去干清宫等候皇帝的,这么到陛下这里,还要亲自去接的。   阿诺错了几步跟在虞彦歧的后面,笑着问道:“陛下这么过来了?”   许是心里有气,虞彦歧说话有些带刺:“朕想过来便过来了,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陛下说的是。”阿诺依旧含着笑。   虞彦歧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外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新帝走了过去,在一众叩拜中走向了最高座。   “起吧,今天说除夕,不比拘礼。”虞彦歧说道。   底下臣子高声称惶恐,新帝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会傻到真地不拘礼。   这是虞彦歧登基后过的第一个除夕,所以内侍官投了一个巧,虽然宴席看似低调,但新帝那张桌子,不仅比大臣的桌案大,而且单单拎处一件摆放的物什来,都是价值连城的。   刚一落座,就有大臣站出来使劲拍着新帝的马屁,说的曾经的那些丰功伟绩,夸的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阿诺都忍不住侧目。   虞彦歧眉头轻蹙,只感觉有些聒噪。他低头看着下面,只看到了姑娘挺直的后背,好有撒落在地上的裙摆。虽然阿诺的座位位置的极好,但是他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还有那因为动作而细细摆动的金色步摇。   那位大臣见虞彦歧没有开口,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楚阿诺。”   阿诺听到后面的声音,有些诧异地回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语气确实不容置疑,阿诺讶然,她觉得如果不听他的话,保不齐等会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所以阿诺只迟疑了一瞬,便起身走了过去。   虞彦歧很满意,在还有半步的时候,他就伸出去,抓住阿诺的手腕,一个用力,阿诺就跌倒在他的怀里。   闻着熟悉的幽香,虞彦歧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这才对着那位大臣道:“李大人,继续说啊。”   李大人已经没词了,只能讪讪地坐会自己的位置。   虞彦歧的动作并不大,但只要有心一眼就能看清楚。   于是他们两两对望,这楚美人又复宠了?   这回他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都过年了,离陛下扩充后宫还远吗?这后宫的妃子确实是少,失宠复宠都是同一个人,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腻了。   位置的布置是男席一边,女席一边,所以阿诺轻飘飘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女席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千金们。   虞彦歧给方庸一个眼神方庸示意,他走上前,高唱一声“开席”。   乐师们开始奏乐,一开场就是几个身姿绰约又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虽然看不清全貌,但仅凭那一双如黛的眉眼就可以看出,她们的相貌都是上乘,一颦一笑间都在给他旁边这个男人抛着媚眼。   阿诺想起身,但是腰间的手臂一直禁锢着她,于是她便小声开口:“陛下,快放手。”   虞彦歧笑得有些恶劣,他侧头挨着她的耳朵道:“你觉得朕会放手吗?”   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些暧昧,从远处看两个人就是在耳鬓厮磨,阿诺浑身都不自然。她已经能感觉得到女席那边有多少双喷火的眼睛在瞪着她来。   阿诺有些无奈,只能开口:“陛下您瞧瞧,那几位舞女怎么样?”   “不怎么样。”   “您都没看。”阿诺嗔了他一眼,两人挨得很近,他她闻着男人身上的冷香,突然有些眷念 ,身子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难得没见她用冷脸对着自己,虞彦歧语气也轻了不少:“不知道楚美人哪时候给朕献舞一曲?”   那支舞虞彦歧从头到尾只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舞女退场时有些不满地瞪着阿诺。   阿诺冲她笑笑,意味不明。   她从小按照贵女的标准培养,琴棋书画自然精通,不过她从来没在虞彦歧面前跳过舞,“臣妾的舞可比不上司教坊的舞女们,就不必献丑了。”   宫人们很快就把瓜果糕点上齐了。   阿诺也没心情管虞彦歧,便自顾自拿着果脯吃。   “臣女自幼学琴,今夜想献丑一曲。”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响起。   阿诺抬眼看过去,只见下方席上,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脸颊酡红,含羞带怯。能在这样一个大场面主动站出来,可见需要多大的勇气。   虞彦歧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很快就有人把琴拿了上来。   有了出头鸟之后,另一个女子也冒出头来,“臣女学过几年丹青,愿意为这位小姐作画一副,也不会太单调。”   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裳,但妆容打扮有些熟悉,阿诺定睛一看,从那位贵女的衣着首饰看来,多多少少有几分她的风格。   阿诺打趣道:“一个琴艺好,一个丹青好,将来也能在在陛下身侧红袖添香了,岂不妙哉!”   虞彦歧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危险:“是吗?”   阿诺勾唇不语,就算她不说,下面的臣子一个两个都会替他着急。   果然,一曲终了后,就有几个臣子开始大肆夸赞了起来,看那模样,如果不收进宫,那就是陛下的损失了。   红衣的贵女把画好的画展示出来,羞涩道:“听闻陛下文武双全,丹青也不错,所以臣女想让陛下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的有水平,只要是耳根子软的人听到了,肯定不会拂了美人的面子。   虞彦歧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才兴意阑珊道:“一般。”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阿诺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贵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只能匆匆行了一个礼:“谢陛下。”   得知陛下对她们俩的态度,原本蠢蠢欲动的贵女们瞬间安分了下来。   但是大臣们不依了,趁着节日的喜庆,又有一位大臣站了起来,他朝着虞彦歧拱手,“陛下,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实乃国之大幸,陛下也该扩充后宫,增添子嗣了。过完元宵就是陛下的生辰,臣恳请陛下开启选秀大典。”   阿诺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生辰一过,这个男人就二十五了。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儿子都会识了,更不要说帝王了。先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三个了。   虞彦歧认得这个大臣,他道:“黄侍郎,朕记得你前两天又置了一个外室是吧?”   黄侍郎蒙了,他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发难,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算算年纪,黄侍郎都快六十了,前段时间养了一个外室,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她夫人给知道了,然后闹得满城皆知,想想都觉得脸上无光。   “还请黄侍郎把自己的家务事给处理好,再来插手朕的后宫吧。”   冷冷的声音穿了出来,让黄侍郎的后背直冒冷汗。   因为是过节,虞彦歧也没打算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关于后宫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第102章 责罚   大年初一, 阿诺很大方的给瑶华宫的宫人们发红封,而宫人们也使劲拍着马屁。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摆着,年味十足。   后宫中只有她一个妃子, 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于是她就叫御膳房做了几份糕点, 等会出宫。   秋杏有些惊讶:“主子, 您要去哪?”   “去看看姑祖母。”阿诺坐在梳妆台面前挑选着首饰。   姑祖母楚氏虽然免了一死,但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阿诺私底下也帮衬了一些, 不过想想心里面还是不好受,所以只能等会出宫看看。   不过顾忌着宫规,她打算就去一上午。   秋杏一听,也懂了恻隐之心,“奴婢这就去准备 。”   阿诺穿戴整齐后就拿着钥匙去了库房,挑了几匹适合楚氏这个年龄的布匹, 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出来,打算一并送过去。   “小安子, 你去那几框银丝碳回来。”阿诺又开口, 像楚氏这个年龄的老人, 自然要送一些实用的东西, “这天气还是比较冷的, 我刚起来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雪, 如果没有炭盆,这冬天要怎么过?”   “奴才遵旨。”小安子应声道。   出宫怎么说也算是大事,阿诺差了向宁去干清宫跟新帝说了一声。   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 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向宁走了回来,她朝着阿诺行了行礼:“奴婢已经通报给了陛下。”   “怎么去那么久?”阿诺有些疑惑。   “奴婢刚到的时候,陛下和姜老将军在御书房议事。”向宁如实回答。   阿诺挑了挑眉,“这大年初一还要议事,陛下真是勤勉。”   向宁没有说话。   阿诺也没放在心上,她披着红色的披风,坐上了轿辇,因为只去几个时辰,所以阿诺只带了向宁和白露还有小安子三个人。   临近宫门的时候,阿诺才坐上准备好的马车。   早上的雪下的不大,这会也融化了一些但为了安全,马车驶得很慢,一个时辰才到了楚氏居住的院落。   院落远离闹市,十分幽静,院外还有鞭炮留下的痕迹。   阿东是最先看到阿诺的,他惊讶地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平嬷嬷开口:“楚美人来了呀!”   阿诺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小安子把东西都拿进来。   阿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没想到您回过来小的这就去告诉姑奶奶去!”   “快进来坐吧。”平嬷嬷慈祥道。   阿诺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红封,道:“阿东,平嬷嬷,新年好!”   阿东曾经在蘅芜苑呆过,做事靠谱,而平嬷嬷又跟着楚氏一起度过了大半辈子,那关系自然是不用说,阿诺对他们还是挺放心的。   平嬷嬷嗔了她一眼,“这怎么行呢,快收回去。”   楚氏住的这个院子是阿诺找的,是个一进院,住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很快,屋里头的楚氏出来了,她看见阿诺很是欣慰,不过礼不可废,她赶紧躬身做揖:“民妇参加楚美人……”   阿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楚氏,“姑祖母,您这是要折煞我啊。”   经楚氏这么一提醒,平嬷嬷和阿东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行礼。   阿诺有些无奈,“你们快起吧,外面凉,咱们进屋说吧。”   楚氏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她亲热地抓起阿诺的手,带到了外间,屋子里烧着地龙,也不算太冷。   阿诺看着里面的陈设,有些破旧。其实这里她是第一次来,就连找房子也是她托人去办的,毕竟那时候平阳侯府处在风口浪尖上,她不能轻举妄动。   “过几天我再让人捎点东西过来吧。”阿诺突然道。   楚氏摇摇头,“就我一个老婆子能用得上什么,你还年轻,而且后宫又那么复杂,肯定需要一些钱财傍身,就不要破费了。”   “这几个月您还过得好吗?”阿诺给她斟了一杯茶,“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一定要跟我说啊。”   楚氏叹了一口气,想起之前的种种,唏嘘不已,不过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小辈了,“陛下对你……还好吧?”   她知道后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以心里面不免有些担心。   阿诺眼眸一闪,道:“我在东宫怎么样,在后宫就怎么样,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坏。”   “东宫和后宫又不一样,后宫牵扯的事情比较多。”楚氏也没有什么门路去打探朝中的事情,但也知道现在后宫只有阿诺一人,就不知道将来陛下广纳后宫后,阿诺斗不斗得过那些人,“这后妃身后的势力总是错综复杂,你如今也没有娘家给你做靠山,万一她们欺负你……”   阿诺笑道:“那我就不去争宠,虽然还在后宫,但也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你这孩子……”楚氏失笑一声,但也知道阿诺只有这一条后路可以走。后宫的妃子往往与前朝的势力是相辅相成的,帝王要靠后宫的关系去制衡前朝错综复杂的势力。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快中午来,咱们去做午膳吧。”   原本楚氏是想着用昨晚的冷菜热热将就一下,但阿诺来了,她自然不能亏待了她,于是招呼着阿东烧水杀鸡。   阿诺只会做一些简单的糕点,对做菜什么的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坐在椅子上和楚氏继续唠嗑。   “姑祖母,你这里只有两个人,是不是不太方便?”阿诺主动挑起话题,“平嬷嬷虽然手脚麻利但也上了年纪,我怕有时候她招呼不过来。”   “那你是?”楚氏隐约猜到阿诺的意思。   “我今天带了两个侍女过来,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叫白露。”阿诺解释道,她语气轻缓,“她是我从袁州带回来的丫鬟,送去宫里面学了几个月规矩,但我想着她还小,或许不太喜欢宫里的生活,而且我身边的宫人已经够了,就想着叫她过来陪陪您。”   “这事你决定就好。”其实楚氏也找不出理由拒绝。   等阿诺把这件事跟白露说了之后,白露想了想便点头,她自小就在民间生活,很是自由,如今有选择,她自然随着自己的喜欢来。   -   阿诺是未时三刻才回宫的。   一到瑶华宫,小桂子就神秘兮兮道:“主子,您走后奴才就去打听了一下,姜老将军早晨去御书房,是为了逼陛下立后。”   阿诺站在屋子里,任由秋杏给她解身上的披风,闻言挑眉,“立后,立谁?”   “还能有谁呢!”小桂子一拍大腿,“姜老将军的嫡孙女姜婉儿姜姑娘呀!”   阿诺怔忡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现在虞彦歧已经手握大权,如果再娶了将军的孙女,那更是如虎添翼。   “而且那位姜姑娘与陛下也算青梅竹马,或许还能成就一番佳话呢。”阿诺继续开口,“虽然现在还未扩充后宫,但后位一直空悬着也不好。”   “朕真没想到楚美人那么大度。”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人还没到,宫人们便跪了下来。   虞彦歧披着一件暗紫色的大氅走了过来,方庸等人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阿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而后也恭敬行礼,“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福。”   虞彦歧低头冷冷地看着她,“是不是朕不过来,楚美人就已经帮朕的后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臣妾不敢。”那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这罪名可大了。   “你们都下去吧。”虞彦歧对着宫人们道。   小桂子担忧地看了阿诺一眼,迟迟没有起身,还是小安子强行把他给拉走。神仙打架,他们只是蝼蚁,还是保命要紧。   虞彦歧大步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叫阿诺起身。   阿诺也没有开口,她后背挺得笔直,规规矩矩地。就是这样,虞彦歧越看越气,忍了许久,他道:“楚氏阿诺,是不是最近真太纵着你了,你敢妄议朕?”   “请陛下恕罪,后位空悬,陛下理应立后。”阿诺不卑不亢道这是身为一个后妃应该做的。   虞彦歧的脸沉的都能挤出水来了,“你非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朕作对吗?”   “陛下何出此言?”阿诺疑惑道。   虞彦歧冷笑,“阿诺啊阿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这段时间一直对着朕若即若离,是把朕当傻子吗?你说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一直没有点破的窗户突然被这一句话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陛下是九五之尊,高不可攀。”阿诺细声道,“臣妾只敢仰望,不敢做出逾矩之举。”   如果虞彦歧不点破那些朦胧的薄纸,不去质问她,或许他们今天还能坐下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你在说谎。”虞彦歧毫不犹豫地拆穿她,“之前朕是太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楚阿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想撩拨就撩拨,想疏离就疏离,你是真把朕当成一个傻子吧,耍的团团转,好玩吗?”   阿诺垂眸,“臣妾真的觉得姜姑娘……”   “够了。”虞彦歧打断她的话,“你觉得这个借口朕会相信吗?朕看,你自己都不相信!”   阿诺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虞彦歧见状,心里的火气开始翻腾,“你说,你对朕疏离的理由,只要合理,之前的种种朕都可以不追究。”   阿诺沉默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就算皇后不是姜姑娘,也会是李姑娘,张姑娘,然后还有四妃九嫔。   到了那时候,这后宫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没有母族的支持,她又应当如何立足?难道她要靠帝王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吗?   想到这,她心里面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要不要以为朕之前宠着你,就可以拿你没辙。”虞彦歧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冷漠,“朕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阿诺遍体生寒,原来帝王就是这个样子的,冷酷绝情。   她将来也一定会被舍弃吧。   “陛下。”阿诺哑声道,“如果臣妾让您失望了,那么您放臣妾去冷宫吧。”这样眼不见心为静。   她仔细想了想,就算她不去争不去抢,那些后妃就能放过她吗?   “你什么意思?”虞彦歧道,“你想去哪就去哪吗?楚阿诺,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阿诺抬头,语气轻柔:“请陛下责罚。”   她不愿意回想过去,更不愿意回到过去。   她所求的,只是那一隅的安稳。   “楚阿诺!”虞彦歧加重了语气,声音冰寒彻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说!”   阿诺双手紧握,裙子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臣妾不能霸占您,臣妾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于陛下来说,臣妾已经是高攀了,能与陛下有一段美好的回忆,臣妾很是满足。”   “楚阿诺,你记住你的身份!”虞彦歧突然凑近,抬手勾着她的下巴。   “进了后宫后,臣妾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分逾矩。”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阿诺迎上他的目光   “楚阿诺!”男人暴怒,他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眸,企图从她的眼里找出半分爱意出来。   他看了许久,只发觉曾经那个只爱对她笑的姑娘早就变得陌生了。   他不蠢,知道阿诺心里的担忧,他沉声开口,“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可以护着你,只要朕发话,就没人能欺负你。”只要你还跟之前一样。   “臣妾惶恐。”阿诺笑着说道。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   不知为何,阿诺想到了婉贵妃曾经说过的话。   ——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谎言就是帝王的承诺。   虞彦歧漠然地盯着她的眼睛看,那双含水的眸子,没有一丝笑意。他自嘲一笑,然后放开了手。   “你不愿是吗?”   “臣妾觉得这样很好。”   “来人啊,”虞彦歧开口,再次变成了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楚美人身染恶疾,今夜送去京郊的别苑。” 第103章 别苑   (上一章后半段有改动)   京郊的别苑有些远, 做马车也要两个多时辰,阿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天已经黑完了, 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挂在天上。   别苑的宫人们也是没有准备好, 一听有贵人来了,赶紧洒扫了起来。   管事的太监也急忙到门口迎接:“奴才给楚美人请安!”   阿诺的身形全部包裹在了厚实的狐裘披风里。   虽然来的匆忙, 但该带的还是带上了。   “进去吧。”阿诺淡淡开口。   宫人们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个院子, 小安子觉得冷,赶紧把马车里的碳火给端了出来。   冬月和秋杏也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归整好。   阿诺瞧了向宁一眼,“要不,你回你主子那去吧。”   向宁恭敬道:“奴婢已经是您的人了。”   “你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在我身边是屈才了, 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花心思对付我。”阿诺如实道。   向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能够置喙得了的。   “奴婢去厨房看看。”   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过了一会, 秋杏端着一杯热茶过来, “主子, 您再等等, 晚膳很快就好了。”   “嗯。”阿诺轻声应了一口。   秋杏在一旁欲言又止, 阿诺就当没有看见。   “主子,要不您去向陛下认个错,撒个娇……”秋杏纠结道, 她那时候就站在门外,自然听得明白他们的吵架声。   “不了。”阿诺摇摇头,“这个别苑也挺不错的。”   秋杏道:“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阿诺愣了愣,才失笑道:“你是在怨我吗?”   “奴婢不敢。”秋杏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奴婢希望您能幸福,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原本美好的日子里难过。”   阿诺下意识地抬头摸着脸颊,“有吗?”   秋杏点头,“从瑶华宫出来后,您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您难道没有发现吗?”   “怎么会?”阿诺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离开深宫那个牢笼,我应该高兴才对。”   秋杏没有再说话。   阿诺走到院子里,虽然那里挂有好几个灯笼,但还是有些寂寥与空旷。   别苑里的食材不多,但也能凑出三菜一汤,但阿诺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后就进了内室。   秋杏和向宁把两个火盆放了进来,又燃上了阿诺管用的熏香。   冬月把阿诺夜里会饿,所以又去厨房做了几盘糕点端进来。   阿诺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那是一本游记,上面记载着全国各地的风光。   “主子,夜深了,别伤了眼睛。”秋杏适时开口。   “知道了。”阿诺点点头。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阿诺一个人。   阿诺低头拿著书,可是过了许久,她都没有翻开一页。   明明白日里已经折腾了一天,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沉默良久后,阿诺终于把那本游记放回桌子上。然后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下了床,就算是夜里,空中还不时的有烟火在绽放,只不过距离有些远,阿诺打开窗子,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亮光。   -   远在皇宫里的陛下,倒是看的真切,还有一些烟火是在宫里面放的,就为了让宫里面喜庆一些。   虞彦歧还在案桌上看着奏折,方庸在一旁苦哈哈的站着,那几本奏折几天前就已经批阅好了,现在又拿出来看,估计再翻几遍,那奏折就坏了。   “陛下……”方庸小心翼翼开口,不过后面的话被外面的烟火声给淹没了。   原本虞彦歧就压着一肚子气,正巧方庸赶在了枪口上,他道:“什么声音?”   说话间,又是几扎烟火绽放的声音,咻咻咻的直冲夜空,然后绽放楚五颜六色的光芒出来,把虞彦歧的脸照的忽明忽暗,甚是鬼魅。   “回禀陛下,是宫人们在放烟火。”   “他们很闲吗?”虞彦歧冷冷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在宫里面放烟火?”   方庸有苦难言,“这…这是宫里面一直都有的习俗?”   “习俗?”虞彦歧笑了笑,眼里却泛着冷意,“废了吧。”   方庸哪敢再说什么,应了后就出去了,没过多久,烟火声没了,一切都归为了平静。   虞彦歧走了出去,夜空上挂着的星星也没有几颗。   冷风萧瑟,吹得人脸颊生疼。   虽然宫里面的烟火声没了,但是宫外面的烟花却是盛大璀璨的,只短暂的间隔中,安静的有些寂寞。   吩咐完之后方庸又跑了回来,心里有些难过,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可是这个年过得却不得劲。   虞彦歧道:“方庸,你先下去吧。”   “可是陛下……”   “朕一个人静一静。”虞彦歧又道,“留一盏宫灯给我。”   方庸有些不放心,可是隐藏在暗处的向禹却使劲给他使眼色。   方庸也明白此时陛下的心情很不好,反正周围还有很多暗卫,他就不凑过去了,只道:“陛下,夜深露重,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虞彦歧皱眉:“你废话哪那么多呢!”   方庸不敢说话了。   虞彦歧提着一站宫灯在深宫里游走着,今天是过节,所以宫人们安排得很少,走了一段路才会看见一波。他们一见着虞彦歧走过来,心头一跳,赶紧上前行礼,不过这位陛下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宫人们面面相窥,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虞彦歧来到了瑶华宫,虽然下午的时候刚来过一趟,但那感觉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瑶华宫已经没有了女主人,所以之没有留灯,只有屋檐下孤零零地挂着几个红灯笼,摇曳不定。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   阿诺被送到京郊别苑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密切注意这宫内风向的大臣们也知道了。他们心里面暗暗得意,这个后宫唯一的女主人走了,接下来不就是自家姑娘们争芳斗艳的好时刻吗?   陛下还年轻气旺,但是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所以不仅那些大臣们蠢蠢欲动,就连宫里面的宫女们都开始搔首弄姿了起来。   不过也有些人好奇楚美人被送到京郊别苑的原因,稍稍一打听,只知道初一那天陛下去了楚美人的瑶华宫一趟,之后楚美人就收拾东西坐上马车离开了。没人知道陛下同楚美人说了什么,但楚美人离开是事实。   但现在后宫没有了女主人,京城的贵女们就找不到进宫的借口,这可难坏了那些大臣们。阿诺还在后宫的时候,也有些有心思的贵女们递帖子进来,想借此机会偶遇虞彦歧,但通通都给阿诺回绝了。   现在更是找不到借口进宫,所以这些个大臣就轮番利用谈公务的便利进了御书房,想委婉的表示自己家里还有未出阁的姑娘。   虞彦歧坐在圈椅上,对着下手的官员笑道:“哦?严大人,令千金还待字闺中?”   严大人心里一喜,不过面上还是疑惑道:“对。”   “朕记得李御史家的三公子到了弱冠之年还未成婚,相貌堂堂,学富五车,朕就下旨给他俩赐婚吧。”   严大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虞彦歧刚刚还笑得如沐春风,这会就变脸了。   “嗯?严大人不满意?”   严大人哪还敢说什么,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这是赐婚,是圣旨,他敢逼逼,那不是落了陛下的面子嘛!   “满意,满意,臣就替小女谢过陛下了。”严大人有苦说不出。   “既然满意,那严大人就回去等圣旨吧,然后替令千金好好准备嫁妆。”虞彦歧下来逐客令。   “臣遵旨。”   虞彦歧有些不满,“真看着严大人这个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满啊……”   严大人又惊了一身冷汗,他忙道:“怎么会,臣高兴!臣特别高兴!”   就这样,大年初二这一天,上御书房议事的大臣们家中都拿到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几个大臣相顾无言,心里苦笑,这陛下是要绝了他们把女儿送入后宫的心思啊。   方庸觉得好笑,他劝道:“陛下,今天天气好,要不您出去走走。”   “不必了。”虞彦歧脸上很臭,心情也不大好。   身为新帝的心腹,方庸自然知道新帝的郁结所在他试探性道:“要不咱把楚美人接回宫?”   “方庸,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虞彦歧冷眼看着他。   方庸赶紧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之后的几天,楚美人这个词仿佛是成了禁.忌,没人敢提,但是新帝的脾气却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阴晴不定。   一时间干清宫和御书房的宫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地,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撒气。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   这几日在御书房外晃悠的宫女们明显变多了,这些宫女们都是经过民间采选才进来的,不说才情,光看那相貌,都是小家碧玉类型的,偶尔有几个端着样子跟那千金贵女也有的一拼。   “方公公,奴婢给皇上送羹汤。”宫女娇滴滴开口,身上的香料味有些重,让方庸有些犯呕。   “还没到中午呢,你就那么心急?”方庸讽刺道。   “可是陛下在御书房里已经呆了一个上午了,奴婢瞧着心疼。”宫女扑闪着大眼睛,矫揉造作道。   方庸气定神闲道:“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方庸经常处理这些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了。   “上一个像你这么说的已经被杖毙了,难道你也想试试?”方庸毫不留情地埋汰着,“就凭你这姿色,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你!”宫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的相貌虽说比不上那位楚美人,但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到了宫里后也能左右逢源,所以她有些不甘心,在方庸这么近乎无理的话语间,她咬牙道:“公公不让我进去,这么知道陛下不愿?”   “就凭你?连我都看不上,更不要说皇上了。”方庸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会对她手下留情,“赶紧走吧,不然等会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宫女不信这个邪,她冲着里面大喊:“陛下,奴婢给您送羹汤!”   “杖毙。”虞彦歧的声音没有感情地穿了出来。   宫女的脸瞬间煞白了起来,“不是,我只是来给陛下送羹汤。”   方庸可不管那么多,他招呼着宫人们把她拉下去,“记住多叫几个宫女们瞧瞧,这就是试图勾引陛下的下场。”   接下来任凭那么宫女这么叫唤都无济于事。   “晦气!”方庸扫了扫拂尘,然后进了御书房。   虞彦歧盯着一本奏折发呆,向禹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站着。   “宣布下去,明日开始早朝。”虞彦歧突然开口。   方庸吓了一跳:“陛下,现在才大年初六,往年都是大年初十才回复上朝的,是不是太赶了?”   “难道就让他们吃着俸禄不办事吗?”虞彦歧冷笑,“这几天可是天天都有大臣过来找朕议事,真瞧着他们这么为国为民,真深感欣慰,也不能落后于他人。”   向禹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虞彦歧想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大年初七这天开始恢复上朝,一众大臣叫苦不迭。而且新帝的脾也越来越古怪了,逮着人就劈头盖脸骂一顿,一时间人人自危。   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一直持续着。   入夜后,虞彦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情与他之前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后半段却是陌生的,但又模糊不清。   梦的最后,是一场大火。   虞彦歧醒了过来,虽说是一场梦,但那被火灼烧的热感似乎还停留在身上,痛入骨髓。   他捏了捏眉心,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现在仔细回想着梦的后半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他躺在床上,眼神清明,于是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一炷香后,他提着宫灯又到了瑶华宫,此时的瑶华宫,连灯笼都没有点了。   一片黑暗。   向禹默默地走了出来,这些日子,陛下每晚都会来瑶华宫看看。   “陛下,您要是想楚美人了,干脆就把她接回来吧。”向禹开口,“这样您就可以不用睹物思人了。”   虞彦歧握着宫灯的手一紧,“谁想她了。”   末了,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她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向禹心里腹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心里面却比任何人都要想念。   “您这又是何苦呢。”   虞彦歧没有开口。   向禹挠挠头,他没媳妇,所以也提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陛下,你要是真的喜欢楚美人,您就再哄哄她呗!”   “喜欢?”虞彦歧眉头紧蹙,这个词以前阿诺经常对他说。 第104章 模样   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一天, 别苑的灯笼通通都换了一遭,连院子里的花草都摆弄了一番。   阿诺提着水壶给几个刚栽种的种子浇水,神情淡漠。   “主子, 奴婢刚刚做了米粥和豆粥, 您尝尝。”秋杏从厨房里走出来, “晚间的时候奴婢再给您做元宵!”   “嗯。”阿诺把水壶放下,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外面的应该很热闹。”   她这番话无甚情绪,但秋杏听着却心酸不已。这郊外空旷,方圆百里就这一座别苑,就算想去京城玩,坐车都要去半天时间。   “主子……”   “把米粥拿上来吧。”阿诺打断她的话,“我原本也不喜热闹, 就这样也挺好的。”   秋杏虽然不懂,但是冬月却是明白。阿诺在江南的时候甚少出门, 更不要说过年过节了, 渐渐的, 阿诺也习惯这种生活了。所以在别苑的日子里, 她并不是太劳神, 偶尔刺刺绣, 弹弹琴,闲下来的时候还可以浇浇花,过得也算舒心。   “虽然已经是上元节了, 但天气还没有暖和下来,你快进屋吧。”秋杏扶着阿诺走进暖阁里。   阿诺接过冬月递过来的暖手炉,笑道:“我可没那么娇气。”   说完后就垂下眸掩掉眼里复杂的情绪。如今她也没什么所求了,虞彦歧如愿登上皇位,而她也摆脱了早死的宿命,现在更是远离后宫,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对了,秋杏。”阿诺突然想到什么,“你去准备红封吧,给别苑的宫人们也发一份,今天是上元节,也该热闹一下了。”   “是。”秋杏把米粥放在桌子上,应声退下。   米粥豆粥还有元宵是上元节的习俗,阿诺用勺子搅动着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冬月几人为了热闹,就叫些宫人们一起做花灯。别苑里有好几个池塘,放些花灯倒是别有一番风景。正巧主子都开口了,所以这些宫人们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的别苑多了几分温暖。   