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逆袭死亡航线[重生]》 作者:时玖远 本文文案: 醒来后霍璟被救上一艘神秘大船, 这艘船正是八年前滨海湾遇难沉船,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航线! 穿过命运的轴线,与死亡并驾齐驱,谁又能逆风改线活到最后?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重生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璟 ┃ 配角:佐膺,蒋墨苍,赵广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装大佬各种撩 ==============   第1章 Chapter 1   有人说死亡的前一秒,意识会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身体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   然而霍璟死的那一刻,却清晰的感受到肺部有一种撕裂和灼烧感,那巨大的痛苦随着涣散的知觉即将全部消失时,却突然听见耳边有个粗旷的声音:“你疯了,打算救她?给老轨知道不把你削了!”   另一个男人哆哆嗦嗦的问:“怎么办?她还有呼吸,总不能…总不能再把她扔下海吧?”   “扔!”   一声呵斥之后,霍璟微微抬了下眼皮,就感觉有人拽着她的衣服把她整个人顺地拖了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努力抬起双手胡乱舞动。   眼前却覆盖下一道阴影,紧接着就是“啪”得一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视线朦胧间她依稀看见一块圆形图案的铜牌挂在那人的脖子上,她略微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拽,又是一记毫不客气的拳头,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凉了!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烈的光线照进瞳孔内,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脸上掉下来一块冰凉的毛巾,头顶上一盏白色的LED灯照着她,她有些刺眼的抬起手,毯子便滑了下来,露出光洁的肩膀和嫩藕白皙的手臂,同时,不远处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醒了?”   霍璟迅速拉起毯子盖住一丝不。挂的身体警惕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坐在离她两步开外的女人,身上套着一件狐皮大衣,双腿随意交叠着,一头波浪卷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坐姿妖娆,敞开的大衣里,是件黑色的紧身半高领内衬,包裹着丰满的胸型。   当霍璟对上她的眼时,微微怔了一下,那细长的眼尾不经意上挑,妩媚随性中透着一种危险的信号,就像孤鹰即将俯冲而下叼走猎物一般。   而完美的鼻梁、性感的唇,和绝美的轮廓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妖冶!   那女人红唇微勾:“怎么?我太漂亮,看傻了?”   霍璟轻拧了下眉拢了拢毯子:“我衣服你脱的?”   女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拿出一套叠好的衣服扔到床上:“不然呢?让你把我床弄湿?”   霍璟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很高,非常的高,头都快顶到屋顶了,走路的姿势却透着一股娇媚劲儿。   房间微微摇晃,床是很窄的单人床,仅一米宽,床尾的夹缝处有一根钢棍,霍璟看了两秒,视线移向旁边那张连着墙壁可收缩的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已经是巴掌大的房间所有的东西。   那么,她还在船上,并没有被扔下去,这是她快速得到的信息。   她拿过衣服抬眸看见那个女人又坐回椅子上,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霍璟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   女人拨了拨长发有些卖弄风骚的说:“纯纯。”她嗓子透着浑厚的低哑,性感十足。   霍璟不禁又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从上到下都透着股骚劲,哪里纯了?   她似乎能看穿霍璟心里的想法回瞥着她:“我不纯?”   “……”纯,比白开水还纯。   霍璟的眼神从她快要爆炸的胸上收了回来对她说:“能麻烦你出去下吗?我穿个衣服。”   纯纯轻笑:“你穿就是了,你有的我没有吗?”   她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霍璟的脸上,这张略显青涩的脸庞,五官虽然干净漂亮,但脸色白得吓人,看不见一丝血色,加上左脸的红肿还没完全退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冷之气。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无声较量了几秒,最终,霍璟扔掉毯子走下床,背过身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透过柜子上的玻璃,霍璟一直牢牢盯着身后的纯纯,她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霍璟纤细的腰身和圆润饱满的臀部上,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不是女人惯抽的薄荷味,让霍璟心里闪过一丝抗拒,纯纯的眼睛像非洲密林中最致命的毒蛇黑曼巴,不停在她身上游走。   霍璟迅速穿上那套古怪的衣服,从玻璃中看见了自己怪异的造型。   一套正红色的绣花大袍子,可能是纯纯的尺寸,所以穿在她身上就跟八十年代的花被单罩在身上一样,特别在这深更半夜里莫名透着一股诡异。   她皱眉把半长的直发从衣领里拉出来回过头,纯纯已经收回观赏的视线将烟掐灭,霍璟卷了卷过于长的袖子说道:“这是什么船?”   “货船。”   “在我国海域内?”   “不在。”   “往哪里航行?”   这下纯纯没有回答,而是挑起眉梢有些傲娇的回望着她,大概对于她这种跟审犯人一样的问话方式很不满。   霍璟已经卷好了袖子抬眉问道:“有皮筋吗?”   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留过长发了,这头发让她莫名感到烦躁,随即她心里闪过一抹讶异,刚才竟然没发现头发怎么变长了?   纯纯丢下两个字:“没有。”   这下换霍璟盯着纯纯的波浪长发略微思索道:“西方人觉得船上有马和女人会带来不幸,远洋货轮上一般不会出现女人。”   纯纯放下交叠的双腿,有些妩媚的用手撑在椅背上,眼尾微勾的看着她:“过去有女人没人敢上船,那是观念问题,主要原因是船上物资紧张,带个女人又干不了重活,还白白浪费资源,况且在男人堆里有个女人,出海个一年半载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因为我就是做这个的。”   霍璟瞬间反应过来,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多了一层疏离,纯纯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怎么?看不起我?我满足空虚寂寞的船员怎么了?我也是靠身体吃饭,不偷不抢的,现在钱都不好赚,要不是我跟他们说可以把你留下来接客,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大概附近海域的大白鲨早就对你翘首以盼。”   说完她还不怀好意的对着霍璟笑了笑。   霍璟脸色微微发紧,但表情依然冷淡,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声癫狂的吼叫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原本瘫在椅子上的纯纯迅速起身按灭了房间的灯,霍璟很机警的走到窗户边,与此同时那恐怖的叫声好像就贴着一扇玻璃,似乎…就在外面!   霍璟刚准备撩开帘子,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就听见纯纯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船上没你想的那么太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期抽烟的缘故,嗓子有点粗,温热的呼吸喷在霍璟的耳廓,让她不自然的收回手,和她拉开距离。   霍璟本就性格淡漠,除了工作需要,私下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更何况是纯纯这样和自己生活状态差距比较大的女人。   纯纯发现霍璟对她的躲闪,也不恼,只是又坐回椅子上,黑暗中霍璟看见她又摸出一根烟,刚准备点燃,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击着她们房间的门,还发出那种不像是人类的吼叫声,准确说来更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发出的声音,可是,这是船上!怎么可能出现动物!   霍璟迅速退到墙角,顺手就抄起立在墙角的钢棍,纯纯已经把烟收了起来,没再点燃,只是她也没动,依然坐在椅子上,侧头朝霍璟看去,她的反应让纯纯有些讶异。   一分钟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那声音终于停止了,转而到她们隔壁那扇门前重复撞了起来,不时吼出的叫声让人毛孔悚然,霍璟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轻声问道:“那什么东西?”   纯纯的脸色也很难看,已经再次摸出打火机点燃压着惊:“不知道。”   霍璟又一次闻到那个烟味,声音渐冷:“我不相信你跟我一样才上船,怎么会不知道?”   纯纯缓缓起身走到霍璟旁边往她身上凑了凑,声音有些嗲嗲的:“人家不敢出去,要么你出去确认下回来告诉我。”   她的大胸不停在霍璟胳膊上磨蹭,让霍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能说人话吗?”   “人家害怕嘛,要你保护。”纯纯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望着霍璟,一副要哭的样子。   “……”人家?人家是谁?   霍璟盯着她的手望了望:“把烟灭了。”   纯纯很听话的灭了烟,霍璟才没有闪躲,任由她钻进自己的怀中,虽然纯纯比她高一个头,但此时却瑟瑟发抖,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霍璟不再出声,只是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依然紧握着手中的钢棍。   “要多久?”   “嗯?”纯纯靠在霍璟的胸前应了一声。   “那东西不可能一直在船上游荡,否则这艘船也不能正常行驶,要多久才会…”   她不知道用“消失”还是什么词来说。   纯纯若有所思道:“不知道,每次时间长短不一样。”   说完还啐了一口:“妈的,今晚世界杯又看不了了,也不知道这场阿根廷能不能出现。”   霍璟皱了皱眉把她拉开:“世界杯不是结束了吗?”   “没啊,才1/4决赛。”   不可能,霍璟分明记得世界杯上个月就结束了,法国夺冠,老孙买了十万压克罗地亚,想爆冷,结果第二天黑着脸来公司。   她不禁问道:“什么世界杯?”   “南非世界杯啊。”   “砰”得一声,钢棍砸到地上,霍璟匆匆拉开窗帘,借着惨白的月光看见窗户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是她自己的脸,但又不是她自己的脸。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变长了,南非世界杯,八年前,她刚刚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   就在她过于震惊的同时,窗外突然一双猩红的眼睛与她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新入坑的宝贝们,背景半架空,放飞脑洞文,书名“航线”意指生命线,场景不会一直在船上。   入V前每章抢评前20楼掉落红包,日更稳定,时间中午,入V后根据情况会开始加更。   快来愉快的玩耍吧,香一个。   第2章 Chapter 2   霍璟根本就没看清窗外东西的长相,窗帘“唰”得就被身后的纯纯拉上,她紧张兮兮的说:“你干嘛啊?”   与此同时,玻璃“啪”得一声碎裂一地,纯纯吓得就往门口跑嘴里骂道:“看你干的好事!快跑啊!”   霍璟借着月光看见一双惨白的手就要撩起窗帘进来,迅速捡起地上的钢棍对着窗外就是一阵猛捣,她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东西,但她清楚不能让那东西爬进来,否则跑都没用!   那东西发出凄厉的叫声,刺耳尖细且难听,然而霍璟的动作迅猛、凶狠,没有任何停滞。   没多久那东西似乎就跑开了,霍璟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听见“咚”得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她脸色煞白一片扔掉钢棍回过头。   纯纯还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一脸吃惊的盯着她,然后莫名其妙就跑出去了。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霍璟呼吸急促,这时看见钢棍的另一头沾得全是血。   她迅速把门关上,身体靠着门,大脑一时间十分混乱,南非世界杯,八年前,货船,不对,她最后的记忆在医院,她应该死了,她记得临死前似乎还听见了心脏监测器归零的声音,再往前她感觉到有人拔了她的氧气罩,是的,有人要她死!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中,直到几分钟后窗外掠过的人影把她的思绪又拉回到这艘船上。   霍璟仅用了几分钟时间已经回过味来,转身打开房间的门,先是朝外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顺着房间外的过道一口气跑到甲板上,顿时夜里的海风吹得她大红袍直飘,她老远就看见一群大老爷们聚集在甲板边上,正伸头往海里看,还在小声议论什么,因为逆着风,霍璟听不清他们讨论的内容。   她想起纯纯让她接客的话,没敢上前问具体情况,而是趁着黑夜绕到甲板后面,倒是人都聚集在前面,没人注意到她,她沿着黑暗的角落大概观察了一下这艘货轮,船体很新,船身上还印着“闵山”的字样。   忽然,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前方的角落晃了一下,霍璟脚步戛然而止,凛眉一看,纯纯很是妖娆的靠在船板上,海风吹得她一头长发不停飘着,妩媚得像个妖精,她修长的腿穿着黑色紧身裤踩着高帮靴,正在和面前的男人说着话。   霍璟还没看几秒,那个男人突然抬起手直接伸进了纯纯的狐皮大衣内,不停揉搓着,而纯纯也发出了一声十分欠揍的娇媚声,听得霍璟汗毛直竖。   不禁一头问号,几分钟前这妹子吓得都要哭了,一转身跟人搞起情况来了?而且还十分享受?真是尼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刚准备掉头走人,突然听见纯纯清了清嗓子往她这看来,他面前的男人似乎也发现了霍璟,这一看把那男人吓得脸色发白,只见角落站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印花大袍的女人。   让他瞬间萎了,把手缩了回去,纯纯倾身在那男人耳边暧昧的低语几句,便扭着婀娜的身段朝霍璟走来。   走到她面前还有些娇嗔的挽着她的胳膊:“乱跑什么?也不怕把人吓死。”   “……”你还好意思讲,出门在外带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跟特么唱大戏的一样。   霍璟倒是没来得及还嘴,纯纯已经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下船舱,沿着长长的过道走得很快,就跟身后有人追赶他们一样。   直到再次进了房把门一关,纯纯才松开她:“我告诉你,不少人找我打听你的行情,怎么说也是我救的你,你开张前我们先商量下,要么我吃点亏,55?”   她一副老鸨的架势立在门口,然而霍璟只是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盯着她,她继续说:“那46吧,给你拿大头。”   霍璟依然没吱声,纯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37吧,不能再低了。”   “那个男人是你客人?”霍璟倒是懒的跟她讨论嫖资分赃的问题。   没想到纯纯却说:“是我男人。”   “……”   她之前一直在想,就纯纯这样貌,这身高和身材,比一般模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随便做什么,也比在这破船上做皮肉生意强的多,现在总算找到答案了。   “你为了他上的船?”   纯纯没说话,打开房间的灯掠了她一眼,已经表明了态度。   虽然刚才太黑,霍璟没能看清楚那男人的长相,但从身高来看那男人比纯纯矮半个头,偏瘦弱斯文的感觉,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上船干这种事,关键还在她男人的眼皮子底下,简直一船男人都是她男友兄弟的节奏!   虽然荒谬,不过霍璟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那个东西被我捅受伤跳海里了?”   纯纯却有些无辜的说:“捅不捅都要跳海里的。”   “……”敢情是个跳水运动员?   纯纯忙着自己的事,霍璟坐在那张不大的床上摸了摸脖子,低眉思索了一会忽然说道:“能不能让你男人帮忙打听一个人?”   纯纯侧眉看她一眼,霍璟接着说道:“这船上谁脖子上戴着一个吊坠,圆型的,材质看上去像铜。”   她把手指圈了起来:“大概这么大。”   纯纯微微挑眉:“你认识这人?有仇啊?”   霍璟眸色冷淡:“嗯,有仇,他打了我还要把我推到海里。”   “所以你找到他打算…”   “把他打了然后推到海里。”   “……”   纯纯拨弄了一下长发盯着这个小女孩平静的脸,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按道理说这样一个女生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就像小白兔跟你说要吃大灰狼一样滑稽,偏偏给人感觉,这小丫头还真能干出这么疯的事,她又不禁想起刚才霍璟捡起钢棍的表情,冷毅凶狠。   和这副清纯的外貌显得极其的不协调。   门外又开始出现脚步声,大概是有船员回来了,纯纯把灯按灭对她说了句:“不想接客赶紧上床睡觉。”   霍璟倒没被她吓着,而是这屁大点的房间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干。   纯纯脱掉狐皮大衣,很快也挤了上去,本来就一张单人床,一个人睡都挤,现在两个人,更是难受得紧。   偏偏纯纯还直往她身上凑,拉过毯子,先把自己盖盖好,又掀开一角把她也盖住,然后靠着她的胳膊闭上眼。   霍璟皱了皱眉,她不太习惯和陌生人亲近,便不动声色的往墙里面靠了靠,纯纯很敏感的睁开眼,有些生气的说:“嫌弃我可以去隔壁,哼!”   毕竟是占了她的床,霍璟不好意思再动,只能任由她靠着。   身边很快传来纯纯没事找事的声音:“喂,小丫头,你多大?”   “比你大。”   “我不信,你看上去顶多20吧,谈过对象没?”   “……”   “不会睡着了吧?”   “……”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霍璟不是没听见,而是懒的回答,下了这艘船,她便不会再认识这个人,也懒的花功夫跟她打交道,倒是兀自在想自己的事了。   纯纯闻着霍璟身上清淡的体香,有种风信子混合白麝香的味道,优雅而浓郁,张狂而内敛,就如她这个人,清纯而复杂,充满了矛盾。   她也慢慢闭上眼,就在快要睡着之际,身边的人猛地坐起,小床剧烈抖动了一下,纯纯惊得睁开眼,看见脸色煞白坐在床尾的霍璟,突然气没打一处来:“我要早知道你睡觉抽筋,刚才就应该把你直接送去隔壁了,没心脏病还给你吓出心脏病来!我说你干嘛啊?深更半夜被鬼控住了?”   然而霍璟的眼神却明显不对劲,一把抓住纯纯的胳膊:“我刚才看见船身上有‘闵山’的字样,这艘船是不是闵山号?从麦哲伦海峡,途径太平洋,打算停靠在沪市的洋皮港?”   纯纯缓缓坐起身,在黑暗中摸了一根烟悠悠点燃,猛吸了一口吐在霍璟脸上:“我说小丫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霍璟用手扇了一下:“别喊我小丫头,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男人那玩意长什么样呢,回答我,是不是?”   纯纯叼着烟的手抖了下,怯怯的说:“别对人家那么凶嘛。”   霍璟看着她那作死的装逼样,干脆夺过她手上的烟,掐灭,然后一把将纯纯从床上拎了起来,才发现这姑娘看上去挺瘦的,其实还挺沉。   霍璟目光牢牢的注视着她,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对她一字一句道:“想活命,就回答我的问题。”   纯纯眉眼微抬:“这的确是闵山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海,不过你安分点,别找事连累我,半个月后就能回国了。”   然而霍璟却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今天几号。”   见纯纯没回答,又徒然提高了声音:“我问你今天几号?”   “3号,7月3号。”   霍璟猛的松开她:“我怎么样才能见到船长?”   “你怎么样都不会见到船长。”   “……”   霍璟看了看纯纯,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7月10号这艘船会沉,一个也活不了!”   纯纯很平静的看着她,然后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之后就睡了下去。   这个日期霍璟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天正好是她和赵广泽领证的日子,刚从民政局出来就接到了沉船的消息!   那么她现在人就在这艘船上,意味着,她还没和赵广泽结婚,她刚沉下去的心突然又有种蓄势待发的兴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透亮的光泽。   不过在纯纯看来她只是发了一会呆,然后缓缓在她身边躺下,莫名其妙的说道:“今天1/4决赛阿根廷对德国,比分是0:4,应该还有一场是西班牙对巴拉圭,比分是1:0。”   纯纯眼皮微微动了动依然没有吱声,霍璟翻了个身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7月10号这艘船会沉,一个也活不了!   纯纯:姑娘,你该吃药了...   --------------------------------   抢评前20掉落红包。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感谢xiaoxiao0221的深水鱼雷。   看到很多读者的ID很亲切哈,谢谢你们一路陪伴,才开文写的跟完结感言一样。   这是什么毛病,哈哈哈,感谢土豪君们的打赏。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5-23 13:02:13   大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5-23 14:08:21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04 12:04:59   玮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12 13:39:01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22 11:16:10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22 11:16:21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28 18:07:01   陈小陳515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3 15:11:07   陈小陳515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5 07:51:21   xiaoxiao0221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06:25   夢依一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8-08-15 09:13:04   melody_momo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13:28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17:46   瑾宝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44:23   小香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45:02   陈小陳515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5 09:45:07   小香竹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8-08-15 09:48:16   荆棘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09:51:48   纸头儿砚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5 10:42:05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10:50:56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11:45:17   东野笑翠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16:35:05   闲逛逛的鱼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22:51:01   第3章 Chapter 3   这个晚上霍璟睡得不是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落水的缘故,她感觉浑身酸痛,还有点发寒。   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直到贴上什么暖暖的东西才慢慢睡沉。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霍璟只感觉一种被人盯着的压迫感,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便对上纯纯那双妖娆带笑的眸子,近在咫尺。   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怀里,脸正好对着那软绵绵的大胸,听见纯纯温柔得有些做作的声音:“早,我的小天使。”   霍璟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走下床,纯纯眼眸微挑,顿感这小姑娘睡着和醒着完全判若两人。   房间里面有个很小的洗手间,霍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纯纯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中,笑得十分殷勤:“宝贝,快来吃早饭。”   “我不叫宝贝。”霍璟往折叠桌前一坐。   纯纯立马将筷子递给她:“那我喊你什么?”   霍璟接过筷子随口说道:“夏璟。”   “OK,小璟璟,咱们怎么干?”   霍璟扫了纯纯一眼,发现她的态度倒是来了个180°的大转弯,不禁冷瞥着她:“你不是觉得我昨晚在扯淡吗?”   纯纯赶紧把炒面端到她面前:“哪能呢!唉对了,那个比分你怎么能猜得那么准啊?”   霍璟吃了口炒面,缓缓咀嚼了两口,秀眉微蹙放下筷子不动了。   悠悠抬头看着纯纯,黑亮清澈的瞳孔里迸发出老练淡漠的光泽,开始一本正经的扯淡:“我有特异功能,听过未卜先知吗?”   纯纯倒是露出十分夸张的表情:“卧槽,你比茅山道士还牛逼啊,小璟璟看不出来啊,那你预测一下哪个队夺冠,比分多少?”   说着已经拿出手机,一副准备记录的架势,霍璟扫了眼炒面旁边的白煮蛋,纯纯立马双手奉上,霍璟没接依然看着纯纯手上的鸡蛋。   纯纯脑子转的也快,赶紧动手剥了起来,很快一个白白的鸡蛋放在霍璟面前,霍璟这才拿过来咬了两口:“你替我找到那个戴着铜牌的人,我告诉你半决赛比分。”   纯纯笑得无比灿烂,一脸捡到一个亿的表情:“成交!”   霍璟把一颗鸡蛋吃完,又盯着另一颗看,纯纯立马会意再次剥了起来说道:“你说沉船这事靠不靠谱啊?这开船的那帮人又不是摆设,不能说沉就沉啊!”   霍璟倒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纯纯把鸡蛋剥好,她很自然的接了过来问道:“我能见见你男人吗?”   纯纯勾着眼尾,霍璟倒是一直盯着她的手看,手很白净修长,不过手掌宽大,她冷不丁问道:“你哪里人?”   纯纯不经意的收回手拿纸巾擦了擦:“东北那旮旯的。”她用地道的东北口音说着。   霍璟喝了口水看了她一眼,又缩上了床:“放心,我看男人的标准很高,你男人不是我的菜,我就想问他几件事。”   说完已经用毯子裹住自己,不是冷,只是她从体内感受到的寒意,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醒来后就特别明显,浑身哪哪哪都不舒服。   纯纯又剥了一颗鸡蛋递给她,她没接:“不吃了。”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敷脸的。”   霍璟不太习惯被人照顾,微微一愣抬手接住。   纯纯把炒面倒掉,拿着托盘准备出去。   按理说这个天气海上的夜里会有些凉,但是白天太阳一出来,晒得慌,霍璟不禁盯着走到门口的纯纯说:“你不热啊?”   纯纯拽了拽身上的狐皮大衣搔首弄姿的说:“我怕冷。”   临走前还回头嘱咐一句:“别乱跑,小心昨晚那东西。”   霍璟眉毛都没抬一下,她知道那东西要真现在会出来,纯纯根本不可能走出这间房。   纯纯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霍璟有些瘦小的身躯靠在床头,手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发半散落挡住左脸,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在她干净清纯的脸上,嫩得透出水来。   只不过抬眸之间,眼里的光太冷,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盯着走进来的纯纯。   纯纯端着托盘往折叠桌上一放,看她一眼示意她吃饭,霍璟放下随手找来的破纸,走下床看了看托盘里,一碗白米饭,一个素菜一个荤菜。   纯纯喝了口水问道:“画什么?”   “你昨天不是问我做什么的吗?我是个画家。”   纯纯走到床边扫了一眼:“你爸妈真伟大!”   霍璟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纯纯嘴角一勾:“养你到这么大不求回报。”   霍璟假装听不懂她的嘲讽,低头吃饭。   她依然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纯纯对着镜子补了补妆侧头掠了一眼:“好心提醒你,这船上不是只有中国人,大厨要照顾所有人的口味,自然也不会做得那么细致,有的吃就吃。”   霍璟又蜷回了床上:“宁吃仙桃一口,不食烂杏一筐。”   纯纯见她挑食挑得如此理直气壮,果断把盘子里的食物倒掉,本想威胁威胁她。   结果霍璟眼睛都不斜一下继续拿过纸描了起来,明明昨天差点被人扔下船,今天那闲适的模样就跟坐游轮度假的游客一样,这惊人的适应能力让纯纯觉得这姑娘是个怪胎。   然而怪胎正好抬头淡漠的瞥她一眼,眼里空洞没有感情,却莫名传来一股威慑力。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响了,霍璟直了直身子,纯纯已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昨晚和纯纯耳鬓厮磨的男人出现在房间,手里还拿了一块木板,进门后把木板立在旁边。   又看了看床上的霍璟,有些腼腆的弯着唇,霍璟面无表情的从床上坐起来,纯纯将椅子踢给他:“坐吧,她找你。”   说完自己往床尾一坐,身体依在柜子上。   霍璟盘腿坐在床头,已经迅速打量了斯文男一番,皮肤偏白戴着眼镜,个子的确不高,穿着海员的衣服,长相秀气,文质彬彬的感觉。   霍璟声音平稳的说道:“夏璟。”   斯文男笑了笑:“我叫莫优离。”   霍璟眉毛微动,好非主流的名字。   不过她很快进入正题:“你在船上做什么?”   “甲板部,做水手。”   “船上多少人?”   莫忧离看了眼纯纯,纯纯翘着腿低头点烟没吱声,他便回过头来继续说道:“二十多人。”   霍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拿过身边那张纸递给莫忧离:“纯纯应该和你说了,我想找到要把我扔下船的人,他脖子上戴着的东西就是这个样的。”   此时纯纯抽了一口烟侧眉看着霍璟:“黑漆嘛乌的,你那时半死不活还能看见东西长什么样?”   霍璟却笃定得很:“不会错。”   纯纯又猛抽了一口烟,眼神眯起。   霍璟皱眉盯着她手指间的香烟,纯纯斜眼睨着她:“闻不得?”   霍璟没说话,左手不自觉摸了摸右手臂,红色绣袍被撩起,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光洁一片。   纯纯又抽了一口缓缓吐出,有些挑衅的望着她。   霍璟冷冷抬眸,纯纯反而把烟全喷向她,完全不理会霍璟瞪着的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霍璟不再理她,转而对莫忧离说:“那个人应该在轮机部。”   纯纯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其中一个人提到老轨。”   纯纯和莫忧离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而后纯纯弹了弹烟灰问道:“为什么非要那个东西?”   霍璟眼中一片死寂:“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纯纯一听嗤笑起来:“可以,你很可以啊妹子,就你这么霸道的思维逻辑,不应该跟着咱们回国,应该掉头往索马里走,日后绝壁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海盗。”   莫忧离摸着鼻子低头笑着,却在抬起头看见霍璟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时,笑容渐渐隐去。   他接过纸又看了眼纯纯,纯纯没什么动作,他便对霍璟说道:“我尽力吧。”   “你见过船长吗?”霍璟接着问道。   “我们平时不怎么接触船长,顶多接触二副,基本上都是大副说得算,一般见不到船长。”   “货舱在哪?”   莫忧离愣了一下,又看向纯纯,倒是霍璟眼眸一闪:“你看她做什么?我又不是问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纯纯漫不经心的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狭小的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霍璟不易察觉的看了眼立在门口的木板:“那什么?”   纯纯有些风骚的白她一眼:“你说呢?你干的好事。”   说着莫忧离已经起身拿起木板比对她们房间的窗户,然后把那破掉的玻璃窗完全钉死。   之后他和纯纯两人眉来眼去,暧昧暧昧的就出去了,临走时纯纯还嘱咐了霍璟一句别乱跑。   霍璟感觉身体有些乏力,便睡了一觉。   临近傍晚的时候,莫忧离和纯纯站在船尾没人的地方吹着风。   纯纯靠在船板上拿出根烟递给他,莫忧离摆了摆手,盯着纯纯低头点烟的样子,妩媚的像上个世纪混迹上海滩的女人,不禁笑道:“你穿旗袍肯定很漂亮。”   纯纯淡淡吸了口烟:“找死?”   莫忧离低下眸清浅的笑了笑:“她居然知道老轨是对轮机长的惯称,而且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一个船员身上?”   纯纯没说话看着指间的香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忧离又问道:“她说的那个人?”   “帮她找。”纯纯简短的说道。   “沉船那事你真信啊?怎么可能有特异功能的人,又不是科幻电影,她明显在拿你开涮。”   纯纯又猛抽了几口把烟扔在地上,黑色高帮靴在地上撵了几下:“走了。”   莫忧离喊道:“去哪?”   “回去看看她。”   说完纯纯便下了船舱,然而当打开房间门后,不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床上毯子有些凌乱的扔在那,但是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姐玩男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男人那玩意长什么样呢?   纯纯:(迷之微笑)默默脱掉裤子...   -------------------   抢评20楼掉红包持续中...   第4章 Chapter 4   纯纯脸色变了变,迅速折身带上门,太阳沿着海际线缓缓隐入大地,船上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她再次跑上甲板,路过的船员看见她言语轻薄的调戏着,她随意应付几句,眼神一直在甲板上来回搜索。   很快又抽身返回船舱,摸索到船员吃饭的食堂,还没到门口就迎面而来几个人,一身酒气,嘴里污言秽语的说着什么,纯纯眸色一暗,低着头迅速从几个船员身旁走过,几人还想拉她,被她轻易躲过,快速拐进饭堂,一眼看见饭堂里面的包间房门紧闭,门口的人大概都被赶走,此时空无一人。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包间门上有一块圆型的玻璃,正好可以看见霍璟被个老男人压在圆桌上,红色袍子已经被撩到膝盖上面,露出光洁的腿,老男人的手不停往里面探。   然而就在此时,纯纯看见寒光一闪,霍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眼熟的匕首。   她心头一紧,迅速推开门,老男人有些壮硕的身体直了起来回过头,纯纯撩拨了一下长发,露出妖媚至极的笑容,肩膀随意抖动,狐皮大衣滑到一半,胸前的柔软随着她的脚步晃动,她伸手将男人从霍璟身上一拽,就势倒在老男人怀中,修长的手指划过他长满胡渣的下巴,浑身透着勾人的诱惑:“那种没发育好的小丫头还不如我?”   老男人满身酒气的笑着,揽着纯纯的腰,手就抓上了她,纯纯俯在老男人肩头狠狠瞪了霍璟一眼迅速扫向门口。   霍璟收起刀跳下圆桌,一步也未曾停留,刚走上走廊她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包间的方向,似乎还能听见男人嘶哑的低吼声,她收起眸光迅速离开。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房间的门打开了,霍璟靠在床头,眼神从纸上移开看见走进来的纯纯,衣服敞着,头发凌乱,一进房掏出一根烟开始抱怨道:“老东西色眯眯的,以为多强呢,结果快三秒,真他妈浪费感情。”   说着抬头盯着霍璟:“还有你,你不知道男人兽。欲上来跟魔鬼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是一船常年碰不到女人的魔鬼,我说你这姑娘耳根子怎么这么硬?他喝得跟鬼一样,万一上完你不给钱,我到哪抽成?”   “……”   霍璟垂下眸继续在纸上描着线条。   “刀呢?”纯纯狠狠抽了口烟。   霍璟从枕头下面把那把短匕首拿了出来往折叠桌上一扔,纯纯干脆利落的拿起插进黑色短靴里。   “我要迟一步赶到,你就准备对那个男人动手了?然后等着被扔进大海?”   霍璟停住动作很平静的抬起头:“我会在所有人发现之前把他扔下海。”   纯纯拿着烟的手微微一滞,这丫头是在告诉她,没有她,她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纯纯静静的盯着霍璟抽完最后一口烟,然后进了浴室,霍璟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忽然将纸握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纯纯洗完澡出来霍璟已经背过身面对墙睡下了,她关上了灯,也躺上了床。   没一会,黑暗中传来霍璟不大的声音:“出去是想找吃的。”   晚上纯纯的确是故意不给她送晚饭,打算饿她一饿,让她挑食,结果这姑娘直接自力更生了,纯纯侧头看着她的后脑勺,被她气笑了:“还知道饿?你这是活该!”   霍璟没了声音,几分钟后,突然响起了“咕噜”两声,纯纯一把坐了起来骂道:“当初就应该让那帮人把你扔进海,你以为你出生名门还是皇亲国戚啊?真当你家住京都大院了,还挑食!”   霍璟微微挑眉,看着纯纯匆匆下床穿鞋,身后传来她凉凉的声音:“反正航线不变,大家迟早都得下海。”   纯纯套上狐皮大衣回头掠她一眼,她有一张很标致的鹅蛋脸,偏偏眼里的光锐利刺人。   纯纯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霍璟想起昨晚那东西叫住她:“现在出去好吗?”   “担心我?”纯纯语气讥讽丢下一句:“真担心刚才就不会丢下我。”   说完就走了出去,把门关上,霍璟在黑暗中拧着眉,缓缓把双手伸到眼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变得这么虚弱,刚才明明可以推开那个男人对着他命根子踢去,却感觉身体跟纸片一样弱不禁风,使不上力,有种大脑无法控制四肢的感觉,很奇怪,她低眉沉思了一会,直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   当那熟悉的吼叫声响起时,整个船寂静的像是没有活人一般。   霍璟倏的从床上坐起身盯着墙角的钢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纯纯清理干净,昨天上面沾染的血渍已经没有了。   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为纯纯开门。   霍璟的表情隐在黑暗中,本能的意识告诉她,待着,哪也别去,命比什么都重要。   但脑中却不停浮现纯纯讥讽的话“真担心刚才就不会丢下我。”   她听着外面那东西的吼叫声,不时从她门前经过,先前烦躁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大概5分钟后,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喊声:“救命!”   那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按住气管,歇斯底里的叫着!   霍璟猛然起身迅速走到墙角拿起钢棍一把打开门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寂静的走廊仿佛连昏暗的灯都随着船身的摇晃忽闪忽暗,越走近,那呼救声越大,她手心全是汗,眼里却猛然迸发出一股狠劲,却在此时身体突然被人拦腰抱起,整个拖进黑暗中。   她还没发出声音,就感觉到一只手捂住她的唇,那有些粗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   同时她感觉后背贴上柔软的胸,提着的一颗心猛的落下,回过头怔怔的看着身后的女人。   纯纯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手从她嘴上松开弹了下她的脸,然后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霍璟仅松了口气便再次提起心脏,既然纯纯没事,那外面被抓住的另有其人!   她听着恐怖的撕咬声,在离她们很近的地方,这时她才听清呼救的是一个男人,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霍璟脸色苍白一片,嘴唇紧抿。   纯纯把她拽进的是食堂旁边的一个储藏室,里面有几个大冰柜,储放食材的地方,一墙之隔就是食堂!   这时候还在外面徘徊的…只有刚才那个老男人?   霍璟瞬间回头去看纯纯,只见她眉宇紧锁,那双细长的眼眸里没了勾人的妩媚,而是一种骇人的冷峻。   不知道是储藏室温度太低,还是那啃咬声不停撞击着她的心脏,让她感觉到微微寒意,身体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黑暗中纯纯拉开狐皮大衣将霍璟裹在怀中,她顿时陷入温暖的狐皮中,纯纯身上的味道甘醇得像陈年的美酒,有些火辣和醉人,这种怪异的感觉让霍璟很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   纯纯声音很柔的低语道:“别动,我冷。”   霍璟侧眸看她,她的唇离霍璟很近,没有丝毫弧度,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突然啃咬声停止了,周围静得诡异,整个船像没有活物一样,霍璟莫名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有种寒意从心底慢慢上升,她回头和纯纯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呼吸在这一刻全部停滞,甚至可以听见对方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然而当两人把头凑上门缝时,突然就一阵头皮发麻,几乎同时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就站在储藏室的门外!!!   纯纯低骂一声:“卧槽!”   声音还没落下,外面大力的撞击声隔着一扇门就响了起来,比起那天的冲劲更加凶猛,好像外面那东西知道里面有人,势必要把门撞开一般,没一会门上就出现了一道凹陷。   纯纯整个人都要跳到霍璟身上了,不停把霍璟拉到身前,絮絮叨叨的说:“我不能死啊,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几套老房子没拆迁,我再熬一熬就能当上拆二代了,你别看我个子高,我是虛高,亏得很,待会那东西要是闯进来,你先挡一挡。”   “……”   眼看那扇门越来越松动,霍璟拿起钢棍:“这样不是办法,这里空间太小,它要进来我们准凉,你听我说,待会我把门打开,利用门的冲撞力把那个东西撞开,如果能撞倒最好,可以给我们两逃跑的时间,如果撞不倒,我会用手上的东西想办法对付它,你大概会有两秒的时间逃跑,听到没?”   纯纯有些惊愕的盯着她:“那你怎么办?”   霍璟冷冷撇着嘴角,眼里透着苍凉的平静:“我家里没有房子要拆迁。”   “咚!”得一声,储藏室的门剧烈摇动,仿佛连船身都跟着狠狠晃了一下,霍璟身子一歪,纯纯伸手扶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妖媚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霍璟已经转过身,抓住门把手,身体全部抵在门上,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缝,猛地一撞将门撞开,恐怖的是,那玩意并没有被撞倒,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漆黑一片,一个巨大的阴影就这样冷不丁的立在她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你以为你出生名门还是皇亲国戚啊?真当你家住京都大院了?   霍璟:迷之微笑...   ------------------------   抢评20落红包持续中...   感谢: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6 09:45:09   陈小陳515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6 10: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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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纯向后退了退,从霍璟待的地方望去,依然模糊得看不清雾中的东西,就感觉远处有一团阴影在慢慢的移动,她凛起眉仔细辨别。   霍璟再次开了口:“是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   “你能看见?”纯纯侧眉盯着她的眼。   霍璟缓缓眨了下将视线移向她:“你看不见?”   “……”看见你个锤子啊?这么大的雾!   “你之前听到过多少次落海的声音?”   纯纯的波浪卷长发落在胸前的波涛上,随着喘息微微晃动,性感的像个尤物:“七八次,不是每晚都有。”   然而霍璟的视线却从纯纯的脸上落到她的脖颈处:“你睡觉也穿着高领,不难受吗?”   说着手已经迅速向着她的脖子伸去,就在离她脖颈分毫的地方,手腕突然被纯纯扼住,她嘴角噙着妖孽的笑容,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凉意:“我好像告诉过你我怕冷,看来你记性不好。”   霍璟很快抽回手:“我记性好得很,这船上的海员有两种颜色的衣服,蓝色和橙色,应该代表不同工作类型,但那个人身上穿得是土灰色的衣服,按照之前跳海次数推断,那么船上人应该越来越少,除非…船上根本不止这些人,真的是运杂货的船?”   纯纯眼神没有躲闪:“不知道。”   霍璟牢牢盯着她漆黑的眼睛。   “这艘船出了巴拿马运河调了一批海员,我跟着莫忧离是那时上船的。”   霍璟垂眸算了下航海路线,他们上船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左右。   她没再说话,两人同时抬眸,此时一阵海风而过,烟雾吹散了一些,纯纯赫然看见那果真是个有着四肢的人类,穿着土灰色的衣服。   低骂一声:“妈的,真是个人。”   霍璟皱了皱眉:“是吗?你看那人走路的姿势。”   纯纯盯着那个人看了几秒,发现那人拖着步子,手臂也晃荡晃荡的,有种四肢拼凑在身体上的感觉,极其的不协调,让她想起...木偶!   她不禁乍舌:“就像中了生化病毒一样,给我把贝雷塔真特么想爆他头!”   霍璟微微昂起下巴睨着她:“很少有女人喜欢玩生化危机。”   纯纯有些挑衅的回视着她:“很少有女人看见怪物眼皮不眨一下。”   两人相视一秒同时撇开头看向那人,就见他突然松开拖着的人,然后攀上栏杆,一跃跳进海中。   “咚”得一声,和昨晚一样熟悉的落水声,两人都没有探身出去看。   纯纯低声说:“回去吧,应该很快有船员出来发现地上的尸体。”   “他没死。”霍璟忽然丢下一句就已经折身往船舱下走去。   刚进房,外面就有了动静,紧接着响起呼救声,霍璟已经蜷上床,纯纯坐在椅子上抽烟,房间依然没有开灯。   她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黑暗中蔓延着:“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我看见他动了。”   霍璟说的很平静,但纯纯知道她说看到了,就一定看到了。   “你视力9.9?”   霍璟抬起头,眼神无波的盯着她:“比你强。”   纯纯修长的手指投下一道阴影,指间的红色火光鬼魅的闪着:“这种私人船一般不会请求空中救援,所以他只是暂时活着。”   虽然纯纯刚在食堂和那个老男人共翻云雨,不过此时讨论起老男人的死活,她倒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说完把烟掐灭上了床,纯纯身上的烟味很淡,霍璟却依然背过身向墙里面靠了靠。   纯纯侧过身子眯起眼盯着她冷漠的后脑勺:“你上次说你很早就玩男人了?交流交流呗?你看上去岁数也不大啊?什么时候开始玩的?”   霍璟声音有些冷:“别想拐弯抹角打探我,抓紧找人,毕竟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外面依然人来人往,有些乱,房间里光线黯淡,纯纯没再说话,漆黑的眸光有些幽深,正过身子闭上眼又忽然睁开扫了眼霍璟紧缩的身体,把身上的毯子也扔给了她。   霍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被一阵烟味呛醒,她蹙眉睁开眼,便看见坐在板凳上的纯纯对她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人找到了。”   果真如霍璟所说,是轮机部的人,霍璟起身下床,摸了下自己被捞上船穿的那套衣服,一条紧身牛仔裤和一件白色长袖T恤,已经洗完干了。   她刚准备脱下身上的袍子,回头看了眼纯纯,纯纯见到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抽着烟,她把那套衣服拿到浴室。   一会后出来衣服已经换好了,挑了一簇自己的头发绕一圈绑了个马尾。   走出浴室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打算等他们午休的时候潜进那个人的房间,你帮我。”   她依在浴室门边抱着胸,T恤在腰间扎了个结,腰线若影若现,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贴合着完美的臀部线条,干练清爽,却又透着拒人千里的孤拔。   纯纯暗暗打量了一番,把烟掐灭:“我凭什么帮你?”   霍璟放下双臂扇了扇烟味,往小桌上一坐,喝了两口白粥淡淡道:“明天荷兰对乌拉圭,总进球数是5,比分3:2。”   她又喝了一口粥抬起眸,那双浅瞳里像蕴藏着未知的能量,纯纯唇角微勾:“你真是个活宝。”   本来纯纯想她一个人去就行,毕竟她出现在任何一个船员的房间也不会有人起疑,但霍璟执意要跟去。   于是中午她们两一直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人差不多都回了房,她们才悄声从房间出来。   刚拐到轮机部那边的走廊,便看见迎面而来一个船员,个子挺高,皮肤很黑,见到纯纯倒很热络的样子:“哟,大中午跑我们这干嘛?谁喊你来的?”   说着眼神不停瞄着纯纯身后的霍璟,霍璟垂着眉眼,苍白的皮肤让她看上去柔弱不堪一脸病态。   纯纯勾人的眼眸微微一挑,手就不自觉攀上那人,声音软糯的说着:“我这个姐妹身体不舒服,带她去找二副那拿点药。”   那人刚抬手准备捉住纯纯的手,纯纯已经抽了回来娇笑着说:“我先带她去了,别传染给你。”   在船上不比陆地,谁都怕生个什么病,那人说了句:“快去吧。”   便从她们身边错开,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走到莫忧离打探到的房间门口,霍璟轻轻拧了下门把手,是锁着的,她看了眼纯纯,就见纯纯淡定自若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霍璟刚准备接过来,纯纯把手一扬低声道:“说好了,只拿他脖子上的东西,不许把人扔下船。”   霍璟下巴微抬:“我就要扔呢?”   纯纯也毫不客气,把钥匙往掌心一握:“顶多给你打几拳,不行就免谈。”   “开吧。”霍璟催促道,算是妥协。   纯纯轻手轻脚把门打开,房间里顿时传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鼾声。   霍璟一进房就顺手把房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两人都没想到这个人已经睡着了,倒是对她们来说方便许多。   纯纯几步走到床边,轻手轻脚沿着他的脖子把一根黑色的绳子一拉,一块铜牌顺着他的衣领拉了出来,纯纯见过霍璟画的图案,知道东西找到了。   她迅速从身上摸出打火机一点,将那根黑绳烧断,就在此时,躺着的船员砸了两下嘴,忽然抬手抓了抓颈子。   纯纯顿时停下动作,手摸到了屁股后面,霍璟扫了眼纯纯,抬头看见旁边挂着的男人衣服,肩膀上三道杠,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此时纯纯已经轻轻一抽,那块铜牌立即滑落,她拿起向后一抛,霍璟稳稳接住往口袋里一放。   谁也没料到,此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留评都有人问关于男主的事,主故事向,男主大家可以先放一放,我怕你们看到后面会觉得谁都是男主。   蓝后....终于确定了以后......咳咳,又开始怀疑人生,总之,男主是个迷,真相在剧情里面,哈哈哈哈哈~   今天你抢到红包了吗?来吧~   第6章 Chapter 6   一个男人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老张,喊你打牌,三缺一。”   说着就敲起了门。   霍璟脸色一紧,刚一回头,就看见纯纯居然翻身上了床。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一个黑色布条,骑到那个男人身上,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双臂,黑布已经蒙上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那个男人不停挣扎,喉咙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情况紧急,霍璟眼眸扫到纯纯的黑色皮靴,手一伸从里面摸出那把匕首,就抵上了男人的脖子,男人顿时噤了声。   与此同时纯纯俯身在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松开捂住他嘴的手,那个男人突然对着外面喊道:“滚,不打。”   外面那人嘀咕了几句就走开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纯纯才将黑布一绷,抬起他的后脑扎了个严实,完全挡住他的视线,翻身下了床对霍璟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迅速出了那间房。   回去的路上没再碰见任何人,两人走得有些快,回到房间门一关,都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   霍璟脸色发白,缓缓转过视线,有些虚弱的说:“我饿了。”   毕竟中午都没吃,纯纯直起身子:“我去找点吃的,顺便看看情况。”   霍璟站着没出声。   莫忧离一直等在食堂,看见纯纯过来忙问他:“被人发现了吗?”   纯纯皱了皱眉:“去的路上碰到一个人,不好说,你这两天离我远点,别把你拉下水。”   刚往里走了两步,她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靴子猛然止住脚步:“妈的!”   说着就急匆匆折身往回走,莫忧离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纯纯疾步走回房一把推开门,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莫忧离脸色也变了:“她人呢?不会真打算把那人扔进海里吧?”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甲板上传来一声吼叫声,陆陆续续很多房间的门打开了,大家都互相问着什么声音,便往甲板上走去。   纯纯和莫忧离对看一眼,便跟着几人尾随上了甲板,上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在楼梯上就听见有人喊道:“你冷静点,这样对你没好处。”   正午的太阳顶在头顶,照得大海灿茫茫一片,霍璟手上的匕首闪着森亮的冷光牢牢抵着面前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他的领子,那男人整个身子已经探出栏杆,脸上全是惊惧!   好多人都涌了过来,甲板上一时乱哄哄,七嘴八舌的一片。   那男人趁乱抬起手想抓住霍璟的手腕,霍璟余光一闪,毫不犹豫落下匕首刺上男人的手背,顿时一道血渍溅了出来,男人低吼一声:“我操。你妈的!”   说着就想扑向霍璟,霍璟手起刀落,男人的脖子上瞬间一道凉意,动作僵住,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霍璟眼里满是狠意,苍白的脸上透着骇人的冷光:“打我的时候爽吗?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一巴掌加一拳,还你两刀。”   说完头一扬对着那些船员说道:“十分钟,我要见到船长,否则让他等着给你们的大管轮收尸!”   莫忧离有些震惊:“她要干嘛啊?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二轨!”   说着就想往人群中凑,纯纯一把拉住他:“应该是刚才在房间看见了他的制服,这小丫头心思缜密,看来她预测沉船的事十有八九了。”   “怎么说?”   纯纯皱眉道:“一个人连命都能豁出去,除非是清楚横竖都是死,我们这时候出去不合适,看看吧。”   没一会从他们身后走来一人,两人退到大桅后面。   那个中年男人身材魁梧,浑身古铜色,走到人群最前方,旁边人都退开,他盯着霍璟扬声开口道:“你想要干什么?”   霍璟在他脸上仔细辨认了一番唇角一撇:“你不是船长,转告你们邢船长,我要再见不到他,我敢保证你们都活不了。”   纯纯细长的眼中透出一道犀利的光牢牢盯着霍璟的脸,她左半边脸已经消肿,但还有些痕迹,碎发张扬的被风吹起,像逆浪而上的锦鲤,背朝大海,汹涌狂烈,竟然…让她有些熟悉。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她怎么认识船长的?”   这个问题纯纯没法回答,就如霍璟身上蕴藏着很多她没法回答的问题一样。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莫忧离碰了碰她:“跟着老轨走了。”   霍璟一手抓着大管轮,一手抵着刀,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挪动步子。   直到她的身影下了船舱,纯纯才收回视线对莫忧离说:“走,回房。”   霍璟跟着老轨走下船舱后进了一间房,这间房要比她们住的大,设施也相对齐全些,自始至终,霍璟的刀子没有离开大管轮的脖子分毫,直到房间的门被一个男人推开。   这中年男人右额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个子不高,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随意的深色休闲服,有些微胖。   他进门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下屋中的情况,大管轮坐在沙发上,霍璟站在他身后,刀抵在他脖子上,老轨按照霍璟的要求站在门边,离她较远。   他走近两步对霍璟说道:“我就是…”   “邢海德,邢船长,你好。”霍璟下巴微抬打断了他的话。   邢船长眼里的光渐渐聚焦在霍璟脸上随后“嘶”了一声:“我们见过?”   霍璟很想说我见过你遗照的,说出来怕吓死他,故而改口:“没有,我可以放了这个人,但如果你不想让船上23个船员,包括8个外籍船员和你在内一起死在这,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邢船长跑了一辈子船,也碰见过海盗之流,但没见过这么单枪匹马如此淡定的女海盗,这让他不禁蹙起眉想到一种可能性,他扫了眼老轨,发现老轨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们的神情被霍璟看了去,不禁冷笑道:“放心,船上没有什么引。爆。装置,就你们这破船,不需要引爆也撑不长。”   出海人忌讳听到这个,老轨眼睛一睖,邢船长盯着霍璟沉思了几秒对老轨点点头,霍璟随即松掉手上的刀子,一直到老轨和大管轮出了房间,她紧绷的站姿才缓了一些。   邢船长往旁边一坐盯着霍璟,她转着手中的匕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声音不大倒是说出来的话把邢船长吓了一跳。   “你今年53岁,烟城人,年轻时离过一次婚,32岁再婚,现在有个儿子,马上要考大学了,不出意外你这次回去正好能赶上你儿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但我告诉你肯定会出意外。   我做这些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让你绕开航线,因为我想活命。”   邢船长看着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不免有些讶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事?”   霍璟嘴边挂着一抹嘲弄,没答话,依然转着手中的匕首往邢船长对面的柜子上一靠:“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命。”   邢船长皱了皱眉,思考了十几秒沉声说:“改航线不是小事,我没有理由听你的。”   霍璟不置可否:“那就请邢船长派人检查一下减摇装置室的设备。”   邢海德盯着霍璟,她右手的匕首在手掌间缓缓转动,高高的鼻梁,秀气中透着冷漠,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浅瞳里没有一丝温度,手中的匕首像随时会掷出去的镖,无形中透着强大的压迫感。   邢海德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简单嘱咐了几句。   房间里寂静无声,霍璟低垂着眸看着手中的短匕首,矛形刀尖,刀柄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杂乱不堪,很多细小的刻纹交织着,像人手掌的纹路,这东西拿在手上沉沉的,似是老物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邢海德的手机在无声的房间中再次响起,他接起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沉了沉回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此时霍璟才悠悠抬起头,静谧的瞳孔深不见底:“部分设备老化变形。”   邢海德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   霍璟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面,浩瀚无波,海天连成一线,美得像幅蓝色幕布。   她语气淡淡的说:“邢船长16岁就跟着父亲出海,一辈子应该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这大海中就像另一个世界,看似晴空万里的海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说是吧?”   她猛然回头凌厉的盯着邢海德,邢海德在她的逼视下心里的防线突然被击垮,他19岁正式成为一名海员,但在此之前他的确跟着他父亲有过三年的出海打鱼经验,后来他父亲因为非法捕捞进去后,这件事除了自己家人,没人知道。   顿时,他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就好像她身上蕴藏着一股强大的洞悉力,让他暴露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抢评咯....   第7章 Chapter 7   邢船长脸色难看,变得异常沉默,警惕的看着霍璟,霍璟走回屋中央缓缓道:“如果遇到可能危及人身安全的预判,船长可以独立决定变更航线或者停止航行,我建议你不要进入海滨湾,而是掉头寻找最近的码头对船上设备进行检修。”   邢船长眼皮不停闪烁,眉头紧紧皱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霍璟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   一会后邢船长抬起头有些犹豫的问:“海滨湾会有什么?”   霍璟平静的望着他,忽然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和她这张清纯的面孔极其的不符:“你还有四天时间,等你什么时候决定改航线,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   莫忧离不时探头往窗户外看,倒是纯纯靠在床头抽着烟,睨着莫忧离斯文干净的脸:“你不会看上那小丫头了吧?你看你急得还歇下来过?”   莫忧离微微一怔坐回椅子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别瞎说,我只是怕她一个小姑娘有去无回,毕竟是条人命。”   纯纯倒是悠然自得的抽着烟,眼里蒙上一层迷雾,若有所思。   不一会房间的门被敲响,莫忧离一把从椅子上站起身把门打开,霍璟毫发无伤的走进来。   纯纯把烟掐灭,莫忧离赶紧带上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没事吧?见到船长了吗?”   霍璟点点头,往床尾一坐把匕首递给纯纯,纯纯扫了一眼没接:“兔子身豹子胆,谁给你安的?”   声音慵懒随意,但霍璟依然听出微微怒意。   “你帮我拿回项链,我还你个人情。”   两人之前在走廊碰见一个船员,大管轮房间遭袭,虽然纯纯蒙住了他的眼睛,但想查到她们头上不难。   霍璟倒是将计就计绑架他,把焦点揽到自己身上,纯纯正因为看出她的用意,才会拦着莫忧离上前,借这个机会和她撇清界限,承了她这个人情。   只是虽然两人没有商量过,彼此之间倒是少有的默契。   纯纯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皮囊扔给她,是系在腰间用来插匕首的。   霍璟微愣,纯纯眯起细长的眼睛翘着腿:“东西藏好,别误伤到自己。”   霍璟没说话,伸手拿起那块皮囊,入手很软,是块好料子,她往腰上一系,莫忧离有些吃惊的看向纯纯:“那把刀…”   纯纯抬眸凉凉的掠了他一眼,他没再出声,转而对霍璟说:“你和船长提沉船的事了吗?”   霍璟已经将皮囊系好,把匕首插在腰间,然后放下上衣挡住皮囊头也不抬的说:“没提。”   莫忧离有些讶异:“那你去干嘛的?”   霍璟声音中有丝疑惑:“我总感觉…这个船长做不了主。”   纯纯靠在床头双手抱胸看着她,莫忧离问道:“为什么?”   “直觉吧,所以我保留了关键信息,再等等。”   莫忧离低头抿了下唇,霍璟抬眉扫了眼莫忧离的表情,侧头看向纯纯,纯纯正玩味的挑着眼皮盯着她,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纯纯摸出那个金属烟盒,“叮”得一声,烟盒刚打开,霍璟已经伸手夺了过来“啪”得关上,把烟盒放在掌心掂了两下:“既然都想活命,有些事情我们之间最好不要保留,毕竟谁都不知道灾难和明天谁先降临。”   空气骤然安静,莫忧离抬眉眼神在她们两之间来回扫视,纯纯眯起眼睛盯着霍璟,偏偏霍璟下巴微抬,嘴角噙着笃定的弧度。   最终纯纯收回视线对莫忧离使了个眼色,霍璟将烟盒扔还给她,莫忧离推了推眼镜一脸神秘的样子:“听说有个大佬控制着这艘船,但是没人见过他,只是有老船员议论过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和他们喝酒听来的。”   “没人见过怎么会有人议论?”霍璟很快找到了话中的破绽。   莫忧离说:“也不能说没人见过,倒是有人见过他和船长在一起说话,船长对他态度很恭敬,不过他穿得严严实实的,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联想船上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有船员私下说这是幽灵船,那个大佬不是人,所以裹得严实怕别人看见他的真面目。   这是被鬼怪操纵的船,虽然有些扯,不过在海上漂久的人,多少都信这些东西,毕竟这深海里没被人类发觉的物种太多。   有生物学家评估地球上的物种大约有870万种,也有有报告说,地球上可能存在一万亿的不同物种,如果后者成立的话,意味着还有99.99%的物种没被发现…”   莫忧离的声音很和煦,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浑身透着儒雅之气,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种越说越深奥,根本停不下来的架势,霍璟脑中突然出现了穿着袈裟的唐僧,一时觉得脑壳有点疼。   纯纯拿着烟盒往旁边磕了几下:“讲重点。”   莫忧离腼腆的笑了笑:“跑国际线的船员,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出来都为了苦钱,基本上是劳务市场派遣的,上船时就告诉过大家天色一黑别出来,大家私下抱怨怎么上了这个鬼船,但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议论,都想着还有十来天就靠岸了,到时候拿钱走人,谁都不想惹上什么事。”   霍璟缓缓看向纯纯,纯纯刚点燃一根烟,敲见霍璟投来的眼神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   然而当第二天世界杯半决赛比分出来后,纯纯明显看霍璟的眼神就不对了,简直把她当神一般的存在。   那之后过了两天,没人来找霍璟麻烦,也没人搭理她,就好像她之前绑架大管轮一事不存在一般,船依然向着海滨湾前进。   这两个晚上,一共有三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东西夜里在船上徘徊了一阵然后跳海。   关于这件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霍璟和纯纯私下讨论过,既然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基本上会在特定时间出来,说明平时那些东西应该被关在船上某个地方,到了晚上会有人放出来之类的,只是他们搞不懂为什么那玩意最后会想不开自己往海里跳,会不会正如莫忧离所说那玩意就是深海里的某种生物。   但是长得像人的海底生物,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美人鱼,要是美人鱼真长那逼样,绝对要把安徒生老儿叫上来谈谈人生观,让他别误导广大人民群众。   而霍璟经过几天的适应,慢慢接受自己重返八年前的事实,这一切对她来说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仿佛那些不堪的绝望和剖心的痛苦历历在目,她以为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没有什么比死亡更适合她的归途,却未曾想到这一切居然倒带重来了!   她迫不及待想回到京都,确认周围的一切人事物是不是亦如八年前一样?   准确来说她人生的转折点,似乎正是从这一年开始翻天覆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一切重来,意味着她的命运也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种惊涛骇浪的震撼,让她一天也不想待在这艘船上!   纯纯经常一整个白天都不在房间,她似乎生意很好,三不五时有男人来敲门,当然也有向纯纯打听霍璟的,纯纯总会叼着根烟依在大门口回头睨着霍璟问她:“有生意做不做?”   霍璟也都会抬起头用很冷的目光回视着她:“做,你问问那个男的是不是命根子不想要了?”   纯纯便露出慵懒的笑意,再把人打发走,实在打发不走的,她就干脆把门一关,将人带到隔壁,还总是发出那种排山倒海的动静,听得霍璟也是很迷。   关于她绑架大管轮一事,船员间都传这姑娘有点疯,不要命的,所以纯纯这边风声一放,没人敢去招惹她。   不过相比霍璟,纯纯就很忙了,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和各种男人厮混在一起,不过到了晚上她都会准时回到房中,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每当夜幕降临,所有人都会回房,安静的等待又一个夜。   然而就在第三天的傍晚,突然有个船员跑来说船长请霍璟过去一趟。   当时纯纯正翘着个二郎腿,剥着花生对着巴掌大的电视看球赛转播,听到这话,她抬起头看向霍璟,霍璟已经从床上起来,纯纯叫了她一声:“喂。”   霍璟回头,摸了摸腰间掠了她一眼毅然转身出了房间。   船员把霍璟领到驾驶室门口,让她等一会,霍璟双手撑在走廊的扶手上,看着圆形窗户外浩瀚的大海,曾几何时这瞬息万变的蓝色海洋总是带给她无尽的恐惧。   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跟着一个亲戚坐邮轮,也是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谁也不知道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船体倾斜时,她小小的身体从房间直接甩到走廊上,亲戚为了拽自家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霍璟越滚越远。   大量的水灌入身体,她第一次接触到死亡,很奇怪,那时小小的她并不害怕,甚至觉得想快点结束。   朦胧间一个高大的男人游向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带着她逃离那片吃人的大海,她至今不知道救她的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她只知道被送去医院后,爸妈都没能赶来看她,他们那时很忙,非常的忙,忙得甚至霍璟想见他们的时候只能守在电视机前。   ……   霍璟不禁低头隔着衣服缓缓抚摸那块像铜质一样的牌子,那次落海醒来后她的脖子上就多了这个吊坠,后来这个东西她便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拿掉。   那段时间她每晚做噩梦,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她的父亲霍奇山为了让她克服心里的恐惧,让人把她接到一处私密的泳池,对她说:“霍家的小孩不允许有怕的东西,越怕越要克服!”   霍璟站在三米的泳池边瑟瑟发抖,霍奇山从躺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然后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当大量的水灌进鼻中时,她本能的张嘴呼救,却越来越多的水灌进身体,她害怕的扑腾着,那些游泳的技能全被心里的恐惧吞噬,直到身体开始下沉,霍奇山才让人把她捞上来。   等她稍微缓和一些后又命令她自己跳下去,她一边哭一边望着泳池,可在她父亲眼里,眼泪换不来心疼,换来的只是更加严厉的责骂。   于是那个下午,她的眼泪融进水里化成坚硬的磐石包裹住那巨大的恐惧,直至麻木…因为她是霍家的女儿,她的字典里不允许有害怕。   驾驶舱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今天天气不错。”   霍璟望着遥远的海际线,那里一轮红色的落日正在缓缓隐入大地,她淡淡道:“它们总喜欢以平静示人。”   说完收回视线转向邢海德:“看来邢船长决定了?”   邢海德深看她一眼说道:“请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会加更一章,吼吼。   来抢红包哦,抢不到的下午继续....   第8章 Chapter 8   霍璟跟在邢船长身后,穿过几个走廊,七拐八拐的又下了一层,这层船舱没什么人,光线较暗,大概为了节省能源很多地方并没有开灯。   霍璟默默记下来时的路线,一直走到一面白墙面前,邢船长才停下脚步回头对霍璟说:“麻烦退后两步。”   霍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墙向后退了退,邢船长便移开墙上的画,后面出现一个密码锁,他快速按下了六个数字,回头的同时,霍璟收回视线。   很快这面墙缓缓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长长的旋转楼梯,底下幽暗一片,有股寒气扑面而来,霍璟微微蹙眉,邢船长眸光很冷,摆了个“请”的手势。   霍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站着没动。   邢船长笑了笑:“我还想回去见我儿子。”   说着已经迈下楼梯,霍璟看看四周摸了摸腰间跟上了他,她刚走上楼梯,身后的墙便合上了,在她身后发出“砰”得一声,仿佛瞬间与世隔绝一般,幽暗的楼梯一直向下,她始终警惕的扶着腰间,他们似乎是到了船舱的底层。   这层有几个房间,但房门紧闭,好似没有人一般,拐过几个过道,邢船长停在一扇深木色的雕花大门前,把手是那种复古的金属扣环,在这现代化的货轮上出现一个这样的大门,着实让人感觉怪异。   邢船长扣了扣金属环,木门“咔哒”一声自动开了。   他推开门,霍璟立即闻到一股悠悠的味道,这种味道说不上来,十分奇怪,然而当她踏入房间内,却眼前一亮,这是一间十分古色古香,很有禅意的茶室,房间没有窗户。   左边一张很长且雕镂精致的深红色繁古木桌,上面摆着笔砚和宣纸,旁边一个木架上有一盏香炉,飘出淡淡的烟,散发着檀香的味道。   而茶室的另一边墙上却挂着很多风干的草药,味道很大,和这檀香味混合在一起,融合成奇怪的味道。   正前方,是一扇精致的屏风,颜色雕工与古木桌自成一体,四扇屏风上是四幅风格迥异的竹画,后面似是有个人席地坐在一张矮桌前,霍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从轮廓判断,大约是个男人的样子。   邢船长走到屏风侧面半弯着腰对里面说道:“蒋先生,人带到了。”   霍璟牢牢盯着那道身影,他缓缓抬起手,屏风上便落下一道长长的阴影,虽然霍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可脑中却突然浮现一个男人拿着木质茶舀的样子,优雅而清冷,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提了一下。   短短的两秒,邢船长已经直起身子转向霍璟:“蒋先生问你怎么称呼?”   “夏璟。”   邢船长看了眼屏风后面转而对霍璟说:“减摇装置室的设备虽然部分老化变形,但不足以影响整船的航行,我们没有充分的理由改变航线。”   霍璟垂下眼帘又缓缓向右看去,那些草药的味道散发着淡淡的苦,好似她的舌尖也出现了这种奇怪的气味。   她凛了凛神说道:“航远集团出厂的货船,同一型号的船名字末尾相同,这艘船是‘山’字,那么据我所知这种类型的货船吨位应该在5万左右,最高不超7万吨,这样船型具备较高的抗风抗浪能力,按道理说应付几米的浪,5,6级海况不成问题。   那么…现在船上的吨位当真在7万吨以内吗?”   茶室的灯光有些弱,只有中间一盏圆形的中式吊灯发出昏黄的光线。   霍璟立在灯下,身姿挺拔,淡漠的脸上,那双清澈的浅瞳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饶是邢海德在外漂了这么多年,每当对上这慑人的眼神,依然会有些心里发毛。   然而霍璟的目光却仍然牢牢锁住屏风后的人,相比邢海德的惊色,屏风后那人就像没听见她的质问一样,依然行云流水的拿起壶,将烧开的水尽数淋在那一片片茶叶上,袅袅的烟雾,壶嘴里倾泻而下的水柱,全部投射在白色的屏风上,那清幽的茶香就这样隔着一扇屏风缓缓传入霍璟的鼻息。   她眸色微微闪动了一下,屏风上苍翠的竹叶仿佛有了生命,片片落入杯中不停旋转,徐徐下沉,将杯里的液体染成碧绿一片,宁静,悠远,就仿佛她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你知道什么是茶魂吗?”   她微微一怔,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屏风上依然是四幅竹画,并无二样。   可就在此时,霍璟突然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吼叫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响起,透过道道墙传入茶室。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那东西又出来了!   邢船长皱了皱眉,身体僵在屏风旁边有些警惕的盯着霍璟,茶室内忽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外面嘶哑的吼叫,和屏风后面那人泡茶的流水声。   沸水相沏,三起三落,外面的吼叫声才戛然而止。   屏风后的人终于放下茶杯,邢船长只是默默的观察霍璟的反应,没有再开口。   从声音响起到消失,霍璟始终垂着眉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直到声音渐远她才再次抬起眸,很平静的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巧合,只有必然的结果,倘若船打斜到30度以上,以现在的载重量和减摇装置室设备目前的情况,邢船长你有信心顶浪将船冲出八级海况吗?   我不想死。”   最后四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仿佛回荡在这间茶室内,屏风后面的人刚端起茶杯的手似乎顿了顿,邢船长半弯着腰喊了一声:“蒋先生。”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一般。   那人才把手中的茶杯递给邢船长,邢船长双手接过从屏风旁走向霍璟:“蒋先生请你喝杯茶。”   那是汉白玉做的茶杯,杯中的绿色液体清澈见底,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茶香,霍璟在邢船长压迫的眼神下接过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抬起头:“能请问下蒋先生这是什么茶吗?”   屏风后的人没有应声,邢船长退后几步有些凉意的看着她,空气慢慢凝结,没有人说话,霍璟嘴角斜斜的勾了一下,将杯中的茶倒在身前的地上再次抬头看向屏风后的人:“茶是好茶,只可惜我不喝茶。”   然而就在此时,霍璟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门外进来两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霍璟瞬时从腰间抽出匕首退到墙根低吼道:“你们这什么意思?想谋杀?”   邢船长依然立在屏风旁:“夏小姐你不用害怕,蒋先生只是想请你喝茶,没别的意思。”   而屏风后面那人已经拿起壶再次倒了一杯茶递到邢船长手中,与此同时,两个彪形大汉朝霍璟走来,霍璟拿着匕首对着伸手准备抓她的男人就刺去,两人似乎非常擅长格斗,轻易躲过,其中一人背一弓从霍璟的手臂下蹿到她身后狠狠按住她的肩膀。   霍璟猫腰一闪,回身就朝那人捅去,速度即快又狠,然而那个壮汉速度更快,迅速擒住霍璟的手腕反手一折,锋利的匕首往回一弹划破了霍璟的手臂内侧,一阵吃痛,“叮”得一声,匕首掉到地上弹到了屏风里面的矮桌下。   此时另一个男人也已经上前,两人一人架着霍璟的一只胳膊,邢船长端着茶杯已经走到霍璟面前:“夏小姐有点身手,但奉劝你还是喝了这杯茶,你身手再好也不可能空手打过两个退役的特种兵。”   霍璟的头发散落在脸上,手臂的血染红了长袖T恤,有些狼狈的抬头狠狠盯着邢船长:“我要是死了,你即使能活着出去,也保证你活不长!”   邢船长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威慑到,只是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把茶往她嘴里一灌。   顿时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霍璟的喉咙流入身体,邢船长再次退到屏风旁边,屏风后面静得像没有人一般。   两个彪形大汉不仅没有松开霍璟,反而更加警惕的将她按跪在地上,一刻也没有松懈。   霍璟双眼一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奇怪的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反而胸前的那块牌子越来越烫,到最后贴着皮肤像烙铁一样,痛得她猛然睁开眼拼命扭动了几下,身后两人根本不给她一丝挣脱的机会。   霍璟死死咬着牙忍受着胸前的温度,大约十分钟左右,温度渐渐退去,那个牌子再次恢复冰凉一片,霍璟已经满头大汗,头发全部粘在脸上,她猛然抬头盯着邢船长:“看来蒋先生的毒。药效果并不是很好!”   邢船长的脸上出现十分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盯着霍璟,然后倾身到屏风后面低语了几句,随即直起身子对两位壮汉说:“放开她,你们出去吧。”   两个壮汉也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但依然照做退了出去,霍璟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得笔直,目光冷毅。   屏风后的男人对邢船长摆了下手,邢船长盯着霍璟看了几眼,脸色不大好看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带上门。   顿时,茶室只余霍璟和屏风后的男人,静谧的空间,悠悠的茶香似乎还萦绕在她的唇齿间,她凛眉盯着屏风后的人:“为什么要我死?”   那个男人端起壶将茶全部倒掉,温润低沉的说道:“你本就不属于这。”   他的声音就像从高山顺着激流而下的瀑布穿云裂石冲到霍璟的心中,她怔怔的看着那道人影,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人再次开了口:“屏风上四幅画你看出了什么?”   霍璟抬眉看向最右边的那扇屏风,上面的竹子苍翠嫩绿,生机勃勃,第二扇上的竹子更加茂密,竹叶较大,颜色也深了一些,第三扇上的竹子成了墨绿色,偶有几片绿叶间泛着淡淡的黄色,却让整个构图显得萧条,最后一扇上是一片修直挺拔的竹林,只是上面落上了一层白雪,很有意境。   四扇上的竹叶形态迥异,却自成一体,像走过了春夏秋冬四季,只是那些苍翠的竹子自始至终傲然挺立。   她深深看着这幅巨大的竹画忽然脱口而出:“轮回。”   等声音落下后,霍璟才惊得想到,这有可能是一道送命题。   霍璟刚说完,房间里发出极其轻微的“叮”的一声,似是屏风后男人手中的壶磕到了茶杯边缘,他猛然抬头,隔着一扇屏风遥遥注视着霍璟,饶是这样,霍璟仍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像汹涌的大海穿过屏风将她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没抢到的下午继续哈。   感谢:   app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8 16:30:14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9 12:10:21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9 15:50:41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10:16:33   Discovery探索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13:07:13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22:39:58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22:46:01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23:02:31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1 10:44:42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1 13:09:07   第9章 Chapter 9   霍璟似是忽然感受到屏风后的强大气场,不禁后退一步,那人突然咳嗽了几声,声音低醇:“你走吧。”   霍璟有些愕然,身后的木门已经打开,邢船长候在门口,霍璟又看了眼屏风侧后面的矮柜,蹙了蹙眉转身离开。   一回到房间,纯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她染红一片的袖口:“你这怎么搞的啊?”   霍璟往椅子上一坐:“从死神手里捡回条命。”   纯纯拉开抽屉,找了件棉质的衣服,撕了一条,在她面前坐下,拉过的她的手臂撩起袖口看了眼伤口骂道:“让你把匕首收好!别伤到自己,你看看你!刀子好玩吧?”   霍璟“嘶”了一声:“你特么轻点。”   “轻不了,不扎紧止不了血。”   纯纯倒是对她丝毫不客气,很娴熟的帮她把伤口包扎好问道:“见到那位大佬了没?”   霍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纯纯挑眉看着她:“脖子疼?”   霍璟把茶室的场景跟她描述了一番,纯纯听完思索了一会问道:“他嗓子不好啊?干嘛说话还要别人替他说?”   “……”你好像关注错焦点了。   结果纯纯往床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我看这位传说中的大佬,要么就是摆谱装神秘,搞个排场,要么就不是人!”   霍璟听到他说蒋先生不是人,倒是抬起头说道:“应该是人,他后来和我说了两句话,而且…看轮廓大概是个人,房间里很多草药,我听见他咳嗽了,可能身体不大好不能见人。”   纯纯却冷嗤道:“你懂什么,一看你就没有看过西游记,不知道什么狐狸精,植物精修炼成人后也会说人话,变幻成人形?你看他躲在屏风后面就能看出来,他见光死,什么身体不好,八成是道行不够没修炼到位,还不知道是不是浑身长满树藤呢!”   霍璟听纯纯这么一描述,不禁脑补出蒋先生的样子,感觉有些瘆人。   “不过,他干嘛后来放了你?”   霍璟也有些诧异便把那四扇竹画的事情和纯纯提了下,纯纯自言自语道:“轮回?这个妖怪信佛啊,看不出来还是个佛教徒,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不打算杀生了!”   关于纯纯有些扯淡的推理,霍璟是越听头越大,干脆进浴室洗了把脸,就怕她继续说下去,什么王母娘娘、女娲补天都扯了出来。   霍璟从浴室出来,纯纯还靠在床边低头玩着手机,霍璟走到旁边看了看斗地主的界面不禁勾了勾唇角,纯纯抬头见到她的表情:“干嘛?你平时不玩游戏啊?”   “玩。”说完她脱掉鞋子从纯纯身上跨上床蜷在床里面。   纯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玩啥?”   霍璟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头上一盘:“吃鸡。”   “你又饿了?”纯纯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她。   “……”无知的凡人。   纯纯瞄了眼霍璟的眼神,发觉这妹子又开启了藐视一切的模式,于是继续打着手机斗地主,霍璟靠在床头侧头盯着手机上的牌,忽然凑到她身边问道:“你不去卸妆吗?”   纯纯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说:“没听过带妆睡觉对皮肤好?我告诉你这比面膜效果都强,学着点。”   “这样啊…”霍璟喃喃的说着,将头搭在她旁边。   还没看一会就说道。   “炸啊!”   “你留着炸。弹过冬啊?”   “你现在炸干嘛?保下家。”   “……”   她洗过澡身上清幽的味道飘在空气中,透着淡淡的香甜,纯纯侧过头看着她,她的脸很近,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水滴顺着脖颈向下滑,停在霍璟精致极美的锁骨上。   霍璟见纯纯朝她看来,忽然凑近,鼻息间香甜的味道传进纯纯脑中,纯纯浓密的睫毛闪动了一下,霍璟有些翘的鼻尖,大多时候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然而此时却俏皮的诱人。   那双浅瞳更如一泓清水,迷蒙醉人,她微微抬起下巴:“我太漂亮看傻了?”   纯纯漆黑的眸色多了一层深意,将手机往她身上一扔:“你玩吧。”   然后摸出烟进了浴室,霍璟眉梢一抬看着她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意拿起手机打了几局。   等纯纯从浴室出来后,霍璟已经背过身睡着了,手机扔在枕头上,她拿起来看看,好家伙,居然把她的积分翻了几倍。   她盯着霍璟的背影,嘴角微斜,拉过毯子替她盖好,侧身躺下。   奇怪的是,几乎上了船每晚都睡不好的霍璟,今晚却睡得很沉,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顿感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像之前体内的那股不自在的寒意全无。   她忽然想到了脖子上的牌子,不禁拉开衣服低头看去,这一看把她自己也吓一跳,胸前居然被烫出一片乌紫,昨天手臂太疼竟然没发现。   然而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一大早撩衣服欣赏自己,看不出你挺自恋啊?”   霍璟侧头看见纯纯坐在窗户边上,透过那块木板边的缝隙朝外看,不禁蹙起眉:“你看什么?”   纯纯收回视线睨着她:“来看。”   霍璟翻身下床凑了过去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赫然发现那轮朝阳正从远处的海际线缓缓升起,她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船掉头了?”   纯纯扬起嘴角:“老妖怪居然听了你的话。”   霍璟想起昨晚屏风后的男人,那句“你本就不属于这”让她心底产生一种寒意。   她有些摸不准既然他们决定改航线,为什么昨晚要逼她喝下那杯毒茶?要说是毒茶,她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简直是想不通!   临近中午的时候,莫忧离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她们说船准备在菲律宾停靠几天,不出意外四天后就能到了。   纯纯依在门口笑着说:“都高兴坏了吧?”   莫忧离瞄了眼坐在床上的霍璟,低头弯着唇角:“早上听说后,都没心思工作了。”   纯纯一把搂着莫忧离,两人勾肩搭背的出去了,没一会后纯纯回到房中,霍璟抬头问她:“为什么停在菲律宾都那么高兴?”   纯纯撇了她一眼:“小女孩问那么多干嘛!”   霍璟盯她看了几秒没吱声,纯纯带上门看见扔在一边的皮囊里空空荡荡的,面色一凛问道:“刀呢?”   霍璟眉峰轻拧:“和那群人打斗的时候落在那了!”   纯纯一听立马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知道那刀…”   她气得指了指霍璟想爆粗,又憋了下去,打开门重重一甩,人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直到夜幕降临,纯纯才回到房间“啪”得一声把灯关掉,往霍璟边上一趟。   霍璟面朝里,纯纯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突然问道:“那把刀很重要吗?”   纯纯漆黑的眼睛里像有一道漩涡不停盘旋,良久才开了口:“你说呢?”   两人之间各自沉默,外面再次响起了那刺耳的叫声,直到“咚”得跳水声响起,霍璟才又突然说道:“我记得去最底层船舱的路线。”   枕边摩挲了一下,纯纯侧过头看着她,眼睛在黑夜里发出炯亮的光,像个鬼魅的夜行动物。   霍璟转过身,眼里毫无睡意:“敢去吗?”纯纯嘴角一挑,两人同时坐了起来。   霍璟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身边有两个特种兵,不太好应付。”   纯纯拨弄了一下卷发对她眨了下眼:“没有我对付不了的男人。”   两人便轻手轻脚出了房,夜里气温骤降,仿佛海上的风也大了些,船上没什么人出来围观那位“跳水运动员”。   霍璟凭借记忆很快带着纯纯下了船舱走到那幅画前,轻轻一挪,那个密码锁便出现在两人面前,纯纯皱眉道:“这居然还要输入密码啊?”   霍璟唇际泛起弧度,快速在密码锁上按下六个数字,“咔哒”一声轻响墙壁自动分开了,纯纯有些讶异的睨着她:“这都能猜到?”   霍璟已经率先踏了下去:“不是猜到,是看到,我告诉过你我记性很好吗?”   “……”   两人顺着旋转楼梯来到底层的船舱,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纯纯裹了裹外套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鬼地方啊?”   霍璟没说话,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索到那扇木门前,这层船舱整体很单调,光线也很暗,没什么人,这扇木门倒是很好找,深红色雕花,透着古风的韵味。   她停下脚步对纯纯说:“刀子应该就在里面,但是这门…”   纯纯忽然低头摸出手机对着那两个圆形门环照了照恍然一笑:“阴阳椒图”   “那是什么?”霍璟问道。   纯纯把手机递给霍璟:“帮我照着。”   嘴里解释道:“椒图是远古的神兽,龙的第九子,你看,就长这逼样,像个螺蚌,你注意看这对椒图,一个睁着眼一个闭着眼,这就是阴阳椒图,是一种特殊的铺首。”   说着纯纯拿起左边那个椒图嘴里叼着的门环向上一提,霍璟赫然发现这门环居然能360度旋转,只见纯纯转了一圈把门环向上一扣,那个门环就这样立在椒图的头顶,彼时,她又再次拿起右边的门环逆时针旋转了一圈而后向下一扣,两个门环竟然一上一下定住了,与此同时,霍璟听见了极其轻微“咔”得一声。   纯纯立即从头上抽下一个黑色发夹往两个椒图中间的孔捣去。   “这是一种古老的锁,阴阳椒图的铺首相当于现在人用的防盗锁,破了这玩意,这道门想打开简单多了。”   霍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还会这个啊?”   纯纯拿着发夹用劲一挑,门突然松动了一下,紧接着…居然开了!   纯纯把发夹往头上一插对霍璟斜唇笑道:“我是江南锁匠世家第二十八代嫡嫡嫡传人。”   “你不是东北的吗?”   纯纯脸皮抽了一下:“祖籍,祖籍在江南。”   霍璟瞟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伸头往茶室里望了望,黑漆漆一片,没有人,她轻声对纯纯说:“我进去找,你在门口守着,有情况叫我。”   纯纯点点头,霍璟便轻手轻脚潜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我太漂亮看傻了?   纯纯:默默点烟...   老远:一声贼笑。   -----------------------------   纯纯的话吧...十句有九句半可以不用听,还有半句是废话,咳咳...   来抢红包,明天见。   第10章 Chapter 10   霍璟身后的木门留了一道缝,茶室里面依然散发着那种奇怪的幽香,左边香炉冒着淡淡的光,霍璟拿手机照了下屏风,四扇竹画立在那,茶室和她那天来时一样,但整个房间有种让她极其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她的每个动作都在被人窥视一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纯纯的身影在门口晃来晃去的,她稍稍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屏风后面举起手机一照。   那是一截像被锯掉的树干做成的茶桌,上面放着一套汉白玉的茶具,旁边一个蒲团,并没有人,霍璟舒了口气,很快把手机的光线移向右边的三层矮柜,四个柜角立在地上,柜底有一道很窄的缝隙,她记得那天匕首被打落后就是弹到了这个下面。   于是她趴在地上,将手机的光亮对着柜底照去,脸完全贴在地上朝里看,然而里面却黑漆漆一片,手机照进去的光线像被吞噬一般,她刚准备把手机再往里面伸一伸,突然“咚”得一声从门口处传来,霍璟缓缓向右看去,茶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关上了!   她的心猛然一沉,刚想站起身,却看见面前的地上,透过手机光线投下一道阴影,就立在她的身后!   顿时,她头皮一麻,出了一身冷汗,压根不敢回头看,身体猛然向侧面一滚,拿起茶桌上的茶壶就向着那道阴影砸去,慌乱中另只手按到了锁屏键,手机一暗,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那道阴影敏捷一闪,茶壶狠狠砸到人影身后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当即碎裂一地,黑影迅速向她袭来,霍璟整个大脑都是懵的,身体快速倒退却猛然撞上屏风,手腕的伤口猝不及防被拉扯,疼得她脚步一顿。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那道黑影已经迅速擒住她的双臂,霍璟心脏提到嗓子眼,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力气奇大,她根本不是这人对手,那人将她双手往身后一折,霍璟狠狠抬起膝盖,却在此时,黑影把她往地上一按,整个人便笼罩了上来强势的压制住她,将她四肢完全禁锢住。   霍璟大口喘着气牢牢盯着身上的人,那人浑身包裹着贴合皮肤的黑色护身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连脸和每根手指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一丝皮肤,然而霍璟却感受到这张黑色面具后的目光如烈焰一样注视着自己,那种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连她的灵魂都感觉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漆黑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敏感,霍璟的神经完全紧绷起来,胸口因为紧张上下起伏,这几乎是她上了这艘船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   在她过去三十几年的生涯中,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扯淡的妖魔鬼怪,但她回到了八年前,这本就是一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似乎自从她醒来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玄乎了起来,正在一点点颠覆她所经历的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和两年研究生所涉猎的范围!   所以此时,她感觉自己触碰到一种磅礴的未知,让她产生了无法撼动的恐惧感!   门口忽然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对着里面喊道:“蒋先生,您还好吗?”   霍璟感觉到身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呼吸完全停滞,双眼一闭,等待门口的人冲进来把她逮个现行,然而她却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没事。”   霍璟赫然睁开双眼,满脸吃惊,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黑色面具后的男人在笑,门口很快没了声音,霍璟这时想到纯纯,心头又是一惊!   却忽然看见蒋先生手臂一闪,那双罩着黑色护衣的手缓缓落在她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慢慢向下,霍璟甚至听见头发被撩起的声音,猛的吞咽了一下,紧张得喉咙发涩,却感觉到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手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到她脸上,她浅色的瞳孔迅速眨了两下,像受惊过度的小鹿。   忽然霍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中滑了出来,脸上一阵凉意,她吓得双臂用劲挣脱。   蒋先生缓缓将东西拿了起来不满的说道:“不想要了?”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时霍璟才看清居然是她要找的匕首,她再次动了动手臂,然而蒋先生仅单手就擒住了她两只手腕,狠狠向她头顶一按,整个人俯身下来冷漠的说道:“能安分点吗?”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好听,并不像一个恐怖的怪物,之前那种害怕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挟制的恼怒!   “不能!”霍璟不喜欢这样被人这样按着,像戏猴一样,眼里发出狠劲,手脚并用挣扎着。   蒋先生黑色的护衣没有任何温度,看不到一丝表情,就这样抬手一掷,匕首狠狠插进霍璟脑袋上方的木头茶桌,微微晃动了一下牢牢立在上面,离她的脑袋仅一公分的距离,她的挣扎戛然而止,整个人安静下来,只是紧紧咬着牙关,眼里全是冰冷的抵触和防备。   却听见悬在上方的人有些悠远醇厚的声音:“小朋友,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   他说完突然松开霍璟,缓缓直起身子朝着后面走去,丢下一句:“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这时霍璟才看见茶室后面连着一间套室,蒋先生稳步走入里面的房间,随即茶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霍璟没敢再停留,用劲抽出插在木桌上的匕首,有些狼狈的爬起来从这间处处透着诡异的茶室逃了出来。   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如此亮的光反而让霍璟感到不安,她把匕首握在手中朝着来时的路摸索去,却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嘶嘶”声。   她倏的侧头看去,前方有个屋子的门是开着的,一个人影似乎晃动了一下,霍璟一把拐过弯将匕首抵在身前,突然一个人从屋子出来立在她面前,匕首正好抵在那人胸前。   纯纯很无辜的举起双手,霍璟松了口气收起刀子:“你死哪去了?让你看个门,人直接不见了,门怎么好好关了?”   纯纯撇着眼睛说:“我也不知道门怎么突然关了啊,我本来想再捣鼓开的,就看到有人来了,我只有先躲起来,后来我听见里面那个老妖怪说‘没事’,要是它让人进去,我拼死也会跟着进去救你的!”   霍璟嘴角撇了下:“你站这干嘛啊?”   纯纯有些勾人的眼睛眨了两下,然后让开身子,霍璟猛然看见他身后房间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两个男人,正是那天让她毫无还手之力的两个壮汉,她有些吃惊的问:“你把他们怎么了?”   纯纯大大咧咧的搂着她:“死不了。”   霍璟谨慎的睨着她,发现纯纯不仅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连那头长发都纹丝不乱的样子,让她突然觉得这艘船上果真都是深藏不露的人。   两人一回到房,霍璟就把匕首往她面前一放,纯纯顺手拿了起来:“对了,你和老妖怪在里面干嘛的啊?半天不出来,看见长什么样了?”   霍璟摇了摇头:“他穿着黑色护衣,脸和手都裹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纯纯有些讶异的将匕首插进皮囊:“不会吧,小璟璟啊,看不出来你口味如此之重,连黑山老妖都不放过,还跟他在里面唧唧我我半天,我告诉你今晚别上床,哼!”   说着将皮囊扔到她面前,霍璟有些疑惑的接住:“不是挺重要的吗?干嘛还给我?”   纯纯撇了她一眼:“谁说给你的,下了船还我。”   就目前来看,这艘船的环境对于霍璟来说并不太平,她没有拒绝,弯起嘴角接了过来:“这么大方,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纯纯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有,到了菲律宾把你卖了换钱。”   “……”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那天晚上临睡前霍璟脑中还在想着蒋先生和她说的话,她总觉得这话似乎在传递给她什么信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临时更改的航线,这几天船上的氛围明显变得活跃起来,虽然霍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而纯纯对于这件事似乎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愿多谈。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霍璟才洗了把澡换上之前的大红袍,纯纯就回到屋中一脸兴奋的叫她:“喂,大家都在上面烧烤,大副特地喊你上去。”   霍璟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疑惑的看着她,纯纯神秘一笑告诉了她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出自《庄子·天下》,太阳刚升到正中就开始西斜;事物刚产生就趋于死亡。   “应化之道,平衡而止”出自《黄帝四经?道法》。   -----------------------   求一波营养液,追文的小可爱记得点击收藏本书哦,可以去作者专栏收藏作者,所有书都会有更新提示。   明天见。   第11章 Chapter 11   据纯纯说昨天夜里甲板部突然接到消息,海滨湾起了大风暴,辛亏他们提早改了航线,不然肯定绕不开,那天霍璟在船上大闹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消息一传开,一船人都有些后怕,不禁对她议论纷纷,连没见过她的船员都听说了她的名字。   霍璟随纯纯上了甲板,很远就看见不少人聚在一起,烧烤架上飘着香喷喷的烟,大家喝着酒吃着烤肉,旁边还放着音乐。   看见霍璟过去,那些船员都好奇的伸头张望,但没人敢上前搭讪,莫忧离搬了个凳子对霍璟招了招手:“那边烟大,坐这。”   霍璟不顾众人的视线走过去,倒是她到哪,那些大老爷们的视线就移向哪,那些男的都有点想找她说话,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大副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对站在烧烤炉旁的年轻小伙子喊道:“大壮,把姑娘们照顾好。”   那个叫大壮的小伙子一脸稚嫩的笑着问霍璟:“你吃辣吗?”   霍璟淡淡的说:“不吃。”   “好嘞。”   旁边人一会使唤他开酒,一会让他去搬水,霍璟坐在那没多久,就看见大壮的身影屁颠颠的跑来跑去。   纯纯早被船员拉到男人堆里喝酒划拳,霍璟一个人坐在一边吹着海风,不时朝她那里张望,一会下来,她发现纯纯一杯酒没喝,倒是她周围的一圈男人被她灌了一杯又一杯,不仅眯起眼睛笑了笑。   大壮洒了一把孜然,然后拿起一大把肉串递给霍璟,笑嘻嘻的站在她旁边看着,霍璟抬头扫了他一眼,他笑起来有两个很深酒窝,娃娃脸,皮肤很黑,一脸憨样,此时满头大汗,衣襟都汗湿了一大块。   霍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肉串,分了一半递给他:“我吃不了这么多。”   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了眼身后,霍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说道:“你坐我左边吃,他们看不到你。”   大壮赶忙绕到霍璟左边,弯腿坐在地上,霍璟把肉串递给他正好挡住他的身影,他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霍璟悄悄低头看他,发现他吃得满嘴是油,一脸满足的样子。   “你多大啊?”霍璟随意问他。   “俺都22了。”他语气里透着一股傻劲,让霍璟弯起嘴角。   “这么小出来跑船家里放心啊?”   大壮嗅了嗅鼻子:“俺家里穷,俺娘偷偷生了四个,爹又走得早,这来钱,家里都靠俺,俺第一次见到美元的时候才17岁,拿了100美元,不会换成人民币,回到村里,俺娘差点以为是冥币给烧了。”   霍璟有些讶异:“17岁?你还未成年啊。”   大壮傻笑着告诉霍璟那时混黑市,跑的都是私人船,霍璟倒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出来的时间倒不短。   她记不得在哪看过,说出来混了几年的人还说家乡话,这种人不容易被外界事物感染,多数保留着质朴的心。   霍璟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波诡云谲,也接触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早已习惯对陌生人竖起高墙。   然而大壮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让她感到一种难得的亲切。   旁边一群船员起了哄,说纯纯这运气太好,一定要让她干一杯,几个大男人还站起身随着音乐扭了起来,纯纯细长的眼眸眯起妖媚的弧度,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喉咙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她放下酒杯抬眼朝霍璟看去。   她坐在椅子上,澄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那身大红袍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就如这大海一样,透着波光粼粼的色泽,不施粉黛的脸庞清丽的像朵盛放的睡莲,嘴角时而扬起的弧度,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丝温度,这大概是纯纯第一次看见她没有防备的笑,竟然那么耀眼,她不禁拿起一根烟,眯了眯眼睛点燃,对着那道俏丽的身影缓缓吞吐。   大壮有些激动的对霍璟说:“俺听说了,你找船长改的航线,你是俺们的救命恩人,要不然又要遇上大浪了,俺两年前就遇过一次,差点没了命,俺都不敢和家里说。”   霍璟见他的肉串很快就吃完了,又把手上剩下的三串也递给他:“怎么回事?”   大壮憨憨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说道:“俺那时跑东南亚线,9级西南风,海上掀起巨浪,集装箱掉了好多个,货都往一边跑,后来失重整个船都斜了过来。”   说到这,他脸上突然浮现出悲伤的神情:“死了一半的船员,俺一个住在一起的兄弟也没了,俺那会真怕万一也去了,家里就没指望了。”   说完还叹了一声,不过短短几秒又乐观的傻笑起来:“不过现在好了,俺听钟大哥说菲律宾停两天就可以返航了。”   霍璟把双腿伸直看着平静的海面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大概是她到这艘船上以来最安逸的时刻,耳边放着慵懒的美国乡村音乐,不远处哄闹嬉笑,夕阳西下,微风拂过,远处白云点点,偶有海鸥飞舞,大地变成一片碧蓝,她的心也变得宁静放松,短暂的放下未来的那无数种可能。   倒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他们为什么都那么想去菲律宾啊?”   谁料大壮黝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抬头害羞的看了眼霍璟,然后红得透透的,霍璟突然就明白过来,随后岔开话题:“碳要灭了。”   大壮才傻乎乎的从地上爬起来:“俺再给你烤条鱼。”说着跑回炉子旁。   他才走,从船尾走来几个人,还没到近前就吆喝着:“今天甲板部放风啊?活都不干了?”   说话的人语气有点冲,霍璟侧头看去,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正是前两天被她绑架的大管轮。   