阿诺午睡睡到了黄昏,远处的枯枝把落日的余晖给挡住了,只留下些许的光芒照应在青石板上。   天色将沉未沉。   “主子您醒啦!”冬月笑着打招呼。   阿诺闻声看过去,只见冬月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模样可掬。   “你自己做的?”阿诺问。   冬月有些不好意思,“随便做的,不好看。”   “可比街卖的那些都要好看许多。”阿诺拿了过来,就连上面的兔子也画的栩栩如生。   “主子您要是喜欢,那就拿过去吧。”冬月道。   “嗯。”阿诺握着花灯,思绪早已飘远,有上辈子的,也有这辈子的,纷纷杂杂,光怪陆离。   不到一刻钟,天色全部暗了下来,星星从云层里面钻出来,闪烁着光芒,耀眼至极。   好在别苑了里的灯笼全部燃了起来,恍如白昼,池塘里也有宫人们在放花灯,星星点点,好不热闹。   阿诺没有参与进去,她提着兔子花灯走了出去,踏上那长长的游廊,然后穿过月洞门,进了别的院子。说起来她到这也有快半个月了,还没有好好的逛一逛。   别苑里灯火通明,偶尔还有几阵冷风吹过,一个人走在石子路上,倒也不是很害怕。   靠近假山的地方,有些昏暗,不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阿诺突然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她抬头看过去。   梅花树下,一个黑衣男人立在那,身材颀长,面若寒霜。   “陛下。”阿诺浅浅开口,软软的,糯糯的。   两人也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但虞彦歧却觉得已经过了两辈子。   虞彦歧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走进,只不过空寂半个月的心突然被填满,有些酸胀。   国丧的时候,两个人没有见面的时间可比现在长多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在他内心深处,这个姑娘会一直在原地等他,只要他肯回头,她就会立马扑到他的怀里,笑靥如花。   可如今,他愿意回头了,可那个姑娘却不想再等他了。   阿诺已经从刚刚的惊讶变成了平静,她不愿意上前,只是淡淡开口:“今天是上元节,陛下怎么过来了?”   虞彦歧借着灯火深深地凝着她,没有说话,他想到了那夜向禹说的话。   喜欢这个词在他的信条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自有学习的是帝王之术,要当一个合格的帝王,就应该断情绝爱。女人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固权的工具罢了,但是后院女人太多,也会劳烦不已,所以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也只纳了阿诺一个人。有时候他在想,如果阿诺就这么乖巧下去的话,等他登上了皇位,无论后宫会有多少人,他都会保她无恙。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她却早早的抽身离开。   他回到寝宫想了很久很久,他不缺女人,说句自负的话,他成了皇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女人呢。就算阿诺不对他好了,也会有别人跟他说甜言蜜语,但是为什么他偏偏非要抓着阿诺不放手呢。   他把这些归为习惯,他已经习惯阿诺在身边了,习惯阿诺对他说的那些情话,习惯她拉着他胳膊撒娇的样子。   可是听了向禹的话,他又不确定了,习惯和喜欢不一样。可是他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他想来别苑找一个答案。   “宫宴取消了,我便来了。”   阿诺讶然,除夕和上元节是要举办宫宴的,这是习俗,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   “陪我走走吧。”他道。   说完后他便抬步上前,走进后他才发现阿诺手里提着一个兔子宫灯,有些眼熟,好像这个宫灯在梦里也出现过。   注意到他的视线,阿诺笑道:“这是冬月做的。”   虞彦歧来别苑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这里的宫人们,他们一个个的噤若寒蝉,所以之前热闹的气氛已经不复存在了,反而多了几分压抑。   虞彦歧还是第一次来别苑,而阿诺对别苑也不太熟悉,所以管事的太监就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他虽然身在别苑,但之前也在宫里面呆过,自然见过天子的容颜。陛下可是头一次来别苑,他可要伺候好了,没准陛下一个高兴就让他回宫里去呢!   但随行的宫人们却是另一种想法,当初楚美人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楚美人是惹怒了龙颜,所以才被赶过来的,不然哪有大年初一的时候就急匆匆地出宫呢。于是他们几个别苑的宫人们对这位楚美人就有些怠慢,哪成想到陛下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直接就过来了,还是专门过来看望楚美人的。这其中的深意就值得探究了,谁说楚美人失宠了?   一番思忖之下,几个宫人们便开始站队了。   阿诺一直是落后虞彦歧两步的距离,但是虞彦歧似乎有所发觉,顿时放慢了脚步,所以导致一刻钟了,两个人还在院子里转悠。   沉默良久后,阿诺才开口:“陛下,夜深了,您还是赶紧回宫吧。”   她不知道虞彦歧为何要过来,就只是轻飘飘地取消宫宴就过来了吗?她不愿意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平静生活就这么被破坏了。   “你是在赶朕走吗?”虞彦歧低头看着她。   阿诺墨头轻扬,没有说话。   虞彦歧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披星赶月地过来,为的是什么?   “罢了,今天是上元节,都散了吧,”他对着宫人道。   阿诺看着宫灯里明灭的烛火,轻声道:“陛下过来,理应吃一碗元宵,今年一定会福运安康,平平安安。”   “那朕就借楚美人的吉言。”   元宵很快就端上来了,虞彦歧意思意思吃了几口,然后就离开了。   秋杏见阿诺没有吃,问道:“主子您怎么不吃呢,是不和胃口吗,奴婢特意放了酒酿,馅又是芝麻和莲蓉的……”   阿诺摇摇头,“很好吃,但我吃着有些腻。”   “要不请个御医过来瞧瞧,您最近食欲不大好。”秋杏担忧道。   阿诺把碗放了下来,心沉了沉。   秋杏上前,“您是在想陛下吗?”   她虽然跟着在阿诺身边的日子不是很长,但也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   “怎么会。”阿诺笑了笑。   “奴婢觉得陛下对您真的挺好。”秋杏给她倒了一杯茶,“您……爱陛下吗?”   阿诺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有爱过谁,她怎么知道什么是爱呢?   “奴婢刚刚瞧见了,陛下离开后,您似乎有些难过。”   阿诺用指尖反复摩挲着杯沿,“因为难过,所以是代表我爱他?”   “奴婢没嫁过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秋杏解释道,“但奴婢看的出来,陛下对您很好。 ”   “陛下品貌非凡,才貌双绝,谁能不动心呢?”阿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秋杏噗嗤一笑,“主子您要是动心了,刚刚就该把陛下给留下来。”   “是吗?”阿诺朱唇轻启。   “您啊,就仗着陛下宠您,所以您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秋杏又道,“就拿那天来说,换做任何一个人刚当着陛下唱反调,不死个百八十次才怪呢!”   听着秋杏这么说,阿诺也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心里觉得烦闷,“行了,你下去吧。”   回到干清宫的虞彦歧当晚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火光冲天,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人容颜娇媚,却毫无生气。   “……我心悦你。”   “你不是最喜欢吃梨花酥吗?下辈子我天天做给你吃。”   “还有,北巷的戏园子又出新戏了,咱们要不要去看?”   ……   缺失的后半段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连那个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人儿,也有了模样。 第105章 清晨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初春的暖意已经把树梢上的新叶镀上了一层绿意,就算是在夜晚,也能感觉得到春天的气息。   不过早上还下了一场雪, 到这时已经消融了不少, 但依旧有些寒冷。   阿诺睡不着, 就披着一件外衣起身,案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 这是她的习惯,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留有一盏灯。阿诺走过去,把灯罩拿下来,用剪子挑了挑烛心,让火势更大一些。   就这样,她一直坐到了黎明时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阿诺穿戴整齐后就打开了门, 这时秋杏她们都还没有起来。   露水还未来得及消融,花圃里新长出来了许多新叶, 绿意十足。   阿诺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凉亭的某人, 她迟疑了一下, 才踱步上前。   “陛下?”   她不知道虞彦歧哪时候过来的, 现在这个时辰还很早, 天还是灰蒙蒙的, 所以她有些摸不准这个人的心思。   虞彦歧穿着一件青色的直裰,并未披着披风。阿诺就算没有靠近,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   距离他上次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五六天前了。   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只能开口:“您在这站了多久?虽然是早晨,但还是有些寒凉的,陛下莫要弄坏身子。”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勾的恰到好处,似乎真的为他着想一般。   “楚阿诺。”他淡淡开口。   阿诺一怔,她在距离虞彦歧三四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她仔细瞧着,突然发现他跟之前不一样,但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你有心悦过我吗?”虞彦歧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不辩喜怒。   没有气愤,没有嘲讽,似乎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阿诺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蜷缩了起来,她心里一紧,笑道:“当然喜欢啊,臣妾一直心悦着陛下。”   虞彦歧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   “嗯?”阿诺不明所以。   “你的眼睛最会骗人。”   阿诺眼睫儿轻颤,无所适从地低下头,笑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阿诺有些不安,她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外面凉,您要不要进屋?”   虞彦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么安静的凝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一般。   那晚的梦境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心痛的感觉,被火灼烧的感觉,还有几分遗憾掺杂在其中。就算梦醒后,那种心悸让他辗转难眠,后来他花了几天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   他何其聪明,就算他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到现在也不得不相信,那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心里面也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跟阿诺确实是死过一回了。   再结合阿诺之前的做法,他也可以肯定,阿诺也有那些记忆,不然当初为什么那么每次都出现得恰到好处。只能说明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处心积虑的接近他。   虞彦歧心里微微泛苦,他自诩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心冷如铁,没有情没有爱。   却没想到一连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栽了两次。   “陛下?”阿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抬高声音。   虞彦歧思绪回拢,他抬手把阿诺吹乱的发丝撩在而后。   阿诺身子微僵,微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尖,一片酥麻,不一会儿就通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您……”阿诺喃喃开口,就看到身前的人俯下.身,两人瞬间就缩短了距离,呼吸交缠,有些烫人,阿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个吻就落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印在了她的唇上,一触即离。   很轻的一个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阿诺的身子还是避无可避地战栗了一下,麻麻的感觉从后脑勺之间席卷了她大半个背。   心跳如鼓。   “我想你了。”虞彦歧大手一揽,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熟悉的幽香,他浮躁的心也慢慢被抚平。   他在亭子里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也清醒了许多,但是一直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不过在她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还在那,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陛下……”阿诺愣了许久,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嘘……”虞彦歧轻声道,醇厚的声音在阿诺的耳畔响起,“别说话,让我多抱一会。”   虽然才几天没有见面,但虞彦歧感觉上次见面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样的他,让阿诺慌乱不已,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只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想象。   这时,她不合时宜的想,年都过完了,皇后也该立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已经感觉到了双脚发麻。   天光乍破,晨光绚丽,有几缕阳光透过层层新叶照了下来,洒在了相拥的两人身上,岁月静好。   “陛下今日不上朝吗?”阿诺问他。   “今日休沐。”虞彦歧回答。   阿诺沉默了。   虞彦歧终于舍得放开了她,他古井般的瞳眸也只有凝着她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波动。   “进去吧。”他牵着阿诺的手。   这个时候秋杏等人也起来了,她端着盆子走进去想时候,看见了虞彦歧,非常惊讶。   “奴婢参见陛下。”秋杏把铜盆放好后赶紧跪了下来。   “备水。”虞彦歧恢复到平常高高在上的模样。   “是。”秋杏可不敢问陛下为何突然出现,她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水备好之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向禹身为虞彦歧的心腹,早就提前叫人把干净的衣裳给准备好了。   秋杏这才悄悄问阿诺:“主子,陛下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净室不远,阿诺怕虞彦歧听到,所以压低声音说道。   虽然虞彦歧没有说明,但阿诺直觉他应该在外面站了许久。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虞彦歧大半天不睡,还要花费两个时辰过来别苑这里。   阿诺道:“等会煮一碗姜汤拿过来吧。”   京郊夜晚的温度比京城那边的要低一些,而且这几天倒春寒比较严重,雨水也多,一个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   “嗯。”秋杏点点头。   “另外再做些陛下喜欢吃的糕点。”阿诺事无巨细地吩咐着。   厨房里的宫人听到陛下突然来了,跟上次一样,没有任何的预料,一个个的都不敢马虎,临时又多加了几个菜。   虞彦歧沐浴完,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十二章纹,低调却透着一股子贵气。   正巧早膳也一一端了上来,加上甜点香茶一共有八道菜,虽然样式不多,但胜在精致。   阿诺拿起银筷子站在一旁,看见虞彦歧出来后,便笑道:“陛下,用膳了。”   虞彦歧闻言便坐在椅子上,阿诺上前一步,给他布菜。   “陛下想吃什么?”阿诺撇头问道,这里面大多都是虞彦歧经常吃的菜。   虞彦歧看着一桌子的美味珍馐,神色淡淡。他伸手拉着阿诺的手腕,阿诺一不留神就跌坐在了男人的怀里,手里的筷子险险掉落,虞彦歧眼疾手快接住了。   阿诺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虞彦歧好整以暇看着她,挑眉道,“当初你也是这样给我布菜的。”   阿诺回神,就算她刻意想忽略,但是也听到了他的自称。   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   她张张嘴,想劝,但是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只能假装不知道。   秋杏几个有眼色的早在阿诺坐到虞彦歧怀里的时候就已经退了下去。   离得远了,冬月才敢开口说话,她笑道:“我就说陛下心里面有主子,我看他们谁还敢说主子失宠了!”   虽然秋杏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她有预感,离主子回宫也不远了。   屋内,阿诺压下内心的惊慌,又问了一遍:“陛下想吃哪道菜?”   虞彦歧用银筷子夹起一个小虾饺喂到了阿诺的嘴边。   阿诺一惊,只能呆呆的张开嘴巴咬了下去。   “陛下,您还是放我下来吧……”阿诺挣扎着想起来,但是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却越发地用力。   虞彦歧放下筷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她搂得更紧了,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语气幽幽,又莫名的缱绻,“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两人挨得近,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根发麻。   阿诺低头道:“您现在是帝王,这样不行……”   “你非要跟我划清界限吗?”虞彦歧抓了一小撮长发出来,绕在指尖,绕了好几个圈圈。   阿诺抿唇,她突然发现她强硬不起来。   虞彦歧轻叹一声,他把发丝解了下来,然后指着她的胸口道:“你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把人撩到后,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我没有……”阿诺弱弱开口,不知不觉也换了自称。   “陛下,再不吃这些就凉了。”阿诺下意识的回避这个话题,端起一个白瓷碗,早膳有甜粥也有咸粥,阿诺手里的这碗是鸡丝粥,上面还点缀了几颗青葱。   虞彦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紧蹙。   算了,这事急不得。 第106章 温柔   吃完早膳后, 虞彦歧没有要走的意思,无奈之下,向禹只能施展轻功赶回御书房, 把那成堆的奏折给搬过来, 因为有轻功在, 这一来一回也花费不了多少的时间。   这时,天上又落了一些小雨, 淅淅沥沥的, 犹如薄纱一般,笼罩在别苑里。   书案一角,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水纹莲花香炉,旁边是一个大大的博古架,上面放着各式是花瓶摆件,外面则用天青色的软烟罗隔开。阿诺从香盒里拿出几颗熏香出来燃上, 虽然这是别苑,但里面的对象用具都是精细的, 丝毫不比皇宫里的差。   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奏折, 阿诺有些担忧, “陛下, 真的不回宫吗?”   虞彦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把她带到面前来, “你希望我回去?”   “陛下是一国之主,哪能不顾国事呢。 ”阿诺垂眸笑道。   “那你同我一起回去。”虞彦歧回答。   换来阿诺一顿沉默。   虞彦歧轻笑一声,也没有继续扯这个话题, 他敛神:“研磨吧。”   阿诺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放弃,她挽起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的两只玉镯不经意地撞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靠近桌案的窗户大开,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细雨如丝,还有散发着绿意的花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下笔的沙沙声音,还有玉镯撞击的声音,意外的和谐。   那么多奏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所以虞彦歧也没打算立刻批阅完。   等完成了一小半之后,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阿诺赶紧把热茶递给他,虞彦歧接了过去,“你去搬个椅子过来。”   “嗯?”阿诺疑惑,不过还是很听话的搬了一张圆凳过来,坐到了虞彦歧的旁边。   虞彦歧抿了一口茶,然后随手把一本奏折给她,“念。”   阿诺踌躇,“这样不太好吧……”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虞彦歧笑了笑,他揉了揉眉心,道:“送来之前,方庸已经把这这些奏折归纳好了,特急的那些我已经批阅好了,剩下的这些无关紧要,不碍事。”在御书房的时候,一般都是方庸在弄这些的。   阿诺自知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她接过那本奏折,翻开一看。   她的声音很软,很糯,虞彦歧闭上眼睛,听阿诺念奏折就是一种享受,他难得放松了下来。   阿诺念完后,她才后知后觉,这个奏折的意思的要陛下立皇后,就算不广纳后宫,但是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天下妇人的表率,自然不能迟迟未立。   “陛下,怎么批复呢?”阿诺抬头看着他。   虞彦歧拿起毛笔,在奏折上回复了几个字,道:“皇后当然要立。”   阿诺心里一紧,装作随意道:“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当然是有。”虞彦歧握住她的指尖,抬眼乜了她一眼,道:“楚美人不妨来猜一猜?”   阿诺眼波流转,笑道:“这个臣妾怎么猜的准?按理说姜婉儿姜姑娘才情绝艳,是为上选。”   “不是她。”虞彦歧摇头。   阿诺眉头微蹙,使劲回忆着见过的那些贵女,又试探性地说了几个,都没猜到。   阿诺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猫挠了一下,痒痒的,她都把京城里大半部分贵女都说了出来,却还猜不到,“是臣妾不认识的?”   “不,你认识。”虞彦歧看着她,眸色认真。   “臣妾猜不出来。”   “慢慢想吧。”虞彦歧又拿了另一本奏折给她。   最终虞彦歧也没有告诉她皇后是谁,阿诺想不出来索性也不纠结了。   一连几天,虞彦歧下了朝之后都直奔别苑,日常事务都是在别苑里面处理的,俨然把这当做自己的寝宫了。   令人意外的是,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虽然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但还是可以出去踏春的。   虞彦歧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向非提供的游玩计划。上次因为阿诺的态度,两人只去看了枫叶,后来又遇上大雪,两人更是哪也没有去。   “向禹,去准备马车。”虞彦歧把纸张收好,“吃过午膳后就出发吧。”   “是。”向禹应道,他把带来的奏折一一放在桌案上。   虞彦歧皱眉,觉得有些烦躁,“你先处理了吧。”   向禹见他要起身,忙问道:“陛下要到哪去?”   “厨房。”虞彦歧言简意赅道。   向禹:“???”   他着实震惊了。   不仅他震惊了,连厨房里的宫人都震惊了。   他们忐忑不安的站在一块,向新帝请安。   虞彦歧觉得聒噪,他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   暖阁里,阿诺对着铜镜贴着花钿,冬月在给她梳着发髻。   “陛下来了?”阿诺问道。   “嗯,可不是么,”冬月笑道,“算算时间,陛下可是一下朝就过来呢!奴婢相信过不了几天,您就能回宫了。”   阿诺从妆匣里面挑了一对红色的耳坠子戴上,无所谓道:“回去作甚,马上咱们的陛下就会立后了,哪会记起我。”   “话不能这么说。”冬月有她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皇后哪又怎么样?与陛下又与她无甚感情,最后啊,陛下的心还不是向着您!”   阿诺笑笑,忽而道:“那你觉得最后谁会当皇后。”   冬月把最后一只步摇给她别上,“依奴婢看啊,除了主子您,别人都不配当皇后。”   虽然这句话有些狂妄,但冬月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自家主子那么好,谁都比不上。   “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有你好受的。”阿诺严肃道。   冬月福了福身,“奴婢知道了,不会出去乱说的。”   阿诺把妆匣合起来,正巧早膳也送过来了。   今天倒是加了两道菜,一共十道。   阿诺任由着冬月扶着走到了外间,她看见凳子上没有人,便挑眉道:“陛下呢?”   “回楚美人的话,陛下等会就到。”那个宫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说话间,虞彦歧就过来了,阿诺看过去,发现他的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陛下怎么亲自端过来呢!”阿诺上前几步。   虞彦歧把糕点放在桌子上,然后才坐下来,他取出一双银筷子递给她,“尝尝这个吧。”   阿诺眼皮一跳,问:“这是什么?”   “梨花糕。”   “可臣妾不喜欢吃梨花糕啊。”阿诺也跟着坐了下来,不过被虞彦歧给一把拉到了怀里,“我瞧着模样好,就端过来了。”   他一手揽着阿诺的腰,一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味她。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吃东西了,阿诺也淡定了不少,她张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味道有些奇怪,谈不上好吃。或许是这奇怪的味道有些独特,勾起了阿诺的记忆,她抬眼看了过去,神情恍惚。   这个味道她上辈子也尝过,她那时候还以为是宫里的厨子新做的,没有想太多。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忽略了很多。   “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阿诺实话实说,心里面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那一块梨花糕阿诺没吃完,只咬了一口,还剩下半块,虞彦歧便放进了嘴里。   他是按照记忆中的那个配方来做的,所以他也没让厨房的人打下手,一个人包揽了全部,不过刚出炉的时候他并没有尝过。   阿诺突然觉得有些脸热,明明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搁这来却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确实不怎样。”虞彦歧点点头,以阿诺的脑子,肯定能猜得出这是他做的,要是放平时,吃一口帝王做的糕点,那可是天大的恩赐,谁不感恩戴德?   也只有阿诺不当回事。   他放下筷子,勾着阿诺的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阿诺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抓住男人的袖子,被迫扬起了头。嘴里还残留着梨花的淡淡甜腻,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得更多。   这几日虽然都与虞彦歧在一起,但都不曾亲近过,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吻扰乱了她的心,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这个吻很温柔,很缠绵,也很小心翼翼。   阿诺差点溺在这个吻里。   待男人放开她时,阿诺的脸颊已经绯红一片,双眸含泪,嘴角还挂着可疑的银丝,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哥哥。”她没有意识地喊了出来。   虞彦歧呼吸一窒,喉结轻轻地滚了滚,又继续压了下去。   这次倒是疯狂得多,从嘴唇到耳畔再到嫩白的脖子,每一下的呼吸都扑打在她的肌肤上,带起来层层战栗。   阿诺根本无力反抗。   许久没有亲密过,两人都有些意动,而虞彦歧的手也已经不安分了起来。   “殿下。”向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破了屋内旖旎的气氛。   虞彦歧放开阿诺,深吸几口气平复心底的怒火。   “何事?”他咬牙切齿地问道,心底邪火四溢。   “……马车已经备好了。”向禹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陛下心情不大好,可这不应该啊。   “知道了,下去吧。”   阿诺还未来得及整理衣服,虞彦歧又拉着她的手欲吻下来,被阿诺眼疾手快拿了一块桃酥挡住他的唇。   她问:“陛下准备马车要去哪?”   虞彦歧垂眸凝着她,她眼底的媚意还没有来得及消散,连声音都有些软绵娇俏,那张如桃花般的嘴唇有些红肿靡艳,不知不觉在勾引着他,他拿掉挡在两人之间的桃酥,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出去。” 第107章 花灯   今天老天爷可算是赏脸了, 还没到中午,太阳就浓烈了起来,冲散了些许的寒意。   吃完早膳后, 虞彦歧就拉着阿诺的手就上了马车, 阿诺落后他一步, 眼睛瞟向了面前的两匹黑马上。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能慢悠悠地骑马走过, 也不错。但是自从被秦翊川劫持出宫后, 一路逃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上度过的,那感觉,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早膳吃的太饱,所以小桌子上摆了几盘新鲜的瓜货,还配了一壶消食的山楂茶。   马车被做了减震处理, 身后的软垫也设计得恰到好处,虽然马车有些小, 但每一处都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就连那桌子, 都是价值千金的黄梨花木, 更不要说装糕点的托盘, 还有那装茶的水壶了。   阿诺不太清楚虞彦歧为什么突然想出游, 但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说起来, 她也确实有很久没有出去了,就当散散心吧   其实虞彦歧对于上次的出游计划被夭折心怀怨念,心里面总归是意难平, 所以想借此机会好好玩玩。   见阿诺坐在他对面,也不生气,大不了他就坐过去。   马车本来就小,现在两人挤一块了,那空间就是说不清的逼仄了。   虞彦歧不用动就能闻到阿诺身上的那股熟悉的幽香,他低头靠在阿诺的颈窝,心里面有种莫名的餍足,他大手一捞,就把阿诺给捞到了怀里,两个人贴得更紧了。   阿诺也没有多大反抗。   马车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在这样的温存下,阿诺倒也有些困意了,不知不觉就阖上了眼睛。   阿诺是被街上的熙攘声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眼里还泛着雾气,虞彦歧从她脸上倒是看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娇憨与可爱。   虞彦歧给她递了一杯茶。   等阿诺清醒过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马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虞彦歧率跳了下去,阿诺提着裙摆掀开车帘,他看到虞彦歧站在那对着她伸出了手。   阿诺愣了愣,然后便把手递了过去。   街上人很多,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怎么看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阿诺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过繁华的街道。不过两个人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所以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   阿诺不太喜欢,她暗自皱眉,没有注意到虞彦歧停了下来,她一个不注意就撞了过去。   “怎么……”阿诺刚想问话,就看到虞彦歧的对面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虞彦歧给了钱,然后拿了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下来。   “陛下怎么想着要买糖葫芦?”阿诺觉得奇怪,一个长得好看的大男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实在是有些怪异。   虞彦歧没有说话,反而把糖葫芦喂到她的嘴边,示意她吃一口。   阿诺怔了怔,低头咬了一口,山楂的酸味还有冰糖的甜味混合在了一起,很能让人愉快起来。   “好吃吗?”虞彦歧眸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阿诺点点头,想开口说话,就看到虞彦歧凑近压了过来,在阿诺的唇上吻了吻。   她的唇上还粘上了几颗细碎的冰糖渣子,虞彦歧伸出舌尖舔了舔。   虽然外面有人,但是这边有几个盆栽挡住了视线,如果不是专门跑过来,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   但这对阿诺来说,却是很出格了。   好在这个吻没有维持很久。   末了,他才道:“还没有你甜。”   阿诺捂着心口,那里砰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因为吓的,还得因为别的。   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是在大街上!”   “放心,这里没有人看得到。”虞彦歧眼里的笑意扩散开来,他也咬了一口山楂,细细品了起来。   阿诺突然想了起来,她第一次从风雅诗社出来的时候,就缠着他买了一串糖葫芦,她吃完后也吻了吻他的唇,就如现在这样。   “走吧。”阿诺的脸有些热,变得嫣红嫣红的。   为了避免被别人盯着看,阿诺把藏在袖子里的面纱给拿了出来并戴上。   “陛下,怎么了?”阿诺把面纱戴好后,就看到虞彦歧一直盯着她瞧。   虞彦歧伸手把她头上的簪子给扶正,道:“走吧。”   阿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但街上的热闹丝毫没有消减下来。   虞彦歧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个兔子花灯,然后交给阿诺。   或许是看出了阿诺的疑惑,虞彦歧解释道:“等会我们去放花灯。”虽然现在不是放花灯的好时候。   阿诺哑然,只好跟着虞彦歧去了护城河边,就算不是花灯节,但河里还是流淌了几只漂亮的河灯,点缀着暗淡的河流。   今天一天,两人基本上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给遍了。   “以后,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经常出来。”站着河边,虞彦歧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诺闻言,笑了笑,并未答话。她把手里的花灯解开,放进来水流里,慢慢地看着它飘远。   曾经,她是渴望自由的,但是她身为楚家女,她怎么也突破不了那个牢笼。   不过现在,她却隐隐有了预感,虞彦歧似乎要重新陪她过花灯节。   阿诺的猜测没错,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她就看到向禹和向竹两个人抱着一大堆的花灯走过来。   暮色降临,晚风吹来,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向禹他们手忙脚乱地点燃了花灯,然后推到了河里面。   今夜无星,但花灯在河里徜徉着,把河面衬得波光粼粼的,比星子还要闪耀明媚,晃得人迷了眼睛。   阿诺说不上此时是什么心情,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嘴角一直在上扬,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不过她蒙着面纱,没有人会知道,只有那弯弯的眉眼,泄露了几分情绪。   她找了几个小一点的花灯,然后道:“陛下,那咱们也一起放吧。”   “好。”虞彦歧接过花灯,用火折子点燃,火光在风中飘荡,还带着丝丝的温暖。   护城河里花灯很快就就被百姓给知道了,今天又不过节,谁那么大费周章地把买花灯来放啊。不过他们仔细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只把这当热闹来看。   将来几天,这个盛况会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   花灯放完后,虞彦歧才开口,“要不要回宫?”   阿诺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摇了摇头,“现在才是酉时,不算太晚。”   虞彦歧低头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他不愿去拿圣旨逼她。   “陛下回宫吧,您都出来一天了,肯定有许多政务要处理。”阿诺又道。   “我送你回别苑吧。”虞彦歧揽着她的肩往前走吧。   阿诺故作惶恐道:“陛下,这怎么行呢!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啊。”   “可是你又不愿随我进宫。”虞彦歧挑了挑眉,玩笑道,他把阿诺的手牵过来,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指骨。   阿诺见此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她不负责任地想,如果他愿意去折腾就随他去吧。   等二人回到了别苑后,已经是戌时了,把阿诺送回屋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后才施展轻功返回皇宫去。   见人走了后,冬月这才找到了机会开口,她不解道:“主子,刚刚陛下开口让您回宫,您怎么拒绝了啊!”   她实在是摸不透阿诺在想什么,陛下的做法在她看来,已经是放低姿态服软了,这梯子已经递出来了,阿诺却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他提了,难道我一定就要回宫吗?”阿诺笑着问道,她眼瞳水润光亮,却有些泛冷。   “可陛下天天这样来回,也不是个办法。”冬月苦着一张脸,这几日陛下的殷勤,她都看在眼里。   因为要赶早朝,所以陛下并不会留宿在别苑,但只要陛下在别苑,都会和阿诺歪腻在一块,任谁见了都会羡艳无比。   “是他自己要来的,我可没有求着他要来。”阿诺道,她只能在心里面期盼,帝王的新鲜劲就那么几天,等这段日子过了之后就好了。   虽然这句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奴婢瞧着陛下对您很好啊,您就一点不感动吗?”冬月有些疑惑。   秋杏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冬月撇了撇嘴。按理说这是主子自己的事情,她们不需要去操心,但秋杏多多少少也知道阿诺心里面的想法。   “主子,您喜欢陛下吗?”秋杏缓缓开口。   阿诺脸色淡然,“陛下丰神俊朗,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这个问题,以前秋杏也同阿诺讨论过,得到的也是一样的回答。   今天,阿诺又加了一句话,“可是这喜欢,还不足以让我奋不顾身地回宫。”   或许在某种瞬间,她会为了这个男人心动,但也只限于一个瞬间而已。   她很害怕,因为那仅有的一点喜欢,就把自己的下半生都给赔了进去,万一前面是万丈深渊呢? 第108章 圣旨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二月末, 院子里的树叶换了一茬,芙蓉和杜鹃花也早已盛开,所以院子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秋杏端了一碗熬得浓稠的燕窝进了阿诺的屋子, 近一个月一来, 厨房的厨子们总是变着法地给阿诺熬制各色养颜滋阴的补品, 每天还变着花样地做,阿诺的脸色跟之前比起来, 更加有气色了。   要说这其中没有陛下的授意, 她是不相信的。   “主子,”秋杏把碗放在桌子上。   阿诺还在对镜梳妆,她每天都会花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去打扮自己,连发髻,都会一天换一个。   阿诺眼睛扫了一下那碗浓糯的燕窝,笑道:“那厨子可真神了, 尽管是天天吃这些,也不觉得腻。”   冬月趁机说道:“那是自然, 陛下找来的厨子, 当然厉害了。”   阿诺从妆匣里面挑出一直银色的步摇插上, 语气幽幽, “陛下给了你多少好处?以至于你天天在我面前夸他。”   冬月嘟着嘴, “主子, 奴婢也是为您好。陛下来这少说也有一个半月了,您就一点不心软?”   “才一个半月而已。”阿诺把玉佩挂好后,就起身, 走出来房门。   院子里又新摆了几盆开的鲜艳的玉兰花,清风一吹来,满园都是浓郁的幽香味道。   向禹一进来就看见了阿诺,他行了一个礼,解释道:“陛下今天要商议正事,恐怕要到中午才会过来。”   阿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辛苦了。”   进了亭子后,冬月拿了一个软蒲垫着,小安子赶紧去厨房传膳。   没过多久,小桂子就急匆匆地跑过来,行礼道:“主子,将军府的姜姑娘过来了。”   阿诺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燕窝,闻言顿了顿,这才笑道:“一个多月了,真能忍。”   秋杏迟疑道:“那要不要请她进来?”   “请,当然要请了。”阿诺吃了几口燕窝后就把碗放了下来。   她虽然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但是虞彦歧天天都来京郊别苑,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姜婉儿身为皇后的热门人选,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小桂子点点头,“是请姜姑娘去前厅,还是来这?”   “就来这吧。”阿诺随手用筷子夹了一个小酥饼来吃,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浪费时间。   “奴才遵命。”   冬月有些担心,“这位姜姑娘怕是来者不善啊。”   阿诺倒是不以为意,半碗燕窝下肚之后,姜婉儿便过来了。   “臣女叩见楚美人,楚美人万福。”姜婉儿规规矩矩的行礼,倒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只不过她妆容明艳,怎么看都好像是过来示威的。   姜婉儿掩掉眼里的傲慢,后背挺得老直。说实话,她真看不上阿诺的身份,但是目前她还是个白身,没有任何品级,所以不得已她必须要向阿诺叩拜。不过没关系,等她当上皇后,有的是机会磋磨这个女人!   “姜姑娘快请起,”阿诺慢悠悠开口,她给了秋杏一个眼神。   秋杏得到授意后就上前虚扶了姜婉儿一把。   姜婉儿眉头微皱,竟然不是楚阿诺亲自过来扶她!   阿诺终于把那碗燕窝个给吃完了。   冬月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茶壶,道:“主子,这是太医院的御医们专门为您研制的养颜花茶,陛下专门嘱咐您每天都要喝一壶呢。”   姜婉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不过她好歹也是一个名门贵女,情绪掩饰得很不错,她笑道:“陛下对楚美人可真好。”   “那是自然。”冬月接话道,语气颇有些骄傲,“陛下每天过来都会给主子带一些好玩意,库房都放不下了。”   姜婉儿深吸一口气,“楚美人,从皇宫到别苑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不如你就回宫吧,这样咱们姐妹两个还能时不时说会话。”   阿诺挑了挑眉,这是委婉的跟她炫耀,自己快要进宫了?   “我可没有什么姐妹,姜姑娘找别人做姐妹去吧。”阿诺接过茶,轻抿一口,“对了,姜姑娘大老远过来,吃了早膳吗?”   她这是明知故问,这个时间点,肯定是要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洗漱打扮又要快马加鞭,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时间吃东西的样子。   姜婉儿没有回答阿诺的话,而是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楚美人不介意的话,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有空的时候咱们多交交心,以后就可以更好的辅佐陛下。”   从一开始,她就没把阿诺当做对手,一个外室女,又是母族已经败灭的外室女,根本用不着她出手。没有母族当靠山,在后宫根本就难以立足,就算她不出手,随随便便哪个妃子都能把她弄死。   更何况就算陛下天天往这来,也只不过是为了以前的那点情义,如果陛下心里面真的有那个女人,为何不叫那个她回宫呢,所以她丝毫不担心。   她霸占了陛下那么久,突然被赶到了别苑,心里一定不舒服吧。   可阿诺丝毫不生气,她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饺子,喝了半碗粥后,才叫人把桌子上的食盘给撤走。   姜婉儿有些坐不住了,她主动找话题:“楚美人知道今日陛下没过来是因为什么呢?”   “那姜姑娘说说,”阿诺接过湿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从容优雅,似乎根本没有把姜婉儿这句话放在心上。   姜婉儿有些猫奴,她勾起嘴角,笑道:“当然是关于立后的事情啊,这皇后是一国之母,理应要慎重考虑,”说到这,她顿了顿,“不知道楚美人希望谁做皇后呢?”   “谁做皇后也不能是你做。”阿诺理了理头上的步摇,笑得风情万种。   姜婉儿有些妒忌她讨厌阿诺,但也不得不承认,阿诺的这张娇俏妩媚的脸,在整个东陵国都找不出比阿诺更好看的人。   “这可要让楚美人失望了。”姜婉儿不甘示弱道,“纵观京城中的贵女,还有哪个能比我更能胜任一国之母的位置呢?”   阿诺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虞彦歧曾经跟她说,皇后之位不会是姜婉儿的,所以她就相信他。   姜婉儿眉头紧蹙,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只能高声道:“以后啊,咱们姐妹两个人可要一条心,好好管理后宫,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   “这八字没一撇呢,姜姑娘请慎言。”阿诺开口,“想当年,我的大姐姐也是八字没一撇呢,就整天做着太子妃的梦,结果呢……”   姜婉儿冷笑道:“不要把楚玉容和我一起比较,她不配!”   “怎么会呢,当初大姐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才情跟姜姑娘也不相上下。”阿诺眼眸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姜婉儿把怒气压下去,她料定这些话是楚阿诺为了把她惹怒才说的,“就算你再怎么说,再怎么不愿意,这皇后之位我是一定要拿下来的!到时候我等着妹妹敬茶呢。”   “等册封圣旨下了之后姜姑娘再跟我说吧。”阿诺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姜姑娘似乎有些心性不定,这圣旨还没下呢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炫耀,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婉儿轻哼一声,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来人啊,送客。”阿诺起身,不知不觉中,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回到房间后,冬月忧心忡忡道:“那姜姑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姜婉儿真当上皇后,那么一定会想办法磋磨主子的。   “谁知道呢。”阿诺从桌上拿起一个雕花的小盒子,打开后用指腹沾了一些涂抹在唇上。   秋杏道:“不管是不是她当皇后,这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意思,咱们在这瞎猜也不是个事啊。”   冬月叹了一口气,“主子,您怎么一点不着急啊。”   阿诺轻笑一声,涂完口脂后,她的妆容更加妩媚,连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也显得多情了起来。   秋杏扯了扯冬月的衣袖,“着急又有什么用!还是等陛下过来再说吧。”   虞彦歧是午时二刻过来的,只不过刚踏进房间,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冷冷一扫,问道:“你们主子呢?”   秋杏和冬月对视一眼,才回答:“主子现在在书房。”   虞彦歧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来到书房,虞彦歧就看到了正在排列的书架上游走的阿诺,暖阳透过窗棱洒在了她的身上,温暖又安静。   阿诺听到了声音,她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史记,然后才转头笑道:“陛下来了呀。”   “你在找什么?”虞彦歧走了过去,身上的寒气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随便看看,然后找到了一本史记。”这一个月来书房里的书都被摆满了,阿诺时不时会找几本来看看。   虞彦歧张开手从后面抱着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心安处是吾乡。   阿诺垂眸,装作不经意道:“今早将军府的姜姑娘过来了。”   虞彦歧神情一顿,没有说什么,而是绕道了桌案便,“我给你看个东西。”   “嗯?”阿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要给我看什么?”   虞彦歧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份圣旨,然后摊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美人淑慎性成,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楚婕妤,钦此!”   “怎么突然想册封呢?”阿诺失笑道。   虞彦歧把圣旨一收,然后丢给了阿诺。   阿诺手忙脚乱地接住。   哪成想虞彦歧又变着法地又拿出一道圣旨,念了起来,“楚婕妤讷言敏行,贞静淑德,遵仪知礼,特封为楚昭仪!”   阿诺愣了愣,才道:“陛下,这太荒唐了!”   她拿过虞彦歧手里的那道圣旨看了又看,上面盖了玉玺,不像是假的。   就在她发呆之际,虞彦歧又念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楚氏阿诺,才德兼备,美德淑娴,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朕决定封为贵人,赐封号淑,赐黄金万两,珠宝百箱,绫罗绸缎百匹。”   “你疯了啊!”阿诺怒瞪着他,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圣旨,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册封个妃子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啊!   这时阿诺才看到桌上还有一道没有打开的圣旨,她心里面隐隐有些预感。   虞彦歧扬了扬眉,“这最后一道圣旨,不亲自打开看看吗?” 第109章 入夜   阿诺心里有些乱, 所以不敢伸手去拿,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那些圣旨,不肯挪动一步。   沉默了一下, 虞彦歧走过去伸手把她怀里的圣旨给抽出来, 接着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案桌前, 然后坐了下来。   阿诺被他带到了怀里,她想起身却被男人勾住了她的腰, 让她动弹不得。   他转头在阿诺的侧脸上印上一吻, 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的脸上,阿诺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脸颊微微有些发麻,她只能偏头躲了过去。   “陛下……”阿诺的脑子有些发白,三月了,屋子里的地龙不烧了, 火盆也撤了下去,可她还是感觉有些热。   就算是前朝, 也没有一天之内可以晋升那么多品级的后妃。那些朝中的大臣又不是吃素的, 虞彦歧这个举动实在是不明智。   虞彦歧搂得更紧了, 他撩了撩阿诺撒落在耳畔的头发, 顺便拿起最后一道圣旨, 慢慢展开, “淑妃楚氏,温婉淑德、娴雅端庄,今册封为皇后, 六宫表率,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   男人温醇的声音就响在阿诺的耳边,那热流让阿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却一下子烫到了心尖上。   末了,他道:“我的皇后只会是你一人。”   阿诺伸手摸了摸有些发麻的耳朵,有些心烦意乱,她道:“陛下,这样不合规矩。纵观前朝皇后,哪个不是知书达理,才情卓越,臣妾自小养在乡野,行为粗鄙,恐难当大任。”   虞彦歧伸手按着阿诺的后颈,迫使她转头过来,阿诺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了半边,她张嘴就被男人给堵住了。   这个吻很温柔,阿诺整个人就像被浸泡在泉水里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下去,她只能无力地攀附着男人的肩膀,想找一个支撑点。   许久后,虞彦歧放开了她,只不过并未离开,而是用指腹摸索着她有些泛红的嘴唇,把周边沾染的口脂给抹赶紧。   他抵着阿诺的头,道:“这份圣旨在很早之前就写好了,上次你问我皇后的人选,我给过你暗示,只是你一直都没有猜对。”   阿诺抿唇不语,她再怎么猜,都不会往自己身上猜的。   虞彦歧没有给她思考的几乎,而是继续勾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阿诺还在震惊,所以贝齿微张,给了男人长驱直入的机会。男人撩拨着她的丁香小舌,不时地按压着她身上的敏感点,处处都在点火。   而阿诺也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变化,如果是以往的时候她还会半推半就地从了他,但是今天她太意外太慌乱了,以至于她找不到更好的态度去面对这个男人。   或者说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当虞彦歧的手滑倒她的腰带处,试图想解开的时候,阿诺清醒了过来,她猛的推开这个男人,气喘吁吁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赶紧去批阅奏折吧。”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双颊微红,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   虞彦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好的旖旎气氛就那么被打破了。   他捏着圣旨的一边,眼底是晦涩不明。   算了,再等等吧。   一整个下午,虞彦歧都没有出过书房,而阿诺更是再也没有进去过。   一直到离开,阿诺也没有出现。以前的她,是在周围画了一个圆,把自己圈进去,别人进不了来,她也不想出去。而此时的她更像一只乌龟,被硬生生的被逼的缩进了龟壳里面。   冬月见阿诺情绪低落,便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阿诺摇了摇头,她的烦恼,还真的找不到适合的人说。   秋杏把刚摘的花瓣拿了进来,打算住花茶,她刚把茶壶架好,就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主子,三月十九是陛下的生辰,您打算送什么生辰礼啊?”   阿诺愣了愣,三月十九,她还真是忘了。   秋杏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前的她,恐怕早就在上个月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阿诺从来没有送过虞彦歧什么生辰礼物,去年的话,她也是五月进的东宫,按理说她不可能知道虞彦歧的太子身份。   “我好好想想吧。”阿诺扯了扯嘴角,越想越纠结,她有些丧气。   入夜的时候,阿诺纷乱一天的心也得不到疏解,只好披着外衣举了一盏煤油灯去了书房。   书房里很安静,里面的熏香早已燃透了,但还是留有几丝淡淡的香味。有时候虞彦歧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偶尔还会拉着阿诺一起坐在那批阅奏折,他似乎总能从那么枯燥的工作中找到情趣。   几道圣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桌上。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就一天时间,她从一个小小的美人蹿到了婕妤,然后是昭仪,淑妃,再到皇后……   她也能想象得到,这些圣旨被那些一个个嘴里喊着“之乎者也”的大臣们知道了,那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是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支撑着。   阿诺拉开圈椅,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她双手枕着下巴,眼神放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见一见他。   秋杏察觉到了书房这边的情况,她提着灯笼走进来,看见是阿诺,就劝道:“主子,都子时了,您怎么还不睡?”   阿诺笑了笑,“今天你守夜?”   秋杏点点头,她把灯笼放在一旁,问道:“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阿诺指了指桌上的几道圣旨,与其有些纠结,或许她真应该找个人来倾述一二了,不然一直这么下去她会疯掉的,“烦心事,还真有。”   秋杏好奇,不理解为什么书房里多了那么多道圣旨。   就当她拿起其中的一道圣旨的时候,阿诺开口了:“陛下想立我为后。”   秋杏震惊,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比当初的阿诺好多少,这皇后可是一国之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立的,如果陛下真立了阿诺,只能说明陛下对主子用情至深。   半晌后她才弱弱问道:“这是真的吗?”   阿诺失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秋杏忐忑地打开圣旨,她虽然识字不多,但简单的字她还是知道的,比如那个“淑妃”。   她又继续翻开,在翻到第三道圣旨的时候,才看到“皇后”两个字,其他的她也认不全。   她拍了拍心口,那里砰砰直跳,“那主子,您是什么想法呢?”   阿诺摇头,诚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可能半夜过来书房了。   “主子,那您每天看见陛下过来,心里面高兴吗?”秋杏看着她,“奴婢虽然没嫁过人,但奴婢也看过几本话本子,话本子上说,如果心里面有某个人的话,那么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总会很高兴,看不看他的时候,就会很难过,一天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的身上。不过从现在来看,时时刻刻想黏着您的是陛下!”   “这又说明不了什么。”阿诺微微一叹,“或许是我陪他的时间有些长,等陛下以后有了别的妃子后……”   “主子。”秋杏严肃道,“你仔细看看,如果到时候陛下真的有妃子后,您会不会难过?”   阿诺怔松,“当然会啊。”   “可是现在陛下根本不愿意去找别人啊。”秋杏道,“都那么久了,如果陛下真的想扩充后宫,还会等到现在吗?您看见陛下纳妃子会难过,您难道没想到把陛下赶去别人那,陛下也很难过。”   见阿诺不说话,秋杏再接再厉道:“您心里面有陛下,陛下心里面也有您,您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阿诺无言以对。   这一个多月来,虞彦歧对她很好,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深想。   秋杏也知道阿诺钻进死胡同里面了,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但是这些事情只能是阿诺自己去想通,别人没办法插手。   “如果您一味的把陛下拒之门外,这样对陛下是不公平的。”   阿诺讶然,“没想到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你这么教育。”   “奴婢常听人说一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主子您深陷其中,想的就自然就复杂多了,可是这样越想就会越累。”秋杏咧嘴一笑,说的都是一些肺腑之言,“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过得开心一些,总之,别留下遗憾就好,也别给自己机会去后悔。”   阿诺默然,与其一直缩在壳里,还不如把头再伸长一些,或许事情真的没那么糟呢。   她把圣旨卷了起来,道:“明早回宫吧。”   秋杏一喜:“好!”   阿诺转头一看,窗外长夜漫漫,似乎有什么变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秋·人生导师·杏! 第110章 醉酒   可是一到早上的时候, 阿诺又有些反悔了。   秋杏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道:“……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昨晚秋杏的话对她来说有些触动, 但实际上, 她根本没有考虑清楚。她并不是那种一时头脑冲动的人, 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它最终的几种后果。如果她真的回宫的话, 那就代表着她从今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呆在宫里, 她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行了,你下去准备早膳吧。”阿诺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至少在虞彦歧的生辰宴之前,她肯定会给自己,会给他一个答复。   在此之前, 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考虑。   秋杏见阿诺确实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现在阿诺确实是需要时间来冷静冷静。   阿诺走到院子里吐出一口浊气, 她昨晚做梦了, 梦到了前世的那场大火, 梦到了她和虞彦歧初见的时候, 又梦到了婉贵妃死的那天, 还梦到了楚玉荷在天牢里和她说话的场景。   很多很多,多得让她误以为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她突然在想,她的初心是什么?   面对虞彦歧, 她内心既喜欢又复杂。   从一开始她主动接近他,就是抱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还不纯,不然不可能还未出阁就同他厮混在一块。偶尔的时候她都要忘了自己是利用他,短暂的欢愉会让人沉溺,无法自拔,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慌,她怕她会步入婉贵妃的后尘,然后变成一个怨妇。   其实说白了,是她对虞彦歧的感情不自信。   “你在想什么?”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虞彦歧就站在身后。   他是哪时候过来的?   “陛下今天不上朝?”阿诺问他,今日虞彦歧来得有些早。   “今天休沐。”虞彦歧乜了她一眼,每五天休沐一天,看来他也没记住。   虞彦歧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在想什么?”   阿诺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她随便扯了一个谎,笑道:“在想中午吃什么。”   虞彦歧明显不信,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下去,给阿诺留有空间,“这早膳还没有吃呢,你就想着中午吃什么。”   阿诺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不显,只能换个话题,“臣妾去浇水。”   在她还没有纠结清楚的时候,与虞彦歧在一起,她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而虞彦歧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禁深思,是不是他太着急了,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   “晨间的露水还没有消融,根本不需要浇水。”虞彦歧开口道,他的手也没有放开。   阿诺没有说话了。   虞彦歧叹了一口气,他伸手点了点阿诺的心口,无奈道:“阿诺,你这里可有一丝一毫我的位置?”   阿诺愣了愣,想开口解释,但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怎么会这么问呢。”阿诺眼神飘忽,从前她对虞彦歧的那些情话都是信手拈来,根本就没有真心可言。   “难道你要我把这里剖开,把它拿出来你才会信吗?”虞彦玩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眸幽深。   见阿诺又不说话,虞彦歧微叹,然后一把手把她搂进怀里。   “该吃早膳了。”   虽然今天虞彦歧来的有些早,但厨房的宫人门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几盘菜就稳稳当当地摆放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都拿着筷子吃着食物,没有谁主动开口,虞彦歧也没有问她昨天的事情,两个人平静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虞彦歧在别苑耽搁的时间不多,吃过早膳就离开了。宫里有一大堆政务要处理,所以他不能一直呆在这。   接下来几天虞彦歧也只是匆匆过来一趟,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坐了一炷香就走了。   阿诺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向禹在一旁明里暗里地透露,虞彦歧的生辰快到了。朝臣建议今年的生辰宴同登基大殿一同办了,恐怕到时候那些人又催着陛下立后。   从广纳后宫退步到先立后,大臣们已经做了让步了。   阿诺也就笑笑,笑完后就继续低头缝制衣裳。   那淡定的模样让向禹见了心急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位主子是心大呢,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夜,虞彦歧又过来,阿诺正对着铜镜摘掉头上的簪子。   “陛下如果忙的话,就可以不用过来臣妾这。”阿诺拿起牛角梳梳起了头发。   虞彦歧心头一梗,气不打一处来,他整日里忙里忙外的,为的都是谁?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阿诺勾起嘴角,道:“臣妾怎么没良心了?没良心能这么关心陛下吗?毕竟从皇宫到这也需要时间。”   她转过头去,发现这几日虞彦歧似乎过得并不好,眼底还泛着青黑。   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心疼。   “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阿诺把梳子放下,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虞彦歧昨天批阅奏折到三更天,还没睡多久呢,就开始早朝了,然后就是与大臣们商议各种政事,直到黄昏的时候,才有时间来到别苑。   虞彦歧摇头,“不累。”   阿诺顿了顿,然后朝着外面道:“秋杏,上些夜宵过来。”   虞彦歧听到了,也没有阻止。   不多时,桌上就摆了好几盘热食。虞彦歧用勾着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这叫秋露白,是御酒坊专门酿制的酒水,你尝一尝。”   阿诺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笑道:“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或许是见到相见的人,虞彦歧心情颇好,“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更好听。”   阿诺小酌了一口,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醉的。   透着朦胧的灯火,虞彦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似有冰雪消融。   阿诺放下酒杯,酒水很醇,酱香浓郁,回味悠长。就连一向不爱喝酒的她,也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就当她想再倒一杯的时候,虞彦歧制止了她,“虽然不烈,但后劲足,等会就会醉。”   阿诺茫然了一瞬,还是放下了酒瓶。   虞彦歧又夹了几样小菜放在她的碗里,“先吃几口热菜填填肚子。”   阿诺垂眸,那些都是她喜欢吃的,仔细想想,其实虞彦歧对她真的很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虞彦歧看见她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阿诺不解地看着他。   “阿诺,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虞彦歧凑近道,虽然两人隔了一张桌子,但也不妨碍他靠近。   阿诺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失神片刻。   “什么话?”   “我心悦你。”虞彦歧笑道,他轻轻一碰几吻上了她的唇,蜻蜓点水一样的划过,然后离开。   阿诺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在天上飞。就算不照镜子,也能知道她的脸有多么的红。   阿诺就算醉了,也很安静,不吵不闹,就趴在那像睡着了一样。虞彦歧轻笑一声,然后把她打横抱着走到了床边。   他摸着阿诺有些微烫的脸颊,轻轻开口,“你啊,的确是个没良心的。”   可,谁叫他喜欢呢。   虞彦歧哪时候离开的阿诺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秋杏早就把解酒汤盛了上来。   “陛下呢?”阿诺问她。   “陛下昨夜就走了。”秋杏解释道,“算了算时间,也没呆多久。”   阿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这几天虞彦歧忙都抽不出时间往别苑跑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十八这一天,虞彦歧一下朝就赶到了御书房。   礼部尚书也随后就到了,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和生辰宴了,可不能有一丝马虎。   “陛下,这是明晚宴席的座位安排,您过目一下。”礼部尚书拱手道。   虞彦歧一抬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册子,他拿过来一看,脸色就冷了下来。   礼部尚书心里直打鼓,这名单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弄的,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拿回去重做一份。”虞彦歧把册子丢给他。   礼部尚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明天就要用了,现在重做一份还来得及吗?   他只能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座位有什么不妥?”   虞彦歧斜眼看着他,冷声道:“你吃着朝廷的俸禄,是为朕排忧解难的,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难道还想要朕来亲自写座位安排?”   礼部尚书冷汗连连,忙说不敢。   “那你还不下去!”   礼部尚书苦着脸滚了,可他觉得这个座位安排没毛病啊。   他还咋低头思索,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来人身上。   “哟,李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方庸慢悠悠地开口。   礼部尚书赶紧陪笑道,“不好意思,方公公,是我没看清路,您没磕着吧?”   “您这愁眉苦脸的,是为何呀?”方庸倒也没生气。   礼部尚书眼珠子一转,这方庸从小伺候着陛下,肯定也知道陛下的心思,便把手中的册子展开,给方庸看。   “这是我安排明日宫宴的座位,可陛下始终是不满意,不知道方公公有何见解?”礼部尚书笑得谄媚。   方庸一眼扫过去,冷笑道,“看来李大人是真不懂啊。”   礼部尚书二丈摸不着头脑,“这是何意?”   “您这上面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方庸轻哼一声。   “少了……怎么会呢?”礼部尚书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有过人之处,他瞬间就想明白了过来,“您是说………”   方庸笑而不语。   其实这也不能怪礼部尚书,这楚美人都去别苑一个多月两个月了,也不见陛下叫她回来,以至于礼部尚书压根没想着这一茬。   “下官知道了,”礼部尚书笑得开心,“您老忙,下官回去安排座位去了。”   脸上是笑嘻嘻,但心里面想的更多了。谁说楚美人失宠了?可能这两个人玩的是情趣也不一定。   方庸看着他离开后,就收回了目光。   虞彦歧一直忙碌到了晚上,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先帝死后留下的各种顽固问题,他都要逐一解决,但有些东西它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这其中需要消耗的时间就长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虞彦歧揉了揉眉心,以为是方庸进来送膳,于是道:“先放桌上吧。”   那人没有说话,虞彦歧眉头紧蹙,刚想说话,可是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陛下,该用膳了。”阿诺笑道。 第111章 儿子   “阿诺, 你怎么来了?”虞彦歧惊讶道,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寥若星辰。   现在已经是子时一刻, 虞彦歧欣喜之余还是有些恼怒, 他道:“这大半夜的出来作甚, 万一有什么危险呢,向禹他们也不拦你?”   “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阿诺解释道, “再过一会就是你的生辰了,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虞彦歧愣了愣,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总之,他现在很高兴。   