他一只手上还裹着纱布,脖子上也贴着好几道创口贴,看见霍璟脸色立马就沉了起来。   语气嘲讽的说:“请个婊。子吃烧烤,当真以为她是救世主?”   说着就朝霍璟气势汹汹的走来,霍璟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倒是大壮拿着刷油的毛刷跑到霍璟面前用油刷指着大管轮:“张,张师傅,有话好好说。”   大管轮一把打开他的手:“去你妈的师父,谁是你师父啊,呆子。”   一旁的大副开了口:“老张,她今天是我的客人,你悠着点,别搞事情。”   本来哄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大管轮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我搞什么事情了?我来让她开个价照顾她生意,这船上又不养闲人。”   大壮一脸气呼呼的挡在霍璟面前,跟头牛一样,大管轮瞪了他一眼:“你他妈给劳资滚走。”   大壮脸憋得通红:“俺就不让。”   大管轮仰着脖子眼里都是嘲弄:“哟,大壮开窍啦?怎么?跟她睡过了?她给你包红包了没啊?”   旁边人哄堂大笑。   大壮嘴里呼哧呼哧的就要抬起手臂,霍璟一把抓住他,随即拍了他两下示意他让开,大壮回头看了眼霍璟,霍璟往旁边撇了眼,大壮低着头身子一让,大管轮顿时看见了他身后的霍璟,正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套在刀柄处的指护环上缓缓转动着匕首,眼里透着一股邪性:“看来伤好的差不多了?”   大管轮盯着霍璟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脸色僵了僵,要是换做一般小丫头他可能不会被吓唬到,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他完全相信只要再走近一步,她手中的匕首绝对不会客气。   纯纯左手晃动着手上的啤酒,右手叼着烟饶有兴致的看着,大副此时走过去一把搭着大管轮的肩膀:“行了,过来喝点酒。”   大管轮脸色阴沉凶狠的盯着霍璟:“别给我逮到机会。”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这时有人急匆匆跑来找大副,他也很快离开了。   大壮立马低头对霍璟说:“夏姐你别介意,他在船上资历老,老轨都要给他面子的。”   霍璟缓缓把刀收进皮囊:“所以就可以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了?”   大壮傻傻的挠挠头,霍璟抬头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毛刷不禁笑道:“真要打架,你就打算拿个毛刷上了?”   大壮有些害羞的把毛刷拿到一边,怕把霍璟的衣服弄脏,霍璟对他勾了勾手,大壮弯下腰,霍璟低声对他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不比别人多拿工资,干好分内的事,其他事情不想干就拒绝,想打架,你这体格也不怕别人,男人不能怂!”   说完拍了拍他结实的膀子,大壮还头一次听人这么和他说,他在家时,他娘总告诉他,出去就是吃苦的,做人低三下四多吃点苦不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所以即使整天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被骂傻货,他也总是默默忍受着。   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用忍,霍璟眼里的野性像瞬间感染了他,让他有种兴奋的感觉:“真的吗?”   霍璟斜唇一笑:“当然。”   大壮像是突然受到了鼓舞,完全忘了刚才大家嘲笑他的事,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说要给霍璟去烤鱼。   霍璟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摇了摇头,回过神时,正好望见纯纯靠在她正前方的栏杆上,眼神迷离的望着她,她缓缓站起身,海风便吹起了她红色的衣袍,这件衣服是纯纯上船前在西班牙买的,当时挂在橱窗里,套在一个黑人塑料模特身上,夸张且富有戏剧性,还有点中国刺绣的元素,她觉得很恶搞,于是就买了下来,一次没穿过。   但霍璟穿上这件袍子却让她眼前一亮,仿佛把那个日不落民族的热情奔放驾驭得淋漓尽致,她的长发半干,被风撩起,浑身透着耀眼的飒爽,让纯纯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里那个站在城墙上敢爱敢恨的紫霞仙子。   霍璟几步走到她面前,纯纯抬起手中还剩半罐的啤酒递给她,霍璟低眸扫了一眼抬手接过,面朝大海仰起脖子往喉咙里灌了下去,纯纯侧头看着她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唇瓣,抿了抿嘴。   霍璟一口干掉啤酒,把罐子捏扁回身喊道:“大壮!”   然后扬起手作势准备扔的样子,大壮赶忙抱着个桶,霍璟向空中一抛,大壮抱着桶跟着跑稳稳接住空酒瓶罐,然后得意洋洋的傻笑。   霍璟看着他那憨劲儿也跟着笑,面前却突然落下一道阴影,纯纯低下头抬起手擦拭着她唇边残留的啤酒,手指的温度划过霍璟的唇边,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抬眸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   却看见她嘴角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你不是画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霍璟背靠在栏杆上,她身后那轮夕阳缓缓下落,把她发丝边缘染成一片璀璨的暖金色,照亮了她清秀的脸庞,那双剔透的眼睛微微眨了下:“你猜。”   船身却忽然摇晃了几下,纯纯俯身双手撑在霍璟身侧,把她环在胸前,离她更近了,眼带深意的说:“就你这心理素质,不是间谍就是特工吧?”   霍璟但笑不语,抬起头想透过她漆黑的瞳孔看清面前的人,却发现她的人和她的眸色一样深不见底。   两人的距离很近,纯纯的笑容渐渐隐去,低眉望着她:“为什么能预知一些事情?”   霍璟的笑容却渐渐漾开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是女巫,神奇的水晶球了解一下。”   她温热香甜的呼吸喷洒在纯纯耳边,说完便站直身子盯着她的神情,纯纯垂下眼帘藏住眼里的光。   “水晶球?”旋即低头盯着她的胸看,霍璟立马瞪她一眼转过身去,纯纯却望了望远方突然皱眉:“怎么回事?”   船比刚才晃动的更加厉害,霍璟侧头问她:“嗯?”   “船头突然打了方向。”   说着就朝甲板后走去,霍璟也跟了上去,纯纯从狐皮大衣里面掏出打火机,是她之前用的那种圆形的打火机,霍璟以为她要抽烟,却看见她突然按下打火机底部,随后一拉,这个打火机居然被拉成两个巴掌的长度。   纯纯当即眯着眼把打火机放在眼前朝远处看去,霍璟只依稀看见很远的海面上有几个黑点,不禁问道:“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现在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忧愁,点烟。   来碗毒鸡汤吧。   下周二入V,嘤嘤嘤~   ---------   感谢:   东野笑翠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1 18:12:31   陆小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2 09:35:03   开车去西藏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22 20:30:22   2923557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3 00:04:31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3 10:09:09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3 10:21:15   28000384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3 12:35:40   第12章 Chapter 12   纯纯凝神看了半天,把东西往霍璟手上一递,霍璟立刻接过来放在眼前,这居然是个迷你的望远镜,透过镜头能依稀看见远处的海面有四艘船。   纯纯在旁急促的说道:“不太对劲!那几艘船静止不动,这片海域不可能有渔船。”   霍璟拧眉观察着,纯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看了,驾驶台那边应该发现不妙了。”   说着就冲回甲板对大壮喊道:“把炉子灭掉,快!”   大壮还一脸莫名其妙,没来得及问,忽然船上响起了汽笛,连着五声短促的鸣声,所有人脸色大变,就连刚才还有些醉态的船员都瞬间清醒过来。   纯纯一刻也没有停留,拉着霍璟就下了船舱直奔房间,把门紧闭。   霍璟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问了一句:“那鸣笛?”   纯纯少有的严肃:“对小船发出警告。”   很快有人来敲她们的房门,一名斯里兰卡的船员浑身武装,站在门口通知她们货船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让她们待在房间,门窗紧闭,听到任何声音不要出来,给了她们两套防弹护衣和头盔。   他刚走,纯纯就把门锁上了,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霍璟一套,她没接,脸色惨白,抬头盯着纯纯:“船上申请了多少武装护卫?”   “顶多两个。”   霍璟想到刚才船只的数量,心沉了沉。   “会怎么样?”   纯纯把自己的那套往旁边一扔,拿过头盔卡在霍璟头上,强行抬起她的下巴,把头盔扣紧握住她的肩膀牢牢盯着她,并没有隐瞒:“大副那里应该已经发出求救信号,这里是公海,联合国只授权各国军队保护过往商船,但没有清剿的权利,我们只能自救,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国际救援驱离船只。”   纯纯挽起她的头发塞进头盔里:“把你的头发藏好,这套衣服换了。”   霍璟的眸色越来越暗沉,她知道纯纯是在告诉她自己的性别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她起身将已经干掉了T恤和长裤拿进浴室换上,出来的时候纯纯已经穿上防弹护衣带好头盔,她长发此时也塞进了头盔中,换上了一件黑色夹克,本来妖冶的脸上倒突然多了一丝英气。   见霍璟出来抬眸深看她一眼:“过来。”   霍璟几步走到她面前,纯纯拿起另一件防弹护衣往霍璟身后一甩,虽然是防护衣,但霍璟没有被别人这样穿过衣服,她将手臂伸了进去,纯纯顺手拍了下她腰间的皮囊确定匕首在她身上,随后一边帮她扣着复杂的护衣一边声音很沉的说:“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手软。”   霍璟怔怔的看着纯纯,她面色凝重,指尖迅速,让霍璟有种要赶赴战场的错觉,她虽然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枪实弹,这种只在电影里出现的事真正降临时,没有任何刺激可言,有的仅是无边的恐惧!   纯纯替她打理好抬头看着霍璟紧锁的眉峰,她的脸很小,被头盔和防护衣包裹住,有些滑稽的样子,纯纯低头挑起一丝笑意:“怕了?”   霍璟不太舒服的把头盔往上推了推让出视线:“怕有用吗?”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货轮关闭了大部分光亮,漆黑的房间中,纯纯的眸色却异常明亮:“如果能活着回去,你最想干嘛?”   霍璟眸光很沉:“悔婚。”   纯纯默默扫视着她,嘴角微斜:“那我一定让你活着回去。”   “咚”得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货船,船身猛烈摇晃,霍璟一个趔趄,迅速扶住墙不让自己摔倒,两人都噤了声,屋里一片死寂。   十几分钟后,船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就在霍璟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时,“砰砰”两声枪响发出巨大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猛的撞击在霍璟的心脏上,她扶着墙的指节越收越紧,没一会便听见有人拿东西不停敲打船舱,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恐惧的敲击声。   霍璟看向纯纯,她只是靠在窗边,低着头,整张脸隐在阴影中,她们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清楚,那些人上船了。   据霍璟所知,这种规模的货轮会用电网和高压水枪等一切办法阻止海盗登船,但一旦那些强盗上了船,所有船员只能放弃抵抗!   一阵骚动过后,船舱进了人,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又是几声杂乱无序的枪声,还有男人的呼救声,霍璟的的指节紧紧扣着墙壁,额上渗出了汗抬头看向纯纯。   纯纯感觉到霍璟投来的目光,抬起头黑暗中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霍璟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一颗心跳动得厉害将手递给了纯纯,她握住霍璟的手顺势将她的身体从墙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轻声说:“别怕。”   霍璟感觉到纯纯的手掌很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原本跳动不安的心因为她这两个字突然没来由的松了一下。   渐渐的,外面响起了很多争吵声,纯纯整个人异常安静,不一会后低头对霍璟说:“有人被抓住了。”   霍璟猛然回过身盯着她,纯纯漆黑的双眼隐在头盔边缘没再说话,只是握着霍璟的手紧了紧。   外面一直乱哄哄的,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屋外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离她们的房间越来越近。   霍璟平静下来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然而让她们都没想到的是,那群脚步声在她们房间门口戛然而止,有人对着里面吼了一串话,霍璟脸色剧变。   纯纯低骂道:“说的什么鸟语!”   “印尼语,说两个女人就在这间房,我们被卖了!”   纯纯缓缓转头看向霍璟,她脸色惨白,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纯纯从身上摸出一根烟点燃,外面响起了巨大的踢门声,震耳欲聋,那些男人嘴里吼着什么。   纯纯狠狠抽了两口烟问道:“他们说什么?”   霍璟喉咙发紧:“再不开门就开枪。”   纯纯猛的嘬了下烟嘴,将烟头朝着大门弹去,顿时火星四溅,她转头盯着霍璟:“记住我说的话,对强盗没必要手软。”   说完她径直朝房门走去,那吵杂的骂声,过道里砸东西的巨响,和纯纯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同时揉进霍璟的耳膜,让她呼吸变得稀薄,大脑瞬间出现了嗡嗡嗡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她眼睁睁看着纯纯打开了房间的门,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他们戴着面罩,手上拿着长。枪对准她们。   纯纯举起双手回头扫了一眼立在房中的霍璟,一秒钟的断片过后,眼前的场景突然清晰了起来,霍璟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纯纯缓缓把手举过头顶。   两个男人立马拎着她们出了船舱,此时霍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就像被人死死掐住喉咙,混身颤抖。   一上甲板,呼啦的冷风迎面而来,和刀子一样刮在霍璟脸上,她看见最起码有七八个男人,戴着面罩手上拿着枪或者很长的砍刀,他们面前跪了将近十个船员,手脚被捆绑住,其中不乏之前给她们防弹护衣的武装护卫,旁边躺了两个船员,献血流了一地,都受了伤,霍璟咬了咬牙关。   架着她们的海盗把她们往一个头头面前一推,那个头目个子不高,又瘦又黑,东南亚人的长相,脖子上挂着一条土黄色的方巾,盖住鼻子以下的部分,手臂裸露在外面,一条蛇形的纹身。   他伸出手猛的抬起霍璟的下巴,看见霍璟白净的样貌时,眼里顿时放出精光,掩在方巾下的嘴似乎满意的笑了下。   霍璟低眸看见他黑漆漆的手捏住自己的下巴,眉头一皱当即别开脸,那个头目转而走到纯纯面前,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然而当他看见纯纯后,之前的兴奋变成了狂喜,纯纯不仅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对头目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精致绝美的脸庞仿佛瞬间就能勾走男人的魂!   那个头目大笑一声对着旁边几人叽里呱啦了一堆,纯纯虽然听不懂,但从那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和霍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判断,大概也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没一会那个头目和他旁边一个男人指着大管轮说了几句话,霍璟猛然抬头随后恶狠狠的扭过脖子盯着大管轮,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大管轮见她投来的目光赶紧低下头。   随后头目安排那个男人带霍璟和纯纯到船头,用印尼语对他说:“把这两个女人先送上船。”   霍璟脑子一炸,突然有股寒意从脚底直至心脏,一旦她们被掳劫上了贼船,就完了!   她看向纯纯,但纯纯始终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样子,旁边的男人见霍璟站着不动,伸手狠狠推了她一下,霍璟身体向前踉跄了两步。   身后那个头目对着一群跪着的船员咒骂吼叫,被逮到的船员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头目抓着一个船员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用英文问他:“你们的货到底藏在哪?”   那个船员说着中文:“不知道,我不知道…”   头目拿过旁边的刀对着那个男人的膀子就砍去,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霍璟突然停下步子扭过头,就见头目再次扬起刀。   她忽然用印尼语对他喊道:“我知道货在哪!”   头目缓缓回过头盯着她,那双丑陋的三角眼里迸发出贪婪的光泽,霍璟迎上他的目光:“你要不想浪费时间等待救援船只抵达,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谈判。”   头目放下刀走到霍璟面前,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他身后那个船员吓得猛然栽倒在地捂住膀子蜷缩在地上不停后退,头目手上的刀还在滴血,流到霍璟脚边,整个甲板上都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   霍璟皱眉盯着面前扎着个小辫子的头目,他却忽然抬起手有些轻浮的摸了一下霍璟的脸,轻蔑的说:“你还想谈判?”   霍璟冷静的看着他,海盗不是极端恐。怖分子,他们以抢掠为生,这个头目只用刀威胁,不伤及要害,说明他们不会轻易要人性命,短短几秒霍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纹丝不动盯着面前的头目:“我告诉你货舱的位置,你让我们留在船上。”   头目的眼中泛着阴森的光,看了霍璟几秒,忽然一拍手掌:“带路!”   他招了招手,安排了四个男人跟去,霍璟转头对他说:“我知道路线,我姐姐知道货舱钥匙放哪。”   头目对着旁边的男人说:“把两人一起带着。”   他们很快再次下了船舱,穿过幽暗的过道,霍璟和纯纯走在最前面,她轻声用中文对纯纯说道:“怎么样才能把所有人引到下面?”   纯纯低着头,嘴唇没动,只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后面第三个穿黄衣服的男人,左边腰间挂着个对讲机,有机会拿到那个东西,待会到下面,我负责拖住这几人,你去找老妖怪帮忙,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有机会就跑!”   霍璟想起蒋先生上次对她说的话,舔了舔唇,现在是危机时刻,没有什么不请自来的礼仪可讲!   她带着众人来到幽暗的过道,打开那幅画,身后几个男人低声议论了两句,霍璟将那道墙打开,“哗”得一下幽暗的旋转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霍璟侧过身子对他们说着印尼语:“货舱在底下。”   其中一个男人露出丑陋的笑容往底下看了看,推了下霍璟让她先下去。   霍璟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下楼梯,几个男人带着纯纯跟在后面,身后的墙突然关上,其中一个男人吓了一跳,一把打掉了霍璟的头盔骂道:“货在哪?”   霍璟身体踉跄了一下双手死死握成拳,纯纯立马扔掉了头盔,一头大波浪卷发随即散落下来,她不动声色的挡住霍璟对那几个老男人娇笑着然后对霍璟说:“跟他们讲就在下面。”   见霍璟不出声,知道这姑娘脾气又上来了,抬手就在霍璟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霍璟冷声用印尼语说道:“货在下面。”   底层船舱一片黑暗,静得可怕,之前纯纯一直毫无存在感的低着头,脸隐在头盔里,此时一头卷发散落,那张妖媚的脸看得一清二楚,瞬间吸引了几个男人的注意力,后面两个男人嘀咕了几句,霍璟脚步微顿回过头。   那人知道霍璟能听懂他们说话,干脆挑明了说:“老大答应不带你们走,至于其他的,可没保证。”   一个八字眉的男人露出邪恶的笑容,伸手搂着纯纯就把她抵到墙上去拽她裤子,对其他几人说:“我马上来,快得很!”   纯纯闪躲了一下,八字眉毫不客气的把她推倒在地,就要欺身上去,霍璟迅速绕到黄衣服海盗身边,抬起腿狠狠蹬了八字眉一脚,身着黄衣的海盗立即扯住霍璟的衣服,拿着枪柄上去就给了她一下,正中她颧骨,她立马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体被人甩到墙上,那人嘴里骂着脏话,手一扬撕扯着霍璟的衣服,T恤“嘶”得一声从领口处被扯破,露出光洁的锁骨。   那人立马埋下头来亲她,霍璟伸出左手把黄衣男腰间的对讲机轻轻一抽,右手同时拿出匕首,脑中忽然冒出纯纯的话“不要心软”!   眼中一狠抬手就朝黄衣男小腹捅去,就在这时,本来被吓得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的纯纯,忽然身型一闪,拿过那人丢在霍璟身边的枪反身“砰砰”两声对着有枪的另一人腿上射去,同时对霍璟吼道:“走!”   狭小的船舱,   幽暗的空气,   嗜血的味道,   在那一刻凝结成一股无边的力量全部冲进霍璟脑中,   变成那句“不管发生什么,有机会就跑!”   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后响起一片枪声…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如果能活着回去,你最想干嘛?   霍璟:悔婚。   纯纯:那我一定让你活着回去。   老远:纯纯,卒。咳咳......   ------------------   今天大肥章,来抢红包。   第13章 Chapter 13   霍璟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枪声四起,硝烟弥漫,回荡在整个底层船舱,恐怖不断蔓延,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觉到浑身都在颤抖,大脑的弦却紧紧绷着,不敢松懈!   慌乱中她打开对讲机,那边传来了头目的声音,身后枪响不断,头目吼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璟一语不发,拿着对讲机越跑越远,穿过长长的过道,再次绕上了旋转楼梯,从里面按开密码,那道墙“哗”得打开,同时她听见墙外不远处响起男人的咒骂声,似乎很多人朝着这层船舱走来。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对讲机,蹲下身朝墙外的过道一扔,对讲机滑出好远,有人发现动静朝这里跑来。   霍璟刚看见有人拐过走廊,立即掉头往船舱下跑,那人也发现了霍璟的身影,大喊一声举起枪就扫射过来,有子弹落在霍璟身后的墙上,几乎沿着她的后背飞过,她听见一大群海盗往这里跑,脚步踏在船舱内回荡出的声音如鬼怪侵袭,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刻也没有停留,越是危险大脑反而越是清晰。   那群海盗很快就踏上了旋转楼梯,沿着中柱不停向下扫射,霍璟的身体牢牢贴着内墙迅速往下跑,有子弹就落在她旁边的扶手处,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刻不容缓!   不过眨眼功夫她就冲下楼梯,身后脚步咒骂枪声紧随。   她凭借记忆找到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猛然停住脚步,那群人似乎已经下了旋转楼梯在各个过道间摸索。   霍璟脸上的汗水不停滴落,她狠狠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时,眸中透着异常的冷静,她抬起手敲了三下,又慢慢拍了三下,再快速敲三下,这是国际摩尔斯电码,三短三长三短,代表SOS求救信号。   门内没有动静,但过道那头的脚步声却越逼越近,她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动静,只能背过身紧紧贴着木门,等待死亡的宣判,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可就在那些人还有几步就要拐过弯时,身后的木门忽然松动了一下,她身子往后一倒,快速闪进房间猛的把门关上,几乎同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霍璟大口喘着气回过身看向茶室内,灯没开,房间里一片幽暗,但屏风后却亮着一盏烛台,照出一个人影的形状。   她没了前两次的畏惧,而是径直绕过屏风看见蒋先生罩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斗篷,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棋盘,黑色护衣下的手指拈着一颗白子,就像根本没有听见霍璟急促的脚步,头也不抬的在棋盘上缓缓落下棋子,一副悠闲从容的模样。   霍璟扫了眼棋盘上棋子的数量,大约他已经独自下了良久,霍璟焦急的说道:“蒋先生,船已经被一群海盗挟持了,你应该也听到了枪声,居然还在这下棋?”   然而黑色护衣罩着的脸看不到丝毫表情,他又缓缓拿起一颗黑子落下,自顾自下着棋,霍璟看着他不急不慢的样子,抹了把额上的汗,就在他要将手落进白色棋笥里时,霍璟突然夺过棋笥:“一船人的性命!你不管了?”   蒋先生悠悠抬起头,霍璟看不见他的双眼,但她知道,他正在透过这层黑色的护衣牢牢盯着她:“怎么管?出去送死?”   霍璟想到纯纯还在这层船舱,生死未卜,满心的焦急全部涌了上来,她把棋笥往棋盘中央狠狠一放顿时毁了整个棋局声音狠戾的说:“你的船,你的人,你的货,你不需要负责吗?躲在这当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或者…你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霍璟脸颊左边颧骨完全肿了起来,连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衣服被撕破,露出白净的肩膀,整个人狼狈不堪,她见蒋先生扭头转向她,有些不自然的拉了拉破碎的衣服,像只倔强傲气的兔子。   霍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移动,就这样半仰着头,但霍璟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且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房间里安静得可怕,霍璟说完不自觉后退一步,她和这人交过手,知道他的身手,然而却看见他缓缓低下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手不经意在烛台上挥了一下,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霍璟紧张的倒退到墙上,后背贴上那些刺鼻的草药,发出“簌簌”的声音,她以为蒋先生会对她动手,然而他依然稳坐在棋盘面前,宽大的黑色披风笼罩着他整个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在整个船舱内,霍璟猛然站直身子,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跳水运动员”被放出来了!   她紧紧盯着蒋先生,他低头掂着手中的一颗白子和一颗黑子,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外面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声,然后便是一阵阵机枪扫射的声音和吼叫声,虽然隔着一扇门,霍璟依然感受到外面的场面有多么恐怖和混乱!   她死死盯着蒋先生开口问道:“那些东西是你圈禁的?到底是什么?”   蒋先生没有回答,霍璟也不指望他会回答,只是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动静,惨烈的叫声大约维持了将近二十分钟,外面的声音小了些,但还可以听见零星的枪声和咒骂声。   她缓缓朝木门走去,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那些声音远离了一些后,猛的转身对蒋先生说:“谢谢你的收留,麻烦让我出去。”   屏风后两颗棋子敲打在一起的声音停止,蒋先生抬起头声音醇厚的说:“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   霍璟冷哼一声:“蒋先生是想告诉我这时候应该保命要紧,像您一样?但我偏偏要出去送死,麻烦开门!”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直到霍璟身后的木门“咔”得一声,她才猛然转身拉开门,却赫然看见门口的地上全是血,一秒的犹豫过后,她瞬间探出身子,身后木门随即关上,她没有退路了!   本来已经远去的吼叫声却从另一边传来,霍璟跨过那些血渍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很快跑到了之前和纯纯分别的地方,却发现那片地上躺了三个男人,她一眼看见黄衣海盗,肩膀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衣服全被撕烂,血肉模糊,甚至还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他嘴里发出痛苦的怪音盯着霍璟,想努力抬起手去抓她。   很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男人,霍璟看不清他的长相,却看见他身前半米的地方有一把枪!   她赶紧跨过黄衣男人刚弯下腰碰到那把枪,忽然身后有个人死死抱住她,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呼吸瞬间被掐断,霍璟眼珠徒然睁大!   嘴唇被她咬破,一股腥甜在唇齿间蔓延,突然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用劲扳动扳机,把枪口从双跨之间对准后面狠狠按下。   “砰”得一声,她感觉脖子一松,强大的后坐力让她的身子往前弹,差点就要扑到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她用枪杆撑在地上回过身,那是本来躺在地上的另一个男人,此时腿部中了她一枪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他身上应该还有其他地方也受了伤,但霍璟并不想查看,拿起枪就朝前跑去。   可是还没跑几步,就听见前面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大概是被她的枪声所吸引,霍璟的脚步戛然而止,又掉头向后跑,握着枪的手心全是汗。   饶是霍璟跑得不算慢,那群人依然很快追了上来,大约有三个拿着枪的男人,看见前面有人影在狂奔就一通乱射。   霍璟感觉到子弹追到背后的劲风,那一刻,她竟然有种生命忽然脱离身体的感觉,就和儿时溺水一样,从心底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可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侧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到,霍璟迅速眨了下眼,身体被突然张开的黑色披风笼罩住,子弹顺着她的身体急速划过,她抬头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黑色面具,他把霍璟护在怀中,可他的身体和他的人一样毫无温度。   霍璟嘴角轻斜:“蒋先生不怕死了?”   她似乎感觉面具后的男人深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霍璟回身看他,他立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那些海盗的视线。   那群海盗在一瞬间的愣神后,很快举起枪对准蒋先生。   一发子弹从枪。口。射。出,霍璟刚想提醒蒋先生,手上忽然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她大喜迅速回头,纯纯拉着她拔腿就跑:“快走啊,还愣着干吗?”   同时,那颗子弹打到蒋先生胸口,蒋先生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霍璟脚步顿住惊呼出声:“蒋先生…”   手臂却被纯纯大力拉着向前:“逃命啊,你和他很熟吗?”   霍璟只有收回视线迈开步子跟着纯纯狂奔。   自从找回脖子上这块铜牌后,她的身体慢慢变得不再那么虚弱,虽然纯纯跑得很快,但霍璟也能勉强跟得上。   两人迅速跑到旋转楼梯处,却忽然从上面落下一连串子弹,纯纯反应敏捷,猛的转身将霍璟压在墙上大喘着气对她说:“上面有人。”   霍璟的胸口上下起伏把枪往纯纯手上一扔:“干掉他!”   纯纯一把接过枪摸了摸霍璟的脑袋,眼里露出皎洁的笑意:“好姑娘。”   说完就拿着枪一猫腰,人就上了楼梯,霍璟缓缓蹲下身子尽量把自己缩小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一刻也不敢松懈。   纯纯走路很轻,连霍璟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楼梯处的灯早就灭了,黑暗中人的听力会变得异常敏感,然而霍璟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她有些疑惑的侧头看去,可就在这时,楼梯的顶端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响,霍璟猛然站起身捏紧拳头,却听见纯纯从上面喊道:“小璟璟,上来!”   霍璟松了口气跑上楼梯,竟然看见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双手被纯纯折到后背,她整个人都骑坐在那人身上,霍璟走近一看,居然是那个海盗头目,大概逃到楼梯口却出不去,所以一直守在这,被纯纯擒住。   纯纯侧眸看见霍璟站在楼梯边先贴着墙谨慎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输入密码打开墙,回过头时,纯纯对她说:“过来。”   霍璟几步走到她面前,纯纯抬起头:“刀给我。”   霍璟从腰间的皮囊把匕首抽出来递给纯纯,她单手握住匕首有些野性的斜睨着霍璟:“他刚才哪只手摸你的?”   霍璟冷声说:“右手。”   纯纯把头目的右手放在地上,脚踩在他的手腕上,拿起匕首狠狠刺穿他的右手掌,然后瞬间抽出,将血在头目的衣服上擦干净又将匕首还给霍璟。   霍璟浅瞳微动接过匕首重新插进皮囊,纯纯一脚将头目踢下楼梯,拉着霍璟就出了底层船舱,身后的墙迅速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哔哔哔,为么我在写到蒋先生用黑色披风罩住霍璟的时候,脑中不自觉出现夜礼服假面啊啊啊啊???   人生中第一个男神对我影响颇深啊,我484暴露年龄了,嘤嘤嘤......   那个红包的事情我看很多人在问,是这样,每个章节前20个留言的小可爱都会掉落红包,一直到入V前。   拿到红包系统短信会发给你的,在后台能看见,至于有什么用呢?反正肯定买不了大苹果啊,你可以拿来看收费章节,咳咳...   还有入V这事吧,原本打算下周二,估计根据剧情发展得推后一两天,现在不好说,反正我会提前一天通知,到时候再具体说,总之都在下周。   嘎嘎,明天见。   第14章 Chapter 14   两人出了船舱后,纯纯没有带着霍璟往上面走,而是拉着她到了二层船舱不知道往哪前行,大约走了五分钟,从他们的上方又响起了枪声。   霍璟心头一惊:“还有多少人在上面?”   纯纯脚下步子没停:“还记得一共有四艘船吗?他们最起码留了十几个人在船上接应。”   “那个怪物被放出来,后来怎么样了?”霍璟想到她从木门出来后并没有听到怪叫声。   “死了,被那群海盗射成了筛子,不过它也咬了不少人,哦对了,不是什么怪物,是人,就像发疯的人,但除了长得像人,其他方面都不太正常。”   “……”正常人能那样?   霍璟又突然问道:“你说蒋先生会死吗?”   纯纯头也不回的说:“就他刚才中枪的位置,要是人肯定活不了,要能活下来肯定不是人。”   “……”无法反驳。   说完已经走到里面一扇破旧的铁门前敲了两声说道:“纯纯。”   里面的门突然打开,纯纯拉着霍璟走进去,回身把门紧闭,这时霍璟才看见不大的地方竟然藏了五六个男人,莫忧离和大壮都在。   看见霍璟的样子,大壮激动的站起来:“夏姐,你受伤了?”   “没事。”霍璟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莫忧离走过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纯纯掠他一眼直接将霍璟拉到角落,找来一个软点的垫子,把霍璟按坐在上面,蹲在她身前挡住所有男人的视线,将她的防弹护衣脱了下来,她白色的T恤已经破烂不堪,防弹护衣一被取下,衣服就完全滑了下来,露出白嫩圆润的胸形。   霍璟用手挡住瞪着她,纯纯凑到她面前用只有她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哪里我没看过?”   虽说霍璟已经是个老阿姨的灵魂,但还是脸颊发烫。   纯纯脱下黑色夹克替她挡着对她说:“转过去,把这破衣服脱了,别引诱海盗犯罪。”   霍璟抬眉看了她一眼,乖乖转过身将衣服脱掉,纯纯立马将黑色夹克披在她肩膀上低声说:“伸手。”   霍璟将手伸进袖子里,低头把黑色夹克扣上才再次回过头,有些不自然的拉了拉夹克,因为她刚才发现自己的内衣肩带也坏了,里面空荡荡的感觉,十分难受。   纯纯席地坐在她面前,忽然抬手抚上她的颧骨,霍璟疼得缩着脖子,纯纯低骂道:“你是金刚做的?谁让你逞能的?这张脸万一毁了怎么办?我告诉你下次人家拿枪抵着我,你也不许管我!”   纯纯的话虽然狠,但她清楚刚才霍璟的判断很准确,分散了她这边的注意力,给她夺枪的空档,同时还能拿到对讲机,但她这疯狂甚至赌命的行径依然让纯纯微恼。   霍璟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呛她,而是安静的低头抱着膝盖:“很丑吗?”   饶是再不爱美的女人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纯纯捧起她的脸嘴角浮现弧度:“反正你都要悔婚了,丑点怕什么?”   霍璟拧起眉:“以后没人要怎么办?”   纯纯轻轻拂过她的唇,还有淡淡的血丝冒了出来,她忽然凑上去,在离她唇分毫的地方停住,两人的鼻尖轻轻磨蹭了一下,霍璟怔然的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双眼,呼吸戛然而止,纯纯喉间微微滚动声音低哑的说:“你是因为我毁容的,没人要大不了我把你收了,多大的事?”   她随后坐直身子,霍璟眸色一瞬间的慌乱后已经恢复平静,而后眼里闪过一丝恶搞说道:“死玻璃!”   纯纯一怔回过头,发现几个大老爷们都一脸怪异的盯着她,霍璟唇角上扬往旁边挪了挪默默观察了一下周围。   发现这应该是个配件杂物舱,还有难闻的机油味,她已经无心再听外面的动静,整个人又饿又累又困,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   纯纯移到她旁边,把她的头扶到自己肩上,霍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肩头,其余人都用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望着她们。   奇怪的是,这样的环境,外面动荡不安的情况,霍璟却很快睡去,纯纯倒是一直没闭眼,对莫忧离招了招手,然后侧头和他商量着什么事,霍璟动了两下,纯纯回过头怕她受伤的脸会压着,干脆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一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纯纯才合了一会眼,外面响起了喊声:“还有人在哪?”   大壮一个激灵:“是钟大哥的声音啊!”   其他人也陆续站起来围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缝,纯纯碰了碰霍璟,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头发有些乱乱的,纯纯抬手很自然的替她顺了顺,刚准备站起身又跌坐在地上,一双腿被压了几个小时麻得动不了。   霍璟揉了揉眼看见一群人走了出去,也莫名其妙站起身问道:“没事了吗?”   然后也跟着出去了,徒留身后一脸幽怨的纯纯。   呵,女人。   等纯纯终于把双腿揉舒坦了,站起身出去时却已经看不见霍璟的身影,她问莫忧离:“丫头呢?”   莫忧离说:“不知道去哪了,刚才有人来说海盗被赶走了之后,她就突然跑了。”   纯纯一愣拍了下莫忧离的脑袋:“快去拦住她!!!”   莫忧离莫名其妙一脸状况外的跑着,纯纯双腿还很麻的跟在后面。   霍璟一口气跑到甲板上,一地狼藉,很多船员还在收拾残局,她抓住一个人问道:“大管轮在哪?”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指着下面:“到后厨去了吧。”   霍璟再次下了船舱,正好碰见迎面而来的莫忧离,莫忧离有些腼腆的说:“纯纯让我拦着你。”   霍璟双手一张:“那你拦啊。”   莫忧离往她面前挪了几步,想抬手抓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牵她手,霍璟朝他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已经贴到了莫忧离身前,莫忧离不自在的退后一步,霍璟嘴角一斜冷哼一声掉头就跑掉了。   等纯纯赶上来看见莫忧离傻傻的站在那还红着脸,便问他:“人呢?”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刚才在这。”   纯纯再次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瓜:“我特么叫你拦住她的呢?”   说完朝着霍璟追去,莫忧离一脸无辜。   霍璟冲进食堂的时候,几个船员围着一个大盆,里面放着才蒸好热腾腾的馒头,她一眼看见在啃馒头的大管轮,上去就一巴掌打掉了他的馒头拎着他的衣领:“你个畜生!”   霍璟拳头刚举起来,立马被旁边人拉开,大管轮拉了拉衣领一脸戾气:“怎么?还想打我啊?我说你也够命大的,这样还不死?”   霍璟抬起腿就一脚蹬在他的腹部,大管轮顿时来了火,气势汹汹朝霍璟走来,纯纯此时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把拦在两人之间扯着笑:“行了行了,都散了。”   说着对霍璟瞪着眼,霍璟压根不理她,甩开拉着她的船员,就要上去和大管轮干架,纯纯一脸心急的拦着大管轮:“别打别打,影响不好,不好…”   还一直抓着大管轮劝说,霍璟握起拳头上去就给了大管轮一拳:“看到我的脸了没?不把你打成我这样,老娘今天不会放了你!”   大管轮急得想抬手挡,只可惜双手被纯纯死死控住,竟然一点都挣脱不了,他有些吃惊的盯着纯纯堆笑的脸,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脸上又挨了一拳,旁边人见此情况才上来劝,结果看纯纯拉着大管轮,一起跑来拦大管轮,霍璟趁机又揍了他几拳,然后拿起几个馒头掉头就走。   纯纯看她打痛快了,才松开大管乱对他投去一个节哀的眼神,然后追上了霍璟。   跟在她后面骂骂咧咧道:“你这脾气要收敛收敛,说上来就上来了,下次再想打人,能不能事先跟我打个招呼?”   霍璟往后扔了一个馒头:“堵住你的嘴。”   纯纯伸手接过笑眯眯的啃了一口上去勾搭着她的肩:“喂,那傻**之前跟海盗说了什么?我看你那时候瞪着他跟要吃人一样。”   “他和海盗谈了条件,说送他们两个女人,让他们保他安全。”   纯纯骂道:“狗东西的,脑子被门夹了,真抢不到东西,送两个女人有吊用,最后该干他还是得干!”   霍璟啃了口馒头斜着眼看她:“你现在搂我搂得挺自然的嘛?”   纯纯“嘿嘿”干笑着:“自己人自己人。”然后默默收回手。   后来听说,她们从底层船舱上来后听到的枪声不是海盗,是救援部队登船,在交战的过程中,击毙了两名看守的海盗,驱离了剩余船只。   至于底层船舱的事情没人说起,她们也没问,基本上一整个白天全船的船员都在忙着清理和检修,好在船只第二天可以抵达菲律宾,所以当晚大家收拾完残局,所有人都聚在礼堂,打算开个小型酒会。   纯纯喊霍璟也去凑热闹,霍璟指了指自己的脸表示不想去,纯纯从那件红袍上撕下一块,做了个简易的面纱,往霍璟两个耳边一系,立马遮住她肿胀的脸,纯纯嘴边漾起笑意:“漂亮了。”   霍璟抬头瞥着她:“出去,我换衣服。”   纯纯没吱声走出房间带上门靠在过道上抽烟,大约十几分钟后房间的门开了,纯纯侧头看去拿着烟的手顿在半空。   霍璟将黑直的长发披了下来,编了一簇麻花辫绕在额前,红色的面纱挡住眼睛以下,那身本来有些夸张的大红袍,因为被纯纯撕下一块,霍璟干脆沿着那道口子将裙摆全部拽掉,本来在膝盖下面的长度,瞬间缩短,霍璟在斜侧面开了一道不长的口,两边弄出两道褶皱,走起路来,那若影若现的美腿性感至极,恍若一个神秘俏丽的波西米亚女郎。   纯纯手上的烟灰落在了地上,霍璟走到她面前夺过香烟踩灭:“能走了吗?”   纯纯眯起眼跟在她身后。   大家拿出酒和食物,礼堂前面临时搭了一个舞台,所有人轮流上去表演节目,也不管好不好看,反正瞎哄闹一番,毕竟都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这样的狂欢显得更加畅快淋漓。   然而当霍璟一走入场内时,所有人都呆了,那张扬而神秘的火红色撞进每个男人的眼里,迸发出欣喜的光泽,纯纯蹙了下眉默默走到霍璟面前,好多男人还在勾着头看霍璟。   莫忧离朝她们招招手,纯纯带着霍璟坐在他们旁边,大壮赶紧开了酒递给霍璟傻笑着:“姐,你这样整真好看。”   纯纯摆了摆手:“谁说她喝酒的。”   霍璟立马接了过来:“谁说我不喝酒的?”   纯纯瞪着她:“你伤好了?”   霍璟对她勾起眼尾:“我高兴。”   然后撩起面纱就灌了一大口,脸上疼是真的疼,昨晚经历的事情,怕也是真的怕,当一切松懈下来后,霍璟忽然有种想要彻底放松的感觉,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让自己放飞过,但是今夜,她很想醉一把。   她让大壮去找骰子,然后教他怎么玩,和他斗酒,纯纯看着她贪玩的样子,也就由着她去了。   莫忧离也凑过来要和他们一起玩,纯纯在旁叼着烟听着台上那些糙老爷们的破锣嗓子,“啧啧”两声:“这真是噪音污染!”   霍璟忽然抬起头,她的眼里已经有了些醉意,红色面罩下的脸颊也早已绯红一片,她突然扔下酒瓶就往舞台走去,纯纯喊了她一声:“喂,发什么疯?”   霍璟回眸朝她粲然一笑:“净化你的耳膜。”   虽然隔着一个面罩,纯纯依然被她这个笑容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肥章,这几天都会肥章啦啦啦~   今天你抢到红包了吗?   没抢到明天见哦~   第15章 Chapter 15   霍璟走上舞台,原本站在舞台上的船员立马把话筒递给了她,底下欢呼、口哨声不断,还有几个负伤的船员,包得跟粽子一样也坐在下面,其中不乏昨天晚上被海盗头目砍伤的那名船员。   昨天如果不是霍璟站出来说她知道货舱的位置,还不知道那个海盗会对多少人进行武力威胁,此时她往台中央一站,大家的欢呼声除了仰慕还参杂着感激。   当然也有不太友善的目光,例如同样肿着脸的大管轮。   霍璟朝大家微微鞠躬,缓缓走到场边一把掀开那块落了一层灰的布,下面是一架非常老式的钢琴,霍璟按了几个键,居然还能发出声音,底下人看见她要弹琴都尖叫起来,立马有人为她搬了一张椅子上去。   她将裙子一顺很优雅的坐下,将话筒放在钢琴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忽然落下,一连串悠扬的钢琴声在整个礼堂蔓延,刚才吵闹的船员们全都安静下来。   她微微启唇开了嗓:   Youweretheshadowtomylight(你是我生命光亮中的一道暗影)   Didyoufeelus(你能感受彼此的存在吗?)   Anotherstart(下一个开始)   Youfadeaway(你的身影渐渐模糊)   Afraidouraimisoutofsight(害怕我们的目标逝于视野之外)   Wannaseeus(只希望我们都能)   Alive(好好活着)   ……   当她那婉转空灵的声音一出来,震撼了所有人,她清澈的眼里荡漾着淡淡的碧波,宛若天籁的嗓音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寂静悠扬的歌声琴声和她融为一体,那身火红的衣服仿佛让她整个人也燃着一层火光一样,耀眼夺目!   底下有中国船员问旁边的老外:“这什么英文歌啊?怪好听的。”   老外也是黑人问号脸:“没听过。”   “……”听过就怪了,还有五年才发行。   霍璟唱到高潮部分忽然拿起话筒站了起来,那轻盈的步子每走一步便露出若影若现的美腿,底下再次欢呼一片,她对纯纯勾了勾手指,纯纯正叼着烟斜看着她,被她这么一挑逗,旁边人都开始起哄,推搡着纯纯,纯纯无奈的掐灭烟,霍璟几步走下舞台朝她扬起手,纯纯看出她的意图,抬手接过她扔去的话筒。   霍璟立马转身再次上了舞台,大步走到舞台中央,对纯纯扬起下巴,纯纯挑了下眉稍把话筒拿到唇边回敬了一首《I\'mGonnaGetchaGood》。   这首老歌一唱,很多老外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霍璟裙摆一甩,身段忽的动了起来,满堂耀眼,舞转红袖,一首快节奏的英文歌,被她跳出了民族舞加拉丁的味道,运用扎实的舞蹈底子融合出来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火辣性感,却不失婉约和内敛,时收时放的舞姿,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那些船员全激动的站在桌子上拿筷子敲打酒瓶打着节奏!   霍璟也完全跳嗨了,一圈圈转着,裙摆飞舞,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   却忽然感觉到礼堂的上面有道目光注视着她,她一圈转了回来忽然停住抬头看去,蒋先生隐在阴影之中,宽大的披风罩着他,他手上杵着一把黑色拐杖立在身前,邢船长很恭敬的站在他身边。   纯纯看见霍璟的眼神,回头看去,礼堂二楼的那道身影已经回过身消失在看台上。   饶是如此,霍璟依然看清蒋先生站得笔直,走路的姿势根本不像中弹的人,她忽然想起纯纯说的要是人肯定活不了,要能活下来肯定不是人,不禁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霍璟走下舞台,旁边还有好多人喊她,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玩了,有些累的走到纯纯身边:“我想回去了。”   纯纯睨着她:“疯够了?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霍璟有些软绵绵的靠在她身上:“嗯,抱。”   纯纯睖着眼睛:“你这死丫头,还蹬鼻子上脸了,这么多人!”   昨天和他们关在一起的几个船员立马一脸八卦的看了过来,霍璟双手勾在她的脖子上:“你不抱,我让别人抱。”   说完手一松真朝旁边走去,纯纯心一横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腰将她身体带进怀中,打横抱起匆匆出了礼堂,她们一走,一群大老爷们立马开始八卦起来,只有莫忧离眼皮子直跳无奈的低下头。   回到房中后,纯纯把她放在浴室就准备出去,霍璟却突然拉住她:“一起洗吧。”   纯纯一愣:“你自己洗你的,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洗。”   霍璟却慢慢移到门口挡住浴室的门,幽暗的光线照得她的眼迷蒙醉人,她伸手去拉纯纯的衣服:“反正我哪里你都看过了,洗个澡怕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纯纯黑着张脸,霍璟的小手已经不自觉的滑了进去,纯纯用力握住她眼神隐忍:“你找死?”   霍璟看着她眸色发紧的样子,忽然将她推向洗手台边,抬起头唇越凑越近,纯纯紧紧皱着眉牢牢盯着她,霍璟的唇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语气蛊惑轻吐出:“你是谁?”   纯纯的呼吸越来越灼热,慌忙推开她往门口走:“是你老母。”   “砰”得一声将浴室的门关上,听见里面传来流水声,脑中浮现她的身体,赶忙摸出烟拉开门跑到甲板上吹风去了。   直到几十分钟后才回到房间,看见霍璟已经对着墙睡着了,松了口气进浴室冲了把澡刚躺上床,霍璟忽然转过身盯着她,纯纯已经感觉无法直视她了,有些尴尬的说:“还没睡啊?”   然后背过身:“我先睡了。”   霍璟却有种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很快将身体贴了上了她的后背,纯纯呼吸一滞,回过身就把霍璟压在身下:“想玩火是吧?再动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引火自焚!”   霍璟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讪讪的转过头,纯纯才从她身上下去,两人同时背过身,一个将身体贴着墙,一个将身体贴着床边,本来就不大的床中间还空出一个空隙。   就这样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霍璟起来就看见纯纯在收拾东西,不禁问她:“你要干嘛?”   “船刚才靠岸了,我和大伙下去一趟。”   霍璟立马从床上弹起来瞪着她:“我也去。”   纯纯笑得意味深长:“你去干嘛?”   “去买东西!”   纯纯侧头看见霍璟一脸凶样的瞪着自己,干咳了一声:“去就去吧,快点。”   霍璟收拾了一番出了船舱,纯纯不知道从哪找来一顶黑色帽子,把长发收了进去,穿得颇为中性,只不过脸上还有妆,走远看有些雌雄难辨的意味,不过依然十分养眼。   霍璟走过去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在不停哄闹大壮,大壮拽着另一个叫曹亮的船员,非不肯上岸,看见霍璟来了问道:“夏姐,你也上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上去逛逛,走!”   霍璟喊他,他倒是屁颠颠的跟上了,曹亮臭骂他没出息。   霍璟回头看了看:“他不去吗?”   大壮说:“曹子去年才结的婚,他说要为他媳妇守身如玉,他兜里天天揣着他媳妇的照片,可亲呼了!”   霍璟听着弯起嘴角。   纯纯和莫忧离走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霍璟拉了一下大壮问他:“你干嘛不想去啊?”   大壮十分羞涩的说:“俺,俺没那个过。”   霍璟忽然大笑出声,这一笑,大壮更害羞了:“但是,钟大哥说只有那个过了俺才是真正的男人,夏姐,你,你说,俺要不要试试?”   霍璟听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咨询自己该不该嫖的问题笑得气都喘不上来,用劲拍了拍大壮,真是个人才啊!   然后努力抑制住反问他:“那你想不想呢?”   大壮的头都要垂到地上了:“有,有点好奇。”   “这边什么价啊?”   大壮说:“钟大哥他们知道路子,说要50比索。”   霍璟在脑中过了下汇率:“才三十几块钱人民币啊?这么便宜为什么不干?”   她说的声音有点大,前面几个男人都回过头,纯纯也挑起眉梢盯着她,她假装看码头的风景赶忙撇开眼。   几个老来菲律宾的船员上了岸后找了两个当地人租了两辆面包车,把他们十来个人拖到一个人挺多的地方。   霍璟跟着那些船员下了车拐进一个破破烂烂的巷子里,有个当地秃头男人,撒着个拖鞋迎了出来,用英文叽里呱啦的和那几个老船员交谈。   霍璟大概听了下,说这里很多妓。女不干净,有病之类的,他们这里的有保障,敢情现在做营销的嘴皮子都666啊。   大壮的师父,那个姓钟的老船员,和当地的那人交涉了几句,一口气要了三个姑娘,还回过头把大壮叫到跟前,让那个当地人给大壮找个经验丰富的。   没一会就有个女人走过来,不是菲律宾当地的人,是个黑种人,反正就是浑身漆黑漆黑的,关了灯只能看见一排牙齿的那种,还有个黑亮的大脑门,大壮一脸的不愿意,又不好意思推脱,站在那两只手放在身前跟个小鹌鹑一样挡着某处,满脸纠结。   霍璟看得好笑,却被纯纯强行扭过头:“看够了没?男人来的地方你非要跟来干嘛?”   霍璟瞪着她:“那你来干嘛?”   纯纯挠了挠头一把拽过莫忧离:“我和老莫逛逛,那边有个自由市场,你自己逛去,别走远。”   霍璟缓缓抱着胸眯起眼睛盯着她,纯纯假装没看见,搂着莫忧离就准备蹿,霍璟声音冰冷的说:“你再敢走一步试试看。”   莫忧离不敢动了,纯纯“嘶”了一声回过头指着她,又突然把想骂出口的话憋了下去:“走走走,陪你逛,你是大爷。”   霍璟满意的笑着,纯纯回头看了眼莫忧离,直喊宝宝心里苦啊!   旁边的自由市场不大,但卖什么的都有,霍璟和纯纯走在前面,莫忧离跟在后面,纯纯看霍璟眼神一直来回找问她:“你要买什么啊?”   霍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纯纯莫名其妙的。   后来总算找到一家卖拖鞋的地方,店里面堆着一堆胸罩,霍璟停下脚步,纯纯一开始以为她要买拖鞋,后来看见她直接拿起了那堆胸罩,眼皮子跳了跳。   更怪异的是,卖胸罩的老板是个菲律宾中年油腻大叔,霍璟挑了个差不多大小的回头用英文问老板这里有没有换的地方。   老板盯着霍璟笑得有些让人不舒服,指了指后面一扇破门。   霍璟伸头看了眼摇摇欲坠还有缝隙的木门,回头对纯纯说:“你陪我。”   纯纯指了指鼻尖:“我?”   霍璟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莫忧离神色古怪,就这样看着纯纯跟霍璟到了里面…   纯纯双手插在口袋等在破门外面,几分钟后,霍璟对她喊道:“进来帮我扣一下。”   “……?”   纯纯深吸一口气,还没吐出来,霍璟凶道:“快点!这里热死了!”   纯纯只能走到那扇木门后面,黑色夹克被霍璟扔在一边,她上半身赤。裸,只有胸前挂着两块布料,那扣子有些变形,霍璟手臂上还有伤,扣了好几次实在扣不上,又热又闷,干脆让纯纯帮她弄。   纯纯拿起胸罩扣子,手指不经意触碰到霍璟光洁的背,像有电流划过,心里激起异样声音低哑的说:“好了。”   霍璟转过身很坦荡的在她面前拿起夹克往身上套笑着看他:“你比我还热啊?流这么多汗。”   纯纯瞟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洗个澡怕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纯纯:太大,怕吓着你.......   第16章 Chapter 16   霍璟走出来时纯纯正在抽烟,她走到纯纯面前拿过烟踩灭:“你晚七年来这抽烟是要坐牢的。”   纯纯一脸不满:“你怎么老掐我烟啊?”   “我不想闻。”   “……”够霸道。   纯纯掉头准备出店,霍璟忽然拉住她的衣角,她回过头:“又怎么了小祖宗?”   霍璟声音很小的说:“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   霍璟倒是理直气壮的抬起头:“我看上去像有钱?”   “就没看过你这么横的穷人!”   说完问老板多少钱,然后替她把钱付了。   出了店,霍璟心情不错的对她说:“谢谢你送的内衣,回国我也买个给你回礼。”   莫忧离在旁直擦汗…   后来逛到一家衣服店,卖那种挺有东南亚风情的长裙,颜色艳丽,霍璟看到后就走不动路了,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黑色夹克,已经有些脏了,裹在身上很热,一点都不好看。   纯纯和莫忧离两人已经晃到前面,见霍璟没跟上来回头找她,就见霍璟站在服装店门口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纯纯:“我要买衣服。”   买!   结果一进了店霍璟就凌乱了,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看得她眼花,她问纯纯哪件好看,纯纯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对着她比了比,又拿了件宝蓝色的随后说道:“都挺好看的。”   霍璟拿着那件宝蓝色的长裙到后面换上,出来后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皮肤白,五官清晰立体,长相大气,穿上去不像东南亚人,倒像新疆小姑娘一样。   纯纯已经问过价钱,自觉把钱付掉,结果霍璟依依不舍的盯着另一件鹅黄色的,纯纯撇了她一眼对老板娘说:“那件多少钱?也包起来吧。”   老板娘笑面如花的对纯纯说道:“你眼光真好,店里最漂亮的两件让你选去了,要么你也挑一件试试?”   “……”我谢谢你了。   纯纯又买了几条丝巾给霍璟,知道她怕别人异样的眼光,让她扎在脸上挡住伤。   霍璟心满意足的从店里出来,她其实是个不太爱买衣服的女人,但是窝囊了这么久,终于能穿上一件像样的女装,还是让她心情大好,不禁步子也轻快许多,在前面走着。   莫忧离替她拎着购物袋看着她飘逸的背影眼里透着笑意:“夏璟真漂亮,性格也好。”   纯纯立马斜着他:“哪里好了?”   莫忧离温文尔雅的说:“直爽聪明,不扭捏,歌声好,跳舞也好看,有时候挺女强人的,有时候也很可爱,我挺喜欢这种…”   刚说到这有些局促的看了眼纯纯,纯纯并没有什么表情。   几人都有些饿了,纯纯看见路边的烤串招呼大家吃点东西,霍璟问老板要了纸巾把桌子凳子都擦了一遍,然后安静的坐在那,纯纯点了一堆东西。   结果一烤好霍璟傻眼了,都是一些内脏,什么鸡肠子,鸡心,鸭肝,还有一些像虫子一样的东西,虽然很香,但霍璟看了一眼就不动了。   纯纯递了一串鸡肠子给她,霍璟没接:“我不吃。”   纯纯瞪着她:“要我喂你?”   霍璟扭过头,却听见纯纯说:“吃一串,这串特地没放辣,待会买大凤梨给你吃。”   霍璟刚才就想吃了,想到凤梨果肥汁甜的味道,她舌尖泛酸,回头接过那串鸡肠子吃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她吃鸡肠的时候也透着股优雅,背脊挺直,脖子修长,目不斜视,就跟在西餐厅吃牛排一样,莫忧离盯着她,看得好笑。   纯纯大快朵颐着顺带问她:“你之前二十几年怎么过的啊?嘴这么挑!”   霍璟吃完那串鸡肠,擦了擦嘴角,又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反正饿不死。”   莫忧离看她不怎么吃,又跑到旁边买了份墨鱼丸子给她,还说烫,细心的替她扇了扇,霍璟说了声“谢谢”,纯纯翘着腿盯着他们两一语不发。   几人吃完,回去的路上又买了四个大凤梨,霍璟还买了一个本子,封面有大海的图案,她一眼看中问纯纯好看吗?   纯纯大概不理解一个破本子有什么好选来选去的,随口说着喜欢就买,于是很干脆的付了钱。   然后逛回原来的地方和其他人汇合,有人完事了蹲在路边,看见莫忧离就搂着他跟他小声嘀咕什么,几个男人笑拉着莫忧离就往后面走,纯纯把大凤梨往霍璟脚边一扔:“我去看看老莫。”   说着一溜烟就不见了,霍璟抬起脚朝她踢了一颗石头,等了一会看见大状和钟大哥从里面走出来,钟大哥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倒是大壮垂头丧气,满脸委屈。   钟大哥被旁边人喊去抽烟,大壮惨兮兮的往大石头上一坐,霍璟走过去问他:“没成啊?”   大壮低着头:“成了。”   霍璟无语道:“成了你干嘛这么沮丧啊?”   大壮委屈的抬起头:“太丑了,胸比俺还小,俺连钱都没要她找…”   “……”这估计要成为大壮永久的心理阴影了。   霍璟问大壮那地方在那,大壮说后面有一排白房子,霍璟把凤梨扔给大壮让他看着就往后走去。   路上不少男人好奇的打量霍璟,她一身蓝裙,脸上也带着一条蓝色纱巾,白皙的双臂露在外面,格外诱人,只不过刚有人想上前搭讪,她眼里的光立马能让人退避三舍。   她走到那排白房子面前,有些门半掩着,隔音效果又不好,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霍璟站在那有些不大舒服。   过了一会她看见一个船员走过来,便问他莫忧离呢?那个船员见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跑来了也很惊讶,告诉她在里面倒数第二间,让她到外面等,霍璟二话不说朝那冲去。   走到门口敲了敲,没一会莫忧离探出身子,当看到霍璟站在门口时脸都绿了,立马一阵尴尬的咳嗽声,然后走出屋子,霍璟冷淡的盯着莫忧离:“他人呢?”   莫忧离又一阵刻意的咳嗽声,纯纯不急不慢的从里面出来了,仿佛衣服还有些凌乱的样子,霍璟眸色暗沉的盯她看了眼转身大步走掉了。   莫忧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她怎么了?”   纯纯似笑非笑的对莫忧离说:“你最好别招惹她,你看她那样,活脱脱一个母老虎,谁要娶她回家,基本上就与世界告别了。”   莫忧离看着霍璟的背影,裙摆飞起,尘土四溅,他摸了摸鼻子一头问号。   回去的一路上,霍璟特地不跟纯纯上一辆车,拉着大壮跑到另一辆车上坐着,大壮还沉浸在自己悲壮的第一次当中,一路望着窗外眼神忧郁,快到的时候才回过神问霍璟:“你和纯纯吵架啦?”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她?”   “我干嘛要理她?”   大壮感觉到霍璟一脸煞气,乖乖闭了嘴。   他们下了车后,面包车司机坐地起价,一群船员在那讲价,霍璟一个人站在码头边上等他们上船。   倒是忽然看见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她转身看去,码头另一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有人拉开了后座的门,蒋先生穿着一身西装,只不过西装里面依然是黑色护衣,手上拿着个皮箱,有个小伙子从他手中接过箱子,蒋先生便踏入车内,小伙子把皮箱放进后备箱,蒋先生缓缓侧头,对上霍璟站着的地方。   那天傍晚,天上白云密布,夕阳将云染成火红一片,压在海面上,像要点燃整片大海一般,那个身着宝蓝色衣裙的女子就那样站在码头边的桥上,以天作幕,以海为席,风撩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她仿佛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往哪里去,渐渐与身后的大海融为一体,安静的看着某处,那双澄澈的眸子落入蒋先生的眼里。   他的手放进西服口袋摸了摸那块老式怀表,小伙子已经放好行李箱,随手替他关上后座的门,车子缓缓驶离码头,那抹蓝色身影也越来越远…   有人叫霍璟,说可以上船了,她便收回视线,回头看见纯纯朝她走来,迅速扭过头上了船。   她回了房后,纯纯没有跟来,而是过了好一会才端着个盘子进来,凤梨已经被她切成一块块的,上面还插了牙签,霍璟看都不看她一眼,低着头在刚买的本子上画画。   纯纯走过去坐到床边刚想伸头看看她画的什么,霍璟忽然合上本子抬头瞪着她,纯纯露出讨好的笑意:“吃凤梨,其他的我放食堂的冰箱了,跟他们警告过,一个也不许碰,你一天一个,吃完正好到家。”   霍璟看着黄澄澄的果肉,舌尖泛酸,却扭过头去,纯纯叉了一块喂到她嘴边:“你在生什么气啊?”   霍璟一口咬住:“要你管!”   纯纯垂下头低低的笑着,霍璟吃完就朝她张嘴,纯纯再一块块的喂着。   她们的窗户被修好了,半敞着,微风徐徐,暖光肆意,空气中都飘散着香甜的味道,霍璟安静的盯着纯纯,像在看一件极具考古价值的物件,纯纯不时盯着她笑笑,一室安逸,直到夜幕再次降临。   今晚船舱内很安静,没有怪物出来,船舶停靠在码头,也没有海面上的摇晃。   霍璟和纯纯躺在床上,毯子被扔在两人中间,纯纯背过身玩手机,微弱的光线时明时暗,霍璟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忽然说道:“我白天看见蒋先生了,他好像走了。”   纯纯将手机锁屏回过身盯着她:“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霍璟冷冷的看着她而后一声不吭的背过身去,纯纯笑了笑替她盖好毯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要入V了,后天吧,明天会正式下通知。   之前一些喜欢小言的天使们,跟这本可能会觉得脑壳疼,那啥题材切换了一下。   我真不是在写GL...嘤嘤嘤~(点烟,忧愁,内心复杂)我第一章...就...已经...那啥...暴露了...(没看出来的文后面会提)   以前是尽量写热题材(作者君要吃饭)这本小任性了一把(已把嘴扎起来)吼吼~   不造观客感想如何,我自己写得很嗨,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哈哈哈哈...   后期看情况有可能会同时开本《披着狼皮的小奶狗》   属于轻松诙谐都市言情,喜欢这种类型的宝贝可以先去作者专栏找这本收藏一波,么么哒。   《入无山》之前有读者问过我,男女主在这本都会出现,大家后面就会知道啦~(花痴脸)   一般这种关联题材都可以单独看(毫无压力),也可以串联看(多种套餐任君搭配)   OVER,明天见。 →_→   第17章 Chapter 17   货船在第二天的傍晚再次起航,所有人都很兴奋,因为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回家了,结束这趟一波三折的旅途。   但是霍璟却始终有些惶惶不安,她没有看到蒋先生再回到这艘船。   货船驶离码头的时候,她独自上了甲板眺望着船离港湾越来越远,再次投入大海的怀抱,一种无所依托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人类对于大海总是有着无限的向往和探索,却又无法抗拒它的汹涌与变幻,霍璟握着胸前的牌子深吸一口气回到船舱。   看见纯纯靠在床头在看她的小本子,霍璟匆匆走过去伸手要夺,纯纯就势一举笑着说:“真看不出来啊,你不会真是个画家吧?我说你怎么能把卖衣服的店画得这么逼真啊?连摊位门口的东西都一样不少,你这记忆力也太牛逼了!”   霍璟冷冷的说:“还我。”   纯纯一脸笑意:“那么紧张干嘛?我欣赏欣赏。”   霍璟眼神一狠爬上床就去抢,偏偏纯纯手长,左右手换过来换过去跟逗猴一样耍她,霍璟气得抡起拳头就要揍她,被纯纯迅速擒住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本子扔在枕边,纯纯玩味的盯着她,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温和:“还疼吗?”   霍璟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下,纯纯的余光忽然移到那个本子上,本子正好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一个人物素描,她立马拿起来叫道:“卧槽,这小哥哥是谁啊?”   霍璟沉着脸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纯纯笑着说:“不会是你暗恋对象吧?”   刚说完眼皮子跳了跳:“这特么…好像是我啊…”   霍璟一把抢了过来合上本子昂起下巴:“你长这样吗?”   纯纯沉默的看了她两秒,默默下了床拿过烟出门了。   第二天海上风平浪静,晴空万里,霍璟想到还有三天就可以回家了心情也很好,到了傍晚的时候,她也去了食堂吃饭,之前还有船员对她有别的想法,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都把她当家人。   看见她过来,都端板凳添饭的,吃饭的时候还有船员问她为什么会落水,她说记不得了,对于出事前没有什么印象,大家让她最好回国后去医院看看,不过霍璟清楚,她脑子很好,身体也没啥毛病,有些事情医院也不可能给出解释。   后来有人问她谈朋友了没,霍璟淡淡的说没有,旁边船员起哄:“你都有媳妇了,还惦记人家有没有对象干嘛?”   那个船员笑着说回去要给霍璟介绍对象。   霍璟看了眼低头吃饭的纯纯笑道:“好啊。”   纯纯抬头掠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两人沿着过道回房,霍璟忽然停下脚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窗外的海面,天色渐暗,但还可以依稀看见远处海面一片海鸥,本来飞得很低,像压在大海上一样,十分壮观,却突然齐齐升至高空。   “真漂亮。”霍璟忽然说道。   纯纯却抿着唇皱了皱眉。   那个晚上,船开到了海滨湾,霍璟本来早早上床睡觉,可到了半夜她突然睁开眼翻来覆去,床本就不大,她这么一折腾,纯纯很快也醒了问她:“失眠啊?”   霍璟干脆坐了起来:“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奇怪?”   纯纯半撑起身子:“哪里奇怪了?”   “太安静了,船就跟停止了一样。”   说完她下床推开窗户望向外面,似乎根本听不见大海的声音,连风声都没有,一切静得诡异。   纯纯已经完全坐了起来忽然说道:“动物是敏感的,海鸥突然离开海面,不是好事。”   两人立马起身穿上衣服就出了房间直奔驾驶舱,夜里的货轮毫无声息,整片海洋都像陷入沉眠一样,月光不知何时被云遮住,苍茫的海面一片黑暗,霍璟和纯纯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没遇过这样的情况。   两人脚步急促走到驾驶舱门口敲门,里面值班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老半天才应道:“谁啊?”   “是我,纯纯,今天谁值班?我有事。”   来开门的叫曹亮,甲板部的一个年轻人,她们都认识,纯纯走了进去,二副也在,身上盖着毯子大概在休息,听见动静睁开眼:“你们怎么来了?”   纯纯问他行驶情况正不正常?曹亮在旁说他一直看着没有问题啊。   然而二副却突然掀掉毯子站了起来,走到驾驶台前往外看了看,忽然脸色大变吩咐曹亮:“检查测探仪和气象传真机!”   曹亮磨磨蹭蹭的,二副直接上去给他一脚:“快!”   纯纯蹙眉道:“到底什么情况?”   霍璟站在她身后,整个人异常安静,望着黑沉的窗外声音颤抖的说:“飓风要来了!”   纯纯倏的回过头,却在霍璟眼中看见深深的恐惧,十几岁的记忆突然涌进大脑,也是这样一个安静得让人窒息的夜,可谁也没料到眨眼之间全变了。   顿时,霍璟的瞳孔急剧收缩,纯纯渐渐在她的浅瞳里看见一道竖起的屏障汹涌而来,耳边只听见二副扯着嗓子喊道:“降低航速,准备顶浪!”   她猛然回头,一道浪直接迎面而来打在驾驶舱的玻璃上,船身猛的一晃,她抱着霍璟的身体重重甩在驾驶舱的墙上,二副拉响了警报,大声吼道:“船头向右打20度,你们快出去!”   纯纯把霍璟从地上拉起来,整个船身剧烈摇晃,刚才还一片平静的海面突然就狂风大作起来,霍璟不经意透过走廊的玻璃看见天上很多道闪电劈向海面,猛的炸裂在耳边,像无数道鞭子掀起巨浪!   船身来回倾斜,霍璟和纯纯同时往前摔去,纯纯一只手拉住过道的把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霍璟,霍璟赶忙借着纯纯的力道抱着把手,承受着船身再一次的顶浪。   走廊那头也有不少人跌倒,再重新爬起来往这里跑,她们看见是大副一群,一边往驾驶舱跑一边对她们喊道:“快找个地方躲好,别出船舱!”   船身左右摇晃的厉害,不扶着东西根本无法前行,但她们都清楚不可能一直站在过道上!   几万吨的货轮在狂风怒吼的海面就像一叶扁舟,这里离沿海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任何避风的屏障,根本无法抛锚等风浪过去。   闪电时而照亮天空,乌云黑压压一片,低低的悬在海上,无边无际!   船身时而被浪顶上天,瞬间又摔入深渊,每一次的坠落,都牵扯着所有人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次坠落便是万劫不复!   动荡中,纯纯带着霍璟闯进一间房,房间里的柜子倒的一地都是,面目全非,随着船身的摇晃柜子来回乱撞,十分危险,纯纯迅速把霍璟拉到浴室,关上门,让她扶着浴室的把手对她说:“我马上回来!”   霍璟反手抓住她:“我不要一个人在这!”   纯纯漆黑的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大手穿过她的后脑,将她的脑门抵在自己额前声音沉重的说:“等我,我一定回来!”   霍璟没再说话松开她,纯纯很快再次出去把浴室的门关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霍璟死死抓着扶手,身体依然随着震荡被甩来甩去,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浴室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纯纯匆忙进来,浑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她手上仅拿了一件救生衣,把霍璟护在角落让她伸手,霍璟紧紧皱眉抬头看着她:“怎么只有一件?”   纯纯强行拉过她的膀子:“我本来想下去,浪太大了,船舱进了水。”   短短几个字在霍璟脑中炸开,她迅速抽回膀子:“我不穿,你怎么办?”   纯纯的眼里涌动着巨大的情绪,她将霍璟逼到墙角声音轻柔的说:“听话。”   他用的是自己的声音,霍璟第一次听见他真实的声音,声线好听低沉,像有很重的引力划过耳畔,近在咫尺,回荡在心里。   她鼻尖发酸,任由纯纯把那件唯一的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   她问他:“我和你很熟吗?为什么?”   纯纯低着头,眼窝很深,手上快速为她系牢救生衣:“也许我们上辈子认识吧,谁知道呢。”   他声音透着一丝迷茫,眉宇之间却多了一抹深沉。   霍璟喉间哽咽,纯纯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把她的身体圈在怀中,承受着汹涌的颠簸。   经过几个小时的搏斗,船舶终于穿过了暴风海域,霍璟双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她碰了碰靠在旁边的纯纯,他还闭着眼,霍璟感觉有点不对劲,又碰了碰他,发现他身上很烫,她焦急的说:“你发烧了?”   纯纯缓缓睁开眼:“没事。”   说完拉着霍璟出了那间房,然而当打开门的刹那,纯纯的身体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通知看过来:   明天本文入V,会掉落万字章节(三章合一),感谢小可爱们的持续支持。   预告:明天纯纯要正式下线了,你们的佐哥要华丽丽的上线啦啦啦,哈哈哈~   开文说过“逆袭死亡航线”这个航线泛指整个生命线,所以明天的场景就要切换了,后续更精彩。   ---------   推荐基友文《落难锦鲤跃龙门》,作者:小香竹子   年方十六的玉溪人不丑心也善,   却因某种原因至今无人提亲,是以恨嫁。   无意间搭救的落水公子要报恩,问她缺什么。   想起说书人所谓的以身相许,玉溪大着胆子道:“缺一个夫君。”   第18章 Chapter 18   霍璟透过他的肩膀看见船体的水位严重下沉, 整个货船已经发生了倾斜。   纯纯仅愣了一秒便回身拉着霍璟:“我们先找到莫忧离,然后想办法找救生艇。”   他牵着霍璟的手,霍璟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很烫。   他们下到底下的船舱, 水已经淹到膝盖, 路过的船员喊他们不要再往下了, 船身严重吃水, 一会水位还会上来,纯纯抓着人就问莫忧离呢?路过的船员都说没看见。   纯纯很担心莫忧离在船舶遭遇风浪时被东西砸晕在哪, 如果那样,水位上来他肯定没命!   越往下走水位越高,霍璟个子没有纯纯高,一会水就到了她的小腹,纯纯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要么你先上去, 去找其他船员。”   霍璟却坚决摇头:“我水性好,不用管我!”   纯纯眼里有些动容, 刚准备带着她继续往前,忽然从前方的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他们同时停住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商量立刻转身就跑, 身后顿时黑压压一片的怪叫声朝他们吞噬而来…   那个声音是每晚的好几倍, 然而在水下行走变得十分困难,速度也根本加快不了,霍璟干脆咬牙双腿一蹬整个人迅速向前游去,纯纯也跟着栽下水, 没入水中的霍璟像一跳灵活的鱼, 身体轻轻摆动就能蹿出好远。   纯纯有些吃惊的探出头,发现她已经游到了走廊尽头, 霍璟伸出头往纯纯身后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人向着他们狂奔,但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而是像怪兽一样会吃人的东西!   她再次没入水中,纯纯只感觉一双手抚上他,霍璟已经又游回他身边,推着他不停向前。   快到楼梯处时,两人同时探出水面爬上楼梯,霍璟本想往甲板上跑,纯纯却一把拉住她身形一闪,躲到楼梯侧面的夹缝处。   霍璟双眼惊惧的盯着她,但是想出去已经不可能了,纯纯对她摆了个噤声的手势用身体挡住她。   霍璟听见那些恐怖的声音几乎就贴着纯纯的后背跑上楼梯,他们只要回一下头,就会尸骨全无!   大片的怪物涌上甲板,船体比想象中下沉得更快,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船舱内已经全是水,船体存在结构性损伤,船身越来越倾斜,情况危急。   纯纯忽然松开霍璟又一头扎进水里,此时水位已经淹没了整个船舱,霍璟不知道他去了哪,大约等了几十秒还没见他回来,开始有些焦急的喊道:“纯纯!纯纯!”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   甲板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无法上去,下面已是汪洋一片,她站在楼梯上,周围的一切像魔鬼的狰狞,让她挪不了一步!   可就是这时,水面忽然出现一道游动的人影,“哗”得一声,纯纯手上拿着一把消防板斧探出水面,他的手上全是血,霍璟皱眉盯着他,他爬上楼梯走到霍璟面前:“这里不能待了,水很快也会上来,我们必须要冲出去找救生艇离开船!”   说完看了眼出口处,眉宇深锁转头盯着霍璟:“我们要杀出去,准备好了吗?”   霍璟抬手摸了摸他的额:“你还行吗?”   纯纯把斧子往肩上一扛,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等回去让你知道哥行不行!”   霍璟从腰间抽出匕首,眼里顿时浮上一层凶光:“干!”   纯纯嘴角一勾摸了下她的脑袋:“走!”   纯纯走在前面猫着腰,甲板上漆黑一片,天空中落下了大雨,滴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巨大的雨柱让视野变得模糊。   纯纯的双眼在黑夜里如鹰一样锐利,谨慎的贴着船一点点挪动到甲板上,他们一出来浑身瞬间被淋湿,然而刚上去,从纯纯左边突然蹿出来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就朝他扑来,把纯纯吓了一跳,扬起板斧就骂道:“卧槽,人不当,当鬼,吓死你爸爸了!”   说着毫不留情的一板斧劈了下去,顿时脑浆四溅,那场景十分恶心,连霍璟看了都揪着鼻子,怪物摇摇晃晃倒下,纯纯拿着板斧有些呆愣的回过头问霍璟:“我这…算不算杀人了?”   霍璟睖了他一眼:“他是人吗?”   纯纯想想也对不禁又说道:“我这怎么也是正当防卫,回去要真追究起来,你得给我作证,是他特么的先跑出来吓我的。”   霍璟从他腰间一闪迅速踱到他身后抬起手就给了后面那个怪物一刀,同时对纯纯骂道:“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聊天?”   纯纯嬉皮笑脸的回过头,那个怪物还站着想抓霍璟,纯纯抬手就把它往地上一按,上去就是一斧子直接KO了他:“想动我的人,找死!”   霍璟白了他一眼:“谁是你的人?”   说完调头就往甲板另一头走去,纯纯喊住她:“你往哪走?救生艇在那边。”   霍璟又回过头跟着纯纯,甲板倾斜的太厉害,人根本站不稳,地上湿滑,雨水不断,纯纯抹了一把脸回头把手伸向霍璟,霍璟毫不犹豫的将手递给他,越往救生艇的方向走,越多船员和那些怪物。   船员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那么多怪物,手无寸铁,空手搏斗中很多船员被那些怪物按在地上啃咬,场面一度十分血腥,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一片血色。   “怎么办?”霍璟和纯纯死死抓住栏杆躲在一边。   纯纯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此时虽然他们两手上都有武器,但是上去帮不太现实,就在这时,大壮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看见霍璟和纯纯还傻乐的喊他们:“你们原来在这啊!”   这一嗓子,把原本没注意到他们的怪物都吸引了过来,大壮还在朝他们傻笑,殊不知身后已经有两个怪物扑向他。   纯纯骂了声:“这个大傻!”   霍璟已经松开手朝大壮跑去,纯纯见此情况也只能跟上去,霍璟对大壮喊道:“身后,你身后!”   大壮还呆呆的回头看,其中一个怪物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傻归傻,动作倒挺灵敏,力气也贼大,一把推开那个怪物,另一个怪物又扑了上来,大壮吓得掉头就跑:“姐,救俺!”   霍璟一弯腰从怪物侧面闪过,对着他的脖子就狠狠一刀,那怪物血管爆裂,溅得大壮一脸,大壮惊得“嚎嚎”直叫。   此时纯纯已经拎住另一个怪物的头发,迟迟没下手,那怪物身材娇小,不停想伸手捞他,偏偏纯纯手长个子高,拽着怪物的头发她竟然丝毫够不着他。   他笑眯眯的说:“这怪物长得挺美的啊,大壮你看!”   大壮还没看,霍璟已经一刀解决了她,将她往旁边一踢凉凉的盯着纯纯,纯纯讪笑道:“我就是好奇,这么漂亮的姑娘干嘛好好人不当,出来不学好。”   霍璟瞥他一眼,拉着大壮就问:“看到莫忧离了没?”   大壮说:“看到了,他跑掉了。”   纯纯听见莫忧离没被困在船舱松了口气,霍璟却看见不远处曹亮被三个怪物堵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向后退。   下一秒,那几个怪物便低下头,顿时一滩血从那个角落流了出来!   她还记得大壮和她说过,曹亮才结婚没多久,盼着回去和媳妇团圆,霍璟拧起眉刚迈出的步子顿住,纯纯拍了拍她的肩:“别看了!”   拉着她就跑,大管轮跟发了疯一样把身边的船员往怪物中推,几个原来是他手下的船员来了火,当场跟他干了起来!   场面十分混乱,纯纯本想到后面找莫忧离,突然发现船体倾斜得更加厉害,他们根本无法走到后面,甲板上越来越多的水,他们的身体不停向后滑,连站都站不稳。   纯纯心一横对大壮说:“救生艇会放吗?”   大壮点点头:“俺训练过!”   “你去放救生艇,我们替你开路。”   大壮挺起胸膛:“行!”   于是三人又往回走,上面不停砸下来东西,还有怪物和船员的身体,大壮想伸手拉,纯纯一把打开他的手:“抓好,小心把你带海里去!”   三人小心翼翼扶着栏杆往回走,救生艇边已经厮杀一片,地上躺得全是尸体,血水流成一片,触目惊心!   大管轮把那些年轻船员推出去,自己跑去放救生艇,手刚碰上身后一个怪物突然扑过去抱着他,大管轮被压在地上,死命推着怪物,看见他们过来没了命的呼救。   看情况他们不可能靠近救生艇了,大壮吼道:“姐,来不及放艇了,俺们坐救生筏走吧!”   纯纯让大壮赶紧去扔救生筏,后面立刻又涌上来少说五六个怪物,满嘴的血,眼神猩红,那场面,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纯纯举起斧子上前两步驱赶那些怪物,嘴里喊道:“大壮,块点!”   大管轮绝望的朝霍璟哭喊:“求求你救我,求求你!!!”   霍璟回过身子看见躺着一地的年轻船员,缓缓将视线移向他:“你想过救他们吗?”   她冰冷的收回视线跑到大壮旁边帮他忙,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大壮回过头:“呀!大管轮没了!”   霍璟低着头用匕首隔开一截绳子:“人心往往比怪物更可怕!”   大壮似懂非懂的低下头,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根本不惧怕纯纯的斧子,越来越多的怪物朝这里涌来,纯纯有些抵抗不住吼道:“好了没?”   大壮急得一身汗:“好像卡住了,再给俺两分钟!”   霍璟立刻站起身拿着匕首就折身往纯纯那走,却忽然发现纯纯被一群怪物围在中间,她急得握着匕首上去就一阵乱刺,那些怪物吃了痛纷纷转头向她涌来,霍璟一愣,转身就跑,然而身后没两步已经到了栏杆边上,退无可退,纯纯抬起斧子劈向身前几个还围着他的怪物。   两个怪物同时朝霍璟涌去,霍璟抬起左脚狠狠蹬向其中一个,右手迅速刺向另一个,一人应付两个怪物,全然不知身后还有一群已经朝她扑来!   大壮正好放下救生筏,纯纯朝霍璟大吼道:“后面!”   大壮朝她一跃而起,那群怪物全部扑在大壮身上啃咬起来,霍璟大叫一声拿起匕首就要冲进去,纯纯从她身后死死抱住她的腰吼道:“没用了,快走!”   雨水不停冲刷在霍璟的脸上,她眼里腾升出无边的火焰燃着了周身,哭喊道:“大壮!”   大壮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叫声!很快便没了声息,雨一直下,世界调成了黑白色,霍璟从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想挣脱纯纯的束缚,纯纯干脆直接把她扛上肩头将她扔在救生筏上。   货轮变成了恐怖的炼狱,不停下沉,雨水与血水相融,染红了大海,仿佛连天空都在哭泣。   霍璟还记得大壮天真的告诉她,他都22了,他娘偷偷生了四个,家里穷,他出来早,家人都靠他。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纯纯回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紧紧捏了下她的手,刚准备拿起桨,忽然救生筏剧烈波动着,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不停从下面往上捣。   不大的救生筏来回晃动,霍璟紧紧抓着两边的扶手,纯纯用桨往下捅了几次什么都没有,眼看整个筏晃动得就要翻掉,纯纯回身把桨交到霍璟手中。   霍璟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抓住他,纯纯勉强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脸:“已经不肿了,回去以后不愁没人要。”   霍璟的眼泪倏的流下来,纯纯轻轻为她擦拭:“还记得那天你上台唱的歌吗?”   霍璟眸光里波涛汹涌。   “Alive!答应我!”   说完他狠狠抽回手不给霍璟任何拉住他的机会,拿起斧子就跳入海中。   那晃动似乎随着纯纯坠海而渐渐消失,霍璟紧张的扒着筏边寻找他的身影,她不愿划走,她知道纯纯一定会回来,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可那恐怖的叫声再次响起,霍璟抬起头,看见很多怪物扒在货船边要往筏里跳,她胸腔里爆发出巨大的恐惧,拿起桨,耳边响起初识纯纯时他说的话。   “真担心我就不会丢下我…”   霍璟手指不停颤抖,却一下也划不出去,可就在这时一个怪物从上面落下,霍璟的瞳孔骤然放大,船边的悬梯上突然扬起一把板斧狠狠劈向那具掉下来的怪物,霍璟激动的直起身子,然而下一秒纯纯回过身用板斧把手狠狠顶了一下筏,一阵海浪拂过,筏就势被推离了大船。   霍璟瞬间站起来哭喊道:“你个骗子!”   纯纯凝眉深深的望了她最后一眼,霍璟看见他回过头便向着大船上面爬去,越来越多的怪物,沉没的大船,恐怖的炼狱,一切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她呆呆的坐在小筏上,像一叶孤舟,被海浪推浮飘荡着。   雨渐渐变小,慢慢停了,海天相连的地方缓缓露出一道幽光照亮整个海面,霍璟坐在小筏上看着那艘货船完全没入海中,大海再次恢复一片平静,碧蓝如洗,偶有海风微拂,波光粼粼的大海浩瀚飘渺,太阳悄无声息的升起,世界再次进入新生,仿若昨晚的惊涛骇浪不复存在。   她忽然想起蒋先生的话。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   “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   她平躺在小筏上,双眼空洞的注视着蓝天,一切就像梦一场,她回到了八年前的沉船上,她以为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可最终船还是沉了,没有人逃过这场劫难,那么她呢?   八年后的她还会因为那场事故躺在医院吗?小苒还会惨死吗?   小苒…霍璟瞳孔里忽然蔓延出巨大的悲痛,无边无际的将她包围,痛不欲生!   不!不可能!不能让悲剧重演!无论如何!   ……   霍璟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直到被过往的商船救起,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很飘渺,恍若隔世。   她回到京都的那天,各大新闻报道了一艘国内的货轮闵山号在海滨湾附近突遭风暴,船体受损,整船沉没,搜救人员经过两天的打捞,船上23名船员无一生还…   熟悉的新闻稿,熟悉的采访内容,熟悉的一手信息,这些东西八年前出自她的手,再次看到,却有种窒息的压抑笼罩在心头。   霍璟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住在北三环内的一栋复式公寓,地方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处处透着严格的自律,楼下是客厅,饭厅和厨房,楼上是她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她平时加班赶稿的地方。   大楼都是一站式业主密码锁,她再熟悉不过,按下密码回到自己的小窝,家里的一切都透着无比熟悉的味道,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   米白色的窗帘半敞着,电视柜上的毛绒玩具扎了两个滑稽的小辫子盯着她,饭桌上淡紫色的花瓶,里面一把早已干掉的鲜花,脚上有些少女风的拖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   她回来了!   霍璟上了楼翻出自己的运动包,看见了一只款式比较老的智能机,那时触屏刚广泛流行,霍璟没记错这只手机在她结婚后的一个月,因为进水被她直接淘汰掉了,她手指碰上开机键,忽然皱了下眉松开了,将手机重新扔进运动包里。   刚回到京都的那一周,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脸上的伤还有淡淡的印记,身上有些皮外伤还很明显,她在家足足窝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里她什么都没干,又似乎干了很多事,比如她画了很多幅画,她把自己在船上看见的人事物都画了下来,没日没夜,几近偏执。   一周后,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从表面看,没人知道这段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些事情早已悄无声息的烙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她走出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头长发剪了,变回了干练利落的短发,而后一段时间睡醒了就泡在游泳馆,有时候在水里一待几个小时,直到体力全部耗尽。   游泳馆的教练叫陈程,是个和霍璟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长得十分阳光,穿着游泳裤身材跟练健美的一样,手上女性会员颇多。   他和霍璟认识好几年了,刚来游泳馆当教练那会,霍璟已经是这家游泳馆的老会员,陈程第一次看见霍璟的泳姿就知道她是个老手。   他对霍璟的印象是挺文雅安静的一个女孩,话不多,从来不主动与人攀谈,但偶尔找她聊两句,她也都很礼貌,给人感觉家教很好。   有一次下大雨,游泳馆没什么人,只有霍璟一个人在游,陈程来了兴致说想和她比赛,霍璟欣然应邀,陈程本想让让她,毕竟她是女生,体力不如男的,结果他越游发现越不对劲,最后用了全力竟然和霍璟打了个平手。   从此他对这个姑娘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拐弯抹角打听过她的职业和个人情况,时间久了,他慢慢发现这个姑娘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例如她总能不着痕迹的绕过他的打探,让他什么信息也掌握不到,还不觉得她待人敷衍,他和朋友提起过,朋友告诉他这叫情商,无形中便让他在霍璟身上看到一种神秘感。   所以认识几年,除了她叫霍璟,每周一、三、五雷打不动的来游泳馆待两个小时外,陈程对她一无所知。   倒是前阵子有好长时间没看到她,陈程还有些担心发了信息询问她的近况,她也没有回复。   这段时间突然又天天往游泳馆跑,找她说话,她也一改以往随和的态度,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没有笑容,不爱搭理人。   有时候一连游很多个来回,体力再好的人也吃不消,可她却像不知疲倦一样,陈程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可能遇到事儿了。   周五的傍晚,陈程准备下班,看见霍璟游累了走上岸,由于长期游泳的缘故,她身材保持得很好,每次从水里出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陈程从前台拿了瓶热饮递给她:“外面下雨了,别冻感冒。”   霍璟脚步顿了下侧眉看他,陈程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那双秀气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陌生,霍璟的眼神很冷,没有丝毫温度,看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她已经不太记得八年前自己是什么样了?大概也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婚姻家庭充满期待的小女孩。   陈程感觉有些局促,匆忙说:“那我下班了,回头见。”   没想到他刚转过身,霍璟却忽然叫住他:“陈教练。”   陈程回过头,霍璟的眼里依然没什么感情,声音很平淡的说:“你现在还炒股吗?”   陈程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他不记得自己有跟她说炒股的事,却听见霍璟接着说道:“都抛了吧,拿去付个首付。”   说完霍璟就转身进了更衣室,陈程呆呆的站了一会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璟换完衣服把运动包甩到肩上下了地下车库,按亮了自己的白色minicooper,坐上车刚驶出车库天上划过一道惊雷,倾盆大雨砸在车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霍璟微微皱眉调快了雨刮器,大雨随着狂风冲刷着街道,路两旁的大树疯狂的摇曳着,路人的伞被吹跑,摊贩的棚子被掀翻,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一种虚无的感觉忽然占据了霍璟的大脑,她突然很想证实自己的存在,急于求证周遭的一切。   她匆忙把车子停在路边,从运动包里翻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雨刮器来回摆动,手机频幕亮了几秒,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差点让频幕直接死机。   霍璟翻了翻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未接电话,社里给她打了六通电话,她妈四通,赵广泽八通,还有她大学舍友俞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推销电话。   霍璟婚前一直独居,向来独来独往,也很少回家。   因为工作忙,经常出差,所以亲朋好友习惯她间接性消失,久而久之朋友和她联系的并不频繁。   她先给俞北去了个电话,问她什么事,俞北问她月底有没有空,想约霍璟去HK逛逛,说她家陆离要去海市出差一阵子,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霍璟听到海市,皱了皱眉对她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出来见面说。”   俞北说她来订餐厅,然后便挂了电话。   霍璟直接跃过了赵广泽准备给老孙回个电话,然而翻遍整个通讯录才发现她没有老孙头的电话,她刚在号码键上按下一串老孙的手机号,蓦的反应过来,八年前她不过是刚进通讯社工作没多久的愣头青,还在三组的基层线上奔波,顶头上司是三组的头头沈家东,那时的她根本就接触不到老孙头,又怎么会有他的私人号码!   她长叹一口气拍了下方向盘:“又要重新开始了。”   然后拨通了沈家东的电话,那头非常吃惊,问她跑哪去,她沉默了两秒说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没有例外的,沈家东的爆脾气在电话里对她一通臭骂,说她做事没有责任心,再大的事不能跟社里请个假吗云云。   霍璟把手机拿到旁边翻开车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角,果真年轻就是好,一点鱼尾纹都看不到。   如果沈家东要是知道五年后他会拎着茅台到她家求她办事,大概现在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等电话那头差不多骂完了,霍璟才把手机拿到耳边,沈家东絮絮叨叨的说:“本来前阵子一个货轮沉船想给你跑的,这么好的机会你自己不把握,你下周一来社里再说吧。”   霍璟说道:“不用了,我明天就去。”   沈家东倒是有些讶异,随后应道:“那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没多久,又进来个来电,是霍璟的母亲梁淑秋,霍璟盯着频幕看了几秒接通了,梁淑秋的语气很不好:“璟璟?”   “嗯,妈。”   梁淑秋舒了口气,随后十分严厉的问:“你现在人在哪?”   霍璟看着渐渐停掉的大雨,再次发动了车子:“马上回家了。”   电话那头“啪”得挂掉,霍璟挑眉看了看太阳穴突突的跳。   回家的路上,她把车子停在老去的那家店铺不大的西餐厅门口,按了两下喇叭,老板探出头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二十分钟后已经拎出一份新鲜的水果沙拉和普罗旺斯杂烩不放胡椒,外加鲜榨橙汁。   老板热络的对霍璟说:“你好阵子没来了。”   霍璟接过东西放在副驾驶侧了他一眼:“嗯,再迟来一阵子,就要赶上你家的喜事了。”   老板莫名其妙“啊?”了一声,霍璟对他摆摆手:“走了,替我提前恭喜你老婆生个大胖小子。”   白色汽车扬长而去开回公寓,一进门,梁淑秋端坐在沙发上,一身烟灰色质地高档的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手包放在茶几上面色不悦的盯着刚进门的霍璟。   霍璟对她笑了笑,把运动包挂在门口,吃的放在桌上,梁淑秋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霍璟却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了她,梁淑秋的刚准备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就听见霍璟有些疲惫的说:“一会我吃饭的时候你再骂我,先给我抱抱。”   “你干嘛啊你?”   霍璟把头埋在梁淑秋的肩膀上:“妈,你累不累啊?”   梁淑秋眼眸闪烁了一下,霍璟轻笑了一声:“仔细想想,我从有记忆一直到和你分开,你都没有怎么抱过我,你干嘛总把自己逼那么紧?”   梁淑秋有些不自然的推开霍璟,霍璟淡淡的回过身掩饰住眸色里的情绪,拉开椅子打开餐盒。   梁淑秋的脸上再次浮上怒意往她对面一坐就说道:“你太不像话了!!!你说说看你干的什么工作!你爸爸把你弄到机关单位你不肯去,就算你想从事新闻业,安排到电视台干什么也比在个破通讯社强,你们这私企,说好听点是信息输出,说难听点就是二道贩子,一个女孩整天到处跑,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两个月就要大婚了?   那天跟广泽领证人直接联系不上了,赵家问我怎么回事,最后还是你爸出的面,赵家才没敢多说什么,你爸现在人不在国内,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霍璟一直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沙拉,梁淑秋直接撂下狠话:“你把工作给我辞了!”   霍璟忽然抬头盯着她:“不可能。”   八年前她就没答应,八年后更不会答应。   梁淑秋整个人怔住,她见过太多人物,早就练就了一身洞悉人心的本事,却忽然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女儿。   霍璟看似平静的眼里似乎藏着一抹嘲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霍璟安静的开口问她:“你真想让我嫁给赵广泽?”   梁淑秋声音提高了些:“你问的这什么话?广泽各方面条件都好,你还不满意?”   霍璟笑了,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看在梁淑秋眼里却有些冷意,她回过身往沙发那走,霍璟却忽然说道:“是他条件好?还是他比较听话?你就不怕养虎为患,有一天被反噬?”   梁淑秋倏的回头瞪着她,霍璟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梁淑秋有些防备的盯着她谨慎的问道:“你说什么?”   霍璟耸了耸肩:“没什么。”   梁淑秋又看了她几眼拿起茶几上的包:“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到处乱跑,我再提醒你一遍,10月18号婚礼,你有没有问题?”   霍璟低着头,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大清表情,短短的两秒,她已经抬起头,面无波澜的说:“没问题。”   梁淑秋便收回视线往门口走,霍璟又突然叫住她:“妈。”   梁淑秋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你手上那个包,下次换个,虽然看不到LOGO,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钱,以后网络越来越发达,随便一张照片就能让人水深火热。”   梁淑秋丢下一句:“管好你自己!”便匆匆离开了。   霍璟有些蔫蔫的没胃口,刚挖了一勺水果沙拉,忽然看见勺子中的凤梨丁,神情凝结。   “其他的我放食堂冰箱了,跟他们警告过,一个也不许碰,你一天一个,吃完正好到家。”   她猛然站起身将沙拉盖上扔进垃圾桶一头栽在床上…   ……   霍璟所在的通讯社是专门搜集一些新闻或者讯息,提供给新闻机构和相关企业,特殊情况也会为私人服务,当然是在一切符合商业规定的情况下操作,并收取相应的费用。   通俗点说,更像是一个收集各类信息的庞大组织。   单说工作性质有点像记者,可往往要比记者工作的风险性大很多,接触的事情也更为复杂,所以这个组织里卧虎藏龙。   社里一共有六大部门,有专门针对社会时事类的,金融教育类的,体育财经方面等等。   每个部门都有针对性的人才,这是霍璟在入职前几年所了解到的情况。   她刚入职那会所在的是事业二部的社会三组,就是跑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会事件,编写成新闻稿,输送给各媒体,从中抽成,虽然苦,但拿钱可比一般院校毕业的小记者强。   而社里的事业六部,一直是个讳莫如深的存在,其他部门的人只大概知道六部是专门接私人单,为某些身份特殊的人服务,或者处理一些危险性较大难度系数比较高的业务。   六部的同事很少会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基本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公司十分低调,就连十几年的老员工也不大能认识六部的人,而六部的老大,传闻他叫血蝠,在一些特种行业里很出名,老孙当年不惜血本把他请来成立了事业六部。   没人知道这个血蝠的真名,六部的人事档案是单独管理的,大概除了老孙头,六部老大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长什么样?都是个迷。   直到七年后,霍璟真正走进那个部门,接触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业务,才知道整个通讯社的其他五大部门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的核心业务都在六部。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大多数人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以便从事特殊工作时比较安全。   而她的生活似乎也是在进入六部以后开始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例如她记得她出事前的一段时间,总感觉有人跟踪她,明明她没去过一些地方,却总有朋友打电话说在哪见过她,只是她还没有更深入的接触这个部门的业务,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再紧接着她就出事了!   她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一切似乎和她进六部有什么微妙的关联。   霍璟当然不可能再花七年的时间慢慢磨砺走进六部,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如何能用最快的时间搞定老孙进入这个核心部门,以她现在的业务能力没必要再在其他部门浪费时间,而且有些事情她急需了解。   等红灯的空档,霍璟左手撑在车窗上,指节一下又一下不经意的敲打在窗户边眉头紧皱。   身后突然一声非常吵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余光瞄到倒车镜中一辆骚包的跑车从后面极速开来猛的停在她左边。   霍璟有些反感的侧头瞄了一眼,顿时,血液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说明下:   我国是不允许私人承办通讯社的,所有通讯社都是公办,通常发展中国家都是这样(具体原因自己想)   但是发达国家的通讯社一般都是私人的,承接的业务和我文中说的差不多。   所以本文是个半架空背景的虚构设定,一些关键地理位置均模糊化,从事相关行业的读者请勿考据,谢谢!   ---------------   要特别感谢本章中出现的几个人名是读者微博提供的。   也要感谢一路以来支持的小可爱们,写回自己喜欢的东西后,一身舒爽哈~   这章开始故事正式展开了,第一卷算是整文的引子,会慢慢揭开后续的故事。   说下血蝠不是佐哥,这人后面会出现,大家就知道啦。   看看今天谁捡到大包了?第8,18,31留言的小可爱,吼吼~   ---------------   感谢:   巴卫的正宫夫人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4 10:14:40   东野笑翠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4 20:07:23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02:30:11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15:12:46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15:12:49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15:55:34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6 10:33:37   2923557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6 13:07:16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6 20:09:30   2977955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7 10:13:34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7 10:35:24   2923557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8 13:52:59   若水三千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8 14:37:50   荆棘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8 21:08:12   2923557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9 13:46:57   陈小陳515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30 09:59:28   开车去西藏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30 15:29:42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30 16:20:55   第19章 Chapter 19   绿灯放行, 骚蓝的敞篷跑一脚油门轰出好远,霍璟顿时反应过来,猛的换档追了上去!   跑车很是拉风的穿梭在京都城内, 速度很快, 像赶着生二胎一样, 不过跑车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倒是很俊, 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霍璟把别在车顶的墨镜往脸上一卡,1.6的排量足足给她开成2.6。   跑车副驾驶上的斯文男人回头看了眼对驾驶座的人说:“佐哥, 后面那辆小白车好像一直跟着咱,不会是仇家吧?”   佐膺淡淡瞥了眼倒车镜,嘴角轻扯:“那就给他体会体会哥的速度。”   说完毫无征兆的一打方向盘,跑车瞬间朝着左边的巷子钻去,副驾驶的男人差点被甩到车外, 胆颤心惊的扶着车门:“哥你能跟我打个招呼吗?”   佐膺眯起锐利的双眼,眉宇渐锁:“你这个心理素质得好好练练, 跟了我这么久这点适应能力都没有怎么混?”   “我还是适合在家里做工作。”男人嘀咕着。   “你就是跑得少,后面还得跟着我多跑!”   说完又看了眼倒车镜骂了句:“可以嘛,不要命的追,咱们最近好像没欠人钱吧?”   刚说完又猛的一打方向拐进右边, 他刚拐过去前方正好一个骑电瓶车的, 霍璟猛地踩下刹车,骑电瓶车的中年妇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开始表演。   佐膺伸头瞥了一眼扬起唇角,一脚油门出了窄巷,霍璟拉开车门下了车, 跑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巴掌拍在引擎盖上,就听见中年妇女嚷嚷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车子开这么快, 自己还先发火了?我告诉你,我这个腿肯定摔到了!”   霍璟这才收回视线看了眼车前,车子倒并没有碰上电瓶车,于是回身从车里拿出包,数了五张一百的递给那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嘀嘀咕咕的接过。   霍璟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车,将车倒了出去,中年妇女收起钱,拍拍屁股走人。   霍璟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拨通一个号码:“喂,魏叔叔吗?你好,我是霍璟。可能要麻烦你个事,可不可以让你手下帮我查个车牌…”   霍璟把车子重新开上路,十几分钟后,她收到一条短信,说这辆车注册在一个公司的名下,公司名叫神通调查事务所。   她看着这个名字默默念了念“神通…”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努力在大脑中搜寻这个名字,大约十几秒后她忽然睁开眼,神通事务所,好像记忆中的确有这么个公司。   那还是早几年,听说社里不少前辈遇到一手信息还没发给甲方,就被人截胡的事件,害得公司处理了好几件违约投诉,损失了不少钱。   老孙大发雷霆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抢他们饭碗,结果查了半年查到一家空壳公司就叫神通调查事务所!   她转到六部前,老孙让她查查这家事务所的底细,她后来的确找到这家事务所的地址,但她去的那会,那家事务所早已人去楼空,只有玻璃门外能看到亚克力板拼成歪歪斜斜的“神通调查事务所”几个大字,里面黑洞洞的,跟特么鬼屋一样。   再后来这家事务所突然就销声匿迹了,也没人再提起过。   如今想来,霍璟脑中一闪,立马调转车头朝着四环外的一个破写字楼奔去。   车子停在写字楼楼下,大楼比较老,进去也不需要登记,就是电梯贼难等,等了两部电梯才好不容易挤上去,刚出14楼,过道的灯就闪了一下,电梯口堆着几个破纸箱,纸箱里面还扔了没吃完的一次性餐盒,霍璟高跟鞋从旁边踩过,里面飞出一群苍蝇,她立马皱了皱眉快速朝右拐去。   楼间距很低,走廊里有种压抑的感觉,昏昏暗暗的,1401到1403是给一家拍写真的租下来了,顶头是1404,当年霍璟来这就觉得这个数字真特么晦气,1404要死你死,什么鬼?   不过此时1404的前台倒是亮着一盏微弱的灯,霍璟走到玻璃门前往里看了看,前台空无一人,她侧了下头,看见一个门铃,于是按了一下,立马从前台里面伸出一个头,披头撒发的样子,要不是大白天,能把人吓死。   这姑娘也不知道刚才低头捣鼓什么,一抬头,头发全盖在脸上,然后又慢慢拨开露出一张森白森白的脸,跟特么贞子一样的。   她不耐烦的看了眼霍璟按开了玻璃锁。   玻璃门自动开了,霍璟踏着精致的高跟鞋走进去,那女生慢悠悠站起来,个子不高,一米六样子,穿着紧身铅笔裤,上身一件又紧又短的T恤,肚脐上还有个脐环,挺非主流的打扮,大概刚才低头正专心致志地画眼线,被霍璟猛地打扰,左边眼皮子上的眼线直接飞了出来,跟唱大戏的一样,满脸透着违和感。   她上下看了看霍璟问她:“你找谁啊?”   霍璟眼神落向神通调查事务所几个大字,又往里瞟了眼,里面静悄悄的,像没人一样,她扬起淡淡的笑意:“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听说你们可以帮忙调查信息是吗?