其实算算日子,两人也有三四天没有见面了。   “陛下,汤要冷了, 赶紧吃吧。”阿诺把托盘上的瓦罐拿了出来,用勺子把里面的鸡汤盛了出来。   虞彦歧并不着急, 他伸手把阿诺揽进怀里, 低声笑道:“阿诺, 我想你了。”   “你能回来, 我很高兴。”   阿诺嗔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虞彦歧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然后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耳畔,再慢慢地吻到了唇边,只要一用力, 就能含住了她的唇。   阿诺坐在他的腿上,仰了仰头,接受着男人的掠夺。   就当男人想进一步的时候,阿诺推开了他,一边喘着娇气一边看着她,那眼里似乎暗藏着星星。   虞彦歧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陛下,你该用膳了。”她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方庸说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虞彦歧捏着她的指尖凑到嘴边亲了亲,哑声对着她道:“不着急,先喂饱你再说。”   语毕,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到了阿诺的脸颊上,还有脖颈上,引得她战栗一片。双手也不自觉地缠上男人的肩膀,嘴里溢出黏腻的娇哼生。   书房内烛影摇红,处处都透着暧昧与旖旎。   这夜,连宫人们都不记得陛下叫了几次水。   等阿诺再次醒来的时候,腰肢一片酸软,入眼处是绣着花开富贵的床帐。   “主子,您醒了啊。”冬月一直守在床边,见阿诺睁开眼睛便欣喜开口。   阿诺的脑袋里还是混沌的,将近两个月都没有亲密过,所以虞彦歧并没有太节制,而且还是变着法地折腾她,一直到天将明未明的时候才放过她。   “这是哪?”开口的时候,阿诺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冬月笑道:“回主子的话,都正午了。”   阿诺吓了一跳,今天可是登基大典啊,“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你陛下说让您慢慢睡。”似乎是知道阿诺的担忧,她继续道:“陛下把登基大典取消了,下午的时候直接开生辰宴。”   阿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冬月捂嘴道:“其实当初奴婢知道这件事后也很惊讶呢。”   阿诺有些恼,那登基大典可是重中之重,怎么能说不开就不开了呢?   “主子,水已经备好了,您先去沐浴吧。”冬月把她扶了起来,“现在陛下应该还在御书房,您就算要去找他,也得吃了午膳再去。”   阿诺叹了一口气,她发现如今的她倒是有些畏首畏尾了,整日不是操心这就是操心那,果然,祸国妖姬不是那么好当的。   因为身子不适,阿诺特意多泡了一会。   等他到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大臣们站在那脸色不大好,话里话外都是说这登基大典的事情。   确实,本来好端端一个登基大典,都已经到这时候了,已经说临门一脚了,竟然说不开就不开,这……这像什么话?太儿戏了!但开口决定的是帝王,他们可不敢闹事,还要苦口婆心地规劝。   突然觉得,做大臣好难啊。   方庸和和气气地站在台阶上打着官腔,就是不让他们进去,所以这些大臣们在这蹲守了一个早上,都没能见着皇帝的面。   刚说完,方庸就看到不远处的阿诺,于是他扫了扫拂尘就施施然地从人群中走过,恭恭敬敬地朝着阿诺行礼。   “奴才见过楚美人,楚美人金安。”   其他人也看见了阿诺,他们一个个的神色各异,心里面想的可比脸上表现的还要多,昨夜楚美人突然回来并且在御书房里呆了一宿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瞒着。沉默一瞬后他们收起脸上的复杂表情,纷纷走过来对着阿诺拱手。   阿诺淡淡点头,然后问方庸:“陛下在里面吗?”   方庸点点头,“请楚美人随奴才来。”   众人一怔,心里面顿时酸了起来,他们辛辛苦苦在这儿等了一上午,却抵不过一个妃子轻飘飘的一句话?   阿诺顿了顿,也没有多说什么,左右这些大臣的想法与她无关。   方庸在一旁道,“陛下早早就说了,只要是主子您过来,无需禀告,直接进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方庸敲了敲门后,就示意阿诺进去。   书房里的奏折堆积得很多,都快把桌案给堆满了。   虞彦歧看见是她过来,便放下了笔,朝着她伸手:“过来。”   阿诺没有过去,而是问道:“陛下,外面的大臣们可都把外面的玉阶给踏破了,可都没见着您一面。”   见阿诺不过来,虞彦歧也不恼,他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了阿诺的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道:“这又与我何干?”   “陛下,您是不是太任性了?”阿诺抬头看着他。   虞彦歧把人搂进怀里,道:“其实我想把登基大典和封后大殿一同举办。”   原本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最晚看见阿诺回来,他就有了这个想法,所以今天一上朝就跟百官说了这件事。皇后的宫袍要复杂许多,他虽然早就已经命人着手去缝制了,但最快也要两三个月,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   阿诺怔了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虞彦歧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我想要你与我一同站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受万人跪拜,受万人敬仰。”   “可……”   “听我说,阿诺。”虞彦歧打断她的话,“你值得我这样。”   “以前的时候,都是我跟你说情话。”阿诺喃喃道,“现在换成你天天跟我说情话了……”   “我可以说一辈子情话跟你听。”虞彦歧温柔道,“只要你愿意。”   阿诺感觉自己的心像沉浸在装有糖葫芦的罐子里,又酸又甜,又舍不得离开。m   她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意有所指道:“陛下您这么做,可有想过外面那些大臣的怎么办?”   虞彦歧自然知道,“他们除了一言不合就以死明志,还能干嘛?朝堂上总要多一些那年轻人 。”   阿诺眼眸弯弯,这是要逼那些大臣们解甲归田啊,这话虽然说的狂妄,但人家是皇帝,自然有这个底气。   两人温存了一会后,虞彦歧就给了她一本奏折,“念给我听听。”   阿诺点点头,然后搬了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念完之后她恍惚了一下,两人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别苑的日子。   虞彦歧见她在发呆,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道:“在想什么呢?”   他下手很轻,但阿诺身子娇弱,额头不免红了起来,倒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我在想,陛下怎么每天都那么忙啊!”阿诺半真半假道。   虞彦歧随手把奏折一丢,然后点着她的眉心,“如果阿诺能给我生个儿子出来,我就不会每天都那么累了。”   阿诺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所以有些卡壳。   “怎么?”虞彦歧笑着睨了她一眼。   阿诺抿嘴,其实从重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生孩子这码事。   “等咱们的孩子大了之后,我就可以把大权交给他,然后就带着你游遍东陵国的万水千山,你说还不好?”虞彦歧的声音带着几丝蛊惑,阿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虞彦歧知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阿诺都不太喜欢皇宫,可是他却自私的想困住她,想把她绑在身边。   阿诺脸色微红,少有的羞赧:“谁要跟你生孩子啊。”   “是我,是我要跟你生孩子。”虞彦歧一字一顿道,生怕阿诺听不清,故意加大语气。   阿诺气结,脸颊更红了。   虞彦歧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里有些遗憾:“这个样子,可真不像以前的你。”   阿诺赶紧低头,心里却在想,以前的她?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忍不住扑倒这个人的怀里了吧。   “不过阿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虞彦歧觉得她的表情很生动很有趣。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阿诺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她天天跟虞彦歧说情话的时候,人家的表现可正经多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就经不起挑逗了呢?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甜到齁了,偏偏这个男人还恶劣地调戏她。   她抿唇一笑,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在虞彦歧被这个笑容晃神的时候,阿诺便站了起来,然后跨坐在他的身上,勾着他的下巴道:“那我这样哥哥喜欢吗?”   虞彦歧湛黑的眼眸沉了沉,随后嘴角漫过一丝痞笑:“那阿诺觉得呢?”   说完,带着浓重占有欲的吻就扑面而来,四处引发战火。 第112章 封后   宴席是酉时开始的。   太和殿里, 方庸一声高唱,宴席正式开始。   这次的宴席不仅有朝中的大臣,而且还有几个远道而来的别国使者。他们借着这次祝寿的机会, 跟东陵国发展一下友好的关系。   阿诺抬眼扫了过去, 发现那些使者中有一个白衣男子颇为眼熟。当初在袁州的时候, 就是那个男子带走了秦翊川,从相貌上来看, 他跟秦翊川可是有那么几分像, 应该是兄弟之类的。   “那个人是谁?”阿诺还是想证实一下,便悄悄扯了扯虞彦歧的袖子。   虞彦歧反手握着她的指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淡解释道:“那个是南越国的四皇子,不过今日已经被封为太子了。”   阿诺了然,不过她又想起来在袁州的时候, 他俩好像是相识的,“您与他交好?”   “谈不上, 正常合作罢了。”虞彦歧轻飘飘道。   宫廷的乐师很快就弹奏起手中想乐器。   虞彦歧举起桌上的酒杯, 站了起来, 冲着下面的大臣贵宾们道:“大家都不必拘束。”   这句话也是客套一下, 下面的臣子连忙站起来道谢。然后七嘴八舌地祝寿了起来。   什么寿与天齐, 仙福永享, 天佑我皇等等全都像不要钱似的一骨碌往外说。   一杯酒下肚,虞彦歧笑着低头,“阿诺好像忘了我的生辰礼物?”   阿诺眨了眨眼睛, “礼物臣妾不是给过你了吗?”   虞彦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吗?”   阿诺煞有其事道:“难道不是吗?”   虞彦歧失笑。   底下的朝臣们看着这幅甜腻的场景,牙都酸掉了,此时他们才默认了一个事实,这楚美人恐怕又要得宠了。   因为有着之前宫宴的阴影,在坐的贵女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怕落了自己的面子,而且现在还有别国的使臣在,她们也不想丢人。   但是姜婉儿却不一样,当她看见阿诺回来后,气不打一处来。后来她听她祖父说,皇上没有立她为后的想法,她想到之前还去别苑耀武扬威,那时候心里有多高兴,现在的脸就有多疼。   那个楚阿诺,一个外室女,凭什么就能夺得帝王的宠爱,凭什么?   她抬头看着最上座,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就在乐器停止演奏的时候,姜婉儿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因为嫉妒,她已经忘记出门前祖父交代的话了。   她朝着虞彦歧行礼,道:“今天是陛下的生辰,臣女不才,愿献曲一首。”   虞彦歧看见是她,眼里的笑意淡了,方庸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神情,见虞彦歧不说话,就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姜婉儿暗自恼怒,她是冲动了,所以有些后悔,不过心底却是暗暗期待着虞彦歧能点头,这样她才不会显得难堪。   阿诺见姜婉儿脸色不好,所以出来打了个圆场,“方公公,你去我库房里把焦尾琴拿出来。”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其实说来惭愧,那焦尾琴是去年陛下送给我的,我却有些懒散,还未碰过一次,听闻姜姑娘在琴艺上颇有造诣,今日就借花献佛送与姜姑娘吧。”   姜婉儿死死地掐着手心,才把心里面的怒气给压下去,她觉得阿诺在讽刺她,她凭什么要捡那个女人不要的东西!   虞彦歧温声对着阿诺道:“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朕再送你更好的。”   不一会儿,方庸就把焦尾琴给带了过来,宫人们很快就把琴和椅子给摆放好。   姜婉儿憋着一口起,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坐到了椅子上。   不过弹奏前她还不忘使坏:“臣女也听闻楚美人会弹琴,要不今日臣子陛下生辰,咱们来比试一番?”   她对自己的琴艺非常有自信,在东陵国还找不出几个琴艺比她好的呢。更何况楚阿诺一个长在乡野的村妇,会什么琴艺,而且她也从来没在公共场合里见过阿诺弹奏,这就更加坚信了阿诺什么都不会。   阿诺微微一笑,脸上倒是不诧异,但嘴里却推拒道:“我那些琴艺也就随便弹弹,登不了大雅之堂,就不献丑了。”   虞彦歧揽着她的肩膀:“在朕心里,你弹得最好。”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楚美人不会要扫众人的兴吧?”姜婉儿冷笑道,这宴席上还有别国使臣呢,她就不信楚阿诺能当着众人的面甩脸子,“反正是切磋,楚美人不要有压力。”   阿诺睨着她,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切磋切磋吧。”   姜婉儿又道:“不过切磋的话,肯定要讨个彩头,不知楚美人意下如何?”   “好啊。”阿诺接话道,根本没有思考过,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倒是让姜婉儿有些惊讶,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用不上,那赶紧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郁闷。   阿诺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继续道:“我输了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姜婉儿愣了愣,也想不出什么不对劲出来,只好点头,开始抚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姜婉儿今天弹奏的是一曲《凤求凰》,她琴艺不错,倒也弹奏出几分缠绵的味道出来。   在场的众人脸色就有些微妙,前些日子姜老将军频繁出入御书房,目的就是为了自家孙女进宫一事,可是陛下迟迟没有松口,今天姜婉儿就借《凤求凰》隐晦地跟陛下示爱,看来这姜姑娘则是入宫心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姜婉儿与虞彦歧又是某种程度上的青梅竹马,纳进宫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也说不定。   虞彦歧神色自若,似乎没有把这首曲子放下心上。   阿诺倒是有些不高兴,她借着宽大的袖子掐了一把男人的腰腹,冷冷道:“看看你的桃花债。”   虞彦歧也不恼,他抓着阿诺的手,打趣道:“我家阿诺吃醋了?”   “我会吃醋?”阿诺板着一张脸,不过语气娇软,倒是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一曲终了后,姜婉儿自信的站了起来,不出所料,满场都是热烈的掌声,里面还夹杂着几句恭维的话,她听了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然后她才抬头挑衅地看着阿诺,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阿诺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夸道:“此去应当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姜婉儿起初还有些得意,但是她感觉阿诺的夸赞一点不走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敷衍了。   她伸手道:“楚美人,请——”   阿诺也不矫情,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不料虞彦歧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朕记得国库里有一把凤尾琴,方庸,拿过来吧。”   方庸笑着推下去。   姜婉儿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公然被皇上打脸,她心底有一股火气,都快要缠食着她仅存的理智。   那凤尾琴可比焦尾琴精贵多了,那方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把凤尾琴摆放在焦尾琴的旁边,一对比,高下立判,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阿诺觉得好笑,不过有了虞彦歧帮她打脸,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刺激姜婉儿的话来。   她含笑着走下来,一举一动都带着高雅与尊贵,姜婉儿恍惚了一下,楚阿诺只是一个外室女,一个乡野村妇,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气质呢?   阿诺的眼神掠过她,最后在那做工精致的凤尾琴上停留,她神情一顿,然后坐了下来。   她把凤尾琴半抱在怀里,一高一低,然后纤手拨弄了几下琴弦,似乎在试音色。   姜婉儿刚想开口讽刺,就听到铮铮铮的声音发了出来,似乎很极极速,犹如万马奔腾而过,非常的壮烈。   接着又是嘈杂如狂风暴雨,让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铁血战马的恢宏,还有刀剑相向的厮杀声。   琴声越来越高昂,在场的众人只感觉热血沸腾,脑子里闪过那金戈铁马的战场,还有将士们保家卫国的杀伐声。   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似乎是战后的喘息声,他们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可是入眼处确实死尸成堆,虽然他们胜利了,但是一个个的确高兴不起来,曲子的末尾,带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惆怅与沉重。   沉默,是长久的沉默。   倒是虞彦歧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他说道:“这是《破阵曲》。”   东陵国开国百年间,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存亡时刻,其中以五十年前的那场守城大战最为有名,之后被无数史官记载在册。那场恶战仅仅用两万人就硬生生的把围攻的五万人给尽数剿灭,成就了后世的辉煌。   后来有一个护国的琴师,花费了数月时间,终于做出来这首《破阵曲》。虽然这首曲子流传了下来,但是因为难度太大,指法复杂,节奏剧烈,所耗费的力气也是很大的,所以很少有人能成功弹奏出来。   果不其然,虞彦歧低头看过去,阿诺的指尖已经通红一片,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是谁拍了手掌,接着陆陆续续的,掌声雷动。   姜婉儿震惊在原地,怎么会……   相比阿诺高难度的《破阵曲》,她的《凤求凰》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阿诺看着姜婉儿一脸颓败的模样,心情好极了,“姜姑娘,承让了。”   虞彦歧开口,毫不犹豫地夸赞道:“楚美人果然深得朕心。”   阿诺勾唇问道:“那陛下有什么赏赐吗?”   “当然有,”虞彦歧对着她伸出手,然后道:“方庸。”   方庸得了命令,恭敬地接过托盘里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美人温婉淑德、娴雅端庄,今册封为皇后……” 第113章 献舞   圣旨一出, 众人蒙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其一,现在还是陛下的生辰宴, 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找晦气, 其二, 坐在宫殿里的还有外来的使臣,他们不能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去。   所以这就有点有苦难言了。   他们脸色各异, 总之是非常难看。再瞧瞧姜婉儿, 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脸色很黑,活像被雷劈了一样。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册封皇后,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皇上早就有册封楚阿诺为皇后的想法,而且还是故意借着生辰宴说出来, 可谓是为了楚阿诺的后位保驾护航。   姜婉儿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姜老将军一直注视着她这边, 见姜婉儿情绪不对, 赶紧出声道:“婉儿,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来。”   “是。”姜婉儿看见自己的祖父, 心里面忽然涌出一股委屈, 为什么一个人都不愿意帮她?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 所以只能不甘地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虞彦歧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好像是没有看见他们脸上复杂的表情,更是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留给姜婉儿。   宫宴继续, 阿诺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就恢复了平静,现在不管虞彦歧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她都见怪不怪了。所以她只无奈的看了虞彦歧一眼,估计现在这些大臣都恨死她了。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进献生辰宴的宝贝了,大臣们一个个的使出了全身力气,誓要在这个环节中脱颖而出。   阿诺听着他们在下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模样,面上有些犯困,感觉他们当官员太委屈了,他们就应该去酒楼说书。   虞彦歧脸色淡淡,看着他们拿出了价值连城的对象出来,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但是这也没有浇灭他们前赴后继的心,不过对于别国的使臣还是会多少给人家一些面子,他们每拿出一样,虞彦歧都会按照价值再从国库里挑选等值的东西出来回赠。   阿诺好不容易熬到送礼结束,这时候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她趁着虞彦歧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噌的一下跑下去,去找沈思苒了。   两人就跟约好似的,一起手挽着手走到了花园。   “这样的宫宴,还习惯吗?”阿诺笑着问她。   沈思苒摇摇头,“也就是那样,只不过有些无趣罢了。”   两个人也有许久没见了,沈思苒有好些话没有跟阿诺说。之前阿诺被送到了别苑,她一直很担心,起初她还去了几次,不过都被拒之门外,守门的宫人说没有陛下的命令谁都不能见楚美人。不过后来陛下过去了,别苑的宫人以为阿诺复宠了,所以自然也收敛了一些,但是后面沈思苒被几个哥哥纠缠得没有精力再过来别苑,等她知道阿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你也算因福得福了。”沈思苒心里高兴,她在凝香馆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刚刚陛下看着阿诺的时候,眼里的温柔都能挤出来,所以她知道陛下心里是有阿诺的。   “陛下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宠啊。”沈思苒感叹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听她这么说,阿诺反应过来,她问道:“英勇侯哪时候启辰回边关?”   因为沈老将军的成功站队,所以虞彦歧登基后就赐了沈家的爵位,又看在阿诺的面子上,封了沈思苒一个县主的身份,这样就算别人知道沈思苒是从凝香馆里出来的,就算想使坏,也要掂量掂量她现在的身份。   沈思苒点点头,“三天后,我母亲怜爱我,所以就多陪了我一段时间。祖父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我也不能使性子,所以这次要跟着祖父一并去边关。”   说到这,沈思苒有些惆怅,这一别过后,也不知道哪时候才能相见。   阿诺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去边关看你。”   “嗯。”虽然沈思苒感觉不太可能,但也不好打击她。   “不过边关的优秀将领那么多,我怕到时候你就忘了我。”阿诺打趣道。   沈思苒有些怔松,随即掩饰了过去,不过阿诺敏锐的发现了,她问道:“怎么了?”   沈思苒沉默了了许久才开口:“你还记得我在安国寺见到的那位公子吗?”   “嗯,”阿诺看着她,“为了再见面,你可得跑了好几趟安国寺。你这么问,难道是找到他了?”   沈思苒笑的有些苦涩,“对,见到了。”   “谁啊?”   “南越国的太子殿下。”沈思苒回答。   阿诺有些诧异,没想到是这个男人,她听虞彦歧说,那个人叫秦翊寒。   “所以,你……”   沈思苒摇头,“我与他终究有不是一路人,来参加宴席的时候,我与他在门外见了一面。我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早就忘了我了,所以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纠缠他。”   她的心思很简单,只想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其实现在想想,我觉得还是好好地守着父亲母亲就好。”   阿诺也没有勉强她,而是玩笑道:“沈夫人恐怕巴不得你这么想,她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自然恨不得照顾你一辈子。”   “好了,不说了,咱们会席上吧。”沈思苒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拉着阿诺的手进了宫殿。   -   宫殿里,乐师早已准备就绪,开始弹奏了起来,而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远道而来的使臣们。   阿诺早就发现这几个国家的使臣里还混有女子,瞧着她们的气质还有穿戴,身份定然不低,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之流。   她心里面隐隐有一个想法,这些使臣们大概是想靠着联姻来稳固两国之间和平关系,这在历代朝中都非常常见。所以她有些担心,虞彦歧会答应。   一个有谋略的帝王,一定不会放过这样大的机会。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些联姻的公主们进宫后只能当一个妃子,而不是皇后。帝王们不可能让自己的储君身上还留着他国的血液,所以当他们听见虞彦歧封阿诺为后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因为他们本来就冲着后妃的位置去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挑明,而是说为了给新帝贺生辰,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节目,于情于理,虞彦歧都不会拒绝。   女子擅长的不就是琴棋书画吗,不过琴艺有了阿诺珠玉在前,她们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所以就选择了舞蹈。   舞蹈既能体现身段的优美,还能提现高雅的气质,只要功底好,再优美的舞姿都能跳出来,还能让男人念念不忘。   第一个跳舞的是南越国的映月公主,听说这位公主秦翊寒一母同胞的妹妹,更是南越国主的掌上明珠,今日却派过来和亲,可见南越国对东陵国的重视程度。   所以这位映月公主自幼就受到最顶尖的教育,不管是诗书礼乐,还是舞蹈,绝对要比一般的权贵千金高上一筹。   为了符合生辰宴的气氛,映月公主专门换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袖舞群,施施然地踩着莲花步走上了台。长袖一遮,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眸,清纯淡雅,非常唯美。   原本秦翊寒长得就好看,所以映月公主的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她站在舞女的中央,翩翩起舞,一双含水的眸子此时多了几分灵动与妩媚,就像一个飞入人间的仙子,尽情地在舞池里嬉戏。   阿诺也见过司教坊的舞女们是舞蹈,但跟这位映月公主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原因无他,映月公主在舞蹈方面非常有天赋,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带着十足的灵气,让人忘乎所以。   在众人都看痴了的时候,虞彦歧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不知道哪时候,朕能看到皇后为朕舞一曲呢?”   不知为何,阿诺心里面有些吃味,她阴阳怪气道:“跳舞还不简单,陛下面前不是有一位吗?”   “有了皇后在,朕何必要舍近求远呢?”虞彦歧勾唇道。   “等陛下把这位映月公主给纳进宫,就不会舍近求远了,那叫近水楼台先得月。”阿诺冷哼一声。   虞彦歧搂着她的腰,跟她打个商量,“只要皇后能为朕献舞一曲,朕就不计较皇后吃醋这件事了。”   阿诺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映月公主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虞彦歧和阿诺亲昵的模样,她眸光一闪,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祝陛下圣体永安,祝东陵国国运昌盛。”   “多谢映月公主的祝寿。”虞彦歧抬眼看了看,眼底倒是没有什么惊艳的情绪,“映月公主的舞蹈虽不错,但在朕心里,还是皇后跳得好。”   映月公主一愣,为什么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骄傲的感觉?她下意识道:“不弱若让皇后娘娘也献舞一曲?”   虞彦歧的脸冷了下来,“不必了,这只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情趣罢了。”   映月公主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了南越国的公主打头阵,剩下的几位公主也就陆陆续续上台来,不过虞彦歧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人家。所以这些使臣们也摸不准他的态度,所以没有一个人贸然站出来询问,就这样,等最后一位公主表演完,这场宴席也结束了。 第114章 胡涂   晚上的时候, 虞彦歧回到干清宫后,就拉着阿诺让她跳了个舞。   阿诺本来就长得媚骨天成,妖艳无比, 再配上那勾人的身段, 皇帝陛下很难把持得住, 所以阿诺跳着跳着就跳到床上去了,等她醒来的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娘娘。”冬月笑眯眯地喊道, 因为昨日虞彦歧颁布了立后的圣旨,所以今天所有宫人都改口了。阿诺就是整个皇宫内唯一的女主人,也是后宫最大的女主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将来后宫另纳了新人,对阿诺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看你这笑的, 难不成看上了哪个侍卫?”阿阿诺挑眉道。   冬月跺了跺脚,嗔道:“娘娘又在打趣奴婢了, 奴婢这是为您高兴呢。”   在她看来, 阿诺真是苦尽甘来,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家娘娘了。   阿诺收回目光, 她伸开手, 任由秋杏给她穿衣服。   不过她看着样式有些不一样, 便问道:“这是新做的?”   “回娘娘的话,这些宫装是今早送过来的。”秋杏回答。   皇后的分例最高,享受的规格也最高, 这换季的衣裳普通妃子一个季度也就六套,多出来的就要另外掏钱自己去找绣娘绣。但是皇后却不一样,一个季度的衣服足足有十五六套之多,秋杏盘算着,可能一年不到那屋子就堆满了衣服。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宫袍,颜色大多都是很鲜艳的,只有少数那么一两件偏素色。不过像阿诺这种长得好看的,就该穿艳丽一点的衣裳,这才符合她的气质。   “对了,娘娘要去长乐宫看看吗?”秋杏又拿起梳子给阿诺梳着发髻。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后的寝宫一直都是长乐宫。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有几个宫人前去长乐宫打扫修葺了,秋杏等会想带阿诺过去看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动的。   阿诺迟疑了一下,她想到了太后。虽然虞彦歧对外说太后因为太过思念先皇,所以主动求旨去了蕲州皇陵为先皇祈福,但是阿诺却知道太后已经死了,虞彦歧虽然从没跟她说过,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想到那个地方是太后之前一直住的地方,所以心里面有些膈应。   “这个不着急,左右陛下还没开口呢。”阿诺淡笑道。   秋杏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阿诺已经被册封为皇后,但是宫里面没有其他的嫔妃,自然就没有那繁琐的晨昏定省,所以这生活与之前的没有什么差别。   吃过早膳后,阿诺就拿着小鱼干去院子里喂猫。   一个冬天过去了,大白猫更肥了,走起路来那满身的肥肉一颠一颠的。似乎早就闻到了鱼干的味道,它立马就跑了过来。   小桂子见此笑道:“真是一只灵活的胖子啊。”   阿诺微微一笑。   小安子却说:“也不看看它吃了多少,奴才之前可得见过好多次,这猫天天都往鱼池那跑,能不胖吗?”   皇宫里面的鱼也比较精贵,有很多是从外邦引进来的,在东陵国可是值百金,根本不是外面池子里养的普通品种。可是那猫一顿吃几条,把喂鱼的小太监给愁坏了,仿佛那猫吃的不是鱼,是金子,肉痛得不得了,可白猫是阿诺的,小太监也不敢去欺负那只猫,只能每天对着一池塘的鱼欲哭无泪。   阿诺挑眉,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虽说这猫是我的,但喂养它的一直都是冬月,所以我说什么它也不会听。”阿诺说道,“再有下次,你就叫冬月过去吧。”   其实这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阿诺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那鱼多,吃几条又不打紧,虞彦歧也不会天天盯着池子里少几条鱼看。   小安子点点头,“奴才遵旨。”   而此时的冬月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把该收拾的收拾好,等过去长乐宫就不必那么麻烦了,秋杏见阿诺那没什么事,也一同过来帮忙。不过之前的衣物都拿去了瑶华宫,她们现在处理的是今早送来的衣裳还有首饰,所以还是比较轻松的。   冬月整理面前的瓶瓶罐罐,早上陛下就跟她说,以后给阿诺制作膏药的药草太医院都会定时送过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派人去太医院拿,可见陛下可是把阿诺放在心尖上,所以冬月打算下午的时间新制一批。   秋杏看见她手里的瓶子,有点印象,便问道:“这里面装的是避子丸?”   冬月点点头,“里面还剩下两颗 ,不过我不打算继续制作这个了。”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阿诺已经被立为皇后,理应可以生下皇长子,所以不需要再吃药了。之前每一次欢爱后,阿诺都会问她要一枚避子丸,雷打不动,不过今天起来,也不知道是阿诺刚醒来迷糊了还是确实不需要了,总之一直没有提吃药这件事。   秋杏脸上也染上了笑意,“如果娘娘能顺利怀孕的话,一定能堵住外头那些大臣的悠悠众口。”   冬月一听,脸上就有些惆怅,昨日陛下的圣旨把那些大臣打个措手不及,今天一定会轮番进谏。   两个人还想再说话,小安子就在外头喊人。   “两位姐姐,娘娘叫你们过去呢。”   “知道了。”冬月点点头,把手里的瓶子放到盒子的最底下。   到了亭子里后,阿诺手里最后一根小鱼干也没了,她接过小桂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娘娘怎么了?”秋杏走到阿诺的身旁。   阿诺抬眼,道:“你们去姜老将军府上,把姜婉儿姜姑娘给请过来。”   秋杏垂眸,心里有了计较。   “就说我与姜姑娘有些体己话想说。”阿诺古怪一笑。   “奴婢遵旨。”秋杏和冬月一起福身道。   阿诺可不愿意让姜婉儿蹦跶太久,那样不就是给自己找不快吗?她要借此机会,断掉姜婉儿想要进后宫的心。   而此时另一边,正如冬月所说,现在的御书房外站满了了朝臣。   幸好今天别国的使臣没有进宫,所以他们一下朝之后就赶紧跑到了御书房门口,不过却被拒之门外。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臣,最重尊卑礼仪的,姓严,所以虞彦歧此举已经超出了他接受范围。   御书房的门一直没有打开,严大人心一横直接跪了下来,守在门口的方庸眼皮一跳,道:“严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吧!”   “请陛下收回成命。”严大人很固执,“楚氏阿奴只是一个外室女,历届皇后都是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所以楚氏阿诺难担大任。如果陛下真的喜欢她,册立妃子也可以。”   这在他看来,已经是做出让步了。   “哦?不知道严大人觉得谁能担大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御书房们开了,虞彦歧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行礼。   