我有些私人的事情想委托你们,钱不是问题。”   小辣妹又打量了一番霍璟问道:“你朋友认识佐哥?”   霍璟刚想问佐哥是谁?话到嘴边变成了:“认识的,就是让我来找他。”   小萝莉对着里面就一声吼:“有客户,接待一下。”   然后对霍璟说:“这边请。”   霍璟跟着小辣妹往里走,前台后面是一架很大的打印复印一体机,上面居然贴着滑稽的哆啦A梦贴画!一个过道,拐进去就是几张拼在一起的电脑桌,地方不大,但电脑桌上空无一人,整个职场都空空荡荡的,空调开得还贼低,莫名透着一股诡异。   小辣妹打开一扇门,里面有张会议桌,给霍璟倒了一杯水让她等等。   霍璟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应该是他们平时开会的地方,前面还有一个白板,白板上面并没有什么业务信息,而是画了一个猪头三。   整个公司给人一种十分不正经的感觉。   没一会会议室的门开了,霍璟侧头看见一个纹身男走进来,头发两边全剃光了,就中间留了一撮毛,还染成了红色,身上穿着一件华伦天奴印花T恤,腰间一条LV金色LOGO的皮带,手上还戴着颗大金戒指,不是暴发户就是黑老大的架势。   霍璟缓缓站起身:“佐哥?”   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一开口语气倒挺客气:“坐坐,佐哥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别客气,叫我红毛。”   “……”名字真形象。   然后问霍璟遇到什么麻烦了,霍璟先打听了一下他们公司都接什么业务。   没想到红毛笑了笑:“实不相瞒,有钱都好办。”   霍璟又问:“你们公司平时人都不在吗?”   红毛往椅背上一靠:“你既然是熟人介绍的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实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要有什么顾虑,咱们摊开来讲。”   这红毛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头脑倒转得快,霍璟估计从他这套不出什么话。   便胡乱扯着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怀疑未婚夫在外面有人,问他们查不查这个,红毛抖着腿:“你这个对我们来说不算个事,这样吧,熟人价,六千,照片信息一整套。”   霍璟还没说话,红毛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然后侧过身子说道:“佐哥,好好,我马上去,唉,你们现在在哪呢?我这正好有个人是你朋友介绍来的。”   会议室很安静,霍璟依稀听见电话里说到景山派出所,没一会红毛挂了电话,说有急事要出去,让霍璟考虑考虑,没问题先付一半定金,一周内出结果,霍璟让他给个名片,红毛跑前台拿了张名片递给她就匆匆走了。   霍璟也很快离开了那栋大厦,上了车把名片拿出来看了看,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两个金色的大字,佐膺,没有职务什么介绍都没有,只有一串手机号。   她把名片塞进包里,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发动车子直奔景山派出所。   这个地方霍璟不陌生,进六部前两年她因为手上的一些案子经常往这跑,倒是今天派出所很热闹,好象是附近菜场一群打架斗殴的都被抓了来,在调解,一进大厅就乱哄哄的。   霍璟左右张望了一下径直往二楼走去,二楼有个办事大厅,再往里走是民警办公室,霍璟刚走到走廊口,立马有个保安叫住她:“你好,这边不能进,你有什么事吗?”   霍璟正想找个什么借口,突然看见远处低着头看材料的男人,往前两步挡住他,男人差点一头撞上她,猛的停住脚步抬起头,霍璟笑眯眯的说:“老马,纸上有金子啊?”   年轻警官赶忙退了一步:“你是?”   霍璟脸色一僵,她和老马有过不少次合作,私下关系比较好,但她忘了八年前他们还不认识!   霍璟干干的笑了两声:“我是说马警官,呵呵呵…”   说完低头扫了眼老马手上拿的材料,右上角有一个代码0834,霍璟大脑迅速读取到这串代码的含义,忽然觉得老马手上的东西果然比金子还值钱,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如何和老马套近乎的时候。   他已经朝着民警办公室的走廊走去,喊了一声:“佐哥,东西给你。”   霍璟回过身,走廊阴影里有两个人。   她缓缓几步靠在走廊口的墙上,听见过道中传来成熟充满磁性的声音:“齐了吧?”   老马回道:“佐哥放心。”   那人接过东西很干脆的说着:“谢了。”   说完霍璟听见走廊的脚步声慢慢朝外走来,离她越来越近,她低着头,齐耳的短发遮住半张脸。   余光看见一道人影与自己擦肩而过,她缓缓直起身子,默默打量那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中袖衬衫,袖口微微卷起几道贴在臂膀上,显出流畅紧绷的肌肉,一条随意的浅蓝色直筒牛仔裤,身材修长挺拔,墨黑半长发自然微卷,有些日式的味道,慵懒随性。   只是侧面看去,那双深黯的眼底蕴着冷淡,立体俊逸的五官虽然精致却没有半点女气,反而透着男性的硬朗不羁。   霍璟细长的高跟在地砖上“哒哒”两声逼近那道背影。   男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浅瞳,霍璟裸色唇彩勾勒的嘴边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脸上的淡妆让原本俏丽的五官更加精巧,手上漫不经心的转动着一张黑色名片牢牢盯着他,眼神像剑一般锋利!   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佐膺。”   短短一秒钟,两人的眼神在无声的空气中默默相撞,霍璟明明看见那双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情绪,几乎零点几秒就熄灭了,恢复一片平淡,霍璟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后面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见佐膺没跟上来,也停下脚步回头看来,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只见佐膺面前站着一个身着浅白色高腰职业套裙的苗条女人,V领前一条小巧的项链衬着性感的锁骨,脖子白皙修长,浅白色包臀一字裙把她玲珑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加上脚上那双裸色尖头高跟鞋,和一头干练飒爽的短发,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质感,让他差点没认出来。   斯文男人有些激动的走回去,马警官见他们停在那个女人面前,便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佐膺已经很快收回视线淡漠的转过身,抢在斯文男人出声之前说道:“不认识。”   然后拽着斯文男人的衣领就往楼梯处走。   霍璟转动名片的手缓缓停住,眼神落在佐膺手中的材料上,眸色闪过一道精光,漫不经心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璟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捂脸,明天见,嘎嘎嘎....   ------------   感谢:   xiaoxiao0221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8-08-31 09:21:07   相聚一刻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31 14:07:26   叶子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8-08-31 14:10:26   闲逛逛的鱼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31 14:53:09   第20章 Chapter 20   马警官把他们送到楼梯口就回去了, 斯文男人听见身后的高跟鞋声想回头,佐膺长臂一伸扒着他,手臂的力道让他转不了头。   霍璟不急不慢的绕到了他们前面, 随着细长的高跟踏在楼梯上, 纤腰微扭, 匀称的身材透着一种轻熟女的诱人和妩媚, 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不自觉看她一眼。   佐膺刻意放慢脚步想和她拉开距离,却忽然看见她左脚踝一崴, 高跟鞋踩空整个人就往楼梯下栽去。   霍璟只感觉腰间一紧,一只大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她嘴角不可见的弯了一下,顺势向后倒去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她闪烁着眼眸慌乱的盯着那双漆黑的眸, 像受惊的小白兔,眼里溢出委屈的光泽, 诱人的唇色微微动了动。   那熟悉的风信子混合白麝香的味道猛地撞进佐膺的鼻息,让他呼吸停滞,浓墨的眉宇紧紧皱着,眼里卷起狂风暴雨, 霍璟伸手刚想抓住他的黑色衬衫, 佐膺迅速擒住她的手腕不给她任何机会。   斯文男人忙问道:“你没事吧。”   霍璟已经收起水汪汪的眼神,佐膺将她扶稳快速和她拉开距离,撇开眼神,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   霍璟面色已经恢复如初淡淡道:“没事。”   然后便匆匆转身快速下楼, 明明刚刚还崴着脚, 现在下起楼来倒是十分轻盈急速,跟后面有人追她似的。   没一会背影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斯文男人笑了笑:“她怎么了?”   佐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泽。   “老莫子啊,和你说了多少遍,干我们这行,别把底裤穿在外面,你怎么知道遇见的是上帝还是刽子手,你情商要和你智商一样高就好了,看看你的临场反应,还不如她。”   莫忧离挠挠头好脾气的讪笑着。   两人出了派出所,上了跑车,莫忧离刚系上安全带突然咋呼道:“佐哥,材料呢?”   佐膺淡定的发动车子:“被她顺走了。”   莫忧离惊道:“什么?她拿走了?她拿我们材料干嘛啊?哎呀,我再去找马警官复印一份。”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佐膺一把拽住他:“这笔单子我们分多少钱?”   莫忧离说道:“货品损失额的百分之二十,怎么也有小几百万了!”   佐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给她吧。”   说完一脚油门将车子轰出派出所…   霍璟美滋滋的看着副驾驶的材料,心情豁然开朗,十几分钟后把车子开到了社里。   一进组,沈家东从办公室玻璃里看见霍璟就按了下桌上的电话,霍璟工位上的座机立马响了,就听见沈家东吼道:“说今天来上班,你上的是晚班啊?到我办公室来。”   那声音其实不用通过电话,外面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默默抬头一脸节哀的看着霍璟,霍璟挂了电话,没有任何局促,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走进沈家东的办公室。   沈家东出了名的爆脾气,刚想开口问霍璟最近怎么回事,霍璟缓步走到他办公桌前说道:“老孙在吗?”   沈家东眉毛一横:“孙总也是你这样叫的?我说小霍啊,你原来挺认真上劲的,最近到底…”   他说着说着就看见霍璟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孙头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接通后,霍璟看着沈家东对电话里说道:“孙总您好,我是二部三组的霍璟,我手上有0834窜货信息的相关资料,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沈家东不可置信的盯着霍璟,霍璟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挂了电话对沈家东说:“孙总让我上去,那么,我先过去了沈主任。”   于是在沈家东一脸懵逼的目送下,霍璟又这样大摇大摆出了办公室。   一般被沈家东叫到办公室的手下,没半个小时是出不来的,然而霍璟仅几分钟就出来了,还十分淡定从容的模样,搞得三组的同事都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璟走出办公区乘电梯来到楼上直奔老孙那。   老孙的办公室装潢得很有格调,他是个没事喜欢捣鼓古玩老物件还有艺术品的人,所以他办公室里小到字画,笔筒,花瓶,大到红木桌椅,书柜木架,反正肉眼能看到的东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稍微懂行点的一到他这基本上就挪不动步子了,不过对于从小见过大世面的霍璟来说,她到老孙这从来都是目不斜视。   霍璟进去的时候,老孙正坐在落地窗前的竹椅上,他穿着身白色暗花现代改良式唐装,手上抱着个茶壶,一副退休老干部的姿态听着耳机。   察觉到动静把耳机拿下回过头便看见了霍璟,霍璟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老孙挑起眼皮默默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霍璟走到他面前扫了眼身后的椅子,然后用眼神询问他,老孙头放下茶壶说了句:“坐吧。”   霍璟很优雅的坐下,从组出来等电梯再到来的一路上,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份材料浏览了一遍,一坐下来就把材料的核心内容大概复述了一下,当然最有价值的名单握在她手上。   老孙原本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千眼菩提,倒是听完霍璟的话后,他忽然有些讶异的抬头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丫头,语气缓慢的说道:“你那个资料怎么弄来的?”   霍璟微微挺直背脊说道:“关于我弄来的途径,孙总一定很感兴趣,不过眼下这份材料的时效性最重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老孙头乐呵的笑了几声,倒是不知道今天太阳打哪升出来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莫名其妙跑到他面前要跟他谈条件,他转动着手上的菩提点了点头:“说说看,什么条件?”   “让我进六部!”老孙头搓着珠子的手顿住,眯起眼睛盯着霍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璟在老孙头质疑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示弱,微微昂起下巴:“进六部的硬性条件就是在公司入职满五年,有过十次以上独立操作大型业务的经验,并且是各部的佼佼者才有机会进入筛选名单,我一条也不符合!”   老孙头愣了一瞬就听见霍璟继续说道:“血蝠符合吗?他还不是一来就当了老大,凭什么?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六部更看重的是个人素质,0834的材料你找了不少关系疏通吧?除了我们社,其他同行都在想办法拿到一手资料,大家都知道这个东西一转手就是钞票,我既然能把东西带到你面前,孙总是聪明人,知道权衡利弊。”   老孙头甩了下手上的菩提有些高深莫测的盯着霍璟,反而内心觉得好笑,不知道手底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如此干练的小丫头,大中午的跑来跟他屁啦啪啦一通谈判。   老孙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凭一纸材料就让我认可你的能力,未免太儿戏,进六部的条件苛刻,我不可能随意放一个新人进去,不过…”   他撇了眼霍璟手上的材料悠悠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能成功完成一个私人委托业务,我就考虑让你进六部。”   霍璟嘴角微勾。   老孙交给霍璟的业务内容不复杂,但存在一定危险性,委托人的女儿去年大学毕业后加入了一个驴友群,之后三不五时和群友出去旅游,委托人和女儿并不生活在一个城市,大概年初的时候,委托人突然发现女儿性情大变,整个人十分不对劲,之后行踪也捉摸不定。   委托人认为可能和她这个驴友群有什么关系,所以想委托社里帮他查查看这个社交群里都有什么人,女儿平时和这些人在一起干吗。   按照霍璟之前在二部的工作,基本上是一些社会事件,通常事发后,他们过去做一手调查,或者做深入挖掘,从中获得讯息与新闻媒体单位合作。   像这样的业务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没有接触过的,有别于以往的工作在于,这种业务需要参与其中,有暗访的意味,具有很强的侦察性,往往需要通过特殊手段,所以很考验人的专业素质。   不过对于她体内老阿姨的灵魂来说,这本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信息调查案件,按道理说混进社交群把群里信息打探一番,发给委托人,案子就结束了。   但霍璟在回去做过一番研究后,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委托人的女儿叫瞿念,她看到材料里委托人提供的照片时,脑中突然蹦哒出这个案件的调查结果。   当年她刚进六部熟悉工作的时候,翻看过几年前的卷宗,对这个案子印象还挺深刻的,那会六部的前辈伪装成群友和他们一起去了趟外省,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委托人的女儿在那趟行程中意外生亡了,不知道当时老孙是如何和委托人处理后续问题,反正当时这个案件是不了了知的。   如果历史不变,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但让她现在跑去老孙那里说搞不了,显然是打脸,这件棘手的事让她短暂的忘却了一早上的不爽。   中午的时候她按照约定去了俞北订好的餐厅,是一家很有情调满是鲜花的私房菜馆,俞北穿了一条碎花连衣裙,头上扎着一根淡蓝色的发带,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模样,霍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俞北,一丝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吃饭的时候,霍璟有些心不在焉的,俞北大学本科毕业就嫁人了,她丈夫陆离是一家企业的高管,比她大八岁,她每次出来总免不了絮絮叨叨一堆她家老陆如何如何,她的生活中心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她丈夫。   倒是霍璟听着听着忽然回过神来对俞北说:“月底我没空,最近才接了个业务,你也别去了,跟你家老陆一起去海市,他要觉得不方便,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俞北笑道:“他是去工作啊,我去干嘛?”   霍璟缓缓端起透明茶杯,杯中一片柠檬来回打着转,她无法告诉俞北你老公这趟出差会遇见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会让你接下来几年都痛不欲生。   她只能拐弯抹角的说海市那的免税店一样能买东西,过去顺便潜潜水度度假挺好。   俞北和霍璟对潜水都有偏执的爱好,听霍璟如此提议,她倒是动摇了,说要回去和她家老陆商量商量。   ……   之后的一段时间,霍璟用自己一个不用的QQ号加入到那个驴友群里,群名叫“飘荡的灵魂”,一共一百多号人,她自从进群后,无论白天还是深夜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活跃度,三不五时冒个头,很快就混了个脸熟,群主叫哔哔嘟哔,很少发言,只有新人进群后,会打个“鼓掌”的表情包。   霍璟就这样在群里插科打诨了一个月,大家聊天内容大多没什么营养,多半是扯淡闲聊,或者分享一些旅游信息之类的。   霍璟把每个群友的资料打开来一一排查,最终确定一个昵称叫“小念子”的群友,空间对外锁住看不见照片,她托朋友查了一下小念子最近登陆的IP地址,所在城市和各方面的信息与委托人的女儿瞿念比较吻合。   所以她一直挺关注群里这个小念子的动向,但是一个月以来这个小念子的发言并不积极,大多时候都在潜水。   群里每隔两三个月会有外出行程,群友根据自己的时间自愿参加。   霍璟进群的第二个月正好有个去鲁尔盖湿地的自发行程,七天时间,大家自愿报名,没想到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一直潜水的小念子突然上线,并在群里报上了名。   霍璟对着手机犹豫了几分钟,赶在截止时间前也说要参加,于是群里最后统计出18个自发驴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基本上是大家一起讨论住宿预定和搭伴的问题,霍璟由于刚入群没多久,基本随波逐流,听大家安排。   她把自己的出差行程打到社里,却在临出发前的一周,老孙头那里可能是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前往,毕竟鲁尔盖湿地在青省比较偏的地方,那里人烟稀少,只有少量少数民族居住,所以又临时安排了一个二部的前辈同去,叫毛德亮。   于是霍璟私下和群主商量再带一个朋友,群主那边还算好说话,多加了一个名额上去。   后面几天霍璟便收拾了一番行李,和毛德亮碰了个头,大概商量下这次任务,就等着出发的那一天。   没想到就在出发前三天的晚上,她家的门突然被按响了,霍璟打开门便看见立在门口的男人,短发削薄,低头漫不经心的抚着袖子,缓缓扣上抬起头薄唇轻启:“不请我进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比较佛系,希望小可爱们能够尽量保持评论区的和谐,么么哒。   明天见。   ------------------------   推荐基友小香竹的《娇妃如荷》   许娇荷好奇询问,“王爷,我是你的什么?”   “爱妃是我的磨刀石,宝剑锋从磨砺出,美人娇自求饶时!”   扶着柳腰的她不禁腹诽,求饶有什么用,还不是每晚都逃不开他的浇灌   第21章 Chapter 21   霍璟再次看见赵广泽的那一刻, 内心的情绪像漫天的火海,但她只是那样站在门边,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霍璟垂下眸让开身, 赵广泽缓缓进了屋, 然后回身看着她, 霍璟避开他的视线走到旁边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赵广泽一语不发,眼神始终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霍璟感到一丝局促, 放下水杯准备回身找遥控器打开电视制造点声音,手臂却突然被赵广泽拉住,下一秒她的人已经被他拽到胸前,他低眉深深的凝视着她,声音温柔:“为什么躲着我?”   霍璟心底的防线差点因为他这六个字而塌方, 然而过去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只是, 只是这样望着他,不深不浅,不重不淡…   她曾经…在她最美的年华,将自己的一切给了面前这个男人, 她和他结婚八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对他很熟悉,他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不管身处何种境地, 永远都能保持着应有的得体。   她也知道他看似精瘦, 然而华贵衬衫下却是流畅结实的身躯,她似乎…对他很熟悉, 表面上是这样,却也如此陌生。   结婚八年,她变了很多,从青涩到成熟,从懵懂到睿智,然而始终没有看透这个男人,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纵容都能在转瞬之间变成锋利的凶器,将她狠狠推入深渊!   霍璟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最近比较忙。”   赵广泽瞟向她身后,角落里立着一个大的行李包,他皱了下眉:“你难道又要出差?”   霍璟刚想从他怀中挣脱,赵广泽手臂收紧了力道将她禁锢在胸前:“我们这个月结婚。”   他说的低沉似在提醒她。   霍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头:“我知道,就去七天,不会耽误。”   赵广泽默默看了她几秒,将她松开,然后缓缓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他皮肤很白,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与身俱来的儒雅。   曾经他的一颦一笑,都让霍璟着迷,让这个年纪的她沦陷,只不过那是回不去的曾经。   霍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赵广泽侧眸看着她,以往他抽出时间来看霍璟,她虽然会克制自己的欣喜,但他能看见她眼里都是笑意,然而今天的霍璟却一反常态,眉宇之间始终挂着散不掉的疏离。   他开口问她:“婚礼的事,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霍璟低垂着眼看着茶几上的反光:“你决定就好。”   赵广泽拉了拉衬衫领口漫不经心的说道:“最近的你让我感觉,很像是我一个人的婚礼。”   霍璟忽然抬起头眼里泛着冷意:“难道你就不结了吗?”   赵广泽深不见底的眼眸牢牢注视着她,两人就这样无声的看着对方。   窗外忽然骤亮,紧接着一道惊雷划过天空。   赵广泽唇边才浮现一丝笑意:“结,当然要结了。”   一阵大雨毫无征兆的倾泻而下,打在落地玻璃上,霍璟下意识摸着右手臂,面色苍白,赵广泽的眼神落在她的手臂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悠悠站起身:“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出差回来打给我。”   霍璟也跟着起来“嗯”了一声。   赵广泽来她这永远不会留宿,也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过于侵犯的距离,这也是她婚前对他信赖好感的原因之一,只是现在想来,一个男人心不在一个女人身上,又怎么可能对她产生多大的兴趣?   霍璟将赵广泽送到门口,赵广泽却回过身看了霍璟一秒,忽然将她压在墙上,眼里浮现出一丝欲望,霍璟有些惊讶,她印象中赵广泽结婚前从来没有这么失过态!   就在她闪神的时候,一道阴影落下,赵广泽擒住她的下巴,吻就要落了上来,霍璟头一偏从他脸旁划过,踮起脚尖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唇落在他耳边:“今晚不准备走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吃干抹尽?”   说完狠狠推开他,唇边勾着嘲弄把家门打开,一副送客的姿态,赵广泽深看她一眼说了句“早点睡”便离开了。   霍璟猛地将大门关上,身体贴在门上大口喘着气,眼里空洞无神,像有巨大的漩涡不停下沉,小苒满是泪水的稚嫩脸庞占据着她的大脑,让她呼吸困难。   她很快冲进房间翻出手机找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拨通:“喂,冬瓜,你还在工作室吗?”   “好,我马上过去,等我。”   霍璟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二十分钟后她已经出现在冬瓜的工作室门口,冬瓜顶着短短的爆炸头穿着宽大的哈伦裤来开门,一脸惊讶的说:“这么晚了,下这么大雨你还跑过来,受什么刺激了?”   霍璟没说话默默走进去,冬瓜刚纹好一个客人,不然这个点早下班了。   他扔给霍璟一个图册:“自己选图案。”   霍璟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越翻越觉得心烦意乱。   翻着翻着脖子上的铜牌从宽松的T恤领口滑了出来,她手指顿住,将牌子从脖子上取下,大拇指划过铜牌上的图案忽然站起来对冬瓜说:“纹这个!”   冬瓜接过那枚铜牌看了看,圆形图案中间是个六角型,其中四个角上都有白色的点,再中间是一个神明的造型。   冬瓜问她知不知道这图案什么意思,霍璟摇摇头,冬瓜仔细看了看:“我总觉得这中间的神明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唉对了,你这个根红苗正的大好青年原来不是特反感纹身吗?”   霍璟走到镜子面前,撩开上衣,露出紧实的纤腰:“我以为循规蹈矩是我们这种出身的人理所应当的生活态度,事实证明,去他妈的循规蹈矩,你说我现在叛逆还能来得及吗?”   她透过镜子有些邪性的望着冬瓜,冬瓜正在做准备工作,听她这么说倒是十分诧异的抬起头,看见霍璟指了指左腰间:“就纹在这。”   霍璟躺在床上,冬瓜消完毒,拿起纹身机说了句:“你没纹过,我先告诉你,很疼啊,忍着。”   霍璟双眼看着上方的吸顶灯面无表情的说:“来吧。”   针落在腰间的那一刻,霍璟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闭上眼,过去八年的记忆在她脑中不停穿梭,疼吗?   当然疼!她要让自己记住有多疼,心才能有多狠!   当她再次站在镜子面前时,那枚妖冶的图案已经刻在她的腰间,冬瓜把牌子递还给霍璟,她重新挂在脖子上拍了拍他:“谢了。”   临走时对他说:“对了,这个图案你要想起来在哪见过记得告诉我。”   冬瓜应道没问题。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这两天里霍璟抽空和委托人通了一次电话,大概了解了一下瞿念的性格和平时的饮食习惯等等。   之后霍璟和毛德亮提前一天从京都机场飞到宁市,又辗转大巴开了一天到康巴藏族自治州德贡县,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鲁尔盖湿地公园门口,与其他来自五湖四海的群友汇合。   从大巴下来走到湿地公园门口有很长一段路,那天天气很热,他们两人都背着大包,沿着公路走得满头大汗,傍晚时分到达湿地公园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一群人。   两人老远走去,那群人就朝她们张望着。   霍璟大概看了下,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一堆行李,八成就是了。   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迎了上来:“你们是?”   霍璟说道:“记忆的永恒,这是我朋友。”   那男人立马笑了:“你就是记忆的永恒啊?比想象中还要漂亮,我是不成神便成魔。”   他们说的是网名,霍璟之前和这人在群里聊过几次,他平时在群里挺活跃,给人一种老大哥的感觉,没想到是个年轻人。   后面人听说记忆的永恒来了都好奇的打量霍璟,不成神便成魔说:“过去吧,差不多都到了,还有几个人航班延误,要在宁市待一晚,明天和我们汇合。”   霍璟走到人群那,网友见面难免都有种新鲜感,以为是小萝莉,出来一看是大姐,群里整天说黄段子的,一见面腼腆内向,总之差别都挺大。   她默默在人群中打量了一圈,没看到委托人的女儿瞿念,那么有可能她今晚留在宁市了。   不成神便成魔岁数不大,但留着撮小胡子,大家都喊他魔叔,他招呼着说:“我们先去后面一家农家乐吃饭,定的车子八点到,把我们送去民宿。”   霍璟看了看人:“就这几个人吗?”   魔叔说:“还有几个男的去买烟了,晚上我们到湿地以后就什么也没卖的了,大家还有要买的赶紧啊。”   刚说完,旁边小卖部里面走出来几个男人,霍璟迎着夕阳一甩短发回头看去,通透的双眼皮立马眯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男人穿着深色牛仔短袖开衫,一条卡其色工装裤和工装短靴,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脸上卡着一副大墨镜叼着烟,帅气的脸隐在墨镜后。   他的头也朝霍璟这个方向偏来,霍璟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   走在最前面的红毛眼睛一亮指着霍璟:“你…”   才“你”出来,肩膀上突然飞过一个烟头,差点擦着他的脸,红毛比较机灵,立即改口:“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姑娘?”   霍璟淡淡的摇摇头。   红包立马笑道:“怎么你一过来空气都变甜了啊!”   莫忧离低头弯起嘴角笑着,魔叔旁边的男人立马调侃道:“红毛哥,你能不能别一上来就对新人说土味情话,暴露你猥琐的气质,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红毛一脸糙老爷们的**样,当没听见,魔叔看人差不多了,招呼大家开始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加更,等我等我等我!   -------------   感谢: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31 23:32:29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09:29:24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09:29:28   陆小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12:01:04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15:20:48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21:42:14   陈小陳5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1 21:42:18   远山红叶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2 01:29:49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2 12:19:28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2 12:19:32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2 14:48:19   anna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9-02 16:45:12   第22章 Chapter 22   湿地公园门口走到吃饭的农家乐要走二十来分钟, 傍晚的时候天气特别闷,蜻蜓大片大片飞得低低的,魔叔一直念叨着希望晚上他们到住的地方之前雨别下下来, 不然太遭罪了。   霍璟穿着黑色紧身背心, 下身一条流苏毛边牛仔热裤, 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的样子, 加上笔直的大长腿很是养眼,听说毛德亮不是她男友后, 队伍里的其他男人对她都十分殷勤。   一个网名叫离人骚的年轻小伙很是热络的找霍璟搭话,问她包重不重?要不要帮她背一段。   霍璟谢绝了他的好意,她从小独立惯了,向来不喜欢麻烦人,特别是不怎么熟的人。   前面几个姑娘一直和佐膺他们走在一起, 听见离人骚的话,一个看上去有些娇滴滴的长裙妹子对佐膺说:“佐哥, 我包有点重。”   霍璟抬眸看见佐膺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说道:“下次出来少带点东西就不重了。”   “……”女孩一脸委屈的说:“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佐膺扫了眼红毛,红毛立马屁颠颠的跑过去一把抢过女孩的包往肩上一背:“红毛哥帮你拿,有什么事尽管和你红毛哥说!”   女孩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也不好多说, 就看见红包背上十分违和的背了三个包, 一个他自己的,一个佐膺的,还有一个那女孩的,不过他体力倒是很好, 走一路不嫌累的。   霍璟刻意放慢了脚步对毛德亮使了个眼色, 两人慢慢落在队伍后面。   霍璟压低声音对毛德亮说:“这群人不对劲。”   毛德亮有些谨慎的问:“看出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这里面有同行。”   此话一出, 毛德亮立即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通常事发后的信息采集遇到同行很正常,但像他们这次行动属于私人独家委托,这里面出现同行就比较少见了,不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队伍一定有问题!   霍璟看似随意的和毛德亮闲聊,不时指指周边的景色,实则语气严肃的跟他说,让他如果明天看见瞿念,盯紧她,她不好明说,只得和毛德亮说万一她出什么事,他们回去不好交代,至于同行那边,霍璟会想办法打探,看看能不能套来什么比较有价值的信息,两人商量一番,接下来几天两人最好分头行动。   毛德亮让她谨慎点,他在社会线跑了几年,清楚他们这行信息就是命,同行之间防备心很重,想套信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霍璟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挑了挑眉。   队伍中并不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其中有的人之前出来过一两次早已熟知,所以基本上都三三两两有了小组织。   走到农家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间不大的平房,里面有几个大圆桌,14个人分了两桌坐下,老板不是藏族人,做得菜还算可口,大家都吃了不少,一些男的还喝了点青稞酒。   吃饭的时候,霍璟大概了解了一下这群人的职业,很多属于SOHO一族,自由职业者,搞平面设计的,做网站的,新媒体编辑,魔叔是个作家,大家问他在哪写小说,他说在晋江,很多人问他账号,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那个穿一身飘逸长裙的女人一直挨着佐膺坐,她叫莎莎,标准网红脸,专门给淘宝衣服拍平面的,她旁边有个女生网名叫不凡人,好像之前就和莎莎认识,两人一直在一起,不过那个女生明显低调许多,不怎么说话。   这家土菜馆的油和不要钱一样,霍璟吃不惯太油腻的东西,扒了几口饭就停下筷子了,坐在一边盯着手机默默等大家。   倒是席间莎莎忽然拿起佐膺放在一边的手机,朝自己号码上拨了一下,笑得甜腻对佐膺说:“佐哥,这是我的号码,回去后我请你吃饭好吧啦?”   佐膺抽着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红毛立马凑上来:“成啊,捎上我呗。”   莎莎假笑了一下,霍璟抬头朝对面看去,正好看见佐膺撇来的眼神,只不过他立马态度冷淡的移开了,随后站起身走到农家乐里面。   不一会老板给一桌上了一盆煮鸡蛋,放上来后,佐膺便漫不经心的剥着鸡蛋,剥完了也不吃又把白花花的鸡蛋放进盆里。   莎莎立马说:“佐哥你不吃啊?给我剥的吗?”   说完就要伸手去拿,还没碰到鸡蛋,突然对面一双手已经快她一步夺过鸡蛋,莎莎有些气愤的抬起头看着霍璟:“你要吃不会自己剥啊?”   霍璟咬了一口理直气壮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莎莎气得就跟佐膺撒娇:“我没吃到。”   佐膺又拿了一颗,剥完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放进盆里,莎莎刚扬起的笑容立马又灭了,鸡蛋再次被霍璟抢了去。   这下她不能忍了,盯着霍璟就说:“你没手啊?佐哥是给我剥的!”   霍璟冷冷的瞥着她:“鸡蛋上有你名字?”   不凡人拽了拽莎莎,劝她算了,都是出来玩,别伤了和气。   红毛别过头笑眯眯的对佐膺说:“佐哥你今天心情不错吗?还搞起事情来了,别一会为你打起来。”   佐膺睨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外面抽烟了。   车子准时八点来接他们。   大家陆续到角落拿包,霍璟本想坐着等大家拿完了再过去,没想到莫忧离直接背着她的包对她说:“你先上车找坐吧,我帮你放。”   霍璟对他浅浅的笑了下转身往外走。   莎莎拉着不凡人说:“听过什么叫汉子婊吗?装得像女汉子一样,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霍璟回过头瞪着她,不凡人赶紧说道:“少说两句。”   霍璟上了车,看见佐膺旁边空了一个位置,她刚走到旁边顿住脚步,佐膺从上面拽了个包往座位上一放,霍璟抬脚走到后面。   莎莎上来后走到佐膺旁边娇滴滴的说:“佐哥,我晕车,前面没位置了,我坐你旁边好吗?”   佐膺睨了她一眼:“我包也晕车。”   旁边人哄笑着,莎莎咬了下唇坐到了其他地方。   他们要去的地没有什么旅游线路,都是群友自己捉摸的野生路线,所以一切都是未知,但作为这群热爱冒险的年轻人,他们追求的就是这种刺激。   鲁尔盖湿地位于山脉中的盆地,公园只占了整个湿地的一小部分,往后走是大片的沼泽地和湖泊,四周都是原始森林,越往里人烟越稀少,独独一辆大巴车在公路上穿梭,两旁黑悠悠的,气压低的可怕,大概开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没坚持住下了大雨。   本来一车欢快的气氛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都浇灭了,大家都祈祷雨早点停,不幸的是车开到地方,雨还是很大,只能硬着头皮下车背包顶雨冲到民宿。   从公路到民宿的一路十分泞泥,大家互相搀扶着,霍璟不太习惯跟人靠太近,自己低着头走,绕过一片泥地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腰上被人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整个栽进泥坑,毛德亮立马回过身:“快起来,你没事吧?”说着就伸手来拽她。   摔倒是没摔疼,但一身是泥狼狈不堪,霍璟冷冷抬头盯着前面一群停下脚步的人,眼里泛着凉意借着毛德亮的手从泥坑里爬起来说了声:“没事,继续走吧。”   大家以为她是自己绊倒,互相嘱咐慢点注意点脚下之类的便继续前行。   到了民宿后一群人懵逼了,本来以为怎么也得是平房吧,结果是个小竹楼,在倾盆大雨下显得摇摇欲坠的样子。   此时不是挑的时候,也没有挑的余地,魔叔招呼大家赶紧进去。   民宿老板是当地藏民,提前知道他们要来,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然而他们看过后更加懵逼。   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床,四个大通间,地下打着地铺,一个房间大概能睡六七个人的样子。   外面还在狂风暴雨,魔叔把包扔在地上:“大家分分房间吧,今晚将就下,明天等其他人到了再商量。”   此时已经深更半夜,没有人有异议,第一天来就遇上这么个鬼天气,也有不了异议。   队伍中一个西北男人说:“她们六个女的正好一间,我们剩下八个大老爷们分两间。”   大家拿起包都没有意见,却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的霍璟开了口:“我和他们三个一间。”   红毛立马说道:“这,这不太方便吧?”   霍璟已经背着包往房间走,莎莎翻了个白眼:“我说她是汉子婊吧。”   毛德亮跟上去:“你确定要和男的住一间?”   霍璟面无表情的说:“刚才我会跌倒,是被个女人推的。”   毛德亮回身看了眼远处压低声音:“那个莎莎?”   没想到霍璟却一口否定:“不是,推我的是个女人的手,但没有指甲,那五个女人中只有莎莎留了长甲。”   换言之,除了莎莎,其他四个女人都可能对霍璟存在恶意,加上莎莎那张嘴,她没必要和她们住一起找不痛快。   整个竹楼一共两层,上下各一个冲澡间,也是竹子围成的。   男的都住一楼,女孩住在二楼。   她和毛德亮简短商量后,决定分开住,看看他那边今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本来红毛回了房想光着身子凉快凉快,结果霍璟凑到他们这间房,搞得几个大男人都十分不自在,想脱衣服又不好意思脱,倒是霍璟十分安然的蹲在角落擦拭她沾满泥土的包,没有丝毫尴尬。   等一群男的冲完澡了,她才拿着衣服进洗澡间,竹门摇摇晃晃的不是很密封,她刚把衣服脱掉,忽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紧接着看到一道阴影从门前一晃而过,她又迅速套上衣服一把将门打开,门口空无一人,她皱了皱眉探出身子低下头,看见脚下一排潮湿的男人脚印。   她又迅速走回房,红毛正赤着上半身抖着腿对莫忧离说:“那年我和佐哥去越南,我告诉你越南那的妹子…”   刚说完看见急匆匆走回来的霍璟,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红毛赶紧拉过旁边搭在竹竿上的衣服挡住咪咪点问道:“你不是去洗澡的吗?怎么洗了跟没洗一样啊?”   莫忧离在铺床,闻言朝门口看去,霍璟扫了一圈,看见坐在窗户上,一只腿翘着的佐膺,面色不好的对他说:“出来。”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佐膺慢悠悠的放下腿走出房间,霍璟什么话也没说掉头往冲澡间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佐膺垂下眼,看见地上半干的脚印,蹙了下眉抬起头:“你就不怕我看?”   霍璟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过吗?”   说完进了洗澡间把竹门一关,佐膺靠在门口摸出烟听着竹门内的水声吞云吐雾。   霍璟洗完澡穿着T恤短裤出来,佐膺第二根烟才点燃被她拿过来掐灭。   他身体靠在竹墙上,霍璟立在他面前离他很近,沐浴后的清香飘散在两人之间,散发出暧昧的味道,霍璟微微抬头望着他的眉眼,他洗完澡,半长发放了下来,有些湿漉漉的,透着一丝慵懒,比她想象中更加迷人,她唇边勾起一抹诱人的绯色离他更近了些:“你来这干嘛?”   佐膺漆黑的眼眸里有着克制的冷静:“这招用第一次我卖你个人情,没有第二次。”   霍璟伸出修长的食指缓缓划过他的胸膛,像蚂蚁一样挠着佐膺的心窝,挑起玩味的笑意:“是吗?和我睡了那么多个晚上你就一直没反应?”   佐膺冷冷的看着她,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那你恐怕得检讨一下自己的魅力太差。”   说完松开她的手腕往房间走,霍璟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你那个胸怎么搞上去的?”   佐膺头也不回的说:“商业机密。”   霍璟嘀咕着:“还是纯纯可爱。”   佐膺停下脚步回头凉凉的盯着她,霍璟大摇大摆从他旁边走过进了房。   回到房中,大家见霍璟已经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再看后面跟着的佐膺,红毛明显憋了一脸的问号,还纳闷怎么老大刚来就被一个女人勾搭走了,不科学啊!   看看霍璟又不好意思问,不停拿眼神挑逗佐膺,佐膺跟没看见一样兀自走到里面。   霍璟先靠在地铺边上躺下了,红毛挠了挠头:“佐哥,咱们怎么睡啊?”   大通铺,总有一个人要挨着霍璟,都不太好意思,佐膺淡淡开了口:“你睡过去。”   霍璟抬着眼皮扫了眼佐膺。   红毛大大咧咧的套上衣服往霍璟旁边一躺,还特地和她保持了两个人的距离对她说:“妹子你安心睡啊,哥是正经人。”   霍璟没吱声收回视线,红毛又问:“你猜我网名在群里是什么?”   霍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腰椎间盘很突出。”   然后看向莫忧离:“他是东皇太二,后面那个是菊部地区有小血。”   红毛一脸惊讶:“你这眼力可以啊!”   霍璟一把按灭了灯背过身去,显然不想继续聊天的架势。   一天的奔波大家都累了,红毛一倒下来就秒睡了,没一会那鼾声震耳欲聋铺天盖地的传来。   霍璟翻了两个身,烦躁的把灯打开,红毛咋咋唬唬的坐起来:“咋了咋了?”   霍璟一脸不痛快的说:“我不要跟他睡。”   红毛也很委屈,佐膺双手撑在脑后刚看向莫忧离,霍璟直接把枕头毯子一拿赤着脚踩在地铺上走到里面,把枕头挨着佐膺,蜷在他旁边躺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明天见。   第23章 Chapter 23   外面不停下着雨, 地上本来就凉,霍璟越睡越冷,忽然身后罩了一条毯子盖在她的毯子上面, 熟悉的温度覆盖而来, 她动了动身子睡沉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太阳就高高的顶在头顶。   几个大男人起的都挺早, 霍璟刚出房间就碰见回来拿帽子的红毛,红毛对她说:“我早上听佐哥说了, 你昨晚遇见色狼了是吧?我告诉你,这里面有些人出来就喜欢找人约。炮,你当心点,下次别一个人。”   霍璟侧了下身子让他进去回头随意问了句:“你之前和他们出来过啊?”   红毛一边翻着包一边说:“可不是出来过几次嘛,有姑娘被骚扰过, 所以让你注意点。”   “好。”霍璟应了声便背着画板往大厅走去。   她对外说叫夏璟,是个画家, 出来主要是采风的。   那里几张桌子,藏民自己做的早饭,有糌粑,酥油茶, 青稞面, 吃不惯的自己带了泡面。   霍璟坐下后,莎莎和不凡人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莎莎今天穿了一条低胸的裙子,还有意没意挤个沟,经过昨天大家都看出来莎莎对佐膺有意思, 便有人打趣道:“佐大哥, 有女朋友吗?”   刚坐下来的霍璟淡淡接了句:“有。”   这下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她,她把画板放下抬头看着佐膺, 佐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手里转着那枚圆形打火机。   霍璟拿了块糌粑说道:“我昨晚看见照片了,她女友叫纯纯,胸挺大。”   说完还不经意瞟了眼莎莎的沟,莎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旁边男的起哄佐膺艳福不浅,莫忧离被一口酥油茶呛到,佐膺瞪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魔叔在外面联系路上的人,霍璟简单吃了一下和毛德亮碰了个头,问他昨天晚上他们屋有没有男人出去过,毛德亮说有两个人出去了一下。   霍璟问了下人名便背着画板出去了,路过蹲在门口的佐膺时,他喊了声:“喂。”   霍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嘬了口烟:“刀呢?”   “那刀什么来历?”   佐膺把烟踩灭:“无可奉告。”   “那就没有。”   霍璟刚抬脚走开,佐膺又问了句:“好好的头发干吗剪了?”   霍璟脚步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眼里擒着淡漠:“没有男人值得我为他长发及腰,干吗不剪?”   说完甩甩一头清爽的短发在竹楼门口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立着画板,正儿八经的画起画来。   佐膺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莎莎正好在窗户边倒水,看见佐膺和霍璟说话,心里就一阵憋屈。   莫忧离走到佐膺旁边问道:“佐哥,你和夏璟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两次见面搞得和不认识一样,讲话夹枪带棒的?”   佐膺侧着眼反问他:“那我应该对她怎样?”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你们都在一起睡过了,我以为你们挺好的。”   佐膺站起身扒着他的肩膀:“你想多了。”   莫忧离偷偷看了眼佐膺,欲言又止的说:“你跟她真没事啊?”   佐膺回望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知道她是谁?”   莫忧离睁着眼睛看着佐膺,佐膺凑过去说道:“她老子是霍奇山。”   见莫忧离还一知半解的样子,佐膺把手机往他那一扔:“自己搜,顺带看看霍奇山老婆是什么人。”   佐膺走到旁边又点燃一根烟,莫忧离在搜索条打上名字。   一会后满脸震惊的走到佐膺旁边:“佐哥,她真是那个霍奇山的女儿啊?你一回来就查她了?”   佐膺淡淡抽着烟,眼神落到那个安静闲适的背影上对莫忧离说:“你要想图个家人安稳,这种姑娘我们碰不得。”   莫忧离一脸丧气的盯着霍璟:“真想不明白她这种出生,干嘛跑出来干我们这行,东奔西走的。”   佐膺斜了他一眼:“那你个清华理工科高材生干嘛干这行?”   莫忧离笑了笑不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有几个男的从附近回来,说这里就几户人家,环境还没这个竹楼好,估计是换不了房子了,反正就几天时间,要么大家将就一下,他们看到后山有条路可以通到山上,有瀑布,风景很好,说下午可以一起上山看看。   正好藏民在院子里晒东西,听见他们讨论要去后山,跑来叽里哇啦说了一通,大概是这里交通不便,他们不怎么接触外面,那普通话说的人一知半解,几人琢磨了一下也没大听懂,就随便附和了几句没放在心上。   中午的时候,剩下的五个人赶到了,他们见到了瞿念,留着长发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和照片中差不多,只不过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看上去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见到真人后,霍璟总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阴郁的气质,脸色苍白,一脸病态。   吃饭的时候,霍璟还特地把筷子递给她,她拿左手接过筷子忽然抬头盯着霍璟看,霍璟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她:“怎么了?”   瞿念没吱声转头吃了起来。   吃完饭大家整装待发,红毛对莎莎笑道:“咱们这是爬山,不是选美,你穿个裙子去不是喂蚊子吗?”   莎莎不以为意。   今天来的五个人中有三个女的,女人一多难免吵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能没事出来到处旅游的,经济条件都不算差,女人在一起聊着聊着,那虚荣攀比心就上来了,霍璟走在旁边没吱声。   有人问她:“小夏,你这个包什么牌子的?”   “没牌子。”   霍璟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很小巧实用,款式挺特别,是她那年在意大利留学时,在一家私人手工精品店淘的,价格不比一线大牌便宜,但的确没有牌子。   莎莎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杨果,你别问了,从昨天到今天就没见她穿过什么像样的衣服,都跟地摊货似的。”   被叫杨果的姑娘有些尴尬:“我就觉得挺好看的,问问。”   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都默默打量着霍璟,她穿的的确很普通,一条牛仔长裤,一件白色背心,一双白色球鞋,但这些基本款穿在她身上并没有掉价的感觉。   霍璟听见莎莎说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地摊货,侧头有些嘲弄的睨着她,莎莎被她轻蔑的眼神看得很不爽和旁边人说道:“有些家境不好的人就是这样,出来靠勾搭男人搞钱,不像我们得靠自己!”   她声音说的挺大,莫忧离就走在霍璟前面听见后回头对莎莎说:“别瞎说,谁家境不好,不是每个人都把家境写脸上的。”   莎莎气鼓鼓的瞪着莫忧离。   霍璟几步走到莫忧离旁边拍了拍他,让他别和莎莎扯了,莫忧离转过头说:“你别放在心上。”   霍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像是会放在心上?”   莫忧离笑了笑:“不像。”   霍璟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斜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莫忧离有些局促的摸了摸鼻子,霍璟便抬起头盯着前面正在和红毛说话的背影:“他告诉你的?”   莫忧离没接话,霍璟的眼里渐渐没了温度,大约是感觉到有人看他,佐膺回过头来,正对上霍璟不太友善的目光。   水声越来越近,已经看到瀑布,前面的人让他们快点过来,在那歇会。   霍璟把包袋一拉气势汹汹的从佐膺旁边擦肩而过,还狠狠撞了他一下。   红毛一脸纳闷:“佐哥,你咋又惹她了?你少惹这姑娘,跟刺猬一样,也不怕被扎着。”   佐膺莫名其妙道:“我没惹她啊。”   红毛昂了昂下巴,指着坐在石头上的霍璟:“这还叫没惹啊?没见到她用吃人的眼神盯着你啊?”   佐膺回过头看着莫忧离:“你跟她说什么了?”   莫忧离也很无辜:“什么也没说啊。”   男人都脱了鞋到瀑布里凉快,女人在旁边照相,这里没有人工开发,也没有被外界染指过,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样子,四周绿荫环绕,古藤穿过头顶错乱交织在粗壮的大树之间,古木奇树,高耸入云,山涧瀑布倾泻,还有一条清澈的山泉从边上流淌。   有人尝了尝山涧的泉水,说是甜的,大家都找来大叶子接了起来。   红毛把接到的泉水递给佐膺:“佐哥,尝尝这农家山泉有点甜。”   佐膺接过刚准备送到嘴边侧了一眼独自坐在石块上叼着草的霍璟,几步走过去,往她旁边一坐将卷好的叶子递给她。   霍璟看都没看别过头,佐膺“嘶”了一声:“我说你脾气怎么又突然上来了?生我什么气?”   霍璟转过头眼里泛着冷意:“你说呢?”   佐膺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瞄了她一眼,低头笑了一下,阳光穿过古藤一缕缕照射下来,细小的碎点打在佐膺的脸上,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虚幻,淡然又自若,透着种痞痞的味道。   他又瞄了眼霍璟,干咳了两声:“菲律宾那次,我没搞女人。”   霍璟睖着眼睛气没打一处来:“我气的是那件事吗?”   佐膺这下更懵逼了:“那是哪件事?”   霍璟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叶子,将泉水灌下肚,透明的水滴顺着她的唇边滑倒脖子上落入白色背心里,佐膺眼神沉了沉很快撇开,霍璟将叶子又扔回到他身上问道:“没玩女人你跑那里面去干嘛?”   “……”佐膺眼皮子跳了跳。   而后说道:“一个船员被搞哭了,我们去围观的,嗨,我跟你解释那么多干嘛,你是我什么人?”   “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姑娘你这是送命题啊,满满的套路。   霍璟的眼神透过他正好看见瞿念跟着几个女的往后面走了,她把包往肩上一背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下午。   第24章 Chapter 24   山路因为没有被人工开凿, 越往里越难走,杂草丛生的,霍璟赶上去的时候, 有些妹子已经停住了脚步往回走, 还有几个人一股脑的往丛林里钻。   霍璟拨开杂草看见瞿念、不凡人、莎莎还有之前和她说话的杨果都在。   朝她们喊道:“最好不要再往前了, 离大家太远。”   莎莎听见霍璟讲话回过头就说道:“你要怕你别跟来就是, 又没人让你来。”   几人完全不听劝一个劲往里走,霍璟没吱声默默跟在后面。   莎莎还穿了一双凉鞋, 走起来直喊鞋里进石子脚疼,好在没走多远,几人便停了下来,古树中间正好有一块空地,莎莎很兴奋的撩起长裙让不凡人给她拍照说要发到空间里。   霍璟一个人站在旁边, 不禁想到为什么不发朋友圈要发空间,蓦地想起来朋友圈这玩意还有一年才出来, 她不禁勾了下嘴角。   莎莎以为霍璟在笑话她,有些气愤的说:“你笑什么笑,我拍照关你什么事?”   霍璟抱着胸靠在一棵树上:“我笑了吗?”   莎莎从第一眼见到霍璟就特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端个什么, 实际上霍璟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对谁都一样,只不过大概中间夹着佐膺,就连刚才喝泉水佐膺都把水送到她手上,让莎莎十分不痛快。   见四下无人干脆挑明了对霍璟吼道:“你对佐哥是不是有意思?”   霍璟双腿交叠着, 有些邪性的看着她, 慢悠悠的说:“是。”   莎莎没想到她居然光明正大承认了,气愤道:“早上自己说人家有女朋友, 你还对他有意思,你说你婊不婊?”   “你再敢说一句婊给我试试!”   霍璟依然有些随意的靠着,但周身忽然散发出凌厉的气场就这样瞪着莎莎。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莎莎还在嚷嚷着:“干嘛你打我不成?你要敢打我,我让你回不了家,你以为我齐市不认识人是吧…”   “闭嘴!”霍璟一声呵斥,身子已经机警的直了起来,其她几个人也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就莎莎还大大咧咧的没在意:“你什么意思啊你?”   不凡人拽了一下她,莎莎刚噤声,忽然响起阵“呼呼呼”的声音,草丛开始剧烈晃动,紧接着一头通体黑色的东西猛的从草里一跃而出!   一声尖叫,那庞然大物凶残的朝霍璟对面的几个女人狂奔,霍璟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就朝那东西砸去,石头狠狠砸在那身糙皮肉上,它呼哧着调转头来。   一身黑毛,长长的鼻子,一口獠牙!   几个女人早已吓傻了!   霍璟一边后退一边朝她们吼道:“快走!”   刚说完不凡人,杨果就朝着丛林外狂奔,瞿念没跑两步,猛的跌倒在地,和手脚不利索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霍璟心里一紧几步跑过去拎起她就往身后推,那头野猪眼看就要跑到近前,莎莎裙子忽然勾在树枝上带着哭腔大喊:“夏璟!”   霍璟回头扫了一眼迅速抽出匕首冷冷道:“喊姐!”   莎莎吓得花容失色,早已没了气焰哭着:“姐,夏姐救我!”   霍璟手起刀落,莎莎的裙子被她迅速划开,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朝霍璟扑了上来!   ……   杨果冲出去后大喊:“快跑,有野兽,快下山!快!”   大家一听脸色剧变,拿起包都往山下赶,佐膺扔掉烟喊道:“红毛。”   红毛立马跟着他往丛林里奔,当看见迎面跑来的莎莎时,佐膺面色一凛一把抓住她:“夏璟呢?”   莎莎哭得满脸泪水:“不是我害她的,不是我害的!”   佐膺忽然收紧力道狠声道:“她要有事,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说完狠狠甩开她就朝丛林里奔去。   红毛在后面大喊一声:“佐哥!”   佐膺身型一闪,一道黑影正好朝他原来站着的地方扑了个空!   红毛大叫道:“操他娘的!是野猪!今晚有猪肉吃了!”   野猪扑了个空,鼻子里呼哧着又朝佐膺扑去,佐膺对红毛喊道:“抄家伙!”   红毛从背包里快速掏出一根黑色短棍抬手扔给佐膺,佐膺身子敏捷一闪在地下打了个滚躲过野猪的二次攻击,稳稳接住迅速按下电棍对着野猪就捅去。   那黑色壮硕的躯体猛烈抖动了几下,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忽然一头栽倒在地!   “老莫子做的东西就是管用!”红毛很是兴奋,已经掏出刀来当场了结了这头野猪,拿麻绳开始捆猪。   佐膺却沿着丛林往里走了两步,突然看见脚下的血印,脑中的神经突然崩断,声音沙哑的吼道:“霍璟!!!”   红毛一边带劲的捆猪一边问道:“老大你喊谁啊?”   佐膺一脚踢掉红毛手里的绳子骂道:“你他妈先找人!”   红毛看着佐膺暗沉的眼睛心头一惊,佐膺已经迅速转身疯狂的拨开那些比人高的杂草,却在此时从他们上方传来慢悠悠的掌声,佐膺一滞抬头看去,霍璟好整以暇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靠着树干晃着腿。   “空手搏猪,真精彩!”   红毛一看咋呼道:“卧槽,你还知道爬树啊?”   霍璟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事实证明,你们还挺靠的住,只可惜它不会上树。”   霍璟回头朝佐膺看去,他绷着脸,眼里暗潮涌动:“好玩吗?”   霍璟双手背在后面眼里多了抹玩味:“挺好玩的。”   佐膺眸色渐冷迈开步子就大步朝山下走去。   红毛喊道:“喂,佐哥,野猪啊!”   见佐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自己蹲在地上捆起猪来,白来的野猪不能浪费了。   霍璟看了一眼跟了上去,太阳越落越低,下山的一路上佐膺走得都很快,背脊挺直头也不回,霍璟实在跟不上了,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朝他喊道:“喂,我真受伤了。”   太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的工装靴踏在地上结实有力,修长的背影像镀上一层淡淡光泽,只可惜那双长腿没有因为霍璟的话而放慢脚步。   霍璟收回视线揉了揉腿,翻出包里的水喝了几口,却忽然听见远处的脚步越来越近。   她侧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走了回来,只是面色依然冷峻,眸色阴沉的走到霍璟面前:“哪里伤了?”   霍璟抬了抬右膀子,那里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不是猪咬的,我拿匕首的时候自己伤到的。”   佐膺叉着腰就想爆粗,却迎上霍璟刻意揪起的眉头,声音软软的说:“腿也撞到了。”   佐膺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弓起背冷冷道:“上来。”   霍璟笑眯眯的把水往包里一扔跳到他背上。   佐膺拢了拢她带着她朝山下走去,夕阳缓缓下落,山间的微风吹在两人身上。   霍璟双手环着他,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问道:“我刚才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不会。”佐膺回得干脆。   “骗子。”霍璟在他背上直起身子。   佐膺低骂道:“老实点,再乱动把你扔山下。”   霍璟揪住他两个耳朵:“你扔啊,我下去也会把你拽下去的。”   “那你对我还真是迷恋啊。”   “……”   两人一路你怼我一句,我怼你一句回到了竹楼,佐膺刚想放她下来,霍璟赖在他身上就是不肯下:“背我回去。”她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佐膺无语道:“你是大爷!”   一群人守在门口,看见佐膺背上的霍璟都松了口气,松完气后每个人的表情就各异了。   霍璟低声在佐膺耳边说:“怪不得你出任务要扮女装,你这张脸就是惹事精。”   “在船上扮女装是为了不用干活。”   “……”没毛病。   一直回到竹楼里霍璟才肯从他背上下来,莫忧离赶紧回房拿了药和纱布替霍璟把刀口处理了一下。   莎莎站在角落一脸心虚,霍璟无意间扫到她,她赶紧不自然的撇开眼。   佐膺从院子里进来皱起眉说道:“中午这家藏民已经告诉过你们,这个季节山上野猪会下来,你们怎么没人提?都是不要命的,知不知道野猪的凶性?”   其中一个男的说:“我们没听懂他说什么啊!”   杨果问道:“佐哥你还会藏语啊?”   莫忧离收起外伤药接道:“我佐哥在藏区待过好几年。”   霍璟抬头看着他,佐膺没说话摸出烟蹲到门口。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红毛一个人背着根麻绳,后面拖着头黑野猪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前阵子去一个村里,那个村子每年特定的时间会有野猪造访,基本上几个人干不过一头猪,这玩意还是很凶残的。   明天见。   第25章 Chapter 25   好在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傍晚时分大家都放松下来,在竹楼前面搭了一个木架,把那头黑猪给分尸了, 烤起了猪肉, 有人拿八个喇叭超长待机的山寨机放着炸耳朵的音乐, 虽然音质很差, 倒是十分带感。   毛德亮看了看霍璟,霍璟会意几步走到他身边坐下, 毛德亮说下午霍璟跟她们到丛林里后,有个女的说要去上厕所,一个人跑到树后面,结果出来的时候跟见到鬼一样,衣衫凌乱, 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肯说。   霍璟问他是谁,毛德亮用眼神示意角落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第一天就在了,叫慧慧,此时低着头一个人闷闷的样子。   霍璟把第一天洗澡时的事和毛德亮提了下,加上早上红毛有意无意的提醒, 两人商量一番, 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这个队伍里存在有预谋的性。侵犯者。   瞿念的性情大变说不定和这个有关。   毛德亮问:“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万一还有女的遇到这种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提醒她们一下?”   霍璟拿着根树枝在手上绕了两下侧头看着毛德亮,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信息采集者,原则上我们的工作在不破坏事实进展, 不干预事情发展的情况下进行信息收集, 如果有确凿的犯罪证据也是提交给警方。”   毛德亮有些惊讶,类似的话在他刚入行的时候有前辈提醒过他, 在做暗访工作的时候干涉暗查内容,一来容易暴露自身,二来会引起不可估量的危险。   但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刚入行的女孩却能有这番领悟,本来老孙头担心她一个年轻人出来做这种案子会难以招架,但两天下来毛德亮却惊讶的发现,这个女孩的心思和行动力异于常人。   红毛烤猪肉很有一手,用刀割了一块下来,洒上盐巴回头问霍璟:“你吃吗?”   霍璟盘腿坐在地上:“吃,为什么不吃,它差点吃了我,我不得吃了它?”   红毛笑道:“你这逻辑没毛病,你光荣负伤,给你块最嫩的梅花肉补补。”   说着划下一刀,放碗里递给霍璟,霍璟站起身接过肉往旁边一坐。   佐膺屈腿坐在霍璟后面,旁边人围着篝火跳了起来,急吼吼的等着分猪肉。   霍璟咬了一口回过头看佐膺,发现他也在盯着她,见她回头问道:“好吃吗?”   霍璟夹起猪肉送了过去,佐膺撇开头,霍璟干脆回过身直接将肉送到他嘴边,佐膺斜笑了下盯着她:“我发现你还真是倔!”   说完咬了一大口,霍璟才心满意足的坐回去,侧着头问他:“好吃吗?”   “有点糙。”   霍璟就着他刚才咬过的地方就是一大口,完全看不出来在享受美食,一脸复仇的意味。   佐膺拿出一根烟但是没点忽然问道:“为什么叫记忆的永恒?”他问的是群里的网名。   霍璟把碗放在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星空,漫天繁星像画布一样顶在头顶,有些飘渺,她眼神的空洞的说:“那是西班牙的一个叫萨尔瓦多·达利的画家31年创作的油画,我17岁那年在纽约现代美术馆第一次看见那幅画的时候,就觉得…”   霍璟思索了一下,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半晌她才说道:“冲击,一种很大的冲击,有一秒我觉得我不是我,死寂的海滩,余晖中的山峰,被弯曲柔软的三个钟表,时间在那幅画里被强行扭曲了,我感觉自己就在画中!”   她深深皱着眉,前方是一片无法探索的黑暗,就像心里关着一扇紧闭的门,钥匙丢了!   良久,她才回过神转头看了眼佐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佐膺双手撑在身后安静的看着她,似乎一直在默默听着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随后淡淡的说道:“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霍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还能找到有共鸣的人,但是佐膺的下一句是:“有可能是火星人。”   霍璟翻了个白眼站起身。   魔叔他们把那天打的青稞酒拿出来,一群人吃着烤猪肉听着嗨曲,喝着青稞酒,霍璟拿着空碗对红毛说:“给我倒一碗酒!”   手肘忽然被佐膺拽了下,他眉峰略蹙:“又要喝酒?还想耍酒疯?”   霍璟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你不是在这嘛。”   “……”   她轻轻甩开佐膺端着碗凑到红毛旁边倒了碗酒。   红毛的上衣撩到肚皮上面,热得一边拿芭蕉扇扇风一边对霍璟说:“我说佐哥怎么认识你呢,原来你就是那个跟我哥同床共枕的妹子啊,我说你艳福不浅啊!我哥一般不让人碰的,更别说睡一起了。”   霍璟把碗往地上一丢:“胡说,他怎么不让人碰了,他在船上还做皮肉生意呢!”   红毛哈哈大笑起来,笑完神秘兮兮的凑到霍璟旁边:“我佐哥身上宝贝多着呢,知道什么叫幻精油吗?”   霍璟还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蹙起眉看着他,红毛头顶的那撮红包被他手上的扇子扇得直飘直飘的,他笑得一脸猥琐:“给男的人中那抹上那玩意,老司机也得遛马,谁站在他面前就以为和谁那啥了,身临其境,可上头了!”   红毛越说越带劲,霍璟以前听说过东南亚一带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药油,在她理解类似于迷。幻。药一类的东西,市场上是不可能流通买到的,她喃喃道:“遛马?”   红毛嘿嘿笑着:“就是子孙万代忍不住的往外狂奔,哎呀,我跟你讨论这个干嘛。”   说完还偷偷摸摸回头看了眼佐膺,佐膺正好在和旁边一个兄弟说话没太在意他们。   红毛想到下午佐膺那个眼神转过头说:“佐哥挺紧张你的啊?”   霍璟呡了口酒:“他紧张过别的女人?”   “我没说过。”   红毛站起身就要溜,被霍璟一手拽住将他再次拉坐下,红毛一脸不正经地笑着:“他妈算吗?”   霍璟看了他几秒,知道这个小红毛人滑得很,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比挤牙膏还难,干脆松了手。   莫忧离一直斯斯文文的坐在对面,好几个女生去哄他,让他喝酒,莫忧离一直推脱说不喝。   颇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架势,霍璟撇了撇嘴角拿着两碗酒走过去,到莫忧离面前一把将手中的碗递给他:“是男人的,我干你也干!”   还没等莫忧离说话霍璟已经自己把酒灌下肚,然后举起空空的碗反过来晃了晃,她站在火光下,淡定从容的看着莫忧离,清秀明亮的双眼透着张扬,像一把大火点燃莫忧离的男儿情怀,他不自觉仰头灌下那碗酒。   旁边人起哄拍掌:“还是夏璟有本事啊!”   她从旁边再次拿起两碗酒递给莫忧离一碗:“万丈红尘三碗酒!”   说完自己又干了一碗,旁边人看这边在尬酒都围过来瞎闹,莫忧离硬着头皮又干了一碗。   佐膺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盯着霍璟,妖娆的火焰在她身后漫舞,让她看上去十分虚幻。   三碗酒下肚,莫忧离脸色已经泛红,霍璟不再为难他,其他人慢慢都散了,霍璟放下碗往他旁边盘腿一坐。   他穿着浅色衬衫,一条米色休闲裤,有几分和而不群的孤傲,霍璟看了看他:“醉了?”   莫忧离声音温润清幽:“没那么快。”   霍璟低下头笑了下:“什么时候跟着佐膺的?”   莫忧离朝火堆里丢了一根木头:“好久了,也没多久,我跟他时间不长,但认识他很久了。”   “你挺为他卖命的,那次船沉了我以为你们都凉了呢。”   莫忧离侧头眼睛有些迷离醉意的望着她:“我找地方躲起来了,后来佐哥回来找到我,船斜的太厉害,那些怪物都掉到海里,我们放救生艇走的。”   “你会放救生艇?”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呼吸变得越来越粗:“这些对我来说不算太难,看看就会。”   霍璟侧过身子挑了挑眉稍:“所以你们身上那些小玩意都是你搞的?”   莫忧离点点头脸越来越红垂着脑袋:“我也就会这些,要不是佐哥资助我上学,我也不会有这些本事。”   霍璟看他整个人都有些晃了,眼里闪过一丝清明轻声问道:“你们这次来做什么的?”   “就是…”   莫忧离还没说出口后脑勺挨了一下,紧接着霍璟就被佐膺拽了起来,他力道很大,直接将霍璟从地上拎起来一路拽回房间,霍璟不停挣扎:“放开我!”   旁边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佐膺留给她一个清冷的背影,手掌粗糙且灼热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房,猛的关上门将她甩在竹墙上声音里透着愠怒:“在我眼皮子底下动心眼?”   霍璟直起背声音变得冷淡:“合作怎么样?”   佐膺忽然倾身上去,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霍璟昂起头:“我手上有确凿的信息。”   佐膺冷哼一声,霍璟朝他逼近一步,胸差点抵上他的胸膛:“事关人命!”   佐膺依然不为所动,站得笔直,浑身散发着精悍之气:“你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你。”   霍璟嘴角邪性的勾了一下,一脸的不痛快:“记得我在船上说10号会遇到风暴的事吗?我告诉你这次出来会出人命就一定会出!一条人命,你置之不顾?”   佐膺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合作,合作我就告诉你!”   佐膺冷笑一声,低下头的同时那成熟男人的体魄便无形中压了下来:“我手上的信息只会和自己人共享,你想拿到也不是不可以,你们社出你多少钱我出双倍,跟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哔哔哔,老孙啊,千面在挖你人,你要不要江湖通缉一下?   下午见。   第26章 Chapter 26   霍璟听见“跟我”两个字时, 原本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随后弯起嘴角:“你还真舍得,不过你觉得我会缺钱?”   佐膺双臂一张退后几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霍璟气得抬起手一拳头就准备抡在他胸前, 却被佐膺迅速擒住, 他眼神瞟向霍璟右膀子的白色纱布上, 随即冷声道:“匕首给我!”   霍璟狠狠挣脱了两下:“不给!”   佐膺深邃的眼窝牢牢注视着她:“第二次划伤了, 还想来第三次?给我!”   霍璟抬起左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佐膺再次捉住, 她气愤的瞪着他:“我和匕首哪个重要?”   “匕首。”佐膺想都没想。   霍璟眼里泛着冷光:“那我就不给!”   佐膺浓眉下的眸光微微收紧,冷硬俊逸的线条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十分邪魅,他声音低沉的说:“你以为我拿不到是吧?”   说完擒着霍璟的腰身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回身就压在床铺上,霍璟四肢并用去打他,佐膺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丝毫不为所动, 手已经撩起她的衣服,往她腰间摸索去。   霍璟抬起膝盖就想顶他, 佐膺身子一压牢牢按住她的双腿:“怎么?还想断我子孙根?挺能耐的啊,你也下得去手!”   说完手已经摸到霍璟腰间的皮囊,就在此时霍璟猛的抬头狠狠咬住他的肩膀,佐膺猛然吃痛身子一直骂道:“你特么属狗的啊?”   霍璟顺势从他身下一滚快速站起身往门口跑, 还没跑到门边腰就被佐膺再次揽住将她一把甩在门上, 本来竹门就不是很牢,霍璟被这么一甩,整个房间都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她有些抓狂地怒喊:“佐膺!你想死啊!”   莫忧离和红毛正好走回房门口,一听这动静, 莫忧离醉醺醺地说:“怎, 怎么了这是?搞什么?”   说着就要进去,被红毛一把拉住:“能搞什么, 搞情况呗,走走走,别坏了佐哥好事。”   红毛拽着莫忧离又下了楼,房间里霍璟白色背心肩带滑到肩膀上,短发盖住半边脸,眼神凶狠地盯着佐膺,像头发怒的小狮子,却莫名透着一股野性,看得佐膺挑起笑容。   一步步逼近她声音里蕴着威胁:“我再说一遍,匕首给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霍璟冷笑一声,不仅没后退反而迎上他,忽然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你不是一回来就查清楚我身份了吗?你敢动吗?”   那柔软的身体猛然撞进佐膺怀里,他低头便能看见她洁白的脖颈下风光一片,佐膺黑色瞳孔里忽然卷起漩涡:“你以为我不敢?”   霍璟挑衅地抬起唇凑近他:“那你动啊!”   佐膺右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她唇齿间吐出的淡淡酒气透着醉人的味道,那微微泛红的脸和迷离勾人的眼神无一不在激发着佐膺的心脏,挑战着他的底线,让他青筋爆出!   他喉间微微滚动了一下,长睫覆盖了下来,霍璟眼睁睁看着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在一瞬间骤停,她自己都很奇怪,那一刻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想要这个男人!   就在佐膺的唇快要碰上霍璟时,霍璟猛然感觉腰间一松,与此同时佐膺工装裤侧面一个很隐蔽的口袋被打开了。   两人几乎同时从对方身上拿走一样东西,然而当佐膺想推开霍璟时已经迟了,霍璟迅速抬手在佐膺人中上一抹,反手将手上的小药瓶往空中抛给他。   将自己的旅行包一背大摇大摆出了房间。   那个晚上霍璟挤到了瞿念她们那间房,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她接下来几天都得盯着她,不过晚上她睡得很好,想到楼下那个男人这一夜遭受的罪,她心情就格外舒坦。   莫忧离那晚是真的喝大了,最后怎么回的房都不知道,反正早上是被红毛很不客气地踢了两脚踢醒的。   一醒来就看见红毛斜睨着他,佐膺很是忧愁地坐在窗边抽烟。   他撑起身子问道:“干嘛这样看我,发生什么事了?”   红毛立马骂骂咧咧道:“你个小兔崽子,怪不得佐哥最近没命的带你跑案子,你咋这么不长进的?昨天差点两杯酒连我们老底都给人端了,我说你还稀里糊涂的!”   莫忧离挠了挠头坐了起来,一瞬间的断片过后,慢慢想起来昨晚好像霍璟找他喝酒了,他看向佐膺有些心虚地说:“佐哥,我下次一定注意,后来没事吧?”   红毛小声嘀咕着:“你是没事,佐哥就…”   他话说到一半,佐膺递过去一个要人命的眼神,红毛乖乖闭嘴了。   霍璟今天起得挺早,精神饱满地穿着一套颇有民族风的印花五分袖和阔腿短裤,手插在短裤口袋里轻快地踏着步子下楼来。   魔叔回头笑道:“夏璟早啊,今天气色不错。”   霍璟淡淡一笑:“谢谢。”   正好看见在旁边盛稀饭的佐膺,他快速掠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霍璟背着手走到他旁边勾着唇角凑过去:“幻想中的我怎么样?活好不好?”   佐膺拿着盛好的稀饭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她,就打算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往桌边走,结果霍璟一抬手夺过他手上的稀饭对他做了个鬼脸:“女士优先。”   “……”你不是大爷,你是我祖宗。   佐膺又盛了一碗默默蹲到门口…   从来都是他玩别人,这次被别人玩了,那背影写满了憋屈,更憋屈的是已经无法直视霍璟了,满脑子的画面直飘…   红毛看到霍璟倒是憋得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霍璟喝了几口粥随意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红毛看了眼门口凑到霍璟旁边:“早上起来,门口一地的烟头。”   霍璟低头压制着笑意,红毛也笑得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估计佐膺要是知道这两人一大早合计起来嘲笑他,得砸碗。   霍璟吃完早餐,背了个画板走到门口,将手中的鸡蛋递给佐膺,佐膺头也没抬地说:“不吃。”   “我吃。”   佐膺斜了她一眼:“自己剥。”   霍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越靠越近,佐膺一把夺过鸡蛋别过身子剥了起来,霍璟才绕到他旁边坐在小竹凳上等着吃鸡蛋。   佐膺低着头,一撮发丝垂了下来,隐约遮住他幽暗深邃的眸,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婚毁了吗?”   霍璟抱着膝盖淡淡说道:“没。”   忽而又侧头看着他:“我结婚发喜帖给你你会不会来?”   佐膺抬头面无表情地盯她看了一眼,将剥好的鸡蛋往她那里一抛,随后站起身丢下一句:“我们很熟吗?”   霍璟稳稳接住鸡蛋慢悠悠地咬了一口。   莎莎经过昨天的消沉后,今天已经又恢复了情绪,一大早看到佐膺就跟他解释了一大堆,说昨天不是有意丢下霍璟,她那时裙子被勾到了,自己也吓坏了云云。   不过那时佐膺满脑子想的都是霍璟,对她的话心不在焉的,莎莎也就当没事人一样,吃完早饭和其他几个女的从楼里出来对佐膺说:“佐哥,我们想划竹筏去芦苇荡,你带我们去好吗?”   霍璟停下画笔回过头凉凉地盯着他,佐膺有些冷淡地撇了她一眼,从地上起来扔掉烟头:“走。”   莫忧离问霍璟去不去?瞿念还在楼上没下来,于是霍璟摇摇头。   莫忧离喊上红毛也一起去了,霍璟又把眼神落回画上。   今天大家都不敢再上山,于是三三两两到附近湖边钓钓鱼,转悠转悠,带足了干粮打算下午回来,霍璟留在家里守着瞿念,毛德亮就得跟着人群出去随时观察情况。   傍晚的时候佐膺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来了,姑娘们手上还拿着芦苇草,哄哄闹闹的。   佐膺看了眼院子,画板扔在一边,没见到霍璟的身影,他回房换衣服,出来在过道上碰见毛德亮发了他一根烟:“你同伴呢?”   毛德亮接过烟看了看外面:“不知道,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们了。”   佐膺眉头皱了皱,两人走回厅堂,藏民已经上了晚饭,大家都围坐了下来,莫忧离忽然问道:“夏璟呢?”   其中一个回来早的女人说道:“画画的那个女孩吗?我下午在楼上看见她出去了。”   红毛插道:“可能到附近逛去了,这里就一条道,丢不了。”   佐膺低头扒了几口饭,看了看外面,天色越来越暗,他把筷子一丢,红毛嚷道:“佐哥你都吃好啦?吃这点啊?”   佐膺已经起身跨过板凳:“嗯,我到外面抽根烟。”   佐膺走到外面点燃烟,没抽两口又烦躁地扔掉往外走去,刚出竹楼,老远看见一个人影缓缓朝这走来,逆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他看清了那道身影,头发凌乱,衣服被撕破,浑身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无话可说,求一波营养液吧,明天见。   第27章 Chapter 27   佐膺大步朝霍璟走去, 越走近越清晰的看见她短袖领口被撕开,就连短裤也被人拉扯破,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印, 触目惊心!   他的心猛然下沉!坠入谷底!   然而霍璟凌乱发丝下的那双眼, 布满血丝, 透着骇人的凶光, 目不斜视的从佐膺旁边走过,佐膺震惊的拽住她, 霍璟狠狠一甩:“滚!”   她的声音沙哑不堪,像经历过一场歇斯底里的嘶吼,甩开佐膺便气势汹汹的冲进竹楼,所有人还在吃饭侃大山,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气场从门边压来。   霍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厅堂, 瘦小的身体散发出滔天的气势,站在那目光似血的打量着饭桌上的每一个人。   毛德亮吓得站起身走过来:“你, 你怎么了?”   霍璟已经迅速锁定目标,无视毛德亮直接朝莎莎走去,一把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直接从饭桌上拽倒在地,莎莎疼得“嗷嗷”直叫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霍璟抄起旁边的空碗往地上狠狠一砸, 拿起瓷碗碎片就抵上她的脖子:“东西还我!”   莎莎躺在地上看着霍璟凶狠的眼神, 整个吓得直哆嗦:“什,什么东西啊?你在说什么啊?”   霍璟嘴角冰冷:“跟我装是吧?”   说完锋利的碎片就要陷进莎莎肉里,佐膺已经快速赶来一把拽住霍璟的手,强势地夺过她手上的碎片扔在地上, 将她整个人拖了起来。   莎莎赶忙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就往二楼跑, 霍璟如狂怒的猛兽回手就是一拳砸在佐膺胸口:“你他妈放开我!不然我弄死你!”   她整个人已经疯狂地失去理智,踢翻了旁边的凳子, 佐膺见她衣服凌乱地滑下肩膀,干脆一把抱起还在挣扎中的她,将她放在肩头:“我给你弄!”   说完举着她大步回到房,单手将门打开用脚狠狠一带,就把她扔在床铺上。   静谧的房间,昏暗的白织灯,竹窗外吹拂进的微风,让四周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凌乱,各种画面交织在霍璟脑中,不停下沉再下沉…   霍璟自从被佐膺带回房后,整个人异常的安静,她蜷缩在竹窗旁抱着膝盖,看着窗外茫茫夜色,眼里如一潭死水,静得可怕。   佐膺一步步靠近她,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身上一道道的血印,破碎不堪的衣服,苍白死寂的脸色。   他整颗心都在颤抖,伸出手刚想碰她,霍璟忽然很惊恐的向后缩去,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左手不停地抓着右手臂,狠狠的用指甲掐着自己。   佐膺低头看去,原本光洁的右手臂硬生生给她自己掐出血来,他一把攥着她的手腕眉峰紧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然而碰到她的那一刻,佐膺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认识霍璟以来,面对生死她都能处变不惊,乘风破浪,何曾如此脆弱过,像易碎的玻璃,让佐膺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再问她,而是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手指之间缓慢轻柔,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宠物,霍璟的脑袋搭在膝盖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周身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随着佐膺的安抚渐渐散去。   佐膺没再说话,一会后站起身出去,问藏民要了热牛奶,拿了糌粑回了房,霍璟还保持着他离开房时的姿势。   他走过去把东西放在她面前,霍璟只喝了点牛奶便不动了。   佐膺干脆坐在地铺上靠在窗边将霍璟拉到自己怀里,把糌粑掰成一小块喂到她嘴边:“张嘴。”   霍璟乖乖张口机械地吃着,佐膺又喂了她一点牛奶。   红毛和莫忧离到底不放心,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佐哥。”   佐膺抬头沉声说:“走开。”   红毛和莫忧离对望了一眼后,他再次轻声问道:“那晚上…”   “上去把她包拿下来,晚上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她睡这。”   红毛便和莫忧离离开了,房间再次恢复一片安静,   霍璟刚想从佐膺怀里挣扎出来,却被他紧紧拥住:“我和她们去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不是…”   他本想说不是想丢下你,却发现语言在此刻变得十分苍白。   霍璟忽然开了口:“你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佐膺摇了摇头:“中间分开过,回来后大家就散了。”   霍璟再次陷入沉默,一会后才又开了口:“牌子被抢走了。”   佐膺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的血印,闭着眼都能猜到她经过多么抵死的反抗,牌子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她脖子上拽走的。   他攥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你怀疑是莎莎?”   “我头被套住了,但我记得她身上香水的味道。”   霍璟说完门又被敲响了,佐膺说了句:“进来。”   莫忧离拿着霍璟的背包进屋,佐膺毫不避讳的看着他:“放那边。”   莫忧离放下包便出去了。   佐膺将包拿到她旁边:“拿衣服去洗澡。”   霍璟浑身狼狈不堪,低头翻出干净衣服,佐膺牵着她出了屋走到冲澡间门口,她膀子上的伤口早已裂开,身上多处皮外伤,站在冲澡间门口有些抗拒。   佐膺干脆将她拉进洗澡间,搬了两个竹凳,让她坐下,头枕在他腿上,拿起花洒帮她洗着头,那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温暖的水溅起丝丝泡沫飘散在空气中,霍璟微微抬眼凝望着他:“我要不干净了,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佐膺眼皮没眨一下:“人吃五谷杂粮,谁是干净的?”   霍璟心口忽然有一丝无声的波纹荡漾着。   佐膺替她洗好头,把她扶站起来,脱掉了她的上衣,那白皙的身躯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胸口处还能看见道道红印,让佐膺眸色里透出一股杀戮。   他低下头看见了那枚纹身,手指从上面滑过问道:“什么时候纹的?”   “来之前。”   “这个项链是什么?”   佐膺温热的指尖滑到霍璟后背,触碰上她的内衣扣子,激起她皮肤一阵震颤,她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知道。”   佐膺感觉到她的不安,收回手:“自己可以吗?”   霍璟“嗯”了一声,佐膺回过身:“我就在门口。”   霍璟忍着疼痛把身子大概冲洗了一番,出来的时候佐膺对她说:“我冲一把,等我。”   佐膺洗完澡浑身透着清爽出来,牵起霍璟就回了房。   夜里,整个竹楼都很安静,偌大的房间就佐膺和霍璟两人,他们靠得并不近,一人盖着一条毯子。   佐膺侧头看她,霍璟睁着眼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在黑暗中透着未知的光亮,仿佛她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走不进,她也不出来。   他开口说道:“不一定是莎莎。”   霍璟“嗯”了一声。   傍晚的时候她被怒气冲昏头脑,才会把一腔愤怒发泄在莎莎身上,现在冷静下来想,莎莎那种大大咧咧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格,要是真抢了她的牌子,不可能还跟没事人一样心理素质那么好的坐在桌上吃饭。   而且这几天她和莎莎磕磕绊绊的事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最有可能用莎莎混淆视线。   佐膺侧过身子对她说:“过来。”   霍璟侧头看着他纹丝不动,佐膺又说道:“不想知道我来干吗的?”   霍璟朝他那挪了挪,佐膺把自己的毯子搭在她身上:“我有个委托人,这年把一直会时不时让我们查些案子,上次会混到货船上也是受他委托,包括你看见的那些怪物,最近我的确有些眉目,但是我没法告诉你,因为连我也不是很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说这个队伍里可能有人存在问题,和船上那些事有关。”   霍璟离他很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缓缓道:“离人骚。”   佐膺皱起眉:“你说什么?”   “毛德亮告诉我第一天晚上有人离开过房间,我让他把两人的拖鞋脚印弄给我看过,洗澡间门口的脚印是离人骚的。”   佐膺眸色闪过一片可怕的暗沉:“你身上的伤?”   “我在院子里听见有人叫救命,本想走出去看看,那人大概早就设计好,目标就是我脖子上的东西,她把我头蒙住,就来拽我的牌子,我被挡住视线反抗的很困难,她拽掉牌子就跑了,后来把我拖进芦苇里的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佐膺的手渐渐握紧,眼里蕴着杀意。   霍璟侧头瞄了他一眼:“肩膀给我靠靠,我冷。”   佐膺僵硬的移过去,霍璟缓缓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牌子我一定要拿回来,无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通知看过来:   本章开始设置防盗章节,订阅总比例不足80%,48小时后才能看到正确内容,对于持续追更的小可爱没有任何影响。   请知悉,下午见。   第28章 Chapter 28   之后没多久霍璟就睡着了, 但那一夜佐膺依然睡得很不好。   霍璟醒来的时候,佐膺就坐在窗边哪也没去,晨曦的阳光透过斜斜的竹窗落在佐膺的睫毛上, 他微微眨眼间, 溢出一世风华, 霍璟不得不承认一早醒来, 美男在侧,十分养眼。   她已经没了昨晚的阴霾, 整个人又恢复淡漠的调调说了声:“早啊。”   佐膺侧头看着她,唇际硬冷,一言不发。   霍璟揉了揉头发起身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厅堂出奇的安静,莎莎看见霍璟走来, 吓得丢下勺子就要跑,霍璟一把挡在她面前玩味地盯着她:“看见我跑什么啊?”   莎莎颤颤巍巍地捂着头, 霍璟侧了眼她碗里才喝到一半的粥,又把她拉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吃啊,别浪费。”   莎莎紧张防备地盯着她, 霍璟拿了块糌粑递给她:“多吃点。”   莎莎快要被霍璟忽冷忽热的态度弄疯了, 决定今天就联系车子走人,惹不起惹不起。   饭桌上的气氛阴沉得可怕,其他人看见霍璟想问她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到她那副吞人的模样, 就没人敢提, 当然提了霍璟也不会说。   她吃完回房拿画板正好看见旁边那间房门敞着,她伸头往里一看, 便看见脸肿得跟包子一样的离人骚,旁边几个男人围着他问他怎么回事,他低着头不说话。   霍璟径直路过回房拿起画板走到院中就开始落笔,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整个人淡淡然的。   没一会佐膺走到她旁边不远处,兀自坐下,用尖柄小鎚将匕首刀身和手柄熟练的拆开,拿起小榔头仔仔细细的打磨着。   霍璟侧头看着他,他如今的头发比霍璟还要长一点,绑在脑后,穿着牛仔裤的长腿自然伸着,上面一件宽松的军绿色的汗衫,袖口卷到肩膀上露出漂亮贲张的肌肉,拿着刀的样子有些不羁和狂野的味道。   霍璟忽然很想看看这件衣服下的身躯到底是什么样的。   佐膺似乎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斜了她一眼:“看什么?”   “看你。”   他浅笑了下将匕首放在腿上,拿出吉野纸倒上两滴丁子油缓缓擦拭着刀身,他以前每周都会把匕首拆卸保养一次,倒是这次放在霍璟身上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整整了。   霍璟看了一会便把视线又重新落回画中,佐膺盯着她的画瞄了一眼,复杂的线条勾勒出那天在瀑布边上的场景。   她的画总是很写实,就连队伍里每个人的站姿和衣服都和现实中分毫不差。   佐膺不禁再次感慨道:“你怎么能记住的?”   风有些大,霍璟的短发总是飘在脸上挡住视线,她撩了几次,手从画上移开看向他,佐膺也停下手上的活回望着她,有种无声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看不见摸不着。   霍璟忽然笑了,只是那个笑容里有着无边的苍凉:“很多年前我被人害过,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后来我就会带着画板到人流密集的地方锻炼自己的记忆力,试图记住一切有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大约就是这么磨出来的。”   说完她低下头,短发遮挡住她的眼神,声音淡淡的说:“之后对人事物越来越敏感,很多东西便过目不忘了。”   佐膺已经将刀又重新组装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霍璟余光看见他递过来一个东西,她抬起头那把匕首已经在她眼前,和新的一样反着光。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佐膺:“不是说很重要吗?”   佐膺绕到她身后扯起她的手,把匕首放在她手心,将她大拇指扣在刀柄圆纹处,调整手指的姿势:“这叫暗手,这样握不容易被人发现,攻守皆可。”   他握着霍璟的手腕有章法地移动了几下:“这叫以刃护腕,这样移动你怎么也不会伤到自己,而且刀不容易脱手,你试试看。”   霍璟学得很快,立马将速度放快转动手腕挥了两下,顿时寒光四溅,佐膺勾起嘴角:“聪明。”   他又握住她的手,将刀换了个位置,大拇指扣向刀尖:“这叫明手,主攻击,如果再遇上昨天那种人,就这样拿好刺下去!”   佐膺握着霍璟的手臂,往前一带,霍璟甚至感觉听见刀刃发出清脆的寒音。   佐膺松开手直起身:“好的刀是有灵性的,它能和你的力道合为一体,被你的意识所掌控,把你全部的力量送入刀尖。”   霍璟低头掂了掂沉甸甸的匕首:“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要回去?”   佐膺伸手取下扎在脑后的皮筋,他的头发散落下来,透着随性,缓缓抬手撩起霍璟盖在脸上的短发,她身体微微一滞听见佐膺说:“拿着吧,别丢了。”   她垂着眸,佐膺已经将她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一个小包子,有些可爱,挺符合她现在这个年纪。   霍璟眼神不停闪烁,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男人为她绑过辫子,一种异样的激荡在她心底来回波动。   霍璟忽然说道:“他昨天没得逞,我差点把他那里弄废了。”   佐膺绕到她面前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昨晚怎么没说?你那反应就跟有事一样!”   霍璟抬头斜着他:“没事你就不打他了?”   佐膺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打还是要打的。”   “那不就行了。”   “……”可以啊妹子,又给我下套?   霍璟收起刀又画了起来,悠然自得,春风拂面,嘴角噙笑。   佐膺回屋喝了口水,越琢磨越不对劲,敢情昨晚霍璟一副打击过度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怕自己动手累干脆让他去替她出气?还是有意占他一晚上便宜来着?害得他一夜没睡好!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昨晚不仅把任务内容告诉她了个大概,还一大早屁颠颠的把刀都给她了!   尼玛!这女人有毒吧!   他放下水杯又大步走回院中,指着她:“你特么…”   霍璟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睨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佐膺眼神扫到她膀子脖子上的伤,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转过身摸了一把头。   却听见霍璟在他身后问他:“芦苇荡漂亮吗?”   他硬邦邦地说:“就那样。”   “我要去。”   佐膺转身就往屋里走:“自己去。”   霍璟撕下画握成一团就朝着佐膺的后脑勺砸去,佐膺步子一顿回身捡起那团纸瞪了她一眼:“我去拿烟。”   霍璟才回过头慢悠悠地收起画板。   刚收好画板正好看见走出竹楼的瞿念,这一看霍璟倒是吃了一惊,她今天的气色比刚来的时候更差了,整张脸灰白灰白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要硬说的话,就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一样。   这几天,只要瞿念出了房间,霍璟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地观察着她,倒是越观察越让她匪夷所思。   一个和瞿念同房的姑娘在门槛上喊她:“吃巧克力吗?”   瞿念回过头,那姑娘就扔了一块巧克力给她,瞿念慢半拍地伸手去接,巧克力掉在了地上。   她弯下腰去捡,也不知道是近视还是手残,捡了半天没捡起来,霍璟走过去拾起巧克力递给她。   瞿念惨白的脸色笑得很牵强:“谢谢,我不喜欢吃这个,给你吧。”   说完她又缓缓走回竹楼,霍璟捏着巧克力盯着她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从屋里出来的佐膺看见她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你这样看着人就没好事。”   说完就往门口走,霍璟回身跟了上去:“什么没好事?”   “我说别人没好事,惹到你个炸毛精。”   “你说谁是炸毛精?你再说一遍!”   “炸毛精!”   霍璟上去就要捶他,佐膺跟后脑勺有眼睛一样回身手臂一抬稳稳握住她的拳头语气威胁:“少跟我动手动脚,从现在开始你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你有毒。”   霍璟看着他长发飘逸,后面还背着个破草帽就想笑,一副日本渔夫的滑稽样。   清澈的湖水上一条长长的竹筏,佐膺走到岸边朝霍璟伸出一只手,霍璟看都没看直接踏上竹筏走到筏尾的小竹凳上坐下回头睨着他:“你不是叫我别碰你吗?”   佐膺挑了挑眉稍走上竹筏,竹筏微微摇晃,他一步步逼向霍璟,把背上的草帽取下来卡在霍璟头上。   霍璟嫌弃地撇了撇嘴:“丑死了。”   “丑死了还我!”   霍璟一握帽檐一副你休敢抢的架势。   佐膺走到竹筏另一头拿起竹竿往下一顶,竹筏便缓缓在小河中飘荡,他臂膀的肌肉随着竹竿地起起落落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霍璟嘴角含笑看着过往长长的芦苇草随风摇曳,围城长长的河道,中间只有一只小筏在缓缓移动,安静的河水荡起层层波纹,整个世界静得只有虫鸣声…和他们。   佐膺抬眉看她,她安静的坐在另一头,草帽盖住她的额,眼中漾起丝丝碧波,风起云破,缕缕阳光射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灿然生辉,佐膺不禁想到她一身红裙漫舞的样子,勾起嘴角问道:“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男人的?”   霍璟转头看向他:“刚醒来吧,那时就觉得你有问题。”   “哦?”佐膺一边划着筏一边感兴趣地问道。   “你那么长的头发,竟然身上连根皮筋都没有,不科学。”   佐膺有些惊讶,居然是因为这么小的细节被她抓包,他不禁讪讪地笑了起来。   “你现在的头发是真的?”霍璟推了推帽檐看着他。   “你拽拽看。”   霍璟伸直双腿,佐膺说道:“在船上留长的,回来也一直没时间剪就这样了。”   霍璟望着他,脑中出现光风霁月四个字,她见过很多人,但像他这样看着如此养眼的好皮囊,万里挑一。   她忽然说道:“回去我帮你剪吧。”   佐膺眼眸很深的望着她,没接话。   忽而瞥到她右膀子上昨晚自己掐破的地方,想到她昨天的反应十分反常,皱起眉问道:“为什么讨厌烟味?”   霍璟本来含着的笑意渐渐隐去,眸色里覆上一层冰冷侧过头:“没有为什么。”   她的表情隐在帽檐下,整个人转瞬间又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就像她心里有个坚硬的壳,任别人怎么撞都进不去。   佐膺弯下腰,手舀着清澈的河水就朝她泼去,霍璟反应迅速用手一挡,但脸上还是被溅了几滴,她昂起头,佐膺将竹竿往筏尾一递:“划累了,你来。”   霍璟接过竹竿缓缓站起身调整了下姿势划了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佐膺便背过身坐在船头点燃一根烟,有风微拂,把丝丝烟味飘到船尾,霍璟喊了声:“喂!”   佐膺淡淡道:“你得习惯。”   霍璟气笑了:“我为什么要习惯?”   “你说呢?”   她吹了吹额前的碎发用劲把竹竿往下撑,却感觉手臂跟不听使唤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道,忽然一松手竹竿掉到了河里,佐膺感觉到动静回过头一看,立马扔掉烟骂道:“你真是姑奶奶!”   说着就试图去够竹竿,结果竹竿越飘越远,霍璟气定神闲的坐在竹椅上问:“怎么办?”   佐膺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是上天派来整我的吧?”   说着跳进河里,几下游过去拿着竹竿放回竹筏上,却发现霍璟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低低地说了声:“佐膺,那个牌子对我很重要。”   第29章 Chapter 29   佐膺上了筏后直接把上衣撩到胸前拿起竹竿往回划, 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霍璟坐在船尾看着他凹陷的背脊, 不自觉抿了抿唇。   到了岸边霍璟把手递给佐膺, 佐膺立在旁边纹丝不动, 霍璟抬头看着他, 手悬在半空,明明一步就能跨上岸, 偏偏就是不肯伸脚。   佐膺嘴角微微一斜调头就走,他在江湖飘这么多年,还没被谁这样威胁过,不上来就待着吧。   佐膺愣是走了十来分钟后面都没有跟上来,他低骂一声:“妈的。”   忽然想起昨晚霍璟的遭遇, 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看,果真后面空无一人。   等他再次走回岸边时, 那位大爷正优哉游哉地坐在竹凳上甩着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回的身影。   佐膺沉着脸把手递给她,这下霍璟反而不伸手了,稳坐竹筏丝毫不为所动。   佐膺“嘶”了一声瞪着她:“你跟我作?我再说一遍把手给我, 不然你看我走了还回来!”   霍璟把狗尾巴草一扔两只手都伸给了他:“抱。”   佐膺挑着眉, 她那样子就像不会走路的婴儿,这是跟他撒娇还是几个意思?   看着她那双剔透的浅瞳牢牢注视着自己,佐膺还是弯下腰一脚踏上竹筏,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拽上岸, 一把打横抱起, 却忽然发现她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   霍璟扶住他的腰,顺手揩了一把, 和她想象中一样紧实有力,她不禁弯了弯嘴角,佐膺低下头:“摸够了?”   霍璟毫不心虚地抬头迎上他:“没有。”   “……”姑娘你知道含蓄怎么写吗?   佐膺抱着她没走一会,却发现怀中的人异常的安静,他低头看了看她,竟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停下脚步,四周一片安静,聆听着她的声音,呼吸很浅,如果不是他停下来完全听不见。   她昨晚睡得挺好,佐膺和她认识以来,霍璟的体力一直不错,他又低下头用脑门贴上她的额探了探温度,没有发烧,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快到竹楼的时候,霍璟悠悠转醒对佐膺说:“放我下来吧。”   佐膺将她放在地上侧眉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霍璟撇开视线回过身朝竹楼里走去:“女人不总有那么几天。”   “……”   然而霍璟刚进竹楼,一群人围在厅堂,气氛明显不对劲,她快步走进去问道:“怎么了?”   站在门边的一个叫罗昂的年轻男人赶忙让开几步,有些不自然地说:“上面出事了。”说得含含糊糊也没说具体什么事。   大家看见霍璟回来,纷纷退开,都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着她,霍璟很敏感地察觉出这些眼神中有防备,害怕,和抗拒。   她顾不得那么多快速冲上二楼,正好在楼梯处看见毛德亮,便赶忙问道:“瞿念?”   毛德亮看了看周围低声说:“瞿念没事,莎莎刚才差点被人弄死,幸亏我一直注意着二楼的动静赶上来,不然她人肯定没了。”   霍璟眉头一皱:“看到人了吗?”   “从窗户跳下去的。”   霍璟立马冲进莎莎她们房,一进去就听见莎莎坐在床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旁边好几个女生在安慰她,霍璟一进去吓了她们一跳,莎莎整个人都在发抖哭喊着:“你出去,你离我远点,出去!”   霍璟不管她的叫嚣快速走到她们那间房的窗边往下看,底下杂草一片看不出被人踩过的痕迹。   她转过身盯着莎莎:“不是我。”   莎莎哭得眼睛都肿了,拿起手边的水壶就狠狠砸向霍璟:“你出去!我要让我哥打你,你不得好死!”   霍璟本想侧过身子,却忽然感觉一口气卡在胸口,动作缓了一秒硬生生被水壶砸中肩膀,她踉跄了一下倒在身后的墙上。   此时佐膺冲了进去冷声说道:“夏璟一下午跟我在一起,哪也没去,事情没查清楚前,谁再敢胡说八道碰她一下,我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   他声音不大,但强劲有力传进每个人耳里,房里顿时没了声音,安静一片,佐膺走到墙角牵起霍璟就下了楼,不顾旁人质疑的眼神把她拽回房。   一进房佐膺就回头蹙眉盯着她:“不知道躲吗?”   霍璟低着头,手捂在肩膀上没吱声,佐膺拿开她的手,毫不客气的从领口撩开她的衣领,看见肩膀处被砸得一片乌紫,他眸里闪过不易捉摸的寒光沉声说道:“今天晚上我会把你的牌子拿回来。”   霍璟抬头凝望着他,嘴唇轻轻颤了颤。   之后佐膺便出去了,一直和莫忧离还有红毛在外面抽烟闲聊,霍璟几次出房间路过他们,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噤了声。   到了傍晚,霍璟不想去厅堂吃东西,佐膺似乎猜到一般,让莫忧离把东西给她送回房,霍璟看了看门外:“他人呢?”   莫忧离在霍璟对面找了个地方坐下:“佐哥有点事,待会回来。”   霍璟便没再多问,但她能感觉出来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莫忧离告诉霍璟,莎莎本来联系了车子应该今天离开的,但那车主临时有事要明天才能赶过来,没想到出了这事,大家都不想继续待了,下午魔叔打了好多电话才联系上大巴,最快要到明天下午赶来接他们。   霍璟点点头,却一直在想,为什么出事的是莎莎不是瞿念?瞿念当年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大概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佐膺和红毛回来了,红毛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哼着八十年代的老港曲。   佐膺进屋后径直走到霍璟旁边问她:“肩膀还疼吗?”   霍璟摇摇头:“不碰到就不疼。”   他半蹲下身子低声对她说:“今晚早点睡,明天就回去了。”   霍璟没接话,佐膺便站起身跟红毛闲扯一些什么世博会的新闻,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霍璟缩在角落玩着手机斗地主,饶是如此轻松的氛围,霍璟依然嗅到一丝紧张。   大约九点左右,房间熄了灯,霍璟睡在最里面靠窗,佐膺在霍璟不远处躺下,临睡觉前他对霍璟说:“安心睡,别起夜。”   霍璟眼皮微微动了动翻了个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不多到了下半夜,身旁忽然轻微动了一下,紧接着房间的竹门发出极轻的“嘎吱”声,霍璟缓缓睁开眼,没有动依然保持着那个睡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竹楼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仿佛连虫鸣声都消失了,乌云遮住月光,窗外黑茫茫一片,霍璟的双眼在黑夜里透出精锐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   大约半个小时后,忽然从他们的正上方传来“咚,咚”两声,霍璟的身旁再次有了动静,她回过身去,看见房间里只剩下莫忧离和她。   此时莫忧离从地铺上坐起来,一脸紧张的样子。   同时他们头顶的竹楼传来脚步声,霍璟眉峰一凛仔细听去,最起码有三个人在跑,她也缓缓坐了起来靠在一边。   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致完全消失,竹楼再次恢复一片安静,然而房间里的霍璟和莫忧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神经高度紧绷。   大约就在这时,似乎从一楼厅堂的方向传来红毛的咒骂声,隔着一个走廊听得不是很清楚他具体在骂什么。   莫忧离站了起来想往门口走,霍璟蓦地叫住他:“别出去了,早点睡吧,明天回去还要赶路。”   莫忧离脚步顿住回过头,看见霍璟已经再次躺了下去。   霍璟的确感觉十分疲惫,躺下去没多久就睡沉了,不知道外面的动静闹了多久,睡梦中她再次迷迷糊糊地感觉身后有人躺了下来,她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却看见枕边放着一个东西,正是她丢掉的牌子!   她瞬间睡意全无,伸手将牌子牢牢握在掌心抬眸看向那双漆黑的瞳孔,像璀璨的繁星照进她心底,照亮了那似万马奔腾的心跳,佐膺有些邪魅的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但霍璟依然看出他的嘴形在说:“记着欠我个人情,我会找你要回来。”   霍璟紧紧握着那枚牌子眼眸晶亮,她小心翼翼将牌子收进长裤口袋,拉上拉链侧了下头轻声问道:“红毛呢?”   “走了。”   “啊?”   霍璟此时已经毫无睡意,刚想问问佐膺到底怎么回事,忽然听见正上方的房间传来一声嘶吼声。   佐膺和霍璟同时起身,莫忧离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从床铺上弹了起来:“什么声音啊!”   佐膺和霍璟已经同时往门口走去,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刚安静下来的竹楼瞬间又沸腾了起来,霍璟刚走出房间就撞上从另一间房出来的毛德亮,匆忙问他:“离人骚呢?”   “在房间啊。”   此刻已然来不及沟通,就往楼上冲,走到楼梯处迎面撞上一群女人,吓得尖叫着,连拖鞋都没穿就跑下楼来大叫:“咬人了咬人了!”   佐膺首当其中冲上二楼,霍璟紧跟在他后面,寻着声音一进房,就看见杨果被按在地上奋力挣扎,而她身上的人正是瞿念!   只不过此时的瞿念完全跟魔怔了一样,双眼通红不停试图攻击杨果,佐膺冲过去将瞿念从杨果身上扯开反手按在地上,瞿念喉咙深处发出恐怖的叫声,跟野兽一样拿头冲撞佐膺,佐膺极力钳制住她对才赶上来的莫忧离吼道:“拿电棒和绳子!所有人都到楼下去!”   莫忧离又急匆匆跑下楼,瞿念逮着空荡就一口咬在佐膺的膀子上,佐膺闷哼一声就想甩掉她,然而瞿念却像完全疯了一样死活不肯松口,佐膺膀子上很快就渗出血来,看瞿念那架势完全就是要咬掉他肉的节奏。   霍璟上去对着她的面门就给了一下:“他也是你能咬的?”直接把她干翻在地。   佐膺笑眯眯的回过头:“只给你咬。”   眼看瞿念完全不知道害怕,又张口朝佐膺扑来,霍璟猛地绕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脑袋对佐膺斥道:“能不能不要总在这种关头聊天!”   瞿念不停扭动脑袋,霍璟有些招架不住,莫忧离很快赶来,佐膺抬头看着霍璟:“我数到三,一起松手。”   霍璟点点头,他看向莫忧离:“你来电。”   莫忧离颤颤巍巍的说:“我,我…”   佐膺瞪了他一眼转头盯着霍璟的眼睛:“1,2,3,跑!”   两人同时松开瞿念,莫忧离眼睛一闭拿着电棒就往前一伸,面前的瞿念抖了两下居然毫无反应的就朝莫忧离扑来,莫忧离吓得丢掉电棒就喊道:“佐哥,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佐膺:姑娘你知道含蓄怎么写吗?   霍璟:我不认识这两个字。   佐膺:你赢了。   第30章 Chapter 30   莫忧离才跑到门口, 身后“砰”得一声,瞿念应声倒地,佐膺听见动静, 已经跑出门后又折返回来拍了拍被吓傻的莫忧离:“对自己做的东西要有自信, 来帮忙。”   说着从地上捡起麻绳就要捆瞿念, 看莫忧离还傻傻地站在门口又对他吼了声:“赶紧的!”   莫忧离才回过神跑过去把瞿念扶了起来!   佐膺斜了眼站在门口的霍璟:“看看这玩意像什么?”   霍璟面如死灰:“船上的怪物。”   佐膺嘴角一勾:“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吧老莫?”   莫忧离早都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压根听不见佐膺叫他。   佐膺和莫忧离把瞿念弄到楼下, 又捆了一道,将她完全绑在椅子上,对魔叔说:“报警,跟警察说清楚她有攻击性。”   此时夜里三点半,整个竹楼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魔叔手上的手机,他很快拨通了电话, 大家都默默听着。   十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说,最近的警局派人过来差不多要到早上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这意味着他们谁也不能睡觉,得守着这个突然发疯的瞿念到早上,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苏醒。   霍璟此时默默观察了一下队伍中的人, 发现人数不对,好像少了谁,连一脸肿胀的离人骚都在。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说了句:“刚才还不如跟着红毛和不凡人走了算了, 没想到咱们这里面还真有吃人的神经病。”   是了, 这下霍璟突然反应过来不凡人不见了!她居然和红毛一起走了?深更半夜的?   难道她的牌子是被不凡人拿走的?她为什么要拿她牌子?   她努力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不凡人这个姑娘,从第一天见到她就一直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 话虽然不多,但挺正常的。   她看向佐膺,佐膺兀自靠在角落低头抽烟,手臂上还有血,她凑到莫忧离旁边对他低语了几句,莫忧离回房把药盒拿出来,霍璟直接接了过去走到佐膺面前蹲下身拿起他的胳膊。   佐膺抬眉看向霍璟,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在脸上落成扇形的阴影,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被咬伤的伤口上,难得温柔。   她用碘伏消了毒,将血渍一点点擦干净,忽而抬头玩味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要不要打个狂犬育苗?不会一会也会变异吧?”   佐膺扔掉烟头悠悠将烟吐在她脸上,眼神有些迷离,霍璟透过那抗拒的烟雾看着他深邃的眼窝,内心深处有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这一幕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只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已经利落的替他把咬伤处理好,将东西递还给莫忧离。   两个小时过去了,原本还在激烈议论,紧张兮兮的众人逐渐感到疲惫,佐膺走到霍璟旁边对她说:“累了回房睡去。”   霍璟还在想事情,闻言抬起眸摇了摇头,佐膺便不再劝说。   晨曦的第一抹幽光照入大地时,瞿念醒了,一醒来又和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发着狂,好在绳子捆得紧,她动弹不得,不过所有人的睡意再次散去,都离她很远紧张地盯着她。   幸而没多久警车赶到了,将她押上车,又简单询问了一下他们事情的经过,魔叔告诉警察下午莎莎遇袭,夜里他们中间有男人也遭到了攻击,吓得连夜走了,霍璟猜到那个人便是红毛,只不过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矛头直指瞿念,警察留了大家的联系方式,简单沟通让大家后续保持电话畅通,就把瞿念接走了。   众人才有惊无险地回房休整,等待着下午大巴的到来将他们接走。   霍璟站在竹楼前看着警车的车灯消失在门口的小路上,整个人仿佛静止一样,脑中忽然翻腾着一团迷雾,越来越浓!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俞北的电话,问她人有没有到家,万万没想到,俞北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她,说她和老陆去了海市,老陆送她去完市中心,回酒店谈事情的路上遭遇了车祸,现在两人依然在海市的医院,老陆手术过后捡回一条命,但医生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陆离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说到最后俞北在电话里泣不成声,隔着手机霍璟也能感受到她撕心裂肺的痛苦。   就像那年深夜她打电话告诉霍璟,陆离要和她离婚一样!   霍璟怔怔的挂了电话…   上午的时候,莎莎联系的私家车赶到了,她赶紧拿着包招呼都没和其他人打一声就冲出竹楼上了车,然而车门刚关上,就被人再次打开,很快看见霍璟也凑了进来,把她往后坐旁边一挤,将车门关上有些强势地盯着她:“拼个车,把我送到宁市。”   等佐膺冲了把澡出来后,房间里霍璟的包已经不见了,他皱了皱眉到隔壁去找毛德亮:“夏璟呢?”   毛德亮正在收拾着行李包,抬头说道:“哦,她说有急事,和莎莎先走了。”   佐膺唇际紧抿,将手上的毛巾往背上一甩回了房。   经过这几天后莎莎已经不像刚来时那么嚣张,她缩在门边离霍璟远远的,霍璟并没有闲情去管她,回宁市的路上她始终看着窗外眉宇深锁。   她以为既然知道所有事情的结局,必然可以逆转这一切,然而现在她却细思极恐的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就例如,本该沉掉的船绕开了风暴,还是会遇上海盗,她想方设法将海盗困在底层船舱,让船员们避过一劫,以为风平浪静了,最终船还是沉了。   例如,她从来这的第一天就一直紧盯着瞿念,在山上时本该莎莎就没了命,她救了莎莎,因为她的嘱咐,毛德亮看着瞿念,却歪打正着再次把莎莎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最后瞿念没死,却疯了!   再例如,她担心俞北又一次陷入痛苦的深渊,所以特地见面让她跟老陆去海市,老陆也许因此没有机会遇见那个让俞北万劫不复的女孩,但却出了事,残忍的现实再次砸向了俞北。   霍璟感觉浑身发冷,她以为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结局便能改变,可到头来却忽然发现,也许现实因为她的出现发生了偏差,可总会用另一种方式让结局变得惊人的相似!   那一瞬间,她脑中出现很多恐怖的画面,例如她接下来几年会遇见的事,遭遇的劫难,如果她强行改变了事情的走向,那么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最终,她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那个人的话!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   “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   霍璟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冷意,仿佛那个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在告诉她这一切无法逆转的事实!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一眼看出她不属于这?她给自己喝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个夕阳渐落的傍晚,他知道船最终会沉,所以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霍璟的一颗心全被吊了起来,无数的猜测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大脑,让她摸不到一丁点的头绪。   她到达宁市已经是晚上了,买了最后一班飞往蓉城的飞机,到了蓉城机场后,打了车直奔市中心一个不起眼的门面房前。   夜里整条街寂静无声,她抬手敲了敲卷帘门,很快卷帘门上有人拉开了一个很小的窗子谨慎的盯着霍璟:“什么人?”   “找霍凌。”   那人关上小窗,隔了好一会才有人拉开卷帘门,是个戴着大粗金链子纹着花臂的男人,见过霍璟,立马堆着笑说:“姐这么晚过来啊?老板在底下。”   霍璟点点头走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小店,里面黑灯瞎火,穿到小店后面七拐八拐掀开帘子是一扇不起眼的门,花臂男按上指纹门开了,一阵很浓的烟味突然冒了上来,霍璟拧眉往下走,是个地下赌场,今天晚上貌似生意很好,各个桌上都围满了人。   看见花臂男带了个清纯的妹子下来,有男人晃着手上的筹码凑过来:“哟,飚哥带的姑娘就是水灵啊。”   说着手就伸到霍璟面前:“我是王老四,第一次来啊?”   霍璟停住脚步缓缓抬眸,眼里的寒意让王老四愣了一下。   飚哥赶紧推了他一把:“行了,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你敢碰霍姐一下,小心我们老板下你一只手。”   王老四听见这姑娘也姓霍,顿时蔫了一样赶忙走开了。   霍璟跟着飚哥又下了一层,推开一个包间,里面乌烟瘴气的,四个男人在打麻将,房间里还有好几个大波妹。   霍璟径直走到坐在最里面的男人面前,他翘着腿嘴上叼着烟,旁边一个凹凸有致的妹子紧挨着他,霍璟把背包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霍凌侧了她一眼将牌一推:“都出去吧。”   其他人纷纷看向霍璟,见飚哥客客气气亲自给霍璟端茶,也都很有眼力价地走了出去,霍凌旁边的大胸妹娇嗔道:“霍老板,她是谁啊?”   霍凌眼神冰冷地看了这个妹子一眼,那妹子立马站起身,不敢多言,霍璟嘴角挑着嘲弄眼神随着大胸妹看到门边。   低头喝了口茶:“真把女人当玩具了?也只有文清能治得了你。”   霍凌深不可测的眼眸投向她:“你说什么?”   霍璟浅浅地笑了笑没吱声。   她这个表弟从小性情阴郁,心思深沉,年幼丧父后被她父亲接来京都,放在身边,两人一同在大院长大,因为他是霍家唯一的男孩,从小没少挨霍奇山的鞭子,当时大院里有个姑娘叫简文青,追着他后面长大的。   霍凌越长大越叛逆,性情也越阴沉,越是对他好的人,他反而越是要狠狠地伤害,他和不同女人鬼混刺激文青,也故意把霍璟喜欢的小玩意弄坏。   霍璟当然上去就干他,从不会善罢甘休,但文青就不同了,她在京都等了霍凌一年,最后带着绝望跟随家人工作上的变迁去了蓉城上大学,听说也交了男朋友。   那时他这个表弟才失心疯的从京都移居到蓉城,八年前的霍璟以为他去蓉城是因为文青,直到八年后霍璟才知道,他一直是父亲的一颗棋子,可最终随着文青的意外生亡,霍凌亲手毁了霍家!也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想到接下来几年会发生的事,霍璟心口始终盘踞着一种窒息而压抑的疼痛。   霍凌靠在椅背上,脚往麻将桌上一翘,他细看之下,五官和霍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整个人比霍璟更加阴沉,难以捉摸。   他缓缓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不在家好好待着,这深更半夜跑我这干嘛?”   霍璟站起身走到他对面,随意堆着麻将牌说道:“帮我查个人。”   霍凌嘴角没有温度地勾了下:“你查人要我出马?在京都还有你查不到的人?”   霍璟把麻将一个个堆得高高地说道:“嗯,这个人正规途径难查。”   “什么样的人?”霍凌抱胸问道。   “姓蒋。”   “然后呢?”   霍璟抬头看着他:“没有然后了。”   “长什么样?”   “不知道。”   “……”   霍凌沉静地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放下双腿站起身拉开椅子:“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叫我带你查人,毛没有,就一个姓,全国多少姓蒋的?我要不要把蒋。介石给你找来?”   霍璟把麻将一推,顿时房间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她也站起身瞪着霍凌:“让你查就查,哪那么多废话!”   “不是,你…”霍凌见过无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霍璟说完拿起包丢下一句:“他个子挺高,浑身穿着黑色护衣,脸和身上都挡住的看不见,尽快找我告诉你,不然你也得玩完!”   霍凌简直是一头问号盯着她:“你去哪?”   霍璟走到门边回过头:“找地方睡觉,你什么时候回京都?”   “你结婚不是还有十来天吗,急什么?”   霍璟“嗯”了一声拉开门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凌的故事,还有霍家的结局在我另一本书里有详细写到,书名叫《旧城半醉爱未眠》   微。博有链接,微。博名:时玖远,感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   明天见。   第31章 Chapter 31   霍璟回到京都的第二天就去社里报道了, 一大早组里都没回就直奔老孙头那,老孙头穿着一身棉麻的衣服站在落地窗前迎着朝阳练气功。   一把岁数了那马步扎得叫个稳当,二十分钟前秘书告诉他霍璟要找他汇报工作, 直到霍璟推门而入, 老孙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霍璟几步走到老孙旁边喊了声:“孙总。”   老孙头闭着眼提了口气, 又缓缓睁开吐出后说道:“我听说了, 案子似乎进展得不顺利,嗯?”   “我不这么认为。”   老孙头落下平放在胸前的手, 慢慢站直回身看了她一眼走回沙发上点燃一根雪茄。   “报告呢?”   霍璟走到他对面一坐下就说道:“报告没法写,我得先跟你沟通一下。”   老孙头把雪茄送到嘴边等着霍璟继续说下去。   “瞿念有问题,她不是原来的她,我不知道她是被人调包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她应该不是委托人的女儿。”   老孙头感兴趣地抬了抬眉稍:“怎么说?”   霍璟蹙眉回忆道:“一个人不管生活中遭受再大的打击, 她可能会短时间内性情大变,奔溃, 情绪不稳定,但绝对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二十几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   我在出发前和委托人详细沟通过,对瞿念平时的性格和一些行为习惯进行了了解,但当我真正遇见她后, 我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她的性格和整个人的感觉同委托人描述的截然不同外,   比如习惯用右手的人,突然成了左撇子;一个经常玩cosplay沉迷动漫的女孩,不认识鲁路修;原来最爱吃甜食却告诉你她不吃甜食;把面叫饭,米饭叫米, 孙总是北方人, 应该清楚北方人才会这样叫,一个一直生活在南方的女孩, 有这种习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老孙头沉思了一瞬,面色有些严肃:“所以你的意思让我跟委托人说你现在的女儿不是你女儿?她被偷梁换柱了?狸猫换太子?为了继承委托人的千秋大业?”   霍璟听出来老孙的意思,纵使他也觉得这中间有蹊跷的地方,但是现在首要是能给委托人那边一个有说服力的调查报告,很显然她说的这些有些无稽之谈,并不能够让人信服。   霍璟只能压下心头的疑虑,把另外一个调查结果,团队中存在预谋性侵者的事情告诉老孙,老孙让她按照这个结果写报告。   霍璟问他进六部的事,老孙的态度明显有些敷衍,说要问过血蝠的意见。   那天之后,关于她申请的事仿佛就这么不了了知了,而她试图再次找老孙洽谈,秘书室也总以孙总没有时间委婉的回绝了。   于是接下来霍璟被梁淑秋喊回家住了两天,同赵广泽和他的父母一起吃了顿饭。   饭局是在京都一家十分高档的酒店。   她有几个月没见到霍奇山了,细细算来她自从上大学后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她从小就对霍奇山有种股子里的敬畏,在过去的三十几年里霍奇山在她心中就和巍峨大山一样,她从来不敢忤逆他的任何安排,包括婚姻。   吃饭的时候,霍璟没怎么出声,只是安静的坐在梁淑秋身边,却并没有给人感觉羞涩内敛,反而她的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光芒。   她用八年后的审美挑选的衣服,黑色V领礼服,长款及踝,简单大气却剪裁时尚,小巧璀璨的耳钉让她整个人精致神秘不失性感。   赵广泽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穿,他不易察觉地打量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多了一些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魅力。   霍璟似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抬头,赵广泽白净的手指拿起高脚杯隔空对她晃了一下,霍璟极其寡淡地扯了扯嘴角捏住高脚杯回敬了一下,浅浅地喝了一口。   随后拿纸巾拭了拭嘴角很优雅的起身说道:“去下洗手间,失陪。”   她转过身,垂顺的黑色礼服勾勒出漂亮的背部线条,脑后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出了这扇门。   同样的饭局,同样的话题,同样的菜色,八年前她怀着待嫁的期待穿着一件纯白色温婉的洋装,一头长发青涩单纯,赵广泽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然而八年后,她的心早已溃烂不堪,她用最妖冶和最淡漠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似乎终于感觉到一些异样,他当然能感觉到,他的心思那么细密谨慎,霍璟忽然很想看看他感觉出来后会怎么样?   饭局结束后,赵广泽提出送霍璟回家,她没有拒绝。   司机把车开到饭店门口,霍璟提着裙摆踏着高跟鞋缓缓下了台阶,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淡定从容的优雅和高贵,每一个动作都恰如其分,像个不可一世的女王,也成功引起了赵广泽的注意。   他走到车门边很绅士的为她拉开后座的门,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他们后面,霍璟忽然听见奔驰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佐哥,这里。”   霍璟往前迈的脚步微微滞住,回过身看见刚才在门口讲话的那群人中,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同旁边的人寒暄了两句便往楼梯下走来,他的长发被精心打理过,让那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成熟迷人,霍璟第一次看见他正儿八经穿正装的样子,笔挺的西装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衬托得有些深沉,长腿每迈一步都蕴着一种凛凛逼人的气场,说不出的魅力。   佐膺很显然也看见了她,京都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虽然两人从湿地回来后没有任何联系,但就是能这么不经意的碰见,霍璟刚才一出饭店,旁边那群人似乎就在门口了,她这才意识到,佐膺应该早看见她了。   赵广泽回过身看了看那个男人开口问道:“认识?”   霍璟深谙的眼眸盯着已经走下台阶的佐膺勾起嘴角说:“不认识。”   赵广泽便将手递给她,霍璟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抬起纤细的手腕把手交给他上了车。   佐膺也已经拉开奔驰后座的门,驾驶座上的红毛看着前面已经开走的车傻了眼:“卧槽,我不是眼花吧?那不是…”   他谨慎的从后视镜里扫了眼佐膺,佐膺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开车。”   红毛发动了车子开上路,佐膺落下后座的车窗点燃一根烟,副驾驶的莫忧离回头看了看他:“佐哥,谈得顺利吗?”   佐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莫忧离扶了扶眼镜欲言又止地推了下红毛,红毛清了清嗓子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个佐哥啊,我们这行本来就敏感,她的身份在那,而且还是信华社的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和她保持距离,划清界线,不说像她上次差点把老莫灌醉揭我们老底的事,就说她爸吧,还真惹不起。”   佐膺狠狠嘬了口烟蹬了脚驾驶座位:“要你特么的教育我?”   红毛乖乖闭嘴了。   霍璟和赵广泽坐在一起,他侧头问她:“婚纱试过了吗?”   “这两天会去。”   “要我陪吗?”   霍璟转头看向他:“不用了,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有时间。”   赵广泽低眸看见她放在腿上的手,伸手将它攥在掌心,那一刻,霍璟忽然想到了佐膺,他的手和赵广泽不一样,似乎掌心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和宽大,却有种莫名的心安,还记得在船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看见他的手就问他哪里人,佐膺也迅速察觉到霍璟的疑虑收起手随口说是东北的。   想到此,霍璟将手从赵广泽的掌心抽了出来,赵广泽眸色闪过一道暗光,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   ……   没想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老孙头忽然让人通知霍璟去他办公室,这倒是让霍璟有些始料未及。   她走进办公室,老孙头难得正儿八经坐在电脑面前,霍璟拉开他办公桌前的椅子,老孙头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高深莫测地看向她:“你居然认识千面?”   霍璟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千面?”   老孙头往老板椅背上一靠端着茶杯:“常盛集团公开标的0834的材料,圈内人打得头破血流,传言这份材料被千面夺得,最后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霍璟脸色微微变了变:“我的确没听说过千面。”   老孙头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外面都传我们社和千面有关系,最近不少人在想方设法打探我们。”   “为什么要打探我们?”   “南血蝠,北千面,这两人早年都是为地下组织服务,一个心狠手辣,一个诡计多端,但有个共同点,行踪难辨,身份隐秘,特别是千面,据传有千张面孔。   血蝠本来就是我们社的,要是千面再和我们有关联,你觉得我们会被推上什么风口浪尖上,现在不是同行的问题,盯上我们的不乏一些特殊组织上的人。   我老孙还指着再干几年退休养老,你倒是给我找了不少事啊丫头。”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很薄的文件夹扔给霍璟:“血蝠让我交给你的,大概情况你回去研究后,自己制定任务方案,这次你单独行动,没有其他要求,只要一个月内出报告。”   霍璟拿着这个薄薄的文件夹出了老孙头的办公室,血蝠为什么会突然丢给她一个任务她不得而知,不过对于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导,她之前混了七年混进六部之后也没见到过。   至于佐膺是千面的事,霍璟的确很诧异,老孙说的含糊,地下组织是什么组织,干什么的,一概不知。   她回到组里后,寄了份快递便开始研究起材料来。   第二天神通调查事务所前台那个火辣的妹子收到一份快递,看了看收件人对里面喊了声:“佐哥的快递。”   红毛屁颠颠跑出来拿了进去,佐膺正在电脑面前专心致志地打PC游戏,红毛走进去说道:“哥,你的。”   佐膺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道:“拆开看看。”   红毛便把快递拆开,从里面倒出几张卡片:“请柬啊。”   佐膺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下,红毛已经打开读到:“新郎赵广泽,新娘霍璟,于10月18日…咳咳…”   红毛没继续读下去抬头看了眼佐膺的脸色,他稳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红毛随后翻开其他两张,扔了一张给莫忧离:“你也有,请我们三个去吃酒,佐哥,这去不去啊?”   佐膺这时才丢掉鼠标慢悠悠地抬起头:“懂不懂规矩?不管红事还是白事既然人家请了,该去自然得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一更勿等。   第32章 Chapter 32   霍璟大婚那天红毛特地翻出三个红包带到事务所, 扔给莫忧离一个,又放在佐膺桌前一个。   他心说就老大和霍璟那关系,他是比不上, 干脆问莫忧离准备随多少钱份子?打算跟他同步一下。   佐膺一天没来事务所, 快傍晚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本来莫忧离和红毛以为他怎么也得好生打扮一番, 虽然娶不到佳人,面子不能丢。   就连红毛都倒拾了一番, 穿上正儿八经的衬衫。   没想到佐膺一来,两人直接傻眼,他穿着破洞牛仔裤,一双半新不旧的球鞋,上面一件图案十分夸张的黑色T恤, 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再给他把破吉他, 直接可以去天桥底下卖艺的节奏。   佐膺一来红毛就对他说道:“佐哥,行程我定在明天早上7点出发,你今晚别喝多啊。”   “知道了。”   莫忧离插道:“佐哥你就这样去吗?不太好吧。”   佐膺不咸不淡的拿起车钥匙:“不就是去吃顿饭吗?”   “……”   三人驱车前往请柬中的地址,位于京郊一家很隐蔽的饭店内, 饭店外两条街就开始戒备森严, 他们一路开到饭店里,一共出示了三次请柬。   一下车红毛就咋呼道:“佐哥,那是张局,他居然也来了!”   佐膺回头掠了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待会看到的大人物更多。”   张局也正好瞧见佐膺, 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对他点点头,佐膺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便转身进了饭店。   饭店从外面看, 中规中矩十分低调,一走进内场立马能感觉出来那盛大的排场,进门处一面巨幅的婚纱照,照片是霍璟落水之前拍的,那时的她对赵广泽还是一脸爱意。   佐膺停在那张照片前看了看,红毛叹道:“别人的老婆就是好看!”   佐膺斜了他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被压得皱巴巴的红包往签到处一扔,拿起笔随意画了几下。   他们也拿出红包,红毛让莫忧离把他一起签了便走到前面找佐膺,莫忧离刚拿起笔看见刚才佐膺签名的地方根本没有他的名字,而是画了个猪头…   霍璟和赵广泽的婚礼虽然尽量低调,但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来了大半,整个酒店三层楼都坐满了宾客。   按理说他们三人的身份,不是达官不是贵人,和新郎新娘也非沾亲带故,居然被安排在了一楼主厅。   比起一桌上那些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政商人士,佐膺得打扮十分的格格不入,难免引人侧目,不过他自己倒显得淡然自若,低头玩着手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别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便也不敢上前招惹。   霍璟已经在化妆间待了几个小时,像个木偶一样被折腾来折腾去,直到霍凌来找她,她才让其他人退出去。   霍凌虽然穿着正装,依然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凶光,在霍璟身后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不错嘛霍璟,人靠衣装。”   霍璟回头瞪着他:“喊姐。”   霍凌鸟都不鸟她:“你让我查的人,我给你问到了。”   霍璟有些讶异:“这么快?什么来头?”   “浑身裹着黑色护衣,那不就是黑蜘蛛侠吗?被蜘蛛侠共生附体的状态。”   霍璟呆呆的看了他两秒,回身抄起一个化妆刷就朝霍凌扔去,霍凌斜笑了一下侧过头,化妆刷扔到了一边:“来给你看张照片。”   说完打开手机发了张照片到霍璟手机上,霍璟打开一看,照片是黑白的,像是在很久以前的那种街头,两边房子都是平房,一些店铺挂着牌子,照片中人挺多的,很多穿着中山装,还有穿青衫布袄的。   “这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霍凌说道:“我一个手下爷爷那辈的老照片,放大看左下角。”   霍璟按照霍凌说的看去,左下角像是一个茶楼,放大看可以看见茶楼窗户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人,头是朝里的看不见脸,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褂的男人,然而仔细看去,这个男人的脸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霍璟把照片放到最大,看见他握着茶杯的手也是黑的。   大概由于照片像素太低,又是手机翻拍的,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根本就不清楚,霍璟锁了手机拍在化妆台上没好气的说:“我让你找人,你给我找个一百多岁的?我和那人交过手,好胳膊好腿的,能不能走点心?”   霍凌毫不在意的站起身:“走不了,你这就是大海捞针,无理取闹,我和好几个兄弟聊过,能给你搞来个照片不错了,我出去了,你快点。”   本来六点五十八应该开席,足足拖到了七点半,旁边的宾客也开始低声议论,不少人抬手看表,窃窃私语问什么时候开始。   红毛摸了摸肚子说:“这官家的喜酒就是难吃上嘴啊,再等下去都他妈要吃夜宵了,随个份子钱容易嘛,对了,佐哥,你随了多少钱?”   佐膺随意抬了两根手指,红毛说道:“两千啊?也差不多行了,反正都要是人家的老婆了,意思意思。”   佐膺放下手机侧眉看着他:“谁告诉你两千?”   “两万啊?”   随即想到他刚才掏出来的红包横竖也不像两万的厚度啊。   佐膺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两百。”   “……”红毛一脸懵逼。   佐膺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说的吗?意思意思。我去抽根烟。”   说完他便站起身离开了。   化妆间内,霍璟坐在镜子前,手肘撑在扶手上闭着眼,身后站了一排妆发师和助理,化妆间的门被猛然打开,梁淑秋急匆匆地走进来:“怎么还没好?你爸让你快点,现在都几点了!”   霍璟闻言缓缓睁开眼看着镜子中陌生的妆容淡淡道:“头纱在路上。”   “没头纱就不能开场吗?”梁淑秋的嗓门提高了几分,透着强大的气场,旁边人都低下头。   霍璟却气定神闲地说:“不能。”   梁淑秋指着后面的助理就吼道:“打电话联系,十分钟内给我送到!”   说完打开门就扬长而去,霍璟揉了揉额对镜子中的众人说:“都出去吧,我一个待会,头纱到了喊我。”   一众人互相望了望陆续退了出去,没人知道为什么霍璟要突然换头纱,并且执意等到头纱到了才进场。   霍璟再次闭上眼,整个人仿若入定了般,却突然听见身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慢慢睁开眼,看见化妆间的门口立着一个男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靠在门上,抱着胸盯着镜子中的她:“你还挺有闲情在这闭目养神,是打算把我们外面的人都饿死?”   霍璟微微眨了下眼,站起身的刹那,那身洁**致的纱裙像盛放的百合,轻纱拂过椅子,圣洁的拖尾在地上划出优雅的弧度,她回身看向他的那一瞬,万物失色。   她踏着晶莹的水晶鞋一步步走向他,像坠落的天使,美轮美奂,扣人心弦。   佐膺深不见底的眼眸漾起一圈波纹无法挪开视线,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昂起白皙盛雪的脸,迸发出慑人心魄的光泽轻声问道:“我穿这样好看吗?”   佐膺眼眸微垂面色隐晦:“好不好看都是要出这扇门的。”   霍璟牢牢盯着他的眼,身下“沙沙”几声,探过去凑到他面前,香甜的味道猛然撞进佐膺的心脏,他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新娘,她眼里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你甘心?”   说着手已经漫不经心的抚上他的腰,诱人的唇色越靠越近,佐膺眸里的漩涡在不停下陷,抱在胸前的手臂被霍璟拿开,她像个圣洁而勾人的妖精,佐膺声音很沉的说:“看来疯得不轻!想过后果吗?”   霍璟停在他的脸前诱唇微启:“你不敢!”   她眼里挑衅,他面色危险,就这样一触即发的盯着对方,透着原始的欲望,房间里顿时腾升起一股炙热的气息,无声的较量在两人之间蔓延。   下一秒佐膺突然伸出长臂死死揽住霍璟的腰,将她压在胸前,整个人笼罩了下来。   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霍小姐,您的头纱到了。”   佐膺僵了一下,霍璟灵活的从他怀里出来轻声说道:“你输了。”她的笑意透着捉弄得逞后的愉悦。   然后将门打开一个细缝对外面人说:“给我就行,门口等着。”   她将头纱拿进来后又再次关上门,此时的她已经没了笑意,脸色再次冰冷一片,眼里藏着冷峻,像一个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士。   她抬眸看着佐膺,将手上的头纱递到他面前:“帮我戴上。”   佐膺因为她的捉弄沉着脸,语气不善地说:“自己戴。”   霍璟没了玩笑的表情,那动人又冷漠的美在她脸上绽放出绮丽的光泽,她很认真的望着佐膺:“我就要你戴!”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倔强地抬起头,仿佛等待着他为自己披上最后一件铠甲。   佐膺深深凝望着她,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猛然涌了上来,在他心口炸开,仿佛他的眼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一个女孩身穿白纱不停奔跑,长长的头纱像白色的丝带随风飞舞,缥缈虚无。   他鬼使神差地接过面前的头纱替霍璟戴上,放下头纱的那一瞬,隔着轻薄透明的纱望着面前的女人,他忽然感觉脑中紧绷的弦,断了!   他眉宇深锁:“看来你是想让所有人今晚都吃不上饭了。”   霍璟隔着头纱突然朝他笑了下,快速打开化妆间的门,走了出去。   华灯初上,歌声渐止,整个主厅趋于安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大厅门口,等待着新娘的入场。   这时佐膺才走回桌前,红毛激动地说:“佐哥你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新娘子要进场了。”   “哗”得一声,两扇大门被打开,那个头顶白纱光彩耀目的女人就这样优雅地走入众人的视线。   她旁边站着霍奇山,军人出身的他,挺拔的英姿,目光炯炯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向台前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赵广泽噙着温文尔雅的淡笑,颀长的身形贴合着高档的面料,整个人容光焕发,眼眸深不可测的稳步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透着从容和镇定。   红毛碰了碰旁边的佐膺:“喂,佐哥,那小白脸长得挺好的啊,这新郎新娘还真养眼。”   侧头看见佐膺斜来的目光,红毛立马改口:“就是和我们佐哥差远了,佐哥这叫盛世美颜!”   佐膺淡漠地看向场中,霍奇山正在和赵广泽嘱咐什么,霍璟恬静地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在外人看来一副感动的模样。   然后霍奇山把霍璟的手交到了赵广泽手中,背景音乐忽然响起,佐膺侧头一瞄,莫忧离眼泛泪花,他一脚就蹬了过去:“哭个毛啊!”   莫忧离揉了揉眼睛:“佐哥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并没有。   佐膺眼神冷冷地看着舞台,司仪逼逼叨了一堆后,伴郎伴娘送上婚戒,司仪用“无论”的排比句问了一长串,然后看向赵广泽,赵广泽满含深意的望着霍璟说道:“我愿意。”   司仪又用了一长串“无论”的排比句问霍璟,整个大厅的人都等待着她的回答,她把话筒拿到唇边,忽然顿了一下侧头望着黑压压的台下,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佐膺的唇角却微微勾了下。   下一秒她已经对着话筒掷地有声地说道:“不愿意!”   第33章 Chapter 33   霍璟话音一落, 抬手掀起头纱,轻柔飘渺的白纱从她精致的脸庞划过,赵广泽看见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 像把锐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双眼。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霍璟嘴边浮现张扬的讽刺大声说道:“我不愿意嫁给一个有性。功能障碍的男人!”   毁掉一个男人要用多长时间?霍璟用了三秒, 一句话!   全场鸦雀无声, 佐膺收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起身离开,连红毛和莫忧离都由于太过震惊, 没有注意到他。   赵广泽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面目变得扭曲,甚至有些狰狞地盯着霍璟。   霍璟对他抬起下巴丢给他一个轻蔑的冷笑,将话筒一扔,扭头转身。   长长的白纱在她身后拉出优美的弧度, 缓缓飘扬着,渐渐落下, 霍璟已经提起裙摆昂首阔步朝着场外走去,那层层叠叠的轻纱舞过每个人的眼里,透着势不可挡的霸气,震惊了所有人!   直到那抹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大厅, 众人才如梦初醒地望着台上僵在那的新郎!   霍璟才走到饭店门口, 便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她加快步子朝楼梯下狂奔,脚上的高跟鞋太碍事,干脆甩了两下脱掉鞋子, 抱起长长的纱尾就奔下楼梯。   一辆敞篷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在楼梯下猛地刹住,霍璟迎上那双深邃的眸, 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车子快速绕过喷泉向着饭店外飞驰,只有那双孤独的高跟鞋被丢弃在台阶上,在黑夜里闪着妖冶的光…   灰姑娘丢下一只鞋是想回到那波澜壮阔的宫殿,霍璟则恰恰相反,在这个朦胧的夜色里,她丢弃了所有。   跑车在寂静的夜里不停狂奔,佐膺将车子开得极快,霍璟的头纱随风飞舞,她没喝酒却似醉了人,张开双臂大声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对佐膺说:“你问我想过后果吗!我告诉你,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怕得是重蹈覆辙!”   佐膺余光瞥着她的疯样,不自觉扬起嘴角拉了她一下:“车速快,坐好。”   霍璟放下双臂侧头看向他,佐膺噙着笑意:“怕是今晚以后全城都在找你,打算怎么收拾烂摊子?”   霍璟傲气地说:“为什么要收拾!”   佐膺仰头笑道:“够任性!想好去哪避风头了?”   “没想好。”   佐膺挑起眉稍有些讶异她居然没为自己留后路。   “没想好?”   霍璟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强劲有力的风穿过指尖言语透着自信:“需要想吗?我不信你没本事让我销声匿迹,你不说你是火星人吗,带我去火星。”   “……”他就是她的后路。   佐膺的笑容逐渐放大,狠狠踩下油门,骚蓝的跑车在夜里像鬼魅一样穿梭。   几十分钟后,车子开上一段很隐蔽的山路,附近不像有住家的样子,路两旁全是大树绿荫,霍璟嗅着空气中凉凉的清新,任由佐膺载着她不断开往小径深处,慢慢一道高墙出现在她面前,墙上布满电网,有种戒备森严的感觉。   车子开到大门前,佐膺闪了三下车灯,巨大的铁门慢慢打开,眼前是一栋栋中式小楼,独栋独户,没有任何商业气息,整体感觉透着民国时期的气势恢宏,霍璟曾在京都生活了三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这个地界上竟然有这么个地方!   她问佐膺:“这是哪里?”   佐膺直接将车子开到一栋小楼前停下,打开车门对她说:“我家。”   他走到小楼前开了门,按亮了灯回身对站在几层楼梯下的霍璟说:“进来。”   霍璟却看了看周围其他的小楼,都灭着灯,整片住宅都像没人居住一样,安静得诡异,佐膺见她谨慎的样子,不禁靠在门边有些随性地说:“我这里没人有胆子来查。”   霍璟收回视线望向他,他有些慵懒的笑着,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镀上一层看不透的神秘。   霍璟问道:“你带其他女人回来过吗?”   佐膺对她此时此刻关注的问题有些诧异,回道:“没有。”   霍璟这才伸长白皙的脖颈,提着裙摆缓缓走上台阶。   屋内整洁干净,有三层楼,处处透着现代简约的风格,和房子的外形相差甚远。   佐膺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霍璟,霍璟的确早就渴了,伸手接过喝了一大口将水放在一边抬头看向他:“头纱是你戴的,婚纱也得你脱。”   她的眼神清澈迷人,却散发出勾人心魄的光泽。   佐膺的男性气息笼罩而来低骂道:“你这是强盗逻辑。”   霍璟微微歪头盯着他:“我就是强盗。”   说完背过身,佐膺看着她光洁的背犹豫了一瞬,缓缓抬起手抚上她,将那枚小巧白色的扣子轻轻解开,寂静的屋里,拉链下滑的声音像琴弦一样悦耳,落在彼此的心间。   他的手渐渐垂下,后背的拉链越来越低,那件圣洁的白纱顺着霍璟的身体缓缓落到了地上。   她赤着脚从婚纱里踏了出来,紧致白皙的肌肤在夜晚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她抬头毫不闪躲的看着他,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优美的锁骨下是让男人发狂的禁忌。   佐膺的眼神并没有向下移动,而是坦荡荡的直视着她的双眼。   霍璟绕过地上的婚纱走到他面前,刚准备抬手攀上他,佐膺便已经擒住了她的双手,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地说:“上楼自己找衣服套上。”   霍璟挣扎了几下,根本徒劳,有些微微恼怒地瞪着他。   佐膺松开她转身往厨房走去:“我不是你发泄的工具,浴室在二楼,折腾了一天晚上早点休息。”   霍璟却在他转身的刹那从他身后抱住他,温柔的气息贴了上来,佐膺脚步顿住,眼眸很深,里面蕴着一层浓重的光泽。   霍璟的声音透着征服的欲望:“是吗?我们来玩场游戏怎么样?你能忍住五分钟,我保证再也不碰你。”   佐膺倏地转过身眸色幽暗地注视着她:“你就这么喜欢玩?”   霍璟勾住他踮起脚尖:“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理智能不能战胜你这里。”   她指尖点着他的心脏,妖魅得像个魔鬼,透着难掩的蛊惑,佐膺立在她面前,面色阴冷。   她唇角微勾探过身,柔软的唇落在佐膺的耳边喷洒出温热的气息:“你还真是个人物,我倒想看看你的防线到底有多深。”   她轻轻启唇,小巧的舌尖挑。逗着他的耳廓,佐膺唇际紧绷,霍璟鼻息间的幽香像蛊毒一样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   佐膺依然立在原地,笔直挺立,只是眸色渐暗,后牙槽紧了紧,额间冒出道道青筋。   外面腥风血雨,必定满城通缉,他能带她躲到这里,但心里清楚,他不能碰这个女人,起码今晚不能碰她。   霍璟正是了解佐膺的想法,所以更加肆无忌惮,仿佛他越是理智,她越是要让他发狂。   佐膺此时此刻才深切地体会到,这个女人不按套路出牌,果真特么的有剧毒!他还真是招惹上一个人物了。   佐膺得肌肉线条比霍璟想象中更加完美,她能感觉到佐膺的变化。   那一刻霍璟不再是单纯的捉弄,而是听见从内心深处浮现的渴望,她的心里关着一头猛兽,不停凶狠地撞击着牢笼,她想要放纵,彻底地放纵,把那头猛兽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最原始的爆发,才能让自己感受到彻头彻尾的颠覆与重生。   让那之前三十几年来的墨守成规都她妈的见鬼去!   她急切而动情地攀上他,不经意碰到那可以救赎她的禁地,佐膺呼吸戛然而止,狠狠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眼里倾泻出滚滚热浪,语气凶狠地说:“够了吗?”   霍璟那疯狂的情绪因为他三个冷冷的字,仿佛一头冷水从头顶落下,忽然被浇灭,她瞬间冷静下来,眸中的欲望被冰冷所代替,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果真魔怔了,竟然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过去的一切,洗刷那些肮脏的记忆,可过去的一切,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好似还是她自己,可她又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过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例如小苒,过了今夜,她的一生中便再也不会遇见她,那柔软的小身躯再也不可能蜷缩在她怀中,对她笑,对她哭。   一种巨大的失落笼罩着霍璟,她垂下眸,眼里有些湿润,缓缓转过身。   从今晚开始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赢了吗?她不知道,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她更不知道,可有些事有些人注定成了过去式,似乎,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她抬脚才走了两步,腰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提起,佐膺手掌握着她纤细的腰身直接将她举了起来放在厨房的台面上,眸光炙热的注视着她:“既然够了…那该轮到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应广大人民群众对二更的要求,我把明天上午那更挪到今天晚上来更。   所以明天一更哈,我尽量粗长,更新时间在中午以后。   晚安宝贝们,嘎嘎嘎...   第34章 Chapter 34   霍璟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 柔软的唇被瞬间占领,疯狂地攻城略地,她大脑一片空白。   佐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 一声接一声, 仿佛要把他手机打穿, 他丝毫不予理睬。   一只手擒住霍璟的腕压在身后的墙上, 迷醉悸动的吻让霍璟感觉仿佛融化在他的男性气息中。   他强势而霸道,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 嘴角透着邪性:“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我佐膺这辈子没有不敢动的人!”   他的手向下扯着她的内。裤,刚停掉的手机又疯狂地响着,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急切地呼叫着他,佐膺眸色闪过一道凶光,收回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 抬头看了眼满面潮红的霍璟,转身走出厨房接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 红毛就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说道:“我问你佐哥,霍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佐膺回身看了眼霍璟,她已经跳下台面,拉了拉自己的内。裤, 便收回视线说道:“在我这。”   红毛立马咋呼道:“佐哥你不要命了?听说上面直接压了任务, 条子连夜侦查你车子的行踪,赶紧劝她回家,别害了你。”   佐膺沉声应道:“知道了。”   红毛担忧地问:“那明天早上还出任务吗?”   “照常。”   佐膺说完便收了线,霍璟已经走到他面前, 房间很安静, 电话里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立在他面前迎上他的目光:“所以你现在要赶我走吗?”   佐膺眸底没有丝毫惊慌, 刚才的炙热也渐渐退去,只是很平淡地说:“上楼洗澡去,待会下来吃点东西再睡。”   霍璟到底有些动容,但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露情感,很快低下头朝楼上走去。   等她洗完澡,套上佐膺的T恤下楼来时,正好闻到一阵很香的味道,她走进厨房,佐膺单手翻着勺,臂膀肌肉的线条显得格外性感,想到他刚才失控的样子,霍璟的脸颊不禁发烫,居然被个小子调。戏了!   她靠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了一会忽然问道:“她长什么样?”   佐膺拿着勺子的手顿住没有回头:“听谁说的?”   霍璟捧着水杯晃着杯中的透明液体:“从你手下嘴里套来的。”   佐膺回身睨着她:“老莫不清楚我的事,红毛不会告诉你。”   霍璟看着杯中荡漾的水波问道:“她好看我好看?”   佐膺已经回过头掂了掂锅:“她。”   霍璟重重把玻璃杯往台上一放,转身离开。   佐膺端着两盘烩饭出去的时候,看见霍璟正蹲在地上把婚纱塞进垃圾袋里,然后扎了个死结。   拉开椅子在佐膺对面坐下,看见他盘子里的饭都要堆成山了,不禁问道:“能吃完吗?”   佐膺抬眉扫了她一眼:“托你的福晚饭没吃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还好我有远见,下次红毛见到你,一定会问你把份子钱要回去。”   霍璟弯起嘴角拿着勺子:“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悔婚。”   佐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呢?”   霍璟笑而不语。   佐膺吃饭间便问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悔婚?你这不是坑爹吗?”   霍璟面色些许凝重,这是她回来后深思熟虑的决定。   无论婚前她提出再大的异议,她清楚霍奇山都有能耐把她压去婚礼现场,所以干脆顺了大家的意,出其不备,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念想。   她也清楚这个丑闻可以让两家暂时受到重创,最起码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大的动作。   只不过说到坑爹,霍璟倒是淡淡道:“你觉得脑袋和帽子哪个重要?如果连脑袋都没了,拿什么戴帽子,你觉得我在坑爹吗?不,我在救他。”   佐膺半晌没有接话,细细品着霍璟的话。   随后说道:“对那个男人,你可真够绝的。”   提起赵广泽,霍璟眼里没了温度:“我不会对想打我主意的男人心软。”   她说完看向佐膺,一语双关。   佐膺低低地笑了笑,一脸的玩世不恭,他绝对相信得罪她的男人不会有好下场,这点毋庸置疑。   霍璟余光看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墙角放着的透明玻璃缸,站起身走了过去,竟然是一只大龟,浅棕色的背棱分布着棕红色的斑点,霍璟蹲下身看着它,它好像丝毫不惧怕人,不仅不缩回脖子,反而伸得老长,那双小眼镜聚精会神地盯着她,跟有灵性一样。   “这什么龟?”   “黄缘,岁数比你大。”   霍璟伸出食指隔着玻璃触碰它,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只龟居然将脑袋凑到缸壁上贴着她的手指,霍璟讶异道:“成精了不成?”   佐膺回头瞥了一眼也有些诧异:“它倒是从来不理我,莫不是看上你了。”   霍璟收回手站起身走回桌前笑看着他:“你家的小动物和主人一样不正经。”   佐膺甩了下头发:“说到不正经这事,你排第二,没人敢跟你争第一。”   霍璟不理会他的调侃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芒果。”   霍璟挑起眉稍:“它喜欢吃芒果?”   “你下次可以喂它试试。”   “……”   吃完饭,佐膺端起空盘子进了厨房顺带命令她:“上楼睡觉去。”   “你呢?”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睡楼下。”   霍璟便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刚走上台阶,佐膺又从厨房出来喊道:“小璟。”   霍璟脚步顿住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他从裤子口袋摸出家门钥匙递给她:“明天一早我要出任务,你可以安心在这待着,吃的冰箱里有,用的你随意,别把房子炸了就行,顺便喂下芒果。”   他们在某些方面的身份有些敏感,甚至对立,霍璟很自觉的没有问他出什么任务,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勾起嘴角接过钥匙说了声“谢了”便转身上楼。   霍璟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佐膺已经走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利用佐膺房间的台式电脑一直在查询血蝠交给她的资料,安排任务行程。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老孙之前对于让她进六部这件事,一直不咸不淡的,不知道血蝠为什么会突然交给她这个任务,霍璟总感觉这件事似乎不简单,但暂时又找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在佐膺这的几天里,几乎足不出户,然而还真如佐膺所说,这里风平浪静,也没人找上门。   至于周围的邻居,说来也是怪异,霍璟几乎没见到一个大活人,连正儿八经的保安或者物业也没有,大铁门一关像是与世隔绝一样,在京都这个地界能有如此安静的地方,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倒是有一个早上她在厨房烧水的时候,感觉到对面那栋楼的玻璃前站了一个人在盯着她看,她推开窗户时,那个人已经非常机警的拉上窗帘,霍璟甚至没有看清那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大概是她在这里待了几天以来看见的唯一一个大活人。   几天后她联系了霍凌,问他有没有回蓉城,霍凌倒是玩味地说:“你这么一闹,你爸现在肯放我回去?”   霍璟便问他外面现在什么情况,霍凌告诉她,霍奇山把事情压着,赵家那边不敢发作,但私下做了不少小动作,到处散布霍璟婚前和男的厮混,行为不检点各种。   霍凌悠悠说道:“这事没拿到明面上来,暗地里败坏你名声,你爸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我们这理亏,不过你现在要是回来,不下你一条腿也得断你两只胳膊。”   霍璟满不在乎地听着,对于抹黑她的事她丝毫不在意,她倒巴不得成为霍奇山的污点,让他做事知道收敛,至于名声这种东西,原来的她看得比命重要,后来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后,才觉悟到,这玩意是最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总之短短几天,霍璟和赵广泽的流言蜚语就在京都各名流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霍凌让她注意点,听说赵广泽现在也在到处找她,要是找到,恐怕不会有好事。   霍璟想了想,让霍凌帮她回家拿了几件衣服和一些东西,当晚约在京郊的一处地方,拿了东西后霍璟直接乘大巴离开了京都。   与其在京都东躲西藏,她不如先去把手上的工作了结了,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血蝠给她的资料并不详细,只有一些产品介绍,霍璟还特地把这些产品逐一搜寻过,大多是一些三无产品,有的认证都不全,却贴上什么国际销售王的标签,几张宣传单页做得十分迷。   还留了一个直聘人事经理的电话,需要霍璟调查这个公司的运作流程。   所以霍璟早几天便在网上和这个人事经理搭上线,人事经理姓章,对霍璟很热情,说公司在津市,可以先过去了解,全职兼职都能做,工作自由度大,还包吃包住,月入轻松过万,说得天花乱坠。   霍璟按照约定时间到达津市老火车站,拨通了这位章经理的电话,章经理说他人就在地下停车场,霍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一辆面包车前,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但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跟租来的一样。   他面前围着四个人,有男有女,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着什么,其中一个女大学生打扮的姑娘还认真地拿出本子做记录。   霍璟走过去和章经理打了个照面,章经理人非常客气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你好你好,我是章自强,这里都是今天才到的新员工,你们可以先认识认识,我们再等一个人,齐了就出发。”   霍璟收起一身锋芒,打扮得十分普通,一件蓝色格纹衬衫,一条黑色休闲裤和一双球鞋,短发别在耳后,还带了副黑框眼镜,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和那些人简单介绍自己叫夏璟,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   四个人中有个叫芦桂的中年阿姨话最多,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她侄女儿在这家公司,才干了一年就赚了好多钱,去年过年回家买了条大金链子给她妈,说今年回去准备买房了。   其余人听着都两眼放光,章自强在旁说道,只要大家好好干,奔小康迎娶白富美,嫁高富帅都不是梦,大家激动得都鼓起掌来。   霍璟眼皮子跳了跳,这哪是去工作,是去挖金矿吧?她含蓄的跟着鼓了鼓掌。   没一会章自强对着远处招手喊道:“这边。”   霍璟回头便看见一个老头弓着背笑眯眯的朝他们走来,老头头发花白,背着大包小包的,走路腿脚不是很利索的样子。   旁边一个叫王海的小伙子嘀咕了一句:“这么大岁数还来啊?”   章自强说道:“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业绩好,在我们这都能走向人生中的巅峰!”   说着那个老头已经走到面前笑呵呵地说:“对不住啊,让大家久等了。”   章自强拉开面包车门招呼先上车,大家让何大爷先上,何大爷扶着车门有些吃力地抬脚,缓缓侧头对霍璟说:“姑娘,扶我一把。”   霍璟拉着包走到他面前,何大爷握着她的手就爬上了面包车,顺带还摸了下她的手背,霍璟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面包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后面还放了几个小板凳,他们把座位让给何大爷,本来准备把何大爷旁边的位置给芦桂,结果这老头嫌弃芦桂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拽着霍璟就坐在他旁边,芦桂也没跟老头计较。   车子很快行驶在津市大街上,闲聊中得知王海是在理发店打工,和那个大学生小枚都是第一次来北方城市,所以特别新奇地望着窗外,一路上聊个不停。   而霍璟旁边的这老头一直挨着她,随着车子的晃动,膀子时不时贴着她,霍璟不太习惯和别人有太近的肢体接触,便往外面挪了挪,想离这老头远点。   结果没多久这老头居然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一歪靠在了霍璟肩上。   霍璟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下章第三卷了,看完这卷很多事情就浮出水面了。   今天一更,明天见。   感谢赞助商们冠名播出: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2:53:25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5:01:01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6:26:43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6:26:47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6:26:50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8 12:21:44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8 12:21:53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9 13:14:26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9 13:14:31   相聚一刻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9-09 13:39:17   xiaoxiao022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8-09-09 20:20:49   谢灵睿007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9 20:42:22   秋韵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9 21:33:51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9 23:39:19   第35章 Chapter 35   霍璟站起来后, 老头像是突然被吓醒一样,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姑娘你怎么不坐啊?”   霍璟冷着脸背过身坐在椅子边缘。   车子最后开进一个老城区,章自强让大家下车, 说公司要往里走, 大家都很兴奋这长途跋涉总算到了地。   霍璟落在最后, 跟着众人走进一条很黑的巷子内, 巷子两旁有些摊贩,还有破旧的修鞋店, 和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越往里走越感觉人烟稀少。   何大爷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了脚步,手扶着腰一把坐在一家包子店门口喊腿疼。   还说肚子饿了,让章自强给他买包子吃,章自强也是很尴尬, 但看老头一副不吃包子不走路的架势,又不好意思只买给他一个人, 所以干脆买了一塑料袋的包子让大家分一分。   王海和芦桂大概早就饿了,霍璟摆了摆手表示不吃,坐在地上的老头吃得满嘴是油,问霍璟要纸巾, 霍璟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谁料他一把抓住霍璟的手,硬是往她手里塞了个包子:“姑娘,这津市的包子出了名的好,来了就要尝尝。”   霍璟看着手中油腻腻的肉包, 不情不愿的张口吃了下去, 何大爷见她吃了才笑呵呵的。   吃完后,何大爷又说吃太饱, 拎不动包,小枚和王海主动说帮他拿,何老头直夸他们懂事。   霍璟走在后面默默打量着这位二大爷,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自得的样子跟在遛弯一样。   走了一会后,他们被领到了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前,小枚问这是哪里?   章自强告诉他们这是员工宿舍,也是新人培训的地方,安排在一起比较方便。   于是几人便跟着章自强上了楼,走到顶楼后,章自强敲了敲防盗门,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岁数不大浓妆艳抹的女人,看到章自强后打开门,把一群人陆续放了进去。   一进去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像前台一样的办公桌。   里面的房间出来一个男人,浓妆女人说他是范老师,负责他们的培训工作,范老师看上去挺文质彬彬的,让他们把行李存在柜子里,身份证拿出来给那个浓妆女人办入职手续。   几人照办,之后陆续把行李存在一个带锁的大柜子里。   走到房间门口,那个男人说产品没有上市,不能对市场曝光,待会带他们和老员工做交流,明天还要参加产品培训,之前有人拿手机拍了照传出去,这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们保险起见,让他们把手机交出来,以防泄密。   小枚有些犹豫,王海倒是大大方方地交了,芦桂也说交没事的,何老头说自己没有手机。   范老师浑身上下摸了他一下把他放进去了,霍璟也乖乖交出手机跟在后面。   一进房间黑漆嘛乌的,地方还挺大,窗帘窗户紧闭,里面密密麻麻坐了七八个人。   章自强进来让大家围成一圈,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氛围都挺好,那些老员工对他们很热情,分享着来之前的生活。   说话的时候墙边上始终站着两个男人,房间已经够黑的了,那两个男人还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紧身衣,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给霍璟一种看押犯人的压迫感,不仅是她,小枚也觉得不大舒服,几次和章自强说想出去给她男朋友打个电话,头两次章自强还好言好语地劝说她,说公司规定培训期间不能打电话。   直到第三次小枚提出要打电话时,章自强突然就拿起手旁的一个空调遥控器砸向小枚,霍璟就坐在小枚旁边,被他这举动也惊了一下!   整个房间十来号人突然鸦雀无声,刚才还热络发言的人,顿时都低下头,没一个人敢吱声。   小枚当时就站了起来,捂着被砸疼的手臂喊道:“我只是想跟我男朋友报个平安,你们凭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王海也站了起来:“章经理你怎么拿东西砸人啊!”   章自强没了先前好说话的嘴脸,那向上吊的小眼睛突然有些阴森地说:“想打电话是吧?我给你打,刚子。”   他对角落叫了声,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大高个走了过来,一把扯住小枚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拉,小枚这下慌了,不停叫嚷着:“你们要干嘛?放开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屋内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死寂一般的沉默,小枚的身体不停往地下赖,求救地看向王海,王海刚准备伸手,章自强一拍桌子,王海吓得缩回手。   小枚的身体被那个大高个顺地往外拖,见王海又坐了回去绝望地喊:“救命!救我!!!”   霍璟紧了下拳头,微微动了动,身旁的何老头却突然拉住她对她说:“姑娘,这册子上什么字啊?你给我念念,我这眼睛不好使。”   眨眼的功夫,小枚已经被那个男人拖了出去,她的惨叫声随后也消失在这扇门后,章自强再次恢复和颜悦色的表情,让大家继续做交流。   可是接下来的气氛明显有了变化,他们对小枚的恐吓明显在人群中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一开始还老有各种问题的王海也沉默了起来。   老员工中有人开始宽慰他们,说只要听话不闹事,乖乖做业务,在这不会有任何危险,反而能苦大钱云云,让他们也最好不要有逃跑的念头,好好干都能出去的。   霍璟越听越不对劲,敢情自己掉进传销老窝了啊?   这血蝠第一次派任务给她就是让她来做传销?要不要这么照顾新人?   芦桂自从小枚被带走后,非常不安,她颤颤巍巍地问章自强怎么才能见到自家侄女儿,章自强告诉她,她侄女儿职位高,要想去她那边发展要么把业务先做上来,要么交5万块钱保证金。   芦桂一听要交5万块也闭了嘴。   几人当中只有何老头最淡定,别人和他说话,他到底岁数大了,听力不大好,人家问他多大?他说不饿,人家问他有没有儿女,他说他今年68,岔到最后所有人都嫌费劲,干脆不搭理他了,他也一直笑呵呵的坐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好不容易挨到吃晚饭,小枚还没有回来,霍璟虽然和小枚素不相识,但孬好一起过来的,不免有些担忧她的安危。   之前那个浓妆的女人端了一个大锅进来,放在地下一堆碗筷,霍璟看见那些碗筷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油渍,而锅里更是一些烂青菜根子和少量的米搅和成的比稀饭还稀的汤。   饶是这跟猪食一样东西,那些人还是跟饿狼扑食一样抢着锅里,霍璟看见那场面不禁皱起眉,要是这些人中有什么乙肝患者之类的,还不一起给传染了?   才来的他们几人看见这情形没人上前拿碗,辛亏他们下午吃了包子,此时倒也不算饿,就连何老头都没动手。   吃饭的时候,另一个叫小龙的大高个全程监视着他们,吃完后他们被带到隔壁睡觉,一个房间八张高低床把整个房间挤满,只剩一个过道,不分男女。   何老头倒是跟进养老院一样,还优哉游哉地选了个靠里的下铺,然后来回直溜达。   霍璟走到窗边刚想撩起帘子看看外面,突然身后那个老头叫了一声,霍璟回过头眼睁睁看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面目扭曲地说:“小姑娘,你撞我干吗,我这老胳膊老腿要给你撞出什么事,我非死在这!!!”   他那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快挂的,霍璟睖着眼睛,这碰瓷碰到传销老窝来了?死老头没毛病吧?   霍璟直接没鸟他,跨过他的腿就爬上了上铺,万万没想到这何老头越骂越来劲了,指着上铺的霍璟就说她欺负长辈,目无尊长,没大没小,还说自己有心脏病要死给她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围了过来,芦桂赶紧对坐在上铺纹丝不动的霍璟说:“夏璟,你快下来给大爷赔个不是。”   霍璟冷冷地侧过头:“为什么?”   何老头一听捂着心脏就要发作,旁边人都在谴责霍璟,说这小丫头太不懂事,家里没教好,嚣张跋扈云云。   霍璟看着底下七嘴八舌的人,再看看死活不肯起来的何老头,干脆往床上一躺背过身去。   没一会房里的动静就引来了章自强,章自强朝他们吼道:“都干吗?造反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坐在地上开始不停抽搐的何老头,捂着胸口声音虚弱的说:“药,我包里有药。”   不知道谁喊了句:“不好了,这老头心脏病发作了。”   章自强赶紧对门外喊道:“把那个老头的包拿过来,真会找事!”   很快,那个叫小龙的高个男提着两个破包进来,何老头吃完药后终于不折腾了,爬到下铺睡了上去。   霍璟见他没动静才从上铺下来去上厕所,这里去厕所必须两个人,大概是怕有人耍花样,霍璟让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老员工陪她一起去。   路上霍璟问她来了多长时间,那个姑娘含糊不清说有一阵子了,又问她怎么样才能离开?那姑娘明显不愿意和她交流这个问题,就让她注意上课,培训老师都会说的。   厕所门口有人守着,厕所的窗户被封死了完全看不到外面,她进去没多久,就有男人敲门让她快出来。   这里所谓的老员工似乎非常怕那些人,她们一回房,霍璟看见小枚居然回来了,正坐在一个床铺上铺着床。   霍璟走到她旁边打量了她一番,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她开口问道:“你没事吗?”   小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惊慌,也没再提要离开的事,只是眼神有些闪躲低着头小声说:“没事。”   然后就脱了鞋子上床睡觉了。   霍璟便走到里面的床铺,何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老神在在地坐在床边,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霍璟理都没理他就要爬到上铺。   何老头却突然伸手往她肚子上拍了一下,霍璟正好身子朝里,没人能看见,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面包,她惊讶地朝何老头看去,老头半闭着眼,像在养神一样,压根没往她这看,霍璟不动声色地按住肚子上的面包爬上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下午迟点哈。   第36章 Chapter 36   霍璟在这种环境下根本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把白天的事情在脑中理了一遍,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栋两户的老楼,两户房子打通, 成了现在关押他们的地方。   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是封死的, 想离开只有通过楼梯, 不出所料的话楼下应该也被传销组织拿下了, 因为小枚被带走的几个小时里并不在这层房子内,以此推断想逃走并不容易。   霍璟又想到了芦桂的侄女, 既然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别的场所,那么这个传销组织就不可能只有这些人。   血蝠让她查的应该整个传销组织的体系,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最底层的临时关押场所, 恐怕只有成功从这里出去,才能获得更多信息, 然而怎么出去,就要看明天的培训内容了。   她慢慢闭上眼,刚准备强迫自己睡一觉,却突然感觉靠门边的下铺有人起来了。   她瞬间睁开眼不动声色地移到床边, 房间一点光线都没有, 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有个人影轻轻拉开门出去了,而且是一个人出去的,那么应该不会是去厕所。   霍璟缓缓坐起来, 顺着床沿轻悄悄往下爬, 破床太老,踩在上面还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她顿时停住动作去看下铺的何大爷,何大爷睡得四仰八叉的,打着鼾,她松了口气两步跳到地下,穿上鞋就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房间外面是个很昏暗的走廊,没有人,走廊尽头有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到达走廊尽头要路过客厅,霍璟很谨慎地靠在墙上往客厅瞄了一眼,人倒是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躺了一只大狗。   她立马收回头深吸一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蹲下身子把硬币立在地上,往客厅轻轻一滚,那只大狗看着硬币从它身旁滚过,站了起来,紧接着霍璟又加大力道滚了另一枚过去,硬币滚动的速度变快,大狗摇着尾巴有些欢快地朝硬币追去,此时霍璟飞快穿过客厅往走廊的另一边探去。   那间房的门半掩着,依稀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霍璟贴着墙蹑手蹑脚移到门边,门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上面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啊?芦桂应该是这几个新人里比较有潜力的,那个老头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底子怎么样。”   章自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后面找机会吓吓那个老头,想办法让他交个底,这两个人先别管,看看其他三个人里面,谁和家里面联系的最少,身边没什么朋友的。”   “章哥,要这样的人干嘛啊?那肯定业绩做不出来。”   章自强笑得有些猥琐:“问那么多干嘛,这种人自然是有用,你还想不想升职了?”   女人发出有些娇媚地呢喃:“当然想了。”   然后便是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霍璟身子一僵,立马转头往回走,她再次贴着墙壁走到客厅那。   然而当她探出头时,客厅正坐着一个男人牢牢盯着她,霍璟心口猛然一震,立马从墙后走出来装傻充愣地挠着头:“我想找厕所,忘了怎么走了?”   那个叫小龙的打手正坐在客厅中央,大狗乖顺地趴在他脚下,他一下又一下抚着那条黄色的草狗,大狗在他的抚摸下恶狠狠地盯着霍璟,仿佛只要小龙一声令下,它就会扑上来!   霍璟想到小枚下午的失踪,心里多少有些发怵,然而小龙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霍璟赫然发现他眼里的光冷得骇人,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霍璟的心猛然下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她不自觉退后一步,小龙已经走到她面前,他个子很高很壮实,像堵墙,霍璟心跳加速抬头盯着他,小龙侧头看了眼走廊那头,突然抬起手,几乎同时霍璟摸上了腰间的皮囊,然而小龙抬起的手只是抓了抓颈子没什么感情地说道:“看你是新人,提醒你下次去厕所再喊一个人陪着。”   霍璟不动声色地放下腰间的手拉了拉衣服,唯唯诺诺地低下头:“知道了。”   然后便转身快速回了房,房间里寂静无声,霍璟再次走到里面的床铺,伸头看了眼何老头,他换了个姿势依然睡得很香的样子,霍璟便轻手轻脚爬上床。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睡在门口的女人才回到房间,霍璟渐渐闭上眼逼迫自己睡觉。   她一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安稳,外面的灯一开她就醒了,她没有立马起来,等其他人陆续下了床,她才注意观察到昨天半夜出去的那个女人,叫周华琴,三十来岁,有些姿色,霍璟记得她说过她有个女儿,才两岁多,这让她心里产生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王海和芦桂明显抗不住了,只能凑过去拿碗和那些人一起分食着跟猪食一样的饭菜。   霍璟装模作样的打了一碗,但没有吃,她看向何老头,发现何老头也端着个碗,没动。   一整天都在做培训,培训老师就是前一天那个姓范的,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的样子,说起课来很是激情,说他们的新品是国外什么很牛逼的教授研发的机器,叫颜宝回光机,用了这台机器可以最起码年轻十岁,吸收好的年轻二十岁。   还说现在很多明星大腕早就预定抢空了,他们这里还有几百台库存进行直销,一台售价49999元,三天内只要卖出去一台就能晋升成骨干,进入核心销售团队,遇见更多机会。   霍璟脑中一直飘着哆啦A梦的时光机,越听越玄幻,但旁边很多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下午的时间都在介绍他们那的代理们如何在短短一两个月内暴富,说只要成为代理,基本上都是豪车接送,住大房子,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   越说底下的人越激动,说到激情处,下面人一起跟着鼓掌喊口号,霍璟这才发现,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何老头,喊起口号来十分带劲,丝毫不输年轻人的气势,这老头虽然驼背,个子还挺高,喊到最后都激动地站起来说:“范老师万岁!”   “……”霍璟一头黑线,朋友,过了啊!   本来第一天还有些疑虑的芦桂,到了第二天下午情绪完全被感染了,拉着霍璟问:“你说那个颜宝机器我要是自己买一台用,能不能成骨干啊?”   “……”霍璟露出迷之微笑。   快结束的时候,周华琴私下偷偷和他们说,她来得早,听之前的人讲,如果三天内能卖出去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赚钱,但如果卖不出去会被拖去农村。   小枚自从经历过昨天的事后,这一整天都很沉默,此时听见要被拖去农村,有些惊恐的问:“被拖去农村干嘛?”   周华琴一脸神秘地说:“那就不知道了。”   她一句不知道,比知道更给人的心理上造成未知的恐惧。   霍璟坐在角落默默听着,这个组织给人洗脑很有套路,给颗甜枣打个巴掌,即让人看到希望,又让人心生畏惧,乖乖听话。   晚饭前芦桂就刷了卡,自掏腰包买了台颜宝,说她自己想用,就当投资,反正迷之自信钱是能赚回来的,别人见她这么快就搞定了单子,都投去羡慕的眼光。   芦桂仿佛获得了一张免死通行证,顿时在人群中的地位都感觉不一样了。   小枚也有些着急的样子,几次和范老师沟通说想给身边人打电话,想办法介绍产品,于是小枚在范老师的监视下被带去另一间房打电话了。   剩余的霍璟、何老头和王海都没什么动静。   倒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海偷偷对霍璟说:“你打算怎么办?”   霍璟摇摇头:“没想好。”   王海说:“我想问家里要钱,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把握住了以后回老家我就能露大脸了,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霍璟不好劝他要钱,她的工作是个信息采集者,原则是不干涉任何事态发展进行客观的信息收集,所以也不好劝他不要钱。   结果晚饭一过,队伍里就有个年轻女人主动找王海说话,还扭扭捏捏的去拉他,等霍璟再看向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往培训教室外走去。   睡觉前王海回来了,霍璟明显看见他脖子上全是草莓印,整个人也没下午那么恍惚了,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爬到下铺,何老头神神叨叨地盘腿坐在床铺上打坐,她走到王海旁边问他:“去哪了?”   王海不敢看霍璟的眼睛低着头说:“去问问情况,我打算明天和家里人联系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不能错过!”   霍璟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看着他脖子上的印记,心里泛着冷意,果然对于这种年轻人洗身有时候比洗脑还有用,鸡汤都喝起来了。   看来这个组织有的是办法弄他们。   霍璟走回下铺,何老头还一副打坐的姿势,她往他床铺上一坐问道:“老头,你有什么打算?”   何老头这才半睁开眼斜着她,瞳孔并不浑浊,反而漆黑明亮:“没大没小,喊爷爷。”   霍璟勾唇一笑,手已经默默伸到何老头的大腿上狠狠一掐,皮笑肉不笑地说:“喊你大爷的!”   何老头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带捏了捏,往她手里塞了一包压缩饼干对她说道:“我反正没钱买机器。”   霍璟收回手把压缩饼干藏在衣服里,回头看着周华琴:“周姐挺漂亮的啊。”   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何老头躺了下去:“我先睡了,姑娘你也早点睡。”   说完还元气满满地对她说了句:“加油,相信你自己!”   “……”我加你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浏览器是不是有毒啊,捣鼓一早上都上不去网站,只能拿手机发,哭唧唧…   话说看到很多人问血蝠,他已经出来了,猜猜看是谁,在这章下留名,后面几章揭晓给猜对的小可爱掉红包,哈哈。   下午见。   第37章 Chapter 37   第二天霍璟发现小枚明显比前面两天还要焦虑, 整个人都神思恍惚的样子,她问小枚昨天联系的怎么样?   小枚摇摇头没多说,只说待会再试试, 然后有些谨慎地看了看旁边的人, 拉着霍璟低声说:“你也赶紧想办法,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一定不能被留在这。”   她的言语中透着紧张,霍璟问她为什么, 她支支吾吾地走了,说找范老师要电话继续联系人。   今天他们起来后,发现有好几个之前交过钱的老员工被送走了,其中芦桂也在这些人当中,芦桂走的时候一脸的神采飞扬, 就跟要去找宝藏一样,还对他们几个同来的人说加油干, 她先过去等他们。   芦桂他们走了以后,剩下的人明显更加激进了,一上午都在势气高涨地喊口号,在范老师的调动下, 每个人都要上台宣读自己对未来坚定不移的信念。   简直尼玛比小学背课文还疯狂!   霍璟赶紧想了一段台词, 上台后推了推眼镜说道:“今天的我不能辜负明天的自己,一定要…”   还没“要”出来,范老师拿着教鞭就狠狠刷在她的屁股上:“声音大点!”   霍璟身体一直,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当场紧了紧牙关憋着一口气提高了嗓音:“今天的我不能…”   “啪”得又一下, 这次教鞭直接打在她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 霍璟身体踉跄了一下侧头盯着范老师,握起了拳头。   范老师看见她的眼神,盛气凌人地说:“等你哪天做出业绩了,你也可以站在我这个位置!”   霍璟最后几乎是用嘶喊的声音说出那段话,下去的时候疼得走路都是咬着牙的。   还有一个姑娘也遭到了教鞭地抽打,她没有霍璟忍耐力强,当场哭了出来,到最后奔溃得大哭,连霍璟都为她捏把汗,最后她是被小龙拎走的。   王海和小枚也不同程度上遭到了口头警告,但是没有挨鞭子,大概是王海和小枚在积极发展业务,而霍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拿出什么态度。   她看向同样没什么态度的何老头,老头慢悠悠驼着背,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走上台,笑呵呵地看着范老师对他说:“你跟我说话声音小点,我有心脏病。”   范老师催促道:“说吧。”   老头慢悠悠地说:“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不努力,不奋斗,让金钱狠狠地砸向我们,你们切莫慌张,切莫迷茫,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要彷徨,不要悲伤,当你迷失了自己,你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你们到底是什么星座的?”   “……”不是,大爷,这和星座有几毛钱关系?   底下人也是听得一脸懵逼,范老师刚想挥教鞭,老头立马捂着心脏一阵咳嗽,范老师不耐烦地说:“下去下去,说的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下次准备充分点。”   何老头又笑呵呵地下去了,没一会范老师说休息一会。   霍璟喊得嗓子都破了,慢吞吞站起身出去喝水,此时队伍里一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走过来关切地问她:“你怎么样?疼不疼?”   霍璟嗓子有些哑哑地说:“有点,你们挨过打吗?”   那个年轻男人看了看旁边让霍璟跟他来,霍璟便放下水杯跟在他后面进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有一张钢丝床,一把椅子和一个破写字台。   年轻男人指着床让霍璟坐,霍璟看了眼,最后选择歪坐在椅子上。   这个年轻男人叫吕辉,长得干干净净的,告诉霍璟他是南河城大学的研究生,霍璟有些诧异。   吕辉说话声音很温柔,循序渐进地安抚霍璟,让她不用担心,要是真不想做,可以到骨干队伍里面申请离职,新员工待遇是差点,到后面就好了。   还说他有个师姐一开始也熬不下去,现在都开宝马了!   “……”霍璟八年前就开宝马了。   他问霍璟是怎么想的,霍璟说自己也想进骨干队伍,但是身边认识的人少,手上又没钱,那个小伙子凑到她对面的床上看着她:“你可以联系其他人过来,听说介绍两个新员工,即使你没卖出去产品也是可以晋升成骨干的,到时候你带来的新员工卖了产品你还能拿提成!”   小伙子见霍璟动摇了又说:“这里完全靠业绩说话,刚才那个范老师不是打你了吗?你只要业绩比他好,官比他大,你打他他都不能还手的。”   霍璟一直低着头,表现得很害怕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吕辉握住霍璟的手:“小夏,加油,我们一起出去。”   霍璟依然低着头没有动,然而这个吕辉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有些动情地对她说:“小夏别怕,有我在。”   “……”有你在我才怕!   之后便开始各种打感情牌。   没一会霍璟和吕辉出去,看见王海从另一间房出来,只不过跟他一起出来的已经不是昨晚的女人,而是周华琴,周华琴满面春光,王海看见霍璟和吕辉从房间出来,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们走回培训教室,何老头一直拿眼睛瞄着霍璟,霍璟压根看都不看他走到一边,吕辉跟在霍璟后面,含着笑意盯着霍璟的后背,何老头冷不丁一伸脚,吕辉没在意面门朝下直接一额头栽倒在地,霍璟听见声音讶异地回过头,何老头已经收回脚打着哈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下午大家在一起打牌,王海在隔壁突然叫了起来:“你们不给我钱,我就死给你们看!”   霍璟皱起眉往外看了看,何老头一直站在霍璟身后看她打牌,猛地敲了一下她的头:“打牌专心点姑娘。”   霍璟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小枚变得越来越焦虑,一下午都在到处打电话,好像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晚饭的时候,其余人都在吃饭,何老头、霍璟、王海和小枚被叫到一间空屋子里,随后门就锁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一直没人来开门,王海饿得吃不消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极其烦躁,小枚一直缩在墙角,何老头闭眼打坐,霍璟缓缓走到他面前坐下低声说:“喂,这里想出去有三种方法,要么拿钱,要么拉人,要么卖肉,我明天早上打算交钱,你卖肉是不会有人要的,打算怎么脱身?”   老头这时缓缓侧眉噙着笑意:“姑娘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怎么能叫脱身呢,这分明是致富之路。”   霍璟斜睨着他:“以你千面的本事还需要致富?”   何老头眸色微挑:“怎么认出我的?”   “感觉。”说完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何老头低头笑了下:“看来你对我的感觉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你就这么迷恋我?”   “能不能不要顶着这张脸对我说这种话,我想吐。”   “……”   何老头拉了一下霍璟,把她拉到他另一边用身体挡着她:“把后背给我看看。”   霍璟没动,何老头直接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衣服一撩低骂了句:“妈的。”   霍璟感觉到后背突然一阵凉意,何老头不知道在她背上涂了什么,已经快速拉下她的衣服。   却在此时,他们对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霍璟迅速看去,发现王海居然在拿头撞墙,何老头缓缓站起身,拽了他几下,然后回头对霍璟说:“喊人。”   霍璟赶忙走到门口去叫人,不一会王海就被刚子和小龙架出去了。   小枚一见顿时吓得哭了,死死拽着霍璟浑身都在颤抖,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霍璟看她实在可怜,宽慰她一定有办法的,小枚却突然抬起头,眼里全是惊惧:“他,他们拍了我的裸。照,要是,要是我明天再拿不出钱他们说要把照片发给我男朋友,我该怎么办?”   霍璟也有些惊讶,不敢想象小枚第一天被拖出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们一群人才掉进这个窝点没几天,但显然除了她和何老头,其他人被折磨得都有些奔溃,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何老头再次坐了回去,霍璟安抚了一会小枚,朝他走去,何老头低声问道:“你对传销组织了解多少?”   “我第一次进来。”   何老头低着头说:“传销分南北两派,南派相对自由,北派这边你别指望交了钱就有好日子过,你们老大让你来干嘛来的?”   霍璟皱了皱眉:“调查传销体系。”   “放屁。”   霍璟盯着他的脖子看了看:“你声音怎么弄的?”   佐膺虽然顶着张老头的面具,笑起来依然有些慵懒:“想学?”   “好学吗?”霍璟还正儿八经地问了起来。   “你没这个条件学伪音,我问你,你见过你们老大吗?”   霍璟摇了摇头,佐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明天不会离开这,你确定要走?”   霍璟总感觉佐膺的话有些奇怪:“你打算继续留在这?”   佐膺没说话,眸色很深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条作话里我想强调一下,作者是没有任何权限对读者的零分和负分评论进行删除这项操作的,但是晋江后台的人工审核人员会对评论区出现的,包括人身攻击、恶意刷负分、广告等一些评论行为进行删除!   我今天回复的那条评论,刚才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会不见,读者可以检查下自己的评论内容有没有违反晋江的审核标准,我相信只要是符合标准的,审核不会无缘无故删除评论。   在这里我想说,这本书题材很冷,开书前我已经预料到,所以完全是为爱发电的一本书,因此,请大家关注一下简介中“温馨小提示”的最后一条。   晋江好看的书很多,大神也很多,作者没有权利选择读者,但是读者完全有权利选择作者。   最后送一句话,是道则进,非道则退,聚散随缘,不必强求。   今天更晚了,感谢理解,明天见。   第38章 Chapter 38   他们就这样被关在这间房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刚子把他们放出来,然后章自强一个个找他们谈话。   小枚是先从章自强那里出来的,霍璟问她谈的怎么样?小枚眼神有些绝望, 她说她暂时不走了, 说完就坐在了角落。   霍璟碰了碰何老头:“她好像不太对劲。”   何老头半闭着眼靠在墙边:“不奇怪, 自愿留下来为家庭服务。”   “服务?”   何老头侧眉斜了下唇, 霍璟联想到第二天主动找王海的姑娘,突然意会到这种服务是什么意思。   短短几天的时间霍璟已经发现这个传销组织的手段很多, 除了威逼利诱,还有利用美色和男色让人放下戒备心,从各个方面逐一攻克,以达到洗脑和赚钱的目的。   她没想到为了隐瞒男友,小枚居然愿意留下来做这种事, 顿时一种很压抑的感觉笼罩在霍璟心头,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沉默。   “慌了?”佐膺用自己的声音低低地问她。   霍璟却在想其他事情没接话, 佐膺突然靠过去坏笑道:“要么你付我工时费,我陪你走一趟。”   霍璟侧头睨着他:“糟老头,离我远点!”   “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流于表面的人。”   “……”我是。   轮到霍璟时,章自强态度很好, 不停劝她, 霍璟提出要打电话,她联系了老孙头,半个小时后老孙头打了一笔钱过来。   一上午他们都没有看见王海,中午的时候有车子来接他们, 今天能走的有三个人, 只有霍璟一个女的。   车子到楼下时,范老师让今天能走的人和剩下的人做告别仪式, 大致就是鼓励剩下的人早日加入骨干队伍之类激励的话。   霍璟走到何老头面前,何老头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低低地说了句:“我改变主意了。”   霍璟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何老头便不再说话。   章自强让小龙和刚子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纸条或者笔之类的东西,以免出去后路上遇见什么麻烦。   刚子立马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小龙则走到霍璟面前,霍璟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因为她腰间有一把匕首!   她有些紧张地扫了眼何大爷,何大爷靠在后面的墙上笑呵呵地看着她。   霍璟的脸色有些发白,小龙的手已经从她的肩膀往下搜去,霍璟整个人僵直地站着,喉咙发涩。   当小龙的手摸到霍璟腰间的皮囊时,冷不丁地顿住,霍璟的心猛然一沉,就在这时章自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神色大变喊道:“刚子、小龙,快,把所有人弄上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楼下上来几个男人陆续押着他们上了一辆车,而且是所有人。   车子的窗户贴了纸看不见外面,他们一上车,车子就迅速启动,大家挤在一辆狭小的中巴车内,都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彼此,像被不知运往哪的货物。   直到不远处响起了警车的声音,小枚突然抬起头就想大喊,霍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警察听不见你的求救,不想死就闭嘴。”   小枚渐渐安静下来,眼里刚燃起的希冀变成了绝望。   霍璟挤到何老头旁边低声问他:“你怎么能喊来警察的?”   何老头靠在中巴车最里面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包子白吃的?”   车子似乎开出了巷子突然加速,霍璟身体猛地向后一栽,佐膺伸手抱了个满怀,霍璟刚想从他怀里坐直,佐膺却收紧臂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粘了个报警装置在放蒸笼的柜子下面,这里面有个按钮,扭开盖子在反面,你调查完按下按钮,包子店那边的装置就会自动报警,这里面有个定位器,警察会在5小时内追踪到你的位置,收好。”   说完将手中的小药品递给霍璟。   霍璟有些惊诧地回过头,她听出佐膺的意思,立即问他:“你要去哪?”   佐膺褶皱的脸动了动:“我要去下个任务地点了,今天晚上我会想办法出去,保重,小璟璟。”   他扬起唇笑了笑,霍璟却笑不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佐膺身子向前倾了倾:“怎么?舍不得我?要么…你答应跟我干,我会考虑留下来陪你做完这个任务。”   霍璟没什么表情地说:“慢走不送。”   车子开得十分颠簸,他的手臂一直半环着霍璟,怕她被甩到车门上,霍璟低头把自己的衬衫解开,拉开内衣将小药瓶塞了进去,胸前的春色一览无遗,她抬头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对上佐膺意味不明的眼神,突然凑到他面前嫌弃地说:“我情愿被纯纯抱!”   然后一把打开他的手,坐到前面去了。   车子开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他们被关在那个昏天暗日的房子里几天,已经好久没见到阳光了。   一下车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贪恋的神色,或许是抱着对金钱的向往,或许对未来还有些许期待,但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在自由和金钱之间苦苦挣扎。   最后范老师的一道道鞭子把大家都赶进另一个老楼内。   大家排着队上了楼,一打开门所有人都傻眼了,所谓的骨干团队,不过是个更大的通铺,地上铺着草席,男女混睡在一起。   霍璟看见了芦桂,不过才分开两天,芦桂明显一脸憔悴,也没了走时的神采,缩在角落蓬头垢面的样子。   地铺前面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给他们上课。   他们来了以后,章自强直接夺过女人手中的话筒对底下的人说:“今天新来的员工全部没有饭吃!你们居然有本事报警,公司提供你们吃住,养着你们,你们不知感恩,从现在开始,一个个审,什么时候把报警的人揪出来,什么时候供饭!”   说着眼睁睁就看着他们当中一个中年男人被拖进旁边一间房,大概是为了吓唬大家,房间的门没有关,当着大几十号人的面把那个男人衣服全都扒光了,有几个没见过的男人上去就对那人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很多人都低下头不忍再看。   那个男人被揍了一顿后,那群人把衣服扔给他,他狼狈不堪地躲到角落穿衣服,章自强的眼神再次在人群中扫视,所有人都把头压得低低的。   突然,他抬脚往霍璟这个方向走来,霍璟的心猛然一提,余光看见章自强伸出手提起霍璟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就扔给了那群男人。   这个姑娘比霍璟他们早一周过来,听说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家,态度坚决。   此时被抓进旁边的屋子,这些男人对她并没有手下留情,依然扒光了她的衣服,进行全身搜查,女人嘴里不停辱骂,立马挨了两个耳光子。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那间屋子,压抑的气氛蔓延在整间房的每一个角落。   霍璟从前听说过传销组织的手段,和对人身自由的控制,但万万没想到眼前看到的场景如此不堪和残忍!   对人性的抹灭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她不停告诫自己,只是一个信息搜集者,在过去的任务中,不管遭遇何种不公平和黑暗面,她始终这样提醒自己,只有站在最客观的角度不去破坏事态发展,才能采集到最真实有效的信息。   可这一次,她想抛弃这个身份,和这些人大干一场!   女人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闭上了眼嘴唇被她咬出血,霍璟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眼里的光如原始的猎豹,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时,忽然,人群中有个人说道:“我知道谁报的警!”   说话的是个老头,霍璟回头看去,佐膺装扮的何老头弓着背站了起来,所有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房间里正在使用酷刑的人。   霍璟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骤然加快,只见何老头手一扬突然指着角落里的小龙说道:“我早上上厕所时看见他打电话的。”   霍璟蓦地朝小龙看去,他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口袋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射向他,霍璟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他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个子很高,身躯凛凛,浑身的肌肉像是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寒光四射,像凶狠的苍狼,让人不敢对视。   章自强有些震惊地回头看着小龙:“你报得警?”   小龙依然靠在墙上,没有任何动作,章自强气得大步走到小龙面前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小龙混身肌肉僵硬,被他踢得纹丝不动。   章自强来了火:“你好样的!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说完对着房间里的几人喊道:“把他绑了!”   于是小龙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几个男人绑去外面,没人知道小龙将会遭遇怎样的劫难,但霍璟清楚,警根本就不是他报的。   她回头去看何老头,何老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盘腿坐在一边。   她移到他旁边低声问道:“你搞什么?”   何老头笑眯眯地说:“这叫同室操戈,与其自损三千,不如伤敌无数。”   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让霍璟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劲!   佐膺缓缓凑到她面前说:“我可能等不到晚上了,待会我就找机会溜了,你自己保重。”   然而就在这时,霍璟脑中有根弦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到哪里不对劲了吗?   吼吼吼,下午见。   第39章 Chapter 39   霍璟非常缓慢地扭过头盯着佐膺, 看得佐膺莫名其妙:“你看我干吗?”   在那短短几秒钟内,霍璟蓦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她接到这个任务之前,老孙喊她去办公室, 问了她关于千面的事, 霍璟的确在这之前并不知道佐膺便是千面, 虽然她和佐膺经历过生死劫难, 但要说到他这个人,霍璟了解的并不深, 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   或许是这行的职业习惯,大家都会对自己的信息有所保留,包括霍璟自己也是,所以她没有刻意打探过佐膺的过去。   随后素未蒙面的血蝠交给她一个任务。   她按照寥寥无几的材料找到这个传销老窝,竟然又碰见了佐膺, 这一切说来有些太过于巧合,她倒不相信她和佐膺就这么有缘, 世界如此大,做个任务走哪里都能碰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真正的任务并不是调查这个传销窝点, 而是千面这个人!   血蝠的目的是想通过她追踪千面!   霍璟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但面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她不知道血蝠为什么要追踪千面,但显然佐膺会来这里,也根本不会是调查传销窝点这么简单, 他会急着离开, 应该是想得到的信息已经到手。   霍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又看向那个刚才被打的女人轻声说道:“我不想留在这了。”   佐膺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半途而废, 不像你的作风。”   霍璟听出佐膺话中的试探,索性大大方方地昂起下巴看着他:“你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要像刚才那个女的一样被扒光衣服,我肯定是不会忍的,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命,你要不带我走,这就是我们两最后一面了。”   说完她“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佐膺骂了一句:“你特么又对我放毒。”   霍璟依然拿冰冷冷的后背对着他,佐膺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求人办事还摆谱,比我还大爷!”   霍璟立马噙着笑意转过头来,她头发短短的别在脑后,不施粉黛的小脸看上去十分清纯,笑起来平时没什么温度的眼眸总会溢出一抹柔光,佐膺撇向她柔软的唇,想到那香甜的味道,忽然捏了下她的下巴,霍璟立马跟躲瘟疫一样转过头去:“色老头!”   “……”我特么回去一定烧了这张脸,艹!   过了一会,大家恢复上课,何老头笑呵呵的和旁边人说去上厕所,霍璟立马拽住他的裤腰带,何老头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又坐了下来:“我们之间要有最起码的信任。”   “……”我信任你就有鬼了!   霍璟凑过去低声说:“你要是敢一个人走,我回去就把千面的老窝高价竞拍,说到做到。”   佐膺“嘶”了一声:“你这是标准的过河拆桥!我救你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霍璟慢悠悠地松开他的裤腰带:“你可以试试看。”   佐膺还从来没被谁威胁到家里,顿时憋得一肚子怨气,还发泄不出来,只能黑着脸去了趟厕所。   十来分钟后他回来往霍璟旁边一坐,小声说道:“整个房子只有厨房那有一扇小窗户,排烟用的,护栏被我动过手脚了,墙外面有根管道,这里是五楼,你能下得去吗?”   霍璟淡淡地说:“你能我就能。”   佐膺挑起眉稍斜睨着她,霍璟却盯着房间里面的范老师,佐膺立即明白过来她要干嘛,低声斥道:“别胡闹!”   霍璟已经收回视线嘴角一撇:“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佐膺盯她看了几秒,最终松了口:“看在你屁股的份上!”   傍晚的时候,有人端了两个大锅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打饭,佐膺拍了拍霍璟的后背:“从厕所出来往右拐。”   打饭的空档是最乱的时候,看守的人一般都会聚集在吃饭的地方和厕所门口,霍璟趁机溜到厨房不算难,她看见何老头弓着背走到范老师面前,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已经转身闪进厨房。   厨房很小,的确有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户上面有钢筋焊死的护栏,她随后打开窗户。   就在此时厨房的门被人磕了两下,霍璟抽出匕首闪到厨房门后,随即厨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霍璟看见佐膺架着范老师走了进来,她迅速将厨房门再次关上收回匕首。   范老师的手被佐膺弄到身后用他的裤腰带绑得死死的,嘴里也塞了东西满眼惊恐。   一进来后佐膺把他往地上一扔,就跑去捣鼓护栏,霍璟嘴角泛着嗜血的冷意,一脚踩在范老师的胸口蹲下身一拳就揍在他脸上。   “这拳是你侮辱‘老师’两个字。”   话音刚落紧接着又是一拳。   “这拳替外面被你打过的人还给你!”   佐膺把护栏下了下来顺手扔给霍璟:“用这个,别把手打疼了。”   霍璟抄起钢筋护栏一脚将范老师踢趴在地上,举起钢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这是为我屁股报仇!”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佐膺催促道:“走!”   霍璟狠狠将钢筋扔在范老师身上,佐膺已经爬了出去,霍璟这才发现,那根管道很细,贴着楼房的外墙,往下一看,高得吓人,她顿时蹙起眉,佐膺已经很轻松地爬上外面的窗台往旁边一跨,抱住管道就往下滑。   他顶着七十岁老头的面孔做着如此敏捷的动作,着实怪异得很。   霍璟也已经跟着爬上窗台,从内衣里迅速拿出小药瓶,扭开盖子按下按钮,顺手将小药瓶扔在角落,就探出窗外。   这短短几秒的空档,门已经被人推开,那人看见站在窗户外面的霍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外面大喊道:“快来,有人跑了!”   佐膺听见声音对霍璟吼道:“快下来!”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那个男人跑到窗边一手抓住霍璟,霍璟根本无法挣扎,一松手便会掉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一只手死死扣住窗户边缘,另一只手迅速摸到腰间抽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对着抓住她的手刺了下去。   男人疼地猛然往回缩,两秒的空档,霍璟已经将匕首扔到楼下,一跃抱住管道朝下滑去,佐膺顺手捡起匕首替她捏了把冷汗。   霍璟往下滑了一段直接跳到地面身子一弓,像只灵活的小猫。   佐膺看着她矫捷的身姿扬唇一笑:“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挖过来。”   霍璟冷哼一声夺过匕首插入腰间好心提醒道:“你裤子要掉下来了。”   “……”妈的,我的裤腰带!   佐膺提着裤子朝巷口飞奔,霍璟跟在后面。   尘土飞扬间,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巷口刹住,佐膺打开车门就钻了上去,将手递给霍璟,直接把她拽上车。   红毛大叫道:“卧槽,关门关门,后面怎么那么多人啊!!!”   霍璟回身将门一拉透过窗户看见一大群人朝他们追来。   红毛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已经调头朝大马路开去,佐膺走到后排直接拉出一个大皮箱对坐在副驾驶的莫忧离说:“位置锁定了吗?”   莫忧离的腿上正放着台笔记本,敲了几下说道:“离这两百公里,佐哥。”   “好。”   说着佐膺昂起脖子,霍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倒了一种透明液体在脖子处,立马一层皮一样的东西浮现出来,佐膺沿着那层皮的边缘往上一揭,一个类似硅胶头套的东西就被他拿了下来,露出他本来的容貌。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取下手上褶皱的皮套,一边嘴角微勾抬眉撇着霍璟好奇的眼神,随后打开皮箱,霍璟顿时看见那个大箱子里层层叠叠很多张人皮似的头套,各种长相都有。   “这就是千面?”   霍璟刚探过身子想摸一摸,佐膺一把卡下皮箱抬起头:“坐回去。”   他一缕发丝散落在额边,绝美的五官透着致命的诱惑,虽然大多时候不太正经,然而当他爆发出原始的威慑力时,却让人根本无法逼近一步。   霍璟身子晃了两下扶住椅背,佐膺毫不避讳地脱掉裤子,紧绷的四角裤将他的身材暴露无遗,紧实的大腿和诱人的窄腰,性感无比,霍璟的视线不自觉向下移去,佐膺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直接握住她的脑袋,将她强行转了过去。   随后套上牛仔裤,再次恢复他原本的样貌,之后走到前面接过莫忧离手上的电脑查看起来,霍璟侧头看见电脑上的地图显示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   她蹙眉问道:“你们在追踪谁?”   佐膺睨了她一眼没说话,霍璟眯起眼睛:“那个小龙是谁?”   这下佐膺将电脑递还给莫忧离,侧头看着霍璟,邪邪地笑了下:“傻姑娘。”   霍璟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明所以。   车子很快开出市中心,佐膺忽然对红毛说:“靠边停一下。”   然后转头看向霍璟:“慢走不送了。”   霍璟瞪大眼睛:“我身无分文你要把我丢在路边?”   佐膺直接伸手从后面扯出霍璟之前被缴获的背包往她身上一扔:“不要告诉我你认不识回家的路,少跟我矫情。”   他眼里透着冷淡的光泽,车子已经停在路边,莫忧离看霍璟和佐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劝说道:“佐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不太好吧,要么再稍一段?”   佐膺一个狠戾的眼神递了过去,莫忧离转过头乖乖闭了嘴。   他慢悠悠凑到霍璟面前,嘴角泛着冷意:“我不会对想打我主意的女人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0章 Chapter 40   车子停在路边, 佐膺一把拉开商务车的门,霍璟坐在门边就是不下去,沉着脸瞪着他。   前面的红毛和莫忧离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 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佐哥不要命的把霍璟从婚礼现场带走, 现在又不顾她安危的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虽然两人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坐在前面的他们明显嗅到一股十足的火。药味。   红毛拍了拍莫忧离:“走, 老莫,下车抽根烟。”   他们随后下车走远了, 车内只有霍璟和佐膺,霍璟回手又将门带上,狭小的空间顿时一片寂静。   佐膺眸色一沉,再次探过身子想拉门,霍璟的身体直接抵在门上:“要么带我去, 要么休想丢下我!”   佐膺手臂穿过霍璟的腰,刚把她抵在门边的身体提了起来, 霍璟干脆两腿一弯挂在他的腰间双手死死勾住他。   莫忧离回头看了眼立马愣住,红毛见他的表情也回过头去,赶忙搂着莫忧离:“行了行了,看什么看, 就咱佐哥这体力, 不大战个三百回合估计结束不了,陪我方便一下去。”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前方。   车里,佐膺想把挂在他身上的霍璟扯开,然而她的身体就像柔软的蛇缠在他腰间, 眼里透着魅惑的笑意, 她顺手把脸上的黑框眼镜一扔,短发张扬地甩到脸侧, 眸光挑衅:“你除非下得去手把我打残,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死磕到底,反正耽误的是你的时间。”   佐膺眸色骤然收紧,托着她的双腿就把她按在后座上,大力捏住她的脸,语气冰冷:“信不信我现在办了你!”   “你不会。”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裤子被佐膺猛然一扯,拉链松开,佐膺的手肆意地往下一拉。   