严大人愣了愣,才回答虞彦歧的话,“臣以为,姜老将军是肱骨之臣,几朝元老,铁血忠胆,而且姜老将军的嫡孙女又与陛下青梅竹马,品性贤良……”   “她当真那么好?”虞彦歧问。   严大人以为他听进去了,所以点点头,“对,姜婉儿姜姑娘……”   虞彦歧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既然严大人喜欢,那要不严大人把姜姑娘娶回家……”   虞彦歧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了,严大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哪能听这种不害臊的话,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那一张老脸可往哪搁?所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严大人不同意?”虞彦歧冷笑道。   过了一会严大人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别开老臣的玩笑了,老臣一直把姜姑娘当自己的亲孙女看待。”   “哦?”虞彦歧挑眉,“原来严大人不是喜欢姜姑娘啊,可是朕见你把姜姑娘夸成了一朵花,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呢,原来是朕想岔了。”   底下的大臣一个个的脸色非常诡异,严大人的妻子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家里面也没有个正妻,只有两个妾室,所以陛下这么说,也于情于理,真让人挑不出错来。   严大人脸色有些尴尬,可是他也不能直白地同意陛下这句话,那不明晃晃地说陛下的不是吗?“是……是老臣没有说清楚,是老臣胡涂了……”   “哦,原来是严大人胡涂了。”虞彦歧凉凉开口,“可是身为朝臣,不可能一直胡涂下去啊,这样吧,严大人要不要先停了朝中的事务,回去看看大夫,治一治你的胡涂。”   严大人冷汗都出来了,他在朝堂过了半载,都快成精了,哪能没听见陛下的弦外之意呢,不就是委婉的让他主动告老还乡吗!   “臣……臣……”严大人没想到陛下那么狠,他在朝中资历最老,所以一直有些古板,他觉得这事只要自己逼一逼,陛下就能把阿诺给废了,结果没想到最后被废的是他。   虞彦歧见他半晌都说不出话,心里有些厌烦,“看来严大人的胡涂症又犯了 ,方庸赶紧送严大人回府吧。”   底下的大臣见状不敢说什么,生怕下一个告老还乡的人是自己,等严大人走后,他们才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第115章 回家   御花园内, 百花齐放,芬芳夺艳。   阿诺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撇着杯中的茶叶沫子。   站在石阶下面的是姜婉儿。此时的她脸上不好, 也没有当初的趾高气扬, 想来昨晚睡不好。   “姜姑娘脸色苍白, 难道是昨夜着了凉?”阿诺语气关切。   姜婉儿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一切安好。”   那声“皇后娘娘”她叫的心不甘情不愿, 只盼望着今天陛下能把楚阿诺直接打入冷宫。   “虽然现在这个天不冷不热的, 但姜姑娘也要注意身体啊!”阿诺笑眯眯道,“快坐吧。”   “臣女不敢。”姜婉儿不肯再上前一步。   阿诺看着盘子里的干果,笑了笑,然后开门见山道:“昨日本宫与你的赌约,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姜婉儿心里呕了一口血,那个赌约当着全部大臣的面立下的, 就算她想反悔也不可能。   “不知娘娘想要臣女做什么?”姜婉儿咬牙切齿道。   阿诺把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不重不轻的声音, 她朝着秋杏看过去。   秋杏接到阿诺的示意后, 就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一副画卷, 然后一一展开。   “姜姑娘今年也快十七了吧, 也该成婚了。”阿诺缓缓开口, “这里京中适龄的青年才俊,姜姑娘好好瞧一瞧,有看到喜欢的本宫就去向陛下讨一份赐婚的圣旨, 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姜婉儿僵硬地直起身子,笑的勉强:“回禀娘娘,臣女心有所属,还望娘娘成全。”   阿诺心底冷笑,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姜婉儿还不死心,她挑眉道:“不知姜姑娘中意那家的才俊?如果本宫能帮上忙的,就帮你们做这个媒人,如果帮不上忙,那就没办法了,但为了补偿姑娘,本宫定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姜婉儿听懂了她的弦外之意,但她不甘心,凭什么楚阿诺一个外室女竟能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而且还哄得陛下把皇后之位给这个女人。   思及此,她语气不好:“身为皇后,必定是品性贤良,你不让陛下纳妃,已经是有背皇后之德,将来怎么能做天下妇女的表率呢?如果天下妇女个个都效仿你,这成何体统!”   阿诺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阻拦陛下选妃了?”   姜婉儿不相信她说的,“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我是不相信的。陛下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今天因为善妒不让陛下选妃想霸宠,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一般的世家公子还能有三妻四妾,像陛下那么优秀的人,将来的女人一定不会少,你以为你阻拦得了一时就能阻拦得了一世吗?等将来宫里进新人的时候,世人会怎么看你?史官又会怎么说你?与其到时候让陛下不虞,还不如趁此机会找几个可好拿捏的人进宫……”   “够了!”阿诺淡淡道,“姜姑娘你逾矩了,你似乎忘了本宫的身份。你需要记住的是,今天本宫叫你过来是说你的婚事,而不是让你来教育本宫的。本宫也劝你一句,趁着现在还有青年才俊可以选择,趁早挑一个好拿捏的人,到时候你也可以像本宫一样,后院里只有一人。”   姜婉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个女人竟然直接用她的话来怼自己,而自己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阿诺站了起来,“既然姜姑娘看不上这些青年才俊,本宫倒有一个法子。正巧别国的使臣这几日都在,也有几个皇亲国戚的,本宫就向陛下给你讨一个公主的封号,你过去和亲吧。”   姜婉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诺,历来和亲的都是郡主公主之类的,也有些帝王心疼自己的女儿,而恰好亲王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帝王就会从大臣们的女儿中选一个封为公主代为和亲。一个臣女拥有公主的称号,在外人眼里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一个臣女一辈子也无法匹及的高度。   但是在姜婉儿看来,那不是荣耀,而是地狱。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人生地不熟的,本身就已经与别人矮了一截,如果去的地方远,驾车过去都要好几年。更何况她对别国的皇亲贵胄不了解,万一遇上一个品性不好的,她一辈子就毁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姜婉儿疯狂摇摇头,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做在眼前的这个人,是皇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完全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阿诺轻笑一声,她好整以暇说道,“那么现在,姜姑娘选一个吧。你们几个上前几步,让姜姑娘好好看一看。”   这最后一句话是朝着几个宫女说的。   姜婉儿浑身发凉,看着越来越走进的宫女们,不断的后退,好似她们是牛鬼蛇神一般。   阿诺好像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般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选择的几乎不可能。本宫与你同为女子,虽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本宫也是心疼你,所以便让你可以自己选择成婚的对象。”   “臣女多谢皇后。”姜婉儿低声道,她很想说婚姻大事要凭父母做主,但阿诺这番话硬生生的把她的退路给堵上了,人家是皇后,就算她不想选择,阿诺也可以叫皇上下圣旨赐婚,到时候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听闻刘大学士家的大公子博学多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是去年的探花,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可限量,不知姜姑娘意下如何?”阿诺勾唇轻笑。   姜婉儿闻言看了过去,刘大公子现年才二十,不过一直没有定亲,所以是京城有名的香饽饽。虽然家世跟将军府比是差了些,但听闻刘大公子洁身自好,家风甚严,一直都没有通房小妾,也不失为一个上上选。   “臣女全凭娘娘做主。”姜婉儿伏地叩拜,她知道她这一场仗打输了,而且还没有翻盘的可能。   “那就请姜姑娘回家,静候佳音吧。”阿诺睨了她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多谢皇后娘娘。”姜婉儿再次叩首。   回到干清宫后,冬月才开心道:“娘娘您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一个敌人,奴婢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就高兴。今后可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您了!依奴婢看,您就应该选安国公家的二少爷,虽然没有个正妻,但妾室通房一大堆,等姜婉儿嫁过去,有她好受的!”   阿诺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是谁要嫁人?”   冬月一惊,赶紧跪下请安,“请皇上恕罪,奴婢一时失言。”   虞彦歧走了进来,他扫了东冬月一眼,“起来吧。”   “谢皇上。”冬月心跳如鼓,不敢再乱说 ,就怕皇上以为娘娘是善妒之人,然后与娘娘生了龃龉。   虞彦歧看着阿诺,问道:“刚刚你们在说姜婉儿?”   阿诺见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对,刚刚我召了姜姑娘过来,谈及她的婚事,后来定了刘大学士家的大公子,陛下有空的话就下旨赐婚吧 ”   冬月立马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给关上。   虞彦歧抓着阿诺的手腕,把她揽入怀中,笑道:“好,都依你。”   阿诺幽幽开口,“走了一个姜婉儿,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来个李婉儿,刘婉儿……”   她可没有忘记那几个外国公主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虞彦歧低笑一声,“没影的事,你可别诬蔑我。”他捏了捏阿诺的脸,“传膳吧。”   阿诺冷哼一声,“难道陛下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就皇后娘娘一个我都伺候不过来,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虞彦歧无奈道。   阿诺搂着他的脖子,明显被他这句话给取悦了,她高傲道:“算你识相。”   “刚刚我叫钦天监算了算日子,四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咱们把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同办了。”   阿诺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也就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好,都听你的。”   虞彦歧动作很快,吃完午膳后,赐婚的圣旨就传到了将军府,婚期定在六月初,两家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姜婉儿接过圣旨,并无异议,只不过从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出过门,一直都呆在府上安心待嫁。   但是宫里面却忙碌了起来,特别是宫里面的绣娘,这次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同举办,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点都不能马虎,虽然忙碌,但宫里人手齐全,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别国的使臣们想蹭一蹭喜气,所以也留在了四方馆,等着大典开始。   也不知道虞彦歧跟他们说了什么,总之这些使臣们也没有再继续提和亲的事情。   英勇侯府门外,停留着好几辆宽大的马车。   阿诺裹着披斗篷站在那,今天的风很大,她只能用手捂着脖子上的绳子,不让头上的帽子被风刮掉。   沈思苒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衫,笑道:“此经一别,也不知道哪时候能再见面。”   “你这一路一定要多加小心。”阿诺说道。   “我有三个哥哥保驾护航,你就放心吧。”沈思苒掩掉眼里的哀伤,继续笑道:“到时候有空的话,我就回来看看你。”   阿诺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天气也极好,“走吧,我送你出城。”   沈思苒也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路往城门方向走去。沈老将军和她的父亲早就骑马走了,与她同行的是沈夫人还有几个她的三个哥哥,这一路上也不会太无聊。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将要离别,沈思苒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像一场梦。”   阿诺嗔了她一眼,“你才二十呢,那么年轻,怎么说起话来语气沧桑呢?”她换了个话题,“我听闻师父在塞外,或许你们还有机会见面。”   沈思苒点点头,她突然想到与阿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是一个下雪天,“阿诺,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呢?因为遇见了你,我的生活就开始顺遂了起来。”   阿诺扬了扬眉,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的福报到了呢!”   微风吹来,把沈思苒鬓角的发丝都给吹乱了,“总之谢谢你,阿诺。”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阿诺外头看着她。   “对。”沈思苒心情好多了。   城门很远,走路的话也要花费一个时辰。   两个人在路上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几辆马车就在一旁不远不近地跟着。路过闹市的时候,她俩偶尔也会停下来买些心仪的物什,珠钗也好,胭脂也好,虽然不是很贵重但也图一个开心,所以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但不管路上再磨蹭,两人还是到了城门口。   阿诺抱了抱她,“一路保重。”   “我会的。”沈思苒悄悄抹了抹眼泪,扬起小脸,“阿诺,你一定要幸福哦。”   “你也是。”阿诺道,“我们家小苒那么善良,老天一定会眷顾的。”   阿诺无声的看着沈思苒上了马车。   天空风云变化,肆意流转。   为了看的更远,阿诺爬上了高高的城墙,俯视着世间万物,然后看着那几辆马车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   “娘娘,外面风大,咱们赶紧回宫吧。”秋杏担心道。   “无妨。”阿诺静静地站着,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阿诺感觉到肩膀一重,她诧异回头,却看到虞彦歧就在身后,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袍。她捏了捏身上的大氅,上面还有男人残留的体温,她笑着转身扑到男人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心里面的烦躁慢慢平静了下来。   “哥哥。”   因为离别,所以就有些多愁善感。   “我在。”虞彦歧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一直都在。”   阿诺裂开嘴笑道:“我知道。”   “天冷了,我们回家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个剧情就可以完结啦。   太皇太后回归,楚玉容复仇啥   嘻嘻嘻嘻 第116章 小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   冬月端着热茶欢欢喜喜地跑进来,道:“娘娘!娘娘!”   秋杏等了她一眼,“小声一点。”   冬月无辜地撇撇嘴, 对着阿诺道:“娘娘您知道吗?小白竟然生了!”   小白是冬月给大肥猫取的名字。   阿诺闻言挑了挑眉, “真的?”   “对!我今早去喂它的时候, 发现窝里有五只小奶猫呢!”冬月语气欢快,“这可是个好兆头。”   秋杏觉得奇怪, “整个皇宫里就小白一只猫, 它怎么就怀孕了呢?”   阿诺对着铜镜描妆,“既然宫里面没有别的猫,那有可能是它跑去了宫外怀上的。”   “那段时间见它天天吃得很多,以为是饿的,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秋杏哭笑不得。   小白生了小猫,宫里面的人觉得稀罕, 所以把小白的窝大大小小的围了一圈。   五只小猫里,只有一只是白色的, 其余四只都是橘色和橘白色, 冬月感叹道:“它们爹可真强大。”   阿诺拨了拨头上的发簪, “你叫小桂子多准备一些小猫用的东西吧。”   “奴婢遵命!”冬月福了福身, 不过转身的时候, 突然想到什么, 她笑道:“既然连小白都有了孩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娘娘好事将近?”   阿诺哭笑不得,她骂道:“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 赶紧下去!”   “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养颜羹,娘娘趁热吃了吧。”秋杏说道。   “嗯。”阿诺点头。   小安子突然拿着拂尘匆匆过来,他拱手道:“娘娘,南越国的映月公主求见。”   阿诺垂眸不语。   秋杏问:“娘娘素来与这个映月公主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呢?”   小安子道:“映月公主的原话是与娘娘一见如故,想与娘娘交个朋友,”他似乎是看出了阿诺脸上的犹豫,所以试探性道:“要不奴才回绝了她?”   “罢了。”阿诺阻止道,“反正这是在东陵国,我们的地盘,何须要怕她呢!”   小安子点点头,“那奴才就去唤映月公主进来。”   等待间,阿诺已经把一碗养颜羹给吃完了。   秋杏有些忧心,“这映月公主怕是来者不善啊。”   阿诺倒不以为意,“是不是来者不善,等会就知道了。”   “皇后娘娘。”映月公主迈着小细步走了进来,由于她不是东陵国的人,所以只给阿诺行了一个平辈礼。   她今天穿着一件绯色的衣裳,看起来雍容华贵。   阿诺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用锦缎盖住。   “映月公主,好久不见。”阿诺淡淡道。   她们也只在生辰宴上见过一次,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映月公主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一旁的小安子,笑道:“听闻皇后娘娘喜欢猫,我这里正好有一只刚满月的波斯猫,就打算送与娘娘。”   阿诺眼眸微闪,这个映月公主的消息可真灵通,“映月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养的猫生了好几只,现在又多一只,恐怕照顾不过来。”   小安子把锦缎掀开,只看见里面趴着一只手掌大的白色猫咪,看到生人不害怕,反而还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映月公主脸色未变,“从南越国到东陵国路途遥远,小猫更出生身子弱,怎好再跟我们一起长途跋涉呢。”   “映月公主这样说,本宫本拒绝岂不是显得不知好歹了。”阿诺笑了笑,“秋杏,给映月公主看茶。”   “是。”秋杏躬身退了下去,还不忘给小安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安子赶紧低头拎着篮子下去。   映月公主坐在阿诺下首的圆凳上,眼眸含笑,“我还在南越国的时候,就听闻东陵国的陛下俊朗不凡,还是个痴情种,今日来到贵国,着实让我长了见识。”   “传闻不可信,映月公主严重了。”阿诺淡笑道。   “那可不一定,他都肯为您虚置后宫,让我等羡慕。”映月公主感叹道。   阿诺不语,静静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其实来之前,我父皇就跟我说过,东陵国新一代的帝王内政修明,励精图治,将来东陵国定能更加辉煌。但这样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万万不能在儿女情长面前优柔寡断,我相信以皇后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诺用指尖轻点这桌面,前几日才解决掉一个姜婉儿,今天又来一个公主,这些人真是前赴后继啊。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的跟虞彦歧有几分像,映月公主看着不是很舒服。   “映月公主。”阿诺开口,“您在南越国里,应该也是备受宠爱的是吧,香车宝马,华服锦衣,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自然,”映月公主颔首,直白道:“所以父皇才会让我过来和亲,这足以表面父皇对贵国的看重。”   阿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本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一个女子出面,但映月公主却找上了自己,这就说明,虞彦歧那边已经给了明确答复,不得已之下,映月公主才来找他。   “哪有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呢。”阿诺轻飘飘道,虽然纵着宠着,但事关利益,就什么都可以舍弃。   映月公主一怔,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阿诺这话的言外之意。   “我是一国的公主,这是我的使命。”映月公主笑意盈盈道。   “但是在本宫看来,一个国家,一个强盛的国家是不需要去依靠和亲才能巩固政权,”阿诺喝了一口茶,“纵观前朝,也有刚和亲后面就举国攻打的例子,其实想扩张土地,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哪怕舍掉亲情。相反,只要两国有心合作,想维持这份关系,就算没有姻亲关系,也能安然和平百年。”   映月愣了愣,没想到会从阿诺的嘴里听到这番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诺仿佛没看见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更何况,同不同意和亲,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如果映月公主非要进后宫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直接去御书房找陛下不是更好?”   映月公主脸色有些僵,阿诺这话就等于断了她的念想。如果她真去找虞彦歧,那就是上赶着求人家纳了自己,还不知道别人会这么看自己呢!她是个天之骄女,一国的公主,自然不可能去做那等没皮没脸的事情出来。   求着别人与自己和亲,那她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笑话。   此时的御书房内,向禹一一向虞彦歧汇报着:“刚刚南越国的映月公主去了干清宫。”   虞彦歧批阅奏折的手一顿,“知道了。”   映月公主去找阿诺,他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且这其中肯定有秦翊寒的手笔。   “你派一队亲兵去城门外迎接怀亲王的人吧。”虞彦歧把批阅好的奏折放在一边。   从开国到现在,藩王没有皇帝钦召,是不可以直接进京的,也只有婚丧嫁娶这种大事他们才会商量着让一位亲王过来,这次来的就是怀亲王。   “怀亲王世子哪时候到?”向禹知道怀亲王身子不好,所以特别派了自己的儿子过来。   “不是明日就是后日。”虞彦歧缓缓开口。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虞彦歧回干清宫的时候,映月公主已经离开了。   阿诺眼皮一抬,阴阳怪气道:“陛下怎么回来了?”   虞彦歧走过去抱着她,顺便偷香了一口,笑道:“再不回的话,我们家的皇后娘娘就要生气了。”   “陛下的魅力可真大,这些姑娘们一个个的前赴后继。”阿诺挣脱掉他的怀抱,走到了一边。   虞彦歧摸了摸鼻子,“要不我让他们离开?”   都到这时候了,突然叫别人离开,这也太不象话了,阿诺瞪了他一眼,抿嘴没有说话。   “让我闻闻,这什么味啊,那么酸。”虞彦歧手臂微微一用力,阿诺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里,他轻咬着阿诺的耳朵,道:“我也只是在生辰宴上见过这个映月公主一次,南越国是有和亲的打算,不过我给拒绝了。”   “别!”阿诺冷哼一声,浑身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到时候别人又说我善妒。”   “臣妾贵为皇后,可不能给天下的妇女做不好的表率,不然她们就有一学一,这像什么话!臣妾觉得您啊就应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皇后是觉得后宫人太少了?”虞彦歧问道。   “整个后宫就我一个人,您觉得呢?”阿诺望着他,语气里有些埋怨。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多生几个孩子出来,这样后宫就不会空旷了。”虞彦歧伸手勾着阿诺的膝窝,把她抱了起来,“看来是朕没伺候好皇后,让皇后有那么大的怨气。”   阿诺气的满脸通红,她急道:“你这是作甚!快放我下来!”   “朕偏不!”虞彦歧笑着把她抱进了内室。   -   远在京郊的一处林子里,有几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前行着,上面还挂有怀亲王府的标志。旁边的护卫骑着马守护在一侧,这些人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没有到啊!我都快累死了!”   然后就是一个轻轻的笑声,女声柔柔道:“估摸着还有半日,雪儿你要不要先睡一会。”   “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累啊,蓉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叶子牌?”叶延雪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玉容。   “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玩?”楚玉容好笑道。   叶延雪摆摆手道:“这个没事,我叫我表哥过来,咱们一起!”   说罢,就朝外面的嬷嬷招手,“你去把我表哥叫过来吧。”   嬷嬷有些迟疑,她道:“表姑娘,这怕是有些不妥。”   叶延雪有些不高兴,皱眉道:“怎么就不妥了?”   “这容姑娘还未出阁,与外男处在一块,于她的名声有碍。”嬷嬷解释道。   楚玉容也适时开口:“对啊雪儿,虽然咱们在外面,但是还是要恪守礼仪,要不这样吧,咱们两个玩翻花绳,还不好?”   叶延雪本来想骂人的,可是见楚玉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对了容姐姐,我进京后想先去看我哥哥,你要不要一块去?”叶延雪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楚玉容看着她,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哥哥在京城的书院求学是吧。”   “对,上次进京就是为哥哥求学一事,现在算起来我和他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所以想给他一个惊喜。”叶延雪从口袋里翻出红绳,然后打了一个结。   楚玉容若有所思,她轻哄道:“可是咱们一进京城,免不了要忙活一阵,比如世子要觐见陛下,管理宅院什么的,修葺宅院,也不知道要多久去了。”   “这个没事,咱们可以先进京。”叶延雪道。   “可是咱们两个弱女子,恐怕世子不会同意的。”   “大不了我叫表哥多派些人保护,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进京了,没事的!”叶延雪生怕楚玉容不相信,她叫停了马车,跑了下去:“容姐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117章 妒忌   在京城的一处酒楼里, 叶延雪兴高采烈地拉着楚玉容的手爬上了二楼,她道:“我与哥哥约在这里见面,待会我就介绍你认识。”   楚玉容笑道:“雪儿你可真厉害, 三两句就让怀亲王世子同意你过来。”   叶延雪咧嘴笑得开心:“那可不, 轩哥哥对我最好了。”   楚玉容垂眸掩掉眼中的暗芒。叶延雪与她哥哥自幼父母双亡, 所以从小就养在姨母怀亲王妃的膝下,也算与怀亲王世子青梅竹马。听闻这怀亲王妃对叶延雪颇为宠爱, 但似乎没有结亲的意思, 反倒是让怀亲王世子带着一起进京,这背后值得深思啊。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楚阿诺竟然从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登上了皇后的宝座,真是让人嫉妒呢。她还听说现在的后宫只有楚阿诺一人,就连那前来和亲的公主,也被虞彦歧给拒绝了。现在外面都传闻新帝是个痴情种。   楚玉容眼里都是寒冰, 就是不知道今后,那个女人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酒楼的小二谄媚道, 能在得月楼当小二, 肯定有些眼力劲的, “咱们这得月楼可是全京城里最好的酒楼, 一看两位姑娘的穿著, 是从外地来的吧?要不要尝尝咱们得月楼的招牌菜?”   叶延雪最讨厌做选择了, 所以大手一挥道:“那就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上一遍。”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果等会有一位姓叶的公子过来,你就带他上来。”   “好嘞!”小二知道她是位大客户, 笑得越发灿烂。   小二下去后,就有侍女过来给她们上一杯热茶。   叶延雪轻呷了一口,然后咂咂嘴,“这茶挺不错的。”   不过觉得奇怪,“容姐姐,为何到了酒楼里你还不摘下面纱?”   “我今早起来,发觉身子有些不爽利,所以特意带了面纱。”楚玉容柔声解释道,但说完还是虚弱地轻咳一声。   叶延雪一听,有些担心,“是不是旧疾复发了?”说着她就垂下了眼眸,“都怪我,如果容姐姐你不是为了救我……”   “别这样。”楚玉容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这不怪你,如果那时候掉进水里的是别人,我也一样会救。”   说话间,叶延景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手里还拿着几本书,想来是刚下学。   “延雪。”他声音温润。   叶延雪看到自家哥哥,眼睛一亮,赶紧从椅子上起来,然后上拉着他的手,“哥,你来了呀!”   叶延景对自家妹妹这副调皮的样子颇为头痛,他点了点叶延雪的眉心,无奈道:“你给我传信,我肯定要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呀。”   这时他才抬头看到了楚玉容,他做了一个揖,问道:“这位姑娘……”   叶延雪搂着自家哥哥的手臂,介绍道:“这位是容姐姐,我来京城的路上,幸亏被容姐姐所救,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叶延景皱眉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叶延雪嘟着嘴道,“我一不小心就失足落到了湖里面,如果不是容姐姐在,恰好路过救了我……”   叶延景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你在来京城的路上不小心落水的?你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在她看来,世子出行,跟随的随从一定不会少,就算落水,也不会让一个外人去救。   叶延雪咂咂嘴,有些气弱:“因为我贪玩,所以走的有些远。”   说完见叶延景有些生气,所以吐了吐舌头跑到楚玉容的身后去。   楚玉容见状,失笑道:“那里阴天路滑,所以才会不小心跌下去,雪儿也不想这样,还请公子不要生气。”   叶延景叹了一口气,又拱手道:“多谢容姑娘救了舍妹,这算在下欠了容姑娘一个人情,将来容姑娘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叶延景的这句话,算是给了楚玉容一个承诺。   楚玉容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叶公子客气了。”   叶延景话头一转,问道:“不知道容姑娘府上在哪,改天在下好登门拜访。”   “我家在南方,不过父母双亡,不得已只想才想进京投靠亲戚。”楚玉容道。   叶延雪接话道:“只不过容姐姐的亲戚还没有找到,所以就暂时和我在一起。”   “那容姑娘的亲戚姓甚名谁,或许在下可以帮姑娘打听打听。”叶延景颇有些上心。   楚玉容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就不麻烦叶公子了。”   “那以后有需要,可以告诉我。”叶延景也不强求。   很快招牌菜就上齐了,叶延雪看着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的菜肴,胃里的馋虫早就嗷嗷直叫了。   楚玉容也摘下来面纱,面纱底下是一张不算很惊艳,但也称得上是一张小家碧玉的脸。   重回京城,到处都是熟人,她自然不会蠢到用自己的真面目去示人。   匆匆吃过饭后,楚玉容就寻了一个借口,说已经有亲戚的线索了,然后起身离开。   叶延景看着楚玉容的背影,若有所思,“延雪,你知道这位容姑娘是哪的人?又叫什么名字吗?”   叶延雪调皮道:“哥,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我有种预感,这位容姑娘不一般。”叶延景沉声道,他可没有他妹妹那么天真。   “好像是叫楚荣容吧,南方人,具体哪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听说父母只是普通的商户。”叶延雪挠挠头道。   叶延景两兄妹一直长在怀亲王府,见过的贵人才子数不胜数。他方才观察那位姑娘吃饭的姿态,雍容大度,一副世家女的做派,虽然衣着不华丽,但也带着几分贵女的高傲,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女能有的气质。   只不过这些他不方便跟叶延雪说,不然以她的性子,绝对会闹起来。   罢了,这件事他回头细查吧。   “饭也吃了,等会哥哥要回书院了,我叫书童送你回王府。”   叶延雪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这个就不用了吧,我认得路,就不劳哥哥费心啦!”   叶延景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这是在京城,人多眼杂,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等我哪天休沐或者致轩表哥有空的话,再带你出来玩。”   叶延雪有些不高兴,“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小孩子!”叶延景说完就把门外的书叫进来。   叶延雪本来还一肚子气呢,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没了脾气。   “那好吧,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哦。”   楚玉容离开得月楼后就把面纱重新戴了起来,然后直奔一个破败的小胡同里。   旁边,是一墙之隔的闹市。   “你来了。”一个飘忽的女声散落在微风中。   然后一个黑袍女子就立在了楚玉容的面前,她以黑纱遮面,眼里泛着嗜毒的光。   楚玉容勾唇道:“宣娘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宣娘子冷笑一声。   身为秦翊川的心腹,在他死后,却无力为他报仇,只能在这废弃的胡同里躲躲藏藏,整天担惊受怕,还要躲过秦翊寒的追杀。   如今她的身上,没一处是完好的。   楚玉容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所以楚玉容很乐意与她合作。   “听说你有办法杀掉虞彦歧?”楚玉容开门见山道,要不是突然接到宣娘子的传信,估计她不会那么早就来京城。   宣娘子点点头,“虞彦歧身中剧毒,虽然一直在解毒,但一直治标不治本,我曾经帮他调理过身子,所以对他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能被秦翊川看中的人,也是有几分本事,所以楚玉容选择相信她。   “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一份皇宫的地图。”宣娘子冷冷道,她就算再厉害,也不是东陵国的人,所以有很多消息她不能亲自去探查。   而楚玉容曾经身为平阳侯的嫡女,时常出入皇宫,自然知道的比她多。   “好。”楚玉容没有思考,直接答应了下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宣娘子睨了她一眼,“什么条件。”   “虞彦歧死后,你把楚阿诺带过来,我要亲自动手。”提到楚阿诺的时候,她眼里是滔天的恨意,如果不是楚阿诺,她就不会那么狼狈的离开东陵国,如果不是楚阿诺,说不定现在坐在皇后位置上的那个人就是她!凭什么平阳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死了,楚阿诺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楚阿诺必须死!   宣娘子点点头,“明日正午,就在这,我等着你。”   说完就踩着墙壁消失在胡同里。   为了掩人耳目,宣娘子脱掉了黑袍,换上平常百姓穿的粗布麻衣,贴了一张人.皮面具瞧瞧融入进来往的人群中。   