他粗暴的动作和眼里的火光让霍璟大脑忽然“嗡”得炸掉,转瞬之间上衣已经被佐膺掀开,他邪性地用嘴叼住霍璟的内衣往下一扯,胸前瞬间失守,那无边的气势便朝她笼罩而来。   黑暗、坠落、翻滚、无尽的烟味,所有的一切涌进她的大脑,唤醒她原始的恐惧!   她用力去推佐膺:“够了!”   佐膺却丝毫没有退缩,把上衣一撩露出曲线清晰的腹肌,那轮廓分明的五官透着征服的野性:“够了?还没开始就够了?你不是想玩吗?好,我陪你玩!”   他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大手摸到她的后背,两根手指轻松一解,霍璟抬头又想咬他,佐膺迅速擒住她的唇,辗转厮磨,每一次地掠夺,都像火焰一样灼烧着霍璟的心脏。   她的腿不停乱动,却被佐膺毫不客气地架在肩膀上,那柔软弯曲的姿势让霍璟完完全全暴露在他面前。   甚至感觉到他的坚。硬贴着自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狭小的车厢,纠缠的身体,炙热的温度。   无尽的汗水交织在彼此之间,霍璟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像一潭激不起浪花的死水。   声音低哑地说:“我不想玩了。”   佐膺一只手掌握着她的柔软狠狠一捏灼灼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很早就玩男人了吗?真上枪反而怂了?”   霍璟侧过头,睫毛微微颤抖,整个人却出奇得安静,佐膺甚至感觉她的身体都在轻微发颤。   他直起身凝眉仔细看着她,松开了她的手腕,那里一道被他握出的红印。   他侧头看见红毛和莫忧离从远处晃晃悠悠走过来,坐起身挡住霍璟的身体,把她衣服放了下来,裤子拉链拉上,又将她拉坐起来,把她内衣扣好。   霍璟只是低垂着眉眼,那双浅瞳藏在睫毛后面,无法窥探。   佐膺抬手拨开她粘在额上的发丝,动作轻柔,霍璟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红毛先是往车里瞄了一眼,确定没事才打开车门,和莫忧离坐了上来,问道:“佐哥,那我们?”   “继续上路吧。”佐膺沉声说道,便坐到前面打开窗户点燃一根烟。   红毛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那,那边怎么办?”   佐膺从玻璃上看着坐在后面的霍璟心不在焉地回:“怕什么,他想跟就让他跟,我正好人手不够。”   车子再次行驶上路,他最终没有把霍璟丢下,大概也无法把此时有些狼狈的她丢在路边。   霍璟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头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整个人异常沉默。   佐膺抽完烟关上窗回头看了眼,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霍璟没接,佐膺拿回来把瓶盖拧开再次递给她,这次霍璟才接过来抬起头喝着。   她喝水的时候总是很细致,丝丝液体顺着她的唇往下流,白皙的脖颈拉伸出优雅的弧度,喉间一下又一下微微滚动,佐膺的心口有些燥热,便撇开眼神不再看她低低地说了句:“想见见你们老大吗?”   霍璟忽然拿开瓶子,佐膺侧头望着她:“听过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你们老大想当黄雀,我就把蝉喂到他嘴边,看他能不能吞得下。”   霍璟皱了下眉,总感觉佐膺的眼神里透着深不可测的算计。   他见霍璟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睡一会,到了喊你。”   天色渐渐压了下来,窗外开始一片漆黑,霍璟望了一会便合上了眼皮蜷在椅子上睡着了,佐膺则一直探身在前面,和莫忧离盯着红点的位置。   不时回头看一眼霍璟,她大概累了,此时睡得香甜,佐膺拍了下红毛:“后面空调风关掉。”   红毛“嘿嘿”笑着关掉风口说道:“佐哥,是不是不忍心把霍大小姐丢下?我说你不会对她动真格的,真爱上她了吧?”   佐膺抬手又狠狠给了他一下:“我爱上你也不会爱上她。”   红毛浑身抖了一下:“别价,哥,千万别把我掰弯,我家三代单传,还指望我延续香火呢。”   佐膺又回头看了眼,霍璟依然蜷在后座闭着眼。   迷迷糊糊中霍璟感觉膀子被人拍了两下,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佐膺对她说:“睡的好吗?”   霍璟抬手伸了个懒腰:“还想睡。”   “我们要开工了,你要困接着睡,老莫在车上。”   霍璟前一秒还有些迷蒙的眼神突然就清醒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别想甩掉我!”   说完把包一背就要下车,佐膺伸出食指勾住她的包带:“把包丢在车上,不方便。”   霍璟回头看了他一眼,把包又拿了下来,红毛已经在车下等着,佐膺对霍璟说:“确定要去?那地方很凶险。”   霍璟想都没想就跳下车:“和你到哪不凶险?”   佐膺抬了下眉稍,跟在后面下车,然后抬手看了下手表走到莫忧离旁边对他说:“一个小时后,你把车子直接开进去,看好时间!”   霍璟感觉到佐膺交代的语气并不轻松,莫忧离也一脸紧张的样子点点头:“放心,佐哥。”   霍璟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四周杂草丛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不禁问道:“这哪?没路走啊。”   佐膺已经率先踏入杂草中:“不能走大路,只能从这过去。”   他话刚说完,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和人差不多高的杂草中不见了,紧接着红毛也跟了进去,霍璟抬手拨开那些草,他们不能用照明工具,四周黑漆嘛乌的,杂草划在膀子上割得生疼,霍璟走了大约十分钟,每走一步都感觉很艰难,前面已经看不见红毛的身影,只有草微微晃动,她的方向感逐渐变得混乱。   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月亮的方向确定自己的行走方位,前面的杂草又猛地动了几下,一只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她低下头看见佐膺的身子探了出来有些玩味地盯着她:“赏月呐?”   “手给我,跟在我后面。”   霍璟将手交给他,佐膺一只手拨开前方的杂草,另一只手把霍璟护在身后,行走的速度立马快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佐膺回头问她:“要不要歇会?”   霍璟摇摇头:“继续吧。”   佐膺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穿梭在杂草中,越走到后面杂草越来越稀疏,霍璟知道大约要到地了!   没一会佐膺停下脚步弓起身子,霍璟走到他旁边拨开眼前的杂草,赫然看见一个工厂。   不,准确来说像是一个老旧废弃的工厂,但里面依然零星地亮着一些灯。   霍璟这下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来这干嘛的?”   佐膺一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扯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绑架。”   霍璟浑身一怔:“什么?”   佐膺嘴角透着冷毅:“还记得不凡人长什么样吗?”   霍璟赫然想起上次在湿地的那个姑娘,眉峰深锁地看着佐膺。   “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就在这里面。”   佐膺说完松开霍璟拍了下她的腰间:“待会进去跟好我,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要手下留情。”   霍璟心中顿时聚集了大量的问题,但此时根本来不及细问,佐膺已经趁着夜色慢慢潜到工厂外围的墙根边上。   工厂虽然破,但围墙出奇的高,上面都镶满了尖玻璃,霍璟看了眼问道:“我们怎么进去。”   就见红毛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的工兵铲,铲了几下后,把一个黑色的东西塞了进去,回头对佐膺点了下头。   佐膺回身就把霍璟整个圈进怀里,霍璟什么都没有听见,却明显感觉脚下的大地震了一下,佐膺已经松开她,这时她才发现刚才红毛放东西的周围溅得全是泥土。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见。   第41章 Chapter 41   红毛蹲下身用工兵铲刨了几下, 土质变得十分松软,没几分钟墙根下面就给他弄出一个不大的洞来,红毛虽然壮实, 但身手出奇的灵活, 一马当先钻了进去, 很快人就消失在围墙这头。   佐膺再次确认道:“你真要跟我进去?”   霍璟看都没看他, 也学着红毛钻了进去,佐膺最后一个进来的, 墙这边也是泥土地,正好有几颗杂乱的树挡住他们的身影。   他出来后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看见霍璟机警地蹲在不远处观察四周,把她拉了过来,抬手轻柔地拂了拂她脸上的土嘴角含着笑意:“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一个堂堂的官小姐不在家待着, 整天干我们这些糙老爷们的活。”   霍璟斜了他一眼:“你无法想象。”   然后便跟着红毛观察四处的动静,红毛刚回头对佐膺说:“佐哥, 望远镜。”   霍璟在旁冷静地说道:“11点钟方向站着两个男人,那里朝北,应该是这个工厂的北门,按照老厂房的设计, 有北门就会有南门, 位置应该在5点钟的方向,那里肯定也有人把手,我们得绕到9点的方向,从那里靠近厂房比较安全。”   红毛乍舌道:“卧槽, 你视力开挂的吧?”   霍璟嘴角轻斜身子一弓已经朝侧面跑去, 佐膺拍了拍红毛:“这个任务结束,我会让她身在曹营心在汉。”   红毛越听这话越深奥, 他还没反应两人已经走出好远,也赶忙跟了上去。   说来奇怪,这个工厂,根本就不像正常运作的样子,破败不堪,却偏偏有人把手。   霍璟走了一会突然停住脚步低声说道:“不对!”   佐膺在她身边蹲下:“怎么了?”   霍璟看着远处的面包车:“这不是…我们第一天去传销窝点,在火车站接我们的面包车吗?我记得车牌!”   佐膺却并没有霍璟这么惊讶,仿佛他在这里看见这辆车并不奇怪,霍璟立马转头问他:“这到底是哪?”   “反正不是好地方。”   说着已经迅速朝厂房接近,霍璟左右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厂房一楼全是那种很大的玻璃窗户,几乎没有一块玻璃是完整的,破碎不堪,佐膺跑到厂房墙根谨慎地往里看,透过破碎的玻璃,霍璟竟然看见硕大的厂房居然有不少人,但是看样子也不像在干活,有的人在说话,有的人来回走动,不知道在干嘛。   却在此时佐膺突然说道:“老莫,掌握画面了吗?”   霍璟回头看见佐膺耳朵上戴了一枚很小的耳钉,她凑过去听了听没听见声音,佐膺推了下她的脑袋:“和你推测的一样,果然还有个南门。”   霍璟有些讶异,莫忧离明明距离这里这么远:“他怎么知道的?”   佐膺指了指天,霍璟不明所以,只听见佐膺对莫忧离说道:“工厂内部结构和我说一下。”   随后佐膺把自己的衣领立了起来挡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对霍璟说:“我们马上进去,我会找你聊天,你就正常走路跟我说话,不要到处乱看,也不要搭理别人,东南面有个楼梯,我们要安全通过这个车间上那个楼梯到二楼。”   然后对红毛说:“在这守着他。”   霍璟满头问号,守着谁?不是说潜伏进去吗?怎么就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问了,佐膺已经轻巧地翻上厂房的窗台,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块像是打磨过的石头在玻璃边缘画了几道,悄无声息的就将那块破碎的玻璃拿了下来,红毛在下面接着,佐膺对霍璟伸出手,霍璟借着他的力道脚踩在墙壁上也跳了上去。   他们进入的这个地方正好有一排铁皮柜,佐膺迅速跳下,对霍璟招了下手,霍璟刚跳下来便有个男人走了过来,霍璟心头一紧,却看见佐膺表情自若地回过头挡住霍璟对她说:“你喜欢吃山竹吗?”   霍璟眼里全是惊色,佐膺对她邪魅地笑了下,她便很快平复下紧张的心回道:“还可以吧。”   旁边那个男人插话道:“山竹咧,原来我们家里多的是。”   佐膺笑了笑,然后拉着霍璟就往外走,低声对她说:“自然点,他们认不出我们。”   霍璟听见佐膺这么说,更加觉得诡异了!   她谨慎地望向周围,不时有人与她擦肩而过,但的确没有人找茬,这些人或站立或坐着,或什么事都不干在发呆,但却给霍璟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协调,但又说不上来。   佐膺问她:“你为什么每次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去抓右手臂,这是什么习惯?”   霍璟愣了一下放下手:“你都说习惯了,哪有为什么?”   佐膺侧眉瞄着她:“你秘密还真多。”   霍璟歪头回视着他:“你秘密少吗?”   佐膺藏在衣领里勾了勾唇:“马上到了。”   霍璟果然看见那个楼梯离他们已经几步之遥,楼梯上面有个男人站在那,他的手里居然抱着一把**。   霍璟的脚步不自觉顿住,佐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捏了她一下,示意她在楼下等着,便已经朝楼梯上走去,霍璟眼睁睁看着佐膺走到那个抱枪的男人面前和他说着什么。   大约几分钟后,那个抱枪的男人突然点点头让开身子,佐膺回头对霍璟招招手,霍璟故作镇定地踏上楼梯,那个抱枪的男人死死盯着霍璟的脸,她每上一层台阶,心跳的速度就加快几分,那种被审视的目光不停攻击着她的神经,突然,那个男人说道:“等等。”   霍璟的血液瞬间倒流,蓦地抬起头,那个男人抬起枪指着她:“好像没见过她。”   霍璟同雷轰电掣一般,整个人僵直在楼梯上盯着黑漆漆的枪口。   佐膺立马说道:“她不是才来的吗,一直不太适应。”   那男人才缓缓放下:“那快点。”   佐膺对霍璟使了个眼色,霍璟低下头几步从那个男人身边擦肩而过。   佐膺拍了下她的后背让她继续往前走,他又和这个举枪的哥们寒暄了两句,然而霍璟没走两步,突然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叫道:“王海?”   那个身影依然慢悠悠地往前走,跟完全没听见有人叫他一样。   自从那个晚上他们被一起关在房间,王海受不了拿头撞墙被拖出去后,霍璟再也没见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   她几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王海,你怎么会在这啊?”   王海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看着霍璟,他还穿着那天的衣服,但神色有些古怪。   霍璟皱了皱眉:“你后来被拖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哪里啊?”   王海突然诡异地笑了笑,霍璟心头一滞,刚感觉不对劲,就看见王海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霍璟就扣动扳机。   “砰”得一声,霍璟的身体被佐膺猛地撞飞到墙上,子弹顺着佐膺的膀子划过,他顺势一个扫堂腿把王海踢翻在地,身型一滚夺过他的手。枪对霍璟吼道:“他不是王海!快跑!”   楼梯处举枪的男人听见动静,立马抱着枪扫射过来,佐膺把王海朝背上一背拔腿就跑,子弹全数射在王海身上。   二楼的钢板踩在上面发出巨大的响声,参杂着身后的枪声,霍璟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佐膺在后面大喊:“往右跑!”   霍璟的身体刚飞速拐向右边,迎面而来的男人让她猛地停住脚步,瞳孔极具收缩,甚至有些惊恐地调头往后跑!   那个人正是之前一直看守他们的小龙!   佐膺正好追上来,把背上的王海往地上一丢,抓住回过身的霍璟拍了拍小龙:“后面那人交给你了。”   霍璟一脸懵逼,回头看见被射成筛子死状惨烈的王海,和不惧枪声往回走的小龙,大脑在一时间十分混乱!   佐膺拉着她不停往前跑说道:“别看了,王海早死了。”   说着按住耳朵对莫忧离问道:“人在哪?”   跑了几步他说了声:“好!”便猛然停住脚步。   顺手摸出霍璟腰间的匕首收进袖口,把自己手上的手。枪交到霍璟手中。   按住她的肩膀说道:“看见那边有个安全出口了吗?你沿着那个出口往上爬到天台,我从另一边的窗户爬上去,我们两头包抄,看见不凡人不要把她打死,留活口!   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要心软,他们不是人!”   佐膺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枚炸。弹猛地在霍璟胸口炸开!   他没给霍璟消化的时间,已经朝着另一头的走廊奔去,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霍璟猛吞了一下口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整个楼层都陷入鬼魅一般的黑暗。   她摸黑走到安全通道门口,刚准备打开门,从她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2章 Chapter 42   霍璟抬手便握住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腕, 用劲一掰,迅速从他胳膊下钻到他侧面,手钳住他的膀子利落转身, 那人的膀子被她折到身后, 霍璟一脚飞踹, 那人直接被踢翻在地。   霍璟发现这人的力气还没她大, 但倒是很顽强,被她踢翻后继续爬了起来朝霍璟扑来。   霍璟飞起一脚再次把他踢翻, 这人的脑袋直接磕到了墙上,半边脑袋流着血却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爬起来追她。   霍璟真是见了鬼了,突然想到刚才佐膺临分别时对她说的话,他们不是人!难不成真是鬼?   但鬼怎么可能有影子有温度会流血?   霍璟看着面前这个大活人实在下不去手, 干脆打开安全通道的门就钻了进去。   楼梯直通一个大平台,上面有好多废弃生锈的锅炉, 还立着几个水箱。   她贴着锅炉放缓自己的脚步谨慎地往前挪动,大约几十秒后,忽然看见一个水箱旁的地上有道影子动了一下。   她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直到逼近那个水箱才突然停住脚步, 调整了一下呼吸便举起枪探出头, 然而面前却砸下一记闷棍,霍璟迅速抬手去挡,棍子狠狠砸在她的手臂上,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巨大的震动让她手腕一松, 那把手。枪掉到了地上。   她看见了不凡人!   记忆中的不凡人是个很斯文秀气的姑娘,总是低着头不怎么爱说话, 然而此时的她,杀气腾腾,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霍璟迅速蹲下身去捡枪,然而不凡人的速度更快,作势举起棍子再次砸向霍璟,霍璟向后让了一下,不凡人已经快速拿起枪!   霍璟顿感大事不妙,一个闪身,一枚子弹正好顺着她的脑袋飞过!   她顾不得其他,朝天台另一头狂奔,越是情况危急,她此刻反而越是冷静,身形像鬼魅一样跑得毫无章法,左右移动,不凡人几枪全部落空。   不一会已经跑到天台边缘,霍璟猛地顿住,迅速闪到一台锅炉后面大口喘着气,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霍璟的心脏狂跳不止,心里把佐膺骂了一百零八遍,她这次要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把他暴打一顿!   她侧眉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地上,离她只有两步之遥,缓缓蹲下身子,对准她的腿就准备攻击,拼死一搏。   然而那道影子却戛然而止,一声惨叫紧接着“砰砰”两声枪响顺着锅炉射向黑夜中。   霍璟伸头看见佐膺已经从不凡人身后成功偷袭了她,此时正把她按在地上,看见霍璟走出来,把踩在脚下的枪往她那一扔,从腰间解下麻绳将不凡人捆住,不凡人跟头牛一样死命挣扎,佐膺四肢并用控制她都有些困难,干脆抬起手就给了她一拳,把不凡人打懵了。   霍璟拿好枪走过去:“你怎么还打女人啊?”   佐膺手下动作不停嘴角倒是勾着笑意:“放心,我不打自己的女人。”   刚说完他们就听见一阵吼叫伴随着脚步声,霍璟心一拎,便看见一大群人涌上天台,正是刚才在一楼车间看见的那些人。   此时那些人手上都拿着家伙,密密麻麻的人朝这跑来,霍璟一看头皮发麻,佐膺一手拽着麻绳把不凡人拖到天台边上对霍璟命令道:“开枪!”   然后抱起不凡人就扔了出去,抓着麻绳另一头把她往下落,见霍璟还有有些犹豫,再次对她催促道:“快!爆头!”   霍璟心一横,对着跑来的那些人就按下扳机,她弓着背,眉峰凌厉,眼里全是凶光,看着眼前一个个倒下去的人,脑浆四溅,献血直流,她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仿佛她戴上了VR眼镜穿越到某种游戏中,但这一切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眼前的也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并不是她之前遇见的没有意识的怪物,而是真正的人类!   她觉得自己大概疯了,都疯了,这都是什么破事!   手。枪忽然不再出声,她侧头对佐膺喊道:“子弹没了!”   佐膺刚把手上的绳子拴在天台边上狠狠拉了拉,回身一把将霍璟扯过来:“先下去,我掩护。”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一群人已经跑到近前,佐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大步迎了上去。   霍璟双手抓住麻绳,身子刚跃出天台,便看见佐膺被几个男人抓住按在地上踩,她顿住大喊道:“佐膺!”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不许管我!下…去…等我。”   霍璟不是个爱哭的人,可那一瞬,一种潮湿的情绪忽然溢了出来,她清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再上去根本帮不了忙,身子迅速往下滑,两层并不是很高,她很快跳到地面!   红毛正在下面把佐膺扔下来的不凡人捆成了木乃伊。   霍璟落了地便仰起头朝上面喊道:“我到了!你下来!”   然而从低下看天台乱哄哄的,很多人在吼叫,根本就看不到佐膺的身影,霍璟一颗心整个提了起来!   那种久违的恐惧竟然再次涌上心头!   红毛将捆得硬邦邦的不凡人往背上一背就问霍璟:“佐哥呢?”   霍璟看着那根空荡荡的绳子,心不停下沉,她声音颤抖得厉害嘶吼道:“佐膺!!!你他妈给我下来!!!”   没有任何回应,红毛也感觉出不对劲,把不凡人往地上一扔,抓着麻绳就要往上爬,却在此时从天台的另一边跃下一个身影,踏着夜色像是矫捷的黑豹,稳稳落在地上随后朝霍璟走来,嘴角噙着笑:“这么急干吗?才分开又想我了?”   红毛喊道:“卧槽,佐哥,你吓死个人!”   然后又跑过去背起不凡人。   霍璟红着眼,整个人还在颤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佐膺嬉皮笑脸地牵起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跟我吧。”   霍璟迅速收起情绪甩开他的手大步跟上红毛。   到了北门门口,红毛直接将不凡人架在身前,原先举着枪的人看见不凡人纷纷放下枪,莫忧离的车子已经从远处开来,闪了两下车灯,红毛将不凡人扔上车,佐膺回手去拉霍璟,霍璟把他手打开,自己坐了上去。   一上车,红毛就掏出电棒直接把不凡人电晕:“这娘们手段太阴险,两次从我们手上溜走,这次我不睡觉就盯着她,艹,我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佐膺擦拭着带血的匕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是给她耍出感情了?”   红毛立马骂道:“我感她大爷的感情,她要是我婆娘,我不天天对着她抽大嘴巴子。”   霍璟依然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佐膺回头看了她一眼,把手臂伸到她面前:“呐,被人踩掉一层皮,要不是为了护着我这张帅脸,也不至于被人搞成这样了,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流于表面的人对我这张脸的痴迷,我都为你这样了,你还跟我生气?”   霍璟抬眸看见佐膺的膀子通红一片,还有血往外冒,没好气地说:“药呢?”   佐膺从座位底下扯出一个药箱,霍璟低下头从药箱里翻出碘伏,动作仔细地为他消毒,看着那大片的伤口皱眉说道:“疼就说。”   她低垂的眉眼,透着动人的温柔,佐膺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不疼。”   霍璟抬头迎上他如水的眸子,那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光亮,就是她自己。   她听见心跳漏了半拍,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在她过往的三十几年来不曾有过,就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尘封已久,就要呼之欲出,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而车身却猛地一震。   红毛打开窗户大喊一声:“佐哥,有人!”   佐膺迅速将霍璟护在怀中站起身向后看了眼,果真车后玻璃上扒着一个人!   他冷笑一声说道:“停车。”   莫忧离停下车,佐膺已经松开霍璟走到前面拉开车门,那个人从后面跳下来走到车门边,佐膺斜唇笑道:“想搭车得付车钱。”   那人丝毫不客气一步踏上车将门关上。   一向口无遮拦的红毛,倒是非常恭敬地叫了声:“吴哥。”   这时霍璟才发现,红毛口中的吴哥居然是小龙,她惊了一跳,默默收起药箱。   男人上车后便和佐膺坐在第二排,脚边躺着不凡人,他低头检查了一番。   佐膺靠着椅背,大长腿悠然自得地翘在中控扶手上满脸调侃地说:“我就说你这个老大做的那叫个失败,手下看见你都不认识,看看我的手下,哪个不是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这叫什么?这叫纪律。   像你,整天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你特么以为自己是大内密探零零发啊?”   男人侧头忽然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掐住佐膺的脖子,佐膺也不躲笑眯眯地看着他,然而他手上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了男人的心脏上。   红毛回头一看,大骇道:“哎哟喂,两位爷,别价,这八百年前都是一家,现在怎么一见面就掐,何必伤了和气呢!”   那个男人收回手冷硬地撇过头,佐膺悠悠地将匕首递给坐在后面默默观察的霍璟,笑着说:“还不来见见你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到周五正常是双更,第一更时间在中午,第二更在下午(这是大概时间,稿子出的快我会尽量提前)   周末一更,时间都是在下午(也是能提前会尽量提前)   然后小龙我前面对他进行了一些侧面描写,所以很多人都猜出来了,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悬念。   猜对的小可爱今天掉红包啦~   明天见。   第43章 Chapter 43   霍璟接过匕首朝佐膺旁边的男人看去, 那人回过头,眼神落在霍璟插入腰间的匕首上,若有所思地对她说:“我是吴山。”   霍璟不知道血蝠的真名, 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 他便直截了当告诉了她。   却在此时, 窗外闪过一道亮光, 霍璟立马凑到窗边朝外看去,很远的地方有两辆装甲车朝后面那个工厂开去。   莫忧离赶忙关掉车灯一脚刹车, 将车子隐在杂草中,红毛探过身子往那看了看随后扭头问吴山:“吴哥,那些什么人啊?”   佐膺打开窗户,一只手搭在车窗边上,望着远处, 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在窗边,吴山缓缓道:“应该问你们老大。”   佐膺的手指悬在半空, 合上窗户回头,正对上吴山深沉的目光,红毛有些诧异地看向佐膺,佐膺斜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吴山唇际硬冷, 不再多言转过头去, 佐膺拍了拍驾驶椅背:“开吧。”   车子再次在茫茫的夜色中行驶着,霍璟感觉到千面和血蝠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对立。   车子不停颠簸, 不再有人说话。   霍璟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陷入沉思, 她的思维慢慢倒退到几天前,她被血蝠, 也就是吴山安排去传销老窝,在这之前吴山已经伪装成小龙混进去当打手。   所以第一天晚上霍璟跟着周华琴听见她和章自强的对话,返回的时候遇上小龙,他明明知道自己行踪诡异,却还是放了她一马。   霍璟没记错的话,那天章自强让周华琴留意新来的人当中,谁和家里联系的少,身边没什么朋友的。   王海在各种威逼利诱下和家里闹翻了天,家人似乎也并不打算管他,于是他们便把目标锁定在王海身上!   王海和他们一起关在房间里时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拿头撞墙,何老头假模假样地走过去拽了他几下,应该就是那时候佐膺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   那么王海一被带走,佐膺在那个传销老窝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他下一个任务就是追踪王海顺藤摸瓜找到不凡人。   当晚佐膺问霍璟来干嘛?她说是来查传销体系,佐膺当场就说了句“放屁”,换言之,那时的佐膺已经十分清楚吴山的目的。   紧接着他又莫名其妙问霍璟见没见过她老大,霍璟那会就感觉到佐膺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并没有点破。   反而对霍璟说第二天不会离开那,问霍璟是不是确定要走,霍璟现在才反应过来,佐膺那时在试探她清不清楚吴山的目的,很显然,那时霍璟并知情。   佐膺本想将计就计,让霍璟以为自己的确在查传销组织,就势和她分道扬镳。   然而第二天他却突然改变主意,打算送她到了下一个窝点再走。   所以小龙在搜到霍璟身上的皮囊并没有揭发她。   在他们那群人陆续遭到传销组织侮辱与毒打时,佐膺把矛头直指小龙,一来对于吴山利用霍璟接近他,反将他一军,二来借传销组织的人暂时困住吴山,让他没法盯着自己,便趁机脱身,再者就是他说的与其自损三千,不如伤敌无数,佐膺用他来对付传销组织的人,以敌制敌,此举一箭三雕!   霍璟忽然想到老孙头的话,一个心狠手辣,一个诡计多端!   ……   只不过佐膺怎么也没料到,一直在状况外的霍璟会突然领悟过来吴山的目的,突然改变策略要跟他走。   他十分惊讶霍璟的洞悉力,但也的确不想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索性带着她离开。   但佐膺清楚,不可能把她一直带在身边,否则脱身后的吴山还会通过霍璟找到他们。   于是他让红毛停车,打算半道扔下霍璟,只不过后来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他最终没有丢下她…   车子穿梭在苍茫的黑夜中,霍璟看向吴山,他始终坐得笔直,深邃的眉宇一刻也没松懈地盯着脚下的不凡人,巍峨的身姿像坐大山,虽然他扮成小龙时,刻意戴了顶鸭舌帽挡住视线,然而霍璟第一眼看见他时依然觉得这个人太锋利,不知道一个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变迁才会把自己打磨得如此尖锐。   再看向佐膺,他有些慵懒地瘫在椅背上,转着手中的打火机,一脸的轻松,但霍璟知道,他越是这样越难以招惹,仿佛他的每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都藏着危险。   霍璟缓缓收回视线再次望向窗外…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开进一条山间小道上,两旁全是树木,这条泥土小道也不像有人来的样子,四周一片安静,霍璟也已经把这几天的思路理清。   红毛回头说道:“佐哥,动手吧?”   佐膺“嗯”了一声,吴山已经打开车门,顺手把不凡人拽下车,对红毛说:“把她弄醒。”   霍璟也下了车,深夜里的山间透着凉意,丛林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红毛跑到后备箱拿出一大桶水,对着地上的不凡人就狠狠浇了上去,霍璟看着都冷,不禁缩了缩膀子,除了她,旁边的佐膺和吴山眼皮都不抬一下。   红毛蹲下身拍着不凡人的脸,吴山回身对佐膺说:“拿根烟。”   佐膺斜睨着他冷冷道:“不给。”   然而下一秒佐膺裤子口袋里的烟已经到了吴山手中,他抽出一根叼在嘴上,顺势将那包烟扔还给他。   佐膺抬手接住转头对霍璟说:“我告诉你,你们这领导平时接不到任务的时候,就兼职做扒手,那京都地铁上经常偷老太太手帕,顺小孩棒棒糖的就是这种人。”   吴山低头手挡住风点燃烟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是小孩?”   佐膺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吴山轻松闪过,虽然只是个小动作,霍璟却发现吴山的动作快得惊人,英气逼人的五官透着难以靠近的冷硬,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见霍璟在看他,缓缓抬眸,眼里的光凛冽桀骜,闪着危险的锋芒,让人不自觉退避三舍。   霍璟面前突然压下一道人影,佐膺挑着眉稍说道:“少看他,他不是好人。”   说完大手盖在霍璟的脑袋上就把她头强行转向一边:“冷吗?”   “要你管。”   佐膺“嘶”了一声,从车上扯下一件外套往霍璟身上一披眼含笑意:“我不管你谁管你?”   霍璟拢了拢衣服昂起头:“反正你爱红毛也不会爱我,要不要拿给红毛穿?”   佐膺和红毛都愣了一下,红毛嘿嘿笑打着圆场:“我佐哥那是害羞皮薄,他其实…”   “滚犊子!”佐膺回头骂了一句。   不凡人悠悠转醒,红毛蹲下身把她拽靠在树上,佐膺带霍璟走到一边,拿出一根烟扬了扬,霍璟自觉退开几步,佐膺点燃后蹲在地上。   霍璟看见红毛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上次把哥耍得跟猴子一样团团转,老子今天不把你祖宗十八代挖出来我就不姓周!”   霍璟看向佐膺:“上次红毛和她一起走,被她逃了?”   佐膺抽了口烟回过头“嗯”了一声。   “她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逮她?”   佐膺眯起烟又狠狠地嘬了口烟:“颠茄的右手,外号狐狸,和狐狸一样狡猾,红毛在她手上栽过两次。”   “颠茄是谁?”   佐膺侧头看着红毛一脸怒气的样子开了口:“是谁,就看她今天肯吐多少东西了。”   霍璟忽然感觉胸口压抑着一团巨大的迷雾,让她甚至顾不得那让她抗拒的烟雾,几步走到佐膺面前:“我看到的王海到底怎么回事?”   佐膺低着头抽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缓缓站起身踩灭,又碾了几下抬起头吐出三个字:“寄灵体。”   霍璟的眉峰全部纠在一起重复问了一遍:“寄灵体?”   “嗯,灵魂寄存在别人的身体里,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平常人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只不过要比一般人虚弱,由于灵魂无法完全适应躯壳的机体功能,也会出现一些排斥的现象,例如行动缓慢,四肢不协调,身体不舒服容易发病。   每个寄灵体都有保存期限,短的一个月,长的几个月,这些灵魂就需要找寻下一个寄灵体才能维持他们的生存。”   霍璟怔然地站在原地:“疯掉的瞿念?”   “我们在见到瞿念之前她应该已经死了,她体内的灵魂并不是她自己,那次去湿地,狐狸的目标是莎莎,只要莎莎一死,她就可以把瞿念体内的灵魂过度到莎莎体内,完成又一次的新生。”   霍璟不自觉退后一步,整个人由于太过震惊而瞪圆了双眼,一样的,和她记忆中的资料是一样的!   原本应该就是那个灵魂成功过渡到莎莎体内,瞿念便会在那次外出中意外生亡,这就是六部档案里的内容!   但是由于她的出现,莎莎成功渡过了两个劫难没有遇害。   “所以…如果到了期限灵魂没有找到下一个寄灵体就会疯掉?”   佐膺皱了下眉:“准确说不是疯掉,是灵魂自动脱离寄灵体,而本身的躯体在没有意识掌控下会进入一种失控的状态,从而兽化。”   霍璟缓缓转头看向狐狸:“她也是…”   “她不是,她是渡魂人,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霍璟体内的血液在不停沸腾,一种恐怖的真相从四面八方撞进她的大脑,让她心生凉意,她再次去看狐狸,她被捆得僵直,红毛一把拽起身子目光凶狠:“你跟我嘴硬是吧?我让血蝠来审你,我看你还能嘴硬!”   狐狸猛然睁开眼,畏惧地盯着吴山。   红毛直起身子回过头:“吴哥,还得麻烦你了。”   吴山靠在一边,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几步走到狐狸面前,忽然斜眸侧着佐膺:“让我审也可以,人我带走。”   佐膺表情冷峻:“你觉得我会同意?”   吴山眼里毫无温度,英挺的五官沉静地对着佐膺:“洛桑的事,当年我尽力了。”   佐膺颀长的身影立在原地,月光把他拉得长长的,投射下一道阴影,红毛有些慌张地抬头去看佐膺的表情。   他忽然掉头就往密林深处走去,吴山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璟收回视线问红毛:“洛桑是谁?”   红毛有些局促地说:“你下次自己问佐哥吧。”   霍璟侧头朝他们望去开口道:“他们后来为什么闹掰?”   红毛叹了一声从地上起来:“也不算闹掰吧,后来各司其主,立场就不同了,但我曾经听佐哥说过,他这辈子只有为吴哥在龙潭虎穴里趟过,他们好像很小就认识了。”   霍璟再次看向密林深处,两人表情都很严肃的样子在交流着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陆续从密林走了出来,佐膺对红毛招招手:“上车。”   吴山走到狐狸面前将她往背上一背回过头看着霍璟:“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吴山: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霍璟:大哥,你谁啊?   ------------------------   嗯,这个吴山就是《入无山》里的吴山,分别以千面和血蝠为主角的两篇小说。   那本还没开,在作者专栏里躺着,以后有机会写(^_^)   第44章 Chapter 44   吴山站在几步之遥, 巍峨的身躯背着狐狸等待霍璟的答案,佐膺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地调节着手腕上的手表。   霍璟扫了他一眼对吴山说:“公司见。”   吴山便没再多说什么背着狐狸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时佐膺才缓缓抬头斜看着她,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霍璟很平静地对他说:“这里离枞淮县有多远?”   佐膺拍了下车门, 莫忧离立马在电脑上搜寻了一下:“不远, 几十公里。”   霍璟走到车门边直接跨上车对莫忧离说:“帮忙绕一趟。”   佐膺回过身问她:“去那干嘛?”   霍璟沉默了两秒侧眸看着他:“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开出那片密林再次行驶上路, 霍璟躺在最后一排,佐膺让她先睡会, 她没说话,眼睛空洞地睁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过了一会,她突然问道:“吴山怎么能通过我找到你们的?”   “手机。”佐膺简短地说道,霍璟便不再说话。   开到枞淮县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霍璟干脆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小县城的早晨十分安逸, 慢节奏的生活让霍璟有些恍惚。   她对莫忧离说停车,然后下车到ATM机那取了很多现金,出来的时候向一个当地人问了路。   太阳从大地边际缓缓升起,给这个不大的小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浮在霍璟的脸上, 她认真的样子总是透着几分执着,散发出清雅灵秀的光泽,有些虚无缥缈,就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老板将包子递给佐膺, 他才将视线从霍璟脸上移开付了钱, 抬头时看见霍璟已经走了过来,拉开副驾驶的门让红毛坐后面, 和莫忧离研究了一下去岘村的路线,车子便再次开上了路。   他们到小镇时间太早,包子店才开门,很多人等着买,轮到佐膺的时候都是素包子,只有两个肉的。   佐膺把热腾腾的肉包子递给霍璟,她侧了一眼:“里面的肉给你吃。”   莫忧离笑着说:“你吃肉包不吃肉啊?”   霍璟没说话,佐膺把肉包掰开肉吃掉然后递给她:“怪毛病真多。”   她接过肉**,把另一个肉包塞给莫忧离,红毛只能吃素包子,直唉声叹气的。   好在一个多小时候后他们就开到了岘村,崎岖的山路,使车子开在上面颠簸不堪,红毛刚睡着直接被颠醒了说道:“霍老妹儿啊,你这是走亲戚?”   霍璟打开窗户,四面环山,郁郁葱葱,一条小泥土地蜿蜿蜒蜒,越往里开视野越开阔,随着颠簸的道路,大地仿佛也在浮浮沉沉,有风拂过,吹在霍璟的脸上,带着最淳朴地问候,她眼眸很深的望着远处,瞳孔里的漩涡像无尽的深渊,不停下沉。   直到陆续看见有矮房,霍璟才让莫忧离停车,自己下去问了路,莫忧离看见那个村民指了指村后,又笔划了一下,霍璟点点头道了谢再次上车和莫忧离说:“快到了,往后开,二层小楼的就是。”   这个村庄大约是在山中的缘故,道路崎岖难行,比较落后,房子都是破旧的平房,倒是霍璟要到的这家,房子崭新,像是才建好没多久。   她下了车率先走进院子,一只土狗凶巴巴的朝她叫唤,很快屋里就跑出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佐膺下车时看见霍璟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们:“找到了,大壮的家。”   大壮生前不止一次和霍璟提到他的母亲,他的家乡,虽然为了生计他很小就离家,四处漂泊,但言语中总是透着他对家乡的思想,对亲人的不舍。   大壮的母亲听说他们曾是大壮的同事,热泪盈眶地把他们请进家,后来大壮的姐姐弟弟们都来了,一大家子围着他们,进屋的厅堂放着大壮的遗照,大概是他十几岁的照片,那时的他还很稚嫩,笑得憨憨的,霍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良久,眼睛有些发涩,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   佐膺看着她的侧脸,有些苍白无力,透着无助,就像在船上她歇斯底里的要冲去救大壮一样!   大壮的家人抹着眼泪,他母亲不停说这孩子生在他家命苦,老老实实的一个孩子连老婆都没讨到就没了。   霍璟鼻尖酸涩,从背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大壮母亲,大壮母亲不肯要,霍璟硬塞进她手中:“大壮的老领导给的,不是我的钱,你拿着吧。”   大壮的母亲这才肯收下,看他们舟车劳顿,又立马说去弄些吃的,大壮姐姐一家也进厨房忙活着,他弟弟和姐夫在厅堂陪他们闲聊。   这才知道,大壮走后,县里有领导过来慰问他们一家,大壮几个弟弟还小,姐夫有残疾,大壮一走,家里几乎就倒了,大概是老天垂怜,大壮走后的一个星期,乡里下了场大雨,把他家的老房子压垮了,后来得到了县里的关注,拨款为他们建了新房子,这才让一大家子终于有了落脚之地。   大壮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一大家子,走后,家人总算有了庇护之所,霍璟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心里像有块石头卡在那,如果这一切是大壮拿命换来的,只希望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大壮的母亲和姐姐弄了一大桌的小吃,蒸的包子馒头,还有些粗粮。   红毛大概是饿得不行了,一坐下来直接说道:“我不客气了啊。”   然后就狼吞虎咽起来。   霍璟随手拿了个包子,边吃边听大壮母亲说着一些他小时候的事。   莫忧离看了看霍璟:“你不是不吃肉包里的馅吗?怎么又吃了?”   霍璟撇了眼佐膺,很快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然而佐膺一直看着她,大约一夜未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堂外的一缕光束正好照在她的侧脸上,照亮了她清幽的面庞,也照亮了佐膺的心。   他很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死场面,十几岁就在人头堆里打滚,有些东西他已经看得很淡了,也以为霍璟这样冰冰冷冷的性格也会很快忘却船上的事,未曾想,她面上淡漠,也从来不提,却把这些事都装在心里。   她难过不说,伤心不哭,好像所有情绪都该藏在肚子里。   就连想把肉馅省给他吃都那么不动声色。   那一刻,佐膺很想把她揉碎,想打破她坚硬的外壳,看一看那颗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把一个人的心脏挖出来看看!   吃完东西后,红毛上车就呼呼大睡了,莫忧离到底和大壮共事过一阵子,大家搬着小板凳围坐在院中听着莫忧离说一些在海上的事,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他们面前开启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霍璟坐在门槛上,佐膺蹲在她两步之外抽着烟。   她侧头问他:“为什么要把狐狸交给血蝠审?”   佐膺嘴角微勾:“你这个领导早出生个两三百年,满清十大酷刑就是他发明的。”   “你们为什么要追查这些人?”   佐膺昂起头,浓眉微蹙,眼神有些飘渺:“我不知道你们领导为什么要追查他们,但我追查他们的原因很简单,有人出钱,我出力。”   “就是你说的那个委托人?”   佐膺点点头。   霍璟眼神有些闪烁:“你见过他吗?他为什么要追查这些人?”   “没见过。有人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一定会有人试图除掉他们,自古那些皇帝都想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但谁逃得过宿命这东西,玩弄命运的人最后都会被命运玩弄。”   佐膺扔掉烟头,凛凛的眉峰藏着骇人的冷峻,落在霍璟眼底,她指节微动站起身:“我想去看看大壮。”   说完她便直接朝外走去,佐膺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也跟了上去。   大壮葬在村子后面一个小山丘上,那里零星的土坟,霍璟按照墓碑上的字找到了大壮。   她蹲下身用袖子揩了揩墓碑上的泥土轻声说:“姐来的匆忙,没给你带什么,下次来一定给你带烤全羊!”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望着大壮的墓碑发了一会呆。   佐膺发现霍璟自从昨晚开始就十分不对劲,他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独自坐了一会站起身回过头对佐膺说:“那是什么地方?”   佐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山头上有一个像庙宇一样的建筑,在云海中似真似幻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想去看看?”   霍璟点点头,佐膺直起身子:“那就去吧。”   天气不冷不热,两人虽然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霍璟一路都很沉默,佐膺一直在默默观察她,两人沿着村后的小路爬到另一座山头。   幸而也有被人踏过的小道,似乎这里经常有人来,佐膺回身把手伸给霍璟,霍璟愣了一下,盯着佐膺的手,佐膺见她没动静强势地说道:“把手给我。”   霍璟才抬起手,佐膺一把攥住她,拉着她继续前行,霍璟的视线始终落在两人的手间,眉头紧紧皱着。   直到爬到山顶,两人才看见那是一个破败的道观。   佐膺问她:“要进去吗?”   霍璟已经迈开步子朝道观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下午见: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5:58:16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5:58:20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5:58:24   虎牙妹容小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6:01:54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7:57:03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8:37:14   荆棘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3 18:39:39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4 12:29:23   xiaoxiao0221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9-14 17:22:38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4 19:17:35   ann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5 12:13:02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5 13:35:03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5 13:35:11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6 11:04:18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6 11:04:21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6 11:04:24   zyeunice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8-09-16 17:18:22   莲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6 19:01:38   第45章 Chapter 45   一进道观抬头可见破败的殿门前挂着一个牌子, 写着“清和观”。   霍璟探进身子看了看,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座元始天尊,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着, 殿里却空无一人。   她踏入殿内, 左右两边各是朱雀玄武, 再往里还有扇门, 她穿过大殿,来到一个中院内。   中院中间有颗巨大的桐木树, 落叶飘散了一地,铺成金黄一片,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道观安静得像没有人一般。   她一回身,便看见房檐下的两根立柱, 上面分别刻着两排字。   她的瞳孔忽然收缩不禁念了出来:“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二位不是此地人。”   一道声音出现在霍璟身后, 她转过身便看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麻纱道袍的道士。   霍璟朝他拱手作揖:“敢问道长,这两句话有什么说法吗?”   中年道长疏眉下是一双彻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璟,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佐膺让开身子:“既是远客, 喝杯茶吧。”   霍璟回头和佐膺对视一眼, 便跟着这位道长走入后面一间平房内,房子不大,一张木桌,十分简陋, 后面还有个房间, 大概是道长平时休息的地方。   道长沏了壶茶放在霍璟和佐膺面前,透过窗户看着那两排字。   语气舒缓地说道:“这句话表面来看就是太阳刚刚升起就开始西斜了, 就像白昼到黑夜,从新生到灭亡,世间万物都在不停地生长,又在不停地消亡,我们都在方生方死之间徘徊。”   佐膺低头喝着茶,霍璟却皱着眉牢牢盯着道长。   道长收回视线看向霍璟,眉宇舒展:“道家认为事物没有绝对的生和死,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   霍璟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而后道长便和佐膺闲聊了几句,言语间得知这个道观有百年了,如今也只有他一个人守在这,朝起朝落二十余年。   霍璟则一直看着杯中细碎的茶叶一言不发。   临走时,霍璟再次站在那两排字前,道长忽然对她说:“既然来了,不妨上个香再走。”   霍璟让佐膺等她一下,她跟随道长进屋拿香,道长将三炷香交到她手中面带笑意地说:“沙子不宜握太紧,方能渡此劫。”   霍璟蓦然抬头看着他,道长回过身进了屋。   霍璟拿着香再次走进大殿,上完香后便和佐膺下了山,佐膺问她:“为什么要问那两句话?”   日头正高,顶在上空,霍璟看着脚下的路说道:“还记得船上那个蒋先生吗?他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那天在菲律宾他下了船就再也没上来过,就像知道船最终会沉一样,我回来后一直试图找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他。”   然而身旁的佐膺却突然说道:“他叫蒋墨苍,是个慈善家。”   霍璟赫然停住脚步:“你也查过他?”   佐膺点点头,两人便继续往山下走去,佐膺告诉霍璟,他回来后就查了这人,现在三十几岁的年纪,十几年前经历过一场爆炸,家人全在那场事故中生亡,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但浑身烧伤溃烂,据说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所以现在总是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怕吓着别人。   佐膺还告诉她,这个蒋墨苍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慈善,从他捐赠的学校,医院和一些公共设施来看,他财力应该相当雄厚,但从不露面,行事十分低调,几乎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公开信息。   霍璟皱起眉与佐膺并肩走着:“那他为什么会在船上,还有船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灵魂离体的寄生体躯壳?”   佐膺望着山下崎岖的小道面色严肃:“颠茄是一种致命的植物,全株有剧毒,所以我们叫他颠茄,但是颠茄的本名,是男是女没人知道,他的右手是狐狸,还有个左手叫纱兜,英文就是shadow,影子的意思,就像影子一样没人能追踪到他的痕迹,这两人一直在帮助颠茄进行渡魂来到达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早些年利用刚死的人完成渡魂,后来大量的魂魄需要找寻新的寄生体,他们只能通过各种地下组织谋害生命寻求更多的寄生体来供养这些灵魂,你接触的驴友群还有那个传销团伙只是他们众多途径之一。”   霍璟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怀疑蒋墨苍就是颠茄?他利用货船默默处理掉已经离体的寄生体躯壳?”   佐膺沉思了几秒:“理论上是成立的,直觉却告诉我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的委托人明明知道蒋墨苍就是颠茄,还让我继续追踪狐狸?这似乎说不通,不过这个人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他真是颠茄,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他!”   佐膺眼里闪过凶光,语气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霍璟侧眸看着他额上的青筋,良久问道:“你追查颠茄只是因为委托人出钱的原因?”   佐膺紧紧抿着唇,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场:“附于躯体的灵魂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怪物,所以我见一个就会杀一个,更不会放过他们背后的人!”   霍璟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收回视线:“如果可以,能帮我了解下他的动向吗?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问他!”   佐膺侧了她一眼,霍璟眉宇之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表情凝重,他沉声回道:“有消息告诉你。”   下山的路没有上山好走,多少有些陡峭,佐膺再次把手递给霍璟,霍璟依然低头看着,却想起刚才那个道长说的话。   有的感情或许就像这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她眸色微紧,又忽然镀上一层疏离,把双手插进口袋大步朝山下走去。   佐膺看着她坚毅的背影,眼眸越来越深。   回到大壮家,霍璟把手机给了莫忧离,借大壮家洗个澡,洗去几天的疲惫。   洗澡间很干净,霍璟洗完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总算舒服了。   佐膺也冲了一把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对着院子里结的大葫芦发呆,佐膺几步走过去把干毛巾顶在她头上揉了揉,有些宠溺的动作让霍璟很不自然地站起身。   她拽下毛巾有些木然地盯着佐膺,佐膺半眯起眼睛:“又跟我耍什么脾气?”   霍璟把他拉坐下来:“等我。”   然后问大壮母亲要了把剪刀,佐膺斜睨着她走来的身影挑起眉:“你来真的?”   霍璟走到他身后把他头摆正:“难道你以为我开玩笑?”   “悠着点。”   “闭嘴。”   院子大概还是大壮家原来的老院子,脚下用水泥重新做了地,葫芦藤顺着竹竿蜿蜒,小蝴蝶落在上面扑扇着翅膀,微风徐徐,夕阳半残,院里很安静,远处的山烟雾飘渺,像幅水墨画。   大土狗摇着尾巴坐在佐膺面前好奇地盯着他,佐膺时不时拿手逗弄逗弄,被霍璟一拽头发命令他“坐好”,他只能憋屈地收回手。   “你让老莫把你手机上的定位去除了?”   霍璟低着头专心地剪头发:“嗯,我不喜欢别人监视我,不管那人是谁。”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墨色的发丝徐徐下落,快剪好的时候,霍璟眼里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留长发吗?”   佐膺“嗯?”了一声。   “断不了的情爱就和发丝一样,剪不断理还乱,发断情断,没有情的人,在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话音刚落正好剪完最后一刀,佐膺猛地转过身,她已经收起剪刀垂下眸:“剪好了,我答应你的事也做到了。”   说完便转过身,佐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唤道:“小璟。”   霍璟用力抽回手声音淡漠地说:“我累了,进去睡一觉。”   那一觉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小苒在河对岸,小小的身躯弱不禁风地摇晃着,不停地喊她:“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我一直在等你…”   为什么不去?为什么?   这个问题反复在她心口质问着。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了全身,她猛然坐起身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霍璟简单收拾完走了出去,看见佐膺穿着牛仔外套和休闲裤,短而碎的头发顶在头顶,少了些慵懒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帅气精神,那精致的五官更加有男人味。   他挂了电话不知道和旁边的红毛说了句什么,红毛立马咋呼道:“卧槽,你爸二十几年前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死了?”   佐膺沉着脸瞪着他。   后来霍璟才知道电话是佐膺家里打来的,去世的是他继父,他妈在电话里哭得死去活来让他回去办丧事。   所以他们那个早晨和大壮一家人匆匆告了别就离开了。   路上红毛对霍璟说:“霍老妹儿,我们打算去佐哥家奔丧,不能和你一起回京都了,你看把你顺道送哪合适?”   霍璟看了眼佐膺悠悠说道:“不是说奔丧吗?把我丢下干吗?”   佐膺闻言回过头,霍璟躲开视线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出自《天运》。   明天见。   第46章 Chapter 46   佐膺从来没有在霍璟面前提过他的家庭情况, 不,准确来说他提过,在船上还是纯纯时, 说他家有个老母亲, 家里好多房子要拆迁, 就要成拆二代了。   不过当时霍璟根本就当他胡扯, 但真到了佐膺在连市的家以后,才知道他还真不是胡扯。   他在连市的老家位于市中心老城区中间, 地势那叫个四通八达,黄金地段,上面一直在规划要对那片老城进行拆迁改造,偏偏佐家这个钉子户,油盐不进, 霸占着那一片一长排的出租房,而佐膺口中的这位老母亲, 正是标标准准的包租婆。   几人一下车,深巷从头到尾都扎着白布,两排摆满了花圈,一直延伸到巷里, 倒把几人都看愣了, 这排场,不是领导干部就是富甲名流,再不济也是什么德高望重之辈。   霍璟侧了眼问道:“你继父生前做什么的?”   佐膺淡淡道:“副业打麻将,主业被麻将打, 这些都是城里各大大小小棋牌室老板送来的。”   “……”   霍璟第一次见到佐母的时候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就见一个妇女一百米开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佐膺怀里,哭得那叫个凄凄惨惨戚戚。   虽然上了年纪, 但身材依然很匀称,精致的五官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妇女。   佐膺没什么反应,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差不多就行了。”   妇女缓缓直起身子,顿时就不哭了拉着他就往家走,一秒变脸的速度把霍璟看愣了。   红毛和莫忧离应该是见过佐母倒没太大反应。   佐膺的家在深巷的最里面,建得十分浮夸,一排名宅里赫然立着一栋堪比缩小版皇家园林的洋房,关键是,这个房子居然尼玛还弄了个城堡的塔顶,刚才霍璟在外面一直以为是附近的教堂!   此时门前站了很多人,有脖子上戴大粗金链子的,还有穿着拖鞋睡裤的,反正各种造型的都有。   佐母中气十足地大喊道:“让让,都让让,我儿子回来了!”   旁边一个秃头大叔惊道:“佐美娘,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周围领居都好奇地盯着佐膺,佐膺淡淡侧眸朝那位秃头大叔扫去,秃头大叔的笑容僵在脸上,局促地移开视线。   霍璟怎么也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三十余年,似乎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这个势不可挡的煞气。   一个是吴山,一个便是佐膺。   相比吴山那只稍看上一眼就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场,佐膺的凶狠则在漫不经心之间。   旁边没人再多嘴,纷纷让开,霍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家里的客厅很大,装潢得富丽堂皇,正中摆设着灵堂,一个娇小的妹子戴着孝帽跪在地上。   佐母说道:“云烟,你哥回来了。”   那个妹子猛然抬头盯着佐膺,短短两秒,眼泪忽然就溢了出来,她倔强的用袖子擦掉,站起身转头就冲上了楼。   佐膺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佐母急得喊道:“谢云烟!你这孩子真是…”   霍璟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朝红毛投去询问的目光,红毛凑到霍璟面前低声说:“佐哥同母异父的妹妹,好像兄妹关系很差,我上次陪佐哥回来有事,还看见两人打起来了,家里都给两兄妹砸了,差点把房子烧了。”   霍璟便没再说话,跟随红毛他们给佐膺继父烧了几张纸钱上了香。   而关于佐膺这位继父的死因也比较玄幻,早上捧着个茶杯唱着什么不醉不归的老歌就出去打麻将了,后来麻将桌上摸了个天胡,他一激动就到天上去了,他没醉也真的没再归来。   几人给谢叔叔上过香就随佐膺到了二楼的平台,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帮忙,多半是谢家的人,佐膺也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佐膺,只当他是客人,还给他们倒了茶。   不一会佐母上来拉开椅子挨着佐膺坐,两眼冒星地看着他:“又瘦了,但还是那么帅,不愧是我儿子。”   佐膺往旁边靠了靠:“我更像我爸。”   佐母立马就要上手揪他耳朵:“臭小子!你再敢在我面前提你爸,我…”   她忽然又画风突变,特伤感地说:“老谢每天去打麻将从来不会跟我打招呼,昨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风,还特地和我说了句‘老婆,我走了’,就真走了…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呐,你个臭小子又不在我身边,云烟这两年天天闹着要出去闯荡,你们都想把我丢下是不是!”   佐膺缓缓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怕什么,说不定我爸哪天就回来了。”   红毛和莫忧离赶紧撇开头压着笑意。   佐母一口老气卡在胸口抬起手就把佐膺手上的烟抢过掐灭。   霍璟低着头手指扣着茶杯边缘,佐母随后抬头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这位是?没见过吗?”   佐膺靠在椅背上看着霍璟没接话,红毛有些暧昧地说:“她叫霍璟,是我们佐哥的…”   “同事。”霍璟快速抬头打断了红毛的话,仓促地掠了佐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佐膺半眯起眼睛盯着她。   佐母在旁唉声叹气道:“我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带过女人回家,我还以为…你妹妹说你喜欢男人是不是真的?”   红毛直接一口水喷得莫忧离一脸,佐膺沉着脸把烟一拿就准备起身,佐母一把拉住他:“你婆婆说了,老谢走的突然,你和云烟两人当中必须得有一个人100天内结婚,不然等到三年后,你婆婆看不见了,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佐膺一愣抽回膀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让云烟结去。”   佐母嘀咕着:“你张阿姨今天从庆市来陪我两天,她带闺女张颜过来,你们三个月大的时候在一起玩过!张颜你还记得吗?”   “……”   佐膺走到门口回头默默看了佐母一眼,调头上楼了。   红毛被佐母喊下去帮忙抬东西,又让莫忧离开车去市场拿东西,霍璟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干脆陪莫忧离跑一趟。   路上她问莫忧离:“佐膺很少回家吗?”   “以前听红毛哥说佐哥好像十来岁就离开家了。”   霍璟有些诧异:“那么小?他能去哪?”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佐哥去过很多地方。”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莫忧离笑了:“好几年前了,佐哥到我们学校上学,那时好多女生喜欢他,追他的人可多了,但他都是独来独往的,不怎么跟人打交道,有次我正好碰见一群外校男的找他麻烦,他一个人被围在角落,我怕他吃亏就上去帮他,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   佐哥当时拎着我问我‘疼不疼?’   我说疼,他说本事没练到家就别逞能。   后来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些人打趴下了,让我过去对着打我的人还击。”   霍璟侧着他:“你还击了吗?”   莫忧离有些兴奋地说:“还了,那是我第一次打人。”   霍璟玩味地逗他:“什么感觉?”   “挺过瘾的,我那时候以为佐哥来进修的,认识红毛哥后才知道佐哥那时候来我们学校有任务,没多久他就走了,然后我又被那群人找了,奖学金没了,差点被学校劝退,加上家里又出了事,后来这些都是佐哥帮我摆平的,那会我就决定死心塌地跟着他,但他不肯让我跟着他,我就天天缠他,去事务所免费帮忙,弄点小玩意帮他开开车之类的,佐哥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去船上那次,是我第一次跟着他出任务。”   “他很痛恨那些怪物?”   “佐哥说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人,所以没必要对那些东西手软。”   霍璟便没再说什么,微微眨眼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   他们去市场拿了东西便回到佐膺家,客厅里佐膺和佐母坐在一起,红毛坐在后面沙发上抖着腿,佐膺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又长又直的姑娘,霍璟一看便知道这大概就是佐母口中的张颜。   佐母一直在掉眼泪,一个中年妇女不停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张颜伸手握住佐母:“阿姨,别难过了,好在佐哥回来了,以后他能多多回来陪你就好了。”   佐母抬头欣慰地说道:“是啊,家里没有牵挂他才老往外跑的。”   那个姑娘红着脸看了眼佐膺。   红毛侧头放下腿对霍璟他们说道:“回来了啊?”   佐膺也抬起头,霍璟走到红毛旁边坐下定定地看着佐膺:“渴了。”   佐膺斜了眼旁边放着的矿泉水,霍璟看都没看:“不喝。”   张颜朝霍璟投来打量的目光,霍璟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淡漠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却迸发出慑人的光泽,张颜很快移开视线。   佐膺起身去给霍璟倒了杯热水,她接过水杯直接上了楼往二楼平台走去。   直到一会后红毛上去叫她:“佐哥喊你下去吃饭。”   中午他们在旁边的饭店订了几桌,霍璟和红毛过去的时候,那里七大姑八大姨周围谢大叔的麻友已经坐满了。   佐膺左边坐着佐母,右边坐着张颜,霍璟并没有朝佐膺看去,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红毛坐在她旁边。   比他们来得还迟的是谢家大小姐谢云烟,那时只剩霍璟旁边还有个空位,她坐下后侧头看着霍璟,霍璟接收到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就见她忽然笑了下凑到霍璟旁边低声说了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晚点。   第47章 Chapter 47   谢云烟在霍璟耳边低语几句, 霍璟越听眉毛挑得越高,不禁侧头好好打量了一番佐膺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虽说不是一个老子生的, 但两人都遗传了他们老妈那跳跃性的思维, 想法很大胆。   霍璟端起面前的凉白开抿唇浅笑, 谢云烟一直等着霍璟的答案, 有些心急的在桌子底下拽她衣角。   霍璟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看对面目光不善的佐膺,轻吐出一个字:“好。”   她才“好”完, 只见谢云烟突然就跟鬼附身一样哭了起来,一桌子人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全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佐母睖着眼睛盯着她:“抽筋啊?”   谢云烟忽然特委屈地说:“爸爸没了,我难过,你就知道凶我, 我感受不到母爱。”   佐母拿着筷子就想打人的架势:“你怎么感受不到母爱了?”   “凭什么他能坐你旁边,我不能?”   谢云烟指着佐膺, 佐膺筷子一丢站起身,谢云烟立马屁颠颠坐了过去,佐母黑着脸看着她眼泪挂挂的样子又不好骂她。   佐膺往霍璟旁边一坐侧过头问她:“和我妹嘀嘀咕咕搞什么?”   霍璟夹着菜淡淡道:“你妹妹我怎么知道她搞什么。”   谢云烟一坐过去立马不哭了,还时不时找张颜说话, 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张颜那姑娘的脸色跟颜料打翻了一样,可谓七彩斑斓,还不时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佐膺。   吃完饭后,霍璟本来都准备往回走了, 张颜突然拉住她问道:“那个, 我叫张颜,你是佐哥女朋友吗?”   佐膺正好往饭店门口走, 霍璟侧了他一眼对张颜说:“不是。”   张颜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又问道:“佐哥好像对你挺好的。”   霍璟胡说八道地瞎扯:“他欠我钱,对债主能不客气吗?”   张颜压低声音问:“他妹妹和我说他是GAY,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实力坑哥。   霍璟低下头看了看张颜的大胸嘴角微勾:“喜欢你这样的。”   张颜也是个爽快的北方妹子,直接问霍璟:“那你说我想和他交往,他会同意吗?”   她有些挑衅地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霍璟深谙的眼底藏着不可捉摸的情绪一闪而过没什么温度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佐膺正好走到近前,霍璟很快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霍璟没等他们,径直走回家,她本来跟着跑一趟连市就是来吊丧的,既然丧吊完了,也没必要继续待着。   进了家,到二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双肩包就转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正好撞见匆匆赶回来的佐膺,霍璟停住脚步望着他。   他颀长的身影在楼梯上投下一道影子,正好落在霍璟脚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去哪?”   霍璟平静地说:“回去。”   佐膺黑色的眸子透着暗沉的气息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霍璟拉了下背包低下头走下楼梯,从佐膺身旁擦肩而过,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看来你还真的很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   霍璟缓缓侧过头:“有好消息发喜帖给我,还你份子。”   说完就用劲抽回膀子,佐膺唇际硬冷手腕收紧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门外亲戚们陆续回来,佐膺干脆拉着她直接上了楼:“明天办完事一起走。”   他力气很大,霍璟挣脱不了,干脆也不挣脱任由他拉进房。   房间很大,但是所有东西都很新,似乎并没有人住的迹象,佐膺一进房就坐在阳台点燃烟背对着她,霍璟扯掉背包,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副素描,一个恬静的女孩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婴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长椅两旁两颗参天大树罩着他们,落叶飘到女孩的头顶她却浑然不知,笑得和孩子一样开心,怀中的婴儿懵懂无知地望着远方。   虽然霍璟不是专业画家,可依然能感受到这幅画中浓烈的爱意。   她看向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佐挚,1982年10月8日,长宁公园。   那幅画纸有些皱褶泛黄,但依然被精心裱了起来,霍璟盯着画中的小婴儿说道:“佐挚是你父亲?”   佐膺拿着烟的手顿了一瞬,继而再次把烟送到嘴边,默不作声。   “他怎么过世的?”   阳台飘散着烟雾,霍璟侧头看去,佐膺宽大的背影有些寂寥,半晌,他才抬起头悠悠吐出一口烟:“过世…我不觉得他过世了,他画完那幅画就离开了,那时我还有一个月满周岁。”   霍璟站累了,干脆就地坐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盘腿看着他:“什么叫你觉得他离开了?”   佐膺低下头,霍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把烟掐灭忽然转过头,这时霍璟才看见他眼里燃起一团希冀的火焰:“你想看看他吗?”   霍璟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周围:“怎么看?”   佐膺突然站起身匆匆走进房间,霍璟看见他打开衣橱,衣橱里并没有几件衣服,只有些杂物,几个箱子,佐膺拨开那些箱子扔在一边,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霍璟好奇地伸头看去,发现这个衣橱里面有个暗格,佐膺旋转了几圈密码锁,暗格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堆东西,大概就是一些废纸之类的,抱到霍璟面前的地毯上望着她。   霍璟有些不解地拿起那些纸,看到一些奇怪的线条和红点,还有些类似方程式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她看了几张几乎都像天书一样。   皱起眉问道:“这些是什么啊?”   佐膺却突然问她:“你知道五维空间吗?”   他从其中抽出一张纸:“我们生活在的三维空间是由长宽高组成,如果在三维空间上加上时间维度,就进入到四维空间,但无法对四维空间的事物进行改变,当四维空间变成奇点,你看这幅图画得很清楚,一旦这样就进入了五维空间,五维空间里时间是可以逆转的,也就是你可以选择在你人生中的任意节点进入,换句话说,你可以回到你小时候!”   霍璟拿着纸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回,回到小时候?”   佐膺低着头并没有在意霍璟的表情继续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你可以选择你人生中的时间线,但无法改变它们,比如说你在12岁那年会栽个跟头,你回到了11岁,不管你怎么注意,你12岁那年还是会栽跟头,在五维空间没法改变结局。”   霍璟手上的纸落到了毯子上,佐膺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我就是…觉得有些扯淡。”   佐膺轻笑了声:“我六岁的时候,我妈怀了云烟,她决定把我爸留下的东西一口气烧了,她说她恨我爸,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跟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那时我偷偷藏下了这幅画和这些纸。   小时候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我从西藏回来那年回了趟家把这些东西翻了出来。   后来通过关系找了这方面的人,他们借阅给我一些资料,那时候我才接触到弦理论,比原子、质子,甚至夸克更小的物质,叫超弦,或者说,叫灵魂!”   霍璟感觉手脚冰冷,她把双手握在一起牢牢盯着佐膺,就像突然开启了新的大陆。   佐膺将那些散落的纸中,分别取出11张铺在霍璟眼前:“通俗点说就像吉他上的弦,通过震动发出声音组成音乐,有物理学家说弦所携带的电磁力也完全由振动决定,所以当一根弦在空间中移动时,三维空间是无法满足它的运动,他们便会存在于高纬空间。   由弦理论延伸的M理论中,空间变成了11维,每一个维度的空间都逐渐向上递进。   你看看这些纸上的内容。”   霍璟赫然发现那些纸张上的图案似乎正寓意着11个不同维度的空间。   佐膺坐在那十一张纸后,目光深沉:“你知道谷英是谁吗?”   那是霍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喃喃地念着:“谷英?”   佐膺把另外几张纸拿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纸张下面的落款:“这里有大量关于我爸和谷英的笔记,他们对于每一稿的研究结果都会特别签署上名字和日期。”   霍璟皱起眉:“这个人也死了?”   佐膺低下头,浓密的睫毛耷拉了下来:“他是死了,死于二十世纪初期。”   “什么?”霍璟有些讶异。   “这个人是二十世纪初期的年轻生物学家,他的故事是段传奇,也似乎是历史长河中一个不能被提起的秘密,我用了八年的时间去找他,他的身份后来被刻意抹去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佐膺的眸色忽明忽暗,有些悠远:“弦理论的雏形是在1968年被提出,至今仍然不完整,也只停留在理论阶段,很多人说弦理论和高纬空间都是伪科学。   然而这个谷英很有可能在二十世纪初期,已经找到了利用灵魂穿梭到其他维度空间的方法。”   霍璟低头看着那些纸张,忽然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二十世纪初?你爸还没出生怎么可能和这人一起做研究?”   佐膺缓缓抬起眸盯着霍璟,眼里的光有些激动,甚至兴奋。   霍璟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不停颤抖:“你怀疑,谷英通过五维空间到了这个时空,那么你爸…”   佐膺嘴角勾勒出清浅的弧度:“我爸也有可能跟他去了别的时空,也可能没死,也可能…有一天还会回来…”   他微微抬头看向霍璟身后墙上挂着的画,那穿透力的眼神仿佛透过画看向更远的地方,霍璟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心口有种情绪就要呼之欲出,她眼眸不停闪烁:“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佐膺收回视线看向她的腰间:“匕首还在吗?”   霍璟从腰间的皮囊将匕首取出来递给他,佐膺接过握在掌心,目光柔和地低头看着那把匕首:“我十岁生日那天早上醒来,这把匕首就放在我枕边,是他送我的。”   霍璟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佐膺从身后抽出一张纸反过来拍在霍璟眼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像身体突然掉进一扇未知的大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今天发晚了,索性聊两句,下午一直在写《抓紧》的大纲,然后耽误了。   看完这章大家会不会觉得看了个假重生文,真科幻文啊?哈哈哈哈   我已经不在重生频道了,编辑上周就把我拉来了未来悬疑频道,哈哈~   然后这章开始会有点烧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绕一下,体会体会,因为明天会更细思极恐,越往后越那啥。   从霍璟态度对佐膺冷淡那边我看你们留言,感觉很多人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尽量不要从感情这条线去想,结合剧情,追更的小可爱尽量去绕一下,绕不明白估计结局你们就看不懂啦。   然后可以来几个能打的剧情流读者解释一把。   明天见咯。   第48章 Chapter 48   佐膺放在霍璟面前的是一张纸, 纸的背面粘着一张照片,佐膺告诉她,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其他的都被他妈烧了。   霍璟看见照片中佐膺的父亲, 畜着胡子, 双目炯炯有神, 高大帅气,而他身后是一张凌乱的桌子, 桌脚放着的正是多次和霍璟出生入死的匕首!   佐膺说道:“这是在我爸原来的工作室拍的,我爸从来不给我妈进他工作室,我妈说我小时候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越来越不像了。”   “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 总说他是无业游民,他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些老房子。”   霍璟拿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所以, 这么说给他拍照的很有可能是谷英?”   佐膺眉宇深深皱着:“只是我的猜测,在你接触不到的领域,有很多老人一生都在证明谷英存在的事实,有人说当初提出这些理论的人, 也只是有幸窥见了谷英的废稿总结出来的, 但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谷英这个人,而且这个像神一样的人物为什么和我爸在一起,我也无从解释。”   霍璟抬头问他:“你有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给别人看过吗?”   佐膺沉吟道:“至今外面仍然有很多组织在找寻谷英留下的痕迹,一旦我手上这些东西现世, 不知道会遭来多少横祸, 如果关于谷英的传言是真的,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改变整个人类, 你觉得我能轻易拿出去吗?”   霍璟缓缓点了点头:“你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佐膺自嘲地笑了笑:“我十来岁的时候和我妈说我爸没死,他来找过我,我妈把我弄去医院,和医生说我整天胡言乱语,还给我挂了几天消炎水。   再后来,我一在她面前提我爸,她就抽我,你看她现在还不是吗?”   佐膺忽然收起笑意:“除了你,我只和吴山提过。”   霍璟抬眸朝他看去,他已经收起那些纸站起身:“很多年前的事了…”   霍璟想到红毛说的,他这辈子只有为吴山在龙潭虎穴里趟过,似乎他和吴山的过去就像一页沉重的篇章,让人无法窥探。   霍璟的眼神突然落到一张纸上说道:“等等!”   “能把那张纸给我看看吗?”   佐膺把手上拿着的最后一张纸抽给霍璟,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副草图,类似一个三维的圆形物体围绕着一颗发光的黑色球体。   霍璟站起身靠在佐膺旁边的沙发上看着那张纸,没一会佐膺便被叫下去了,夕阳西斜,又一天的周而复始,霍璟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手上的纸也滑落到地上。   太阳渐渐下落,佐膺再次打开门看见她恬静的睡颜,拿起毯子刚准备给她盖上,霍璟却忽然醒了,她眼神有些迷蒙地盯着佐膺,少了攻击性的她,就像一只乖顺柔软的小兔子,霍璟伸了个懒腰:“离我那么近干嘛?没看过人睡觉?”   佐膺“嘶”了一声:“你就属于忘恩负义,翻脸无情,背信弃义的那种人。”   霍璟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勾着眼尾看着他:“是吗?我对你承诺过什么?背什么信弃什么义了?嗯?佐先生?”   佐膺坐在床上,嘴角一斜,直接将霍璟捞到了腿上双手环着她,霍璟眼里盈着笑意:“你把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倒给我,就不怕有一天会栽在我手上?”   佐膺牢牢盯着她:“你不会。”   霍璟眼里再次镀上一层冷漠从他腿上站起身:“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感情,我以为千面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看透了。”   佐膺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正因为我看透了才知道你不会。”   霍璟仓促地转过头,却正好看见掉在地板上的纸,斜阳照在泛黄的纸张上,那丝丝光束就像在纸上投射下线条。   她看了几秒,忽然蹲下身捡起纸回身问佐膺:“有没有铅笔和尺子?”   佐膺出了房门,没一会便回来了,霍璟把那张纸放在茶几上开始画了起来。   佐膺站在旁边问她:“你在干嘛?”   霍璟低着头手下不停,说道:“这些黑点像是墨汁溅上去的,但我刚才在其他草稿上没看见,我想把这些黑点连起来看看!”   佐膺便坐在她对面的床上盯着她,几分钟后,霍璟突然丢掉笔,有些慌张地站起身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枚铜牌往纸上一放,震惊地低头看着。   佐膺几步走过去,看见纸张上连接出的图案,正是铜牌上那个怪异的六角形。   他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这个铜牌哪里来的?”   霍璟断断续续地说着:“很小的时候我遇过一次海难,有个男人救了我,后来我的脖子上就一直戴着这个。”   佐膺拿出手机对着铜牌拍了一张照,霍璟问他干嘛?   他按了几下手机抬起头:“发给吴山,狐狸曾经抢过这个东西,我让他套套狐狸的话。”   霍璟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看见这个图案,就好像冥冥之中很多东西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连着,却根本找不到头绪。   她一直待在房间里看着那幅图,反复描着线条,天色渐暗,佐膺将饭端进屋中和她说:“今天家里人比较多,张阿姨晚上陪我妈,你和张颜挤一挤。”   霍璟接过饭抬头掠着他:“你觉得我和陌生人挤一张床能睡着?”   佐膺干咳了一声。   霍璟吃完饭,从背包里拿出干净衣服,在佐膺房间冲了把澡直接爬到他床上躺着了。   红毛说打麻将三缺一,喊佐膺下去凑人数,霍璟才躺下没多久房间的门被敲响,霍璟朝门口看了眼,便听见门外张颜的声音:“佐哥,你在里面吗?”   霍璟眼眸微挑,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房门口,把门打开一道细缝,斜靠在门框上有些慵懒地说:“找佐膺有事?”   张颜看见霍璟这副打扮出现在佐膺房间,脸色瞬时变了:“你,你怎么会在这?”   霍璟漫不经心地说:“睡觉啊,不然呢?”   张颜勾着头还想往里看,霍璟直接身子一挡,她什么也没看见灰头土脸地走了。   佐膺回房的时候,霍璟已经睡着了,虽然这张床比船上的床大很多,但她睡觉还是习惯性地贴在床边,身子缩得小小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一屋子的人都知道霍璟昨晚是睡在佐膺的屋里。   佐母一大早就神神叨叨地把红毛拉到一边问他:“怎么你们那女同事和我儿子睡一屋啊?”   红毛大概还没睡醒随口说着:“这有什么什么奇怪的,他们都睡一起几个月了。”   佐母一听不得了了,立马跟中了三千万一样,整个人精神抖擞。   导致霍璟早上从楼上下来时,全家人看待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佐母还亲自给她端上了银耳汤。   霍璟接过喝了两口,期间佐母一直巴巴地看着她,她有侧过头迎上佐母的视线,佐母立马殷勤地问她:“好喝吗?”   红毛靠在一边看着张颜黑沉的脸,对莫忧离说:“这就是正室一发威,牛鬼蛇神都得自动退散,我看这霍老妹是个人物,她跟了咱哥,这分分钟就能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收拾得干干净净,以后少带佐哥去酒吧把妹。”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红毛哥,一般都是你喊他去的。”   红毛吊儿郎当拍了拍他:“我就说我自己。”   “……”   上午办完事后,他们一行便和佐母告别,佐母想喊上谢云烟一起送送他们,跑上楼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下来嘀嘀咕咕道:“又不知道跑哪了,半天没看见人了。”   佐膺接过霍璟手中的包往肩上一背:“不等她,我们先走了。”   与佐母道别他们便上了车,车子很快驶离市中心,霍璟依然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快开出城的时候,佐膺突然说:“老莫,停车。”   莫忧离有些莫名其妙地将车子停在路边,红毛刚打了个瞌睡也醒来了:“怎么了?佐哥。”   佐膺直接拉开车门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就伸手拽去,只听见一声惨叫,一个妹子就这样被佐膺提下了车!   佐膺拽着谢云烟的耳朵,疼得她哇哇直叫:“你松手,松手,疼!”   佐膺手一松侧头瞪着霍璟:“你跟着她瞎闹?”   霍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躺在后排静静地围观。   谢云烟叉着腰:“什么叫瞎闹,凭什么你能到处跑,我就得在家守着老妈,我也是有颗放飞的心!”   佐膺眼睛一睖:“你才多大啊?”   谢云烟一脸的不服气:“你还不是一点大就离开家了,我都22了!”   佐膺直接提着她的胳膊就要拦车:“你给我回家去!”   谢云烟一屁股赖在地上:“我死都不回!”   “你特么…”   然后两兄妹就在路边打起来了,谢云烟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手脚并用地捶打佐膺,拳拳都下了狠劲,红毛乍舌道:“真是亲妹啊!”   赶忙拉开车门下去劝架,佐膺一边给她打一边试图擒住她的手臂,谢云烟完全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红毛刚准备拉架,她一拳直击红毛鼻梁,红毛捂着鼻子直喊:“惹不起惹不起。”   霍璟饶有兴致地观着战,佐膺眼里突然发狠,抓住谢云烟的细胳膊一个反擒拿把她按在地上对红毛说道:“绳子。”   红毛捂着鼻子说:“不是吧佐哥,他是你妹啊!”   “我没这么不听话的妹妹,跟我闹是吧?看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绑回家!”   话音刚落,被按在地上的谢云烟突然大叫:“爸,我爸啊!我爸在那辆车上!”   第49章 Chapter 49   她话音一落, 所有人抬头看去,要知道今天一早他们才从火葬场把谢叔叔的骨灰接出来安葬了,谢云烟一句她爸在那辆车上, 把大家吓得脸色剧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佐膺, 松掉谢云烟一把关上后备箱, 拍着车门喊道:“老莫下来坐后面, 全上车!”   佐膺直接跨上驾驶座,商务车给他开得跟跑车一样呼呼的, 莫忧离有些莫名其妙地问谢云烟:“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云烟勾着头盯着前面:“你会把你爸看错啊?”   莫忧离讪讪地收回视线。   前面那辆车是辆长途大巴,车尾还挂着个牌子:连市—庆市   大巴开的速度并不快,没一会佐膺就赶上了那辆车,猛地按了几下喇叭,大巴车司机看了眼倒车镜, 车子被佐膺逼停了下来。   司机打开门就想找佐膺理论,却从门边突然蹿下一个人影, 佐膺大喊一声:“不好了!”   拉开车门就追了上去,大巴车司机愣愣地看着,满头问号,红毛也赶忙下车对大巴车司机说:“那是个逃窜犯, 你赶紧开走吧!”   说完跳出路边的护栏就朝远处追去, 那个男人跑得并不快,佐膺很快追上他,从他身后蹬了一脚,那人便被他蹬翻在地。   随后赶来的谢云烟惊叫道:“佐膺你疯了, 蹬他干嘛?”   说着就要跑过去, 被佐膺一把拽住扔到身后,他蹲下身就把躺在地上的谢叔叔拽了起来, 架着他的脖子对着谢云烟:“告诉我她是谁?”   谢云烟这下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爸爸,然而她爸此时眼里却全是惊惧,害怕得浑身发抖。   霍璟随后也赶了上来,看见这一幕停住脚步站在谢云烟身后,她立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见谢云烟还要上前,伸手拉住她。   佐膺手上发狠,强行抬起谢叔叔的头让他对着谢云烟又问了一遍:“告诉我她是谁?”   那人恐惧地望着谢云烟,眼里空洞无神,云烟从来没有看见谢爸这种眼神,有些失控地叫道:“爸,你怎么了?爸?”   佐膺眼睛一斜看向红毛:“把他捆在那颗树上。”   谢云烟甩开霍璟就要冲过去怒道:“你们干嘛捆我爸?”   佐膺回身挡住她的去路:“你看他像认识你的样子?”   谢云烟不停摇着头满脸地震惊:“怎么可能,那是我爸!!!”   佐膺侧头对霍璟说:“匕首给我。”   霍璟抽出匕首递给他,谁料佐膺反手就把匕首抵在谢云烟的脖子上,莫忧离吓得叫道:“佐哥!”   霍璟拦住对他摇摇头。   谢云烟浑身都在发抖:“佐膺!你要干嘛!你他妈放开我!”   佐膺根本不理会她,刀子贴在她的脖子上盯着被红毛捆在树上的谢爸,声音冰冷地说道:“要么你死要么她亡,你选一个吧。”   谢爸哆嗦着说:“救我救我,我不要死,你们杀她不要杀我!”   谢云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是她爸爸的容貌,她爸爸的声音,她爸爸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让她被蚊子叮一下,她手划破一个口子,她爸爸比自己受伤还心疼,她从小被谢爸捧在掌心上,深怕她受一点伤害。   她想像哥哥一样出去闯荡,他爸爸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他情愿一辈子养着她,让她接触不到那些阴暗,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顾她的生命!   谢云烟死死咬着唇满脸都是泪水,佐膺放下刀子递给霍璟,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对谢云烟说:“你不是想出来闯吗?把这个东西给他喝下,我就带你走。”   谢云烟怔怔地看着佐膺手上的药瓶:“这是什么?”   “是让他离开你爸身体的东西。”   霍璟的眼神也盯着那个东西,眼里的光有些暗沉。   谢云烟几乎是颤抖地接过,一步步走向谢爸,从背后看去,她整个人似乎都在痉挛,哭得泣不成声,让人看得心酸。   霍璟皱起眉对佐膺说:“她还小,这对她太残忍了。”   佐膺目光深沉:“你我都见过更残忍的,如果我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就只能亲自带她去看看这个世界。”   谢云烟越走近,谢爸的情绪就越加崩溃,大声对着她骂出一些不堪的污言秽语,谢云烟看着那熟悉到完全陌生的面孔,嘴唇被她咬出血,霍璟眨了下眼别过头不忍再看。   谢云烟捏住谢爸的下巴,眼睛一闭将手中的液体倒了进去。   那人的声音逐渐微弱,谢云烟怔怔地看着声音颤抖:“他,他死了吗?”   佐膺沉声说:“他在那天出家门的上午就死了。”   谢云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打击过度,整个人都在发抖,本就瘦小的身体颤得厉害,却在此时谢爸再次抬起头,可这次他和刚才完全不同了,眼神发出不正常的凶光,突然像头野兽一样试图撕咬面前的谢云烟,谢云烟丢掉手中的药瓶,佐膺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后。   转身对霍璟说:“带她上车。”   又吩咐红毛查下那个火葬场,便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霍璟慢慢靠近那个已经兽化的怪物,快速蹲下身捡起小药瓶塞进口袋,拽着谢云烟就离开了那里。   没多久他们也上了车,霍璟问佐膺:“他怎么处理?”   佐膺看了眼缩在角落的谢云烟:“会有人来处理的。”   霍璟也回头朝谢云烟看去,她长得和佐膺并不像,小巧得五官有些古灵精怪的,让她想到小苒以前喜欢看的精灵故事里的仙子。   霍璟毕竟死过一次,在她的上一世,经历过太多支离破碎的画面,痛不欲生,再大的风浪,天塌下来,她似乎都能安然接受。   但是谢云烟不同,在她过去的22年里一直像是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花朵,她没有见过这些光怪陆离的事,她眼睛看见的便是她整个世界。   她不像霍璟第一次面对寄灵体时那么从容,对她来说,就像突然掉进了恐怖的噩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特别那个人是她才过世的父亲。   等于让她眼睁睁看着她的父亲再一次在她眼前离开她,有时候残忍是逼迫一个人成长最迅速的方法,可霍璟到底有些不忍心。   她翻出背包,从里面找到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递给她,谢云烟有些瑟瑟发抖地看着。   霍璟拽过她的手,把巧克力放在她掌心:“曾经有个小女孩胆子很小,总爱哭鼻子,我每次一给她吃糖,她就不哭了,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吃糖很开心。”   霍璟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只是看到她总不禁想到小苒。   谢云烟拿起巧克力放在嘴边,眼泪不停滴落,吃得满嘴都是!   佐膺打开窗户抽着烟眉宇深锁。   没一会谢云烟哭累了,也睡着了,佐膺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然后问霍璟:“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霍璟盯着他良久,随后低下头:“一个朋友的女儿。”   佐膺便没再多问。   霍璟摸到口袋里的小药瓶,拿出来凑到鼻息间闻了闻,又把药瓶塞进包里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车子开到京都后,霍璟说有事,便提前下车与他们分别,谢云烟的神色还很呆滞迷茫,佐膺把霍璟送下车,将包替她背好低头看着她:“回去怎么面对?”   霍璟很淡然地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大不了被我爸打一顿。”   然后看了看车上的红毛他们,对佐膺说:“你上去吧。”   佐膺深看了她一眼:“嗯,走了。”   霍璟便转身过了马路,佐膺再次坐上车,可他并不知道,霍璟转身走了几步后就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车子完全消失…   从那天以后,佐膺再也没见过霍璟,有很长一段时间,霍璟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直接成了空号。   她也很久没去公司了,回京都的那天便和老孙头请了长假。   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一样。   三个月后,佐膺发了一封邮件到霍璟的邮箱,只有一句话:下周二晚上,蒋墨苍会出席公共慈善晚宴。   第50章 Chapter 50   那天京都下了一场很厚的大雪, 淹没了大大小小的街道,然而费尔礼堂门前的车辆却络绎不绝。   霍璟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气,用手指点了一下, 窗外的雪花正好落在那处, 迅速融化, 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司机停了车对她说:“霍小姐, 到了。”   有门童为她拉开车门,她踏出纤细的脚踝, 璀璨的高跟鞋在夜空下闪着金莹的光,她缓缓从高档轿车中走了出来。   四周的草坪全覆盖上一层白皑皑的雪,中间一条红毯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有人过来为她打伞,霍璟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直接接过:“我自己来吧, 谢谢。”   那人看着她剔透的眸子,灿若繁星, 黑色短发十分自然地落在耳边,把完美的鹅蛋脸衬托得淋漓尽致,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与身俱来的高贵,让人不敢觊觎。   霍璟接过大伞往礼堂走去, 黑色笔挺的斗篷下是一件及踝的深紫色礼服, 每走一步,华丽的丝绒便张开自然的弧度,透出内衬那轻薄渐变的纱,像个不可一世的女王。   她走入礼堂, 将伞交给门童, 慈善拍卖已经结束,她便直接去往晚宴会场。   佐膺坐在角落, 他对面是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戴着顶黑色礼帽,声音低沉地说:“血蝠多年前就脱离组织了,他这几年挂名在小公司里做事,具体干些什么,我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给的消息你要掂量掂量。”   佐膺穿着一身藏青色羊毛细纹双扣正装,熨烫妥帖的高档质地让他仅淡然地坐在角落,依然让人不容忽视。   他微微侧眸看着刚走入会场的女人,飒爽的短发,优雅的身姿,气场全开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他勾了下唇角,眼里溢出欣赏。   对面头发半白的男人回过身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笑了笑:“你知道吴山和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佐膺侧眸看着对面的人,男人精明的双眼藏在帽檐下:“吴山从来不会让任何东西成为他的软肋,而你的羁绊太多,这是你的福气,也有可能是让你致命的地方。”   佐膺垂下眸若有所思:“张局,颠茄要是落网了,我也打算金盆洗手了。”   张局抬起头,眼里虽然是笑意,却藏着深不可测的威严:“为了那个女孩?”   佐膺再次朝霍璟看去,她自从进场以来,不少人上前和她攀谈,她像个社交女王一样游走在各名流之间,偶尔和长得养眼的男士调调情喝喝酒。   佐膺不相信以她的洞察力没有注意到自己,但是她连一眼都没有朝他看过。   他眉宇皱了皱对张局说:“我的确是想换种生活方式。”   张局点点头端起面前的红酒,佐膺随后也端起酒杯,张局虚晃了一下:“祝你早日找到颠茄。”   佐膺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站起身扣好精致的西装纽扣对张局点点头。   便一步步走向霍璟,她手里捏着香槟正在聚精会神听着面前的男人说话,附和着有些迷人的浅笑,白皙无暇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嘴角的弧度像是精心测量过,仿佛能瞬间吸走面前男人的精魂,音乐声有些大,场内灯光昏暗,霍璟微微挑眉,似乎没听清他的话,男人干脆朝她耳边凑去。   只是还没凑到她身前,佐膺已经伸手揽上霍璟的腰把她扯到自己胸前冷硬地说道:“失陪。”   便揽着霍璟转身,霍璟嘴角依然泛着淡笑,但眼里的光早已变得冷淡疏离,默默挣脱佐膺的钳制,佐膺玩味地看着她,手臂像钢铁一般坚硬牢牢将她的身体禁锢在自己身侧,竟是让霍璟挣脱不掉。   她似乎又变成了在船上初识佐膺的样子,冷淡,防备,抗拒。   佐膺跨到她身前双手环住她的腰,目光清冷地低下头:“为什么要躲我?”   霍璟抬起头,那炙热的目光让她避无可避,深邃的眉眼就这样忘进她眼底,似要把她看穿,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声音依然冰冷:“躲你?与其说躲这个字,用避嫌不是更好吗?免得给别人造成什么没必要的误会。”   佐膺眸色收紧,将她压在胸前,两人的距离过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误会?你用误会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霍家的女人就是这么洒脱,撩完就跑!”   霍璟感觉有股情绪忽然上涌,卡在喉间,哽得难受,她目光却没有一丝温度地迎上他:“不然呢?让我对你负责?”   她轻蔑地笑了声:“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的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脏。   “还有身体都肮脏不堪,你知道我跟多少男人睡过吗?我告诉你我对每个男人都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对每个男人都要负责?   我之前是对你感兴趣想和你玩玩,不过现在我不想玩了。   如果待会见到蒋先生,按照行情,你开个价,我照样付你委托费,不会少你一分钱,合作愉快。”   佐膺的眼里突然蒙上一层怒意,胸口腾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焰,霍璟别开眼生硬地说:“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佐先生自重。”   说完她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匆匆走到角落拿起香槟灌下肚。   一个年轻小伙子走到佐膺旁边对他说:“人到了,张局请你过去。”   佐膺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上厚厚的阴影,从那道背影上收回视线。   霍璟转过身时,佐膺已经不在了,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见远处的二楼,边台坐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侧脸,但他那被黑色护衣包裹的面容,非他莫属。   霍璟心一横,回身扯下领口的黑色丝带,披风顺着肩膀滑落,她顺时递给路过的服务员,转过身的刹那,那深紫色礼服在灯光地照耀下发出盈盈的光泽,低胸的领口性感至极,那浅沟中间正挂着那枚耀眼的铜牌。   她踏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边台下,周围在漫舞的人似乎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道,她眼神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停住脚步抬起头。   蒋先生似乎感觉到看台下的那抹紫色淡光,缓缓偏头朝下看去,霍璟轻轻拉起自己的裙摆朝他优雅地弯了下腰摆出邀请的姿态,随后昂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时一楼很多人发现她在邀请二楼的男士共舞,都朝蒋先生看去。   蒋墨苍藏在黑色护衣后的脸看不见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霍璟就那样立在他的视线下,高昂的脑袋像不会轻易屈服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   旁边人终于看不下去,有人喊道:“下来,下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起哄,蒋墨苍收回视线似乎并没有理睬众人,没一会身影便消失在边台上。   霍璟守在楼梯口,依然没有看见他下来,有些焦急地提起裙摆就想上去,却被楼梯处的工作人员拦住,告诉她二楼不能进。   她有些失落地低头看着胸前的牌子,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嗓音:“找我?”   她蓦然回首,蒋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正立在她面前。   第51章 Chapter 51   蒋墨苍穿着深黑色的西装, 所有皮肤都被黑色护衣包裹住,不时引来别人的侧目,那些怪异的目光让霍璟突然体会到他为什么不喜欢出席公开场合。   蒋墨苍见她在打量自己, 缓缓道:“我还有事要离开, 五分钟够吗?”   霍璟朝他伸出手:“一支舞的时间, 够了。”   蒋墨苍低头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纤细的手腕,白净的胳膊, 一直延伸到她那双慑人明艳的目光,毫不退缩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她今天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缓缓握住那只细白柔软的手,另一只大手虚扶在她腰间,紫色的裙摆在场中飘摇,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霍璟依然能感受到他微微低垂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胸前那枚铜牌上。   她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项链好看吗?”   蒋墨苍带着她优雅转身, 每一个舞步似乎都在不着痕迹的迁就着她。   “很特别。”   霍璟逼问道:“哪里特别?”   蒋墨苍抬起头,霍璟知道他在看她,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造型特别。”   他挺拔的身姿,虽然看不见容貌, 修长高大的身材依然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却又透着从容不迫的矜贵。   霍璟不禁笑道:“现在年轻人一般不跳圆舞了,蒋先生的舞步很复古,劳烦你一直让着我。”   “很久没跳,生疏了。”他的声音依然浑厚低沉, 很好听。   霍璟的裙摆随着转身, 丝绒飞起,内衬的薄纱荡漾出波浪的弧度, 那晶莹的轻纱不停舞动,仿若天上璀璨的繁星散落在她脚边,照亮了她整个人,栩栩如生。   她到底是学过舞蹈,轻盈柔软的身段很快就配合上蒋墨苍的节奏,随着音乐起伏连绵,配合得天衣无缝。   蒋墨苍藏在护衣后似乎笑了下说道:“领悟能力很强。”   霍璟微微抬起头盯着那张看不见的脸:“可到底是没有第一时间领悟出来蒋先生之前对我说的话。”   霍璟刚说完透过蒋墨苍的肩膀看见和几人坐在一起的佐膺,他叼着烟盯着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沉中。   霍璟干脆松掉手,将双腕一起搭在蒋墨苍肩上,瞬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让蒋墨苍空出的手不得不落在她的腰肢间,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姿势极其的暧昧。   蒋墨苍带着她转过身往那个角落扫了一眼低头说道:“既然在乎,为什么要远离?”   霍璟的眼神有些无神地盯着蒋墨苍胸前那枚精致的领扣,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味,霍璟本不喜欢闻草药味,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味道总让她感觉有些熟悉。   霍璟声音些许低沉:“蒋先生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不属于这个地方,不是吗?”   蒋墨苍沉默地看着她,霍璟失笑了一下:“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蒋先生是在告诉我刚获得新生,就要再次告别这个世界;   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蒋先生是想说,我再怎么努力改变事情的经过,结局都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达到最终的平衡。   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蒋先生在忠告我,我做再多都是徒劳。   其实想来,我从第一次看见你,你就把很多真相放在我面前,可直到几个月后我才真正领悟你话中的意思。   你给我喝下的东西,是想杀死我躯壳里的意识,是吗?然而我还在。   你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活着离开那艘沉船吧?可我现在的确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事也不是绝对的,是吧?我只想问你一句,真的没有办法改变结局吗?”   她眼里坚定不移的光像磐石,蒋墨苍扶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下,只是这细微的动作,霍璟依然感受到了,她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却充满穿透力:“我不想死!”   这是她第二次在蒋墨苍面前说出这四个字,第一次是在蒋墨苍要把东西给她喝下,她那有力的四个字让他迟疑了片刻。   然而这次,蒋墨苍忽然握住她的腰问道:“你认为我能救你?”   霍璟的心跳徒然加快:“你到底是谁?这条项链和你有什么关系?”   蒋墨苍的语气却没有丝毫退让,依然强势:“你以为我是谁?”   霍璟缓缓抬起眸牢牢盯着他护衣后的轮廓:“如果我改变不了结局,我就是个将死之人,既然早晚都要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你认识这条项链,不用跟我否认,我在谷英的手稿上也看过这个项链上的图案!”   蒋墨苍的脚步突然顿住,就这样停在场中央,霍璟的双臂勾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似乎都在牢牢盯着对方的双眼。   蒋墨苍的声音有些悠远,甚至捉摸不透:“你在哪听说过谷英?”   “在哪不重要,关键是,他知道进入五维空间的方法,自然也知道五维空间的游戏规则,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蒋先生为什么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是当真见不得人?还是不能见人?”   说着霍璟的手就大胆地朝他的脸摸去。   让她惊讶的是,蒋墨苍并没有躲,就这样立在她面前,任由她的手摸上他深邃的眉骨,挺拔的鼻梁,甚至柔软的唇,指尖的温度让霍璟越来越疑惑。   她缓缓放下手,蒋墨苍很平静地说:“你怀疑我是谷英?”   霍璟的眉越皱越紧:“难道不是吗?除了谷英,还有人能从一百年前跨越到这?”   蒋墨苍抬眸看见佐膺站起身大步走入舞池,他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能看见谷英,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说完便收回手转身离开,霍璟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手臂被人忽然攥住,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体已经被佐膺拉住直接将她扯进电梯,一进电梯佐膺强大的气息便覆盖上来,将霍璟按在电梯的镜子上,语气不善:“看来你还真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   霍璟有些寡淡地看着他:“现在知道了?”   