一辆精致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   坐在车里的阿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闻过,她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冬月疑惑道:“娘娘,您在找什么?”   阿诺压下心底的疑惑,摇摇头放下帘子,“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宣娘子在37章出现过 第118章 眼熟   冬月也没有在意, 她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笑道:“娘娘,前面就是酥合斋了, 说起来咱们也许久没吃了, 等会奴婢下去买些糕点吧。”   阿诺颔首, “嗯,多买一些, 给姑祖母也带一些吧。”   “好!”冬月点头, 然后上前隔着帘子和小全子说了声。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冬月便提裙下去。   阿诺等了一会,也下去了,小全子一惊:“主子您怎么下来了?”   “车里闷。”阿诺说道,“从宫里面出来就一直呆在马车里, 所以想下来透透气。”   小全子给藏在暗处的暗卫一个眼神,同时自己也提高了警惕。   阿诺之前不是在别苑就是在皇宫里, 这段时间还真没有出来过, 虞彦歧心疼她, 所以阿诺一提要出来看望楚氏, 他便同意了。   秋杏也跟着下来, 她问道:“主子您还想吃什么, 奴婢去买。”   阿诺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是吃腻了宫里的美食还是因为什么,她笑道:“随便买些零嘴的东西吧。”   正当准备走到一旁的时候, 排着队伍的人群突然挤攘了起来,一个手里大包小包拿着糕点的男人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了,其中一包糕点就掉在了地上,上面的深色果酱就粘在了阿诺的裙摆上。   小全子随即皱眉,那个男人倒是能稳住身形。   “实在不好意思!”儒雅温润的声音响起,男人低头把掉落在地上的糕点都捡了起来。   男人抬头之际,眼里有几丝惊讶,眼前这位姑娘就是去年在华亭山遇到那位,没想到两人又见面了。   他柔声道:“原来是姑娘啊!”   阿诺没有说话。   叶延景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阿诺浅色的裙摆上沾着果酱,甚是难看,不过他也看出了阿诺衣服的布料挺贵重的,在他们那,至少也要百两银子一匹。   “是在下把姑娘的衣服给弄脏了,要不这样吧,回头在下派人送一匹同布料的给姑娘,希望姑娘莫要见怪。”叶延景拱手道。   “不必了。”阿诺摇头,避开了叶延景的这一礼。   “可是这样会让在下寝食难安。”叶延景道。   “公子也是无意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阿诺看到冬月出来,就朝着叶延景点点头,然后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叶延景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主子。”冬月跟着上了车,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是看见的,不过周围人太多,她没能及时挤出来,她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准备万全,连个备用的衣服也没有准备。   “不碍事。”阿诺掏出手帕擦了擦裙摆,但上面还是留下了深色的痕迹,“走吧。”   小全子挥舞了一下马鞭,驾着车继续前进,在路口的时候把秋杏给接了上了。   这时他才开口:“刚刚那个人叫叶延景,是怀亲王世子的表兄。”   自那日从华亭山回来后,陛下就把叶延景兄妹两的底细给查得一清二楚。   阿诺轻应了一声,此次怀亲王派了自己的儿子前来参加登基大典还有封后大典,她自然是知道。   “年前的时候叶延景就进京了,现在在东林书院求学,打算备考今年的科举。”小全子继续道。   冬月疑惑道:“那你说那位叶公子,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应该不是。”小全子迟疑道,“可能是意外吧,回去之后小的会禀告给陛下。”   毕竟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出差错,把可疑的人排除在外。   马车很快就到了小巷,楚氏和平嬷嬷早已侯在门口。   阿诺下来的时候,楚氏想跪下请安,被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姑祖母,万万不可。”   “如今你是皇后,合该受这一礼。”楚氏态度强硬,她知道阿诺站在那个位置,必须要面对很多攻讦,她可不满能让阿诺受指责。   阿诺无奈道:“您是我姑祖母,是我的长辈。”   “娘娘,就连皇室都会先君臣后父子,更不要说我们了。”楚氏摇摇头,实实在在地行了一个礼。   阿诺叹了一口气,然后扶着楚氏的手臂,“咱们进去吧。”   这座小院里种满了花草,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春意盎然,阿诺笑道:“倒是有些生气。”   “这些都是托娘娘的福。”楚氏欣慰道,虽然平阳侯府已经没有了,但阿诺永远是他们楚家的骄傲。   进入大堂的时候,平嬷嬷就赶紧把茶水给端过来。   “刚刚路过酥合斋,就顺便买了些糕点。”阿诺笑道。   “来就来嘛,还买什么东西。”楚氏笑得眉目慈祥。   这时阿东和白露也过来了,两个人齐齐跟阿诺行礼。   楚氏道:“其实我们这院子也快有喜事了。”   阿诺挑了挑眉,揶揄道:“是吗?”   被人那么看着,白露颇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阿东笑得像个傻小子似的,“奴才打算跟白露成亲了!”   “哦?”阿诺掩嘴道,“婚事哪时候啊?”   “三个月后。”白露羞赧道。   “到时候我再派人给你们送新婚贺礼的。”阿诺抿了一口茶道。   楚氏挺满意的,这两个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看着放心,“等我哪时候走了啊,你个小院就留给你们吧。”   白露呸呸呸一声,“老夫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平嬷嬷也跟着笑道:“行了,别在着耍嘴皮子了,赶快下去做饭!”   “唉,好!”阿东欢欢喜喜地拉着白露去了厨房。   “都到这个岁数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楚氏的心态很好,谈到婚事,她有些担忧,“娘娘,离大典的日子不远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阿诺点头,“有陛下在,不会出错的。”   “我看得出来,陛下对你是真上心了。”虽然她一直呆在院子里,但陛下为了阿诺做的那些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没想到啊,世事无常,上回过来的时候是个美人,没想到今天过来就直接变成皇后了,我这个老婆子高兴。”   阿诺握着楚氏的手,道:“以后的话我会多过来陪陪您说话。”   “这像什么话!”楚氏嗔了她一眼,“你贵为皇后,担有重任,怎么能经常往宫外面跑,就算皇上惯着你,我可不依。”   阿诺知道楚氏的担忧,她温声道:“那我以后偷偷的过来,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楚氏哭笑不得,“你啊你。”   “我自有分寸,姑祖母无需担心。”阿诺安慰道。   “人老了,总会瞎操心。”楚氏说道,她相信阿诺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去吃饭,临近未时才离开的。   冬月道:“我扶您上车吧。”   “不用了,刚刚吃的太饱,想走会消消食。”阿诺摇头道。   “那奴婢陪您走走吧。”   “好啊。”阿诺提着裙摆往前走,这条巷子环境清幽,鲜少有人路过,所以也没什么人打搅她。   呆了一上午,阿诺心情畅快了不少,连走路都是轻盈的。马车则在后面慢悠悠地晃着。   冬月玩心大起,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要不要逛逛?”   秋杏皱了皱眉,“咱们出来够久了……”   “反正有暗卫保护着,不会有事的啦!”冬月调皮得眨了眨眼睛,“主子,您觉得怎么样?”   阿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戴起了面纱。   四月的天不算很热,街上的吆喝声渐远渐近,阿诺放慢了脚步,停留在一个买簪子的小摊面前。   摊主见阿诺衣着华丽,眼睛顿时就亮了几分,他卖力道:“姑娘,想要些什么?”   “随便看看。”阿诺淡淡道,一双含着晨雾的眸子随意在摊前扫了扫,好像拿不定主意。   摊主一见有戏,便拿出一支镶有红色珠子木簪递过去,“这支簪子用料可是极好,配上姑娘您的美貌,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便拿出一个小铜镜出来,让阿诺试试。   虽然外面的小摊上的珠宝首饰没有店铺里的精致,但胜在别有一番味道,阿诺对着铜镜把簪子戴上。抬眼间,透过铜镜,她和一个陌生的姑娘对视了,阿诺一愣,然后回头看过去。   楚玉容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阿诺,虽然阿诺蒙着面纱,但就光凭那一双媚眼就能勾人的模样,化成灰她都认得。惊讶过后她赶紧垂下眼眸,匆匆走进人群。   阿诺觉得有些疑惑,那张脸她不认识,但那双眼眸她觉得熟悉,虽然她很快就低下头,但那眸子里还来不及掩饰的愤恨还有怨毒被她捕捉到了。   她想,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让那个人出现这种情绪。   冬月见阿诺在发呆,疑惑道:“主子,怎么了?”   “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阿诺笑了笑,只不过眼底是一片寒冰。   冬月挠挠头不太明白。   阿诺问摊主:“这簪子多少钱?”   摊主笑逐颜开,“一看姑娘就是识货的,就给二十文钱吧!”   一旁的秋杏从腰包里面掏出二十文递过去。   “回去吧。”阿诺把铜镜放下。   冬月瞧着自家主子心情不太好,也不敢说话。 第119章 恐慌   回到皇宫后, 阿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摊开宣纸,把之前见到的那个模样给画下来。   “小全子, 你叫人去查查这个人。”一刻钟后, 她放下了笔,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阿诺还是记得七八分。   虽然换了一个样子, 但阿诺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那个人就是楚玉容。   楚玉容都走了那么久了,突然回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全子虽然不明白阿诺为什么要怎么做,但主子们的事情不是他能够置喙的,“娘娘放心,这事就交给奴才吧!”   阿诺揉了揉眉心, “行了,下去吧。”   秋杏向来敏感, 她知道阿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查一个人, 更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娘娘, 您查她做什么?”   阿诺也没有瞒她, “我觉得她就是楚玉容。”   冬月一惊, 虽然她看过去的时候楚玉容已经低下了头, 但从轮廓上看,一点也不像楚玉容。   “娘娘,您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阿诺道, “她的眼神我太熟悉了,绝对不会错的。”   “可她突然回来做什么?”冬月喃喃道。   秋杏睨了她一眼,“肯定是回来搞事的,过几天就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了。”   “可是仅凭她一个人,就算要进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冬月说出自己的疑惑。   “可能是有帮手吧。”阿诺笑道,“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小全子去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是。”   虽然阿诺这么说,但秋杏和冬月两个丝毫不敢大意,每天进进出出的宫人都要检查得一清二楚。不过好在阿诺还在干清宫,而干清宫又是陛下的寝宫,是全皇宫里最安全的地方。   而另一边,暗卫接到小全子的消息后就立马着手去办,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楚玉容的数据给查到了。   与阿诺的直觉不一样,暗卫可是根据各种各样的线索最后才确定那个人是楚玉容。   他立即把这件事交由陛下定夺。当初平阳侯府被判抄斩流放的时候,楚玉容逃跑了,按理说她现在是个逃犯。   虞彦歧看着小全子递过来的纸条,脸色平平,于他来说,楚玉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根本不足为惧。不然的话当初她就不会那么狼狈地离开京城。   “陛下,咱们要派人把她抓起来吗?还得先观察观察?”小全子问道。   “哦?理由。”虞彦歧把纸条靠近烛火上,纸条瞬间就化为灰烬。   小全子拱手道:“楚玉容离开的时候可是干脆利落,这突然回来,不是有猫腻就是有所倚仗,咱们可以先顺藤摸瓜,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虞彦歧颔首同意了。   “那奴才这就下去。”   楚玉容在街上看到了阿诺后,心里有那么一点慌乱,想着她没有那么快对上阿诺,所以就匆匆走了,但她不确定阿诺是否认出来她,所以她迟迟没有回怀亲王府,就怕被阿诺找到,一直晃悠到日暮渐沉她才肯回去。   她当初被秦翊川给带走后,就直接去了南越国。楚玉容想着南越国有秦翊川的人在,肯定会照拂她一番,哪成想南越国的皇室也非常动荡,秦翊川在东陵国的那段时间,他在南越国的势力已经被瓦解得一乾二净。所以她在南越国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一直在躲躲藏藏,等到秦翊川死后,秦翊寒就在南越国境内大肆地消灭秦翊川残余的势力,楚玉容无法,只能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东陵国。   直到她收到了宣娘子的消息。   她知道宣娘子迟迟没有离开东陵国就是为了给秦翊川报仇,所以她便回来了。   刚到怀王府,叶延雪就跑了出来,拉着楚玉容的手笑道:“容姐姐,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我都快担心死了。”   楚玉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京城有些大,我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下次再出去的时候,我叫几个随从跟你一起吧。”叶延雪一脸关切。   “不用了,我借住在怀亲王府已经是很叨扰了。”楚玉容垂眸道,“还怎么好意思让你的随从再陪我跑呢,你放心,过几天我就有我伯父伯母的消息了。”   叶延雪撇撇嘴,“那好吧,不过你到时候一定要带我去看看,我帮你试试你那亲戚是不是个好的!”   “好。”楚玉容笑意盈盈道。   叶延雪拉着楚玉容就往里面走去,她拍了拍头,道:“容姐姐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肯定没吃晚饭吧,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做些。”   “嗯,雪儿麻烦你了。”楚玉容不好意思。   “这算是什么,你与我无须客气,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我亲姐姐,”叶延雪虎着脸佯装生气道,“下回可不要与我生分了。”   楚玉容哭笑不得,把自己的心思埋藏得很好,“知道了。”   两人路过穿堂的时候,正巧碰到从花园里走过来的怀亲王世子,他穿着一身圆领的白袍,看那模样,似乎要出门。   叶延雪疑惑道:“那么晚了,表哥你要去哪?”   “陛下有召。”虞鸣轩淡淡道,“你们早些休息吧。”   叶延雪挠了挠头,“这也太急了吧,表哥你才刚到这。”   可惜虞鸣轩没有回答她,而是直径走了出去。   楚玉容笑道:“好啦,别纠结了,我都饿了。”   她这一说,叶延雪就把脑子里的疑惑给抛到脑后,“对,咱们先去吃东西!”   吃过晚饭后,楚玉容借口累了先回到房间,然后点开烛火,提起笔,凭着记忆开始画画。   年幼的时候,婉贵妃正盛宠着,所以她和楚玉荷时常出入后宫,而那时候的她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看见大大的皇宫,总是问这是哪那是哪,所以久而久之,大半个宫殿的方位她都知道。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反复修改,最后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地图给画好。   因为心里面想着事,楚玉容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看见了楚阿诺依旧进了东宫,只不过后来还是太子的虞彦歧因为试图谋反,被幽禁在承干宫。虞彦萧顺理成章的成了新的太子,而她也因为平阳侯的关系,摇身一变成了既定的太子妃。   在圣旨下来的那一晚,还是冬天,雪下的很大,好像没几天就过年了。她亲自带着一众宫人去了东宫,耳边是侍卫们厮杀的声音,她一路上踩着鲜血和白雪走到了幽兰殿,把毒药给楚阿诺给灌了下去,最后废太子和楚阿诺一并葬入了火海。   梦里的故事就到此为止。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看着陌生的床帐,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她心里有些烦闷与一些说不清的嫉妒,如果梦里的那些成了现实,那该多好啊。楚阿诺怎么不死呢,如果她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初楚阿诺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把她给杀了,或者像梦里那样,一把火把她给烧死。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她才把画有地图的纸收进了怀里,然后出门。   因为心里不踏实,所以她比两人约定的时间要早上半个时辰。   只不过她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宣娘子过来,楚玉容心里隐隐有些着急。她试图说服自己,应该是路上耽搁了吧。   楚玉容不信这个邪,她就站在昨天的那个地方,静静等着,但交错的纤指表明着她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可宣娘子为什么不过来呢?她对虞彦歧的恨意可不必自己的少。   就算再蠢,她也知道现在事情有变动,可她又向哪去找宣娘子呢?   之前都是宣娘子主动找她,而且宣娘子武功高强,天天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找谈何容易。   楚玉容深吸一口气,掩饰掉心里的恐慌,然后戴上面纱离开了死胡同。   殊不知她前脚一走,后脚就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原地。   楚玉容猜测没错,事情确实是有变动。宣娘子还没靠近胡同就发现了几个实力很强的黑衣人藏匿在此处,她常年与杀手为伴,自然看出了那些黑衣人的不同寻常,所以她没有贸然前往。   看来这楚玉容是被人盯上了。   宣娘子匆匆换了一张面具,然后隐藏在黑暗中,随后离去。   胡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一面,似乎这里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接下来几天,楚玉容一直惶恐不安,因为宣娘子迟迟都没有来找她。她就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是不是宣娘子被秦翊寒的人给发现了,毕竟现在秦翊寒还在东陵国,虽然宣娘子武功高强,但秦翊寒身边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是大男人,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付一个女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心里面藏着事,所以就连叶延雪叫她出去,她都没有同意,而是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就怕宣娘子突然来找她找不到人。   就这样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大典这一天。 第120章 口脂   天还没亮, 宫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这两个大典是一个国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典礼,所以宫人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登基大典是在奉天殿举行,而虞彦歧要先到华盖殿做准备。按照流程, 他先派礼部的官员去祭告天地宗庙。   吉时一到, 就有宫人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托盘里摆放着等会要穿的衮服。   小全子和其他几个小太监一起把明黄色的衮服给虞彦歧穿上,衣裳上绣有龙、日月、星辰、山……十二章纹为饰, 裁剪合适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 更显得他身材匀称挺拔,隐隐中还透着至高无上的尊贵。   冕冠上的十二琉璃五彩珠一直垂到肩膀,挡住了他的视线。宫人们不敢直视,只能低头给新帝挂上玉佩,蔽膝还有大带等配件。   作为最重要的礼服,制作周期自然不会太短, 所以穿戴起来也颇为麻烦,小全子几人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弄好。   登基大典素来繁琐, 虞彦歧从华盖殿出去祷告的时候, 瑶华宫那边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虽说是两个大典一同举办, 但是也要讲究一个先后。   阿诺不喜欢长乐宫, 但她从干清宫出来也不合适。所以户部的人就决定把之前的瑶华宫当做临时的寝宫, 让阿诺直接过去梳妆打扮。   一大早阿诺就被冬月给叫了起来, 然后开始梳妆打扮。   秋杏看着阿诺一脸倦容,心疼她,便偷偷端了一碗粥过来, 阿诺勉强吃了几口。   跟华盖殿的情景一样,宫女们把皇后穿的袆衣还有凤冠发簪都端了上来,然后一一给阿诺穿戴好。   袆衣是用深青色衣料织成,并饰以十二行五彩翚翟纹,领口装饰黼纹,蔽膝同下裳色,装饰三行翚翟纹,袖口,衣缘等处为红底云龙纹镶边。配件中,衣带同服装颜色,佩、绶与皇帝同级别。   凤冠则用了五千多颗南海小珍珠一一镶嵌而成,边缘再辅以一圈的小金珠还有红宝石,其中最耀眼的还是上面的那金龙和金凤。   嬷嬷道:“这可是陛下专门派人打造的九龙九凤冠,连老奴也是第一次见着,以前的皇后戴的头冠都是九龙四凤,娘娘您真有福气!”   阿诺抿嘴看着嬷嬷把凤冠给她戴上,不到一会后,她的脑袋就承受不住了,这凤冠好看是好看,但是也重。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有些欲哭无泪她很想把凤冠给摘下来。   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赶紧阻止道:“娘娘千万别摘,您先适应适应,等会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冬月赶紧拿了一盘糕点来转移阿诺的注意力:“娘娘,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您快尝尝。”   虞彦歧祷告完,要到奉天殿接受百官的跪拜,一番繁文缛节下来,等到鸿胪寺的官员宣读诏书,已经是正午了。   皇后的仪驾已经侯在宫门外,钟鼓也敲了三次。   钟鼓声刚落,方庸就领着众人过来,他朝着阿诺福礼:“娘娘,吉时到,请随奴才前往华盖殿。”   仪仗依次排开,恭迎着皇后出来。   因为头顶的凤冠,阿诺走得极慢,秋杏和冬月怕她摔倒,赶紧伸手扶着阿奴的手臂。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奉天殿去。   虞彦歧穿着衮冕服和百官已经先到奉天殿。   阿诺则进了华盖殿,等候宣召。   銮驾仪卫鸣鞭三声,礼乐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乐止,承制官问:“陛下,封后大典是否开始?”   “嗯。”   承制官应诺,然后宣读制命。   又是一场繁复的礼节。   阿诺由方庸领着去到了中宫外。   没多久仪仗队以及奏乐队伍走了过来,到中宫门外,奏乐起。   阿诺的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红毯,两边站满了宫人。冬月和秋杏及时放手,阿诺提裙往奉天殿的方向慢慢走去,冬月和秋杏两人则落后她两步,紧紧跟着。   只不过才走到一半,阿诺就看到虞彦歧过来了,她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虞彦歧递过来的手。   阿诺心底有些发软,随即笑着把手递过去。   虞彦歧知道她这一身行头有些重,所以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让她好把身上的重力卸到他这边。   “难受吗?”虞彦歧轻声问道。   两人走得很慢,就像出来散步般,阿诺知道他在将就自己的步伐,她有些感动,便撒娇道:“陛下知不知道我这头上的凤冠有多重!我都压得喘不过气了!”   “再忍忍,等会就好了。”虞彦歧捏了捏她的指尖安抚道。   百官们看着皇上与皇后旁若无人地在那咬耳朵,心情复杂,这是典礼啊,能不能严肃一点!   终于到了正殿,宣册的女官上前一步,“跪。”   阿诺依言跪了下来,女官开始宣读起来。   好在内容不长,宣读册文完毕,女官便把册文交给一旁的宫女,宫女跪接下来后便双手呈上交由阿诺,阿诺拿了过来,递给秋杏,秋杏感觉跪了下来把册文放在西案上。   引礼女官道:“起。”   阿诺暗暗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头顶的重量太大了,她一时间起不来。   虞彦歧时时注意着阿诺的状态,见她脸色不好,便过去半搂着把她给扶了起来。然后带到了一旁,接受着百官的叩拜。   这么一折腾阿诺累的够呛,虞彦歧也不想理会这些官员,直接拉着阿诺就上了轿辇,回到了干清宫。   一进殿内,虞彦歧就伸手把她头上的凤冠给取了下来。   阿诺浑身无骨的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的头已经不是她的了。   虞彦歧失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把她的半个身子给揽过来,温柔地揉着她的脖颈。   “我饿了。”阿诺舒服地喟叹一声,甚是惬意。   虞彦歧勾了勾唇,对着门外道:“传膳。”   阿诺换了一个姿势,虞彦歧这才有机会好好瞧着她的脸,她今天的妆容非常明艳勾人,腮边的两坨红晕比那落日的晚霞还好美,额上还沁着几丝汗珠,看起来妩媚又靡艳。虞彦歧揉着揉着,喉结就有些发痒,不由自主地上下滚了滚,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阿诺发觉他的变化,赶紧伸手阻拦,她睁开眼睛嗔了虞彦歧一眼,“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皇后以为呢。”虞彦歧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往下。   阿诺呸了一声,娇嗔道:“可是臣妾累了呢。”   她不用这娇软的声音说话还好,一说虞彦歧就感觉嘴里有些干,他声音发紧,“没关系,为夫动就好了。”   阿诺被那声“为夫”叫的浑身发软,耳根子也热了起来,但她还是不依,“那也不行,我饿了,要吃东西!”   虞彦歧俯身含着她的耳垂,细细厮磨着,声音恶劣道:“那夫人能否先喂饱我呢?”   “不能。”阿诺脸更红了,这一折腾肯定到了晚上,她可不愿意。于是用另一只手挡住了嘴唇,避免某个人使坏。   但是相处那么久,虞彦歧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没几下,阿诺就已经喘上气了,连呼吸都有些发颤。不过虞彦歧到底还是心疼她,听到传膳声音后,就把阿诺理了理衣襟,笑得暧昧:“先放过你,等不过晚上你可逃不掉。”   两个人挨得极近,虞彦歧都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灼热的语气让她浑身一颤,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虞彦歧的后半句话,她在想,她明早是否还起得来。   宫宴在下午举行,为了庆祝登基大典还有封后大典,同时也算是为别国的使臣做践行。   阿诺吃过午膳后极困,所以晕乎乎地睡了过去。虞彦歧也难得放松了一会,搂着她的腰一起补了一个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这个人都困在虞彦歧的怀里,她想着等会还有宴席,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她摇了摇还在熟睡的男人,说道:“你快醒醒,现在什么时候了?”   其实虞彦歧在她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来,她听到阿诺的话没有在意,“只要我们没到,就不算晚。”   虽然知道虞彦歧说的是事实,但阿诺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陛下,你怎么能这样呢?”   虞彦歧笑着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为夫哪样了?”   阿诺被逗笑了,不过心里还是想着宴席的事情,她便起身了。   屋外的宫人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便问道:“陛下娘娘要更衣吗?”   “进来吧。”阿诺把里衣合好,然后起身等着宫人进来。   秋杏和冬月也早就把新宫袍给端了进来,伺候着阿诺穿衣梳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阿诺问。   秋杏知道阿诺想问什么,便回答道:“离宫宴还有半个时辰不到了,还来得及。”   阿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睡了一觉后,阿诺感觉神清气爽,只不过脖子还有些酸,“等会帮我做个简单的发髻吧。”她可不想再承受那么多的重量了。   “好。”秋杏含笑道。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阿诺还是不愿意亏待自己,她拿起桌上的粉盒就开始上妆。   从很早之前她就习惯自己一个上妆,所以对各种妆容都有了解。   冬月看着阿诺双手熟练地往脸上涂抹,便打趣道:“娘娘您这样的妆容,都可以让全天下女子效仿了!”   阿诺选了一款粉色的口脂,那颜色就像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惹人怜爱。就连那额上的花钿,也是用细笔勾勒出来的桃花瓣,看起来明艳逼人。   此时的虞彦歧已经穿戴整齐,他看到阿诺脸上的妆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低头蜻蜓点水办吻了吻阿诺的唇。   阿诺一惊,嗔道:“我刚涂好的!”   “嗯,蜜桃味道的。”虞彦歧咂咂嘴,唇上还残留着口脂的颜色,看起来颇有些色气的感觉。   阿诺气的不想理他,只能打开盒子再涂一次口脂。 第121章 爆发   虞彦歧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十二章纹, 那是帝王的象征,袖口处也用同样的线勾勒出复杂的花纹。再配上他那一张俊朗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神秘, 少了几丝冷然。   阿诺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只不过那极速的心跳在预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那张脸她又没少看, 但依旧是看一次心动一次。   这次宴席虞彦歧给阿诺准备的也是一身紫色的宫装,袖口处绣着的花纹也一样。两个人一站一坐, 看起来却是意外的和谐和登对。   冬月忍不住夸道:“陛下与娘娘真是檀郎谢女, 天生一对啊!”   “就你话多。”阿诺瞪了她一眼,不过眼里流淌着愉悦的情绪。   等打扮好了之后,阿诺想去院子里透透气,毕竟刚刚也睡了许久,去走走精神也会好许多。   干清宫的花园虽然比不上御花园的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放眼望去,倒是令人心情舒畅。   两人踱步在石子路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要喜欢, 以后这里再多种一些。”虞彦歧握着她的手道。   “没必要多此一举, 御花园不是都有。”阿诺摇头道。   虞彦歧笑了声, “但是御花园远啊, ”他指着不远处的花丛, 那里的花儿是盛开地最艳丽的地方,“到时候我在那给你搭一个秋千,然后在后面插上几根葡萄架子, 等你玩累了,就可以摘来吃。”   阿诺怔了怔,没有说话。   虞彦歧继续道,“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再在旁边搭几个小秋千,以后我们的儿子也可以玩。”   “你这人,怎么想到了那么远。”阿诺小声道。   “不算远。”虞彦歧停下脚步,凝着她,“我是怕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来不及跟你去做,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阿诺另一只手覆上他,“不会的,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虞彦歧勾起唇角,眼里的柔情怎样都化不开。   夕阳西下,还没来得及退却的阳光细细地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岁月静好。   花丛中有一座六角亭,阿诺想进去坐坐。   虞彦歧说:“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他知道阿诺一向是不喜欢那种宴席的,所以吃的东西也不多。他怕阿诺会饿,就提前叫御膳房的人准备去准备吃食。   “好。”阿诺点点头。   两个人围坐在石凳上,宫女人把备好的茶水端了过来。   很快,传膳的小太监就走了过来,食物不多,一碗粥,两个小菜,还有一盘水果和糕点,虽然量少,但胜在精致。   在最后一个盘糕点端上来的时候,阿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猛的抬头,看到一个长相平凡的小太监。   这个香味非常独特,又不常见,所以阿诺有印象。   “你是谁?”她虽然一时间没有想清明白,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眼前这个小太监有问题。   “奴才是御膳房的。”小太监神色惶恐。   阿诺眉头轻皱,她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眼,视线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上。十指纤纤,美若柔荑,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保养过的手,上面没有任何茧子,这不该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   阿诺能看出来的,虞彦歧自然也看出了这个小太监的不一样。   他给了小全子一个眼神。   小全子立即用拂尘抵住那个小太监的脖子,“你是谁?”   小太监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不藏着掖着,身子直接一矮,躲过了小全子的拂尘。   小全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眼眸一冷,手指一翻几个飞镖就打了过去。   阿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虞彦歧牵着阿诺直接退到安全的地方,隐藏在深处的暗卫也跑出来团团把阿诺保护起来。   虞彦歧以为她在害怕,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   “我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很熟悉。”阿诺开口,“前几天我在街上还闻到过,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没事的。”   那两人在空中过了十几招,小太监找准时机眼疾手快的落到虞彦歧的面前,虽然面前有数十个暗卫保护着,但她丝毫不慌,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扬起了手,无数的粉末在空气中沉浮着。   他们下意思地捂住口鼻。   小太监冷笑一声,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   阿诺瞪大眼睛,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想了起来这个人是谁。   “宣娘子。”   小太监听到阿诺的声音诧异地转头,随即笑了声,也没有否认,而且还有心情跟阿诺聊天,“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阿诺觉得奇怪,宣娘子是有实力,但是孤身一人闯进皇宫,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是有去无回。   “秦翊川都死了,你还来做什么?”阿诺有些恼。   但她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宣娘子的伤口上撒盐,她怒道:“你闭嘴!”她眼神越过阿诺,看向虞彦歧,古怪一笑,“反正很快就有人给他陪葬了。”   阿诺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小全子就喊了一声:“陛下!”   阿诺身子僵了僵,抬头就看到虞彦歧的嘴角流出来的鲜血。   她眼瞳猛的一缩,声音里带着不自觉地颤抖,“虞彦歧!”   “哈哈哈哈!”宣娘子看着虞彦歧就那么直直地倒在她的面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她眼里闪过嗜血的疯狂,“啧啧啧,真可怜,就这么死了呢!”   阿诺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止不住的颤抖。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暗卫们齐齐上前,拿剑指着她,可是宣娘子丝毫不以为意。   “解药拿来。”阿诺半搂着虞彦歧的身子,对着宣娘子冷冷开口。   “解药?什么解药?”宣娘子那个模样,似乎再说阿诺太天真了,“我可没下毒,尊贵的皇帝陛下不是早就中毒了吗?何须要我下手!”   阿诺心里大乱,她探了探虞彦歧的鼻子,还有呼吸,只不过很微弱。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心底慌乱,但她面上不显示,不能让敌人太猖狂,“你没有下毒,他怎么会昏倒?”   宣娘子嗤笑一声,好心给她解惑:“你的陛下曾经中的毒还没有解,我只是稍加用了一些相克的香粉把他压制住的毒给提前激发出来了而已。连莫神医都很难医治的毒,你觉得我能解吗?”