她朝他逼近一步,眼里充满威胁,玲珑的身躯像条毒蛇:“我警告你,少碰我,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   电梯发出“叮”得一声,佐膺一把举起霍璟将她抗在肩上:“我就要碰碰看你有多毒!”   霍璟身体猛然悬空,惊呼一声立马挣扎着对佐膺吼道:“放我下来!你敢动我,我要你命!”   “我的命不值钱,你想要就拿去!”   他大步走到一间房前,刷开了房门放下霍璟,霍璟抬腿就要蹬他,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一手带上房门:“穿得这么性感,动作还这么大,不大合适。”   霍璟发了狠朝他撞去,他反手就将她摁在墙上,身体抵住她,点燃一根烟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将烟雾全部喷在她脸上,眼里透着危险的野性:“告诉我,为什么讨厌香烟?”   霍璟的胸口上下起伏,低领的礼服让颈下的白嫩也跟着起伏,她浅瞳中的光冷到极致,沉声道:“和你无关!”   佐膺再次狠狠抽了一口烟直接将烟踩灭说道:“和我无关是吧?我有办法弄到你说!”   他的大手将她礼服肩带往下用劲一扯,将她抱了起来,霍璟不停扭动身体,佐膺托着她的臀直接拽掉长长的紫色纱裙,霍璟再次咬住他的肩膀,直到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佐膺闷哼一声粗暴地扯掉她最后的屏障,将她压在墙上,霍璟的心完全提到嗓子眼,推他的双手变得软弱无力,他炙热的眼神像一把大火,吻着她的唇,霸道地夺去她起伏的呼吸,霍璟所有神经全紧绷了起来,身体轻颤。   佐膺让她强行看着自己:“你不是和很多男人睡过吗?这点前戏就受不了了?”   一声痛苦地叫声,霍璟俯在他的肩头狠狠拍打着他的背:“佐膺,放开我。”   “迟了。”他积欲已久力量如突然爆发的山洪,狠狠掠夺着她的一切,带着摧毁的力量。   霍璟的指尖陷进他的背肌,他的动作更加疯狂:“告诉我,为什么讨厌烟味!”   霍璟的声音在震颤中有些歇斯底里:“和…你…无关!”   佐膺发狠地把她甩在身后:“你不肯把心打开让我进去,我有的是办法慢慢进。入。”   细碎的短发盖在霍璟的脸上,佐膺再次压了上去,拨开她的发丝,她苍白的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眼里的空洞像巨大的漩涡,不停下沉去往未知的地方,痛苦而迷醉,透着妖冶而极致的美艳,却没有半点情。欲。   佐膺死死捏住她的下巴,他一点都不温柔,或者他以为不需要对这个女人有多温柔,他可以发挥得更好。   霍璟除了刚开始痛苦的叫声后,灵魂仿佛离开身体,任由自己支离破碎,那种被撕裂得感觉让她整个人颤抖到不行,绝望地闭上了眼。   佐膺迟疑了一下,他已经感觉出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只是心底那股冲动盖过了疑虑,直到霍璟脸色惨白,他才停下动作轻唤了一声:“小璟。”   霍璟没有任何反应歪着头,佐膺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再次唤了她一声:“小璟。”   依然没有反应,佐膺缓缓起来,视线向下移,当看见一抹殷红后,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   第52章 Chapter 52   直到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霍璟才再次睁开眼坐起身滑下床,从地上捡起那件紫色礼服,缓缓套在身上, 佐膺的脸隐在黑暗中盯着那道红色。   霍璟套好衣服拎起地上的高跟鞋走到门口, 忽然停住脚步声音虚浮地说:“满意了?”   房间的门打开再关上, 所有的一切归于黑暗。   红毛是第二天一早到事务所的, 昨天下午他们才接到血幅提供的信息,佐膺打算亲自跑一趟, 原定两天后出发,时间比较紧,地方又远,所以很多东西要提前准备。   然而他刚到事务所,却发现整个事务所乌烟瘴气的, 他几步走进去看见佐膺靠在椅子上,长腿翘在桌上, 身上的西装被扔在一边,衬衫领口敞开,有些颓废地看着手指间燃着的烟。   红毛有些诧异的走过去一看,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不禁咋呼道:“佐哥, 你昨天不是去参加那个什么慈善晚宴的吗?一晚上没回家啊?霍老妹后来去了没?”   佐膺跟没有听见红毛说话一样,深邃的目光在丝丝烟雾之中,眉宇之间似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阴郁,挥之不去。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红毛冷不丁说道:“她跟我疯起来一点也不亚于男人, 怎么能做到的!”   红毛干咳了一声走到一边泡了杯茶:“恕我直言啊佐哥, 这霍老妹吧,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你看我跟她开荤段子,她能用荤段子把我说的闭嘴,可比一般小姑娘要能耍,对了,她之前不是有个未婚夫吗,哎呀我说佐哥,你在意人家过去干嘛?谁没点过去呢,是不是?”   佐膺看着燃烧尽的烟蒂声音深沉:“我也以为她有过去。”   红毛愣住了:“什么意思?”   佐膺掐灭了香烟对红毛说:“你两个月前弄来的地址给我。”   红毛翻着手机:“你要去找她啊?”   说完把霍璟住的地方发给了佐膺,佐膺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肩上:“回家。”   做他们这行,想查个住址不是什么难事,佐膺的确早就让红毛查了霍璟住的地方,他曾深更半夜开车到她家楼下,默默点燃一根烟看着楼上亮着灯的窗户,但没有打扰她。   他和霍璟相识于一场意外,两人从没开始过,更谈不上结束。   很多东西似乎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徘徊在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纸,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冥冥之中拉扯着彼此,那种似曾相识的默契就好像认识了很久。   她想躲他,他就给她躲。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层纸后,会是多么不堪的真相。   霍璟第二天在家躺了一天,她打开了手机,却并没有任何电话,倒是第三天,她接到了冬瓜的来电,说之前纹在她身上的图案,他这两天搬家的时候突然找到了,让她抽空过去一趟。   霍璟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冬瓜的工作室,冬瓜是霍璟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就跑去日本学纹身,后来又在东南亚一带飘过几年,回到国内自己搞了个工作室,因为手艺好顾客源源不断。   霍璟一进来他就直跟她抱怨搬家累,房子现在越来越贵,霍璟愣了一下说道:“你凑凑钱买个小房子吧。”   冬瓜摆摆手:“不买,盛极必衰,这房价肯定得跌!”   殊不知这话在冬瓜接下来的人生中得说上八年!   霍璟拽住他正儿八经地跟他说:“不会跌,你不买十年内也别想买了。”   冬瓜看她这严肃样,开着玩笑说:“你借我钱啊?”   “要多少?”   没想到霍璟还真要借他钱买房,冬瓜想到自己半年换一个地的悲惨境遇,想了想说道:“我回家跟我妈商量一下。”   说完把霍璟拉到工作桌旁,上面乱七八糟铺得全是草稿纸,他随意地将那些纸拨开,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杂志,杂志上已经生了霉点,冬瓜翻开中间一页往霍璟面前一放:“你看像不像?”   霍璟迅速从身上拿出那枚铜牌放在旁边,果真图形相似。   她看着杂志上的文字问冬瓜:“这是什么?”   “我帮你查过了,这不管是佛教还是印度教,甚至基督教,这个图案应该都是曼荼罗的象征,这四个点就是四扇门,代表‘本源’,外圈象征肉身在罪恶疾苦中受着折磨,这个内圆圈意味着灵魂离开肉身后进入轮回。”   “轮回?”霍璟忽然想到什么,轮回?好似第一次见蒋先生时,他让她看屏风上的四幅竹画,问霍璟看出了什么,她说“轮回”,之后蒋先生便放了她。   霍璟忽然打了个寒颤,就像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模糊的一团阴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冬瓜见她神色不对忙问她:“怎么了?”   霍璟摇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   冬瓜继续说道:“我昨天晚上还特地到网上搜了一下,佛教里说圆圈里面的正方形就象征着肉身打破轮回的束缚,进入佛陀或者开悟者所居住的完美世界,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霍璟脑中忽然闪现谷英的手稿,肉身打破轮回的束缚,进入开悟者所居住的完美世界,如果五维空间的结局都是无法逆转的,所有的因,必然有果,还有哪里可以逃脱轮回的宿命进入完美世界?   霍璟感觉越来越难以触碰,但这一切却惊人的关联!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头绪,冬瓜告诉她,那洛空行母中对曼荼罗有详细记载,后来在西藏密宗中也大量出现过,让霍璟如果有机会可以亲自去一趟藏地,看看能不能问到一些藏传佛教的高僧,说不定能了解一二。   车子快开到家时,霍璟看见路边上停着一辆跑车,佐膺靠在车门上低头转动着手上的打火机,霍璟直接从他旁边开过,将车子停在车位上,下了车看见佐膺已经朝她走来。   她立在雪中安静地看着他,驼色的束腰大衣,干练的半长马靴,齐耳的短发,目光沉静,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佐膺双手放在黑色风衣口袋中,几步走到她面前,眉宇深邃地打量着她,短而碎的头发已经长了些,合身的风衣让他看上去有些精悍之气,然而目光却如水般牢牢盯着霍璟,良久,悠悠开了口:“以后我不会再问你了。”   霍璟喉间哽了一下,低下头踩着脚下的雪:“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佐膺朝她缓缓迈近了一步,声音从霍璟的头顶传来:“跟我吧。”   霍璟低着头,眼中逐渐浮上一层雾气,鼻尖通红,她忽然转过身,毫无征兆地大步离开,每一脚踩在雪地上印出深深的脚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四周安静得像全世界只剩下道远去的背影。   佐膺依然立在原地盯着她,眉宇之间的深纹越来越浓。   却看见那道快要消失的身影突然停下脚步,五秒钟的时间,世界静止了,佐膺只看见霍璟融在雪里的背影,却没有看见她在这短短几秒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   最终,她蓦地转过身,再次朝佐膺走来,只是这一次,她每走一步眼里的光便会坚定几分,那不屈不挠的样子就像跨越了崎岖的山路,汪洋的大海,万物和宇宙,终于来到他面前。   霍璟呼吸有些急促,眼里的光在不停闪烁,仿若天上璀璨晶莹的雪花落入了她的瞳中。   她哽咽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佐膺:“你让我跟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说过你最痛恨寄灵体,你说那些东西不是人,你说你对他们绝对不会手软!   我就是寄灵体!”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不知道霍璟为什么突然对佐哥冷淡了,你们可以倒退到他们抓到狐狸那晚的情节去看。   佐哥告诉霍璟寄灵体时,注意看霍璟的表情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和佐膺不会是一路人。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懂了吗宝贝们?   我下午要带女总裁去医院,闹心,晚上更。   第53章 Chapter 53   佐膺颀长的影子落在白色的雪地里, 那晶莹的雪花停在他的睫毛上,微微一眨,投下一抹幽深, 仿佛整个脸色也被那小小的雪花照得惨白一片, 声音沉得像坠入海底:“你说什么?”   霍璟鼻尖和眼里都通红一片, 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坦然:“我说我就是寄灵体,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本该早就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八年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世界杯赛事比分?怎么知道那艘船会沉?   因为这些都是我曾经写过的新闻稿!”   佐膺眼眸越来越深,他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但这似乎完美解释了霍璟那洞悉世事的力量,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她, 但从没想过真相是她又活了一遍。   佐膺眼里些许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下来:“你不是寄灵体, 没有寄灵体在不更换身体的情况下活到你这么长时间。”   霍璟惨笑了一下,突然拉开自己的大衣,从针织衫中扯出那枚铜牌目光灼灼地看着佐膺:“没有这个,我早就死了, 你给谢云烟她爸喝下的那个东西, 蒋先生第一次见到我就给我喝了,是这个牌子救了我!   知道狐狸为什么要从我身上抢走这个吗?   因为这可以让我们这些灵魂永远活在一个躯壳里,不用冒着再次死去的风险不停寻找新的躯壳,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永生!   没有这个, 我甚至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还记得它曾两次从我身上离开过吗?   失去这个的我,连支配身体中的力气都难, 就像一个没有用的废物!可能…可能连几天时间都撑不了!   你告诉我,这样的我,不是寄灵体是什么?”   佐膺漆黑瞳孔里的波纹像突然被人砸开,透出细碎的裂缝,木然地立在原地,心口仿若拴上了巨石,不停下沉。   霍璟低头扯了下嘴角,唇边溢出一抹苦涩,抬起头时,眼里的光如此凄凉,她眸色闪烁巨大的悲怆指着自己的心脏:“你想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是吗?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我嫁给赵广泽以后,他对我很好,我把自己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他,有两年里,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我时常想,我要是傻点多好,我要是傻点,蠢点,我就会一辈子活在他给我编织的梦里,或者能让这个梦延续的时间长点。   可当我发现他背着我爸的阴谋后,我的梦碎了!   他的野心太大,大到难以想象,他利用我父母的关系和威望,短短几年时间建立起自己的利益网,再把这些转移到国外,把风险全部落在我父母头上。   一旦这座大山有丝毫裂缝,我父母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为了让我封嘴,不停地折磨我,我反抗,试图将这一切告诉我爸,最后他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把我的眼睛蒙住,不同的男人对我做那种事…   我看不见他们长什么样…什么都看不见…   房间里都是烟味…全是烟味,我不停挣扎,拼死抵抗,他们拿烟头烫我的膀子,直到我屈服!   整整三天!”   霍璟的眼泪顺着眼眶滑落,浑身剧烈地颤抖,她的声音像尖刺,每一句都狠狠扎在佐膺的心脏上,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别说了。”   霍璟倔强地抬起头,满眼泪水:“不,我要说,我要让你看看这个身体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你总说我记忆力好,如果我有现在的记忆力回到当初,我一定能找出那些侮辱我的人到底是谁,我会亲手杀了他们!所以我不停逼迫自己记住身边的一切,在人群中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看着不同的面孔,但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找到那群人!   三天后,赵广泽告诉我,他手上有我的照片和视频,如果我乖乖听他话,他会让我继续过太平日子,如果我不听话,他手上的东西一旦流窜出去,我父母依然会声败名裂,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因为那时我怀孕了,我甚至不知道小孩的父亲是谁!”   佐膺低吼道:“我叫你别说了!”   泪眼完全模糊了霍璟的视线,她从来没有在佐膺面前这样过,奔溃到大哭,她打开佐膺要伸过来的手不停后退,模糊的视线让她什么也看不见,温热的眼泪滴落在雪地上,她歇斯底里地说着:“我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被他剥夺了,后来我生了个女儿,我从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我不能死,不能放弃她!我努力去面对那些不堪的生活,把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小苒身上!   小苒五岁那年东窗事发,我父母都进去了,事情越来越严重,牵扯出太多人太多事,没有一个能避免!我表弟最后用自己的生命结束了一切!   我爸临走时把赵广泽拉下了水,他们最终也没有放过我和小苒。   我的小苒…我陪着她从说话走路到奔跑,我甚至想过她以后长大的样子,可当她血肉模糊地躺在我面前,再也叫不出‘妈妈’后,那种痛!那种恨…”   霍璟浑身的力气都蒸发了,渐渐滑到地上抱住身体,巨大的痛苦让她不停抽搐。   高空中的雪更大了,落在佐膺的头发,肩膀和眉毛上,没有化,就好似他的温度和雪融为一体,冰冷刺骨,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和死别,那种挖心掏肺的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双手将面前的人揽进怀中。   深巷的幽深,忽明忽暗,残月的光束,若影若现。   万物都调成了静音,只有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堆积着苍白的世界。   他不相信未来,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死后,他的灵魂会飘向何处。   可那一瞬间,她让他看到了未来,不管将来灵魂会飘向何处。   霍璟的情绪平复得很快,好似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大悲到淡然,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没有小苒的世界继续活下去…   她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横默默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佐膺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身后:“我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是你的未来。”   霍璟脚步微微顿住,又艰难地抬起,直到逐渐消失在佐膺眼中。   冷风从北方吹来,冰冷而荒芜,把那个男人染成苍白的雪色。   霍璟又在家躺了一天,混天暗日的一天,外卖没有普及的年代,终于逼得她不得不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出去觅食。   雪来得快,化得也快,只是到处还湿漉漉的,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套着羽绒服上的帽子低头往家走,快进楼栋时,霍璟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头,路灯下一个巍峨的人影立在那里,穿着单薄的夹克,依然神色自若,冷毅强大。   霍璟嘴角勾了一下看着他:“千面和血蝠就是有不请自来的本事,怕是躲到外太空的人也能被你们找出来,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吴山冷硬的轮廓没什么表情:“我要不给你留隐私就直接在你家沙发上等你了,工作还打不打算干了?”   霍璟嘴角的淡笑渐渐消失,把头上的帽子拿掉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你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帮你监视他,还是帮他监视你。”   “我从来不会干砸自己的事。”说完吴山忽然拉开深色夹克,从里面拿出一枚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他轻轻旋转那个东西的盖子突然打开了,他将里面的东西立在霍璟眼前。   霍璟浅色的瞳孔忽然放大牢牢盯着罗盘中的图案,和她脖子上的项链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图案中间神明的造型。   她刚准备抬手拿过仔细看一看,吴山很快合上盖子再次将东西收进夹克里:“你会心甘情愿为我卖命,因为除了这两个曼荼罗,还有两个至今不知所踪,其中一个据传就在颠茄身上,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四个曼荼罗找齐后会发生什么吗?”   霍璟缓缓眯起眼睛盯着他:“你身上的东西哪里来的?”   “你的又是哪里来的?”吴山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英气坚硬的脸部线条像是永远不会笑,气势逼人。   两人在彼此的问题中沉默着,防备而疏离地看着对方。   楼上的邻居牵了一条牛头梗下来遛狗,那条大狗每次看见霍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她身上兴奋地扑去。   霍璟很远就看见那双贼亮的小眼睛,皱起眉往路灯后面退了两步,牛头梗依然嗅着霍璟的气味看见了她,瞬间挣脱主人牵着的链子就朝霍璟身上扑来。   吴山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个哨音,怪异的事发生了,那只扑到半空中的狗,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下子趴在地上,臣服在吴山脚边伸着头晃着尾巴,好像十分渴望吴山的宠幸。   那顿时安静的模样让霍璟也有些震惊。   吴山没有弯腰,傲然挺立,右手缓缓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自然垂下,那只牛头梗便站起身,脑袋不停往他手上蹭,他抬手拍了两下它的头。   狗主人赶忙跑了过来连声道歉把狗牵走了。   霍璟看着那只摇头晃脑不停回头的牛头梗,听见吴山说道:“我和佐膺明天早晨会分别出发去两个地方找颠茄,谁也不知道哪个地址有误,如果佐膺快我一步,颠茄身上的东西就有可能落在他手上。”   吴山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意:“他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只有亲自拿到颠茄手上的曼荼罗。   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霍璟深皱起眉回头望向吴山,他已经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想活命,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要相信。”   第54章 Chapter 54   早晨五点半, 天色依然笼罩在一片黑茫茫之中,红毛穿得跟球一样蹲在商务车门边整理箱子,莫忧离坐在副驾驶对着电脑, 佐膺躺在中间的椅背上闭着眼, 整个人隐在黑色冲锋衣内。   红毛不时喊道:“佐哥, 咱们去找人, 又不是探险,你带这些登山杖、冰锥、防潮垫、岩石钉干嘛?”   “让你带就带。”   不一会红毛又说道:“佐哥, 这些直接寄去拉市吗?”   “嗯。”   “佐哥,你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佐膺没有回答,双臂抱在胸前,闭着眼仿若睡着一般。   红毛又叫道:“佐哥…”   佐膺这下睁开眼侧头瞪着他:“喊够了没?有完没完?”   红毛却看着车后:“不,不是, 佐哥,你来看看。”   佐膺缓缓回头看去, 微弱的天色边有个人迎着路灯大步朝这走来,大地的初光照在她背后,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佐膺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红毛走下车,霍璟穿着干练的短款黑色羽绒服, 下身笔直的黑色紧身裤, 完美的比例展露无疑。   脸上带着口罩,在离车子几步路时停下脚步,抬手将口罩滑到下巴处,露出没有任何修饰却精雕细琢的五官。   嘴边扬起淡淡的笑意:“背不动了。”   佐膺直到听见她的声音, 仿佛才回过神来几步走到她面前, 扯下她的背包甩在自己肩膀上,霍璟已经大步走到车门边对红毛和莫忧离说了句“早”就兀自上了车。   红毛挠挠头看着佐膺:“佐哥, 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她也去啊?”   佐膺掠他一眼:“现在不就知道了。”   霍璟上车看见驾驶座的姑娘正回头好奇地盯着她,她也淡淡地回视了一眼,佐膺说道:“她是染红尘。”   这个姑娘霍璟见过,正是神通事务所那个怪异的前台小妹妹。   她回头侧了佐膺一眼:“染红尘,莫忧离,都是你取的?”   红毛在下面笑道:“我取的,看不出来吧,我年轻时候也玩过非主流,葬爱家族出来的。”   “……”看出来了,你的头发暴露了你。   染红尘一直盯着霍璟的脸看,突然就惊叫道:“我见过你,你不就是佐哥朋友介绍来谈业务的客户?”   佐膺也坐了上来撇了她一眼:“喊嫂子。”   说完将背包递给后排的霍璟,霍璟抬头盯他看了几秒,抿了抿唇接过背包,染红尘两颗眼珠都要看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嫂,嫂子好。”   红毛大笑着上车顺便把车门带上,和染红尘嘱咐哪些东西要寄过去,霍璟顺手把腰间的匕首塞了进去,撇过头双腿翘在最后一排悠然自得地躺着。   车子才开,佐膺便接到一个电话,嘱咐几句有什么情况随时和他联系便挂了,红毛问道:“吴哥会不会半道上甩了她?”   佐膺嘴角透着不易捉摸的弧度:“那你是没见识过她的本事。”   车子开到加油站,红毛下去加油,霍璟突然拍了下前面的靠背:“你居然让你妹跟着吴山?”   佐膺回过头来:“吴山给了你什么好处?”   霍璟有些慵懒地睨着他:“你担心可以把我扔下去。”   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精样让佐膺眯起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头。   说来吴山和佐膺的关系一直让霍璟有些捉摸不透,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和超乎常人的防备。   他们都想找到颠茄,但各自的目的却并不同,颠茄到底是谁?   霍璟微微皱起眉,车子再次行驶上路。   染红尘将他们送到机场,红毛和莫忧离寄存东西,霍璟先进去坐在登机口低头翻看着一些旅游攻略,面前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她顺手接过,佐膺把她手上的攻略扔到一边:“不用看了,活攻略坐在你旁边。”   霍璟没说话,抬头喝了口咖啡问道:“吴山说从狐狸那弄来两个地址?”   “狐狸死了。”   霍璟有些讶异的侧过头,佐膺双手交叠在身前很平静地说:“自尽的,吴山通过她的通讯录发现她近段时间招揽了很多人进藏,他和其中一个叫毛易平的人联系上了。”   “我们这次过去要想办法混进去?”   佐膺若有所思地说:“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们赶最早的航班飞到拉市,吃完中饭找了个旅馆,把地址发给染红尘,佐膺给那个毛易平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毛易平说路上耽搁了,让佐膺等他。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染红尘寄的东西到了,那人都没到,红毛一直心慌慌的,问血蝠给的信息会不会有问题,佐膺只回他一个字:“等。”   第二天中午那个毛易平倒是来了电话问佐膺在哪,说约个地方见面,佐膺直接报在火车站。   但是毛易平却说他那边过去不方便,让佐膺去浪热路找他。   红毛刚准备拦出租车,佐膺突然打掉他的手:“不急,我们先去租辆车。”   他们找了一家店租了辆破皮卡,把行李全捆好后,莫忧离便往毛易平报的地址导航过去,然而越开发现地方越偏,几乎开到了拉市的郊区。   停了车子后,佐膺再次给毛易平去了个电话,他的手机成了关机状态。   红毛下车问了路回来说:“那个人说的地方就在前面那个道口,太窄了,要么我们下车走进去?”   佐膺蹙起眉沉思了一瞬对红毛说:“开进去。”   红毛上车后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往里开,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也没有会车啥的,车子很快开进道口,有一排挂着出租屋的平房。   两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蹲在房门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佐膺扫了一眼对红毛说:“我一个人下去,你把车调个头,不要熄火。”   然后看了眼霍璟把她的身子往下压了压,霍璟凑到皮卡窗户边,看见佐膺朝那几个男人走去,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人五官立体,满脸凶相,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佐膺并没有站起身。   霍璟的目光不自觉移向他们身后的房里,忽然看见窗边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她大喊一声:“佐膺!”   她的声音几乎和那枚子弹同时飞出,“砰”得一声,红毛手上的烟直接抖掉地上,拨着档位一脚油门就往外开。   佐膺大概早感觉出不对劲,身子往后一斜,那几个男人突然站起身就朝他跑来,屋里的人冲了出来,一连串子弹落在车后,霍璟猛然回头,一颗心全悬在了心口。   佐膺狂奔到车边扒住皮卡一跃跳上后斗,刚趴下,皮卡后面就噼里啪啦落上一串子弹的声音,车子猛地一斜。   把霍璟的身体甩向另一边,她赶忙扒住车门说道:“右后轮爆了!”   红毛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踩下油门把车子狠狠轰出道口就朝着右边的路狂奔!   很快后面就有车追了上来,佐膺敲了敲后窗玻璃,霍璟回头看去,他做了个开窗的手势,霍璟立马会意他要干嘛,瞪大双眼看着他,佐膺对她点了下头,让她放心。   霍璟深吸一口气打开侧面的窗户,立马退到另一边让开位置,佐膺就这样在高速行驶中,从皮卡的后斗爬进车内,霍璟紧张地看着他,他一进来就对红毛说:“后面去。”   说完一脚踩到前面控制住方向盘,红毛从他身侧钻到后面,两人在行驶中迅速换了位置,莫忧离冷汗直冒。   佐膺突然将车子开进一个小道内,红毛叫道:“佐哥这前面不像有路啊!”   眼看前面一堵围墙,佐膺却并没有停下车速,喊了声:“扶好!”   说完猛地将车子往左一打直接开进了一户人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穿过这家的大院子,居然是另一条路,佐膺没有走大路,又直接将车子开进一条小路,大约开了半个小时,确定后面的车子没有跟来,才将皮卡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对莫忧离说:“下车,换胎!”   然后转头对霍璟说:“你在车上,别下来。”   右后胎完全报废了,莫忧离撸起袖子就架上千斤顶。   红毛跳下车对佐膺说:“我们是不是被血蝠阴了?操他娘的!”   佐膺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霍璟从车里看见他表情严肃,和电话里说了几句又走了回来:“拉市不能待了,胎一换上我们就得走,而且不能走大路。”   “卧槽,这是掉进狼窝了,这鬼地方我们能去哪?”   佐膺回头扫了眼霍璟拍了拍红毛:“不会让你风餐露宿,上车。”   佐膺亲自驾车,开了足足八个小时,中途一刻也没有停歇,霍璟撑到晚上,睡了一小会,醒来时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穿梭,车灯前面照射的远处有零星的帐房。   越往里开,那种藏族风格的帐篷越来越多,车子放缓速度行驶在帐房之间,刺眼的车灯让有些藏民探出身子朝外张望。   最后停在一处牛毛黑帐篷前,佐膺下了车,关上车门,帐篷里走出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盯着他,他缓缓走到车前,车灯照亮了他的身影,那个姑娘眼里的好奇变成了狂喜喊道:“阿妈,阿爸,佐哥回来了!”   说完上甩着长辫子就朝佐膺跑来一把扑进他怀里大哭。   帐房里走出两个藏民男女,看见佐膺后都有些震惊,佐膺拍了拍怀中的小姑娘,抬头看去,妇人打扮的藏民迈开步子走到佐膺面前,立马红了眼:“总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期间一更哈,明天见。   第55章 Chapter 55   霍璟打开车门下了车, 周围陆续围上来很多藏民,似乎不少人都认识佐膺,很多人抹着眼泪说着藏语, 佐膺的表情也挺动容, 用藏语和他们交流了一会, 又转过身指了指红毛他们, 其中一个小伙子对他说了几句,佐膺点点头回身招呼道:“东西拿着吧, 他们腾一个帐篷给我们。”   红毛把包挎在肩上对霍璟说:“老妹儿,我帮你拿?”   霍璟大步朝佐膺走去:“不用,我自己来。”   红毛嘀嘀咕咕的:“我是怕你又麻烦佐哥,他这段时间腰不好。”   霍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突然说道:“他挺好的。”   说得红毛也是很迷。   几人把东西拿到跟着佐膺, 他走在前面,旁边围的都是藏民, 不停在和他说话,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一直扯着佐膺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霍璟跟在后面,眼神落在那只手上,目光没有什么温度。   佐膺跟脑后有眼一样, 停下脚步回过头, 忽然朝她伸出手,其他人都好奇地盯着霍璟,霍璟目不斜视地走到佐膺旁边把手递给他,佐膺宽大的手掌便紧紧把她攥在掌心, 拉进人群中扯到自己身边, 顺势拿下她肩上的背包甩在自己背上。   旁边围着的藏民看见这一幕,脸色都有些奇怪, 神色隐晦地打量着霍璟,这种眼神不算友好,也没有恶意,就是有种不可言喻的怪异。   那个小女孩突然用藏语问了句佐膺什么,佐膺很有深意地看了眼霍璟对她回了句话,具体什么意思霍璟没听明白,就听到什么“阿姐”。   不过小女孩倒是很惊讶,看霍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大概要是换做一般人被这么多怪异的眼光围观早不自然了,不过霍璟从小跟在霍奇山身边已经习惯了被人议论和围观,早已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此时淡定从容地走在佐膺身旁,自带不可撼动的气场,和佐膺倒是出奇的般配,目光轻轻一扫,那些藏民慢慢收回视线。   不一会就到了后面一个帐篷前,佐膺又和那些送他到帐篷前的藏民寒暄两句,那些藏民便纷纷回去了。   帐篷是长方形的,外面用毛绳拉得很紧,里面木杆为柱支撑整个蓬屋,很结实的感觉,虽然草原上夜晚的风很大,但走进帐篷倒是很暖和。   比较尴尬的是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佐膺感觉到霍璟的手很冰,把她拉到暖炉旁,按坐在小板凳上,烘烘手。   这里水很紧张,他又让红毛和莫忧离到车上把后备箱的水搬来。   他们出去后,佐膺把帐篷里的一个长条沙发挪到了最里面,又拿了条毯子踩在板凳上,把毯子挂在帐篷两边,正好围住那个小沙发,圈成了一个私密的小天地。   他知道霍璟有随身带薄毯的习惯,从她包里翻了出来把它垫在沙发上,整齐地铺好对她说:“暂时住这,我们恐怕得躲几天。”   霍璟一直看着他忙来忙去,弯起眼角没说话,这时佐膺才借着光亮看见她的双手冻得乌紫一片,还有些微微发肿。   他们都是糙老爷们,习惯了走南闯北,零下十来度也不觉得有什么,却忘了霍璟一直生活在京都,娇生惯养的,加上她的性格,即使感觉不适应,也不会说出来。   倒是此时蜷在暖炉旁,身体缩得小小的,有些单薄。   霍璟见佐膺在看她,抬头问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次仁央拉。”   “她刚才问了你什么?”   佐膺从背包里拿出机场买的罐装奶茶,放在暖炉上笑道:“问我你是谁?”   霍璟直起身子瞪着眼:“你说我是你阿姐?你不说谁知道我比你大6岁?我这个身体可是比你小两岁!”   佐膺愣了一下突然爽朗得大笑出声,霍璟睖着眼睛盯着他,佐膺笑了一会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又低下头轻笑了两声,笑得霍璟一头问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他笑成这样。   红毛和莫忧离搬着水回来了,一回来红毛就说道:“佐哥,我们这几天水可要省着点用,老莫,你口渴就忍着,忍得不行了再喝,别跟在家似的一口一瓶矿泉水,跟不要钱样的。”   红毛刚说完就看见佐膺往一个铁皮盆里倒了点水,洗了洗盆,又倒了半盆水,红毛莫名其妙道:“佐哥,你拿盆喝水啊?”   佐膺斜了他一眼,将铁盆放在暖炉旁烤了一小会,试了试水温往帘子后面一放对霍璟说:“进去泡泡脚,明天起来手会好点。”   红毛看得那叫个心疼!也只能乖乖闭嘴。   霍璟走到帘子后面的小天地,虽然地方简陋,但是被富有藏族风情的彩色毯子包围住,还挺温馨的。   她把鞋袜脱了,将冰凉凉的脚放在盆里,顿时一股暖意从脚底蔓延到心脏,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没一会,帘子外面的几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红毛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是霍璟听力很好,还是听见他说:“佐哥,地址是血蝠给的,人也是他帮我们联系的,我们一到拉市就被人搞了,那些人明显是要我们的命啊。”   佐膺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不安心,万一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真是血蝠的人,那,那我们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指不定还会被找到。”   霍璟猛然拉开帘子盯着红毛:“你的意思是我会透露你们的行踪?”   屋外三个男人顿时陷入沉默,纷纷抬头看向霍璟,红毛和莫忧离很明显刚才出去抬水时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此时两人面上都有些尴尬,佐膺只是很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暖炉,默不作声。   红毛接道:“怎么能怀疑你呢,没有的事,你也别怪老哥多心,毕竟你这成分有点复杂,换做美国大片里,就叫碟中谍,摇摆的阿汤哥。”   红毛笑呵呵地点了一根烟,虽然是玩笑的口气,但霍璟依然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她淡淡地看着对面三人,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是有我的目的,但和血蝠无关。”   红毛虚着眼睛显然对霍璟的话有自己的考量,莫忧离比较单纯,但由于事发突然,他也搞不清楚什么事,所以也保持沉默。   霍璟将视线移向佐膺:“你也不信我?”   佐膺漆黑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拍了下身边的红毛:“出去抽。”   红毛讪讪地走到蓬屋外。   霍璟的眉毛从来不多加修饰,眉形自然弯成倒月牙,整齐干净,不过每次心里不爽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微微上翘,以至于根本没在意脚下的水已经由温转凉了。   佐膺扫了眼站起身,将热好的奶茶打开,走到帘子后面,顺手放下帘子,把奶茶递给霍璟,蹲下身拿起旁边的毛巾放在膝盖上,将霍璟的脚从盆里拿了出来搭在毛巾上,再用干毛巾裹住她湿漉漉的双脚。   霍璟的脚脖子纤细白嫩,脚很小,裹在毛巾里,仿佛只有佐膺的巴掌大,他把毛巾摊开,将她小脚握在掌心轻轻按了几下,霍璟的眉宇逐渐舒展了一些,却对于佐膺的不表态依然故作生气地瞪着他。   佐膺直到把她脚搓暖和了,才将她塞进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霍璟“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佐膺直起背将帘子给她拉好说了句:“好好睡。”便出去了。   第二天佐膺醒来后,暖炉旁已经热了白粥,还放了点小菜,这是从拉市租完车出来后霍璟沿路买的,佐膺起来看见小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他们抵达这片藏区的第一个早晨,天上没有太厚的云层,澄澈一眼万里,佐膺撩开帐篷就看见霍璟穿着半长的马靴紧身裤,轻松跃到马背上,旁边一个藏族小伙子笑得一口白牙用蹩脚的普通话在和她聊天。   霍璟今天气色看上去好了些,坐在马背上背脊笔挺,英气飒爽的样子像要出征的巾帼战士,倒是很养眼。   藏族小伙子看见佐膺几步跑向他,热情的用藏语对他说了几句话,佐膺走到霍璟旁边摸了摸那匹黑色壮马,黑马像有灵性一样忽然转过头似是拿眼睛看着佐膺,他抬头问霍璟:“去哪?”   霍璟说:“随边逛逛。”   佐膺便踩着马镫一步跨到霍璟身后:“这里的马不比其他地方的温和,个个凶悍得很,你驾驭不了。”   霍璟甩了下短发一拉缰绳,双腿轻叩脚蹬,马立刻朝前小跑,她熟练地拉住缰绳,驭着黑马向右拐去,穿过几个帐篷直奔后面那片草原,漫天的枯草被晨曦的光晕染成金黄一片,大地在眼前逐渐复苏,像没有尽头一般,草浪随风飘舞,视线的突然开阔,让人不自觉想投入其中,尽情肆意地奔跑。   霍璟身子向前一倾,双腿微微收紧力道,眼里迸发出锐利的光泽,黑马逐渐开始加快步子在草原上奔跑起来,马蹄划破长空,呼呼的冷风从耳畔拂过,佐膺坐在她身后,噙着笑意说道:“什么时候会骑马的?”   “十来岁吧,记不清了,我爸认识一个新西兰骑师。”   四蹄在黄色的草原上翻腾,长鬃张狂地飞扬,远处大地起起伏伏,霍璟的短发被风吹起,眉梢眼角藏着势不可挡的气魄,清丽的容貌翩若惊鸿,佐膺的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霍璟很快便感觉出来不对劲,马的速度更快了,几乎在拼尽全力地狂奔,她拉着缰绳的手心开始冒汗,身体上下起伏,被颠得屁股都离开了马背,几次试图控制马的速度,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下的黑马就像脱了缰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她有些慌乱地说:“佐膺,马停不下来了。”   佐膺的声音只是淡淡地说:“是吗?怎么回事?”   霍璟一听见他懒散的声音,立马质问道:“你干了什么?”   佐膺笑着双手环住她,声音落在她耳边,像砂纸磨在耳畔:“看来新西兰骑师也不过如此,你该换个师父了。”   他刚说完,黑马奔跑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霍璟立马回头瞪着它:“你对它做了什么?”   佐膺深邃的五官迎着朝阳多了抹迷人的光辉,嘴边挂着魅惑的笑意:“需要做什么吗?你身下的这匹马就是我的。”   霍璟怔了一下,佐膺接过她手中的缰绳说道:“它叫达瓦,星期一的意思,它是周一生的,出生后妈妈就走了,我养大的。”   佐膺摸到霍璟的手被冻得冰凉的,皱了下眉对她说:“转过来坐,脸要吹糙了。”   马停了下来,霍璟把手放在脸上,脸和手都冰冷一片,完全冻麻了,感觉不出温度,她扶了下缰绳准备先下去,调整姿势,佐膺干脆抱着她的腰直接将她调转过来,拉开冲锋衣的拉链把她拢进怀里,再把拉链拉上,黑马便又小跑了起来。   霍璟的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那清幽的味道蛊惑着她的鼻息,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紊乱,那种感觉就像有小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脏,痒痒的。   随着马身不停颠簸,她伸出双手抱住佐膺的腰抬起头看着他:“刚才那个帐篷门口的小伙子对你说了什么?”   佐膺低下头,霍璟清浅的眸子就在他眼前,高挺小巧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她这副身躯的年龄不大,留住了她最美的样子,可是佐膺总觉得她的美早已超越了这个年龄。   他勾起唇角眼里溢出一抹温柔:“说你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6章 Chapter 56   霍璟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但佐膺知道她不是羞涩,是被冻的,果不其然她接下来挑起眼皮缓缓眨了一下:“是他觉得我漂亮, 还是你觉得我漂亮?”   佐膺嘴边挂着淡笑不说话, 霍璟便把身子向后仰了一点, 领口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佐膺里面穿得单薄,立马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对达瓦使了点小动作,黑马前蹄突然微微抬起,霍璟猝不及防栽进佐膺怀中牢牢抱着他结实的腰,看见佐膺眼里全是得逞的坏笑。   每次他这个表情的时候,霍璟总会想到纯纯, 想当初佐膺用纯纯的身份,各种正大光明地看她换衣服, 跟她勾肩搭背的,她就一阵憋屈,不禁把冰凉凉的手从他衣摆处钻了进去,滚烫的温度立马覆盖而来, 却让佐膺挺了挺背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规矩点!”   霍璟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 移到他的腹上顺手捏了捏,特暖和像个小把手,她干脆将手挂在他腹肌上,只不过达瓦不停小跑, 霍璟的手不时往下滑, 下方太敏感,佐膺一手松掉缰绳, 达瓦逐渐慢了下来,缓缓走着。   佐膺用空出的右手横在霍璟腰间忽然倾身将她压在马背上,目光逐渐染上一层灼热:“想了?”   霍璟的腰很柔软的向后仰着,被佐膺握在掌间,他的目光让霍璟有些不自然,别开眼神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变成怪物把你啃了。”霍璟就势伸长脖子假装咬他,却被佐膺突然覆盖上来的唇封住,他轻轻吻了一下停在她眼前:“你想啃就啃吧,反正我这身肉也没什么用,拿来喂猪挺好。”   霍璟想抬手打他,却发现手埋在他的腹部,根本拿不出来,她略带焦急的眼眸,有些小女人的不屈不挠,看在佐膺眼里却多了几分柔情,他忽然将她捞了起来有些认真地看着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霍璟抬起眉用眼神询问他,他再次环住她拉紧缰绳下巴微扬,目光深沉:“去了就知道了。”   马身调转回头再次向着回去的路小跑,太阳燃着了大地,万物苏醒,落在他们的身后,冷风依然强劲,霍璟干脆把脸埋在佐膺的胸前,暖暖的呼吸落在他的心口窝,让他唇角不自觉轻轻扬起。   快骑回帐篷那时,佐膺放缓了速度,拉开衣服拉链,将霍璟又反过来坐好,没一会就停下了马,霍璟记得这个帐篷的花色,正是佐膺昨晚带着他们来的地方。   佐膺下了马,将手伸给霍璟,霍璟看都没看,长腿一跨自己跳了下来,佐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帐篷的门两边撩开,佐膺走到门边对里面喊了声:“米玛。”   屋里很快走出一个大胡子男人,把他们请进屋,佐膺用藏语和他交流了几句,那个大胡子点点头。   佐膺便回身牵着霍璟往里走,这间帐篷很大,被隔成了好几间,绕过类似客厅的地方,佐膺带着她拐向右边那间小小的屋子,一进去霍璟就被屋里彩色的装饰吸引了,墙上挂着的都是珠珠串串,窗外的风吹进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些异域梦幻的感觉,屋里还有张床,一看就是个藏族少女的屋子。   霍璟打量这间房的时候,佐膺已经走到最里面回身对霍璟说:“来。”   霍璟这才将视线落到房间里,那里有个小台子,放着一张黑白照,霍璟几步走到佐膺身旁看着那张照片,浓眉大眼的少女,长得很标志,头上戴着藏族的头饰,梳着小辫子,有些腼腆的对着镜头,十分好看,岁月静好的年纪,和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相像。   佐膺低头看着霍璟的手,缓缓牵住攥在掌心,他的眼里盛着化不去的沉痛盯着照片中的女孩:“她是霍璟,带她来见见你。”   霍璟的眼神从照片中移向佐膺:“她就是洛桑?”   佐膺没有说话,深皱的眉宇安静地看着照片,却又好像透过照片看向很远的地方。   霍璟陪他站了一会,他攥着霍璟说:“我们出去吧。”   霍璟转身时衣服擦过墙上的珠串,带起一片碰撞,她伸手触碰了一下随着佐膺出了屋子。   红毛也被人喊来吃饭,莫忧离没来,听说有高原反应,吃了药在屋里歇着。   米玛一家盛情款待,弄了很丰富的菜肴,摆得满满当当的,也来了很多不认识的藏民,红毛虽然不懂藏语,倒是很自来熟,用怪腔怪调的普通话和他们瞎扯,佐膺和米玛坐在一起说着话。   席间,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霍璟,霍璟吃饭很秀气,啃猪蹄都能啃出一番风韵来,红毛笑呵呵地凑过去:“霍老妹儿,人家西藏哥们说我们那的姑娘生得细皮嫩肉的,就是好看,你给我们市争光了。”   霍璟放下猪蹄擦了擦手说道:“我刚才见到洛桑了,在里面那屋。”   红毛一口青稞酒差点呛着:“她不是挂了吗?”   “遗照。”   红毛才伸着脖子舔了舔嘴:“麻烦你讲话别大喘气啊,大白天的。”   霍璟擦完手侧过头:“为什么这里人看我眼神都怪怪的?和洛桑有关?”   霍璟向来很敏感,红毛喝了几杯青稞酒话也多了起来:“你不知道,洛桑当年要是没死,我佐哥就是这里的准女婿,指不定娃都一群了。”说完凑到霍璟耳边:“听说大婚前的几天遇害的,当时嫁衣就在身边放着。”   霍璟的手微微顿住,撇向佐膺,他正扭过头没注意到她。   米玛的老婆正好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走到霍璟旁边对她说:“恰通,恰通。”   霍璟再次看向佐膺,佐膺回过头说:“让你喝茶,尝尝看。”   霍璟接过对米玛的老婆点了下头以表谢意,这位应该就是洛桑的母亲,虽然自己的女儿差点要嫁给佐膺,但她对霍璟并没有很冷淡,反而从霍璟一坐下来就很热情地招呼她,怕她吃不惯藏地的菜肴。   霍璟能感觉出来他们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生怕怠慢的感觉。   酥油茶她倒是喝过,但这里的酥油茶味道似乎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入口很鲜的感觉,一般霍璟不喜欢吃的东西,一小口就会丢下,佐膺见她喝了大半就知道她喜欢便开口说道:“她们自己做的,味道要比外面的地道一些。”   霍璟放下碗抬头时,正好看见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彩色的画,图案纹样繁密华丽,她凝神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朝那幅画走去,赫然看见画中神明的神态样貌似乎有些眼熟,佐膺喊了她一声:“小璟。”   霍璟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见佐膺问她:“怎么了?”   霍璟指着身后的画:“这是什么?”   “唐卡。”佐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因为这里的藏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挂唐卡在家里。   然而霍璟却有些急切地说:“这个一般是从哪里来的?”   佐膺看了她一眼,倾身用藏语和身边的米玛交流了几句,随后抬起头:“米玛说是从附近的小寺庙请来的。”   “我要去一趟!”霍璟说得坚决,佐膺又和米玛说了几句话,随后对霍璟道:“过来吃完再去,地方不近,要开车。”   霍璟便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边,等大家吃完了才巴巴地看着佐膺,佐膺被很多人拉着说话,一时像脱不开身的样子,红毛喝大了,说下午回去躺一会。   霍璟有些等不及了,走到车旁干等着,不一会佐膺从帐篷里出来,看见霍璟站在烈日下晒着太阳,将车钥匙扔给她提着嗓门喊道:“晒黑了没人要。”   霍璟抬手接过车钥匙怼了他一句:“敢不要!”   佐膺清朗地笑了两声走过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将车子开离那片草原,霍璟问他多远,他说:“你可以睡一觉。”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但霍璟并没有睡意,那条公路像蔓延到世界尽头,两旁辽阔的草原,他们的车子在天地间变得十分渺小,白云就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粗旷而雄伟的景色,深深征服着内心,汹涌澎湃。   霍璟侧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他深邃立体的轮廓精致得像画,单手扶着方向盘有些慵懒地回看了她一眼,霍璟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多大来这的?”   “十七八岁。”   “为什么会来这?”   佐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说:“跟着驻藏部队到这,待了快四年。”   “来干嘛的?”   “保护一批考察队到藏区工作,因为地理环境恶劣,经常要进无人区作业,那时吴山是我战友。”   佐膺提到吴山,眼里的目光沉了几分,从旁边拿出墨镜卡在脸上,不知道是挡住刺眼的光线还是遮住复杂的眼神。   霍璟回过头看向辽阔的前方伸直了双脚:“后来出事了?”   佐膺闷闷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车里有些窒息的安静,佐膺打开了破皮卡的音响,里面放着一首老歌,张学友的秋意浓。   “怨只怨人在风中   聚散都不由我   ……”   霍璟的心口始终像梗着块石头,不太舒畅的感觉,不再说一句话将头撇向窗外。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拐出公路,按照路边的指路牌找到扎戈寺。   佐膺将车子停好,寺门不大,门前被扫得很干净,寺内很安静,门前有个放生池,还有一些石像,看上去都有些年代了,被风化得很严重。   小庙隐山后,布局规整,很古朴,大概也就附近的藏民会经常来,并没有什么游客,免费对外开放。   走入寺庙内还可以看见远处有个高台,霍璟的眼神看过去问道:“那里是喇嘛修禅的地方吗?”   佐膺立在原地朝那处望去,把墨镜从脸上拿了下来:“那里是天葬台。”   霍璟便不再多问说道:“我想见一见这里的住持。”   佐膺朝里走去,询问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霍璟等在一边,那个喇嘛听说他们要见住持,盯他们分别看了一眼对佐膺说了一句话,佐膺皱了皱眉不知道和他交流了什么。   一会后走回霍璟面前问她:“一定要见吗?”   霍璟坚定地点点头,佐膺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个喇嘛说住持除了藏民,不接待外人,如果真的想见,要看缘分。”   霍璟拧起眉:“怎么看?”   佐膺语气低沉:“上天葬台禅坐。”   霍璟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阖家欢乐,这章留评批量掉红毛啦~   然后要和大家说下这文的一个更新变更,   接下来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国内,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把稿子存好,   保证文的正常更新,不耽误大家追更,唯一影响的是后面暂时无法为大家加更了。   每天只能维持一更这样。   我离开后,所有章节会设定定时发送,大家依然可以每天看到更新内容。   大概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最快十月底恢复,我一回来就为大家加更,emmmm......   第57章 Chapter 57   在藏地, 只有生前作恶多端的人才会被土葬,相传这种葬法被埋的人将永不得转世,而火葬也只有喇嘛活佛死后才能使用, 这里绝大多数的藏民往生后都会天葬。   天葬会将尸体安置在天葬地点, 任由鸟类和兽类吞食, 这种葬法虽在藏地受到推崇, 但对于没有接触过天葬的外族人来说,依然对天葬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霍璟再次看向那个天葬台, 还依稀看见天葬台边装饰了一圈黑色的东西,大片白云从头顶缓缓滑过,遮住了烈日的阳光,大地逐渐暗了些许,霍璟凝眉犹豫了片刻对佐膺说:“我想试试。”   佐膺便转过身向着那走去:“那就试试。”   两人绕过寺庙, 沿着绛红色的藏式围墙走上一条冗长的阶梯,霍璟突然开口问道:“她是在这里安葬的吗?”   佐膺走在前面, 没有回身,每一步都很沉重:“我没有参加她的葬礼,她走后,我便没有回来过。”   霍璟看着他僵直的背影, 垂下眼帘。   快上到天葬台时, 霍璟忽然看见那圈围着天葬台的装饰物似乎动了一下,她定睛看去,顿时头皮发麻,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装饰物, 而是密密麻麻的秃鹫, 佐膺很快也发现了,脚步顿住。   这时两人才看清天葬台的周围一圈都是秃鹫, 嘴巴比一般的秃鹫还要长一些,又尖又细微微勾着,锋利无比,那肥硕的身体看得十分瘆人!   佐膺掠了眼回头再次确认道:“还要去吗?”   霍璟咬了咬牙:“我去,你留下。”   佐膺下巴微抬牵起她的手:“你想去,刀山火海我也奉陪。”   霍璟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蔓延到心脏的最深处,跟着他一起走上天葬台。   一圈原本静止不动的秃鹫顿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划破长空,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黑褐色肥胖的身躯不停抖动着,跃跃欲试。   天葬台的地砖泛着褪不去的深红色,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几只秃鹫扑闪着翅膀原地飞起,霍璟脑中忽然出现血肉模糊的画面。   她微微拧了下眉,深吸一口气走入天葬台中央,侧头看了眼佐膺目光坚定:“我准备好了。”   佐膺点点头松开了她,霍璟便盘腿而坐,佐膺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饶是如此,两人依然防备地注意着周围。   那群秃鹫深色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两,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和渴望,尖叫声不时响彻在他们耳畔,越来越急切,霍璟感觉心跳加快,整个天葬台弥漫着一种恐怖而紧张的氛围,佐膺十分机警地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突然其中一只秃鹫扑扇着翅膀朝高空飞去,霍璟和佐膺同时抬头,就在这时,周围陆续一群秃鹫也跟着腾飞到上空,在他们头顶不停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就像随时准备俯冲,那锋利的嘴如钻子对准他们的头颅,黑压压的一片盘旋在他们头顶,叫声也越来越大,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兀自转着圈,似是在等待时机。   霍璟头上冒了一层薄汗,心跳声不停撞击着耳膜,一滴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到脸颊,再滴落到地上,似乎发出极其轻微的“滴答”声。   大地在那一刻静止了,霍璟浅色瞳孔里的光逐渐模糊,头顶飘过一片云,遮住所有光线,天葬台顿时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秃鹫飞行得速度越来越快,霍璟瞳孔中的光失去了对焦,那些秃鹫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圈不停蠕动,而她就困在圆圈中间,奋力挣扎,在那一刻,她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她想要冲出这个怪圈!就像肉身冲破罪恶和疾苦进入轮回,获得新生!   那种澎湃的力量从她的心脏突然爆炸,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突然感觉体内的每一根脉络都在疯狂叫嚣,直冲天灵盖又忽然归于平静,万物俱籁,天地俱灭!   她突然领悟到住持对他们的考验,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不被一叶遮拦,便会满目青山。   霍璟瞳孔里的漩涡慢慢下沉变成了很小的一个黑点,她逐渐闭上了双眼,双手放在膝上,背脊挺直,一动不动,入了定。   佐膺侧头看着她,很快也领悟到她的意思,便让自己平复下来,摒弃一切外界的干扰和杂念,不再去管头顶那些盘旋的秃鹫。   大约过了几分钟,那些秃鹫似是感觉到他们的安静,开始越飞越低,盘旋了一会后,一只秃鹫突然就朝霍璟俯冲而来,佐膺猛地睁开眼侧头看去,然而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只秃鹫并没有伤害霍璟,只是落在她的头顶安静地站着。   而霍璟依然纹丝不动,闭着双眼,就像根本没有察觉出秃鹫站在她头顶,整个人陷入一种沉眠的状态,不见,不知,不闻。   白净的脸上双颊晕红,那空灵轻逸的模样透着不可亵渎的美。   又有几只秃鹫飞了下来,落在她的肩膀,腿上,甚至手臂上,安静地停在她身上,那一瞬,佐膺似乎在她身上看见淡淡的光晕,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等我回来。”   这个声音…从哪里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比命还重要的事!   霍璟感觉自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看见了很多陌生的人,他们对自己笑对自己哭,有些认识,是她上辈子接触过的人,有些不认识,不知道从哪里来,短短几十分钟,她似乎去了很多地方,始终有一个小女孩在喊她,不停地喊她,每喊她一声,她就会去一个新的地方,最后,她看见自己站在雪山顶上,她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感觉到空气很稀薄,快要呼吸不过来,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一片虚无,她抬头触碰到天空,白云全部踩在脚下,往上是永生,往下是轮回,她闭着双眼跳下了雪山。   霍璟睁开眼的瞬间,天空中的云飘散而去,万丈光芒倾斜而下,身上的秃鹫全部腾空飞走,她看见楼梯处走上来一个身穿袈裟的喇嘛,他径直走到霍璟面前对她微微行礼说了一串藏语,霍璟看向佐膺,佐膺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住持请你过去。”   霍璟惊喜地回望着佐膺,他牵起霍璟的手跟在喇嘛后面下了天葬台,那些秃鹫再次飞回台边盯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穿过长长的回廊,那个年轻喇嘛才停下脚步摆了个请的姿势,佐膺松开手,霍璟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在门边说:“我就在门口。”   霍璟点点头推开门,房间里光线微弱,是一间比较简陋的居室,大概听到动静,有个老喇嘛从里屋走了出来,霍璟转过身看向他,他满脸褶皱,头发和胡须都是银白色,脖子上戴着珠串,手上杵着根拐杖,岁数看上去很大了,双眼有些浑浊,可看向霍璟的那一刻,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眼里清明的光。   霍璟向他行了一礼,本来担心住持会和她说藏语,但却听见他用普通话对她说:“请。”   她往身后看了看,只有一个小板凳和一张椅子,她挪到小板凳旁,住持看着她笑了笑,走到椅子边落坐后,霍璟才坐下。   住持转了转手中的拐杖问道:“施主,何事?”住持的普通话说得并不利索,而且口音很重,不过幸而霍璟能听懂。   她没有将那个牌子拿出来,而是拉开衣服口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中午吃完饭后,用笔对着牌子上的图案大致画出来的。   她起身双手将纸递给住持:“麻烦上师帮我看看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住持接过纸看了一会缓缓说道:“吉廊。”   霍璟重复了一遍:“吉廊?”   住持把纸合上递还给霍璟,霍璟拿过后有些不解地望着住持,住持解释道:“密教的吉廊,很复杂,要问噶丹赤巴。”   “噶丹赤巴?在这里吗?”   住持摆摆手:“拉宫,找噶丹赤巴,他知道。”   霍璟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道了谢将纸放回口袋内,住持突然问她:“知道为什么…要天葬?”   霍璟不动声色地听着,住持接着说道:“只有这样,灵魂才能永不死亡,脱离肉身进入轮回,人的身体是没有用的皮囊,喂兽是最后一次行善,告诉我,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住持的普通话不太利索,说得比较简单,有些磕磕绊绊地,霍璟想了下回忆道:“看到很多人,然后…感觉自己站在一个雪山上。”   没想到一直屈腿而坐的住持听见她说看到雪山,浑浊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急切地问道:“什么样子?”   霍璟看他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便回道:“好像伸手就碰到天了,呼吸很困难,很高,非常高的那种感觉!像在天上!”   住持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念着:“冈仁波齐,你看到了冈仁波齐峰!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看到冈仁波齐峰的人。”   住持突然走到一幅神像面前开始用藏语念了一串经文,霍璟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从板凳上站起身,默默等他念完才问道:“这代表什么?”   住持回过身有些焦急地说:“噶丹赤巴,尽快去找他,他能解答你的疑惑,要快,快去,不能超过这个月。”   霍璟的脑子越来越乱,一点头绪都没有,住持念完经文似乎很累的样子,对霍璟行了送客礼。   霍璟还了一礼,刚准备转身出去忽然停住脚步:“请问上师,第一个看见冈仁波齐峰的人是谁?”   住持扶着拐杖陷入回忆:“二十八年前,一个姓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建议对剧情线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马克一下这章,等全文完结后再回来看,因为所有秘密都在这一章中,看懂就细思极恐啦。   ------------------------   可能有些读者觉得看我这个文有点脑壳疼,因为写作手法、题材和原来的言情走势都不一样了。   我也会收到一些读者小可爱的私信,   说上班(上学)已经很累了,看书不想动脑子,能不能写些轻松简单的东西。   哈哈哈,我也很无奈,我给你们推荐一些轻松的言情小说吧,吼吼!   快来收藏一波:   《一不小心撩到你》,作者白切肉,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668334   凌叶一直以为学神莫云泽跟自己一样,学习好,身体弱,是个温文尔雅,笑容清淡如风的弱鸡。   却没想到,某天放学之后,她却看到某位“弱鸡”将经常欺负自己的小混混轻易打趴在地上。   凌叶倒吸一口冷气,转身欲跑,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了下来,堵在了角落里。   “害怕吗?”莫云泽眯起桃花眼,声音低沉,冰冷的眸子里暗潮涌动,“乖女孩,这才是真实的我。   第58章 Chapter 58   霍璟临出居室前, 住持让她等一下,他从屋内取出一颗佛珠交于霍璟,说她如果现在去拉宫, 很难再见到噶丹赤巴, 想办法让人把这颗佛珠传给噶丹赤巴, 他若是见到, 有可能会同意见霍璟一面,但再次强调要尽快。   霍璟握着那颗佛珠出了居室, 佐膺站在居室门前的一颗枯树旁,那颗树的树干很粗壮,树枝怪异地张着,一片叶子也没有,好似枯死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喇嘛没有把它移走,就那么突兀地横在院子中。   就像经历着数年的日晒雨淋, 肉身早已破败腐烂,灵魂却飘散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有轮回,这棵树还会活过来吗?   她就站在他的身后, 空气中一丝微风都没有, 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心间却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如琵琶的琴弦,微微波动, 她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在体内, 第一次那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如果她的肉身只是一个躯壳,体内的灵魂受着五维空间的轮回, 那么不管她再次回到任何一个时间点,八年后的结局都无法改变,就像钟盘上的时针,不管走到任何数字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若是摆脱了轮回的限制,钟盘也就不存在了,时针无法行走,又怎么可能进入转世?   这一切充斥着巨大的矛盾,矛盾到她的灵魂都在震颤,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让她每根神经都紧紧绷着,她要回拉市,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那个叫噶丹赤巴的人!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所有答案只有见到这个人才能有眉目!   佐膺回过身看着她,鼻子高挺精致,浓如墨的眉毛下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仿若大海般悠远。   他们出了寺庙,佐膺没有问她和住持聊了些什么,两人之间突然出奇的沉默。   霍璟在上车前问他:“吉廊是什么?”   “是藏语,曼陀罗的意思,怎么了?”   霍璟神情凝滞片刻又问道:“今天几号?”   “13号。”   12月有31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住持在反复提醒她,过了31号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噶丹赤巴。   那种急切让她一上车便问佐膺:“附近有没有车子可以到拉市?”   佐膺侧了她一眼将车子驶离寺庙:“你要干嘛?”   “我要回去。”   “胡闹!”   霍璟却很平静地说:“他们明显要找的是你们,不是我,况且我临时跟着你们到拉市,没人知道,我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佐膺却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你确定出机场的时候没人盯着我们,你一个人回去?你认为我会同意?”   “脚长在我腿上,我去哪不需要你同意!”   车里的气压有些低,佐膺的浓眉微微蹙着:“往前是阿里无人区,你想离开除非搭陌生人的车子,这里不是京都,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会有人管你死活!”   “我不需要你管我死活。”   “你特么…”   佐膺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别人根本无法改变,就像她清楚自己的结局,所以根本不顾生死去博一个未来,他正是知道霍璟的想法,才更加心堵,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再做好准备一个人离开,把自己隔离在一个玻璃罩中,和所有人切断联系,认为自己的死活不会在别人的世界溅起波澜,这种感觉让他火大。   一路往回开,佐膺都绷着张脸,任霍璟如何跟他谈判,他都充耳不闻,直接锁上车门一路狂奔。   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霍璟早已安静了,靠在椅背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大地,然而佐膺却突然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下,霍璟立马看向他,佐膺掏出那个打火机,一拉伸变成望远镜放在眼前盯着远处,霍璟眯着眼睛朝前看去,还没待她看清,佐膺一转方向盘,车子突然驶离公路朝着荒芜的平原开去。   突如其来的颠簸让霍璟坐直了身子抓着车顶的扶手问道:“前面有什么?”   佐膺眼中覆上了一层冰寒,抿着唇把车子开得飞快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霍璟紧张地看着黑茫茫的前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回过头去,身后也没有任何东西,车子就这样在颠簸的平原上开了一会才开上草原。   佐膺一句话都没说,整张脸阴沉得可怕,霍璟颠得五脏六腑感觉都要吐出来了!   一开上草原佐膺便加快速度直奔帐篷,车子迅速停在他们昨晚住的帐篷前,佐膺下了车就冲进帐篷一脚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红毛低吼道:“收拾东西,人追来了!”   红毛酒还没醒,晕晕乎乎地爬起来,一听说人追来了,跳下床就开始穿鞋,佐膺已经开始把东西往包里装,回身问莫忧离:“身体怎么样?”   莫忧离也慌张起来回道:“还好!”   佐膺直起身子拍了拍他,霍璟走到帐篷门口,佐膺顺手把她扯进帐篷对红毛吩咐道:“我去和米玛打个招呼,给我看紧她。”   红毛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直点头让霍璟赶紧把她自己的东西收一收。   佐膺回来的时候,他们刚把行李扔上车,佐膺让红毛坐在后面盯紧霍璟,自己坐上驾驶座迅速把车里驶离那片草原。   黑茫茫的藏地,除了佐膺,其余三人对这个地方都是一片未知。   这里一马平川,根本没有藏匿的地方,佐膺不确定来了多少人,只能灭着车灯根据记忆中的方位一直往前开,没一会便开到一段起伏的山丘间,车子并没有离开太远。   霍璟透过窗户看见前方波光粼粼,很快便看到一片高原湖泊,借着山丘的地势将车子隐在湖泊旁。   佐膺停下车拉开门,红毛他们陆续下来,他们来之前佐膺让他们备了不少野外用具,但没想到此时是因为逃命才用上。   红毛和莫忧离把车后带的两个小帐篷拿了出来,湖边却突然起了风,他们还没固定好又被风吹倒,夜晚的藏区零下十几度,冷得哆嗦。   红毛干脆把帐篷一扔点根烟,点了半天烟才点着,他递给佐膺,佐膺淡淡地说:“戒了。”   “啊?什么时候戒的?你怎么好好把口粮戒了?”   佐膺没说话捡起地上的帐篷,拿出小锤把帐篷钉打在土里,霍璟回眸盯着他,他抬头目光与她对视一眼很快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说道:“我不放心米玛他们,晚上我会趁黑回去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顺便打探一下来了多少人,我走回去,车子留下,你们两人轮流睡,给我看好这个女人。”   红毛和莫忧离对看一眼,不知道霍璟和佐膺出去了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忧离见霍璟面色不好地看着佐膺,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有些为难地说道:“佐哥,好好的干嘛要看着霍璟啊,这…”   佐膺敲下最后一根钉子直起身:“她这几天会想办法回拉市,要是车子给她开走,你们就坐这等死吧。”   红毛蹲在旁边抽着烟,莫忧离瞥了眼霍璟也不说话了,佐膺翻出固体酒精,点燃后升起了火,倒了点水放在小锅里烧着。   莫忧离跑去弄另一个帐篷,霍璟几步走到一边坐在地上朝湖里扔着石头,几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开水沸腾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红毛突然就扔掉香烟一脚蹬翻小锅。   靠在车门边的佐膺眉眼横扫过去盯着他,莫忧离也吓了一跳拿着小锤站起身喊道:“红毛哥,你干嘛啊?”   霍璟侧头望去,他突然青筋爆出指着霍璟就说道:“你们不要怪我多心,我不管你们出海时跟她有多深的交情,在我看来她就是血蝠的人,莫名其妙跟我们来藏地,一来就出了这事,他妈的我们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被人跟来,我问你佐哥,她什么时候要求回拉市的?是不是在你发现那些人之前?   你们就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回拉市?把我们卖了自己好脱身!”   霍璟已经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向红包,语气冰冷:“你有什么证据?”   红毛有些激动地朝她走去:“之前要说我心思多,现在这情况他妈的还不明摆着嘛!”   霍璟没有动,看着红毛逼近的身影,迅速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他,寒光乍现,红毛的脚步戛然而止,莫忧离大骇:“红毛哥,你冷静冷静!”   红毛看见那把刀对着自己顿时来了火:“看看,你们都看看,她轻易就拿刀出来,自己人会这样?劳资就没怕过一个女人!”   说完还想上前,佐膺怒吼一声:“够了!”   霍璟依然没有动,握着匕首眼里都是防备的凶光,红毛气得脸上横肉直抖:“佐哥,你特么还看不出来吗?她就是个间谍,还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你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了,要是下不去手,趁早把她丢在哪让她自生自灭,否则我们早晚得被她坑死!”   佐膺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用身体挡住那把对着红毛的匕首,声音冷峻:“我说话听不懂?烧水煮面去!”   见红毛一脸不服气,佐膺微微昂起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要我说第二次?”   红毛咬了咬牙,看了眼神色冰冷的霍璟,气冲冲地走到一边,把他蹬翻的锅又扶了起来,走到湖边洗一洗,重新倒上水。   佐膺回身看着霍璟沉声道:“刀收起来,以后不许对自己人拔刀。”   霍璟没动,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动静,但佐膺看见她眼里都是火光,压低声音说了句:“听话。”   霍璟唇际硬冷,没有温度地看着佐膺,随后转过身收起刀。   红毛也气鼓鼓地煮着面条,没一会面条沸腾了,莫忧离对霍璟的背影喊道:“来吃面吧。”   霍璟头都没回面朝平静的湖面,红毛“哼”了一声就分了三碗,莫忧离叹道:“红毛哥你!唉…”   然后端着自己的面走到霍璟面前蹲下身递给她:“天冷,吃点热乎的。”   霍璟没有看一眼,站起身径直走到车边,刚准备拉开车门上车,想起刚才佐膺防备她把车开走的话,顿了一下,松掉车门把手,翻身上了皮卡的后斗,一个人靠在铁皮上看着远方挂在天边的月亮。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空气,冷风吹打在脸上,像刺骨的刀子,整个世界只有那轮明月不曾变过,让她仿若还活在原来的世界,可即使在原来的世界又怎样,那些不堪的过去依然像硫酸不停腐蚀着她,似乎她的灵魂从来不属于哪个世界,漂泊无依,居无定所,一丝凄楚溢出眼眸,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   莫忧离把面端到佐膺面前:“佐哥,她不肯吃。”   佐膺回身看了眼坐在后斗低着头的霍璟,对莫忧离说:“你吃吧。”   然后端起自己的面走到车后,两步跨了上去屈腿坐在霍璟面前,用筷子把面条卷了起来吹了吹热气送到她嘴边:“生气归生气,不要跟肚子过不去,不然一会红毛全吃光了,你只能饿着。”   霍璟看着眼前的面,有些倔强的红了眼,她抬起头盯着佐膺,刚准备开口,佐膺抢先她一步说道:“我信。”   面前的男人逐渐模糊,温热晶莹的液体溢出眼眶,佐膺轻笑出声:“怎么还哭鼻子了?”   霍璟扭过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声音低哑地说:“没有。”   佐膺侧过身坐在她身边:“傻丫头,想哭就哭,在我面前没必要硬撑,谁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   霍璟哽咽了一下:“我比你大,不许喊我傻丫头。”   “知道了,老姐姐。”   霍璟侧头瞪了他一眼:“面要凉了。”   佐膺把面递给她,她接过回头看了看空空的锅:“我吃一半留给你一半。”   佐膺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有些宠溺:“我这里没有山珍海味,但有面条尽吃管饱,吃完下来进帐篷,外面冷。”   佐膺陪了她一会跳下车走了回去,红毛早已吃完了,又默默下了一碗,盛好后抬手递给走过来的佐膺,佐膺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接过碗。   红毛突然说了句:“佐哥你有你的判断,我跟了你这么久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但我周广不相信女人。”   佐膺低头看着他:“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他回头看了眼霍璟,霍璟也正望向他们那边,红毛踢灭了火,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翘着腿,大概今晚一直守着车子的架势。   霍璟吃完就进帐篷了,佐膺把他带的长棉衣给她垫在防潮垫上,霍璟毫无睡意地躺在帐篷里,依然感觉有些冷,身体蜷缩在一起,半夜的时候感觉到外面有动静,她微微眨了下眼,听见佐膺似乎在和他们说话。   然后便感觉他朝这里走来,停在她的帐篷前低声问道:“睡了吗?”   霍璟赶忙闭上眼没出声,很快感觉到帐篷被人拉开,佐膺走到霍璟面前,她安静地闭着眼,身体蜷成一团,佐膺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意,轻轻拉开她的手臂,将一个温暖的热水袋塞进她怀中再将她身上的羽绒服拢拢好,便轻手轻脚出去了,帐篷的拉链再次拉上,霍璟缓缓睁开眼看着手中的热水袋,收紧双臂将那温暖的温度紧紧抱在怀里。   佐膺走后,红毛和莫忧离似乎就没有睡觉,帐篷外升起了火,火光投射在帐篷上,渐渐照亮了篷内,霍璟坐了起来,穿上羽绒服,把自己裹严实后走出帐篷,红毛和莫忧离都朝她看来。   红毛见她突然出来,眼神有些不善和防备,莫忧离略显尴尬地问:“怎么醒了?”   霍璟走到火堆旁坐下:“睡不着。”   “佐哥怕那些人对藏民下手,不放心回去看看。”   霍璟“嗯”了一声把双手放在火上,几人便不再说话,红毛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守着霍璟,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红毛的监视下。   直到几十分钟后,莫忧离站起身说:“红毛哥,我到后面方便下,你别跟霍璟过不去啊。”   红毛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说:“你红毛哥是那种欺负女人的人吗?”   莫忧离推了推眼镜往后走去。   他走后,霍璟的视线微微抬起盯着看向她的红毛,忽然说道:“我要真想卖你们,一个电话他们早杀到这了。”   红毛皮笑肉不笑地拿出手机晃了晃:“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通风报信的机会?”   霍璟突然站起身瞪着他:“手机还我!”   红毛往衣服兜里一扔:“我们一天不安全,你就甭想要回去!”   霍璟握紧拳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进帐篷,红毛以为她跑回去睡觉了,没想到一会后她背着背包走出帐篷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红毛在她身后吼了一声:“喂,小心野生动物。”   霍璟头也没回的淹没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看现言《师兄,你尾巴掉了》作者:九希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861938   文案:   研二那年,秦周身后忽然多了根名叫顾萋萋的尾巴。   于是秦周不得不无师自通成为了一枚尾巴养护师,眼看好不容易把一根粗糙暗淡的尾巴养得油光水滑,尾巴她居然逃跑了。   秦周自认不是壁虎,没有重新长出新尾巴的本事,他要把尾巴找回来。   顾萋萋:尾巴本巴。   第59章 Chapter 59   天亮之前佐膺回来了, 莫忧离一夜没睡,看见佐膺回来急得搓着手。   佐膺朝霍璟的帐篷看去,当看见空荡荡的帐篷时心口一滞回身盯着莫忧离:“人呢?”   红毛躺在车上呼呼大睡, 车门突然被打开, 他还在熟睡中就被佐膺拖下车狠狠扔在地上, 顿时把他摔醒了, 佐膺蹲下身提起他的衣领目光嗜血:“我叫你把她看好的呢?”   红毛很少看见佐膺这副表情,也有点懵:“看好了啊, 她自己要走的,我又没赶她走!”   空气仿佛凝结,佐膺浑身笼罩着一股寒气,声音低沉得可怕:“看好?这叫看好?”   红毛抬起头说道:“我提醒她外面危险了,她自己背着包走了, 关我屁事!”   佐膺一把松开他,掏出手机就打给霍璟, 然而铃声却近在耳边,红毛有些心虚地掏了出来,佐膺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机,那一瞬间,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爬上他的心头, 他阴沉地问:“什么时候走的?”   莫忧离在旁小声说道:“你走后没多久。”   四个小时了!佐膺狠狠将手机握在掌心,仿若要捏碎一般双目猩红:“小璟身上没有手机,万一遇到事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周广,我当你是兄弟,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女人!”   莫忧离也从没见过佐膺语气如此可怕, 他拉开车门,车子在泥土地上狠狠打了一个转朝着霍璟消失的方向奔去…   那时货船沉了, 佐膺不可能丢下莫忧离,但也不愿霍璟跟着他送死,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他十几岁就在外闯荡,从小扬言生不进医院死不进棺材,但那次他带着高烧死里逃生后,大病了一场,最终被抬去医院躺了几天,他稍有意识后就开始调查霍璟的行踪。   知道她平安到家,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同时,他也得知了霍璟的身份,相识一场,想着各自安好,便没再去打扰她。   不曾想她找上了门,湿地相遇,他从来没有感觉对一个女人似曾相识到,她的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心里所想。   她遇害的那个晚上,当看见她瑟瑟发抖蜷在角落,佐膺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可那时的他暂且还能用理智控制着内心无法压抑的情感,直到霍璟在他面前脱掉婚纱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想要这个女人,彻头彻尾!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想过她是寄灵体,最初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便知道不管她是寄灵体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可能放下她!   他一生漂泊,遇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女人像霍璟这样,似沙似水,从指尖溜走,拨弄心弦,却怎么也握不住,她从不依赖任何人,孑然一身,就好像她随时会消失在他的世界,吝啬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佐膺把车子开得快要散架,可最终,荒芜的大地找不到她的身影,大片的光亮从天边升起,佐膺深锁的眉间是散不去的愁绪。   他突然把车子停住,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原野,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猛地转圈把车子往回再次开到藏民居住的地方!   那些追着他们过来的人一大早便离开了,佐膺再次回到米玛家问霍璟有没有回来过,米玛和他老婆说没见过。   佐膺冲出帐篷的时候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次仁央拉,他没有停留再次拉开车门,次仁央拉却追了出来问佐膺:“你去找霍璟吗?”   佐膺指节顿住:“你见过她?”   次仁央拉点点头:“她天没亮就来找我了,让我借给她一套藏服。”   佐膺的脑袋嗡得炸掉了,他脑中出现了一个可能性!   次仁央拉看见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迅速拉开车门就开出了草原,车子再次驶上那条无人的公路,油表已经开始报警,佐膺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他眼里的光阴沉得吓人,像有一场恐怖的山雨之势,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像霍璟这样倔强,倔强得让人心疼!   霍璟天没亮就回到藏民住的地方,她看见了一辆陌生的越野车,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趁着夜色偷偷把达瓦骑走了,连夜赶路,从天黑到天明,骑了两个多小时才远离藏民居住的草原,将达瓦藏在树丛中,走到公路旁静静等待着。   她需要一辆车离开这里,但她不可能把佐膺的车开走,正好送上门一辆,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不能在藏民住的地方动手,万一出问题便会牵连那些无辜的藏民,保险起见只能先离开那片藏区。   好在那两个人动身比较早,没等多长时间就看见一辆越野车朝她开来,霍璟赶忙站起身伸出手。   这条路通往阿里无人区,经常会有进藏的旅行者寸步难行在路边搭车,霍璟身上披着鹅黄色的藏服,像一个热爱藏文化虔诚的旅行者,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晶莹似雪,在初晨的暖光下美得挪不开视线。   两人看见就她一个女人便停下了车,鹅黄的藏袍让她看上去柔软姣美,毫无攻击性,她鼻子冻得红红的有些委屈地说和男朋友一起进藏的,半道上他们吵架了,能不能让他们带她一程。   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两个男人用藏语骂了一通她男朋友不是好东西之类的,就主动把她的包拿上车。   窗外的微风打在脸上,霍璟怀里抱着那个热水袋神色有些飘渺地望着窗外,副驾驶的男人右脸颊上有一道不深的疤痕,浓眉大眼看上去一脸凶相,不时回头对她露出笑意,霍璟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他也对他笑了笑。   他侧头对开着车的卷毛男人用藏语交流了几句,随即两人发出一阵笑声。   中途停了两次,一次给水箱加防冻液,还有一次其中一个男人下去方便了。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提防她,但她一直安静地坐在后面,两人慢慢开始对她松懈,也找她闲聊一些有的没的,但两人始终对目的地守口如瓶。   一直到了下午,车子再次停在路边,卷毛熄火拔了车钥匙顺手塞进右边裤子口袋内,这次霍璟下车伸了伸胳膊,其中一个男人拿了块饼递给她,她接过饼的时候看见副驾驶的车门边露出一把枪的手柄,她赶忙撇开眼神走到一边小口小口吃着。   副驾驶的男人随便吃了几口到旁边方便去了,霍璟擦了下嘴几步走到卷毛身边,笑着问他:“你多大了?”   卷毛回身看见她有些懒懒地靠在副驾驶的门边,微风撩起她的短发,亮黄色的藏袍让她看上去明艳动人,有种说不出蛊惑,他笑着说:“35了,你呢?”   霍璟晃着衣服上的装饰发出叮叮当当脆耳的声音,像一口脆桃咬在口中,撩拨得人心痒痒的。   “在我们那里随便问女孩年龄是不礼貌的。”   她轻轻一拽,藏服前的系带突然开了,面前粗旷的男人眼神有些游移,霍璟勾了下眼尾:“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说完伸出食指对他勾了勾,也瞬间勾走了男人的心魂,卷毛男人立马笑着凑过去,霍璟的手往他口袋里一勾,男人还没碰到她,腹部猛然被蹬了一脚,他刚反应过来一把枪已经对准他,霍璟毫不留情地按下扳机,一枚子弹就打在他脚边,卷毛男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嘴里大喊着,另一个男人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   正好看见霍璟关上副驾驶的门,将他们的包从车窗扔了出去,又对着窗外开了一枪,逼退了他们,跨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徒留两个男人一脸懵逼的在风中凌乱。   霍璟看了看倒车镜中越来越小的人影,嘴角上扬打开天窗调整了下椅背一路疾驰,然而还没开多远,突然看见前面有团黑色的东西冲了出来,她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身子往方向盘撞去,赫然看见坐在马背上满脸阴郁的佐膺。   霍璟的心忽然提了上来,迅速反应过来再次踩下油门就打算绕过佐膺,她往左开,佐膺就驭着达瓦往左,她往右打方向盘,佐膺一拉缰绳立即调头堵住她右边的路,她心一横,踩下油门朝他撞去,她不信佐膺不会让!   然而佐膺背脊挺直坐在马背上沉静地注视着她,车速越来越快,他却纹丝不动,身下的达瓦感觉到危险,甩了下尾巴抬头叫了一声,佐膺抬手拍在它身侧,达瓦立即安静下来。   眼看车子就要撞上他,佐膺牢牢盯着车中的霍璟,四目迸发间,霍璟额上渗出薄汗,最终一脚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车头贴着马身停了下来。   霍璟拉开驾驶座的门,佐膺长腿一跨跳下马背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往车门上狠狠一按,眼里似燃着无边的大火死死盯着她:“跟我回去。”   霍璟昂着下巴不肯屈服:“不回!”   佐膺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声音里充满危险:“你就这么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霍璟的身体被他强势地压着,他的气场排山倒海地笼罩而来,霍璟很少见过佐膺发这么大的火,她侧头看见达瓦喘着粗气微微吐着舌头,这匹马的体力她很清楚,只有佐膺拼了命的挑战它的极限才会让它累成这样。   霍璟垂下眼眸说道:“我有我必须走的理由,我的命本来就是在刀尖上,与其小心翼翼的过活等着那天,我情愿豁出性命去博一个前程,这是我的选择,和任何人无关!   佐膺,如果八年后我的结局还是一样,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佐膺一手环住霍璟的腰将她抗在肩上:“由不得你。”   霍璟惊呼道:“你干嘛啊?放我下来。”   佐膺从车里拿出她的包回身看了一眼,远处有两个很小的人影朝这个方向走来,佐膺二话不说把霍璟的背包甩到达瓦背上,又回身不知道在车后捣鼓了一下什么,扛着她就上了马,一手把霍璟按在怀中,一手控制着缰绳,马身立刻朝着公路旁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明早的更新在十点整,请大家赶早卡点看,咳咳...   第60章 Chapter 60   霍璟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车, 就这样被佐膺带走了,顿时一头恼火,在他怀中不停扭动, 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你放我下去!你们不是怀疑我和他们一伙的吗?干嘛还来找我, 我走了他们能安心, 你也省心, 免得我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隔阂!”   佐膺突然加快了速度,马身不停颠簸, 霍璟却倔强的不肯扶着他,身体东倒西歪,惊险万分,佐膺拍了下马屁股,达瓦彻底迈开四只蹄子开始狂奔, 霍璟出了一身冷汗根本坐不稳,双手胡乱抓着马鞍, 身子往右一倾差点被颠下马背,佐膺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把她捞到胸前对她说:“抱着我。”   “不抱。”   佐膺手再次松掉手强势地说:“抱着我!”   霍璟从来不会吃眼前亏,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眼里不肯屈服,佐膺声音沉沉的在她头顶响起:“我和我兄弟之间的事, 不需要你操心, 我再说一遍,抱着我!”   霍璟怒瞪着他,然而下一刻霍璟才真正体会到佐膺的骑术,他身子突然压向她, 双腿夹住马肚子, 达瓦在他的控制下那速度仿若在大地间飞了起来,耳边全是劲风, 速度快得吓人。   霍璟面对着他,身子向后仰,腰撑着十分累,终于坚持不住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身体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佐膺的双眼锐利得像高空飞行的鹰,犀利而凶狠,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霍璟的脸上,她微微抬头注视着他,香甜的味道撞进佐膺的脑中,余光里都是那抹耀眼的鹅黄色。   佐膺直接把马骑到一片戈壁,跨下马将霍璟抱下来,把达瓦拴在树上。   霍璟盯着已经看不见的公路,眼里燃起一片不甘!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权衡利弊,佐膺吃软不吃硬,要是和他硬来,根本不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霍璟收起眼里的冷光,突然侧头看向他唤了声:“阿膺。”   佐膺蹙眉撇了她一眼,没出声将霍璟的包拿下来挂在树上,霍璟几步走到他面前,弯着腰钻进他臂弯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钱包丢那辆车上了,证件都在里面!”   佐膺低眸扫了她一眼,将包挂好转过身:“我身上有钱,这里不需要证件。”   霍璟眼里的光暗了几分,伸手拽住他的衣服,身体便贴上了他的后背,从他身后环住他:“我想拿回来。”   她声音透着性感的沙哑,像古筝拨弄着心弦,佐膺的背脊有些僵硬,霍璟绕到他前面,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仰着头慢慢凑近他,粉嫩的唇忽然吻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温暖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帮我。”   她余光看见佐膺硬冷的表情有些松懈,知道他吃这套,便干脆大着胆子凑近他继而不舍地说:“拿完我就跟你回去。”   她呢喃着说道,声音暧昧至极。   佐膺眯起眼睛低头盯着她,嘴边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去干嘛?”   霍璟嘴角勾起一丝彼此已了然的弧度。   佐膺抬手挑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近:“这么想?”   他的眼神像蛊毒,带着一丝征服的野性,霍璟微微歪着头尽显小女人姿态:“你不想?”   佐膺缓缓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怀中柔软的女人,忽然提起她,撩开她的藏袍,就把她抵在树上,霍璟的心脏猛然提到嗓子眼惊慌地说:“你要干嘛?”   佐膺淡淡地说:“满足你。”   他的手很热,掌心略微粗糙的温度让霍璟一阵颤栗,同时也瞬间清醒,眼里发出惊恐的光:“这在外面!”   她提醒着他,然而佐膺并没有任何反应,慵懒地偏头吹了个口哨,达瓦立马背对着他们原地趴了下来。   “这下没人看了。”   霍璟只感觉下身一阵凉意,双腿已经悬空被佐膺抱了起来,顺势拽掉了她的裤子,她没有支撑点,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反抗:“我不要在这!”   佐膺一只手托着她,她听见他解开皮带的声音,身体有些哆嗦,佐膺语气轻柔面带笑意:“给我,我帮你。”   霍璟深深地望着他,停止了挣扎,就那几秒的时间,忽然身体感受到一阵刺痛,她的眉毛全部揪在一起,佐膺大手穿过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额压到唇边温柔地吻了吻:“别怕,我会让你上瘾。”   他冶豔,强势,迷人,像罂粟一样不停霸占着霍璟的心房,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停震颤,脸埋在佐膺的颈窝,柔软一滩。   在佐膺的钳制下,她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疼痛的感觉让她死死咬着唇。   天很蓝,偶有微风,树影在头顶摇晃盖住两人的影子,佐膺的呼吸就在耳畔,热烈而急促。   慢慢地,霍璟感觉不到凉意,整个人泛着异样的微红,双眼迷蒙醉人。   佐膺双臂抱着她,似乎有些难以发泄,干脆直接揽住她把她反过身再次按在树上,霍璟浑身发软,那娇弱的美感映在佐膺的瞳孔中,让他发狂。   他抱着她的身体再次没入,霍璟的心脏猛然一惊,发丝也在震颤中晃动,她的脸上爬上诱人的红晕,却依然死死咬着唇。   难忍而异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刺激着佐膺的神经,那强大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征服着她。   极致的痛苦和令人奔溃的浪潮让霍璟脑袋空白一片,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好像自己站在高山之巅,猛然被佐膺拉入悬崖,如此反复的纠缠,让她快要疯掉。   佐膺贴上她的后背,强势地扭过她的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声音低哑地问:“我是谁?”   霍璟的眼神早已涣散,脸上浮上妖冶的美艳,颤抖着说:“佐膺。”   佐膺狠狠撞了几下再次问道:“我是谁?”   “佐…”   霍璟还没说出口,佐膺再次用动作让她闭嘴,声音沉醉的在她耳边响起:“我是你男人,给我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拿我们的命去赌!”   那“我们”两个字,烙在霍璟的心脏上,夺去她最后残存的意志,她彻底瘫软,身体摇摇欲坠,被佐膺禁锢在身前。   那放肆的温柔夺去了霍璟身体内所有的力气,她就像被吃干榨净的可怜虫,佐膺稍稍松手,她身体便往下滑。   佐膺将她衣服穿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垫在地上,霍璟软弱地靠在树干上,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身体的疼痛一时还无法适应。   眼神迷蒙地盯着佐膺,佐膺里面只有一件加绒灰色卫衣,大概才运动完的缘故,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并不觉得冷,从背包里拿出水,走了几步找来枯叶,倒了点水给达瓦喝,又将水杯递给霍璟。   霍璟接过喝了几口热水,看见佐膺带着坏坏的笑意斜睨着她:“还去抢车子吗?”   霍璟现在连走路大概都走不了,更别说骑马抢车,她这会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佐膺套路了,气得就想站起身,却感觉到一种撕裂的疼痛,放弃了刚才的动作。   佐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她说:“达瓦虚脱了,今天是赶不了路了,车子没油,天也快黑了,我们可能得在附近过一夜。”   霍璟看了看周围:“睡这里晚上会冻死。”   佐膺站起身摸了摸达瓦的头:“它在这,我们绕到戈壁那一头找个地方挡风。”   说完看向霍璟:“能走吗?”   霍璟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觉得呢?”那眼神仿佛在说,看看你干得好事。   佐膺低低地干笑了一声,走过去把霍璟背在肩上。   她虽然在女生中还算高挑,但并不重,背在背上佐膺的步子依然很轻快,霍璟双手环住他,下巴贴在他的肩上。   佐膺踩在凹凸不平的戈壁岩石上对她说:“我这几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霍璟歪头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忽然想起上辈子她的妈妈帮朋友们在一起闲聊时,有人说男人鼻子高挺和那方面能力是成正比的,她始终对于这方面的事不太关注,也不感兴趣,如今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她盯着他的鼻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听见佐膺说:“如果谷英早就找到去五维空间的方法,他的灵魂可以自由穿梭在任何时间点不受空间的限制,那他和我爸到底还在研究什么?”   霍璟将视线从他鼻子上移开,收敛了心神看着脚下:“你想到了吗?”   “通过你,我想我大概猜到点眉目。”   霍璟有些讶异:“我?”   佐膺点点头:“你想,如果现在有让你灵魂穿越时间点的本事,你最想干嘛?”   霍璟脑中映出了那个小小的身体睫毛微眨:“回去,救我女儿。”   “按照五维空间的概念,你或许当时能救下你女儿,但结局还是一样,就像一个不停循环无法打破的怪圈。   我猜测,谷英和我爸在研究的正是如何打破这个死循环,他们在找六维空间!”   霍璟赫然抬起头看向佐膺:“六维空间?”   佐膺的目光有些深沉:“有人说六维空间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平行空间,任何时间点上的任意时间线都可以扭曲相交,从一种可能性穿越到另一种可能性,不必再回到改变决定的那个时间点重走时间线,也就是在六维空间所有的事情都能被改变!”   太阳逐渐落于大地,有风吹拂在霍璟的脸上,她感觉所有毛孔都在张着,一种全新的认识覆盖而来,颤栗的激动从肌肤滑过,天边的光燃着希望,她再次喃喃念着:“六维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低调   第61章 Chapter 61   佐膺把她的身体朝背上拢了拢说道:“抓紧。”   然后跳下岩壁, 下面有个天然形成的岩洞,可以暂时遮蔽。   他把衣服垫在地上,将霍璟直接抱到衣服上, 对她说:“我出去找些枯枝。”   霍璟点点头, 佐膺一去就去了很长时间, 直到太阳全部没入大地他才回来。   霍璟已经靠在岩壁上合上眼, 火光亮起她才悠悠睁开,佐膺撇着树枝掠了她一眼:“现在冬天还好, 要是夏天你那样靠着,说不准背后爬得都是蛇。”   霍璟听闻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子往后看了看,听见佐膺说:“有次出任务吴山一个星期没睡觉,人疲累到极点,一进山洞就睡着了, 自己都不知道窝在一堆高原蝮旁边,等我们回来一看, 他身上盘的全是那种小蛇,又不敢喊他,只能拿个棍子轻轻碰他。   大概要换做一般人睁开眼看见那场景魂都掉了。”   霍璟把垫在身下的衣服朝火堆旁挪了挪,脱掉了鞋子:“然后呢?”   “他也是个怪人, 什么表情也没有, 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群蛇全散了,自己拍拍身子跟没事人一样。”   说到这霍璟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好像对动物挺有一套的。”   “哦?”佐膺抬眸看她。   霍璟拿起树枝往火堆里加了点:“上次在我家楼下,好像轻易就控制住大狗的情绪。”   佐膺挑起眉稍:“你家楼下…所以他让你来干嘛了?”   霍璟朝他扔去一根树枝:“让我来做间谍!把你们都卖了!”   佐膺歪过头轻松躲开霍璟砸来的树枝, 张开手臂笑道:“来给我亲亲。”   霍璟绕着手上的树枝不理他, 佐膺干脆站起身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递给她, 又倒了点热水放在地上。   再坐了回去说道:“以前我们都喊他吴老精。”   霍璟拆开饼干扔给佐膺一包不解地看着他。   佐膺抬手接住:“他那个人本来话就少,平时一起出去也不怎么合群,他说能和动物说话,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装逼的。   有次我们被俄鬼子困在冈底斯山脉附近,他一个人潜出去,最后是骑着头野牦牛回来的,后面跟的都是棕熊,还有狼群,光叫声就把俄鬼子吓得连夜撤离了。   后来我们都说他成精了,就喊他吴老精。”   霍璟啃着饼干有些讶异:“还有这种事?”   佐膺点点头:“所以后来那批洋人就开始疯狂追杀他,我们一边要保护考察队,一边要和他们打游击战,当时环境太恶劣,自身都难保,那些俄鬼子带的武器杀伤性大,我们的车子全被他们炸了,困在冈底斯山脉附近,和外界失去联系。   大概半个月后,食物耗尽,最后没有办法,吴山大概不想连累大家,连夜一个人跑出去吸引了洋人的火力,我们才带着考察队杀出去回到藏区。”   虽然佐膺只有寥寥几句,但霍璟依然感受到当时的情况多么恶劣和艰难。   她拍了拍手问道:“他后来怎么回来的?”   佐膺低着头,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俊逸的侧脸隐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他声音低沉了一些:“三天后回来的,我一直守在营帐外,看见他从很远的地方拖着身体往这挪动,血肉模糊。   他看见我后就倒了下去,我跑过去喊他,他用最后的力气对我说‘杀了他们’,后来就没有知觉了。   我召集了车辆,带着人去围剿那群俄鬼子,亲手杀了他们的头领。   逃了一车的人,我们以为那群人会往边境逃,一路追过去,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杀回藏区。”   佐膺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笼罩在阴郁之中,霍璟抬眸看着他,声音轻如羽毛:“他们杀了洛桑。”   佐膺神情凝滞,深邃的眉宇藏着那无法抹灭的沉痛。   霍璟一直望着他,眼神从未移开过,看着他细长而幽深的眉眼,俏挺的鼻梁,和薄而完美的唇型轻声开了口:“你爱过她?”   佐膺的神色仿若才从回忆中拉扯出来,抬头回望着霍璟,漆黑的眸子像浩瀚的宇宙般悠远无边,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他们之间跳跃,腾升到空气中,他沉声对她说:“过来。”   霍璟没有穿鞋站起身,佐膺朝她张开双臂,她直接往佐膺身上跳去,他稳稳地接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拨开她耳边的碎发,目光里的璀璨,夺目耀眼,他对霍璟说:“她救过我一命,和我在野外过了两天,我没有碰她,但回来后她被退了婚。   洛桑是个好姑娘,性子刚烈,她说既然如此就一辈子不嫁,我从小离开家,那几年我吃住都在米玛家,他们对我就像亲人,我不可能让洛桑受委屈。”   说着他拿起霍璟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因为我而死,我也许一辈子都会对她有愧,但是遇见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岩洞外的风停了,天地归于一片黑暗,整个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身旁的火光不停跳跃,照在霍璟的心中,万物俱籁,只余心跳声融化了眼中的柔情。   霍璟像个小婴儿一样蜷在他怀中,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捂着,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闪了佐膺的眼,他没有看过她如此柔美的样子,卸掉一身防备的尖刺,柔软动人,让他想咬上一口。   一会后他把她放回棉衣上,又从包里把能拿的衣服都拿出来垫在地上。   倒是因为火堆的原因,霍璟并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有些微微发热。   她忽然说道:“对了,我一直忘问你,你上次给云烟爸爸喝下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一种液体金属。”   见霍璟皱着眉,解释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找人化验过,说是成分和金属类似,但却没有哪种稀有金属和这个能比对上。”   “东西不是你的?那从哪里来的?”   “我的那个委托人寄给我的。”   说完佐膺意味深长地看着霍璟,他和霍璟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是不是在我和你说蒋先生也给我喝下过那种东西后,你就猜到你的委托人是他?”   佐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霍璟突然蹙起眉:“他给你提供的信息都和寄灵体有关,他为什么要通过你找颠茄,他手上有这种可以让寄灵体脱离躯壳的东西,而且他还认识谷英,这个人到底是谁?”   佐膺顿了一下:“他认识谷英?”   “嗯,上次见面时,我怀疑过他的身份,他说他一直在等谷英,你没有直接和他联系过?”   佐膺摇摇头。   霍璟沉静地注视着佐膺的眼眸:“告诉我,你找颠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因为蒋先生的委托。”   佐膺抬头望向霍璟,那一刻,霍璟心里有种恐怖的猜测,但她只是这样看着佐膺,没再接着问下去。   随后两人都看向跳窜的火苗陷入沉默,良久,霍璟缓缓开口道:“你说…他们有没有找到去六维空间的方法?”   佐膺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有六维空间,所有人的生命脉络都会被改变,这才是谷英真正的目的吧,如果谷英真去了六维空间,那是不是意味着霍璟并不是无路可走?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但在那一刻霍璟似乎看见了渺茫的希望,在无形中指引着她。   佐膺对她说:“一周后等他们的人陆续离开拉市,到时候你要坚持回去,我再陪你走一趟。”   霍璟算了下日子,一周时间还能赶得上月底之前,于是应了声:“好。”算是答应跟佐膺回去。   佐膺感觉到她的目光,眼里溢出笑意:“盯我看干嘛?发现我活好更加迷恋我了?”   霍璟偏过头有些随意地说道:“我玩了个小鲜肉,反正也是你吃亏。”   佐膺双手往后一撑,伸长双腿斜睨着她:“你玩我?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婚礼当天为什么那样说他了。”   霍璟侧头看向佐膺,她婚礼当天说赵广泽性。功能障碍无非想搞他一下,让他难堪。   便见佐膺意味深长的眼神:“要不是你和我说你来自八年前,我要怀疑你根本没接触过男人。”   霍璟理所当然地说:“我这副身体又没做过那种事,当然经不起折腾。”   佐膺挑起眉稍:“我说的不是你身体。”   霍璟安静地看着他眼里捉摸不透的光泽,斜着唇吹了下额边的碎发,眼里露出不爽的凶光,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她技术不行!   她居然被个比她小六岁的小鲜肉鄙视了!   看见佐膺揶揄的目光,霍璟感觉自己心口有些火辣辣的,她将身上的藏袍脱下来往地上一甩,佐膺顺着视线盯着地上的衣服,缓缓撇开眼,兀自拿起水杯悠然自得地喝着水。   霍璟站起身脱掉羽绒服,跳跃的火焰不停炙烤着她的心脏,她望着佐膺淡然的眼神,双手拉住针织衫直接从头顶掀掉。   佐膺一只腿懒散地屈着,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搭在膝盖上侧头看着她,那枚妖冶的纹身在火光的照耀下让她看上去像个无法抗拒的妖精。   佐膺别有深意地说:“你大概明天不想走出这里了。”   霍璟露出修长笔直的腿,顺手勾掉上面的屏障,那诱人的地方虽然不算大,但圆润饱满,让人只看上一眼便血脉贲张,她赤着脚走向佐膺,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魅惑。   她的身材比例很好,虽然不喜欢花太多时间折腾自己,但强大的基因加上优渥的生长环境,让她白皙的皮肤嫩得似能掐出水。   她几步走到佐膺身前纤腿一迈跨坐在他身上挑衅地说:“看看是谁走不出这里!”   第62章 Chapter 62   霍璟伸出食指划过他的脸庞最后落在他精致的美人尖上, 她遇过的男人很少有像佐膺这么漂亮的美人尖,似乎她第一眼看到就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这个容貌。   佐膺浓如墨的眉毛微微上挑,如此简单的表情却透着一种成熟男人的性感, 也许是过早在外历练的原因, 他比一般二十来岁的男人都要成熟老练。   霍璟拉着他的卫衣从头顶扯掉, 那紧实的古铜色身材便展露无遗, 每一寸肌理都像被精心雕刻过,完美无瑕, 让人沉迷。   她柔软的唇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往下吻,小巧的舌尖轻挑着他的喉结,佐膺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霍璟嘴角上扬, 头再次向下探去,像被羽毛拂过心脏, 苏痒撩人,佐膺一把将她捉了上来,强势地攫住那诱人的唇瓣,激烈地交缠。   粗砺的大手抚上她, 那狂野的气息, 让霍璟怦然心动,她从来没有如此臣服过一个男人。   才间隔几个小时的身体异常敏感,佐膺似乎轻易就掌控了她的欲。望,反客为主吻得她意乱情。迷…   霍璟有过两年实实在在的婚姻, 对这种事情并不算陌生, 但她的身体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巨浪,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情感, 好似唤醒她深埋已久的悸动,不停触碰着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感应,似曾相识,浓烈刻骨,一发不可收拾…   霍璟和佐膺的性格都比较刚,就连在这种事上也非得争个你死我活,谁都想把对方先干倒!   激烈的岩洞内连火焰都在疯狂的震动跳跃,两人似乎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跟对方较着劲。   最后,霍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似乎到后来意识逐渐模糊,越来越迷。乱,身体感觉在云端,再后来就没有了知觉。   大地一点点的复苏,万物再次从沉眠中悠悠转醒,霍璟的睫毛轻颤,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好了,她缓缓坐起身,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四肢酸痛,就跟要散架一样。   她眨了下眼看着岩洞外射下的缕缕悠光,泛着七彩斑斓的颜色,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她呆呆地看了几秒回过头去,佐膺撑着手臂一直安静地盯着她,见她回头,脸上漾出倾世的笑容声音磁性悦耳:“阿秋拉尕。”   “什么意思?”   佐膺顿了一秒告诉她早上好的意思。   霍璟歪了下头也学着他的口音对他说道:“阿秋拉尕。”   佐膺的笑容在脸上逐渐放大,颇有深意地站起身点点头说:“知道了。”   霍璟总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刚从地上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在棉衣上,她和佐膺都是一愣,随即岩洞里就充斥着佐膺朗朗的笑声,还夹杂着某人略胜一筹的愉悦。   回去的路上,佐膺把衣服垫在马鞍上,软软的,让霍璟侧坐在上面,她蜷在佐膺的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佐膺没有带她沿公路返回。   马跑得并不快,虽有微风,但太阳当空,不冷不热,他走的路线风景很好,偶尔路过一两个湖泊,这里的高原湖泊色彩斑斓,像天空之镜倒影在大地上,望着它的时候,心灵也得到了洗涤,安静得仿若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一条路,一生缘,没有尽头,即使路很远,艰难险阻,此时此刻也之余彼此的心跳在天地间飘荡徘徊…   霍璟看见一群东西在远处的大地上移动,她新奇地直起身子:“那是羚羊吗?”   佐膺朝那里看去说道:“是藏野驴。”   他们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肆意地奔跑,纯净的大地,辽阔的视野,大片的蓝色撞进瞳孔中,那群藏野驴停下脚步安静地望着他们,成了那星星点点的装饰,似静止的画卷。   霍璟再次靠在佐膺的怀中弯起嘴角:“真漂亮!”   佐膺低头牢牢看着她浅笑道:“是漂亮。”   两人骑回藏民住的地方已经是下午,藏区那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越野车,霍璟立马蹙起眉有些警惕地说:“有外人来了?”   佐膺却并没有多紧张的样子,带着霍璟直奔他们之前住的帐篷,老远就看见红毛和莫忧离蹲在帐篷门口,一人叼着烟,一人抱着口锅。   红毛把烟一扔猛地站起身,莫忧离抱着口锅也愣愣地跟着站起来喊道:“佐哥,佐哥回来了!”   帐篷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孩,霍璟有些惊讶地看着谢云烟,穿着一件长款宽大的羽绒服,从头盖到脚,显得她更加小巧玲珑,高高的马尾辫直晃悠,一路跑到马前一脸欣喜:“你们要再不回来,我就要逼吴山去找你们了!”   霍璟有些诧异:“吴山也来了?”   刚说完,帐篷被撩开,吴山一身黑衣地靠在帐篷旁,面色毫无波澜,似乎笃定佐膺一定能回来似的,倒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激动。   佐膺扫了他一眼,抱着霍璟跳下马,并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一路抱回了帐篷,谢云烟有些惊讶地问:“她怎么了?”   佐膺淡淡地说:“腿伤着了,走不了。”   霍璟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他一眼,却在他眼里看见些许胜利者的笑意,偷偷掐了他一把。   佐膺将霍璟直接抱上柔软的沙发上,让莫忧离搞点东西来吃,红毛拍了拍手说:“我去。”然后低着头跑到一边忙东忙西的。   吴山依然站在门口,回身盯佐膺看了眼,佐膺直起身子朝他走了过去,没一会,两人便消失在帐篷门口。   谢云烟甩着两个长长的袖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霍璟旁边,这身宽大的衣服显然不是她自己的,也不像红毛和莫忧离,大概是吴山的,穿在她身上十分滑稽。   霍璟这是第二次见到谢云烟,记得上次在京都分离,她还没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这次见她,丫头似乎调整得很快,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两个眼睛又大又圆一脸关切地看着霍璟贼兮兮地问:“你腿哪伤着了?我懂医,我帮你看看。”   霍璟屈了屈腿说:“不用,没事。”随即撇开眼。   谢云烟“呵呵”地笑着,霍璟突然发现这兄妹两有一点倒是非常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白点就是…都很腹黑。   她淡然地岔开话题:“你们怎么会到这来的?”   谢云烟眨着眼睛说:“不是佐膺联系吴山的吗?”   霍璟微微挑起眉稍,一边的红毛煮开了水,下了点面然后端到霍璟面前,扭开头递给她,霍璟看着面没有接,谢云烟笑眯眯地盯着红毛一脸别扭的样子,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红毛转过头怪里怪气地说:“没有毒。”   霍璟垂下眸没再跟他僵持,接过面大口吃了起来说道:“那两个人是路过这。”   红毛“嗯”了一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莫忧离凑过来轻声说:“别跟红毛哥计较了,佐哥丢下那话走了后,红毛哥昨晚一夜没睡,估计心里也难受着呢。”   霍璟悠悠抬起头:“他丢下什么话了?”   “说把红毛哥当兄弟,就这样对他女人的,佐哥当时应该也急坏了,你下次别一声不吭跑了,我没见过佐哥那个样子。”   谢云烟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心里跟明镜似的默不作声。   霍璟喝了口暖汤把小锅递给莫忧离:“我跟他计较还吃他做的面?”   霍璟的世界很简单,要么是朋友,要么就是陌生人,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她从来不会选择冰释前嫌,但这次,为了佐膺,她妥协了。   莫忧离温和地笑了笑,霍璟抬眸看着红毛的背影:“他被女人伤过?”   莫忧离回身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有这么件事,佐哥比较清楚。”   霍璟便没再多问,躺下来睡了一会,这一觉便睡得天昏地暗,等再次醒来天都要黑了。   佐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和莫忧离坐在角落盯着电脑看,听见动静回过头对霍璟说:“一会去米玛家那边吃晚饭。”   霍璟点点头,脚放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双腿依然有些疲软,佐膺一直盯着她,她便迈开步子硬撑得和没事人一样,打了一盆热水洗了把脸顶着毛巾走出帐篷,看见吴山靠在门口抽着烟,随口问道:“云烟呢?”   吴山目不斜视地说:“玩去了。”   霍璟忽然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对吴山说了句:“阿秋拉尕。”   一向波澜不惊的吴山居然愣了一下,转头皱眉看着霍璟,霍璟见他神色异样接着说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吴山把烟踩灭走开了,霍璟莫名其妙地揉了揉头发。   没一会谢云烟捧着一簇藏蓝色的绿绒蒿冲进帐篷,火急火燎地说:“能吃饭了吗?饿死我了!”   佐膺他们合上电脑准备动身,谢云烟非缠着霍璟,让她把绿绒蒿戴在她的头上,霍璟把她的皮筋散掉,将她的长发编成好看的小辫子,谢云烟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盯着自己问道:“你短头发还这么会编辫子呀?”   霍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从前最喜欢给小苒编辫子,她的小绒毛总能被她摆弄出各种花样。   霍璟最后为她插上蓝色的绿绒蒿,谢云烟有些稚嫩的脸立刻栩栩如生,笑起来甜甜的,玲珑生动的五官好似会说话一般感染着身边的人。   谢云烟坐在小板凳上举着镜子笑眯眯地问霍璟:“你说吴山会觉得好看吗?”   霍璟挑起眉稍慢悠悠地说:“他那个大猪蹄子啊…”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谢云烟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立马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走到吴山面前晃了晃小辫子问他:“漂亮吗?”   吴山依然冷硬着脸,看都没看一眼便朝米玛家走去,谢云烟朝他踢着地上石头骂道:“大猪蹄子!”   吴山脚步微顿回过头:“什么意思?”   谢云烟气呼呼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吴山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   佐膺等在门口,见霍璟走出来擒着笑意说:“我抱你过去?”   霍璟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淡定地说:“不用。”便往前走去,佐膺站在原地盯着她走得有点不太自然的姿势看了看,几步来到她身旁,将她打横抱起:“我知道我很强,但我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问你们一遍,看到这里一致觉得男主是佐膺了是吧?嗯,很好。   男主:颤抖吧凡人......   第63章 Chapter 63   霍璟双手挂在佐膺的脖子上, 任由他抱着,她其实从小就很独立,即使和赵广泽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依靠过他。   她习惯把自己和别人分得很清, 但这一切原则在佐膺面前都变得不存在了, 他给她依靠, 她便安心的依靠, 这种信任她似乎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   天色渐暗,路上很多藏民都往米玛家走去, 看见佐膺抱着霍璟都对着他们笑,霍璟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问道:“所以,你不相信红毛的推测,到底是因为吴山还是因为我?”   “你觉得呢?”   “怪不得你能淡定的带我们躲在这,原来你早知道吴山会来接应我们, 那干嘛还怀疑我?”   佐膺低头饶有兴致地说:“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为什么不和红毛说清楚?”   佐膺的表情却忽然有些凝重,眸光晦涩难懂地低头看着霍璟:“我有我的顾虑。”   霍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抬头说道:“我刚才对吴山说‘阿秋拉尕’, 把他吓跑了。”   佐膺微微一愣:“什么?”   霍璟理所当然地说:“不是问好吗?”   佐膺沉着脸:“这话以后除了我不许对别人说。”   霍璟便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早上好的意思。   他们是最后到米玛家的,走很远就看见了很多藏民聚集在那里,大概是为了欢迎远到而来的客人,他们把桌子抬到了外面, 上面全是各式的藏家菜, 煮火腿、烤羊排、酥油茶、青稞酒,桌子在空地上围成了一圈,中间点燃篝火,有藏民弹着札木聂和热玛琴, 十分热闹。   佐膺把霍璟放了下来, 红毛和莫忧离已经开喝了,霍璟看见谢云烟一个坐在角落喝青稞酒, 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几步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酒:“干嘛呢?”   谢云烟抬了抬下巴,霍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次仁央拉握着吴山的手一会雀跃一会悲伤地说着什么,吴山的表情似乎万年不变,依然淡淡的,但能看出来,他在耐心听着她说话。   虽然次仁央拉刚见到佐膺时也很开心,但霍璟凭女人的直觉,她对着吴山的时候不大一样。   谢云烟又拿过旁边一碗酒灌了一大口:“什么玩意头?佐膺,那妹子谁啊?吴山这才坐下来几分钟?跟她说的话比跟我几天说的话都多!”   佐膺在旁拍了下她的头:“次仁央拉从小就像男孩一样,在我和吴山肩头长大的,他跟她当然比跟你亲。”   谢云烟把碗往桌上一摔:“我还在你头上长大的呢!”   佐膺皱了皱,霍璟一把推开他:“你去和米玛打个招呼。”   佐膺掠了霍璟一眼没再跟谢云烟掰扯,便去找米玛了。   他走后,霍璟带着谢云烟去看人家弹札木聂,藏民见她们感兴趣,把札木聂递给她们,霍璟还能勉强弹出个调子,谢云烟完全是拨弄着乱玩,不过倒是很快忘了吴山那茬。   玩了一会又喊肚子饿,拉着霍璟回到红毛他们那里,吴山此时也坐了过去,几人围着长条桌。   吴山话比较少,谢云烟从一坐下来嘴巴就没停过。   闲聊间霍璟才知道,之前吴山查到狐狸的银行账户定期就会收到一笔巨款,通过追踪才锁定这笔款项来自高市的皇后区,而那个地方,是个当地不能道与外人说的特色。   长期经营着一些特殊服务,红毛问他们过去有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谢云烟说:“待了几天,摸清了那的地头蛇,吴山和我趁夜绑了他,不过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   霍璟一直观察着吴山的一举一动,发现谢云烟在说到地头蛇的时候,吴山放下了筷子,顺势也抬头扫了眼霍璟。   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霍璟有种直觉,谢云烟也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吴山绝对在那掌握了什么。   谢云烟啃着羊排继续说道:“你们真不知道,这次我和吴山去那个鸡窝,我还特地穿上佐膺给我的那个大胸的变装服,手感是真的好!穿上后我都舍不得脱了,前凸后翘可性感了,我一面试就通过了。   然后不是把我安排在一个老楼里嘛,里面好多人,吴山装嫖。客来嫖我。   我就让他摸我胸,他不肯,我都告诉他是假的了,而且手感忒好,凑过去让他摸摸看,他都不摸,我差点撂挑子不干了,我都准备摆出很享受的表情了,他摸都不摸,我怎么往下演嘛!”   “……”奥斯卡差你们兄妹两一个小金人。   旁边众人都笑翻了,只有吴山沉着张脸一语不发。   红毛翘着腿说:“那你们没穿帮啊?”   谢云烟有些委屈地说:“还好我出任务前下了几十部片子,临时恶补了一下那方面的知识,我们在一屋的那晚我就拼命叫啊,我说我都叫这么惨了,不能光我一个人叫,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那太假了!就让他也叫两声配合一下,他非不肯!一点都不敬业!还摆着张臭脸,跟我要强。奸他似的!”   莫忧离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霍璟也低下头笑了起来,实在无法想象谢云烟逼吴山叫。床的场景,画面太辣眼睛,红毛直接笑翻在地上。   吴山已经待不下去了,冷着眉眼看了眼谢美眉,谢云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不搭理他,他摸出烟默默走开了…   那天晚上谢云烟喝了不少酒,吴山很早就回帐篷去了,霍璟准备找他们一起回去,问莫忧离佐膺呢?莫忧离说好像去后面了,于是霍璟就朝米玛家的后面找去。   很远就听见谢云烟在哭吼,她加快了步子往那走,看见佐膺和谢云烟又扭打在一起,立马一头黑线,搞不懂这哥妹两为什么一见面就动武。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基本上是谢云烟打佐膺,佐膺抓着她的膀子,她就用脚踢,佐膺对她也不客气,一个横扫过去,谢云烟直接摔在地上,然后她就干脆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对佐膺吼道:“你凭什么不给我喜欢他,你又不是我妈!”   霍璟的脚步戛然而止站在米玛家帐篷旁,看见佐膺脸色阴沉居高临下盯着谢云烟:“你喜欢谁都可以,吴山你想都别想!”   谢云烟坐在地上耍着无赖:“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是不是他那方面有问题?”   霍璟也挑起眉看向佐膺,就见佐膺骂道:“他有没有问题我他妈怎么知道!”   谢云烟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地对着佐膺:“他没问题你反对什么!我告诉你佐膺,我就喜欢吴山,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佐膺叉着腰一脸怒气:“你这个死丫头,吴山不可能接受你的,你不信自己去撞南墙去,撞得头破血流不要特么的要死要活!”   谢云烟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佐膺,就跟个极度叛逆的女孩一样嗅着鼻子,然后气鼓鼓地跑掉了。   佐膺揉了揉脑壳皱着眉侧头看见霍璟,她突然笑了出来。   佐膺放下手朝她走去:“笑什么?”   霍璟抱着胸看着他:“笑你像个束手无策的大家长,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佐膺牵着她往回走,霍璟歪头问他:“干嘛反对云烟喜欢吴山?”   佐膺沉默了几秒说道:“一个对自己都不在乎的人,你觉得他会在乎谁?”   霍璟知道他和吴山是交过命的关系,这里没有人比佐膺更了解他,谢云烟心性不成熟,还像个小女孩,佐膺既然反对,必然有他反对的道理。   佐膺见她不说话便问她:“你觉得呢?”   霍璟意味深长地说:“你清楚你妹的性格,主动权不在你手上。”   佐膺长叹一声。   晚上藏民多挪了一个帐篷给他们,霍璟和谢云烟住一个,谢云烟早就跑回去呼呼大睡了,霍璟看见隔壁的帐篷一直亮着,索性下午睡得多也睡不着,干脆走到他们那,在门口咳了两声,然后探了头进去,看见四个大男人围着暖炉坐着。   佐膺侧头,看见探进一个脑袋的霍璟嘴角微勾:“进来。”   霍璟便大步走了进去,佐膺拿过板凳放在身边,霍璟直接挨着他坐下,佐膺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柔:“没我睡不着?”   霍璟见其他三个男人都盯着她,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其他三人纷纷识相地挪开视线。   霍璟很快岔开话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佐膺扫了眼莫忧离:“和她说下。”显然,他们几个男人已经讨论过了。   莫忧离身子向前倾说道:“佐哥去找你的时候顺便在那辆车上放了追踪器,现在显示车子已经开进阿里无人区,颠茄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狐狸的事,所以毛易平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圈套。”   霍璟侧头睨着佐膺:“怪不得你不让我抢车,原来另有用途。”   佐膺靠在木梁上似笑非笑,莫忧离接着说:“狐狸生前招揽了很多各个领域的人进藏,虽然她自杀了,不过这些人的行动并没有取消,按照吴哥之前掌握的信息,这些人当中有野外探险家,搞攀岩的,地质领域的人才,武术教练,医生,当地藏民,居然还有和尚,人很杂,根本猜不到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目前来看我们讨论的结果就是,最好和他们相隔一天的车程,尾随他们找到最终目的地,再见机行事。”   霍璟盯着他们扫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所以现在是合作咯?”   大概由于之前怀疑霍璟是内鬼那事,她此话一出,一群大老爷们都很沉默,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除了佐膺翘着腿伸手揽过霍璟的腰毫不避嫌地把她扯进怀里:“那你是谁的人?”   佐膺虽是玩笑话,但吴山和红毛都同时抬头看向她,霍璟知道佐膺是有意的,挖坑给她跳,她偏偏不跳淡然说道:“既然合作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对吧红毛兄?”   红毛有些尴尬地附和了一声撇了眼吴山,虽然红毛之前各种猜测吴山,不过吴山真正坐他旁边了,那巍峨的气场太过强大,红毛也是有眼色的人,自然不敢得罪身边这位爷。   于是他们简单商量了一番,决定后天一早从这里出发。   霍璟回到隔壁帐篷的时候,谢云烟睡得四仰八叉,人都横过来了,她轻手轻脚把她摆摆正,在她旁边躺下。   这里很少下雨,第二天依然是个大晴天,按照计划这是他们在这片藏区的最后一天,明天他们就要跟随那辆车的定位往前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快乐,嗯,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64章 Chapter 64   一大早次仁央拉就带了很多糌粑过来, 她穿着蓝色的藏袍,虽然皮肤有点黑,但五官漂亮, 本来谢云烟在大家眼中就是个小孩, 不过次仁央拉一来, 连莫忧离和红毛都围着她转。   大概她身上有种藏区姑娘特有的神秘, 和大地滋润的光芒,说起普通话来那特别的口音反而有点可爱, 次仁央拉性格很开朗也很热情,没有小姑娘的扭捏作态。   倒是突然听说他们第二天就走,很失落沮丧的样子,可能才见面就要分开,十分不舍, 霍璟不动声色地凑到佐膺身旁低语道:“米玛家两个姑娘是分别看上你和吴山了?”   佐膺有些微愣:“我们离开这的那年,她才十岁, 小屁孩一个,懂什么。”   后来次仁央拉一直在用藏语和吴山说着话,一屋子除了佐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倒是看见吴山叹了一声, 跟她说了一通, 佐膺突然插了一句藏语,吴山黑着脸出去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次仁央拉好似很伤心的样子。   霍璟朝佐膺看去,他转过头勾唇一笑:“你赢了。”   依照霍璟对佐膺的了解, 他刚才八成是让吴山从了次仁央拉, 吴山才会沉着脸走开,不过霍璟完全相信佐膺会插这句嘴, 完全是本着赶紧把吴山推销出去,省的自家老妹惦记着。   本来霍璟以为谢云烟大概看见次仁央拉一直粘着吴山会吃醋,但这妹子自从吃过早饭就一直窝在沙发上打手游,他们聊天的时候,她就跟没看见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霍璟突然感觉有点迷,仿若昨晚哭着跟佐膺闹腾的是另一个人似的,只能说这妹子心可真大啊!   不过一会后谢云烟倒是突然从沙发上起来了,慢悠悠的往外走,霍璟见她半天没回来,便想着出去看看,倒是没看见谢云烟,看见吴山站在不远处的坡子上抽烟。   她几步朝他走去,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声音,吴山的声音却突然从前方传了过来:“佐膺和你说了多少?”   霍璟脚步微顿,她没有想到吴山会如此敏锐,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在逼近他,她几步走到他身旁开了口:“什么也没说,但直觉他和你的目的不同。”   吴山掐灭了烟,霍璟抱胸看着辽阔的山坡下,远处雾茫茫一片。   “你也需要一直戴着那个曼荼罗?”   没想到吴山却毫无温度地说:“我和你不一样。”   霍璟有些暗自心惊,然而面上依然淡定从容,侧过头看着他:“我?你知道我是什么?”   “你不想知道吗?”吴山缓缓扭过头反问了她一句,让霍璟的心里多少有些没谱,她和吴山严格算来并不熟悉,也从未和吴山说过自己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吴山面前,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要说她自己是寄灵体,但是没有寄灵体像她这样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准确说来,她的确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吴山:“你知道这个曼荼罗到底是什么东西?”   却听见吴山说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他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谷英。”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从吴山口中说出来,霍璟有种很恍惚的感觉,谷英,就像天神一般的存在,掌握着改变命运的权利,自由穿梭在任意空间,拥有着颠覆全人类的秘密,然而百年来却根本难以找寻到任何踪迹。   霍璟眉毛微微揪在一起:“如果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他…”   却听见吴山冷不丁地说道:“他前阵子回来了。”   太阳缓缓升至上空,逐渐驱散了远处的雾霭,吴山看着远方缓缓道:“回到了这个时空。”   他英挺的五官像覆上一层霜,蕴藏着常人难以接近的温度,模糊悠远,捉摸不透。   “找到颠茄和四曼,我不信逼不出他,一切由他始,一切也得由他来终结。”   霍璟震惊地看着吴山:“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吴山的眼神从很远的地方慢慢收回:“我的感觉从来没错过。”   马蹄声四起,耳边响起谢云烟“咯咯咯”的笑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到了达瓦身上,从帐篷后绕到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   达瓦通体黑色,壮硕高大,谢云烟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马尾高高顶在脑后,弯弯的眉毛下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一笑之间,溢出动人的灵韵。   那黑白二色撞入大地之间,清脆的笑声驱散了一切未知的彷徨,让霍璟也跟着弯起嘴角。   她后面跟着一个藏族小伙子,追着马跑,笑得稚气。   吴山淡淡掠了一眼便转过身往回走,谢云烟没有霍璟驾驭马的骑术,大概调皮非要上马,结果骑得东倒西歪,换做一般人早吓傻了,她胆子倒大,不觉得危险反而感觉刺激无比,倒是把身后追着她的藏族小伙索朗吓得不轻,一路喊达瓦停下。   然而达瓦却迈开蹄子越跑越快,霍璟见势不对,脸色大变,谢云烟娇小的身体也被颠得惊恐不已,回过头大喊:“霍璟救我!”   霍璟刚准备跳下坡子,往回走的吴山突然回过身,食指和大拇指握成一个圈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哨子,达瓦突然就停下脚步,谢云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霍璟心一提,撒开步子就往谢云烟跑去,谢云烟的身体跌下马背滚了两圈,霍璟和那个藏族小伙子前后脚跑到她面前。   谢云烟俏丽的小脸疼得五官全纠结在一起,一副要哭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盯着吴山,吴山只是站在坡子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过身消失在坡子上。   他一走,谢云烟刚要溢出来的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从地上站起身打开索朗要扶她的手,拍了拍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看得霍璟一愣一愣的。   霍璟问她跌得疼不疼,谢云烟苦哈哈地说:“心疼。”   他们回去的时候,红毛和佐膺在把行李搬到那辆越野商务车上,见谢云烟一身狼狈一瘸一拐的样子,红毛惊诧道:“咋了这是?”   谢云烟气鼓鼓地进了帐篷,霍璟走到佐膺旁边说:“你妹从马上摔下来了,摔得不轻,要不要找个人给她看看。”   佐膺盯着谢云烟走进帐篷的背影扫了一眼,继续搬着行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不用管她。”   “……”真是亲哥。   霍璟到底不放心,走进帐篷看见谢云烟脱掉了衣服,虽然穿得多没跌破,不过后背和腿上都青紫一片,她自己拿着东西在涂抹。   腿还能抹到,后背倒是有些吃力,霍璟接了过来将她转过身,把瓶子拿到眼前闻了闻:“什么东西?”   “我自己做的药。”   霍璟有些诧异:“你还会自己做药?”   谢云烟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两个眼珠子微微打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霍璟替她涂好后背便出去了,佐膺他们已经把行李全部搬好,她几步走过去,佐膺毫不避嫌地将她的腰一揽直接扯进怀里。   红毛默默走到一边,莫忧离却有些疑乎地说:“红毛哥啊,那会刚认识霍璟的时候,佐哥明明跟我说像霍璟那样的女人最好不要招惹,你说他们…”   红毛白了他一眼:“你他妈傻啊,佐哥言下之意是劳资看中了,你他妈识相点。”   莫忧离讪讪地站起身跟着红毛进屋了。   佐膺把霍璟压在怀中低头盯着她,霍璟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抬头问道:“怪不得你一点都不担心,原来你妹真懂医术啊?”   佐膺嗤道:“她有个医痴疯爷爷,从小住我们家,整天捣鼓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家里经常臭气熏天,我离开家几年后听说猝死了,我至今都怀疑他是被自己制的药毒死的,云烟给他带的就有点像他,表面看着挺正常,了解她你就知道,她比一般女孩古怪。”   正说着话,霍璟看见刚才那个藏族小伙子索朗拿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过来,说要找云烟,霍璟说她在帐篷里面,索朗笑起来一口白牙,挺青涩的样子,佐膺的那匹达瓦一直是他照料的。   他走到帐篷门口喊了声:“云烟?我给你东西。”   帐篷里传来谢云烟的声音:“进来。”   索朗犹豫了一下掀开帘子进去了。   过了一会吴山回来了,佐膺便和吴山商量了一下阿里无人区沿路地形,和接下来的路线安排,佐膺知道霍璟喜欢米玛老婆做的酥油茶,一大早就把她的保温杯里装满了,她抱着杯子坐在他们旁边安静地听着,她倒是第一次进藏,对这里很陌生,佐膺和吴山从这里一直到珠峰大本营的路线都很熟悉,霍璟听得津津有味。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家都没太在意隔壁的情况,直到太阳逐渐西斜,霍璟才准备起身去看看谢云烟,然而刚出帐篷便看见索朗从隔壁帐篷出来,见到霍璟后眼神有些闪躲,然后跑掉了。   霍璟突然感觉不大对劲,索朗两个多小时前就进帐篷了,居然一直没出来?   她立马冲到隔壁,谢云烟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见她进来掠了她一眼,霍璟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的东西,谢云烟的包扔在一边敞开着,床上有些凌乱,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下午那件,头发披散了下来,神色却看不出异样。   霍璟盯着她顿了片刻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干嘛?”   谢云烟的眼神落在手机上:“你不是看到了吗?”   霍璟眯起眼睛回身出了帐篷走到隔壁,一进去佐膺就看见她神色不大对劲,抬眉问道:“怎么了?”   第65章 Chapter 65   霍璟看了圈屋里, 红毛在睡觉,莫忧离对着笔记本,吴山坐在离佐膺不远处抽烟, 她缓缓走到他们中间声音不重不轻地说:“我刚出去, 看见索朗一直在云烟帐篷里。”   她虽然说得隐晦, 但加上她异样的神色, 他们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佐膺一把站起身:“什么?”   吴山依然淡淡抽着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佐膺已经大步朝隔壁走去, 霍璟又盯吴山看了眼,他掐灭了烟,倒在沙发上抱着胸也睡觉了。   没一会就听见隔壁帐篷摔东摔西的声音,把红毛直接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问莫忧离:“两人又打起来了?”   莫忧离面色难看地点点头, 佐膺这下是发了很大的火,谢云烟倒是不害怕, 站在床上丝毫不闪躲:“你不是说除了吴山,我喜欢谁都可以吗?我告诉你佐膺,明天我不跟你们走了,老娘要在这做压寨夫人!我要嫁给索朗!”   霍璟走到帐篷门口听见这话, 太阳穴突突地疼, 这小妹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她本来想进去的,想想还是回到隔壁等着,大约半个多小时, 两人该打也打了, 该吵也吵了,佐膺满脸阴沉地回到帐篷, 拿起烟就准备放到嘴边,看了眼霍璟又扔掉了,霍璟几步走过去拿起他扔掉的烟含在唇上,点燃后缓缓吐出一口伸到他嘴边,佐膺有些微愣地盯着她。   霍璟淡然地说:“过去都过去了,你要的不是未来吗?”   佐膺原本阴郁的眉间才稍稍舒缓,一把将霍璟扯到自己腿上:“真特么闹心!”   霍璟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唇边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吴山。   还没天黑索朗的父亲就亲自来找佐膺,邀请他们去他家吃饭,佐膺清楚这顿饭的意思,沉着脸不愿去。   霍璟拍了拍他:“云烟父亲又不在了,长兄为父,你岂有不去的道理?”   佐膺见霍璟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嘶”了一声盯着她:“这不是胡闹吗?让云烟嫁到这?”   红毛他们已经站起身准备去吃饭了,看佐膺这架势,不知道该去吃还是不该去吃,最后谢云烟掀起帘子一脸没事人地说:“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了!”然后转身就往索朗家走。   佐膺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跑别人家里,只得跟着走去,莫忧离喊吴山一道,吴山不急不慢的落在最后。   索朗家里备了好菜好酒,佐膺一来,索朗的父亲,舅舅叔叔一大家子都站了起来,满脸歉意地看着他,搞得佐膺本来想摆个臭脸,却不好意思摆了。   在索朗父亲的邀请下,佐膺被安排坐在他旁边,谢云烟挨着他坐,索朗在谢云烟旁边,一直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准备给谢云烟送上酥油茶,谢云烟手一挡:“我要喝酒。”   索朗立马给她端来青稞酒,霍璟吴山他们坐在对面。   一落座,索朗的父亲就端起酒对佐膺说了一堆藏语,佐膺皱了下眉用普通话回道:“我们明天肯定是要走,她要是愿意就一个人留下来。”   他说这话明显是说给谢云烟听的,谁料谢云烟丝毫没被他吓着,大有留下来的架势。   本来索朗父亲大概是想询问佐膺的意思,但佐膺全程不冷不热的,让索朗一家不好开口,倒是席间,索朗对谢云烟很殷勤,谢云烟也一反往常的话痨,变得出奇的安静,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跟不会醉一样。   佐膺也喝了几杯酒抬头看着吴山一脸淡漠的样子,眼里有着隐忍的火光。   吃完饭,索朗一家把他们送到门口,夜里起了风,次仁央拉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霍璟就这样看着她冲进了吴山的怀中,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藏语,吴山一开始也有些诧异,逐渐表情凝重伸手拍了拍她。   然而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耳边突然响起了马蹄声,霍璟再一看去,谢云烟居然翻身上了达瓦,一声轻喝,达瓦便冲进了夜色中…   佐膺大喊一声,然而已经迟了!   索朗吓得就狂奔而去!佐膺对吴山凶道:“车钥匙给我!”   吴山已经扯开次仁央拉,眉峰冷峻大步离开丢下一句:“我来吧。”   谢云烟的爷爷从她六岁开始就告诉她,人生最冒险的事就是不冒险,你肯冒险,世界就肯为你转身!   霍璟他们从索朗家出来就回了帐篷,佐膺没有进帐篷,霍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对谢云烟从来没有一句好话,但到底还是担心她,便也陪着他等。   他们不知道那晚吴山追上谢云烟后发生了什么,等吴山的车灯从远处照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他把车子停在帐篷前,佐膺缓缓站起身。   吴山拉开车门迈了下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谢云烟却不肯下车朝他伸出双手,吴山愣了一下,佐膺看着就火大,刚准备朝车子走去,霍璟一把拽住他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真想你妹留在这你大可以走过去。”   佐膺脚步顿住回过头眯起眼睛盯着霍璟,霍璟微微抬着下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山的脸冰冷得吓人,站在车门边一动不动声音冷峻:“自己下来。”   谢云烟不伸手了,干脆往椅背上一靠:“我腿疼,你不抱,我今晚就睡车上。”   吴山握着车门,眼里蕴着些许愠怒:“你非要跟我作是吧?”   谢云烟头一扭抱着胸,吴山当机立断将车门一关,大步走回帐篷,这下谢云烟急了眼立马回头盯着他的背影,水汪汪的大眼里盛满了不甘。   吴山从佐膺身旁路过时,顿了一下说道:“人给你安全带回来了,其他事情你自己搞定。”   说完便进了帐篷,吴山那冰冷的话,让霍璟突然觉得,要不是谢云烟是佐膺的妹妹,他根本不会去管她死活。   她突然有点理解佐膺为什么会反对谢云烟跟他掺合在一起,吴山那个人就像没有感情的硬石,不管别人怎么撞,都撞不出一丝裂缝。   佐膺的脸色愈发阴沉,一脸怒气地盯着谢云烟,霍璟本来以为佐膺会把她强行拽下车,谁料他转过头对霍璟说:“早点睡,明早六点出发。”   说完也进了帐篷,谢云烟将椅背一放,霍璟盯车看了一眼也回去睡觉了。   夜已深,整片藏区都陷入沉眠,冷风吹过草原,时而传来“呼呼”的声音在帐篷外,佐膺翻了个身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摸了根烟走出帐篷,在门口点燃烟看着那辆车,座位放了下去,从前面看不到任何人,他缓缓将烟抽完踩灭,刚准备进帐篷却听见身后车里传来喷嚏声。   他脚步微顿转过身朝车子走去,透过玻璃看见谢云烟蜷缩在副驾驶的椅子上,冷得双手环胸闭着眼。   他牙关紧了紧,打开车门,将熟睡中的谢云烟抱了出来,把她送进霍璟的帐篷,霍璟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坐了起来。   佐膺把她放在床上,霍璟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佐膺脸色不好对她说了句:“早点睡。”便回去了。   谢云烟翻了个身继续熟睡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霍璟已经起来收拾了一番准备上路,她叫醒了谢云烟,不过她一直赖在床上,盯着霍璟忙忙碌碌的身影,行李散落在旁边也没收拾。   霍璟见她那样玩味地说:“你当真不打算走了?”   谢云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霍璟弄好后出了帐篷,吴山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抽着烟,红毛他们已经在车上了,佐膺看了眼帐篷问道:“她还是不肯走?”   霍璟“嗯”了一声爬上车,吴山扔掉烟上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莫忧离见谢云烟还是没出来有些担心地说:“佐哥,要么你再去劝劝?”   佐膺眸色暗沉,转身上了车将车门关上,吴山便将车子驶离帐篷。   红毛咂巴着嘴说:“突然想念咱们京都的老火锅,回去一定要大吃一顿。”说完回头看向霍璟:“璟妹子,你呢?”   霍璟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想洗澡。”   佐膺侧了她一眼,洗澡这里是不可能洗澡的,本来就缺水,后面上路条件便更加艰苦。   霍璟把之前从两个藏族男人手上夺的枪拿了出来,摆弄了两下准备放到腰间的皮囊里,佐膺斜眼看见伸手拿了过来,娴熟地将弹夹卸掉,取出里面两枚子弹塞进霍璟的掌心:“放好。”   霍璟接过收进内衬口袋,佐膺靠在椅背上转动着手上的枪低着头,车子开出那片帐篷,慢慢驶向草原,佐膺漫不经心地坐直了身子将手。枪的口径转动到前方,贴上吴山的脖子:“你知道怎样能让她离开这。”   吴山左手控制着方向盘,伸出右手迅速抓住枪口,把佐膺的手臂猛地往前一拽,佐膺就势用左手扣住他的脖子,车身一阵摇晃,其余三人都紧张地抓着车门,两人就在行驶中打了起来,一招一式之间凶狠无比,车子一会猛地向左一会猛地向右,没人敢上前阻拦,身体被摔得东倒西歪,车子都要翻掉的节奏!   吴山突然一脚刹车,他的脖子被佐膺掐住,枪就抵在他的太阳穴,红毛大骇叫道:“佐哥,别价…”   莫忧离紧张得脑门上全是汗,只有霍璟淡定地坐在后面,因为她知道那把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吴山冷声道:“松开。”   佐膺缓缓松掉掐住他的手,吴山抬手推开抵在他脑旁的枪,打开车门大步往回走去…   第66章 Chapter 66   吴山走后, 大家都下了车,莫忧离捂着心脏直说:“吓死了。”   红毛也点燃一根烟压压惊扒着佐膺的肩膀:“你们两位大佬能不能考虑下我们的感受,这一车人的命啊!”   佐膺顺手将手。枪扔给霍璟, 霍璟接过把枪插入腰间, 干练的深色风衣, 紧身长裤和短靴, 挺立在风中,眉宇凝滞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天色渐亮, 金色的光束照亮了那片绚丽的藏式帐篷,吴山从很远的地方朝他们走来,背后的朝阳徐徐升起,他脖子上挂着谢云烟粉紫色的大包,背上背着她, 俊朗的眉眼淡漠疏离,却气势逼人, 看着他,霍璟不禁想起草原上的猎豹,凶狠危险,却带着与身俱来的王者气息。   谢云烟在他背上优哉游哉地晃着两条腿, 漾着炫目的笑容朝霍璟眨了下眼。   佐膺沉着脸上了车, 霍璟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从昨天下午她一进帐篷看见谢云烟后,就猜到这丫头大概又想搞什么事情,她本来以为她是想激一激吴山,以索朗那朴实的性子, 若是云烟不肯, 很难想象他能侵犯到她。   霍璟干脆助她一把跑去隔壁放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吴山根本没有反应。   霍璟以为谢云烟的算盘打错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小丫头的算盘根本就不是吴山,而是她哥。   佐膺反对她把心思动在吴山头上,她便让佐膺心甘情愿的让吴山去接她,八成这次以后佐膺不会拿这件事盯着她了,不然这姑奶奶脾气一上来再沿路要嫁给哪个村夫路人的,拦都拦不住。   看着她得逞的坏笑样,佐膺大概气得不轻,果不其然,霍璟上车后,佐膺冷着脸,一副杀人的表情。   吴山把谢云烟直接背到车门边,将她放上车,又把她的包扔在佐膺身上,才又坐回驾驶座,车子再次向着前方开去。   谢云烟昨晚冻得不轻,加上初来藏地,海拔较高,今早一起来就得了重感冒,一路上两眼泪汪汪的,红毛看得直喊:“大妹子你别哭啊!”   谢云烟一只鞋子飞到前面:“我哭你个毛线啊,我也刹不住嘛!”   本来以为那辆车今天还会往前进发,但他们开了半日后,发现今天那辆车的位置根本没有动过,还停留在昨晚的定位,这意味着他们继续往前开,晚上就可能抵达那辆越野车所在的位置,现在不知道对方的人是不是都聚集在那,再往前很快就要进入阿里无人区,那里荒无人烟,他们这么贸然开过去,目标太大。   莫忧离和佐膺说完后,佐膺便把电脑接了过来,将地图拉大搜寻了一番,吴山已经停下车子,佐膺看了一会后招呼大家上车,将车子直接开离国道,行驶了两百多公里,在天黑前到达一个村寨上。   那个村寨并不像其他地方清冷安静,相反,这里居然热闹非凡,村寨里的篱笆房,木板屋并排挨着,错落有致,家家户户的藏民都做着营生,村寨门口还停了好几辆大巴车,上面都写着某某旅行社的字样。   佐膺没有将车子停在那些大巴车旁,而是围着村寨绕了一圈,把车子停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一群人下了车,佐膺到村寨门口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村寨是进入阿里无人区最后一个景点,所以有很多游客,里面还有民宿,可以先在这落脚。   于是一群人拿了些简单的随身品便进了村子,村寨不大,但有一条集市,当地藏民卖着一些臧家特色的金属器皿,珠串首饰,藏式小包,还有一些小吃店。   街上的确有很多全国各地而来的游客,不时还能看到个别外国人,红毛找到一个当地藏民询问晚上的住宿,其他人找了家小吃店简单吃了一番,红毛不一会也赶来,说已经和那个藏民谈好了,晚上给他们三间房。   谢云烟的感冒比较严重,没吃两口就丢下了,霍璟见她神色有些不大对,摸了下额头蹙眉道:“你带发烧药了吗?你这个温度有点高。”   谢云烟嗅了嗅鼻子说没事,待会回去睡一觉,于是她吃完就跟着红毛一起去民宿了,吴山大概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跟着回去休息了。   莫忧离看着集市那边说想去逛逛,霍璟说:“一起。”   于是佐膺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集市。   集市不大,就一条街,但人很多,有个拿着导游旗子的男人对着扩音器说:“刚才有人问我阿里无人区,我告诉大家,往前两百公里就是阿里无人区,那里寸草不生,没有信号,与世隔绝,高海拔,强紫外线,很多人说那里漂亮,总有很多小年轻开着辆车就往里闯,有去无回的多得是,大家别不信,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你们有没有听过阿里的‘死人沟’啊?   中印战争的时候,有个军团进入了阿里无人区境地,突然下了一场暴雨,一整个装备齐全的军团啊,活活被冻死在沟里。   所以后来死人沟附近总是有路过的旅客意外猝死,失踪,都说那条路全是士兵的冤魂,去了就出不来了…”   导游说得很带劲,游客听得都津津有味。   莫忧离侧头问佐膺:“佐哥,你不是去过阿里无人区吗?那里真那么玄乎啊?”   佐膺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斜了莫忧离一眼:“不过是气候恶劣,猛兽比人多,总有不怕死的。”   佐膺个子高挑,容貌出众,脸上的俊逸之气看似慵懒,实则那双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松懈,不停在人群中扫荡。   倒是前面有个妹子听见他说话,立马凑了过来:“帅哥,你去过阿里无人区啊?我们也是要去那里,听说很危险啊,能跟你结伴吗?”   说话的是一个颇有文艺女青年范儿的姑娘,穿着枣红色的大衣,一头紫色的头发十分扎眼,旁边的男人挺斯文,还穿着白衬衫,佐膺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回道:“不去。”   便径直绕过了他们,莫忧离小声问道:“佐哥,干嘛骗他们啊?”   佐膺看见霍璟走到一边的摊子蹲下身看着那些珠串,便停下脚步等她顺便和莫忧离说:“知道那种荒蛮的地方什么最可怕吗?”   莫忧离似懂非懂的等着他说,佐膺缓缓道:“不是恶劣的气候,也不是无法预料的猛兽,是人心。”   说完深看了眼莫忧离,莫忧离推了推眼镜,佐膺已经朝着霍璟走去丢下一句:“我们不是去玩,不和陌生人结伴。”   霍璟手上拿着一串绿松石,看见佐膺走来便问他:“这串怎么样?”   佐膺瞟了一眼说道:“你喜欢就买。”   霍璟便问老板多少钱,老板摆了个八的手势报道:“八千。”   霍璟侧头看向佐膺,佐膺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脖子上的老珠子多少钱?”   藏民微微愣了一下摆摆手:“不卖不卖。”   佐膺便收回视线看向霍璟:“你还喜欢哪些?过了这个村再往前就什么也没有了,喜欢就多买点。”   霍璟掂了掂手上的绿松石:“你付钱?”   佐膺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让你买就买。”   霍璟又拿了几条手串,两条项链,还顺带帮云烟也拿了两条,想着反正以千面接案子的本事不差这点钱,结果霍璟拿好走到旁边,看见佐膺一共就抽了两张一百的递给老板,和老板说了几句藏语,藏族老板嘀嘀咕咕接了过去,佐膺站起身回过头对霍璟说:“走吧。”   霍璟完全看傻了眼:“你就给他这点钱啊?”   佐膺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是些工艺品,我给的够多了。”   霍璟看着手里一串串的珠子突然一阵憋屈,佐膺笑着对莫忧离说:“你自己逛吧,我和霍璟去那边。”   莫忧离“哦”了一声便走开了,佐膺将霍璟拉到一座木屋旁,那里有台自动贩售机,他投了钱按了两下,突然掉下来一盒东西,他弯腰把东西取出回身看着霍璟,顺手把东西扔给她:“放你身上。”   霍璟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盒套子,她立马又朝他扔了过去:“又不是我用。”   佐膺便直接放进上衣口袋里朝她几步走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胸口,他的头顶是漫天星海融进他漆黑的眼眸,那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霍璟的鼻息,让她身子有些发软,听见佐膺低柔的声音:“我让红毛问过了,这里可以洗澡。”   她早上不过随口一句话,他便开了一下午的车带她来这里,霍璟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荡漾着异样的情绪,随后说道:“那回去吧。”   佐膺牵着她往住宿的地方走去,那是几家藏民合弄的客栈,三排两层的木房围起来,走入院中,中间有一块空地,和一些石凳子,大约有几十间房。   没想到刚才集市上碰见的旅行团的人也住在这里,此时正聚集在院中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声音挺嘹亮:“哪有导游说的那么夸张,你们不知道阿里的神山冈仁波齐,圣湖羊卓雍措吗?美得很!”   霍璟的脚步突然顿住看向那个男人:“冈仁波齐?”   那个男人说:“是啊,冈仁波齐是神山,传闻是世界的中心,至今都没有人能登得上冈仁波齐峰。”   霍璟站在原地,有种细微的颤栗在血液中流淌,佐膺碰了碰她:“怎么了?”   霍璟收回视线:“没什么。”便跟随佐膺上了二楼。   谢云烟吃了药躺下了,吴山和红毛靠在走廊上抽着烟看着楼下,莫忧离在他们后面回来了也进了屋。   这里所谓的能洗澡并不是有什么淋浴的地方,而是有个大木桶,可以烧热水倒在里面,虽然很麻烦,但霍璟还是坚持要洗,不过倒水动静很大,佐膺便说:“去我们房间洗。”   霍璟点点头,拿了干净的衣服走进佐膺房间,佐膺已经帮她把热水放好,整个房间热气腾腾的,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身勾起嘴角:“要我陪你吗?”   霍璟将外套拉开扔在一边看着他:“你说呢?”   佐膺眼里溢出笑意打开门走了出去,吴山递给他一根烟:“车子还没动,很可能在等人,外面有动静吗?”   佐膺也正是有此猜测,刚才才会特地出去转一圈,这里是进入阿里无人区最后一个落脚点,如果他们锁定的那辆越野车真在等人,这里就不一定太平。   佐膺接过烟顺手点燃:“应该没有。”   两人便不再说话,看着楼下那些游客闲聊,各自抽着烟。   身后房间里传来沐浴的香气,透过木门传进佐膺的鼻息,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红毛和吴山闲聊,他也没搭话。   倒是屋里的霍璟突然喊他:“佐膺,进来一下。”   吴山和红毛的声音戛然而止,都朝佐膺看去,佐膺干咳了一声掐灭烟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67章 Chapter 67   房间里烟雾腾升, 朦朦胧胧,霍璟就这样背对着坐在木桶内,光洁的背脊泛着诱人的白皙, 她闭着的眼缓缓睁开, 听见身后的动静, 将舀子递给佐膺:“帮我冲下头。”   她仰着脖子, 把头搭在桶边,佐膺接过她手中的舀子, 触碰到她光滑的指尖,心里闪过一抹异样,他舀了一瓢水将她头上的泡沫冲到木桶外,霍璟抬着头,双眼被雾气蒙上一层迷离的光, 脖子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黑绳,那枚牌子贴在她的胸前, 佐膺的目光落在那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霍璟望着他,缓缓眨了下眼,睫毛上蕴着水汽, 轻声开了口:“佐膺。”   “嗯?”   “你答应一周后带我回拉市。”   佐膺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沉声道:“还没到一周。”   霍璟缓缓在水桶中拨弄着水纹, 声音沉静:“你根本没想过带我回去。”   佐膺的手顿了一下,袅袅热气从桶里升起,霍璟再次抬眸凝望着他:“你只不过是想暂时打消我回拉市的念头,既然无人区的环境那么恶劣, 三天内根本无法保证能出来。”   佐膺垂着眼眸, 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又舀了一瓢水冲净她头发上仅剩的泡沫。   “吴山来之前已经打探过拉市那边的情况, 现在整个藏地都不安全,我无法确定他们的人会分布在那里,所以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霍璟忽然在水下转了个身定定地看着他:“这是进无人区最后一个村寨,楼下那个旅行社明天就会启程回拉市。”   “你想都别想!”佐膺冷冷地打断了她。   霍璟有些恼怒地拍了一下水:“我其实可以不用知会你。”   佐膺伸手扼住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霍璟昂起头看着他,目光笃定:“我必须得回去!我要去见一个人,时间不多了!”   佐膺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深沉的目光有着无法撼动的坚毅:“那就看看你能不能走得掉!”   霍璟缓缓眨了下眼,一抹锐利的光泽从瞳孔中迸发出来,四目僵持了数秒,霍璟把头狠狠一撇,夺过舀子对他说:“谢了,你出去吧。”   佐膺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霍璟将身子全部没入水中,游到大木桶的另一边,柔软的身体在波纹的荡漾下像一条诱人的水蛇,她感觉到佐膺的目光,立马拿过毛巾盖住身体冷声提醒道:“别忘了你兄弟都在门口。”   佐膺高大的身影立在桶边,眼神肆意游走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衅:“又怎样?”   说完立即弯下腰握住她如蛇般柔软的纤腰,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霍璟身体突然探出水面,晶莹的水珠泛着热气从她光洁的皮肤上滑过,像出水的芙蓉,将圣洁与妖媚融为一体,晃了佐膺的眼。   房间的木门上罩着白色的布,外面的人影忽明忽闪,甚至还能听见吴山和红毛说话的声音,霍璟眼神一暗,一把水就往佐膺泼去,佐膺抬手一挡,胸前湿了大片。   就在这空荡,霍璟已经从他臂弯钻了出去,佐膺长臂一伸迅速从身后捞住她的腰,霍璟干脆抱着他毫不客气地将他往木桶中一按,“哗”得一声,水花四溅,佐膺身体一滞,霍璟顺手拽过浴袍往身上一裹跨出木桶,顺利摆脱了他。   佐膺低头看了眼湿掉的衣服,抬起头嘴角微邪,深陷的眼眶深沉中带着摄人心魄的温度,声音低醇:“既然我兄弟都在门口,你说我进来一趟,搞得一身狼狈出去脸往哪搁?”   他顺手脱掉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长腿迈出木桶,霍璟刚系好腰间的带子回过身,佐膺已经走到她身前,伸手轻轻一拽,浴袍便再次滑落下来,霍璟只感觉身体忽然撞进佐膺的怀中,她娇呼一声:“放开我!”   这一声正好传到门外,红毛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从二楼抖落了下去,他和吴山同时噤了声,面色迥异。   霍璟的唇已经被佐膺封住:“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干嘛?”   说完握住她细腻白嫩的双腿,呼吸拂上她的脸。   屋外吴山和红毛都没再说一句话,似乎都有些神经紧绷和不自然,半晌没再听见动静,红毛聚精会神的表情微微松懈随口说道:“佐哥明知道我们在外面,应该不会…”   刚说完房间里突然传出霍璟的尖叫声:“不要!”   红毛的手又是一抖,这下连烟头都掉了下去,吴山又掏出一根烟递给他默默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霍璟的双腿完全被佐膺的大手按住,她的身体弓了起来,这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弄得她快要疯掉。   她声音呢喃得有些飘渺,带着求饶的口吻喊着:“佐膺…”   但佐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他微微抬起头看着霍璟轻喘迷醉的眼眸,把她的腰往下一拽。   她攀上佐膺结实的手臂大口喘着气,那汹涌的炙热使她不停沉沦,她低吟着:“佐膺…停一下…佐…”   悬在他上方的男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声音带着蛊惑:“还走不走了?”   霍璟死死咬着唇,眼里的倔强在颤抖中化作那抑制不住的嘤咛,听得佐膺心头发紧,他结实的手臂紧紧搂着她,那纯阳的气息一点也不温柔,却散发着无法阻挡的征服,直穿心脏最深处。   佐膺深深看着身下的霍璟,她的发丝贴在脸庞,清纯中透着致命的冶艳,双手死死抱着他,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掏空,双眼迷离涣散。   在这件事上两人的体力悬殊太大,最终霍璟在他怀中微微痉挛,他托起她的脸深吻着她,那眼神虔诚得像对待自己不忍失去的心爱之物,霍璟身体瘫软,目光缓缓移向他,他好看的容貌就在他眼前,让她的心化成一滩水。   他侧躺在她旁边,把她拉进怀里,低头看着她胸前那枚微微发烫的铜牌,伸手拿起,拇指缓缓摩挲着上面的图案声音低哑性感:“我不能让你走,起码现在不能。”   霍璟靠在他怀中,手没有力气地搭在他腰间轻声问道:“你有过多少女人?”   佐膺摩挲着牌子的手轻微顿住,低头望着她虚脱的面色嘴角噙着笑意:“我没对其他女人这样过。”   “我想睡一会…”   霍璟刚说完,手已经从佐膺腰间滑了下去,脑袋迷糊一片,连周遭的环境都不想再去管。   佐膺凝神看了那枚铜牌几秒凑到霍璟耳边说:“我出去一趟。”   霍璟没有应声,好似已经睡着,佐膺有些贪恋地咬了咬她精巧的耳垂,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此时倒安静得像个孩子。   说来她现在的年纪倒并不大,浑身还泛着有些青涩的水嫩,虽然醒着的时候,双眼冷静睿智的光和她的年龄有些格格不入,但此时安静的睡颜倒是格外柔软美好,褪去一身防备和沉淀,长长的睫毛像婴儿一样浓密,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温软香甜,让佐膺挪不开眼。   他兀自笑了下,慢慢抽出手臂,替她盖好被子,起身找了套干的衣服套上。   一出房间便看见吴山和红毛站在走廊尽头,看见佐膺出来,红毛笑得一脸猥。琐,吴山撇开眼神盯着楼下,若无其事,佐膺几步走过去对吴山说:“霍璟在房间,你再去搞间房,我出去一下。”   吴山侧头看向他,红毛开口问道:“去哪啊佐哥?”   “有事,一会回来。”说完便匆匆下了楼。   霍璟并没有睡沉,只是浑身酸软无力,脑袋混沌一片,只想闭眼躺着,可眼睛闭上,满脑子依然都是佐膺,他的气息还萦绕着她,嗅在鼻息间身体反而越来越软,她翻了个身等着他回来,然而佐膺一去就去了几十分钟。   夜已深,集市陆续关门,整片村寨逐渐陷入沉眠,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枪响!   霍璟在迷糊中突然睁开眼坐起身,身体轻晃了一下,她用手撑住翻身下床,拿过衣服迅速套上,系上皮囊打开门,吴山也正好从顶头的房间探出身子,霍璟疾步朝他走去问道:“佐膺呢?”   吴山皱眉回道:“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枪响从远处的街道传来,霍璟摸着腰间的手。枪对吴山说:“带人上车,我去找佐膺!”   说完立即调头往楼下走去,红毛正好打开门,看见霍璟匆匆的身影,脸色大变喊了她一声,霍璟脚步没有丝毫停歇朝着民宿外跑去。   一出民宿,霍璟就感觉到街市上的气氛明显不大对劲!夜包裹着一股时隐时现的硝烟味,让霍璟整个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   街上还有一些小年轻没有睡觉,听见枪响四处逃窜,霍璟抓住一个姑娘就问道:“枪声在哪?”   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胡乱指着:“夜市,夜市那边!”   霍璟一把松开她,贴着周围的房子朝集市那走去,不时遇见三两个人撒开步子般逃命,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所有藏民家门窗紧闭,月色朦胧,看不见一点月光,街道上没有路灯,整片村寨都陷入黑暗中,透着一种肃杀之气。   她看过一眼,便已经记得整个村寨的路线图,集市中心有个标志性的旗子,她没有从大路过去,而是绕到藏民家的房子后面,从错落的房屋间穿到集市中央。   霍璟停下疾行的步子,将身体贴在木屋墙上,侧着身子把枪从腰间抽了出来,拿出两枚子弹放入弹夹,缓缓伸出头扫视着集市的街道,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久未退去的火药味,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集市,现在却空空荡荡,有些商贩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摊,街上一片狼藉,霍璟皱了下眉警惕地走出木屋,却在这时响起一个声音:“喂,喂喂…”   霍璟侧头看去,一个铺着藏式花布的桌子后面躲着一个男人,他一脸焦急的对霍璟招了招手,霍璟立马蹲下身利落一滚蹲在他身边,那个男人透过桌边的缝隙指了指远处,霍璟凑过去一看,斜对面的篱笆房两边各站了两个举着枪的男人,来回走动似在寻找目标,蹲在身旁的男人轻声说了句:“上面。”   霍璟眯起眼睛将视线往上移动,顿时看见房顶上趴着一个黑影!   第68章 Chapter 68   霍璟身边的男人是个当地做小生意的藏民, 四五十岁的年纪,操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低声对霍璟说:“小姑娘,别出去, 那些人手上都有枪。”   霍璟握了握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枪侧头看着他:“东南面有没有出村子的门?”   藏民摇摇头:“只有北面有, 东面是篱笆墙。”   “多高?”   “两米多。”   霍璟再次把眼神落向斜对面, 眼眸转动, 透出一抹狠意,她转过身丢下句“谢了”, 身影便向着木屋后面踱去。   篱笆房子不算高,几个男人围着篱笆屋绕了几圈都没找到人,其中一个肌肉男踢翻了屋前的箩筐低吼道:“地方就这么大,人能跑哪去?”   另一个瘦高男说道:“会不会进了这间屋子?”   肌肉男让那人留在屋前,带着另一个国字脸闯进篱笆屋, 佐膺匍匐在屋顶,融入夜色中, 一见肌肉男进了屋,便将耳朵贴在房顶听着屋内的脚步声,然而却在这时,屋里的人突然朝房顶上开了一枪。   他心口一热迅速起身, 对准瘦高男一跃而下, 一脚从他背后将他踢翻在地,瘦高男趴在地上大喊一声,肌肉男立马从篱笆屋冲了出来,佐膺已经迅速向着侧面跑去, 肌肉男推了把国字脸, 自己则从房子的另一头包抄而去!   佐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像一道疾驰而过的闪电, 猛地窜到房子后面,刚拐过屋子,肌肉男迎面而来,举起枪一枚子弹就朝着他的头颅飞来,佐膺漆黑的眸子蓦地发紧,身子一偏,子弹顺着他的脑袋飞过,与此同时,身后的脚步逐渐逼近,前有狼后虎,他身体迅速侧了过来,余光瞥见国字脸也举起了枪!   就在这档口,他突然听见国字脸身后还有个脚步声朝这里飞奔而来,只见黑暗中突然蹿出一道人影,如掠水惊鸿,寒光划破夜空,那人扬起手一刀插入国字脸后颈,速度既快又狠,另一只手顺着国字脸的身体往前一甩,一枚子弹正中肌肉男肩膀,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向后倒去,霍璟利落拔出匕首,国字脸一声惨叫,脖子下方鲜血四溅。   佐膺怔怔地看着她,如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隐在杀气中,国字脸捂着脖子回过身抬起手臂,佐膺横腿一踢,直接踢飞他手中刚预举起的枪,霍璟快速捡起,佐膺抓着她就向黑夜中奔去…   他掌心的温度瞬间传到霍璟的心脏,她回手紧紧攥着他,佐膺急声问道:“吴山和他们在一起吗?”   “他应该会想办法带他们保住车子。”   佐膺手心的力道突然收紧,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你不是想回拉市吗?如果晚上我没办法去找你,明天一早你就走!”   霍璟瞳孔骤然收缩,佐膺将她往巷子中一推,霍璟狠狠跌入圆形垃圾桶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怒吼:“把手举起来!”   霍璟闻声,站起来的身子又猛然下蹲,巷口的幽光镀在佐膺身上,他立在原地,身板挺得笔直,冷峻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前方缓缓举起手,霍璟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深蓝色羽绒服的高个男人走到他面前,他的身后跟着五六个男人举枪对着佐膺,为首的男人停在佐膺身前,顶着他的胸目光如炬:“北千面果真是有两把刷子,十几个人都围不住你,居然还弄残了我几个弟兄!”   霍璟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只见他拍了拍佐膺的胸口,抬起手肘一拳揍在佐膺脸上,佐膺偏着头,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大清,霍璟的心跟着狠狠一颤,那个男人嘴角挂着一抹狠意凶恶地盯着佐膺:“传闻北千面可男可女,果真长了一张妖孽的脸,放心,不会让你那么快见阎王,大潘,先把他绑了!”   说完两个男人便上前直接绑了佐膺的手一左一右架住他,佐膺依然背脊挺立,抬脚前微微侧头,却始终没有看向霍璟那里,就这样被那群人抵着枪带走,霍璟蹲在黑暗中捂着嘴,一种巨大的恐惧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狠狠闭了下眼,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手心却全是汗,她紧紧握着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插入皮囊,拿着刚才从国字脸手中夺来的枪从巷口跑了出去…   她绕过木屋后面,黑影隐没在夜色中,凭借记忆中的小道抄近路绕到村寨门口,那里依然停了很多辆车,但她记得那些车子中多了一辆黑色的,她抽出匕首蹲下身子朝那辆车移去,快速抬起手腕扎破轮胎,远处已经有脚步声逼近,她一个闪身躲到大巴后面,听见有男人吼道:“把他先送走!”   霍璟的背贴着大巴,蛰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心脏剧烈地跳动,突然有个男人大骂道:“等等!操,这轮胎怎么了?”   那个男人走到侧面踢了踢喊道:“夯哥,轮胎被人动过手脚了!”   为首的男人回头看了眼,指着另外几人:“跟我到附近看看,大潘赶紧换胎!”   叫夯哥的男人带着几个人朝边上探去,佐膺被一个人拿枪抵着后脑勺,旁边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警惕地四处观察,缓缓朝大巴这里走来,霍璟听见慢慢靠近的脚步声,猛地吞咽了下口水,蹲下身捡起一颗石子朝着远处就扔去!   男人的脚步戛然而止,突然调转方向,霍璟立刻探出头对着他的背影就是一枪,佐膺听见动静,一直耷拉的脑袋突然抬起,锋利的光从他眼中划过,他回身就抓住对准他脑袋的手腕,身后的男人大骇立马按下扳机,然而佐膺已经将他的手腕对准车边另一个男人,一枚子弹稳稳落在他同伙身上,趴在地上换轮胎的大潘扬手一个扳子飞来,佐膺伸手抓住身后男人的衣襟往前面猛地一扔,那人被抛向空中,扳子狠狠砸在他头顶,身体向着大潘飞去。   佐膺调头跑向大巴后面,看见躲在大巴后举着枪的霍璟,一把拽过她的脑袋狠狠一吻:“你真是不要命!”   霍璟目光炙热地回视着他:“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佐膺眼里的漩涡猛地下陷,他摸了摸霍璟的脑袋快速说道:“我们不能把火力引到吴山那,一旦车子被毁,所有人插翅难逃!”   “东南面是篱笆墙,我们可以从村子里绕过去,确保没人再翻墙上车,只有这样最保险!”   佐膺漆黑的眸色透着不容置喙的冷静:“我们分开绕过去!”   短短0.1秒,霍璟便知道他要干嘛,她眼里波涛汹涌应道:“好!”   说完便调头,膀子却突然被佐膺攥住,他大手握住霍璟的脑袋贴上她的脑门:“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嫁给我!”   霍璟坚硬的心脏突然被敲碎一条裂缝,她眼里眸光闪烁骂道:“你每次逃命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佐膺却一把拉住她,将她刚转过去的身体再次拉了回来禁锢在身前,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答应我!”   霍璟听着远处的脚步声将枪狠狠塞进佐膺手中,转身遁入黑暗中!   佐膺一刻也没有松懈,霍璟刚走,他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只是他的动静比较大,刚折返回来的夯哥几人立刻朝着他那个方向追去!   霍璟从佐膺提出分开绕过去时就明白他的意图,他想把注意力全引到他那边,好让霍璟脱身。   而那0.1秒之间霍璟也已做出决定,她拿出腰间仅剩一枚子弹的手。枪,往天上放去,夯哥立马停住脚步回过头…   佐膺听见枪声,奈何已经回不了头,身后的人追到近前,他猛地回过身,原本追着他的两个男人反而愣了一下,佐膺一步步朝他们逼近,那骇人的冷峻吓得两个男人同时退后几步,其中一个男人反应过来赶忙举起枪,佐膺身子一弓一枚子弹甩向那人的大腿,男人立马倒地,另一个男人手里没有枪,看见这幅场景,吓得就往后跑,佐膺在黑夜中像一道影子猛地扑到他身后,一把架住他的脖子,拿起枪把手狠狠给他脑门一下,男人瞬间被砸晕!   佐膺的后背却被人踢了一脚,他转过身,大潘举着带血的扳子朝他砸来!   霍璟绕过大巴再次朝村寨里跑去,整个村寨的路线像一副地图印在她脑中,她灵活地穿梭在各木房之间,没多久就把身后的男人甩下一截,她跑回集市中央,那张铺着藏式花布的桌边早已没有人,她蹲下身往花布低下一钻,大约等了五六分钟,听见有脚步声从空地前跑了过去,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她才探出身向着另一条路狂奔…   东南角的篱笆墙很高,徒手根本跳不上去,霍璟一路跑来一个可以踩的东西都没有,有风拂过,前面摇晃了一下,她看见一颗树,心头一喜几下爬上树桠静静等候着,然而二十几分钟过去了,却依然不见佐膺的身影,整个村寨并不大,这个时间跑一圈也够了!   霍璟的心在等待中一点点下沉,无数的可能在她脑中掠过,细碎的风钻进她的毛孔里,让她浑身颤栗,耳边忽然响起佐膺的话“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嫁给我!”,她猛地跳下树,却看见远处一道黑影朝着她奔来,她往前跑了几步,看见浑身是血的佐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多事啊,这个月快忙飞起来了,不出意外下个月这本书可以完结的,大家能移驾去收藏一下我的新书吗?嘤嘤嘤~   前往作者专栏可以找到预收书。   书名:《披着狼皮的小奶狗》   文案:   传闻于经理的男助手高冷桀骜精明能干,却连老总都不鸟只听于经理吩咐,   传闻于经理的男助手早败倒在她的淫威下,除了工作得力暖床也是一把好手;   传闻于经理的男助手被她各种潜完了还资源利用拿给女客户接着潜。   对于以上传闻于经理忍无可忍把秦智叫到面前:“外面都说我潜规则你?”   “嗯。”   “但是我没有。”   “嗯。”   “不过我向来不喜欢让群众失望。”   第69章 Chapter 69   霍璟自从睁开眼遇见佐膺后, 几乎就没太平过,两人几次从死神手上逃脱,但佐膺没有一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黑色外衣上全是血, 裤子被割破, 霍璟怔怔地看着他:“你…”   还没说出口佐膺已经跳到她身后的树上回手拉住她:“我没事, 快!”   他矫捷的身姿让霍璟松了口气,佐膺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迅速翻出篱笆墙,然而让他们傻眼的是,车子不在了!   霍璟大骇:“怎么办?”   佐膺几步跑到前面的树桠,那里挂着一个布条,他伸手一拽回身对霍璟说:“车子在西边等我们, 跟我来!”   佐膺告诉霍璟这是吴山留下的标记,以前他们同在藏地的几年, 没办法用通讯设备联系彼此,就利用这种方法确认对方的位置。   布条挂在朝西指的枝桠上,意味着他人在西边。   霍璟一路跟着佐膺绕过村寨,老远看见密林中有星火点点, 她脚步微顿, 佐膺蹲下身嘴里发出一个怪音,似脆脆的鸟叫声,很快密林里也传出同样的声音,佐膺立马起身道:“他们在那边!”   两人还没跑两步, 吴山的身影便从密林中迎了出来, 他看见佐膺的样子皱了下眉,佐膺向他走去:“云烟?”   “在车上。”   他拍了拍吴山朝商务车走去, 谢云烟听见动静从车上跑了下来,直奔佐膺面前,脸色大变惊声道:“你怎么搞的?”   佐膺掠了她一眼:“死不掉。”   谢云烟立马红了眼睛嗅着鼻子:“我爸才死,你要再撒手人寰了,我们家就一个男丁都没了!”   佐膺刚准备往车子那走,忽然“嘶”了一声:“还会不会说话?”   吴山转过身,谢云烟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向他身后,双眼却徒然睁大,绕过佐膺身体一跃而起飞扑向前,直接压向吴山,霍璟只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枪响,再一回头,吴山和谢云烟都倒在地上,佐膺将霍璟身子一压急声吼道:“红毛发动车子!”   一切不过发生在两秒之间,霍璟看见吴山从地上起身飞速朝开枪那人跑去,谢云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佐膺狂奔到她身前抱起她就朝霍璟跑来嘴里喊道:“上车!”   霍璟不敢耽搁,迅速爬上车,红毛已经跨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佐膺抱着谢云烟一步跨上商务车,霍璟赶忙帮他把谢云烟抬到车后座,她身上不停流着血,光线太暗,不知道哪里中了枪,佐膺对红毛大喊一声:“开!”   红毛一脚油门说道:“可是吴哥…”   “我让你开车!”   红毛不再犹豫加快速度朝密林外开去,霍璟抬头从后窗玻璃中看见吴山已经跑到那人面前,那人接连开了很多枪,吴山立起身像洪水猛兽般蕴藏着巨大的危险,握住那人的脖子猛地一扭,霍璟看见那人生生栽倒在地,心中一惊,她清楚吴山这人不容小觑,却从来没见识过他的手腕如此狠辣,带着原始的凶残!   车子迅速开出密林,霍璟掏出匕首对谢云烟说:“我要划开你衣服!”   谢云烟紧紧咬着牙关点点头,佐膺便撇开眼,血黏在衣服上,霍璟一划拉着血肉,谢云烟疼得叫了一声,佐膺掏出烟手指轻颤!   车子刚拐上马路,红毛从倒车镜中看见吴山飞奔而来,放缓了车速,吴山一跃跳上车顺手关上门走到后座脸色阴沉:“怎么样?”   霍璟已经划开谢云烟的衣服匆匆说道:“还好子弹打在膀子上,佐膺,云烟还在发低烧,要立马送医院!不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这片荒芜之地,她清楚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医院,就算去最近的医院最起码也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子,且不说整个藏地到处都有人在追杀他们,一旦进入城市,身份更容易暴露!   佐膺狠狠嘬了口烟,却听见一直躺着的谢云烟艰难地抬起手说道:“包,我的包…”   吴山顺手将谢云烟的粉紫色包拿到面前,她的额上全是汗,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道:“里面…粉色的袋子里是…工具,黄色的…袋子里是药,帮我拿出来,我要,要给自己动手术!”   佐膺猛地扔掉烟:“谢云烟你他妈疯了!”   霍璟震惊地看着浑身发抖的谢云烟,她声音微弱:“哥,我…能搞定…也只有我能…搞定…”   霍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莫忧离和红毛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谢云烟不再看他们,抬起手紧紧抓住吴山望进他的瞳孔中狠声道:“帮我!”   吴山冷毅的双眼一瞬不瞬看着她,那个弱不禁风,整日胡闹的女孩此时此刻眼里全是坚毅的光泽,她浑身疼得痉挛然而抓着他的手却十分用力,眼里的迫切像漫天的火海扑向他,吴山一向冰冷的眼眸微微动了下,硬声说道:“好!”   他让出身子让霍璟出去,坐在地上翻开谢云烟的包,她虚弱地说:“黄袋子里,贴着D的瓶子。”   霍璟打开手电替他们照着光亮,吴山迅速找出那个贴有字母D的瓶子扭开瓶盖递给她,谢云烟接过后对着自己的左膀子就把那透明刺鼻的液体浇了上去,瞬间,她疼得嚎叫一声,额上渗出大片汗珠,顺着脸颊不停滴落,吴山脖子上青筋爆出,他抬起袖子替她擦掉汗水,谢云烟将药瓶给他,继续说道:“粉袋子…刀,镊子…”   吴山怔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她,手像灌了铅一样困难!   谢云烟侧过头,轻轻唤了声:“吴山…”   他乌木的瞳孔更加暗沉,低下头找出她要的东西递到她手中,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她的后背,谢云烟右手握住剪刀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刀落了下去…   车子在漆黑的公路上不停疾驰,道路两旁没有路灯,只有两排车灯射出孤寂的光,车内弥漫着痛苦的血腥味,谢云烟浑身都已湿透,从开始的哀嚎到无力的闷哼。   佐膺低下头双手捂着脸,霍璟眼眶里浮上一层灼热,取出子弹似乎用尽了她残存的意志,她手指颤抖地拿着针想为自己缝合,却几次也对不准,吴山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云烟手中的针声音低沉:“我来!”   没人能想象颠簸的公路,狭小的环境,没有麻药,谢云烟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疼痛,她的嘴唇被她咬破却始终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直到吴山为她处理完后续伤口,用棉衣把她裹紧,她才微微合上眼,再也没了知觉…   佐膺回头看着她,刚才还口无遮拦乱说着话,不过眨眼的功夫,苍白的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虚弱得感觉不到一丝气息,佐膺摸了摸她的手,车里开了暖气,她的体温还是越来越低,霍璟用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脸皱眉道:“车上太颠了,要赶紧找个地方!”   佐膺拍了把莫忧离,让他把地图和定位打开,吴山立即走到后坐抱起谢云烟,将她的身体放在腿上,用手臂的力道尽量减少车子对伤口的震动,将谢云烟揽在怀中,佐膺和莫忧离简单商量了一番,回过头看着吴山怀中的云烟,最终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   车里出奇的安静,除了不停狂奔,大家都无睡意,也都没出声,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间!   谢云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看见了爷爷,他还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样子对着炉子扇着一把破芭蕉扇,她几步跑过去拍了拍爷爷的肩膀:“臭老头,你找到黑曼了吗?”   老爷子笑呵呵地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板着脸:“没用的死丫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谢云烟蹲下身嘟着嘴:“爷爷要在一定能让我快点好。”   老爷子叹了一声:“用绿莖热敷满五个小时,中途毛巾不能冷却,你呀,总是让人不省心,爷爷这辈子是找不到黑曼了,就看你了…”   吴山低着头看见怀中的云烟不停发抖,眉头紧紧皱着,她嘴里极轻地喃喃念着什么,吴山低下头侧耳倾听,听见她似乎在低低地说:“黑曼,黑曼…”   吴山顿时愣住,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车子在大地复苏前停在一处山根后,吴山将谢云烟轻放在椅背上,给她喂了一点水,佐膺摸了摸她的额下车点燃一根烟靠在车门边,红毛和莫忧离到旁边升火。   霍璟朝佐膺走去,他眉宇间刻着道道深纹,深邃的眼眸有些空洞地望着远处,霍璟靠在他旁边,把头搭在他的肩上,佐膺将烟拿到唇边狠狠嘬了一口:“我十二岁那年离开家,云烟那时候才六岁,我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但她就像知道我要走一样,晚上赖在我房间抱着我的被子不肯回房,最后在我床上睡着了,也许那时候的她认为只要抱着我的被子我就走不了了。”   佐膺缓缓吐出一口烟声音里全是阴霾:“她还在熟睡中我离开了家,那年之后她再也没叫过我哥。”   霍璟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远处的山脉一轮朝阳缓缓升起,红毛喊水烧开了,霍璟松开佐膺,一会后拿着温毛巾走回他身旁。   佐膺俊逸的脸颊上有着细碎的伤痕,霍璟踮起脚尖替他细心地擦着血渍,佐膺低眉看着她,眼里蕴着动容:“你跟着我总是吃苦。”   霍璟唇角淡淡漾起:“和金丝笼里的煎熬比起来,这些便不叫苦。”   佐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顺着她的下巴将手落到她脖子上,轻轻一勾,那枚牌子便掉了出来,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串珠子:“串上这个。”   霍璟盯着佐膺手中的珠串不可置信道:“你晚上出去就是为了这串东西?那个老板怎么肯给你的?”   佐膺拉过霍璟的手,摊开她的掌心将珠串放入她手掌间:“我在藏地那几年,很少看到这种流传几世的老珠子,渡前世的孽,洗今生的秽,信来世的转生!这串珠子每一颗都是从一而终传承下来,以前听个藏地老哥说,得一件这个法器戴在身上,珠散抵一命!”   涓涓细流淌进霍璟的心脏,大地的第一缕微光照在佐膺脸上,整个世界都被瞬间点亮!   作者有话要说:   见霍璟骑马挺嗨的,这两天我也去找了一匹黑色壮马骑了一把....   蓝后...刚上马心里OS就是:雾草,这么高!!!   再蓝后,脚还没伸到马镫里,它就跑了,跑了...我特么都要吓尿了...   跑到一半它还去蹭人家白龙马,蹭个毛啊!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反正除了没从马背上跌下来,基本上和云烟一样画风凄惨!   最后...我被群嘲了...节操?不存在的...好吃吗?   第70章 Chapter 70   霍璟把脖子上的牌子取了下来递给佐膺:“喏, 我把命交给你了。”   佐膺眉眼透出一丝柔和接过牌子和珠串,吴山从车上下来走到佐膺旁边,低头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说道:“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人跟着?”   佐膺的神色变得凝重:“没有。”   吴山将烟叼到嘴边:“想过人为什么能找来?”   佐膺侧头看着他:“那个人…”   吴山低头点燃烟悠悠抽了一口:“应该是寻着哨音过来的。”   他缓缓偏头意味深长地回望着佐膺, 佐膺眉峰渐渐紧皱。   霍璟抱着胸立在佐膺旁边问道:“你们说的是那种像鸟叫一样的声音?”   吴山没吱声, 佐膺告诉她, 很多年前他们大部队驻扎在藏地时, 编队里的暗号就是这种类似高山岭雀的叫声,因为在这里岭雀分布很广稀松平常, 所以即使他们发出这种声音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他们的暗号长短经过严密设计,只有自己人才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霍璟放下双臂看着他们:“你们的意思是,怀疑刚才那些人里有你们的故交?”   佐膺和吴山都不再说话,佐膺缓缓将老珠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侧头看向红毛和莫忧离, 两人还在忙活着弄早饭,吴山嘬口烟低头盯着佐膺手中的铜牌眸色深了几分。   车里传来谢云烟微弱的声音, 她唤着:“霍璟…”   霍璟赶忙上了车,谢云烟已经幽幽转醒,霍璟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听见她说道:“绿莖, 绿莖…”   霍璟蹙着眉:“那是什么?”   谢云烟指着自己的包, 霍璟立马翻找起来,才发现谢云烟的包里装了很多瓶瓶罐罐,整整齐齐塞满了整个包,每个小瓶子上都贴有标签, 她找了一会, 看见一个透明玻璃瓶上贴着“绿莖”的标贴,里面是一种看上去非常恶心的绿色液体。   没一会霍璟拿着那瓶东西下了车, 佐膺问她怎么样,霍璟面色有些古怪地抬了抬手中的瓶子:“云烟说,拿这个东西热敷伤口五个小时,需要一直保持热温,说是…她爷爷刚才告诉她的,敷过伤口就能好了大半,你不是说她爷爷已经…”   佐膺抹了一把额一脸的无语:“她说她爷爷是药仙人,能进入她梦里和她聊天,你也听她瞎扯淡?”   霍璟又看了看瓶子里无比怪异的绿色液体,有些骑虎难下,吴山盯着霍璟手中的瓶子若有所思,忽然踩灭烟几步走过去夺过她手上的瓶子:“我来敷,帮我弄点热水。”   说完已经拿着瓶子上了车,霍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保温瓶里盛满热水放在吴山旁边,吴山面无表情地伸手准备拉开云烟的衣服,谢云烟有些不自然的用手抓住衣襟瞪着他:“我长这么大,还没男人敢脱我衣服!”   吴山略蹙了下眉:“那你自己脱。”   他明知道谢云烟伤口正疼着,一丁点也动不了,看着她僵持的样子,等待她自己妥协,没想到谢云烟当真撑着身体准备坐起身,吴山一把拉住她的手拨开她的衣服,她胸前失手,衣服从她白嫩的肩膀滑落,一丝凉意钻进她的身体里,吴山目不斜视地拽过旁边干净的衣物挡住她胸前的禁地,将她的头挪到自己腿上,毛巾弄热后,把粘稠的液体倒在毛巾上按在伤口处。   谢云烟疼得身子缩了一下,吴山冷毅的眼眸低头看着她,温度让伤口有些火辣辣的,谢云烟嘴唇已经被她咬破,泛着淡淡的血色,吴山将另一只大手伸到她唇边,谢云烟愣了一瞬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咬了上去。   她眨巴了两下眼抬眸看着吴山,他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异样,她便加重了力道狠狠咬着他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一丝血腥味在云烟口中蔓延开来,她蓦地松口看见吴山手背上被她咬出一排血印,她眉头揪起,吴山依然面不改色地说:“咬够了?”   云烟嗅了两下鼻子摇摇头,吴山便再次把手凑过去,她却如何也下不了口,眼睛红红地盯着他:“我告诉你吴山!我不是为了救你,刚才换做霍璟、老莫,甚至红毛站在那我都会扑过去的,才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对我愧疚!”   吴山收回手,把另一条毛巾洒上热水迅速换上淡淡道:“少自作多情。”   他连续保持这个姿势被她头压着两个多小时了,谢云烟本来还有些感动,一听见他这冰冷冷的话立马把感动憋了回去,白眼一翻说道:“你不应该叫吴山,应该改名叫冰山,好,你不对我愧疚,但你刚才脱了我的衣服,按照我们谢家的家规,你就得娶我,我爸才过世,我要在100天内结婚,你要对我负责!”   吴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厉色:“我提醒你最后一次,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谢云烟立马打开他的手就要坐起身:“我没有开玩笑!”   吴山毫不客气地把她死死压在腿上,将掉下去的毛巾拿起再次按在伤口上,脸上的温度就像冰封已久的雪山,疏离遥远,难以触及。   谢云烟疼得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被他按着,心里像燃着一团火说道:“我要嫁给索朗,你非把我扛走,现在还不肯娶我,反正我外婆说了,我必须在100天内结婚,这路上又不只有你一个男人,等我好了,我再找别人去!”   吴山略微垂下眼帘看着她,乌黑的长发洒落在他的腿上,苍白的小脸气鼓鼓地嘟着,清纯的气质却总有些古灵精怪的蛮横,一路而来,像个孩子一样贪玩,但他不得不承认她在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   吴山缓了片刻沉吟道:“你还小…”   谢云烟听见这话努力挺了挺自己的胸:“你不娶就不娶嘛,干嘛还侮辱我?你没看过怎么知道我小?我属于穿上精瘦脱掉有肉的那型!你懂什么!”   吴山清了清嗓子不再搭理她,谢云烟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嫌弃我小,是不是喜欢霍璟那种成熟有魅力的?”   吴山轻皱了下眉,把她努力昂起的脖子强行按了下去声音沉沉地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人,别再瞎猜了。”   谢云烟却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是人都有感情!”   良久,吴山的声音从云烟头顶落了下来:“如果我不是人呢?”   谢云烟怔了一下:“哈?”   吴山很快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黑曼是什么?”   谢云烟有些惊讶:“我和你说过黑曼?”   “没有,你刚才做梦一直反复提到这个。”   谢云烟“哦”了一声,继而喃喃说道:“就是一种茄科植物,曼陀罗,这种植物大多数的花为白色,黑曼就是黑色曼陀罗,株高是一般曼陀罗的两倍,外壳有棘刺,含有剧毒,无解,整株可入药,我爷爷一生都在找这个。   不过…这只在一些古籍中有记载,至今没有人找到过。   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眼云烟睁着灵动的大眼望着吴山轻声而出:“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她昂起头时,光洁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一览无遗,腥甜的气息下透着禁忌的美感撞入吴山眼中,他撇开眼神说道:“你爷爷为什么要找这个?”   谢云烟歪着脑袋神思有些恍惚:“我奶奶在生下我爸爸后就撒手人寰了,那之后我爷爷就把药堂给关了,带着我爸四处游历,他说找到黑曼就能救活我奶奶,别人都说他魔怔了,整日疯疯癫癫,他年轻的时候去了很多地方,爬山涉水始终没找到,后来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   他走的前一天,我还看见他好好的在院子里打太极拳,突然把我叫到面前,说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黑曼了,他要去见我奶奶了,让我替他接着找,然后第二天早上就没醒来过…”   吴山又换了条热毛巾说道:“黑曼,你真相信世上有这东西?”   谢云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爷爷说有就肯定有,他从来不会骗我。”   吴山看着她一脸稚气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   ……   霍璟坐在折叠小马扎上看着佐膺串珠子,她开口问道:“云烟的药理是跟着她爷爷学的?”   佐膺低头笑道:“药理?没什么药理,她中西结合,正路子野路子统统都来,这丫头虽然顽皮捣蛋,但有点比我强,学习从没落下,十八岁就上了复医大,一直是尖子生,在学校有不少研究成果,本来可以保送到国外,很多知名医院都找她做过交流,但你也看到了。”   红毛吸溜着面条说道:“你妈这回要被云烟气死了吧?”   佐膺耸耸肩:“我爸到我她已经产生了良好的适应能力,前阵子打电话给她,她让我没事少烦她,影响她胡牌。”   “……”有个心如此大的母亲,怪不得哥妹两画风都如此新奇。   莫忧离却突然在旁喊道:“动了,佐哥,他们动了!”   佐膺立马凑到他面前,看见停了两天的车子果不其然又开始往前进发,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看云烟的身体状况,如果下午还在发烧,就先想办法把她安置在某处,无论如何,明天一早要进入无人区。   简单吃了点后,红毛把帐篷支了起来,几人便轮流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你们知道云烟和吴山是《入无山》的男女主吧,但在这本书里面这两人是有很明确的结局的。   云烟那个带走六年的秘密就是这本书的结局,吼吼...   第71章 Chapter 71   霍璟也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傍晚,她出了帐篷没看见佐膺,倒是看见吴山守在车子旁抽着烟, 她走过去问道:“敷好了?”   吴山“嗯”了一声。   “她怎么样了?”   “睡着了。”吴山淡淡道。   霍璟上车看了看云烟, 吴山拿衣服给她垫在头下, 身上盖得严实, 霍璟怕她冷摸了摸她的手,倒是热乎乎的, 睡得很酣甜的样子,烧也退了。   红毛在下面喊:“开饭了!”   他倒是一路而来跟个大厨一样,不管一群人流落在哪,一到饭点准比谁都积极。   霍璟下车见佐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火堆旁边和吴山说着话, 霍璟几步走过去,他没看她, 却自然而然地将小马扎移到自己身边,霍璟在他身侧落座,他回过头嘴角噙着笑意:“睡好了?”   “嗯,你刚才去哪的?”   “到那边地势高的地方看了看, 过来。”   霍璟凑过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串好的牌子替她挂在脖子上。   霍璟低头看了看将牌子塞进衣服里。   佐膺拿了根树枝拨了拨烤得差不多的土豆,伸手拿了一个起来,霍璟侧眸看着他:“不烫吗?”   佐膺很淡定地拿在手上递给她,霍璟刚伸手接了过来立马又扔还给他, 佐膺朗朗地笑着, 霍璟对着他膀子拍了一巴掌,佐膺顺势攥住她的手:“我看看。”   手指间通红的, 他直接放在脸上冰了冰,莫忧离抬头傻傻地看着,红毛给了他一下:“吃你的,看什么看!”   莫忧离也不恼,低头拨了拨土豆,烤得倒是香气四溢,大概是把云烟馋醒了,她自己裹着衣服下了车,佐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下来了?”   谢云烟几步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下来,我是手臂伤着,又不是腿伤着。”   说完笑眯眯地凑到近前闻了闻:“真香,我饿了。”   红毛憨里憨气地拿起一个土豆:“哥给你剥皮。”   谢云烟嘴一撅嫌弃地说:“我不要吃你的。”   说完往吴山身边靠了靠巴巴地看着他,吴山冷声道:“自己剥。”   谢云烟撇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受伤的胳膊往他面前抬了抬,两眼立马就泪汪汪了起来,看得红毛都不忍心,把手里的土豆往吴山手里一塞:“劳烦了吴哥,咱小妹儿大病还没愈,不能饿着。”   谢云烟极其认同地点点头对吴山甜甜地笑着,嘴边的两个小米窝衬得她愈发可爱,偏偏吴山看都不看一眼。   红毛啃着土豆说道:“佐哥,到底是哪路人得知你在这要赶尽杀绝啊?我们追到无人区会不会太冒险?”   莫忧离也抬头看着佐膺,霍璟唇角微勾:“如果整个藏地都有埋伏,追到无人区我们反而更安全。”   莫忧离有些不解道:“为什么?”   佐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霍璟抬手搭着佐膺的肩膀:“一般人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穿越无人区都很困难,但我们当中有两个曾在弹尽粮绝被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在无人区存活月余的人,论经验和地形,我们占优势。”   吴山抬头淡淡扫了霍璟一眼将剥好的土豆递给谢云烟,谢云烟没有伸手接而是把嘴凑上去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弯着眉眼昂着小脑袋对吴山说:“真好吃。”   吴山本想把土豆塞进她手里,侧眸看了眼她满足的小脸,没再动弹。   佐膺听闻霍璟的话低头笑道:“你这三观很正嘛,早该有夫唱妇随的觉悟,别整天想着到处跑。”   霍璟挑眉踢了他一脚:“谁是你妇!”   “我当你答应了。”   “并没有。”   佐膺但笑不语。   不知道谢云烟给自己伤口上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报了一堆药草的名字,反正没人能听懂,但见她晚上吃了三个土豆,两碗面条的精神头,大家决定按照原计划明天一早启程。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红毛就扯着嗓子喊上路了,佐膺开着车子直接绕上国道,在中午之前抵达边检加油站,他把车子一停下去加油,加油站周围尘沙飞扬,红毛和霍璟也下了车,里面有个小店,卖的东西并不多,加油站路边上停了一辆私家车,车顶上拴着帐篷,像是要自驾游的主,红毛嘴里骂骂咧咧道:“现在人就是闲得蛋疼,有好日子不过跑到这鬼地方体验生活,我他妈要不是工作需要,鬼跑这地方来。”   说完回头问霍璟:“喝饮料不?”   霍璟随意说道:“我不喝碳酸饮料,拿瓶橙汁吧。”   红毛掏钱买单和老板说道:“来两个打火机,不要这种,拿那种黑色的。”   霍璟扫了一眼回过头看见有两个人朝佐膺走去,她凝神一看,这两人似乎有些面熟,其中那个女人一头红发,披着件驼色的披风,挺有范儿,让她想起那晚在集市逛街时遇见的两人。   红毛拿上打火机,将水递给霍璟:“佐哥在和谁说话呢?”   说着就往那走去,走到近前才知道,那两人的车子抛锚了,本来和其他人约好一起穿越无人区到珠峰大本营集合,但现下他们同伴先他们一步进入无人区,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他们被困在这个加油站寸步难行。   说着那个女人把自己的证件和皮夹子掏了出来,拉着佐膺的手把东西全塞给他:“大哥,我知道咱们萍水相逢,你也不想麻烦,这里半天也等不来一辆车,早上碰见一辆,我们挤都挤不上去,我和方海都在这等了大半天了,我们搭一程,到大本营就下车,绝对不麻烦你们,再迟要是他们不等我们,我们这趟就白来了。”   她握着佐膺的手,眼里尽是楚楚动人的祈求,一头红发在高原太阳的照耀下,耀眼动人,红毛也不敢随便应声便看着佐膺,霍璟扫了眼她握着佐膺的手没什么表情地立在一旁。   佐膺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身份证缓声说道:“郑媛?”   那女人点点头:“对,我的名字,我叫郑媛,云省人。”   佐膺不动声色地将身份证和皮夹递还给她,郑媛脸色有些难看,却听见他接着说道:“东西多吗?我们车上也没多少空地。”   郑媛一听立马喜上眉梢,回头看了眼方海说道:“不多,我们一人一个包。”   佐膺点点头就转身往回走,那两人小跑回去拿行李,红毛赶忙走到副驾驶拍了拍车门让莫忧离把电脑收起来,莫忧离一听说有人要搭车合上电脑伸头往外看了眼,立马拉开车门跑到佐膺面前:“佐哥,你这就让他们搭车了?”   佐膺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有问题吗?四海之内皆兄弟,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能帮一把是一把。”   莫忧离一脸懵逼地说:“不是,佐哥,你那天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佐膺眸子一瞥淡淡扫着他,莫忧离一头雾水闭嘴上了车。   没一会郑媛和方海背着包放进后备箱,大家挤一挤车子便向着无人区进发,   郑媛性格很爽朗,一上车就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说她是彩绘师,今年27岁,方海是个医生,他们都是在网上认识的,约好穿越无人区,她和方海都是云省人,所以一路结伴同行,言语中透露出她和方海也是刚认识不久,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说完她笑了笑问道:“你们呢?叫什么名字?”   她回头看去,谢云烟盯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再向吴山看去,他冷冰冰的面无表情,郑媛有些尴尬地侧头碰了碰佐膺,他简单回道:“佐膺。”   郑媛自言自语道:“佐膺,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   霍璟盯着车窗外出神,郑媛又碰了碰她:“美女你呢?你叫什么?”   她回过神看着郑媛:“霍璟。”   郑媛笑起来有颗小虎牙,倒显得很有女人味,她对霍璟笑道:“你是佐膺的…女朋友?”   霍璟闻言微微抬头看向佐膺,佐膺也看着她,眼里噙着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霍璟浅色的瞳孔忽而深了几分淡淡说道:“不是。”   郑媛打着哈哈坐到前面找红毛聊天了,红毛平时就愁没人跟他废话,现在有个美女乐此不彼地陪他说话,他开起车来也得劲多了。   霍璟闭着眼躺在椅背上,方海倒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大苹果,用小刀一点点细心地削着皮,苹果的香气蔓延在车内,谢云烟移开手机凑了过去:“喂,小哥哥,你哪来的苹果呀?”   方海温和地笑了笑:“我从拉市背来的,这里太干了,你要吃吗?”   “好啊!”   方海削了一片递给她,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咬了起来,吴山侧头眉眼深沉地盯她看了一眼,云烟咬着苹果莫名其妙道:“看什么?你想吃啊?”   说完朝他递去,吴山冷冷地撇开眼。   车子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疾驰,车窗旁掠过的牌子上写着粗糙的“死亡禁地”四个大字。   阿里,让多少人惊叹却又望而却步的地方,一路朝着云端之上开去,仿佛前方的路是通往天际,所经之处空旷荒芜,却又壮阔绚丽,山脉绵延,百川之源,那来自大地间迸发出的极致震撼撞入每个人的瞳孔内,谢云烟拿出相机不停对着窗外拍照片,她兴奋地凑过去问吴山好看吗?   吴山没动,她便把相机堵到他眼前,他才冷声道:“不好看。”   谢云烟嘟囔着嘴拍了拍坐在过道上的方海:“小哥哥,好看吗?”   方海回过头盯着相机屏幕观赏了半天赞道:“不错,拍出来像大片一样。”   谢云烟开心地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待会停车我要下去拍几张。”   刚说完她对着窗外惊呼一声:“那些人在干吗?”   佐膺也侧头朝外面看去,郑媛说道:“等身长头,三步一磕,这些人都是来朝圣的。”   谢云烟有些惊讶地说:“就靠走路吗?那得走多远呀?”   佐膺已经收回视线:“一两千公里,走路是其次,路上各种自然灾害,雪崩、塌方、饥饿、疾病、猛兽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谢云烟拖着脑袋皱眉道:“那他们这是要去哪呀?”   车子不过一晃之间,这些人在倒车镜中已经成了小小的黑点,郑媛回头对谢云烟说:“他们的目的地是神灵之山,冈仁波齐,我们那山里的人到这里朝圣就有两千多公里,朝圣就是生死轮回,在冈仁波齐转山一圈,可以洗去一生罪孽,转山十圈可以五百轮回免下地狱,转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   霍璟缓缓睁开眼,听见方海声音清幽地开了口。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谢云烟坐直了身子:“小哥哥,你可真有才。”   方海有些温润地笑道:“这是仓央嘉措的诗。”   郑媛见谢云烟挺感兴趣的,便对她说道:“这种长头可以花钱买的,在朝圣路上给这些朝圣者钱,让他们代磕头来赎罪。”   谢云烟还第一次听说长头也能用钱买来不禁激动道:“红毛哥,你待会再遇见朝圣的人一定要停下啊,我要买些长头。”   佐膺翘着腿嗤道:“你赎什么罪?”   谢云烟笑眯眯地说:“我送给吴山的,就当他今年的生日礼物,替他赎罪!”   一车人都笑了,只有吴山不咸不淡地撇了她一眼。   佐膺朝霍璟看去,她对着窗外凝神若有所思。   没一会车子停下了,大家稍微休整十分钟,吴山刚准备下车,谢云烟突然拉住他:“喂,你生日哪天啊?”   吴山顿了一下冷淡地说:“没有生日。”   便甩开谢云烟下了车,谢云烟嘀咕了一句“怪人”便跑下车对佐膺挤眉弄眼的,佐膺蹙眉几步朝她走来,她站在车门边问道:“吴山是哪里人啊?家里有姐妹吗?父母健在?有过什么情史吗?”   佐膺手撑在门边骂道:“问得什么问题!”   谢云烟板起小脸:“我说正经的。”   佐膺掠了眼只身一人站在远处的吴山:“孤儿,没有家也没有父母,至于女人,他不感兴趣。”   云烟“啧啧”叹道:“伟人注定都是孤独的,英雄注定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在他以后有我,不然太可怜了!”   佐膺挑起眼皮推了下她的脑门:“你在吴山面前说他可怜试试,我看你这个膀子是不想要了!”   谢云烟笑嘻嘻地绕过他朝方海走去,拽着他的袖子软糯糯地说:“小哥哥,你的苹果好好吃啊,还有没有了?”   方海立马说:“有,还有,我给你拿。”   佐膺一转身看着自家妹子,顿感她节操都喂了汪星人!   海拔越来越高,莫忧离刚下车说着话突然鼻子里流出了血,他还不在意用手一抹,结果一脸的血,看得谢云烟“哇哇”大叫,一下躲到方海后面:“小哥哥,好吓人啊,你快救救他,嘤嘤嘤…”   佐膺在旁叉着腰恨不得一棍棒敲到谢云烟的脑袋上,前一秒还当着他的面说,还好吴山以后有她了,后一秒直接对着别的男人嘤嘤嘤了!这什么骚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降落,感谢这本书的赞助商们鼎力支持:   ?逗。芽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11:46:00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12:48:55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12:48:58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12:49:38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12:59:17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21:41:03   陆小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09:10:35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10:40:14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10:56:47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10:56:59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10:58:19   豆芽妹---小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14:05:48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7 22:24:06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8 10:40:40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8 10:40:44   xiaoxiao022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8 10:41:14   枫枫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10-08 12:07:49   相聚一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8 12:17:40   2923557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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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停住脚步,转过头的刹那,谢云烟从他身后跳了起来,还在他头上比了个可爱的剪刀手,霍璟顺势按下快门,吴山回头瞪了云烟一眼匆匆上了车。   谢云烟兴奋地朝霍璟跑去喊道:“拍到了吗?拍到了吗?”   霍璟将相机递给她,屏幕上吴山依然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冷毅的双眼没有丝毫温度,空洞地看着镜头,谢云烟的小脑袋从他后背探了出来,可爱的小梨涡镶在脸上,笑得轻灵灿烂,他们身后是与世隔绝的蓝天白云荒原和雪山,人类在万物中变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唯一,没人能想到那随手一拍的照片便成了永恒…   谢云烟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跑上车找吴山了,霍璟回身看着荒茫的大地出了神,佐膺走到她旁边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看什么?”   霍璟声音清浅地说:“刚才那个人念诗的时候,我总感觉很熟悉,就好像我来过这里…”   “你以前?”   “没有。”   刚说完便听见郑媛喊道:“佐膺,你能来一下吗?”   霍璟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先上了车坐回座位上,透过窗户看见郑媛在和佐膺低声说着什么话,她忽然踮起脚尖把脸凑到佐膺耳边,双手抓着佐膺的腰,从车里看去那个姿势极其暧昧,一会后两人便上了车,霍璟一直盯着佐膺,他倒是坦荡荡的,一眼都没有望向她,一上车似乎很累的样子,闭上眼就睡觉了。   大约几十分钟后,佐膺悠悠转醒,四处看了看,最后眼神落向靠在一边闭着眼的郑媛身上,深邃的眸光突然透出一丝温柔,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轻手轻脚替她盖上,霍璟缓缓侧过头冷眼看着他,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下午四点的时候,红毛便把车子停了下来开始露营,郑媛还在车上睡觉,身上盖着佐膺的外套。   他们为了和追踪的车辆拉开一定的距离,此时已经开到了预定好的公里数,当然对方海的说辞是莫忧离身体不舒服还没适应,要暂时停下休息一晚。   车子一停霍璟便下了车帮着大伙开始忙活,佐膺就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倒显得高挑秀雅。   傍晚的时候方海已经帮着红毛他们把帐篷支了起来,海拔太高,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打不着,霍璟看见红毛掏出之前在加油站买的那种黑色打火机捣鼓了一会,火升了起来,这里气压低,水烧不开,红毛拿出高压锅烧饭,方海带了不少小菜和酱料,夜幕初降,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吃着东西。   方海喊了声郑媛,她从车上下来了,脸上似乎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红唇略显妖艳,里面换了一件紧身黑色针织长裙,还穿了一双很性感的高跟鞋,外面依然套着佐膺的外套走入大伙的视野中。   郑媛是云省那少数民族的姑娘,五官长得立体漂亮,化完妆特像混血儿,有种文艺女青年的慵懒颓废风,这样一穿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的确十分亮眼好看,瞬间吸走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她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佐膺面前拍了拍红毛:“麻烦让让。”   红毛挪动了一下壮实的身体,郑媛便贴着佐膺坐下,红毛有些不自然地朝霍璟看去,她目光冷淡地打量着郑媛,郑媛一坐下就搓着手笑道:“这里真暖和。”   佐膺拿过一边的保温杯,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郑媛伸手接过声音清脆好听:“谢谢。”   除了吴山坐在人群外抽着烟,其余人都抬起头有些怪异地看向佐膺,佐膺却神色如常。   按照往常只要大伙坐在一起,佐膺总是把霍璟拽到自己身边,今天自从下了车大家就没怎么看见两人说话,不免怀疑他们两是不是吵架了?但也没看见两人闹别扭!虽然都有些疑乎,不过没人往枪口上撞。   于是都拿起筷子各自吃着东西,闲聊一些有的没的。   红毛问郑媛:“你们到珠峰后打算去哪啊?”   方海说道:“我们没有确切的目的地,打算先与其他人集合,从圣湖沿路返回拉市。”   佐膺很少穿浅色毛衣,粗线的针织有些松垮地挂在身上,火光照着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眉,他单腿随意弯着,自带一种冷冽的桀骜,往那一坐养眼至极。   他薄薄的唇瓣抿出淡淡的弧度,乌黑细长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只不过这抹光泽时不时落在身边的郑媛身上。   其他人倒是没在意,不过这些细微的动作全入了霍璟眼中,她一直很沉默,没怎么说话低头吃了几口饭。   郑媛双腿并拢歪向佐膺那里,时不时摩挲在他膝盖上,一头大波浪的红发耀眼夺目,抬手之间,手腕上还戴着一串菩提,中间挂着一颗老天珠。   她拨弄了一下长发,红毛侧头看了眼说道:“你手上这串珠子不错嘛,在这里淘的?”   郑媛说:“戴了几年了,不过没有霍璟脖子上的那串好,能借我看看吗?”   霍璟穿得比较严实,脖颈处的珠子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倒是郑媛的眼力不凡,她寡淡地开了口:“有人和我说这串珠子能抵灾,所以我不会轻易取下,见谅。”   说完她看向佐膺,佐膺低着眉看不出什么表情,郑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佐膺从拉市机场出来时买了一些罐装奶茶,一路上这些奶茶基本上都是给霍璟暖身子的,其他人碰不得,霍璟简单吃了一点,把奶茶拿出来放在火旁热了热,刚准备打开,郑媛盯着她手中的奶茶忽然偏头对佐膺说:“我想喝那个。”   佐膺便抬头看着霍璟:“给她喝吧。”   霍璟面上没有任何波澜,眼里的光却有些清冷:“只有一罐了。”   她在用她的方式警告佐膺,不过佐膺就像听不懂一样,很随意地说道:“那就给郑媛吧,回头看到再买。”   所有人都瞬间噤了声,就连坐在人群外的吴山都侧头朝他们看来,谢云烟啃着牛肉干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眨巴着眼。   霍璟没有动,只是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佐膺,佐膺眼里没有丝毫妥协,两人僵持了几秒,霍璟不动声色地把奶茶打开仰头灌下一半,往郑媛面前一递:“既然你这么喜欢喝我剩下的,那就别客气。”   郑媛有些为难地扯了扯嘴角:“算了。”   霍璟眸色黑如深潭,嘴角如刀锋划过,漾起一丝冷意抬手就把那半罐奶茶扔了调头上车。   她把椅背放了下来,闭眼睡觉,没一会谢云烟就跑了上来走到后面翻出自己的包,很快霍璟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睁开眼回过头问她:“你在干嘛?”   谢云烟答非所问抬起头朝霍璟笑眯眯地说:“那位大姐是看上佐膺了吧?”   霍璟收回视线没再说话,谢云烟在后面继续嘀嘀咕咕地说:“要怪就怪佐膺这张脸害死人,小时候我家门前天天围着一群小姐姐,家门口的篱笆栅栏都被踩坏过多少个。”   霍璟看向车窗外,郑媛说话间身体不时靠向佐膺,佐膺撑着手肘面带浅笑,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蒙上一层雾,朦胧深邃,袖口微微撩起,流畅的肌肉线条透着慑人心魄的力量。   霍璟冷声道:“果真是个妖孽。”   谢云烟附和着:“是啊是啊,就是个妖孽!看老夫怎么收了他!”   “他怎么十来岁就离开家了?那么小去了哪?”   谢云烟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呀,我那时候才上幼儿园,只知道家里来了个男人找我妈谈话,谈了一天,后来没多久佐膺就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几年都没回来,再回来长得更妖孽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说完谢云烟站起身走到霍璟旁边低声道:“放心,我只认你一个嫂子!”   然后就一蹦一跳跑下了车大声喊道:“佐膺,过来!”   第73章 Chapter 73   谢云烟一副命令的口吻喊着佐膺, 佐膺侧眸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站起身,霍璟看见谢云烟跑到车子另一边, 只有坐在车上的霍璟能看见她, 其余人的视线都被车子挡住。   佐膺几步走到她面前问道:“干嘛?”   谢云烟突然从身上拿出一颗黑漆嘛乌的东西递给他, 凶巴巴地说:“吃下去!”   霍璟侧头看见貌似就是她刚才一直在后面捣鼓的奇臭无比的东西, 佐膺皱眉道:“什么玩意!”   谢云烟一脸神秘兮兮地说:“我自制的大力金刚丸,吃下去保准你越长越年轻, 越长越水灵!”   “滚!”   佐膺立马调头,谢云烟一把挡住他,二话不说跳到他身上就往他嘴里硬塞,佐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怒道:“谢云烟,我看你找抽!”   说着把她手强行掰开, 谢云烟大叫道:“霍璟快来帮忙!”   霍璟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眨眼功夫两人又打了起来, 便下车绕到另一边,谢云烟跟个八抓鱼一样挂在佐膺身上喊道:“抓住他手啊!