她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趁着还有时间,要不今天把他的丧礼给办一下?”   阿诺死死地掐着手心,“你别忘了当初你帮过他解毒,我不信你没有解毒的方法。”   “皇后娘娘,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宣娘子不屑一笑,“我自始至终可从没说过有解毒的方子,这是秦翊川为了稳住虞彦歧而说的谎话罢了。”   “你觉得你今天能出得去吗?”阿诺站了起来。   宣娘子苍凉一笑,或许是带着面具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清艳的脸,只不过因为仇恨,所以看起来显得有些刻薄。   她上前一步,暗卫怕她再使计,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呵呵……”宣娘子的笑声越来越诡异,她头一歪,长剑直接划破她的脖颈,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宣娘子眨了眨眼睛,能给他报仇,真好。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与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转头对着自己微笑。   就因为那一个笑,让她义无反顾地跟了他十年。   阿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宣娘子就倒地了。   暗卫赶紧上前查看,“她死了。”   阿诺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有恃无恐了,原来她从没打算活着离开。   “娘娘……”小全子欲言又止。   阿诺闭上眼睛,掩掉眸里的湿意。她现在不能乱,她一乱,整个东陵国就乱了。   “先把陛下抬会干清宫,”再次睁眼后,她平静开口,“然后秘密宣太医院院正过来,再派人去郊外找莫神医。”   “那宫宴……”   都到这时候了,宫宴不可能取消,阿诺沉思一会,道:“就说前些日子已经举办了宫宴,本宫有些厌了,就不去前殿了,宴席那边的事就全权交由九王爷代理。”   “是。”小全子拱手道。   阿诺眼睛锐利地扫视一圈,“宣娘子如何进来的,立即去查,本宫不相信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能混进来,如果查不出什么结果,那么你们也就没有存在下去必要了。”   她声音冷酷,带着无上的威严,小全子心神一凛,刚刚他好像从阿诺身上看到了陛下的影子。   “另外,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极轻,在场的众人立即跪了下来。   “奴才遵命!”   太和殿内,富丽堂皇,光影交错,怎么看都是一派鲜活景象,推杯换盏间,纸醉金迷。   没有了帝后在此,这些人也就放开了玩。   虞彦清虽然心底有疑惑,但没有显现出来,她他端着酒杯走到了秦翊寒的位置上,冲着他举了举杯,“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贵国的帝后感情甚笃,我等羡慕都来不及呢,哪有怠慢一说。”秦翊寒笑得温和,他端着杯子和虞彦清碰了碰。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边其乐融融,干清宫却是一派低迷。   太医院院正几年前也帮虞彦歧调理过身子,所以很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阿诺脸上沉重,她看着刘院正又是施针又是叫人去熬药,忙活了许久,但虞彦歧却没有丝毫醒来的模样。   刘院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收起来银针,他转头对着阿诺道:“老臣已经护陛下的心脉,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压制的毒已经爆发了,再找不到解毒的法子,恐怕……”   虽然阿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难受。   阿诺看向门口的方庸,问道:“莫神医还有多久回来?”   “五六天这样。”方庸给了一个保守的数字。   “刘院正,这五六天,你能稳住陛下的身子吗?”阿诺看着老院正。   刘院正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艰巨,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老臣会竭尽全力。”   方庸走了过来,现在虞彦歧昏迷不醒,能做主的就是阿诺了。   “虽然这是在干清宫,里面是铜墙铁壁,但也不能确保有心人会发现。”   阿诺也知道,突然加强戒备,是个人心里都会起疑。   “我准备带陛下去金郊的别苑。”阿诺沉思道。   方庸疑惑道,“但是没有个正当的理由……”   “清明快到了,陛下陪我回去祭祖,”阿诺回答。   方庸一思索,这个办法可行。   “刘院正,这几天就劳烦您陪我们走一趟了。”阿诺朝着刘院正福了福身。   刘院正吓了一跳,他赶紧避开,“这是老臣分内的事,娘娘莫要折煞老臣了。”   “事不宜迟,奴才这就去办。”方庸认真道。   “越快越好。”阿诺点点头,“到时候宫里的事情就麻烦方公公了。”   方庸跟在虞彦歧身边多年,她自是信得过的。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阿诺才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明才过了没多久,但她仿佛像是过了好几年。   床上的男人静静地躺着,好看的面容但是抵不过他脸上的苍白,有几分病弱之相。   阿诺用锦帕擦拭着他的脸,她心中的仿徨一直得不到释放,就像头上悬挂着一把刀,不知道何时刀就落了下来,把她推进地狱。   她坐了许久,脸上已经有了倦意,但依旧强撑着。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从天堂到地狱,也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   方庸准备地很快,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几人合力把虞彦歧给抬进马车里,阿诺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子很稳,在出了京城后,有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直往江南而去。而阿诺则换了一辆马车,直奔京郊别苑。   日暮降临,冷风瑟瑟,星星不知道哪时候悄悄跑了出来,带着耀眼的光亮,但是月亮却隐没在了浓厚的乌云后面,就像埋在阿诺心里的阴霾一样,压抑又深沉。   阿诺把帘子放了下来,小全子突然道:“快要下雨了。”   “嗯。”阿诺点头。 第122章 龙气   阿诺突然到别苑来, 把别苑的宫人们吓了一跳,他们匆匆忙忙的跑出来,齐齐对着阿诺叩拜。   “奴才参加皇后娘娘, 娘娘千岁。”   阿诺淡淡点头, 她给向禹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走了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叫方庸把别苑的宫人们都控制住, 并且在外面派了许多暗卫重重把守, 整个别苑就像铜墙铁壁一般。   阿诺比放心这些宫人,就把近身伺候的还有厨房的宫人都换成自己的人。   刚处理完这些事,天就下起了大雨。   窗外是如墨一般的夜色,还夹杂着凛冽的寒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娘娘。”向非身上的衣裳湿了许多,但他来不及去擦头上的汗。   阿诺眸色一动, 问道:“事情查清楚了?”   “对。”向非拱手道,“是立秋。”   阿诺挑眉, “立秋啊。”   “立秋偷偷跟宣娘子联系, 然后趁着今天宫宴, 就把她带了进来。”向非解释道。   “她人呢?”阿诺看着他。   “已经带过来了。”   话音刚落, 一个暗卫就把立秋给带了过来。   阿诺闻声看了过去, 立秋的手被绑住了, 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多了几道鞭子的痕迹,隐隐露出带血的皮肉出来。   当初她被送到别苑的时候, 并没有把立秋给带过来,后来她回到了瑶华宫后,就把立秋给打发到了别处,没想到这个立秋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心里面却是这样狠毒。   “你还有什么话说。”阿诺接过秋杏递过来的茶水,掀开盖子撇了撇上面的浮沫。   “我无话可说。”立秋瘫坐在地上,没有求饶,也没有恐惧。   “你为何要这样做?”阿诺吹了吹杯盏的热气,语气森然。   “宣娘子要为秦翊川报仇,而我要为太后报仇,仅此而已。”立秋淡淡道。   阿诺气笑了,她把茶盏放回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冷冷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的。”   “如何没有太后,就没有现在的我。”立秋说道。   阿诺点头,“行吧。”   她拿起热茶走了过去,向非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直接伸脚踩着立秋的腰腹,让她动弹不得。阿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高高举起茶盏,滚烫的热茶就直直倒进立秋的伤口处。   剧烈的疼痛让立秋的身子痉挛了起来,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但还是紧咬牙关,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的忠心本宫很是欣赏,要不这样吧……”阿诺顿了顿,茶水倒尽,白瓷的茶杯也顺势跌落在地,四处溅起碎片,有一块还溅到了立秋的脸蛋上,留下了红色的划痕,沁出了血珠子,“只要你能承受得住向非的手段,最后本宫就留你一命,你觉得怎么样呢?”   立秋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不过阿诺说的话她还是听到了,但是她不认为阿诺会好心放过她。她虽然跟在阿诺的身边不是很久,但阿诺的性子她是知道了,又凉薄又冷漠,看似非常好说话,但实际上非常冷血。   “你…你杀了我吧……”立秋紧紧掐着手心,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她常年生活在宫中,自然知晓向字辈的那些暗卫的狠劲,落在他们手中,基本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杀?”阿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垂眸看着立秋,“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既然决定做这件事,就要承受住它的后果。”   说道最后,阿诺的神情已经冷了下去,“把她带下去吧。”   “属下遵命!”向非朗声道。   立秋的脸上一派颓废之色,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房间很快就空旷了起来,虽然四周都点着烛火,但阿诺依旧感觉外面的黑色像一张大网一样,快要把她溺死在里面,无处遁形。   刘院正是半夜才过来的,毕竟他突然离开 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还是要提前安排好。   “刘院正,辛苦了。”阿诺表情有些松动。   “娘娘,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注意身体。”刘院正劝道。   “知道了。”阿诺扯了扯嘴角道。   刘院正又给虞彦歧施了一次针后才下去。   冬月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娘娘,吃点东西吧。”   “先放桌子上吧。”阿诺紧紧盯着虞彦歧的脸看,有些执拗。   冬月叹了一口气,“您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别到时候累坏了身子。”   她知道阿诺天一亮就开始折腾了,只吃了几口糕点,好不容易等到大典结束,也只匆匆吃了一碗饭就睡去了。后来陛下出了事,又折腾了半天,阿诺滴米未进。   “我不困。”阿诺轻声开口,只要虞彦歧有一天没醒,她就一天不安心。   冬月有些无奈,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她新做的清粥。这大半夜的,她不可能去做太油腻的食物,不然容易坏肚子。   “你要是困了可以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着。”阿诺又道。   冬月皱眉,“这怎么行!您是千金之躯,万一您的身子垮了,到时候难过的可是陛下。”   阿诺抿嘴不说话,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可如今虞彦歧成了这个样子,她就算睡觉也睡不安稳。   “你不用再劝了,就让我一个人守着吧。”阿诺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如果我熬不住再叫你们过来吧。”   冬月努了努嘴巴,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叹息。   阿诺知道冬月是关心自己,便道:“让我跟他说会儿话吧。”   秋杏拿着烛台走了进来,她跟冬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把已经燃完的那几只蜡烛给重新换上,让屋子更亮堂了一些。   两个人相伴走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阿诺把虞彦歧的手拿了出来,放在掌心,现在这个男人的体温比平时低了许多,呼吸也变得绵长低弱,阿诺怕她一个眨眼,眼前这个人就不见了。   她苦笑一声,道:“我好不容易重活了一会,我们好不容易坚持到了现在,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去做,你可别丢下我不管啊。”   “那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可是床上的人很安静,丝毫没有给她回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扰得人心神不宁。阿诺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一直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寅时的时候,秋杏进来了一趟,她看到桌子上的碗基本没有动过,轻叹一声,转头又去厨房做了一晚羹汤。   因为还在下雨,所以天边还没有要亮的感觉。浓郁的黑色就像被打破的墨一样,沉重地让人心慌。   “秋杏姐姐去了厨房?”小全子突然走了出来。   秋杏点头,“我瞧着之前送去的食物,娘娘一点都没有动,所以就去了厨房再做一份。”   小全子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听到秋杏这么一说,他眉头紧皱,道:“我等会那一盒安神香给你,你燃上。”   秋杏愣了愣,“好。”   一刻钟后,秋杏推开了房间的门,看见阿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动也没动过。   “娘娘,吃点吧,”秋杏把食盘放在桌子把 ,然后打开了放在中央的铜炉边,她们来的匆忙,所以熏香都忘了燃。   听小全子说,这安神香放了效果极强,像阿诺这样强撑的人,应该能很快就入睡了。   “先放着吧。”阿诺张口,或许是很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秋杏有些心疼,她端起羹汤拿了过去,“娘娘,就算您再难过也要吃点东西啊,不然对身子不好。”   见阿诺不说话,她又捡了一些好听的说,“向竹已经去寻莫神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莫神医就会过来。”   阿诺抬头看着秋杏,见她大有自己不吃她就要跟自己耗下去的趋势,有些失笑,“好吧。”   不过阿诺的心一直提着,所以也没有什么胃口,东西吃进嘴里如同嚼蜡。秋杏看见她只吃了一小半,也没有强求,又哄着她吃了几块糕点,这才退下。   出到门外后,秋杏一直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才看到阿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着冬月进屋把阿诺给扶进了暖阁里。   整理完后,两人也困得不行,原本她们只需要守上半夜的,但是她们又担心阿诺的身体,所以也陪着她一直守到了现在。   冬月打了一个哈欠,此时已经是卯时了。   因为累了一天,加上情绪不稳定,阿诺做了一天的噩梦,但是又因为安神香的作用,她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   她正眼看了看陌生的帐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闭上眼睛收拢一下思绪后才起身,只不过看到屋外的黑夜,脑袋懵了半晌,还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这时冬月走了进来,看见阿诺醒了,便笑道:“娘娘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厨房准备晚膳!”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阿诺问她。   “戌时三刻。”冬月说道。   阿诺沉默了一会,她记得睡过去的时候还是凌晨,没想到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陛下怎么样了?”阿诺又问。   “刚刚刘院正又过去施了针,”冬月便给阿诺找衣服便说。   可阿诺还是放心不下,她穿好鞋子,随便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就走了出去。   “唉…娘娘,您慢些……”冬月拿着衣服也跟着跑了出去。   阿诺前脚刚踏进虞彦歧的屋子的时候,刘院正正准备离开,他看到阿诺,赶紧行礼道:“老臣参见娘娘。”   “陛下还好吧。”阿诺的视线越过刘院正,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陛下的毒老臣已经尽力压制住了,接下来只需要等莫神医回来。”刘院正医术高明,不然也不会坐到太医院的最高位置。   “那老臣就先下去了。”   “嗯。”阿诺点头。   冬月站着门口问道:“娘娘,您晚上要吃些什么?”   阿诺睡了一觉后,精神好多了,“你先准备热水吧。”   “好。”   “娘娘。”小全子走了进来,“您醒了!”   “莫神医那边有消息了吗?”阿诺突然问。   小全子低头掩下眼里的情绪,故作轻松道:“陛下可是真龙天子,您就放心吧!”   阿诺心里一紧,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随即她笑了笑,“你说的对,陛下可是天命所归,怎么能轻易死呢。”   -   在别苑的一处院子里,那里只燃了几盏灯笼,不过因为下雨,里面的蜡烛有些微弱,好似下一瞬间就会熄灭一样。   一个黑衣人打开大门,里面的血腥味浓重,不过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她身上的绿色衣服早被鲜血染透了。只有那轻轻起伏的呼吸在说明她还活着。   突然,门口有些光亮。阿诺把手中的伞收起来,交给一旁的小全子,然后提裙走了进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地上的人忽然笑了出声:“怎么?虞彦歧死了?”   阿诺脚步一顿,然后示意一旁的向非。   向非走过去,一脚踢在立秋的身上,让她翻了一个身,这样阿诺才能更好的看着她的脸。   小全子把一个圈椅拿了过来,上面垫着软垫,阿诺顺势做了下去,她撩起耳畔的碎发,好整以暇道:“托太后娘娘的福,陛下一切安好。”   立秋一愣,她抬头死死地盯着阿诺,似乎想要从阿诺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可能,宣娘子说这次虞彦歧必死无疑!”   阿诺喝了一口茶,笑道:“陛下是天子,是帝王,身上有龙气护体,怎么能说死就死呢,你也太天真了。”她低头看着躺在血水里的立秋,眉头轻皱,似乎不太喜欢这么浓烈的血腥味,“陛下身在那个位置上,遇到的危险自然是数不胜数,可偏偏每次都化险为夷,你说这是为什么?”   立秋皱着眉头,似乎是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我!”   “我为何要骗你?”阿诺觉得有些好笑,“反正你也活不长。”   见立秋抿嘴不说话,阿诺又继续道:“当初你和立春几个人一起被安排到本宫的身边,只有你是最淡然的,也没有太多花花肠子。本宫本想着太后死了,这后宫也没啥人了,你在后宫里只要能安分守己,最后还是能有一个善终的。”   “只是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有义气的。”阿诺眼眸晦暗不明,“肯为了一个死人去报仇,宁愿舍掉自己的性命,你今年好像也才十六吧?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立秋愣了愣,是啊,她才十六,还有大好的年华在,可她为何要一意孤行地去为太后报仇呢?   阿诺勾唇对着向非道:“你们继续吧。”   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小全子冷冷扫了立秋一眼,然后跟着走了出去,他凑到阿诺面前,问道:“娘娘,要不……”   “不杀她,杀人不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阿诺淡淡道,“我要让她一辈子都受到折磨,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里。”   小全子心头一跳他瞧瞧抬头看过去,阿诺神色自若,没有丝毫怨愤,仿佛刚刚的那些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奴才遵命!”   回到房间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阿诺坐在椅子上,冬月赶紧上了一杯热茶。小全子把今天宫里面的事情都细细跟阿诺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虞彦歧的事情。   作为帝王,虞彦歧常常不按常理出牌,所以阿诺对外说虞彦歧带着她去江南祭祖,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   但是作为知情人之一的虞彦清倒是非常担心,他处理完公务后就连夜赶来别苑。   当时虞彦歧受伤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后面也是听小全子断断续续说了一些,现在更是没有亲眼看见,他怎么也不放心。   虞彦清这一路都是使用轻功,虽然快,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王爷,”秋杏端着茶水还有糕点过来。   虞彦清赶紧接过,然后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他这个一个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说饿极了。   秋杏有些惊讶,“要不奴婢去厨房给您做一些宵夜?”   “好啊!”虞彦清也不客气,也不管什么斯文不斯文了,三下五除二就把糕点给解决完了。   正巧小全子过来了,他猛灌了几口茶水后,就站了起来,“赶紧带我去看看皇兄吧!”   虞彦清过来了,阿诺也不太方便过去。就派了小全子前去接待,顺便再把刘院正也一并请了过去。   虞彦清一看见自家皇兄躺在床上,心里有些不好受。在他的印象里,皇兄一直都是强大的。除了当年的大场大战,虞彦歧九死一生,终于捡回来一条命,但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莫神医还有多久到?”虞彦清问,他知道莫神医喜欢出去采药。不过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说清楚要去哪采,但归期不定,短则三五天,长的话一年半载也有可能,幸运的是这次莫神医刚走没几天,还是能把人给追回来的。   “向禹那边没有消息,估计还在找。”小全子回答道。他听说这次莫神医去采的药对陛下的病情有很大帮助,如果可以的幸运的话,陛下的毒就能解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虞彦清很不喜欢这种无力感,但是为今之计,只有等了。吃过宵夜后,他又和刘院正说了会话,呆了半宿才离开别苑。   阿诺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也没睡过一个好觉。终于到了第五天,莫神医这才跟着向禹的后面一路披星戴月地赶过来。 第123章 征兆   莫神医来之前已经听了向禹说过一嘴,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当他真的看见虞彦歧躺在床上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大好。   他知道,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莫神医, 陛下怎么样了?”向非憋不住了, “这几天陛下始终没有醒过来。”   莫神医替虞彦歧把了把脉,然后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把握。”   他这次出去采的药, 对于虞彦歧的毒来说说很有效果的, 他相信假以时日的话,一定能把虞彦清的顽毒给解了。可是没想到他药都没见着,虞彦清压制的毒性就爆发了。   向禹和向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莫神医是谁?整个东陵国谁不知道他毒医的名号,至此之前,他们还从没见过莫神医这副不确定的模样。   阿诺走了进来, 才短短几天,她已经瘦了一圈。   “陛下的毒已经解了大半, 只是剩下的那一部分提前爆发了罢了。”阿诺虽然脸色很差,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清脆坚定的, 莫名的有种抚平人心的感觉, “我相信莫神医。”   莫神医定定地看了看阿诺, 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因为阿诺的这番话, 升起了一丝希望。   “莫神医,你吃过的盐比我们走过的路还要多,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全子道。   “办法是有, 但是比较凶险。”莫神医如是说道,“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众人当然知道莫神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成功的话,就皆大欢喜,不成功的话,那就天人永隔。   阿诺脸色倒是没有变,她还是那句话,脸上挂着浅笑:“我相信莫神医。”   虽然她心里不好受,但也只能这么做,这是目前来说唯一的选择了。如果不做出决定的话,那么虞彦歧一定是死路一条,如果去赌一赌,万一还有希望呢?   阿诺此话一出,向禹等人虽然神色纠结,但还是同意了。不过作为一个大夫,莫神医却是犹豫不决,虞彦歧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所以他不敢这样做。   此时的他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看得见万丈深渊,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但时间不等人,莫神医想了一天一夜才决定用那个冒险的法子。   他这次出去采药,但却在半路上被向禹给堵住了,所以那药自然也没有采到,于是向禹就安排着暗卫前去帮忙。不过暗卫却不是那么精通草药,莫神医的丹青水平也不是很好,思来想去便去找了阿诺。   虽然阿诺画画水平高,但也架不住莫神医那抽象的说法,所以几个人忙活了一早上,才把莫神医说的那种草药给画出来。   房间里放了一个大大的浴桶,一直有宫人提着木桶往里面倒热水。   莫神医熟练地挑拣着篮子里的草药,然后全部放进桶里面,不一会儿,满屋子都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浓郁又有些泛苦。   虞彦歧闭着眼睛躺在桶里面,嘴唇发黑,毫无生气。头顶还施满了针,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有些可怖。   阿诺站在一旁,有些心疼。   莫神医道:“等会还要放血,你要是不忍心,就先出去。”   “……我不走。”阿诺坚定地摇摇头。   莫神医也没在说什么,反正这几日阿诺都是这样守着过来的。   因为药草还没有寻回来,所以莫神医还是按照保守的法子先稳住虞彦歧身上的毒性。   一连多天,虞彦歧都是这么泡在药桶里面,一泡就是两个多时辰。而且他身上的伤口也到处都是,莫神医要放血,自然要在虞彦歧身上动刀子,把那毒血给排出来,可是放血也不能逮着一个地方放,所以虞彦歧的两只手臂上都是刀口,脸就更不要说了,比那白纸还要白,人也清减了不少。   屋子里浓浓的草药味把弥漫的血腥味给掩盖住了,阿诺眉头微皱,那味道确实不好闻,今天她只呆了一刻钟,就觉得胃里难受。   秋杏见状,赶紧扶着她,劝道:“娘娘,要不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这回阿诺意外的没有坚持。   又过了七八天,暗卫们才把草药给采了回来。   莫神医这才说出了法子,他打算制作一种毒药,然后以毒攻毒,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败,所以在制毒的过程中,莫神医非常慎重。   阿诺怕干扰他,就派了几个暗卫守在莫神医的房门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否则杀无赦。   为了以防万一,莫神医花了两天时间研制出毒药,就连口水都没有喝,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虞彦歧的院子里。   院外被暗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无人知道里面的情景,连阿诺都不知道。   莫神医出来的时候,阿诺想上前跟他说句话,但是莫神医背影匆匆,她看得出来,莫神医不希望被打扰。   从莫神医进了虞彦歧院子后,阿诺就一直站在院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加上睡眠不好,她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青黑。   就连小全子的安神香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秋杏道:“娘娘,您先吃点吧。”   阿诺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院外的栅栏。   其实不止是她,其他人脸上都不大好,因为虞彦歧的事情,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原以为莫神医进去没有多久,但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莫神医还是没有出来。   阿诺不免有些焦急,眉心也突突直跳,整个人就像被拉进油锅里煎炸一样,心慌得不成样子。   “娘娘!娘娘!”小安子疾步走来,有些慌张。   阿诺心里一跳,“怎么了?”   “姜老将军来了,”小安子说道,“就在别苑外面。”   “你说什么?”阿诺愕然道,“他怎么会突然来别苑?”   “奴才不知。”小安子拱手道。   “你叫管事的出去接待,问问那个姜远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阿诺冷声道。   “奴才遵旨!”   阿诺心里不安,姜远这个是时候来,绝对是来者不善,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成?   “秋杏,陪我去一趟前院。”阿诺开口道。   秋杏也知道情势有些严峻,她点了点头。   只不过两人刚到前院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阿诺心底一沉。   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哈哈哈,老夫就知道娘娘在这。”   阿诺猛的抬头,就看到一群陌生的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花白的胡子,一双眼睛透着神气。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金装,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来势汹汹。   他对着阿诺做了一个敷衍的礼,道:“老臣参加娘娘。”   阿诺气急,“姜将军,这是皇家别苑,你这样未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是不是太不把皇上当回事了?”   姜远意味不明的笑笑,“娘娘,这话应该是老臣来问您才对。”他大半辈子都在外面厮杀,气势上本就很强,所以他根本不把阿诺放在眼里。   “姜老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诺呼吸都沉了下来,“本宫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执掌金印的。如今强闯皇家别苑不说,还带刀觐见,怎么?姜将军这是要造反啊。”   “娘娘这话严重了。”姜远丝毫不害怕,“臣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近一个月一来,臣排查了众多线索,有充分的理由证明皇后娘娘绑架了皇上,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臣此次前来就是要拨乱反正。”   阿诺气笑了,“姜将军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造反就造反,还要拉本宫出来背锅。说实话,本宫还真看不起你。”   姜远也不愿与阿诺去争什么,他对着自己的亲卫使了一个眼神。   下一瞬间,十几个护卫就掏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阿诺。   阿诺脸色不变,“看来姜老将军是打定主意造反了。”   “老夫只是顺应民意,前来捉拿你这个妖女,然后解救陛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罢了。”姜远说的冠冕堂皇。   “你这个老东西倒是不害臊。”阿诺自认为自己的涵养还是不错的,但没想到在姜远这破了戒。   话音刚落,从暗处冲出来十几个暗卫,他们站在阿诺的面前,与姜远他们对峙着。   “楚氏阿诺,你若束手就擒,老夫还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姜远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丝毫不把这些暗卫放在眼里。   “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别苑还是个问题。”阿诺冷声道。   姜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都到这时候了,虞彦歧还没有出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所以他丝毫不慌。   “动手。”姜远狠厉道。   他带来的这些亲卫也不是吃素的,就算阿诺不懂武动,但也看得出来双方势均力敌。她不由得有些惊讶,虞彦歧的暗卫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却没想到姜远的亲卫也不遑多让。不过转念一下,能坐到这个位置多年,哪能没有一点手段和保命的本钱呢?   就在混战中,姜远提起长剑直奔阿诺的命门而去。   可是还没近身,几颗石子就打在了长剑上,那力道很重,震得姜远虎口发麻,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就这么被折成两段。   “姜将军,意图刺杀皇后,拿下。”人还没到,阴恻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姜远眯了眯眼睛,抱拳道:“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虞彦歧拢了拢衣襟,神色莫名,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哦?难道是朕错怪你了?”   “回皇上,您近一个月都没回宫,臣一直担忧着,以为是皇后挟持了陛下。”姜远抬头看着虞彦歧。   就算虞彦歧还活着又怎么样,如今也只是强弩之末了。   “难为姜将军一片赤忱之心。”虞彦歧轻飘飘开口。   “老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姜远又道。   “但这也不能成为你刺杀皇后的理由。”虞彦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来人啊,拿下。”   姜远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他阴鸷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暗卫。   阿诺看着虞彦歧就那么鲜活地站在那,眼眶有些微热。可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虞彦歧赶紧走过去,半搂着阿诺的腰,才勉强稳住她,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扶她回房。”   秋杏连忙点头,她刚要上前扶着阿诺,就看见虞彦歧已经先她一步把阿诺给抱了起来。   “陛下,让奴婢来吧……”陛下这才刚醒,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可是虞彦歧压根没听秋杏在说什么,健步如飞地离开前院,秋杏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至于这边的情况,他压根不放在心上,虽然姜远是为老将军,也曾在战场呆过,他不否认姜远的能力与才智。但是近几年来,姜远已经渐渐想融入进文官的圈子里,整天不是勾心斗角,就是拉帮结派,早就把那一身的铁骨给磨圆滑了,更是不像以前那样勤于锻炼,在虞彦歧看来,他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回到院子里,接到消息的莫神医才匆匆赶过来,“我的祖宗唉,你刚下床,就不能别闹腾吗?”   虞彦歧没空跟他掰扯,他现在一整颗心都挂着阿诺身上,“你快帮她看看。”   莫神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阿诺,满肚子牢骚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挠了挠后脑勺,才帮阿诺把脉。   只不过他眉头皱的很紧,表情也有些奇怪。   虞彦歧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了?”   “她,怀孕了。”莫神医半晌才吐出这句话。   虞彦歧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媳妇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莫神医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这几日情绪不稳,加上过度劳累,所以隐隐有流产的征兆。”   虞彦歧瞳孔一缩,他终于也体会到了一次从天堂到地狱的感受。   他哑着声道:“你们就是这么照看人的吗?”   声音虽然轻飘飘,但秋杏等人赶紧跪下来认错。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来配药。”莫神医开口,其实这也怪他,如果她早些发觉的话,定不会让阿诺守在这,不过那是他一心想要就虞彦歧,自然忽略了别人。   “我不走。”虞彦歧拉着阿诺的手,只不过隐隐有些颤抖。   莫神医摇摇头,“你们这两口子,怎么都是那么倔呢!” 第124章 孩子   一直到了晚上, 阿诺都还没有醒,虞彦歧不免有些着急。   莫神医淡淡道:“她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我在药理里下了些助眠的成分, 你就让她好好的睡个觉吧。”   虽然莫神医说的是事实, 但他还是有些心疼。阿诺本来就瘦, 再加上一日三餐也没有好好吃,所以他抱着她的时候, 那轻度让虞彦歧不免有些怀疑, 是不是风大一些,阿诺就会被吹走?   虞彦歧眼眸微沉,之前好不容易把阿诺给养胖了一些,如今却瘦得比之前还要恐怖,现在她肚子里又揣了个小的,这怎能叫他安心?   小全子站在一旁劝道:“陛下, 您的病刚好,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秋杏姐姐她们……”   “下去。”虞彦歧淡淡道。   小全子有些欲哭无泪, 这一个两个的都倒下了, 受累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啊。   虞彦歧完全不知道小全子的腹诽, 他整颗心都挂在阿诺这, 虽然已经吃了一副药, 但莫老头说这几天还是比较危险的,必须要时时刻刻照看着。   这时向禹过来了,他行礼道:“方三公子来了。”   虞彦歧愣了愣, 然后才点头:“让他进来吧。 ”   “是。”   因为他毒打的原因,所以现在宫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虞彦清代为打理,虞彦清怕自己忙不过来,就把方靖岘给拉了出来,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所以原本一心想远离朝堂的方三公子只能被迫为朝廷卖命。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靖岘自然也会被别人盯着,所以不方便过来。前几日他听说莫神医回来了,便暗戳戳地找了个时间过来。而叶墨钧此时正在西北的某个军营里面,这件事自然也传不到他那边去。   “微臣参加陛下。”方靖岘看见虞彦歧醒了,心里也是有些激动。   虞彦清来过几次看见虞彦歧都是躺在床上的。   虞彦歧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进入朝堂呢!”   方靖岘略微有些尴尬,他这是为了谁?   虞彦歧淡淡扫了他一眼后,就低头给阿诺掖被子。   “不知陛下怎么处置姜远?”方靖岘说起了正事,“在此之前姜远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一点异动,连我们的探子都没发现什么,没想到他突然发难。”   姜远在朝中声望极高,私底下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如果要动他的话恐怕会牵连一大半朝廷的官员。   “我自有分寸。”   方靖岘点点头,又跟虞彦歧说了些公务上面的事才离开。   -   在一个残破的小院里,只燃起了一盏灯。   窗外夜色浓浓。   姜远瘫坐在地上,胸口处破了个窟窿,但他的目光仍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姜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感慨道,“老夫还记得当年,你来军营的时候,个子小小的……”   “姜将军。”虞彦歧打破他的怀旧。   姜远看了他一眼,“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以为你搬出旧交情,朕就会放过你吗?”虞彦歧冷冷道。   姜远瞪大眼睛,“陛下,你就为了一个女人?”   “征北大将军意图谋反,诛九族。”虞彦歧站了起来,“这个消息朕会派人散发出去的。”   姜远笑道:“你觉得别人会信吗?我只是为民除害,楚阿诺她就是个妖女,我这样做只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罢了。”   “拿女人当借口,还真有姜将军的风格呢。朕知道你还准备了后路。”虞彦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姜远了解他,他亦了解姜远,早在他醒后,就立马派人去将军府把姜家的人都控制住,让姜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向非走了进来,他把手里的玉簪丢在了姜远的面前。   姜远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你对婉儿做了什么?”   “朕一直在别苑,能对她做什么?”虞彦歧嘲讽道,“只不过是把她带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罢了。”   “这事是我一人所谓,婉儿她是无辜的!”姜远急忙道。   “当你把剑刺向皇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皇后也是无辜的呢?”虞彦歧伸手,向非便把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放心吧,朕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的,”虞彦歧拿剑指着他,“不过不是现在。”   语毕,他手腕翻转,卸了姜远一只胳膊。   姜远痛苦的嗷叫几声,“我是你师父!你这样做会被人耻笑的!”   虞彦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道:“就因为你曾经教过朕几日,朕就要把皇位让给你坐?”   “我说过,我只是为民除害。”姜远咬牙切齿道,“陛下,你只是被妖女给蒙蔽了!”   “怎么?还想死后博一个美名?”虞彦歧笑了声。   姜远忍痛道,“我活了六十多载,其中四十年都是在战场上厮杀,为你们东陵国立下了无数的战功,你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谗言而把一个重臣置于死地,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攻讦吗?”   他心里挂念着阿诺,也懒得与他计较:“你以为朕怕过吗?”   虞彦歧把剑还给向非后就走了出去。   “把他押进天牢。”   “是。”   当虞彦歧踏进房间的时候,烛光恍如白昼一般,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阿诺那根根分明的长睫,他冷淡的脸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阿诺的肚子上,那里有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还没有显怀,但那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新奇。   “阿诺,我们终于有了宝宝了。”他吻了吻阿诺的指尖,声音里透着喜悦。   他们此生都不再有遗憾。   借着烛光,虞彦歧伸手慢慢划过阿诺的脸,她瘦的厉害,一捏都没多少肉,他盘算着回宫后一定要好好帮她补一补。   阿诺是第二天才醒来的,她觉得身子有些重,一双手臂轻轻地把她环了起来。阿诺怔了怔,她转头,就看到了虞彦歧流畅硬朗的下颔。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诺的动作,浅眠的虞彦歧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然后在阿诺的头发上落下一吻。   阿诺脑子里还有些乱,她懵懵懂懂的问道:“这是哪?”   虞彦歧被她这句话逗乐了,他捏了捏阿诺的耳朵,笑道:“这里当然是别苑啊。”   “别苑?”阿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虞彦歧抱着阿诺,但是没用力,怕伤着她肚子,柔声道:“饿了吗?我去传膳。”   阿诺点点头,长时间没有正常进食,所以大清早的阿诺有些饿了。   虞彦歧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两人挨得近,阿诺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思绪回笼,阿诺看着他惊讶道:“你毒解了?”   虞彦歧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淡笑道:“嗯,这个月你受苦了。”   阿诺张张嘴,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热,她呜咽道:“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在,一直都在。”虞彦歧回答他。   情绪来了,一下子就受不住,阿诺哭了好一会了才被虞彦歧给扶了起来。   莫神医说孕妇的情绪会有些敏感,但虞彦歧怕阿诺再这样下去会伤了身子,便轻声哄道:“等会我叫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糖蒸酥酪好不好?”   “不好。”阿诺用手背擦着眼泪道。   似乎是听到屋内的声音,秋杏敲了敲门后,就把热水端了进来,她看到阿诺哭得稀里哗啦的,急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虞彦歧轻轻拍了拍阿诺的后背,对着阿诺道:“你先准备早膳吧。”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秋杏行了行礼。   “别哭了,再哭就成了小花猫了。”虞彦歧无奈道。   阿诺吸了吸气:“我……我就是忍不住。”她把头埋在虞彦歧的怀里,轻轻啜泣着。   虞彦歧用热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又吻了吻她的眼角,“那咱们吃完早膳再继续哭?”   阿诺瞪大眼睛嗔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啊!”   虞彦歧失笑,阿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问:“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了。”虞彦歧盯着她,语气真诚。   “骗人。”她可是亲眼看见莫神医在他身上割了好几个口子。   就当她的手覆上那伤口的时候,虞彦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咱们先吃早膳,吃完再给你看。”   “哥哥,疼吗?”阿诺问他。   虽然现在的虞彦歧看起来精神头不错,但也放了很多血,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好的。   “要不你回去躺着吧。”   “没事,”虞彦歧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的事重要。”   阿诺的脸泛起了红。   等两人吃完早膳后,虞彦歧才叫莫神医过来给阿诺号脉。   莫神医揪着胡子对着虞彦歧道:“是药三分毒,接下来就做药膳吧,我写一份方子,你待会就叫厨房去做。”   “可以不吃吗?”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听着这话,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仿佛已经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莫神医板着脸道:“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双身子,一定得好好注意!”   阿诺愣了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莫神医刷刷几下就把药膳的方子给写了出来,末了又道:“过了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多走走,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会有力气一些。”   等莫神医走后,阿诺才扯着虞彦歧的袖子问道:“我怀孕了?”   虞彦歧蹲下,视线与她齐平,道:“对,属于我们的孩子。” 第125章 回宫   阿诺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接受自己怀孕这个事实。   虞彦歧怕她磕着碰着, 所以时时刻刻都呆在她的身边,现在危险期还没有过,为了以防万一, 他把阿诺抱上了床, “这几日你乖乖呆在床上, 等莫神医说你哪时候可以下床你才可以下床。   阿诺有些无奈,“你刚醒, 肯定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这些不急。”虞彦歧看着她笑道。   虽然他是这么说, 但还没到午时的时候,虞彦清就过来了,他今早听方靖岘说虞彦歧已经醒了过来,所以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份奏折。   虞彦歧的脸有些黑,虞彦清先他一步拿起奏折就去了书房, “皇兄,你准备哪时候回宫?”   “再过几日。”虞彦歧随手拿着一份奏折看。   现在阿诺身子还不稳定, 但虞彦歧也不愿她在别院里养胎, 不管怎样, 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会安心。   虞彦清也没有催促, 毕竟虞彦歧的毒刚解, 身子还是比较虚弱, 他也不想把太多的公务压在他的身上,他道:“这些折子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带了过来。”   他顿了顿, 又道:“你派人去将军府的时候动静有些大,所以今早有很多大臣们都来我这探口风,我怕到时候你毒发这件事瞒不住,你可要早做准备。”   虞彦歧点头,“我知道了。”他提起笔在奏折上面批阅,然后毫不留情的赶客,“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这些折子你明天再过来拿。”   虞彦清瞪大眼睛,“皇兄,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我这大老远的跑过来,你不说请问吃顿饭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赶我走?!”   虞彦歧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虞彦清就算想说什么,也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行吧,我走。”   两天后,虞彦歧下了一道圣旨,征北大将军姜远意图谋害皇家子嗣,本应株连九族,但为了给未出生的皇子积福,便免了征北将军阖府的罪状。征北大将军姜远于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其余等人全部流放到偏远的西南领地。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众人哗然。   一个大臣问道:“九王爷,这‘意图谋害皇家子嗣’是什么意思?”   面对群臣的疑惑的目光,虞彦清神秘一笑:“字面意思,哈哈哈!”   “难道是皇后娘娘有喜了?!”另一个大臣小心翼翼开口。   虞彦清点头,“皇上将不日回宫,你们就先散了吧。”   大臣们表面扬起和煦的笑容,心里面的小九九可是很多的,皇后既然怀孕了,那就没法伺候皇上,扩充后宫指日可待了!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面,把家族里适龄的姑娘们的画像通通拿出来,期待着将来能够飞黄腾达。   将军府里,方庸是亲自拿着圣旨过去宣读的,刚宣读完,将军府上上下下全都哭作一团。其中最为庆幸的要数姜婉儿了,毕竟她有婚约在身,躲过了这一劫。   姜婉儿呆愣在原地,她祖父位高权重,手握兵权,这也是她在京城横走的底气,可是没想到祖父竟然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不可能,我祖父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方庸笑了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这可是你祖父的贴身护卫亲自写下的供词,姜小姐慢慢看。”   姜婉儿却是不敢接,她后退几步,要是没有丫鬟在一旁扶着,恐怕她早已跌倒。   “姜小姐,您可要面对现实啊。”方庸慢悠悠道,“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为你定下一门亲事,明天就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去跋山涉水呢!”   “我要见皇后!我要见她!”姜婉儿抬头死死地盯着方庸。   “皇后娘娘乃是千金之躯,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方庸拿着拂尘优雅地转身。   姜婉儿双手捂着脸,没了,什么都没了……   方庸一走,大批的侍卫就涌了进来,把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防止有人逃跑。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姜家被流放的事情,姜婉儿则成了大街小巷的笑料。虽然她躲过了流放,但是一个娘家犯了重罪的外嫁女,在夫家肯定会不好过,更不要说现在还没有进门呢!   所谓树倒猢狲散,以前与将军府交好的那些人,现在都恨不得上前踩一脚。   下午的时候,刘家匆匆派人来将军府把姜婉儿给接走,毕竟姜婉儿是他们家的准媳妇,不管刘家人是什么心态,但面子工程肯定是要做的。   -   又过了半个月,虞彦歧才接着阿诺一起回宫。   上朝的第一天,群臣纷纷进言,皇后已有身孕,陛下可以扩充后宫了。   虞彦歧穿着龙袍坐在上首,躺在床上一个月虽然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那凌厉的面容现在倒是多了几分柔和,但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群臣觉得,这样面无表情的陛下比之前的更恐怖。   虞彦歧眼皮一抬,方庸把茶递了过去。   站出来的大臣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谁让他是打头阵的呢。   虞彦歧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道:“万一那些妃子也像姜远一样残害皇家子嗣呢?”   大臣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过听陛下这口气似乎有所松动,他哆哆嗦嗦道:“如果陛下不放心的话,那就取消选秀,从京城的贵女中挑选。这些贵女熟读诗书,品性贤良,端方识礼,定能帮助皇后管理好后宫。”   “难道就凭你一人直言,朕就要扩充后宫?”虞彦歧淡淡道。   “这……”大臣气都不敢出一声。   “万一将来哪个妃子真的残害了子嗣,这后果李大人能承担吗?”虞彦歧又问道。   李大人擦了擦汗,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就算后妃不去动皇后,陛下也一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后妃给弄走。   “如果众为大臣能确保朕的嫡长子能够顺利出生的话,朕便同意纳妃。”虞彦歧一字一顿道。   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呢?众人面面相觑,毕竟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一时间,没人开口。   “退朝。”虞彦歧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可得大臣们依旧不死心,三两个成一团,窃窃私语。   “方大人,请留步。”   方靖岘本来想回去睡个回笼觉的,一听后面有声音,便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啊,请问有何指教?”   大理寺少卿约摸四十来岁,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   “方大人,您说这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方靖岘挑眉,“我如何得知?”   “您说陛下是同意纳妃呢还是不同意?”赵大人又问道。   “陛下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能保证纳的后妃不会残害皇后的子嗣,他就同意纳妃。”方靖岘高深莫测道。   赵大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个要求真是闻所未闻,试问哪个皇帝在纳妃的时候会提出这种要求?   “难道就不纳妃了?”赵大人问道。   “既然我们无法保证,那么就只能等皇后的子嗣生下来再说。”方靖岘笑道,“下官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赵大人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果然,接下来几天,群臣再也没有拿纳妃的事情作妖了,万一皇后的子嗣出现什么问题,那么首先问罪的就是他们。   虞彦歧下朝以后没有立马去御书房,而是拐了一个弯回到了干清宫,阿诺正坐在贵妃榻上看书。   宫人们看见虞彦歧过来,连忙跪下请安。   “陛下怎么过来了?”阿诺翻页的手指一顿。   “吃了吗?”虞彦歧问她。   为了方便,虞彦歧干脆在干清宫开了一个小厨房,然后把御膳房的掌勺给弄了过来,专门为阿诺研究膳食。   阿诺看着整天变着法做出来的药膳,头都大了。   她诚实道:“还没吃。”   虞彦歧皱起眉头,“怎么不吃?”   “吃不下。”阿诺如实回答,她这两天吃什么吐什么。   虞彦歧示意方庸下去传膳,“我陪你。”   阿诺抬头问他:“是不是大臣们又在催你纳妃了?”   虞彦歧吻了吻她的耳朵,道:“放心,我的后宫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阿诺没有说话,虞彦歧在刚刚在大殿里说的话,小安子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方庸很快就派人把早膳端了过来,考虑到阿诺的食量,这些菜品做的都不是跟多,但是花样却繁多,足足有二十道菜。   虞彦歧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她的碗里,“吃这个,不腻。”   阿诺勉强吃了一口。   虞彦歧又给她舀了半碗清粥,笑道:“听说这咸菜是大厨秘制的,你尝尝。”   见是清淡的,阿诺便端了起来,发现这个咸菜格外合她胃口。   “这个肉脯也不错。”虞彦歧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了过去,“挺有嚼劲的。”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虞彦歧在伺候阿诺,一旁的宫人早就从惊讶变得见怪不怪了。   如今整个后宫的人都知皇上把皇后捧在了心尖尖上,一日三餐亲自伺候着,这份殊荣可谓是独此一份。   连冬月也说:“陛下待娘娘那是极好极好的,估计传出去,世人都会纷纷效仿。”   阿诺看了看坐在书桌旁批阅奏折的男人,深以为然。   不过这份惬意的日子没过多久,传说中的太皇太后终于回来了。 第126章 结局   太皇太后回宫是一件大事, 按理说应该要隆重的大办,不过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以前硬朗, 再加上路途遥远, 所以一到皇宫后, 就病倒了。   虞彦歧倒是没有说什么话,把人安排进坤宁宫, 再派一些宫人过去就不管事了。   太皇太后看着这一溜的宫人, 都快要气吐血了,她使劲撑着手中的鸠杖,怒道:“哀家身为皇上的祖母,好不容易回宫一趟,他竟然不来见我!”说着她又顿了顿,“还有皇后!她人呢?”   前来伺候的管事公公, 姓钱,钱公公不卑不亢道:“回太皇太后的话, 皇后娘娘怀有身孕, 不宜太过劳累, 毕竟干清宫离坤宁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太皇太后气笑了, “真精贵, 当年哀家怀先帝的时候, 上跳下窜不也没事吗!”   “太皇太后,话虽这么说,但娘娘怀的是头胎, 更是嫡长子,陛下心疼一下也是应该的。”钱公公笑眯眯道,“太皇太后才来,肯定还没有听见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吧!”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什么事情?”   “娘娘这不是怀孕了嘛,所以群臣都在劝陛下纳妃。”钱公公脸上的笑意不变,“可是陛下当着群臣的面质问,说‘纳了后妃之后,你们谁能保证那些个后妃不会残害皇后的子嗣’,太皇太后您瞧瞧,陛下可是把皇后娘娘放在心尖尖上宠呢!”   太皇太后气的肝疼,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她,如果皇后有一点差错,唯她是问。   “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奴才不敢。”钱公公笑道,“太皇太后多日劳累,还是先休息吧,奴才去帮您叫御医过来。”   待他走后,太皇太后才把桌上的茶盏给摔在地上。   一旁的宫人齐齐下跪,生怕这位主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而出到殿外的钱公公就遇到了杨太医,他乐呵呵道:“杨太医那么快就来了,快里面请。”   杨太医对钱公公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钱公公……”   “大家都是同僚,都是为陛下做事的。”钱公公意有所指道。   杨太医眉心一跳,“钱公公有何指教呢?”   “太皇太后长时间的奔波,身子不舒服,杨太医可要好好帮她调养调养啊。”钱公公幽幽开口,再宫里面待久了,自然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话说一半留一半。   这杨太医也是个人精,瞬间就明了钱公公说的意思,“钱公公说的是,太皇太后原本就上了年纪,还是卧床休息比较好。”   钱公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站在门外,道:“奴才就不进去了,杨太医,请——”   杨太医朝着他拱了拱手。   太皇太后原本身子就不好,一回到皇宫,突然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精神萎靡。杨太医把脉后,大手一挥,开了好几副方子。   “一天九万药?”太皇太皇心惊道。   杨太医解释道:“太皇太后您身子骨弱,所以一定要细心调理。一餐三碗药,一碗是静气凝神的,一碗是调理心火的,一碗是助眠的。因为这三副方子中有相克的几味药,所以不能混在一起熬。”   太皇太后听得脸都绿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相信这个杨太医,深怕他给自己使坏,所以拿着这个方子去找了自己的随行大夫瞧瞧,确定这三副方子没问题她才肯服用。   但是一天九碗药,一碗比一碗苦。太皇太后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以前也宫里面也是娇养着,就算到了皇陵那边也是好吃好喝养着,哪时候喝过这样的药?所以一碗还没有喝完,她胆汁都快吐了出来,还没缓过神呢,伺候的宫女立马就重新端了一碗过来。连吐了几次,原本身体就不健朗的太皇太后终于累倒了。   -   楚玉容担惊受怕的在怀亲王府度过了一个月,期间她一直没有收到宣娘子的消息,却是等到了楚阿诺怀孕。她咬碎了银牙,凭什么她要在这躲躲藏藏,楚阿诺却被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捧在手心,受尽荣宠。   就算她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宣娘子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不然以宣娘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会放过虞彦歧的。   既然宣娘子没有了消息,那么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京城了,她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她还是戴罪之身,只有离开京城,离开东陵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容姐姐,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呀!”叶延雪蹦蹦跳跳了跑到楚玉容的面前。   楚玉容笑的有些无奈,“雪儿,这一个月你可是天天往外面跑,还没玩够吗?”   叶延雪摇摇头,“京城里好玩的特别多,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她拉着楚玉容的袖子,撒娇道:“容姐姐,你就陪我去吧!”   就算楚玉容心里面百般不愿,但她还是笑着同意:“好,我们一起出去。”   “那我去换身衣服。”叶延雪怕楚玉容突然返回,赶紧溜了。   楚玉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着嘴唇,眼眸暗了下来。   她一出生就在京城,对京城的一草一木很是熟悉。所以看见叶延雪像一只脱离笼中的鸟儿一样到处乱飞,有些不能理解。   京城的达官贵人很多,虽然楚玉容易了容,但还是很担心会遇上熟人,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得不是很热衷。   “容姐姐,我们去看胭脂吧!”叶延雪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说道。   楚玉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轻皱,“咱们还是去店铺里看看吧,这小摊上的恐怕品质不好。”   叶延雪摆摆手道,“可我就是喜欢啊。”   “哎!”楚玉容刚想说话呢就看到叶延雪已经跑远了。   叶延雪对京城的所有东西都好奇,她正盘算这下一个地方要去哪,但是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她揉了揉鼻子,看见那人一袭白衣,面容隽秀,她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那人缓缓开口:“这位姑娘,有撞到吗?”   叶延雪听着这好听的声音,不由得红了脸,刚想扭捏一下,楚玉容就追了上来。   “雪儿,你怎么不等等我!”楚玉容嗔道,她抬头看到面前的白衣男子,身子僵了僵。   方靖岘扬了扬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啊,他低头看了过去,虽然那人蒙着面纱,但京城的贵人圈就那么大,这个声音他是不会认错的。   所以方靖岘顿时来了兴趣,“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啊。”   “你认错人了。”楚玉容故意压低声音来掩饰自己心里面的慌乱。   “容姐姐,你嗓子怎么了?”叶延雪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病了吧。”楚玉容干笑道,她拉着叶延雪的手腕,“我认识一家卖首饰的,我带你过去看看。”   “容姐姐你慢些……”叶延雪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方靖岘摸着下巴看着两人离去,若有所思。   “容姐姐!”见楚玉容不说话,叶延雪有些生气,她停下脚步,一张俏脸尽是不满,“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要看首饰吗,我……”   叶延雪打断她的话,“可这是回王府的路啊。”   楚玉容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熟悉的街道,一时哑然。   叶延雪有些不耐,她挣脱掉楚玉容的手,自己自顾自地走了。   “雪儿……”楚玉容欲言又止,“你不去看首饰了吗?”   叶延雪没有说话,可见是真生气了。   可是楚玉容已经无暇顾及她了,她快步走回去,收拾着行礼。她觉得方靖岘已经认出她了,她不能再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了,保不齐等会就会有人来抓她。   “你在做什么?”正当她惶恐不安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响起,楚玉容身子颤了颤,她转头,看见谁叶延雪。   “我……我已经找到我的亲戚了,就不继续叨扰你们了。”楚玉容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   “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公子?”叶延雪问道,她虽然有些不聪明,但楚玉容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她不得不多想。   “没有的事。”楚玉容连忙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叶延雪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说谎。”   “我没必要骗你啊。”楚玉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延雪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有些执拗,“容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   “没有!”楚玉容脱口而出。   可是叶延雪不敢相信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一大群侍卫破门而入,为首的一个壮汉手里拿着画像,他对比了一下还在发愣的楚玉容,然后一挥手:“抓起来!”   楚玉容赶紧挣脱,但是她的力气又怎能抵得过几个大男人呢,“你们是谁?你们抓错人了!”   “抓没抓错不是你说了算。”壮汉冷声道。   楚玉容吓得花容失色,“你们是谁?这人怀亲王府!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把视线转到叶延雪的身上,哀求道:“雪儿,你救救啊……”   叶延雪也被这么大的阵势给吓傻了,她呆愣在原地,问道:“容姐姐她犯了什么事?”   “雪儿!”叶延景匆忙赶过来,把叶延雪护在怀里。   叶延雪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哥哥……”   叶延景安慰道:“没事了,他们只抓坏人!”他拍着自己妹妹的后背,道:“她本名叫楚玉容,是一个逃犯。”   “逃犯?”叶延雪转头看着楚玉容。   “我没有,我不是……”楚玉容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叶延景点头,“对,她原本是平阳侯府之女,只不过平阳侯犯了通敌叛国的大罪,她却逃了出来。”   楚玉容后脊背发凉,她也放弃了挣扎,完了,什么都完了……   叶延雪只觉得后怕,她竟然跟一个逃犯称姐妹。   她眼睁睁的看着楚玉容被那些人带走,“哥……你说她会怎么样?”   这段时间叶延雪跟她也是掏心掏肺,付出了感情,虽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但还是有些担心。   “原本陛下宽容,只处死了主谋,其余人都判了流放。”叶延景开口道,“像她这种逃出来的,恐怕难逃一死。”   叶延雪听着这话,心里难受。   -   阿诺是在几天后才得知楚玉容被抓的消息,她搅着燕窝的手一顿,“然后呢?”   小全子道:“楚玉容现在被关进了天牢,不过像要见娘娘您。”   冬月皱眉,“她有那么大的脸?而且天牢那么脏那么乱,万一冲撞了娘娘呢!”   “那娘娘您要见吗?”小全子小心翼翼道。   “不见。”虞彦歧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小全子和冬月赶紧福身请安。   虞彦歧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直径走到了阿诺的身旁,坐了下来,声音轻柔:“身子好些了吗?”   阿诺点点头,对着小全子道:“我不见她,毕竟我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楚玉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承担后果。   “你现在就要好好养胎,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虞彦歧板着脸道。   一旁的小全子吓出了冷汗,原本楚玉容的事情陛下是瞒着娘娘的,可是楚玉容苦苦哀求要见娘娘,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跟娘娘说了。   “奴才知罪!”小全子赶紧跪了下来。   “哥,你能不能别吓人家!”阿诺有些无奈。   “我吓他了吗?”虞彦歧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全子。   小全子更是不敢说话。   阿诺摇摇头,她拉着虞彦歧的手腕起身,“我觉得有些闷,咱们走走吧。”   虞彦歧一听,也不管小全子了,“好,我们去散散步吧。”   基本上每天,虞彦歧都会空出一点时间去陪阿诺散步消食,宫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虞彦歧为了阿诺的安全,特意把宫人都遣散了出去,所以两人所到之处都没人什么宫人经过。   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天气有些热,虞彦歧拉着阿诺的手走到了御花园,御花园树木繁多,所以很是阴凉。   “累了吗?”虞彦歧看见阿诺的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有些心疼。   “有点。”虽然两人走得极慢,但外面的烈日炎炎,阿诺的身体有些遭不住。   虞彦歧怕她中暑,便伸手勾着阿诺的膝窝,把她抱了起来,走到了凉亭里,随后就叫人在凉亭里准备冰鉴和解暑的瓜果。   阿诺见他这副与寻常人无异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把阿诺放在垫子上的时候,虞彦歧接过小桂子递过来的扇子,轻轻拍打着,“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好多了。”阿诺笑道,“我没那么娇气。”   她窝在虞彦歧的怀里,看着不远处的花团锦簇,思绪渐渐放空。   她想,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免她惊,免她苦,免她无枝可依,免她四下流离,而且还把最炙热的那颗心也给捧了出来。   虞彦歧低头吻了吻她的侧脸,开口道:“阿诺。”   “嗯?”夏天是极容易犯困的时候,阿诺眯着眼睛懒散的应了一声。   “我爱你。”他凑到阿诺的耳边,轻声说道。   温热的呼吸让她浑身发麻,阿诺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伸手描了描他的眉眼,然后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   “我也是。”   我也爱你。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不定时更新。   新文《表妹她婀娜万千》求收藏。   资深颜狗小表妹VS腹黑假表哥   双向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