他拉得我疼!”   霍璟赶忙抓住佐膺的手,佐膺蹙眉瞪着霍璟:“你跟着她一起胡闹?”   霍璟本来就一肚子气,听见佐膺这种口气, 毫不客气绕到他身后将他双臂往后猛地一折, “嘎哒”一声,佐膺疼得一叫,谢云烟正好把那颗黑漆嘛乌的药丸塞进他嘴里,佐膺一噎, 整个人都愣住了。   其他人全部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霍璟已经松开佐膺, 谢云烟笑嘻嘻地拍了拍佐膺的胸口对众人说:“没事没事,我跟我哥闹着玩呢!”   郑媛笑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   谢云烟皮笑肉不笑:“好, 好,好着呢!”   全然不知佐膺正用一副杀人的表情瞪着她。   谢云烟跟没事人一样背着一双手优哉游哉地走回篝火旁,坐在方海对面对他笑道:“小哥哥,你结婚没啊?”   她刚问完,吴山抬脚把火踩灭了:“晚上不要升火,我守夜,你们早点休息去。”   谢云烟理都不理他,继续看着方海等着他回答,方海摇摇头:“还没。”   谢云烟一拍手掌:“这么巧啊,我也没呢!要不然…”   吴山拎着谢云烟的衣领像拎小鸡子一样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语气冰冷地说:“我说话听不懂?”   谢云烟眨巴了两下眼有些无辜地问:“你说什么了?”   吴山眼角闪着凛冽的寒光,浑身透着肃杀和冷峻,他自带一种拒人千里的气场,所以纵使同行,除了佐膺,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偏偏谢云烟就是不怕他,他越是冷淡,她越是嬉皮笑脸的。   谢云烟回头看其他人进帐篷的进帐篷,钻睡袋的钻睡袋,见四下无人上去就挽着吴山的胳膊说:“反正我睡不着,陪你一起守夜吧。”   吴山抽出胳膊往旁边大石块那走去有些疏离地说:“不用,回去。”   谢云烟依然跟着他,吴山突然停住脚步蹲下身手掌贴着土地,谢云烟有些不解地绕到他身前,看见他整个人都是静止的,凝神似乎在感受什么,谢云烟有些莫名其妙的也学着他的动作把手掌贴在地面上,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却看见吴山神色越来越凝重抬头看着她:“回去待着。”   谢云烟不以为意:“我说过陪你的。”   说完便几步走到大石头旁边,爬上去坐下,还拍了拍自己身边。   五分钟后,她坐在石头上睡着了…   吴山看着她头一点一点地样子,有些无奈地把她抱了下来送回帐篷里,谢云烟浑然不知,睡得死沉死沉的。   吴山走出帐篷递给佐膺一根烟,两人站在一起吞云吐雾,没一会郑媛从帐篷里出来有些为难地说:“佐膺,我想方便一下。”   这荒郊野外的,男女在一起的确有些不便,郑媛看了看远处,漆黑一片,大约一个人也不敢去。   佐膺便敲了敲车窗,靠在窗边的霍璟落下窗户扭头看向他们,佐膺对她说:“郑媛要去方便一下,你陪她去吧。”   郑媛裹着佐膺的外套双手缩在袖子里,霍璟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去。”   佐膺侧过身子看着她:“你不去,难道让我去陪她?”   霍璟抿了下唇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将羽绒服套了起来下车朝郑媛走去,郑媛回头对佐膺笑了笑跟在霍璟后面。   两人走远了些后,郑媛突然在霍璟身后不疾不徐地说:“我看中的东西,就是抢也要抢过来。”   霍璟没说话,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着,郑媛几步走到她身边,拢了拢佐膺的外套弯起嘴角:“不知道他那方面怎么样?”   霍璟顿住脚步冷声道:“快点。”   而后便走到一边抱胸等她。   郑媛慢悠悠地走到草丛中蹲下身说道:“你和他试过吧?我能感觉出来你们不太一样。”   霍璟背对着她望着苍茫的黑夜:“听说藏北公路上的姑娘都挺随便开放的,看来传言还是有可信度的。”   郑媛低笑道:“开放?我不认为这叫开放,像佐膺那样的极品,长得好又有魅力的世间难得,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为什么要错过?”   霍璟冷哼一声回过头,突然一双亮光从不远处一闪而过,她放下双手迅速摸到腰间轻声问道:“你好了吗?”   郑媛缓缓站起身提上裤子看着霍璟的表情有点不对侧着头:“干嘛?”   “你后面…”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蹿出一头黑色野耗牛,霍璟掏出匕首,郑媛却已经朝着帐篷狂奔,霍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那个庞然大物,然而它丝毫不为所动,发了疯地追着郑媛。   霍璟眼睁睁看着那庞大的野耗牛拿角顶了下郑媛的背,郑媛立马栽倒在地,野耗牛抬起脚就准备踏上郑媛的身体,从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吼叫,野耗牛像受到极大的刺激,突然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吴山的身影从远处奔来,他眼里的光凶猛狰狞,那奔跑的速度像草原上的猎豹,疾影迎着野耗牛冲来,野耗牛看见吴山似乎突然惊吓过度,调过头就冲进黑夜中。   佐膺也跟在后面跑来,郑媛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佐膺倒去,佐膺伸手接住她,她柔弱的身体靠在佐膺怀里惊恐地回头看着霍璟,声音害怕得颤抖:“你为什么要害我?”   吴山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和佐膺一起看向霍璟,霍璟怔了一下质问道:“你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告诉你我喜欢佐膺,你就想害死我?”   本来还没反应的霍璟听到这句话,周身忽然布满杀气:“你再脏讲一句我割了你的舌!”   郑媛浑身瑟瑟发抖死死拽着佐膺的衣服,佐膺低头看了眼惊吓过度的郑媛,蹙起眉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霍璟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你说怎么回事!”   吴山站在一边默默打量着郑媛,她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佐膺深看了霍璟一眼抱起郑媛就大步往帐篷走去。   夜,微凉,有风拂过,霍璟站在原地,匕首上的纹路深深烙在她掌心,直到那道背影越来越远,一种窒息的感觉在胸口弥漫,她抬手按住心脏,英挺的身影伫立在夜色中,有些单薄。   吴山走了几步回过身:“走吧,这里不安全。”   霍璟的视线从那道背影上收了回来低头往回走。   她一回去就上了车,外面乱哄哄的,郑媛被佐膺抱进了帐篷,方海替她检查背上的伤口,具体伤成什么样霍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闭着眼,心绪紊乱,从衣服里面拿出那枚铜牌握在掌心,暖暖的温度让她渐渐摒弃了杂念,很快逼迫自己进入睡眠。   只不过她睡得并不沉,断断续续听见外面的响动渐渐消失,似乎大家都安静下来休息了,她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车上睡了多久,忽然睁开眼,周围依然漆黑一片,她抬手扫了眼手表,才凌晨四点多,便侧头朝远处的大石看去,吴山并不在那,应该也去休息了,她刚准备收回视线,却看见大石后面似乎有人动了一下。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坐起身轻声下了车,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中,只有大石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霍璟踩着泥土缓步靠近大石。   月光照在地上,投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人影,随着渐渐靠近,石头后面传来女人的呢喃声,霍璟脚步微顿,突然大步走到石头后,赫然看见佐膺背靠在石头上,郑媛衣服滑到肩膀处,头发散落在胸前,眼神妖媚迷离,一只腿横在佐膺腰间勾着他,两人牢牢贴在一起!   霎时间,霍璟感觉体内的血液全部都沸腾了,一种灼热的滚烫从心口爆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佐膺,佐膺缓缓转向她没有任何解释。   郑媛平静地躲在佐膺怀里对她勾起嘴角,霍璟的手瞬时摸到腰间,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牢牢盯着佐膺的眼睛,他眸色跟着她的手移到她腰上,夜里的冰凉包裹着她,身体仿若跌入冰窟,心口的漩涡像暴风雨侵袭,满目疮痍,她最终没有抽出那把匕首,而是转身上了车,吴山听见动静从帐篷中出来,便看见霍璟背着包朝公路走去,他喊了声:“霍璟!”   霍璟没有回头,那凛冽的背影就这样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回事肿么回事,不慌,明天见。   第74章 Chapter 74   吴山立马朝大石后走去, 佐膺和郑媛已经整理好衣服,吴山掠了一眼便明白怎么回事。   他看着佐膺沉声道:“她走了就是有去无回。”   这里的气候和环境他们都清楚,别说是一个女人, 就是一群人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佐膺牙关紧了紧, 郑媛抬头看他, 他已经恢复淡漠的神色, 郑媛对吴山说:“那你去追啊。”   谢云烟已经冲出帐篷,正好听见这句话, 再看见郑媛挨着佐膺的样子立马跑到吴山面前问他:“霍璟呢?”   “走了。”   谢云烟扯着嗓子:“什么?走了?”   她一嗓子把红毛他们也弄醒了,陆续出来,谢云烟上去就一拳捶在佐膺胸口:“你把她追回来,她要出事我不认你这个哥!”   红毛和莫忧离听说霍璟走了,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在旁催促道。   佐膺转头对郑媛说:“我一会回来。”   郑媛刚准备说话,谢云烟挺起胸往她和佐膺中间一站气势逼人地瞪着她。   她虽然娇小, 比郑媛矮大半个头,但板脸瞪眼的样子气势丝毫不输她。   郑媛淡淡地笑了笑有些温柔地对佐膺说:“那你小心。”   佐膺“嗯”了一声便朝着霍璟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一走,所有人都冷眼看着郑媛,郑媛丝毫不在意钻进帐篷睡觉了。   ……   荒凉的大地黑茫茫一片, 天地万物都归于沉寂, 霍璟看不见前方的路,只能听见脚踩在石子上的声音,那闷闷的响声每踩一下便落在她的心间,她想起了很多事, 很多过往, 久远的上辈子,像梦一场, 她时常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   她以为重活一次不用再为任何人神伤,可似乎时间的**总是转啊转的又转了回来。   她以为她的心房多年前就已闭合,可终究还是被人硬闯了进来。   她以为这一次她遇见的是永远,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永远。   她有些恍惚地拖着步子,不知道该去哪,天地万物似乎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处。   阿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四周山脉朦胧一片,浩瀚的星河悬在头顶,仿佛伸手可碰,她行走在世界的屋脊上,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每一步都那么困难。   眼睛愈发干涩,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   声音远远地飘荡在天地间,徘徊游荡,就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然而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渐渐逼近:“你喊那么大声也不怕把猛兽引来!”   霍璟猛然回头,佐膺迎着月色朝他走来,她的心突然发紧,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最后调过头狂奔起来,佐膺在她身后不停喊着她:“小璟,小璟…”   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刺进她的心口,她拼命地逃离他,奋进全力地逃离他的世界。   佐膺很快追上她,从她身后死死地抱住她,霍璟利落掏出匕首回身就往他脖子上刺去,佐膺毫不躲闪,环着她的腰立在她面前,喉结顺着锋利的刀微微滚动,佐膺低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舍不得。”   霍璟的手微微发抖,佐膺一把夺过匕首扔在旁边,霍璟狠狠推开他:“滚,你给我滚!”   佐膺的手臂反而越收越紧,不肯放她走,声音低哑蛊惑:“你在这,我能滚去哪?”   霍璟蓦地抬头,眼里全是火光,狠戾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我告诉你佐膺,拿开你的脏手,从现在开始,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霍璟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像头猛兽一样疯狂地挣扎,手脚并用,招招凶狠地砸在佐膺身上,释放了自己所有的力道。   佐膺生生承受着,闷哼一声皱起眉却就是不肯撒手,霍璟的力气像是用不完,抬起脚就往佐膺命根子蹬去!   佐膺急速抓住她的腿将她放倒在地,身体牢牢笼罩着她厉声道:“你还真下得去手,也不怕以后守寡!”   霍璟的手脚全被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身体不停弓起朝他猛烈撞击,佐膺干脆紧紧贴住她:“我没和她怎么样!”   霍璟抬起头就朝他脑门撞去,佐膺眉峰紧锁地看着她发狂的样子,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霍璟的头不停扭动,咬紧牙关拼死抵抗,佐膺被她发狂的气息也弄火了,捧着她的脑袋强行撬开牙关纠缠不休,侵蚀着她的神智。   霍璟痛苦地喊着:“走开!”   佐膺却狠狠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力气在他身下渐渐散去,眼里的火光却没有丝毫退却,她用劲咬破了佐膺的舌,佐膺吃痛抬起头,霍璟头发凌乱而狼狈地盯着他:“我亲眼看见你们在干那种事,我没瞎!”   佐膺额上冒出道道青筋,一把从地上拉起霍璟擒住她的脸:“你看见什么了?我脱裤子了?还是我摸她了?”   霍璟大口喘着气:“脱了,摸了,干了!”   霍璟转身就要走,佐膺顺势把她扛了起来扔在肩上就大步往回走,霍璟低吼道:“放我下来,你以为这样把我强行弄回去当什么事都没有吗?”   佐膺脚步突然顿住,改变了方向朝荒原另一头走去,他脚步沉稳,不管霍璟说什么,做怎样的挣扎,他始终稳稳地扛着她,直到把她放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他才松开她立在她的面前,当着她的面一件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借着月光霍璟看见他身上被她又打又掐又咬,已经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她眼里噙着泪花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佐膺慢慢靠近她,紧实的肌肉贴上她的身体,冷着脸说:“你不是说我碰她了吗?我碰没碰你自己验验!”   说完将霍璟的双腿一扯,拉过她的身体就退去了阻碍,霍璟挣扎着要从石头上下来,佐膺整个人笼罩着她,将她再次压在大石上,托住她的臀就把她抱到腰间,霍璟整颗心被他弄得剧烈颤动,拍打着他怒吼道:“佐膺,你敢动我试试看!”   他毫不客气地掰过她:“那我就试试看!”   那山雨之势的占有突如其来,霍璟的身体在他怀中猛地颤栗,声音凄厉:“你…”   佐膺发了狠劲低头抵上她的唇:“我什么?你身体比你的心更信任我。”   霍璟的指甲深深陷进佐膺的背脊,刺激着他一阵狂冲,直到霍璟被他折腾得毫无反抗之力,他才将衣服垫在大石上,把她放在上面,霍璟从哭喊到咒骂再到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不停折磨着她。   他能轻易掌控她的身体,亦有办法掌控她的情绪,直到她不再反抗,任他索取,那酥麻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霍璟残存的理智。   眼里的泪花顺着脸颊滑落,他皱着眉俯下身吻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她的颈…   阿里,就像是世界的尽头。   躺在天际,触手可及的星空散落在头顶,璀璨耀眼,霍璟的脸上泛着晶莹的光,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身体透着水嫩的红色,迷离醉人,目光涣散。   佐膺底喘的呼吸就在她上方,火舌不停缠绕着她,声音缱绻:“你给我记好了!我只会碰你一个女人,想要看紧我,以后就哪也别去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抚摸着她的发丝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鹿,霍璟双眼有些空洞望着银河。   每个人都是夜空中的星辰,在寻找光明的路上不期而遇。   最终沉醉在星河中,不想醒来,许久,她缓缓开了口:“佐膺…你有毒…”   佐膺将她从石头上抱了下来,替她把衣服穿好,将拉链拉到下巴灼灼地看着她:“你该庆幸这个世界上还好有个我能制得了你,不然你要上天!”   霍璟知道他在气她不顾安危冲进黑夜中,她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眉宇紧锁。   她忽然想到谢云烟给佐膺吃下的东西,似乎摸到了点头绪,接着大脑越来越清明,她看着佐膺把衣服穿上,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因为一个人失去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望着他身上被她弄出来的印记轻声问道:“疼吗?”   佐膺套上外套回头沉沉地注视她:“你说呢?”   他几步走过来把霍璟弄到背上提醒道:“我们该回去了。”   霍璟靠在他肩膀上嗅着他外套上不属于她的香气皱眉说道:“回头把这件外套扔了。”   “好。”   ……   佐膺已经走了几十分钟了,天际的光线一点点透了出来,红毛抽着烟,莫忧离来回踱步就没停下来过,人群中出奇的沉默,直到吴山突然直起身子,大家才朝着远处看去,霍璟一个人背着背包又回来了。   谢云烟大喜,立马冲了过去:“佐膺呢?”   霍璟神色淡漠地说:“不知道。”   说完匆匆看了眼其余的人便上了车。   佐膺是在她回营地后的二十分钟回来的,一回来便面色不大好看的样子,谢云烟翘着腿斜睨着他:“人回来了,在车上睡觉。”   红毛松了口气招呼大家上路,郑媛从帐篷出来上了车挨着佐膺坐下,一上午时间霍璟都没怎么说话,靠在椅背上合着眼,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子停在公路边上,大家下车稍作休整,弄了点吃的。   佐膺戴着大墨镜站在漫天的黄沙中,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但霍璟知道他在看她,她拆开压缩饼干走到车尾,红毛让莫忧离送瓶水给霍璟,郑媛一把抢了过去:“我来吧。”   便走到车尾将水递给她,霍璟侧头看着面前的矿泉水,再看向郑媛似笑非笑的媚眼,缓缓撇开头接都没接。   郑媛干脆绕到她面前兀自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远处的佐膺说道:“我能让你离开一次,就能让你离开两次。”   霍璟面无表情地吃着饼干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郑媛漫不经心地抬脚走开,没走两步突然回过头:“他那方面挺让人上瘾的。”   霍璟眼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啃了口饼干!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你们对男主的猜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地,说红毛的也就算了,还有雌雄同体是什么鬼?说男主是谁儿子的这位小可爱,到底是谁儿子啊?男主是女主儿子?顿感心旷神怡娇躯一震,同志们请收下老衲的膝盖!   ————————   推荐基友的书,《大佬离我远一点》作者卓涵月。   卓宁特种兵退下来后进了安保公司,接到第一个任务便是给落城首富大佬当贴身保镖。   但卓宁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外界传的神乎奇神的大人物……竟是个瞎子。   大佬:“作为我的贴身保镖,必须陪我应酬。”   卓宁:看在钱的份上,忍!   大佬:“为了我的安全你必须跟我同床。”   卓宁心想:他一个瞎子也看不到她什么,忍!   大佬:“我洗澡时也得在我身边。”   卓宁:看他长的还算可以的份上,忍!   ……   可为什么大佬瞎子看到她换衣服时眼睛会放光呢?   链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637280   第75章 Chapter 75   郑媛边喝着矿泉水边往回走, 红毛抬头看了眼说道:“你不是说拿给霍璟的吗?”   郑媛将瓶口从唇边移开:“她不喝。”   “我们给你们搭车,没义务提供你们吃喝!”   郑媛没说话看向佐膺,佐膺隐在墨镜后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神色, 倒是头偏向红毛说道:“不就是一瓶水吗?”   红毛当然不是因为一瓶水发作, 从昨晚开始, 他就发现这娘们的行为很怪异, 一个劲地往佐膺身上蹭,最后还差点把霍璟逼走, 虽然吴山嘴很紧,但他不是莫忧离,看几人之间的气氛就知道凌晨一定发生过什么,才能让佐膺和霍璟现在闹得这么僵。   他来了火上去一把打掉郑媛手上的水,矿泉水洒落在地上, 动静不小,连站在车尾的霍璟都回头看去。   红毛一个糙老爷们, 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冲着郑媛说道:“不好意思美女,水是我买的,我高兴给谁喝就给谁喝, 我就不乐意给你喝。”   佐膺直起身子缓缓朝他们走来, 一脚踩在矿泉水瓶上对着红毛厉声道:“去再拿一瓶给她!”   郑媛微微昂起头,站在佐膺后面冷眼看着红毛,眼里尽是挑衅。   红毛有些诧异,虽说之前佐膺也护着霍璟, 但从来不会毫无原则的护着一个人, 况且他和佐膺认识这么久,他不会莫名其妙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跟他说话。   红毛顿时来了火:“佐哥, 你到底怎么了?为了个不相干的娘们还想跟我翻脸不成?”   佐膺墨镜盖住脸,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车子是我让吴山弄来的,我高兴让谁坐就让谁坐。”   气氛一时僵持住,红毛气得直瞪眼呼吸粗喘,抬起手就指着郑媛:“你他妈能!!!”   佐膺一把打掉他高抬的手,红毛虽然不高,但块头大,被佐膺这一打气得是吹鼻子瞪眼的,大概换做一般人他早干上了!   方海和莫忧离怕两人打起来赶忙过来劝架。   红毛咬着牙上车拿了瓶水往下面一扔,佐膺稳稳接住扭开瓶盖递给郑媛。   不过一天的时间,佐膺身边的位置却易了主。   霍璟虽然出身娇贵,但人却并不娇气,虽然有些脾气,不过恩怨分明识大体,遇到事从来不比爷们怂。   红毛虽然一开始怀疑过她,不过事实证明,佐膺看中的女人确有她的过人之处,她能一人把佐膺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从村寨离开的那晚,红毛才知道佐膺和莫忧离为什么那么护着她,情义二字看似简单,确是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东西!   她怕他们兄弟之间有隔阂情愿自己离开,反观郑媛,谁和自己过不去,就利用佐膺打压谁,仿若自己的身份借着佐膺摇身一变,不再是看人脸色的搭车客。   更诡异的是,佐膺居然对她言听计从,百般袒护,先是霍璟,现在又是红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不对劲!   众人间的气氛随着红毛和佐膺这么一闹,都有些沉寂,霍璟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啃着饼干,红毛大口抽着烟走到车尾把烟掐灭,霍璟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饼干递给他。   他抬头接了过来眼里全是火光:“你说佐哥到底什么毛病?他妈的中了邪了啊!”   霍璟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低声说道:“别和那个女人硬刚。”   说完便先上车闭眼睡觉了。   很快一群人再次上路,不过没开一会就停了,莫忧离的高反有些严重,车子被迫停在一块盆地,四面崇山峻岭,全是雪山,含氧量明显比昨天待的地方还要低,周围一片戈壁,荒凉中透着寒意。   方海听说今夜要宿在这里,立马提出异议:“我建议啊,大家最好离开这里再往前开一点,不要在这过夜。”   佐膺已经拽开帐篷闻言朝他看去:“为什么?”   方海看了看周围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   红毛扯着嗓子笑道:“班公湖里洗个澡,死人沟里睡过觉,界山达坂撒泡尿,兄弟,在这过一夜,你这取经路上就走了一半了,怕个啥,大老爷们一个。”   霍璟皱起眉看着红毛:“这里就是死人沟?”   红毛嘿嘿笑着不说话,谢云烟听见“死人沟”三个字顿时来了劲,朝周围看去,到底是大白天,太阳照在终年积雪的山顶散发着圣洁的光芒,震撼人心的美让她眼前一亮脆声脆气的对方海说:“是啊,小哥哥,这里挺好的啊,哪里阴森了,你是不是害怕了啊?”   方海被这样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立马说道:“怎么会害怕呢,我就随口说说。”   于是大家便四散开来,谢云烟看见吴山朝远处的山坡走去,也追了上去喊道:“吴山,吴山,等等我…”   吴山没有回头走了一会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离车子那已经很远了,他又像昨晚一样蹲下身,把手掌贴在土地上凝着神。   谢云烟看着他古怪的姿势,凑到他脸前好奇地问:“你在干嘛呀?吸收大地之精华?莫非在练葵花宝典?”   吴山长睫微抬,谢云烟有些圆润的小脸就在他眼前,离他很近,一双大眼纯洁无暇,没有沾染任何尘埃,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少女的芬芳传入吴山的鼻息,他轻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低声说道:“天一黑就进帐篷,今晚听见任何动静都别出来。”   吴山虽然话不多,但很少用这么正儿八经的口吻嘱咐云烟,云烟随后也站起身有些莫名其妙地绕到他面前眨巴着眼问:“为什么啊?”   吴山已经往其他地方走去:“没有为什么。”   他走了很远来到另一个方向,同样把手放在地上,随后侧过头用耳朵贴在地上,谢云烟有些不解的也跟着趴在地上,仔细地听着,屁股撅得老高,像一只听话的小狗,结果她什么也没听见,立马抬头问道:“地底下有什么啊?”   却看见吴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正居高临下看着她,太阳悬在他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晃花了云烟的眼,她竟然看见那个万年冰山的脸上溢出极其寡淡的笑意。   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认真地说:“吴山,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一晃眼的功夫,吴山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笑意,转过头便大步离开,他个子高,腿很长,每迈一步,云烟都要跟着跑三步,最后追得气喘吁吁地堵到吴山面前,扬起小脸质问道:“你觉得我丑吗?”   “没有。”   “那你觉得我胸小吗?”说完还往吴山面前挺了挺。   吴山撇开眼神:“不关注。”   “那你觉得我很烦,讨厌我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你怎么样才肯和我结婚?”   “我不想害了你。”   说完便绕过她再次往回走,谢云烟猛然转身朝他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吴山脚步顿住却没有回过头,宽大的背影像一堵墙,云烟对着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吴山缓缓回头眉峰略蹙沉眼看着她,而后什么也没说大步走了回去。   谢云烟自从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车里,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捣鼓什么。   太阳逐渐西斜,天色越来越暗,莫忧离身体不适一直在帐篷里,谢云烟虽然涉世未深,但脑袋转得快,刚才吴山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便知道今夜不会太平,于是伸了个懒腰早早进了帐篷,红毛还一脸不爽的样子,连晚饭都没心情弄,和方海一人坐在一边啃着干粮,郑媛和佐膺一直待在一起,霍璟直到夜幕降临才缓缓下车,她几步走到吴山旁边,深吸了几口气。   这里是盆地的地貌,空气不流通,很容易聚集二氧化碳,霍璟此番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军队还有路过的人睡一觉就容易睡过去,缺氧的感觉的确会让人有些不大舒服。   连身体一向不错的红毛都有点有气无力的。   她靠在一边问道:“这里多少海拔?”   “五千二。”   “含氧量?”   “海平面的四分之一。”   霍璟“嗯”了一声突然看见远处闪着不明的光,她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吴山淡淡道:“磷火,动物不会靠近。”   霍璟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边:“那里呢?”   吴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缓声说道:“一个小时后。”   霍璟眼里泛着寒光,将脖子上的珠串拿了出来,解下铜牌放在裤子口袋里。   她几步走到放干粮的地方,将老珠子放在显眼的地方便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她从车后面出来,正好看见郑媛拿着她的珠串细细端详,她几步走过去伸出手:“给我。”   郑媛却一把将珠串握在手中:“听说这串珠子是佐膺帮你弄来的,我看中了。”   霍璟浅瞳中的光一点点放大,时间静止一秒,两秒,她忽然扬起手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郑媛脸上,直接将她干翻在地,一脚踩在她的胸上夺过珠串,眼里迸发出势不可挡的邪性:“我的东西你也敢拿,你能拿得起吗?”   霍璟余光看见郑媛手腕微动,立马一脚踩在她的手掌上,伸手扯下她手上的菩提赶忙退开几步牢牢盯着她:“我给你尝尝在乎的东西被践踏的感觉。”   说完身影就朝远处遁去,郑媛狼狈的从地上起身,火红的颜色布上瞳孔,朝着霍璟追了上去。   方海赶忙站起身对郑媛喊道:“怎么了啊?”   红毛知道霍璟的身手,对付一般女人她不会让自己吃亏,怕方海上去帮郑媛,一把将他拉住:“娘们为男人争风吃醋我们少参合。”   霍璟听见身后追来的脚步,加快速度朝着远处的戈壁狂奔,直到离露营的地方越来越远,她才慢慢停了下来猛地转过身!   第76章 Chapter 76   过低的含氧量, 让郑媛弯着腰大口喘着气,霍璟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呼吸都十分平稳。   郑媛喘了几下, 缓缓直起身子, 突然朝霍璟抬起右手, 霍璟看见她的袖口动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一声狼吼突然响彻四方,郑媛脸色大变猛地收起袖子惊恐地望向四周!   霍璟昂起下巴往后退去, 顿时,四面八方涌现道道幽暗的凶光,伴随着强烈的劲风,一头头野狼从黑暗中蹿了出来,郑媛脸色大变!   刚想转身, 狼群已经逼到近前把她围死!   她猛地回头,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戈壁上, 那人融入黑夜,浑身笼罩着如深渊般恐怖的气息!   霍璟已经跑到那人脚下回过身冷眼看着郑媛,吴山把手放在唇边,哨音一响, 狼群齐齐引颈长嚎, 声震四野,听得人毛孔悚然!   就在这时,戈壁后面缓缓走出一人,佐膺穿着卡其色工装裤, 踏着黑色牛皮靴一步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他深邃的眼窝在黑暗中明亮犀利,背脊挺直每一步都充满力量, 又透着让人过目不忘的野性。   郑媛一看见他立马惊叫道:“佐膺,快救我!”   佐膺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半根烟,他的脸没入黑暗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抬起手把烟放在唇边,火星忽闪了一下,烟头被他蓦地一弹朝着狼群飞来!   狼群中间立刻一阵骚动,纷纷朝郑媛龇出锋利的獠牙!   郑媛大骇,不可置信地盯着佐膺,声音徒然变得凄厉起来:“我让你救我,听见没有!!!”   佐膺冷笑一声朝霍璟伸出手臂,霍璟几步走到他身旁,佐膺一把揽住霍璟的腰将她拽进怀里面色阴冷地看着郑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指挥劳资?”   吴山再次吹了个嘹亮的口哨,群狼后腿微屈,阴森地盯着郑媛,似乎只要吴山一声令下,它们随时准备扑上去啃咬到手的猎物!   郑媛被吓得浑身哆嗦,连声线都在颤抖牢牢盯着吴山:“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驭兽?”   吴山的声音充满阴鸷:“我是谁跟你无关,你要不说你是谁,它们不会饶了你。”   郑媛在紧张过几分钟后,突然变得镇定下来:“难道想杀了我?我可是还有一个同伴在这,就算你们把他也杀了,加油站的人也知道我们上了你们的车!两条人命,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干系?”   吴山毫不留情,再一个哨音,狼头像是收到指令立马飞扑到郑媛身上,郑媛惨叫一声滚落在地,狼头并没有直接咬断她的喉咙,而是凶狠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就跟逗弄一个玩物一样!   其他群狼全部虎视眈眈地看着,蓄势待发,郑媛在挣扎中痛苦地吼叫:“佐膺的命在我手上!不想他死就放开我!”   她话音刚落,霍璟猛地怔住侧头看着佐膺,然而此时谢云烟却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大喊:“吴山,吴山…”   吴山皱眉一吼,狼头突然松口,从郑媛身上跳入狼群,谢云烟此时也已经跑到狼群外围,突然看见眼前的场景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跟石化一样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挪动!   吴山从戈壁上跳了下来对她说:“过来。”   谢云烟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说:“吴山救命,我害怕…它们会不会咬我啊?”   “不会。”   谢云烟听吴山这么说,像个螃蟹一样小心翼翼的横着挪了两步,见那些狼完全没反应,又壮着胆子走了几步,突然一头狼回过头看着她,吓得她大叫一声朝着吴山撒开腿狂奔!   那速度简直堪比奥运会女子100米田径选手,直直地跑向吴山,巨大的冲击力撞在吴山身上,她跳起来一扑,双腿死死环住他,把脸埋在他肩窝里!   吴山被她这一撞,饶是定力再好也后退一步稳稳接住她的身子。   刚想把她扔开,却发现她娇小的身躯不停发抖,被吓得不轻,于是沉声说道:“下来。”   云烟鼻音重重地说:“不要,我不下来,我害怕…”   “我在这,它们不会咬你,下来。”   谢云烟这才从吴山肩窝探出头,眼泪挂挂地回头看了眼,那些狼群全围着郑媛,的确没有狼对着她们,她眨巴了两下眼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听见佐膺朝她吼道:“谢云烟!你给我下来!像什么样子!”   说着几步走到吴山面前,扯着谢云烟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吴山身上扯了下来凶道:“你跑过来干嘛?”   谢云烟有些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我不过来,你们能搞得定吗?”   说完她转身对吴山问道:“你真能让狼不咬我吗?”   吴山沉静的“嗯”了一声。   谢云烟便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靠近狼群,佐膺低吼道:“你干嘛?”   云烟害怕地看着前面的狼群说道:“你们都不能靠近她,这里就只有我能对付这个女人了。”   佐膺大骂道:“回来!”就要上去拽云烟,霍璟拉了他一把,他回过头去,霍璟对他摇摇头:“她不是小女孩了,有分寸。”   云烟已经走到狼群外围,吴山又是一个哨音,群狼突然自发给云烟让出一条道来,云烟脚步微顿震惊地叫道:“哇!太屌了!”   随后兴奋地回过头:“吴山,你能让我骑在狼背上吗?”   吴山守在她身后几步之遥淡然道:“看你表现。”   谢云烟立马像个孩子一样欢呼一声,随即调过头已经换了副表情,从上衣内衬里拿出一个像茶包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松,一条线挂在她手上,那个小药包便垂落在半空!   郑媛狼狈地站在狼群中央防备地看着云烟弓起身体,谢云烟淡定地迎着她对身后的人说:“吴山,打火机。”   吴山几步走过去将打火机递给她,她嬉皮笑脸地扬起头:“你走远点,我怕伤着你。”   吴山不以为意地挪了一步,云烟啪嗒一声点燃打火机看着郑媛:“我这么名贵的草药用在你身上实在太可惜了,要是我爷爷知道肯定会把我头骂出一个洞来,不过以防你继续祸害别人,我只能割爱了!”   说完将打火机顺着药包点燃,瞬间那个小小的药包被燃着,散发着耀眼的火光,谢云烟拎着绳子微微晃了两下,冒着火的小药包便左右摆动着,立马散发出一种怪异的味道。   此味道不香不臭,却很奇怪!   郑媛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警惕地盯着那个药包,然而半分钟后,众人看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惊恐万分,猛地抬起手捂住袖子,身体痛苦得缩成一团不停在地上扭动。   霍璟看见此副场景也十分惊讶,不免逼近几步皱眉看着她!   就见郑媛脸上满是汗水,头发全湿透了,似乎在竭力做着抵抗和挣扎,短短一会,她突然大叫一声,众人只见她袖口中突然飞出一个东西直直地朝谢云烟射去,谢云烟抬起手狠狠一抓,郑媛突然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看呆了!全部围了过去,看见谢云烟的手掌间正躺着一只肥硕的虫子,此虫有须有角,通体透明,两只眼睛黑通通的,像会说话一样!   谢云烟把虫子放在掌心,轻轻摸了摸它的背俏皮地说道:“乖啊。”   然后便抬起头几步走到郑媛面前,郑媛捂着心口不停后退防备地看着谢云烟:“真没想到,你们当中…”   还没说完,谢云烟便打断道:“卧虎藏龙,个个都是人才是吧?过奖过奖。   我也没想到这趟出来居然还能碰到苗蛊的后人,你是黑苗的草鬼婆吧,只可惜你这蛊术太稚嫩,修术不精啊,可见你平时尽把精力花在勾引男人身上,不潜心修习,就你这破虫,看给你养得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弱不禁风,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   霍璟干咳了一声,郑媛虚弱地抬起头:“你居然懂蛊?”   万物生灵皆遵循自然法则,弱肉强食,狼群的逼近让蛊虫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郑媛原本的功力也被压制了几分。   谢云烟骄傲地拿下巴对着她:“你祖师奶奶和我爷爷是拜把子的关系,别以为你祖师奶奶多牛逼,还不是拜倒在我爷爷的石榴裤子下!   想当年我爷爷久居云省老少通吃,呃…我的意思是他人脉很广,你祖师奶奶那点伎俩都入不了我爷爷法眼,更何况是你!   你个臭不要脸的居然给佐膺下情花蛊,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受你控制吗?我爷爷真传给我的大力金刚丸专治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妖怪!”   郑媛不可置信地看着佐膺:“你居然都是装的?”   佐膺冷笑道:“我要热爱学习早就被中央戏剧学院破格录取了。”   谢云烟绕着手上的小虫子转头对霍璟说:“我下不去手,你去弄点她的血来给佐膺喝下,把他身上蛊解了。”   佐膺皱眉道:“你不是给我吃了那个什么鬼东西了吗?”   谢云烟无辜地摊摊手:“我的药丸只能暂时控制蛊毒不发作,可没说能解蛊啊!这种情花蛊是她们黑苗姑娘的特产,每日用心血喂养,哪有那么容易解。”   佐膺叉腰骂道:“你特么…”   谢云烟立马凑到吴山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霍璟。   霍璟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掏出匕首,郑媛吓得坐在地上往后缩,然而她身后的狼群用嘴顶着她的后背,郑媛立马不敢动弹。   谢云烟取下背在身上的保温杯杯盖递给霍璟,霍璟拿着刀几步走到郑媛面前,郑媛眼里全是恨意,恶毒地盯着霍璟。   霍璟狠狠拽过她手臂,袖子一撩狠声道:“你敢打我男人主意,我放你一点血算是便宜你,再敢作妖,我一定把你血放光!”   第77章 Chapter 77   郑媛双眼一闭, 霍璟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现,狠狠割开一道伤口,鲜血顺着她的膀子流淌下来, 她用杯盖接住站起身走到佐膺面前递给他。   佐膺脸色难看至极, 迟迟不肯接, 一脸誓死不从的表情。   谢云烟在旁悠悠说道:“你不喝也行, 反正这情花蛊每个月发作一次,痛不欲生, 还必须得和这郑大姐行那男女云雨之事才能缓解发作时的痛苦,你要不怕霍璟切了你下面你就不喝吧。”   佐膺一脸要把谢云烟生吞活剥的表情,拿过杯盖仰头一灌,狠狠一扔,直接连杯盖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谢云烟笑眯眯地看着佐膺, 而后对霍璟说:“她手上那串珠子呢?”   霍璟将珠串递给谢云烟,谢云烟把小虫子往珠串上一放, 那虫子扭动着肥硕的身体钻啊钻地,钻进了那颗天珠内消失不见了。   谢云烟随后甩了甩那串珠子扬声道:“你的小虫子挺听话的呀,还知道自己找窝睡觉,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郑媛狼狈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目露祈求:“我对佐膺没有恶意, 我只是喜欢他, 没有想过害他,你把我的蛊还给我。”   谢云烟一脸无公害地说:“可以呀,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些小虫子,但是得等我们分别的时候再还你, 不然我怎么敢保证你还会对谁乱下蛊。”   郑媛咬了咬唇把话咽在肚子里, 她本以为这群人当中就属这个小女孩看上去最没用,却不曾想自己竟然会栽在她手上。   谢云烟立马扯着吴山的袖子晃啊晃的:“吴山吴山, 你答应让我骑狼的,我从来没有骑过狼。”   吴山侧眸看着她兴奋的笑脸:“你不怕了?”   “怕呀,不过不是有你在嘛!”   吴山眼里浮上一层暖意,轻吹了声哨,狼群中的狼头立马小跑过来臣服在吴山面前,它个头要比其它狼大上一些,毛色发黑,松软且长,云烟娇小的身体站在它面前仿佛还没它块头大。   她有些害怕地摸了一把,又迅速把手收了回来,吴山见状干脆提起她的腰将她直接放在狼头的背上,谢云烟吓得哇哇大叫,吴山拍了下狼身,它立即抬起脚小跑起来,云烟兴奋地大喊:“佐膺,我骑狼了,我竟然能骑狼,酷不酷,羡不羡慕我?”   “……”羡慕你大爷!   佐膺的脸色还不大好,大概喝了那女人血的缘故,一脸的不爽,拿出烟蹲在一边猛地抽了起来,霍璟环着胸站在一边倒有些揶揄地说:“她怎么不给红毛下蛊的,你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佐膺挑眉说道:“长得帅还是我的错了?”   “……”无法反驳。   他狠狠嘬了口烟看着郑媛嘀咕道:“这一路上还真是奇能异士什么人都有!”   霍璟听出佐膺话中有话。   郑媛依然被围在狼群中,狼不动,她也不敢动,坐在地上面色痛苦。   他们三个离狼群有一段距离,等着谢云烟过完瘾。   吴山的眼神一直落在远处的云烟身上,黑沉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霍璟低头踩着脚边的石子悠悠开了口:“说来也奇怪,既然是荒瘠之地,为什么个个都要往这钻?”   她低头看着两步之外的佐膺,佐膺缓缓站起身回望着她,霍璟开门见山地问:“所以当年你们护送的考察队到底来这里干嘛的?”   吴山的眼神逐渐收回若有所思。   佐膺撇开眼,手指间的香烟缓慢燃烧着,他望着远方凝神了片刻:“很多年前外方有一帮人多次申请要来藏地科考,但一直没有被批准,交涉的过程中不知道上面得知了什么消息,匆忙组建了一支队伍赶赴这里,他们来到藏地之前彼此并不熟悉,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但归根究底和他们并不属于同一直属范围,他们的考察任务对我们严格保密。   那些人的目标基本上在喜马拉雅山脉附近,每个月会有不同批次的考察员分别进入山脉腹地,勘测的地点都不一样,时间也无法确定,遇上暴风雪被困在山里一两个星期也是常有的事。   和他们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考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能感觉出来他们在找东西。”   “找东西?”霍璟有些不解的问:“找什么东西?”   佐膺手上的烟袅袅升起,又被风吹散,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或者也不能算是东西,是一种微能,凌驾于人类的智慧。”   “那到底是什么?”   “没人能说得清那到底是什么,驻扎了几年,他们每天产出大量的报告再发回去,经常在一起做研究,考察员来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几年后,一群洋人偷渡到境内出现在藏地附近,他们火力齐全有备而来,那时我们的人已经在山脉被困数十天,后来的事…”   他手指间的烟已经烧尽,烟灰飘散在空气中,大概想到了那段记忆,他不太愿意再去回想,而是缓缓站起身眉宇深锁地盯着吴山:“或许你应该问问你领导,传言那些洋人当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佐膺说完便朝着谢云烟走去,霍璟想到他曾说过,吴山当时被洋人抓去,整整三天死里逃生,没人知道那三天里到地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吴山,吴山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的曼陀罗是从那些洋人手中得来的?”   吴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站在夜色中,充满震慑和冷峻。   要说起来霍璟和吴山并不算熟悉,甚至一路而来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吴山的气息总能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所以她并没有十分防备他,只不过有些事情吴山不愿多说,她便不再多问。   侧头看着佐膺已经追上谢云烟的身影,开口说道:“米玛他们都好好的,那些人后来返回村子的目标就是她吗?”   却听见吴山声音有些沉重地说:“他们开的是全时四驱进口越野,我伤得太重,听到地表传来的异样再去分辨,车子已经逼近,带着一群人往沿湖逃,他们像土匪进村肆意破坏藏民的居所。   洛桑趁我不注意溜了回去,发现她尸身的时候,她抱着嫁衣。”   霍璟睫毛颤动了一下,一颗冰冷的水滴落在她的胸口,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她们这里姑娘的嫁衣都是父母亲手缝制的,待到嫁衣做好后,也是新人大婚时。   一生一件,许一人…   霍璟想,洛桑对佐膺的感情一定不输于她,才会拼死回去拿嫁衣,她突然理解了佐膺眼里的沉痛。   命运的交织从来就是那么无常,她睁开眼,遇见了他,很多事情就像冥冥中注定一样。   也许洛桑的死对佐膺来说太残忍,对吴山来说太自责,那件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逐渐疏离,过去的记忆也被尘封,没人提起。   远处谢云烟骑着狼不时发出咯咯咯地笑声。   佐膺把顽皮的她弄了回来,谢云烟巴巴地看着吴山朝他伸出手:“吴山,抱我下来。”   佐膺沉着脸直接将她提了下来,谢云烟气鼓鼓地瞪着他:“多管闲事!”   然后便不理他们蹲下身摸了摸那头狼,然而凶残的野狼似乎和她培养出了感情,温顺地趴在地上,任她抚摸。   吴山直起身子说:“好了,我让狼散了。”   “等等。”霍璟突然朝着狼群走去,其余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谢云烟忙站起身和唤狗一样“嘬嘬嘬”了几声,狼头居然乖乖从地上起来,优哉游哉地晃着大尾巴跟在她后面。   霍璟几步走到郑媛面前停住脚步,郑媛已经止住了膀子上的血,整个人依然狼狈不堪,衣服破败蓬头垢面。   霍璟单腿蹲下身牢牢盯着她:“说来也蹊跷,我们在村寨遇见你们,你们提出要搭伴,被拒绝以后,第二天这么巧在加油站和我们碰上,又这么巧车子也抛锚了,一开始和我们说急着去珠峰和朋友汇合,结果老莫身体不适在路上耽误整整两天,你们也没有表现出多着急的样子,怎么?现在不怕你朋友跑了?”   郑媛的红发有些凌乱,她缩了缩身子,霍璟冷笑:“因为你们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珠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余人都沉默地盯着郑媛,她发丝中的双眼倒显得十分平静:“我刚见到佐膺就把身份证掏给他看了,我是什么人,你们可以查。”   霍璟眸中覆上一层冰寒:“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至于方海,刚才听说要在这里过夜脸色大变,既然都知道这里是死人沟,说明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郑媛转过脸不屑地冷哼一声。   霍璟缓缓站起身,谢云烟在他们身后和狼头嘀嘀咕咕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倒是此时直起背走到霍璟前面,从身上拿出郑媛的那串珠子晃了晃:“我只给佐膺吃过我的大力金刚丸,不知道蛊虫吃下去会不会变成干尸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很多小可爱留言想看《入无山》,大家可以点击作者专栏找到想看的书提前收藏。   因为预收文根据收藏数量开启先后顺序的。   这段时间我不在,月底回来会恢复双更,尽量下个月结束,然后无缝开启新书。   按照目前的收藏数量,下一本开启的是《老板求暴击》。   还有哪些小可爱没收藏的赶紧去收藏一波啊,能看到最新开书更新内容!!!   ***收藏收藏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感谢大家地雷,感谢大家的营养液,么么么么么哒,爱你们!!!   第78章 Chapter 78   谢云烟的小脸正儿八经地思考着, 随后从身上摸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还好我身上还有一颗。”   郑媛猛然撇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云烟。   谢云烟眨巴着眼,她摆出无公害的表情恰恰是她最腹黑的时候,慢悠悠地说:“这是你花了不少年养出来的本命蛊吧, 真是个活宝贝, 不过没关系, 它死后, 你顶多吐点血,以后从良不做蛊师, 要是没地方去,我可以介绍你去我家旁边的售楼处,就你这长相,只要多睡几个老板,总有一天能卖出去大别墅, 加油,我看好你哟!”   说完就捏住那颗天珠, 没一会小虫子扭啊扭地就爬了出来!   郑媛惊叫道:“不要!”   谢云烟已经将黑色药丸放到小虫子面前,听见她这样喊有些无辜地撇着眼:“小姐姐,你喊什么喊啊,吓死宝宝了!”   郑媛拳头紧握眼里全是恨意:“我也是鬼迷心窍走这一遭, 只要你不伤害我的蛊, 这趟我就当白来了!”   谢云烟笑眯眯地收起小药丸:“好说,大家都是朋友嘛。”   佐膺冷声质问道:“你和那天晚上开枪的是不是一伙人?”   郑媛摇了摇头:“那些人的目标是活捉你,我和方海一开始并不是。”   佐膺挑起眉,眸色冰凉一片:“一开始?有意思, 等于你们现在也想活捉我?那说说看你们一开始准备来干嘛的?”   郑媛低下头说:“前阵子一个化名叫不凡人的女人找到我, 说要找我谈笔合作,但必须我亲自去一趟藏地, 她开了一笔可观的报酬,我一开始以为她是骗子,但她当天就很爽快地打了二十万到我账户,说我人到拉市以后第二笔钱也会到账,事成之后付尾款。   临近约定的日期我再联系她就联系不上了,后来一个陌生人让我直接去阿里汇合,我来到拉市后,果真第二笔款也到了账户,方海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应该还召集了很多人。”   “第二次联系你的叫什么?是男是女?”吴山开口道。   郑媛说:“不知道,那个号码打不通,是个短号,定期群发一些信息给我们。”   他们几人相视一眼,按照郑媛的说辞,她应该没有撒谎,一开始联系她的正是狐狸,只不过狐狸后来落入吴山手中,以吴山的手段既不可能让她逃脱,也不会让她好过,狐狸与其被折磨干脆自己找机会了结了生命,导致她撒出去的线全断了。   但她临死前定铺好了后路,之后和他们联系的人很有可能是纱兜,或者是颠茄。   霍璟倒是突然想到,莫忧离说过吴山顺着狐狸联系的人查去,的确里面有人是医生。   不禁开口问道:“方海只是个医生?一个医生对藏地这么熟悉?”   “我也是在拉市和他结伴。”郑媛再次强调撇清关系。   佐膺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瞥着她:“那说说看你们为什么要活捉我?”   “我们刚到拉市几天后收到一条信息,内容是只要有人能活捉到千面,无条件悬赏两千万,还说你人就在藏地。”   众人都看向佐膺,佐膺细长的眸子眯了起来,抿嘴微勾,看似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怪不得这一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面子这么大?撸我一趟两千万?早说有这么好的事我亲自跑一趟也不嫌麻烦,何必劳师动众的。”   郑媛现在已经完全摸不清佐膺,她一开始只是以为这个男人长得好看,有点脾性而已,但没想到此人深不可测,话从他口中说出真假难辨,亦如他这个人,怪不得有人要花那么多钱找他。   她继续说道:“我和方海都清楚东家这次召集了不少人,这去往阿里的一路上厉害的人太多,我们都没有接触过千面,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所以收到这条信息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没想到我们无心找你,你却出现在我们面前。”   霍璟皱了下眉:“你不是说你们不清楚千面长什么样,怎么知道佐膺就是千面。”   郑媛脸上露出极淡的笑意:“我不知道他是千面,我想找他搭伴只是看上他了。”   霍璟脸色阴沉下来,掏出匕首将刀刃在身上擦了擦,郑媛收起笑意说道:“那晚我和方海看见佐膺被一群人围堵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本来我们不想干涉,不过最后发现那群人并没有逮住佐膺,反而给你们逃了,我和方海商量了一番决定去边检加油站碰一碰运气。”   谢云烟气愤地说:“好呀!你刚才居然还和我说对佐膺没恶意,只是喜欢他,没有想过害他,原来你想把他吃干榨净以后再卖掉,你这样和要吃唐僧肉的蜘蛛精、白鼠精、大鹏精有什么区别!   哼!真是气死我了!虫子我不给你了!”   说着把珠串一收,郑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焦急地看着云烟:“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们刚才说好的,我都告诉你们了!”   谢云烟朝她“略略略”吐着舌头一脸的赖皮样:“我就说话不算话,略略略…”   郑媛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急得恨不得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不管不顾就朝谢云烟冲去,谢云烟立马跳到吴山后面,吴山放出一个哨音,狼群再次聚拢仰颈长啸,郑媛不敢再动一下!   霍璟若有所思道:“你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郑媛嘴里迸出四个字:“冈仁波齐。”   瞬时间,一根绵长且没有头绪的线像是被突然串在了一起,霍璟站在盆地中央,空气中流动着细微的颗粒,看不见摸不着却全部打在她的皮肤上,让她从心底产生一种巨大的颤栗,所有矛头直指冈仁波齐,似乎…似乎有什么很强烈地感觉在召唤着她。   佐膺见她神色不大对劲,攥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霍璟的眼神慢慢聚焦逐渐凝重,牢牢盯着郑媛,佐膺转过头问她:“你们到冈仁波齐干吗?”   “我不知道,但是…方海和其他人联系的时候,提到过1921年的资料,还有雅契安人,说是…七年前在冈仁波齐山脉附近发现了雅契安人人种。”   郑媛说他们此次去的目的东家并没有说明,因为召集的人很多,圈子就这么大,总有人暗中联系,这些信息也是大家的猜测,再问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了。   佐膺听完后直起身子招呼道:“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对吴山点了下头,吴山便驱散了狼群,佐膺攥着霍璟的手低声说道:“我们连夜离开这。”   “那他们?”   “自生自灭。”佐膺毫无感情地说。   谢云烟跟着吴山,郑媛见他们没要对自己怎么样,也不敢在那片荒野久留,落在最后。   红毛、莫忧离、方海都听见了狼群的叫声,也不敢轻易靠近,倒是看见几人完好无损的回来,松了口气,只不过佐膺疾步走在前面,对红毛喊道:“收东西,准备动身!”   红毛以为狼群追来了,吓得拉着莫忧离就把帐篷胡乱收起往后备箱塞,佐膺直接上了车把郑媛和方海的包往下一扔,此时郑媛也走了回来,他们几人看见她的样子都十分诧异。   佐膺对谢云烟说:“相机给老莫,红毛把他们身上的证件全部收过来,老莫你对着那两人拍个照。”   莫忧离二话不说接过相机就一通狂拍,那状态一点都不像有高反的样子。   拍完便上了车,佐膺直接发动车子从倒视镜中看着谢云烟:“东西还给她。”   谢云烟倒是大大方方地拿出珠串打开窗户往下一扔,郑媛赶忙扑过去接住,佐膺一脚油门,车灯照亮整片死人沟朝着沙土路疾驰。   红毛和莫忧离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谢云烟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当然主要是凸显她的丰功伟绩,劳苦功高云云。   红毛直喊:“我说佐哥怎么回事呢!”   佐膺斜睨了他一眼颇有深意地说:“还生我气?”   红毛赶忙打着哈哈:“哪能呢!我这不是没接触过干这行的嘛,那娘们藏得挺深啊!”随后拍了下莫忧离的脑袋:“你丫的高反也是装的?不会也事先知道吧?”   莫忧离被打得有些冤枉,说还真不知道,流鼻血那次是真高反,吃完红景天其实就好了,中途下车佐膺突然问他高反好了吗?   他说好了,佐膺摇摇头说你没好。   红毛又摸了摸他被打的地方:“可以啊老莫子,现在反应挺快啊,再过十年你就是现在的我了!”   莫忧离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佐膺拧着眉峰将车子开上大路对莫忧离说:“查查看21年藏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再查查雅契安人。”   谢云烟问道:“莫哥,你电脑为什么可以上网啊?”   莫忧离笑了笑:“微型卫星接收发射器了解一下。”   “那你查完了能借我逛逛淘。宝吗?这里太冷了,我想买几件衣服。”   “……”收货地址?无人区?妹妹你别闹。   第79章 Chapter 79   车子穿梭在黑夜里, 但所有人都毫无睡意,甚至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轻松起来, 红毛心情一舒畅, 顿时又来了胃口, 在车上就开始捣鼓吃的分发给大家。   谢云烟唱着一些不太着调的歌曲,   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到天涯…   什么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爱的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   什么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连隔壁邻居都猜到我现在的感受…   红毛立马撕开牛肉干递给云烟“嘿嘿”两声:“我就是隔壁老王, 我懂你!”   谢云烟重重地捶了捶胸指指他,接过牛肉干用劲啃了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莫忧离突然喊了一声:“佐哥, 是不是21年落入老美手中的绝密资料?”   “说说看。”   莫忧离查到在1921年的确有五名纳党分子在冈仁波齐发现了什么,编录成一份材料,这份材料中详细记载了当年这几人入藏的详细资料,纳党粉碎后这份资料便落入了老美手中, 因为年限还没到解封期, 目前资料里的详细内容并没有对外披露。   至于雅契安人,是四千多年前起源于俄**山脉南部草原的游牧民族,他们信奉一种类似花的图腾,与世隔绝从不被打扰, 是一个十分封闭且神秘的部落。   16世纪中期有两个德国人误闯入雅契安人的领地, 其中一个人回来后没多久在家中无故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另一个人神志越来越混乱。   后来那个人被严格控制起来,盘问中那人说雅契安人会强大的法术,可以控制世间万物,在他的描述中,雅契安人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只可惜这人没多久就疯掉了,神智不清几年后离世。   之后关于雅契安人的传说突然在欧洲大陆炸开,很多人打着雅契安人有着毁灭世界力量的旗号,大肆捕杀该人种,从16世纪末期到18世纪初期,整整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捕杀,几乎摧毁了整个部落!   有很小一部分雅契安人逃到印度洋和埃及,那时印度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总督们、马拉塔人和阿富汗人争战不休,那样的局势下,不列颠人闯了进来,最后沦为英殖民地,不列颠人进驻后开始大量盘查,那时仅存的雅契安人未能幸免,在那场革命中被屠杀。   而18世纪拿前往埃及,据传他在金字塔中见到了世界的统治者,这一言论一传开便有很多人说是雅契安人的后裔,在当时欧洲舆论的压迫下,最后的一批雅契安人被找了出来同样未能幸免。   但这些传言至今没有得到有力的佐证,没有任何文明古迹中出现过雅契安人存在的证据,所以发展至今雅契安人仍然只是一个传说。   莫忧离说完后,一车人都沉默了,这已经超出他们本来所接触的范围,如果说七年前有人在冈仁波齐发现雅契安人的踪迹,那么这次颠茄赴藏便很有可能和雅契安人有关,只是21年的资料到底记载了什么,那几名纳党分子在冈仁波齐发现了什么,这似乎都是问题的关键!   谢云烟看见放在莫忧离腿上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中花的图腾,她有些错愕地说道:“莫哥,那是什么?”   “哦,这是人家发在贴吧论坛的,说是过去人在金字塔中发现的图腾,手绘出来的,有人说这是雅契安人藏身金字塔中的遗迹,看着有点奇怪啊。”   云烟说:“能给我看看吗?”   莫忧离把电脑传到后面,谢云烟接过电脑后仔细辨认了一番,秀气的眉峰渐渐聚拢喃喃地说:“这个样子,可真像黑曼呀!”   吴山侧过头看了眼那个图案:“你是说黑色曼陀罗?”   霍璟听见曼陀罗怔了一瞬回过头看去。   吴山接着说道:“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这个就是?”   云烟牢牢盯着电脑上的草图说:“我是没见过,可我爷爷告诉我黑曼长得很像百合,夜开昼合,株高外壳有荆棘,你看,和这个多像啊。   你们知道吗?黑曼还有一个传说,每一株黑曼里面住着一位精灵,它可以帮你实现愿望,条件就是人类的鲜血。   这不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是我上大学以后查来的,我一直在想,爷爷找这个是不是想和魔鬼交换条件,让我奶奶死而复生。   可是传闻,黑曼全株剧毒,几乎没有人能有机会看见黑曼开花,所以…但凡遇见开花之人,他(她)的最爱就会死于非命…”   吴山脑中浮现出那句“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云烟将电脑递还给莫忧离,如果照她这么说,这种黑曼如此神秘,倒的确有些符合雅契安人的传说。   霍璟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头顶散落的星河绵延幽寂,她不禁又想到上次在天葬台脑中出现的场景,她站在雪山顶,离天最近的地方,周遭一切都陷入一片虚无,往上是永生,往下是轮回。   住持说她看到的就是冈仁波齐峰,可是她怎么可能站在冈仁波齐峰上!   她头靠在窗户上喃喃地问:“为什么没有人能登得上冈仁波齐峰?”   说道这红毛倒是插嘴道:“那天在村寨我听楼下旅行团的讨论过,说这冈仁波齐是神山,很多宗教的圣地,也说是世界的中心,藏着宇宙的奥秘,所以上了这座山就是对神威的藐视和不敬,没人敢冒犯。”   佐膺淡淡笑道:“海拔六千多米,终年积雪不化风势大气温极低,山势陡峭凶险,你爬爬看。”   佐膺倒是说得十分客观,但多少都给霍璟心底蒙上一层神秘感。   她默默地把几个时间点在心中过了一遍,突然大骇道:“太巧了!”   佐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什么东西巧?”   “时间点,时间点太巧了,七年前有人在冈仁波齐发现雅契安人的踪迹,我要没记错,七年前你和吴山正跟随那支紧急组建的考察队在藏地,你说当时他们像在找东西,高于人类智慧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雅契安人!当年或许真的有人找到了雅契安人的踪迹!   再往前推,21年,正是纳党统治者上任为首的那年,他们同样也在冈仁波齐附近发现不能现世的秘密,会不会也是雅契安人人种!   可你想想,1921年,二十世纪初期,谁还活着?”   谷英,这个名字同时在佐膺和霍璟脑中浮现。   一个有着穿梭时空,凌驾于自然法则之上的人!   一个拥有神一般造魂能力的人!   一个同样神秘而强大的人!   雅契安人!   车里突然变得安静,谢云烟似懂非懂地问:“谁还活着啊?”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侧头看向吴山,吴山的脸映在车窗玻璃上,目光空洞,谢云烟似乎看见他瞳色里泛着淡淡的蓝色,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她和吴山一直坐在最后一排,此时往吴山身边靠了靠,紧紧挨着他,吴山缓缓回过头瞳色漆黑一片,冷淡地说:“坐过去。”   谢云烟撅着嘴摇摇头:“我有点害怕,而且冷。”   说冷且罢,说怕,她每次还真是在不该怕的时候怕,该怕的时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吴山脱下黑色户外衣直接盖在她头顶又说了一遍:“坐过去。”   暖暖的温度从头罩了下来,外套上有吴山身上特有的清幽,谢云烟拨开衣服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嘟着嘴说:“我肯定是抖M体质。”   吴山眉峰略蹙侧过头:“抖M?”   谢云烟跪在后坐上,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猫嘟囔着:“就是喜欢被你虐,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凶猛些吧…”   一车人都笑了,其余人已经很喜闻乐见这个小丫头有事没事就去撩拨一下那位千年冰山,虽然屡次碰壁,倒也给大家的行程苦中带着点乐。   云烟倒是优哉游哉地靠在一边,把吴山的衣服裹在身上,腿伸直,将脚伸到吴山面前碰了碰他,吴山有些敏感地低头看了一眼,谢云烟的脚很小,只有34码半,还穿着有一颗巨大草莓的卡通袜,关键那双袜子贼厚,包得她小脚跟肥肥的馒头一样,吴山悠悠看向云烟。   她笑眯眯地说:“我脚冷。”   吴山便不再看他,侧过头去,任由她把小脚搭在他腿上。   佐膺开了个把小时,车子绕出死人沟他便找地方停了下来,佐膺下了车对霍璟说:“你把云烟支开。”   霍璟虽然不知道佐膺要干吗,但想必有他的打算,她突然问道:“你身上那种给寄灵体喝的液体还有吗?”   “红毛那有。”   “好。”   霍璟问红毛要了一管便朝谢云烟走去将东西递给她:“你能看出来这里面是什么吗?”   谢云烟接过打开后往鼻息间扇了扇气味,想了想说:“你等等。”   霍璟往车下扫了一眼,佐膺和吴山站在远处似乎在商量什么。   谢云烟找出一片很小的玻璃,把液体倒了一滴放在玻璃上,用手碰了碰,从包里拿出独眼显微镜卡在眼睛上,又从她的百宝包里找出一根类似针的东西拨了拨,仔细观察着,大约十来分钟后,谢云烟取下东西说道:“不知道这是什么。”   “……”难为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这么长时间。   但她接下去却说道:“反正肯定不是药材,也不是植物。”   霍璟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谢云烟托着腮老气横秋地说:“因为植物是有生命的,所以植物之间会有一种生物场,它们有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还有它们的语言。”   霍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谢云烟凑到她面前:“你不信啊?你知道长白山有一种参吗?会随着斗转星移转移方向,很多人去长白山找这种参,有时候明明看见了,一晃眼就跑了!我爷爷亲眼见过!”   霍璟依然面无表情,谢云烟不甘心地说:“那含羞草你总见过吧,你一摸,它就合上了,这些植物平时看着静止不动,它们之间产生的生物电流是很强烈的,还能预知地震、干旱、风雨好多**。”   霍璟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却听见云烟接着说:“但是我没有在这种液体中感受到任何生物电流,所以这种液体很奇怪。”   霍璟想到佐膺之前告诉他,这种东西的结构很像液体金属,却没有一种稀有金属与之吻合,那么蒋先生为什么会拥有这种与寄灵体相克的东西,他认识谷英,那么这些东西会不会是谷英留下的!   她越来越迫切想知道谷英到底是谁,在哪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因此人而起,也只有找到此人才能迎刃而解。   佐膺已经和吴山说完话往回走了,红毛和莫忧离也搭好了帐篷,今天夜里天气格外冷,红毛弄了半天才把火点着,打算烧点水分给大家。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佐膺嘱咐道:“待会都早点睡,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动身。”   红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佐哥,我们明天去哪啊?”   佐膺的眼神蕴着一丝深意:“既然有人花两千万来找我,这个钱与其给别人赚,不如进我们自己腰包!”   他笑得意味深长,红毛却打了个寒颤,预感着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80章 Chapter 80   几人商量了一下明天动身后的细节, 倒是谢云烟一直在车上,一会后手上拿着一个类似玻璃试管的小瓶子走到吴山面前蹲下身,吴山屈腿坐在火堆旁侧眸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虔诚地把手上那个小试管递到吴山面前, 一脸期待地说:“喝下去!”   吴山眼眸淡扫着那个东西, 泛着酒红酒红的颜色, 让佐膺不禁想到先前喝下去的人血,一阵反胃骂道:“你又拿什么鬼东西让人喝!”   谢云烟悠悠然转过头看着佐膺, 眼里都是悲悯:“你不懂,我这东西可以治好吴山的病。”   红毛嚼着口香糖斜眼说道:“吴哥啊,你咋了?不舒服啊?”   吴山低沉应道:“没有。”   谢云烟对红毛直挤眼睛,挤得红毛是一头雾水:“大妹子,你眼睛怎么了?”   谢云烟气鼓鼓地说:“红毛哥!你能不能给我们家吴山留点面子, 都病成这样了,这种事情能搬上台面来问吗?”   红毛更加一脸懵逼:“什么事情啊?”   其余人也都有些莫名其妙纷纷看向吴山, 只见吴山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半点病入膏肓的征兆都没有。   霍璟盯着云烟手中的小瓶子问道:“你这个药有什么功效?”   谢云烟嗅着鼻子说:“我爷爷怕日后我老公不举,担心我下半生的幸福没有着落, 特留给我一记猛药, 说是留着以防万一,没想到我爷爷料事如神,不过还好,吴山定期服用这个药一定会重振男儿雄风的!”   话音一落, 一圈人都震惊地看向吴山, 吴山脸上霎时间阴雨密布,缓缓侧头看着谢云烟, 那双向来暗沉的眸中竟然蕴上一层愠怒,谢云烟看见他那副表情,把伸到他面前的玻璃瓶弱弱地收了回来眨巴了两下眼。   吴山倏地站起身冷冷地对云烟道:“过来。”   说完便大步走到车子后面,谢云烟有些胆怯地起身,小跑跟了上去。   其余众人还在石化中,半晌红毛才回过味来长叹一声:“这吴哥看着挺威武雄壮的,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方面隐疾,真是可怜!”   众人一阵唏嘘…   谢云烟几步跑到车子后面,吴山扯着她的膀子,伸手夺过她手上的玻璃瓶往远处一扔厉声道:“谁告诉你我不举的?”   他面色阴沉,站在云烟面前高大得像堵巍峨的墙,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瞬间显得云烟弱小无助可怜。   她低头看了看吴山的私。处小声问道:“难道你现在又举起来了?”   吴山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竟然有种有火无处发泄的感觉。   谢云烟抬起两只食指放在胸前绕着圈圈低头腼腆地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检查检查,内个,内个就是,我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吴山睖着眼睛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声音徒然变得凌厉:“你有什么研究?”   谢云烟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道:“你别看我年纪小,就是,就是你们男人的那里我很熟悉的。”   吴山伸手一把握住云烟的脸,她巴掌大的小脸立马被吴山抬了起来,水汪汪的黑眸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吴山脸色阴郁沉声问道:“你很熟悉?”   他近在眼前的瞳孔渐渐变大,有着极其微小的睫状体,在黑暗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蓝光,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眼眸,瞬间摄走她的心魂,让她心跳蓦地加快,不停跳动。   吴山的手很大,有些粗砺,可是很有力量也很温暖,她在他的掌心中弯起眉眼,漂亮的卧蝉让她的眼里溢出些许动人的光来,她扬声说道:“是呀,我学临床的嘛,对男科方面也研究过,一般的毛病,我能检查出来的,虽然…虽然没有实践过,不过我可以免费为你看诊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吴山狠狠抽回手冷眼看着她:“我介意。你给我听好了,我好得很!”   说完便大步转身离开,谢云烟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跟我不用害羞嘛!”   吴山长腿几步离开她的视线,云烟小声嘀咕道:“我又没看过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面子硬撑,嗯,肯定是的,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尊重医者。”   ……   夜已深,天空中飘了雪花,让本来就很寒冷的天气更加恶劣。   谢云烟把自己裹得很厚,加上吴山的户外服暖暖和和地罩在最上面,即使外面飘着雪花,她也睡得十分香甜。   倒是霍璟缓缓坐了起来走出帐篷,抬头望去,一片片晶莹落在她的头顶,她伸手去接,这里的雪花很大片,落在掌心久久未散。   想来她以前那么认床,如今几个月到处飘荡,倒也习惯了风餐露宿,只是这里海拔越来越高,她到底还是有些失眠。   却听见车上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佐膺伸出头“喂”了一声:“想变成雪人啊?快上来!”   霍璟这才看见佐膺还没有睡,坐在车上不知道在干嘛,车灯微弱地亮着,她打开车门走了上去,发现佐膺那个宝贝皮箱摊在椅子上,霍璟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问道:“这么晚还不睡在干嘛?”   佐膺攥过霍璟,她冰凉的手立马被他暖和的大手包裹住。   “在准备明天的东西。”   霍璟看见之前莫忧离拿云烟相机拍下的照片被打开,佐膺手上拿着类似硅胶的东西。   他似笑非笑地低着头:“既然睡不着就陪陪我吧,我还有好一会,可能要弄到天亮。”   霍璟便脱掉鞋子,双腿屈在椅子上,头搭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他,佐膺半张侧脸隐在阴影中,倒更显得五官立体,眼睫下那双低垂的眸认真专注。   霍璟抱着膝盖侧靠在椅背上,佐膺时不时抬一下眸,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妖孽,蛊惑人心。   霍璟微微眨了下眼声音有些轻柔地唤了一声:“佐膺。”   他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你要再用这种声音喊我,我不能保证明天早上能做得完。”   霍璟看着他手上的活计不禁问道:“你这门手艺是跟谁学的?”   “我师父。”   “你师父?就是云烟口中那个把你领走的男人吗?”   佐膺停下手中的活计,神情凝滞:“他把我带去京都安置了下来,教我本事。”   “吴山当时和你在一起?”   佐膺摇摇头:“我师父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和我除了生活上的事,不太交流其他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会歪门邪道的混混。”   佐膺说他师父长得奇丑无比,整日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满嘴胡言乱语,有时候喝多了就睡在大街上,那时候他和他师父两人窝在京都的一个四合院里,他师父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经常能拿出一沓沓的钞票。   饶是如此,他还是整天衣衫不整,曾经佐膺趁他师父喝醉酒时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种秘术传给他,他师父说他年轻时曾欠过一个人的人情,那人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八年后去寻这个男娃娃,将毕身所学传给他,这个人便是佐膺。   霍璟有些惊讶:“那个人是谁啊?”   佐膺摇了摇头:“我师父年轻时欠下巨额赌债,被逼得要跳桥,这人救了他,替他还清了赌债,他也说不清楚这人是谁,说是个子很高长得挺好的一个男人,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师父只把这门技艺传给了你?”   “这是一门秘术,本来就见不得光,按照祖制不得外传,我算是他还那个人的人情才破格收的徒弟,他有个正统的传人,只是…没有人知道,他那个徒弟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小的时候和他碰见过,不熟悉,只知道他叫吴禹。   其实早年传言的北千面,是我和他两个人,不过我师父去世后,这个人就没在这行混了。”   “你师父怎么走的?”   佐膺神情有些萧索:“我从藏地回来的时候,我师父已经过世两年了。”   “啊?你当时不知道吗?”   佐膺突然抬头,眼里的光很深很深,像一潭闪着幽光不见底的深渊,他声音闷闷地:“说是酒喝多了突发脑溢血。”   简单的几个字,霍璟却感受到佐膺身上散发出的沉重。   佐膺已经很快收敛心神继续低着头,霍璟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他自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可也许正因为经历了太多,才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别离,霍璟突然理解自己的每一次离开,他为什么都会如此发狂和紧张。   在她看来这条命是上天送给她的,如果能多活一天便是恩赐,即使明天上天要收走也无可厚非,可在佐膺的眼里,这便是他不能失去的东西!   她心疼他,亦要先心疼自己。   雪花打在车窗玻璃上,变成了漂亮的窗花,两人之间的呼吸无声地交织在车内,玻璃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车内静谧无声,霍璟感受着他存在,听着他的心跳,任窗外狂风暴雪,世界由黑变白,她始终安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雪停了,霍璟薄唇轻启:“等回去,我给你生个孩子。”   佐膺的眼睫微微颤动,他抬起头的刹那,车窗上的雪花融化了,天边微弱的光线在很远的地方,霍璟白皙的脸就在眼前,他丢掉手中的东西,按住她的后脑狂热的吻便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第81章 Chapter 81   太阳缓缓升起, 佐膺亲手在霍璟脸上涂了一层东西,把她的头发精心打理了一番,为她戴上那幅面具, 再一点点修整调试, 直到他退后两步仔细对着相机里的照片比对后, 满意地将车前的镜子翻开:“你看看吧。”   霍璟往前走了几步, 顿时在镜子中看见郑媛的面孔,她回过头眼里透着火光:“我讨厌这张脸!”   佐膺嘴角噙着笑意:“等事情办完, 你拿刀自毁容貌。”   红毛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道:“都快起床了!”   霍璟眼里突然浮上一抹精光,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绕到红毛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红毛懒洋洋地转过身,突然虎躯一震,揉了揉眼睛大退一步喊道:“我靠!!!你个臭婆娘怎么跟来的!!!”   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朝霍璟砸去, 霍璟清了清嗓子说道:“早啊!”   红毛刚举起的手突然愣住再看看霍璟身上穿的衣服,又歪头看见站在车门边顶着方海脸的佐膺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佐哥?”   佐膺立马开了口:“红毛兄说话归说话, 干嘛要上手啊?”   他的声音简直和方海一摸一样,慢吞吞温润的嗓音,搞得红毛也很精分,更精分的是佐膺居然从帐篷后面走了出来, 把红毛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看看方海, 再看看佐膺,对着佐膺有些迟疑地说:“佐哥?那他真是方海?”   佐膺今天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整个人寡言少语的,走到红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便收拾东西上车了。   莫忧离他们陆续出来, 基本上把红毛刚才的反应都上演了一遍, 谢云烟直接扯着嗓子喊:“吴山,吴山呢?”   这时红毛才反应过来人数刚刚好, 再见佐膺坐在平时吴山坐的地方,立马恍然大悟!   “卧槽!原来你是吴哥啊,你顶着佐哥的脸把我们都弄懵了,我这一早上还没吃呢,直接被你们三吓饱了!”   谢云烟睁着大眼跑到车边上仔仔细细盯着坐在车窗边的吴山惊叫道:“你真是,真是吴山?你为什么要搞成佐膺的样子啊?真倒人胃口!”   佐膺走过来抬起手给了她后脑勺一下,谢云烟朝他做了个鬼脸赶忙跑上车。   一群人收拾了一番便开始上路了,一路上谢云烟都叽叽喳喳地问:“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和我商量呢?我被安排了什么工作?要不要我换身女杀手的衣服?”   佐膺淡淡道:“你少惹事生非,乖乖等我们回来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谢云烟一脸的不服气。   红毛嘿嘿笑着说道:“大妹子,你跟我们做后援接应,他们打先锋,我们随时跟上!”   这样说来,谢云烟才勉强同意,昨天她们走的还是沙土公路,虽然十分颠簸,但孬好还是条路,然而今天从仲巴离开后,就没有一条好路可以走。   路程险峻万分,天色一片白茫茫,人行驶在这里有种很飘渺不真实的感觉,就仿若漂浮在天上。   定位显示在塔尔钦,但佐膺没有直接把车子开进塔尔钦,而是绕过塔尔钦把车子开往山脚下的一个救济站。   车子停下后,佐膺和吴山整理了一些登山装备和简单的户外急需用品,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红毛他们。   佐膺将身上的备用车钥匙丢给红毛,便打算在那个救济站与他们暂时分别。   救济站的条件非常差,一排破败不堪的房子,墙壁千疮百孔,斑驳萧条,房间里黑洞洞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吊在屋顶,屋子里全是男人,大多都是藏人,穿得厚实,身上黑漆嘛乌的,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藏语。   红毛找了间人少的屋子把东西搬进去栓起来,谢云烟走到门口捣鼓了一下门,发现根本没有门锁这种东西,风一刮,门根本合不上,这还孬好有扇门,旁边几间房连门都没有,全敞着。   她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巧玲珑,又穿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衬得她白皙好看,不少男人盯着她。   她环顾了一圈皱起眉走到吴山面前,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留在这。”   吴山将她的手拽开:“我不是去玩。”   谢云烟眼里立马涌上泪来,眼圈红红得“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吴山在这种环境待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他回头看了眼屋前蹲着的那些藏族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谢云烟满是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淡漠的神色突然多了一重读不懂的深沉,他侧头对霍璟说:“匕首借一下。”   霍璟将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他拿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下一刀,瞬间他的鲜血便流淌了出来,谢云烟的眼泪立刻凝结住惊呼道:“吴山你干嘛啊?”   他接了半瓶血,收起袖子,拧上瓶盖将血递给谢云烟声音沉沉地交代:“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回来,那些藏民多是来朝圣的,不会伤害你,不会藏语就双手合十说‘扎西德勒’,他们对你都会很友好。不要到处乱跑,这附近有很多野狗和狼群,如果遇上了就把我的血洒在周围,它们不敢靠近。   我走了。”   云烟握着那半瓶鲜血,瓶身还有吴山的温度,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吴山在她眼前变成了模糊的人影。   他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往车子那走去,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云烟突然“哇”得一声大哭出来,撒开腿就追着吴山跑到他身后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你会没事的对吧?”   连红毛都不忍看见这幅场景,对佐膺说:“注意安全。”便回身进了屋。   吴山转过身,握住云烟抱在他腰间的手,将她扯开,云烟却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眼里的泪不停往外涌,她抽泣得整个人都有些轻微颤抖抬头看进吴山的眸中。   虽然他成了佐膺的模样,可那双瞳孔不会骗人,那是只属于吴山的眼睛,只有她能看到的一抹幽蓝。   她踮起脚尖试图与他平视,却还是差一大截,紧紧拽着吴山的衣服眼里的晶莹不停闪烁,声音很轻很轻地传了出来:“回来以后娶我可好?”   吴山暗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最终,他掰开了云烟的手调头上了车。   他依然坐在最后一排但是没有看向窗外,云烟哭着跑到车窗边拍打着窗户,吴山自始至终都用一张冷漠的侧脸对着她。   霍璟几步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肩膀算是安慰,随后也上了车,佐膺对着她长叹一声,跨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传言,但凡遇见黑曼开花之人,他(她)的最爱就会死于非命…   黑色商务车很快便在石子路上启动起来,谢云烟追着车子敲打玻璃哭喊着:“吴山,我不要找黑曼了,我想嫁给你…”   车子越来越快,谢云烟跑出好远对着他大喊:“我等你!”   直到她再也追不上,吴山才将视线移向窗外,谢云烟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蹲下身抱着自己大哭!   莫忧离跑上前安慰道:“别哭了,他们顺利的话说不定一两天就能回来的。”   如果不顺利呢?是不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云烟蹲在地上,忽然感觉心口弥漫着一股巨大的波动,这种感觉曾经在她爷爷和她爸爸离开她的时候都出现过,她的眼泪冻结在脸上,缓缓站起身双拳紧握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和他们分别后,佐膺开着车子来到塔尔钦,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因为是朝圣的淡季,这里人并不多,有一些小餐馆,还有旅店,但生意都很清淡。   佐膺告诉霍璟这里每年4到6月份人会比较多,现在这个时候来转山遇上雪崩命都没有。   所以他们在镇上绕了一圈,便很快找到了那辆之前与霍璟失之交臂的越野车,越野车附近停了长长一排的车辆,大多从拉市还有各个地方开来的外牌车。   佐膺将车子停好,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往这里走来,佐膺从身上拿出郑媛的证件递给霍璟,回头对吴山使了个眼色,吴山便低下头将自己的双手捆住。   几个汉人壮汉靠近车子,佐膺落下玻璃有些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好,我是方海,这是和我一道来的郑媛。”   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对讲机说道:“方海、郑媛。”   没一会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他们过来。”   旁边另一个壮汉突然插嘴道:“等等,车上还有一个什么人?”   佐膺神秘兮兮地探出头在那位拿着对讲机的小哥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突然脸色大变回身就朝站在旅店门口的几人喊道:“快过来!”   另外几人很快跑了过来,他立马说:“把车上那个男人绑了!”   佐膺打开车门,一群男人上了车,十分粗鲁地绑了吴山,直接将他拖下车,拿着对讲机的男人叫西黛,在旁急声说了一通。   从旅馆上跑下来一个女人,他对女人说:“这个人太狡猾,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女人从身上掏出一个针管给吴山注射了下去,没几秒吴山便没了知觉,其余人将他抬了起来,西黛吩咐道:“先带他去营帐确认身份。”   顶着佐膺面容的吴山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抬走了,霍璟攥着包的手紧了紧,佐膺回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随后拉开车门下了车:“那我们的报酬?”   西黛说:“放心,身份确认后少不了你们的,车子就停这里,我送你们过去吧。”   佐膺问他去哪,接下来干什么,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第82章 Chapter 82   西黛开了一辆吉普把他们两人送上一片荒野, 四周的人越来越少,路上佐膺和西黛闲聊着,这人话不多, 副驾驶还坐了一个男人, 几乎一问三不知, 说只负责在塔尔钦接人, 其余的他们也不清楚。   开了一会后,几个很大的藏式帐篷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车子直奔那而去,走近才发现那里人很多,一下车,便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走了过来问西黛:“就是他们?”   西黛点点头指了指佐膺:“方海,这位是郑媛。”   那个外国中年男人高大挺拔, 和佐膺差不多高,不过眉宇间倒是有一股凶相, 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在这个地方还穿着蹭亮的皮鞋和一件名贵的马甲,腰间夹着一块古董表,很有派头的感觉。   那人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一位斯斯文文的中国男人, 他穿着件质地很好的登山服, 领口还系了条深蓝色的丝巾,皮肤很白,戴着无框眼镜,有些娘炮。   他对佐膺和霍璟笑了笑:“你们好, 这位是Leon, 德曼森集团的创始人,我叫沈从昱, 是Leon先生的专属顾问,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证件,我们要登记。”   哪是要做什么登记,不过是想确认他们两的身份,不过还好佐膺留了一手,两人分别把证件掏出来递给沈从昱,Leon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很快就走了,而后沈从昱把他们领进一间帐篷对他们说:“你们这几天先在这休息,等出发了会通知你们。”   霍璟听见出发不禁问道:“去哪里?”   “去山里啊。”沈从昱理所当然的说,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匆匆给帐篷里的其他人介绍了一下他们的名字就出去了。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帐篷里有很多张高低床,或坐或睡了不少人,看装扮其中一半是汉人,还有一半像是藏地人,角落里还有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闭目打坐。   佐膺和霍璟对视一眼,果真如吴山之前调查的一样,这里什么人都有,但看样子这组织者是刚才他们见到的那个老外,那么颠茄到底在哪?   佐膺找了一张空床,将随身的背包放在一边,他对面床上一个小伙子翘着腿朝他看来,佐膺便问道:“喂,小子,你来几天了?”   那小伙子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晃了晃腿:“不巧,来了三天,上一批人刚走,没赶上。”   “上一批?有人先出发了?”   那小伙子外号干猴,人虽年轻,讲起话来倒颇有深意:“反正人没回来。”   佐膺发了根烟给他,他倒不客气地接过闻了闻:“好烟,能在这个海拔抽烟的,你也常来吧?”   佐膺淡淡笑了笑:“还行吧,来过两次。”   旁边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盯佐膺看了看朝他说了句藏语,佐膺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问干猴:“他说什么啊?”   “问你是干嘛的?”   “医生。”   佐膺说完,房间里其他人都盯他瞧了瞧,那个络腮胡子便不再看他。   霍璟冷眼看着,络腮胡明显听懂中文,八成是想试探佐膺会不会藏语,对这一带熟不熟悉,这些人中看似个个其貌不扬,实则不容小觑,连蛊师都能招来,谁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佐膺正和这个干猴抽着烟,刚刚才出去的沈从昱突然又急急忙忙进来说道:“临时通知大家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出发,进山的具体事项明天路上会和大家说,这次Leon先生也会和大家同去,所以今天晚上大家养足精神!”   众人表情各异,有的很兴奋,有的很淡然,反正知道这天迟早要来,都想着早出发早回来早拿钱走人,具体去山里干嘛?没有一个人知道。   沈从昱将佐膺和霍璟喊了出去,把他们的证件还给他们,在帐篷门口说道:“这一路上和千面交手的人不少,你们怎么逮到他的?”   “说来话长了,多亏郑媛!”   佐膺把路上两人搭车和郑媛下蛊的事情大致和沈从昱提了一下,沈从昱重新打量了一番郑媛点点头:“Leon先生让我转告你们,钱近期会如数到账,你们早点休息吧。”   交代完毕后沈从昱便离开了,霍璟看了眼对面那个帐篷,门口戒备森严,很多人把守,她低声说道:“看来他们已经确定千面的身份了。”   佐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也看了过去:“得知会他一声我们明早走。”   “嗯。”   天色渐暗,他们那个帐篷里面一共八个人,加上佐膺和霍璟正好十个。   吃完饭有的人早早上了床,霍璟和佐膺在帐篷附近逛了逛,不经意慢慢逼近对面那个帐篷,佐膺扯着嗓门对霍璟说:“沈先生有说明早几点走吗?”   霍璟回道:“明早五点动身进山!”   帐篷里走出两个男人盯他们看了看,随后又进去了,他们走后,帐篷里被捆在椅子上的吴山缓缓睁开眼又合上了…   那是他们到冈仁波齐山脚下的第一个夜晚,所有人都睡得不太踏实,夜里总能听见翻来覆去的声音。   这个晚上对霍璟来说很奇怪,她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身体漂浮在云端上,似真似幻,倒并没有多害怕,内心反而出奇的安逸。   四点的时候,这片地区还陷入黑暗中,大家已经整装待发。   营帐外面照亮了节能大灯,Leon换了一身质地考究的黑色登山服,一身装备看上去都很高级的样子,干猴倒是很会社会上那套逢迎拍马,上去和Leon打着招呼,Leon有些高傲的点了点头便用德语和旁边的同伴交流着。   他同行的除了那个姓沈的顾问外,还有五个外国人,有三个老外体格很强健,另外两个样子普通,其中还有一个个子极矮的外国人,大约也就一米五几,长相滑稽,话不多,但Leon跟他说话时倒没有他一贯傲慢的神态,反而弯腰倾听,让霍璟不免好奇这人的身份。   佐膺慢悠悠地绕到那个戒备森严的帐篷面前,帐篷帘子掀起一角,可以看见角落一群汉人在打牌,佐膺清了清嗓子。   没一会霍璟便听见帐篷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岭雀叫声,帐篷外太吵闹倒是没人注意到,但佐膺的眼神却徒然变得凌厉。   霍璟低声问他:“吴山在跟你说什么?”   佐膺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缓缓转过头眉宇深锁:“他说…他感觉到了谷英的气息。”   霍璟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路而来,这个名字就像传说一样,不时萦绕在她的周围,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真是假,到底存不存在!   然而佐膺的一句话,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出来,她也望着营帐前一众其貌不扬的人,无法想象谷英如果真混在这些人中,会是多么细思极恐的事情!!!   佐膺低声说:“别想那么多了,谷英要真在这里,我们这趟就来对了!”   霍璟的汗毛有些颤栗,她抱着膀子问道:“吴山为什么能感觉到谷英的气息?”   “不知道,他总有他的办法。”   霍璟倒是想起吴山刚来藏区时,便告诉她谷英前阵子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时空,还说他的感觉不会错。   她突然觉得吴山和这些事情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不过眼下显然顾不得那么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将近二十号人便上了路。   所有人背着自己的行囊,为首的是三个当地的藏民,熟门熟路的带他们从镇子外面绕过检票口。   倒不是差这点钱,这样的意图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   将近六千的海拔,寻常人呼吸都困难,这个地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来得了,很多人因为身体条件的局限可能一辈子也来不了这里。   然而这群人当中却并没有反应特别严重的人,或是早已习惯了高海拔,亦或者都已经调整好状态,佐膺问霍璟怎么样,也许是海拔太高的反应,这几天晚上她都不大能睡得安稳,但今早起来,呼吸着空气中清冽的味道,她的大脑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便对佐膺扬起一个耀眼的笑容。   他们沿着转山人踩出的步道往冈仁波齐山进发,一路上倒也遇见一些虔诚的信徒,有汉人也有藏地人。   有的人嘴里念着经文,磕着等身长头计算着他们前进的距离。   这里高海拔风很大,温度极低,这些人的衣服却依然汗湿了,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而来,头顶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却依然坚定地向前。   所有人都绕过他们,霍璟却停下脚步望着那些信徒,深深感受到信仰的力量!穿越冰川、河流、群山、炎热、寒冷、饥迫,最终把这些人带到这。   其中有一个藏地的小姑娘,大约也就是十几岁,跟着几个大人很艰难的行走,嘴唇冻得发紫,她停下了脚步,对那几人挥挥手。   那几个大人分别回身跟她紧紧地拥抱,像在永别一样,有些人还流下了眼泪,与她互道珍重便离开了她,她一个人站在天地间瞳孔澄澈地望着远方,霍璟正好走到她身边问她:“不走了吗?”   小姑娘侧眸看着她漾起腼腆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要走的,阿爸还在家等着我,我走完了,他的病一定会好的!”   霍璟看着她坚定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动摇,她转头望着遥远的方向轻声说:“那就是冈仁波齐峰…”   质朴的眼神瞬间打动了霍璟,她转过身看去,两山之间有一座山峰被巨大的云团牢牢遮住,完全看不见山体,她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女孩手心对她说:“加油!”   便转过身离开,那个小女孩在她身后说道:“我叫桑吉。”   霍璟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那一刹那,她头顶的云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光束从天际射了下来,瞬时照亮霍璟红润的脸庞,她弯起嘴角:“霍璟,后会有期。”   桑吉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缓缓将头看向天空,那大片云再次飘合起来,仿若她看花了眼,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再次深呼吸迈开脚步。   第83章 Chapter 83   佐膺落到队伍后面等她, 霍璟快跑几步跟上他们,佐膺对她说:“好好走不要跑,尽量保证步履平稳保存体力, 后面要跋山涉水的地方很多, 会越来越累。”   霍璟说:“刚才那些人就这样丢下那个小女孩了。”   佐膺“嗯”了一声:“转山路上这很平常, 这条路艰难险阻, 却是对人意志力最大的考验。通常转山人会选择一大早开始转山,赶在天黑前结束, 尽量不在外面过夜,否则第二天早上就很难醒来了,这个小姑娘大概怕拖累同伴所以执意要他们先走。”   霍璟突然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和她拥抱的模样像是永别,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回头看了桑吉一眼,她已经启程跟着他们的后面开始艰难地前行!   佐膺在她旁边说:“不用太担心, 她接下来的路程或许还会遇到其他同伴,其实转山这条漫长的路程就像人的一生, 有的人陪你走完一程,最终会因为各种原因和你分道扬镳,只有坚定自己的信念,才能走完这条路, 没人能帮得了, 众生平等,无有高下。”   霍璟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你会陪我走完吗?”   “除非我死了。”   空气微动,山间起了风,他们相视一笑, 有些东西早了然于心。   ……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行走了半日, 霍璟发现他们的方向直奔冈仁波齐主峰,当地向导大概为了节省时间, 一路上并没有沿着转山道走,野生路线怪石嶙峋,路途艰难。   中午的时候天气忽然暗了下来,白茫茫的一片将周围的景色全都遮住了,为首的藏民向导突然停下脚步和沈从昱沟通了一番,佐膺凑到霍璟耳边跟她说:“那个藏民说要变天,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雪,不易往前走。”   沈从昱将情况汇报给Leon,Leon长臂一挥让向导继续走不许停!   走了没几分钟大家便感觉耳边的劲风越来越大,穿过天葬台时,头顶是一片盘旋的秃鹫,极其狂躁地叫着,周围的大风将围栏里的经幡吹得飘荡起来,那风声听上去十分凄厉,让人毛孔悚然!   地上很多朝拜者的旧衣衫,头发还有骨头,大大小小的石头上贴着照片,天色又暗了一些,一种无声的压抑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据传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东西,就象征着已经死亡了一次,途径这里的朝圣者会把自己的东西压在石块下,以此重生。   从营帐到天葬台的这段路崎岖难行,走到这里后,所有人的肺都有种要炸裂的感觉,有几个人陆续开始掉队,走十来分钟必须要停下歇喘,脚下的道路变得寸步难行。   佐膺问霍璟怎么样,霍璟没有丝毫感觉不适,反而胫骨有种慢慢苏醒的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Leon没有停,大家便也跟随着队伍穿过这片天葬台,再往前便没有路了,大家面面相觑停下来。   藏地向导说只有沿着垭口爬下去这一条路可以走,所有人都开始往下张望,这个垭口常年被冰雪覆盖,悬崖上全是松动的乱石,异常陡峭,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连人滚落下去。   Leon身边的一个外国人大声和藏地向导交涉,沈从昱在旁翻译:“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地方!怎么可能下去!”   藏民竭力解释这是最近的道路,否则天黑之前根本不可能到达神山。   就在两方争论不休时,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干猴直接抓住垭口身子轻松一跃挂在垭壁上往下落,那轻盈的样子就像一只皮猴,队伍中一阵骚动全都围了过去,不过片刻他已经下至底端往下一跃对着上面挑衅地喊道:“下来啊!”   佐膺悄声对霍璟说:“他真名叫张天真,极限运动第一人。”   “你怎么知道的?”   佐膺撩了一下耳朵,上面依然是那枚极小的耳钉,霍璟便知道老莫子在耳机那头的后援工作支撑得很到位!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防风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对沈从昱说:“这种地方也不是下不了,交给我们吧。”   这个头发半白的男人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拿出登山绳,开始在垭口处找固定点做降落绳。   佐膺再次凑到霍璟旁边,嘴唇没动却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傅教授,生物学家,十年前辞去工作,现在偶尔在大学教教书,旁边的是他学生秦昊。”   没一会他们就固定好了绳子,秦昊先试着往下落,确定没问题对上面摆了个“OK”的手势,大家陆续排队下垭口。   队伍中一个光头见霍璟是女孩,笑嘻嘻地对她说:“妹妹啊,这里陡峭,要不要我背你下去啊?”   霍璟极淡地瞥了他一眼,拉住绳子率先跳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脆利落,光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佐膺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用肩膀撞了下光头也跟着往下落。   有几个下得很困难,一到底下就坐在地上,呼吸极喘,倒是那个披着袈裟的和尚不费工夫就下来了。   藏民指着远处说:“就是那条小道进去。”   众人抬头望去,周围山脉以摄人心魄的姿态屹立在所有人面前,两山之间是一条小道通往主峰,幽静深远,似真似幻。   远处云烟氤氲,雾气缭绕,天空雾茫茫一片,一团巨大的白云将神山主峰遮得严严实实融入天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爬上众人心头。   那个和尚突然念了一串佛经开口道:“阿弥陀佛,这莫非就是空行母密道?”   沈从昱和藏民沟通了一番回头问道:“大师,你知道这里?”   那个和尚几步走到Leon面前行了一个合什礼,随后说:“施主久居国外有所不知,这空行母密道走不得,常人来此地都会择其道而行,这是千年来口耳相传的规矩,也是对神灵的敬畏。”   沈从昱翻译过后,Leon问这个和尚如果走了会怎样,和尚说不知,没人会去冒犯神明,但如果Leon一众执意要走,他便在此与众人告别。   老和尚态度坚决,Leon脸上露出有些阴森的冷笑,从腰间掏出一把**就抵着和尚的脑袋,和尚捻着佛珠的手顿住,其余人都冷眼看着,沈从昱几步走到和尚面前趾高气昂地说:“都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还望大师配合我们走一遭,Leon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和尚面色十分难看,只能跟随众人踏上那条小道,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群人刚走到两山之间,四周突然狂风大作,突降暴雪,寒风狂怒像刀子一样扑面而来,旋风的呼啸如狼嚎凄厉,周围瞬间白茫茫一片,连路都看不清,所有人原地停下,弓着身子抵御狂风!   混乱中佐膺一把将霍璟拉到身后,走在最前面的藏民大声呼喊:“不能走了,不能走了!”   Leon将登山杖重重往地上一插怒吼道:“走!穿过这里!”   暴风雪扑天盖地侵袭而来,脚下没一会就堆积了厚厚的白雪,每一步都艰难万分!   有几个人本来就头疼欲裂,此番暴雪侵袭,身体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停下来就往后走。   Leon抬起登山杖打了一下身旁的一个外国人,那个老外往回走两步朝他们吼道:“Stop!”   一声刚落,他侧面的山体突然塌方,一团巨大的雪团狠狠砸向他,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个老外被瞬间活埋!   沈从昱转身就对藏民吼道:“快救人啊!”   几个藏民赶忙围过去刨雪,没刨几下,白皑皑的雪下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猩红,再往下,那刨出来的雪块全是红色的,Leon疾步走过去伸头一看,那个老外被石块砸中,已经断了气!   那几个原本准备回去的人看见这一幕,都纷纷喊着:“Leon先生这里不能待了!”   沈从昱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从旁劝说:“怕是还会有雪崩。”   Leon终于松口,大部队折返往回连滚带爬互相搀扶,好不容易从山沟中间走出来,找到一处大石后面暂时躲避暴雪。   众人聚拢在一起,那个傅教授的学生,叫秦昊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脸色恐怖至极,靠在石块上,一点也挪不动,傅教授倒着热水喂到他嘴边,不停唤他:“秦昊,别睡,听见我说话没有?千万别睡啊!”   他一会掐他人中,一会按他手心,而秦昊一直昏昏沉沉的样子,好像随时会过去一样,众人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   傅教授连忙转身对佐膺说:“方医生,你能看看秦昊吗?”   霍璟突然担心起他这个冒牌医生来,不过佐膺顶着方海的脸倒十分淡定从容,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品,倒了几颗药让傅教授帮忙给秦昊服下。   那个和尚一坐下就开始盘腿打坐,此时队伍中一个用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问道:“大师,这空行母到底是什么,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和尚缓缓睁开眼看着冈仁波齐峰的方向说道:“是女性神祇,传闻她神力滔天,可在空中行走,一般出现在藏传佛教的密宗中,贫僧方才已经提醒过大家,神明不可轻易冒犯,阿弥陀佛。”   想到刚才那个老外被砸死的场景,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挑战下自己,看看能不能转下来,不过高反这东西每个人体质说不准的,我身边身体棒棒的小伙子反而没我个弱鸡耐抗,我最高挑战的是四千多,五千不到,爬山状态反正就两个字,想屎,基本到极限了,六千的话目前没尝试过,估计就真go了……   蓝后,我现在窝在东南亚某个角落,信号很差,明天我会找个地方上传,大概下午,所以上午不用刷了。   想我没?我尼玛热死了,快晒成梅干菜了,等我肥来…男主该上场了……   第84章 Chapter 84   佐膺给秦昊服下药后, 他的脸色逐渐好转,傅教授一直搓着他的掌心转过头对沈从昱说:“传闻‘圣山’就在冈仁波齐峰一带,就是原来到这的考察队也会尽量把活动范围控制在圣圈内, 曾经也有科考人员没有听从藏地喇嘛的劝说偏离圣圈, 落入密宗力量的活动区, 最后两年内都离奇死亡, Leon先生既然想带我们穿过空行母密道,都到了这里, 总要告诉我们此次进山的目的是什么吧?”   沈从昱在翻译的时候,干猴凑过来问道:“那些人怎么就死了?”   傅教授面向众人开了口:“出来后迅速衰老,两年内因为各种疾病离奇死亡。”   霍璟突然皱起眉,这个情况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昨天在车上时, 莫忧离才说过16世纪两个德国人误闯雅契安人的领地,出来也发生了各种状况。   还有金字塔内关于法老的诅咒, 同样让一些人出现过迅速衰老和离奇死亡的事件,然而如果按照昨天莫忧离查到的资料,雅契安人也曾逃到过金字塔内。   这一切串联起来,霍璟有些怔怔地看了佐膺一眼, 佐膺显然也已经联想起来, 这些看似神秘的事件,似乎都和这种雅契安人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难道这主峰上真的有雅契安人人种?   但这里长年被冰川包围,山势陡峭, 气温极低, 普通人行走都困难,生命体如何存活?   Leon听完傅教授的疑问, 坐在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抬头用有些磕绊的中文说:“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我手上关于八十九年前的绝密资料,我不管你们的身份是什么,我只会把这个秘密分享给跟我进山的人。”   他盘腿靠在大石上,高耸的颧骨有些强势地俯视着所有人,旁边跟他随行的矮个子外国人叫汉斯,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颗药递给Leon,Leon双手接过仰头服下,霍璟虽然坐得离他们较远,不过眼神一直落在那个药瓶的瓶身上,汉斯蓦地抬头盯着霍璟,他瘦小的脸上却迸发出一种森冷的目光,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依然让霍璟心头咯噔了一下。   耳边的狂风依然呼呼地刮着,霍璟抬头望去,奇怪的是主峰前那团巨大的云并没有被狂风吹散,前方依然朦胧一片,就像有人刻意遮住了神山的真容。   很多人用围巾将脸捂了个严实,有人小声交谈,有人凝神等待,那个昨天和佐膺说话的络腮胡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霍璟。   霍璟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从容地迎了上去,那人非但没有丝毫躲避,反而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霍璟侧头朝佐膺看去,发现他也在看着大胡子,眉宇深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一会佐膺从包里扯出一件外衣伸出长臂将霍璟揽到自己身边,把衣服顶在头顶抵挡暴雪,很多人也纷纷拿出东西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霍璟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忽然想起郑媛之前听方海和别人提到过21年的资料,说明已经有风声放了出来,如此推断,这次来的人身份就很值得玩味了,到底是哪些人会对21年的资料这么感兴趣?   霍璟缓缓侧头看着佐膺,佐膺半张脸隐在衣领中,发现霍璟盯他看,他也转向她,眼神微挑。   霍璟眯起眼睛看着人群低声说:“我来藏地之前,吴山提醒过我一件事。”   她再次将视线缓缓移向佐膺嘴角微弯,看似在笑,却挂着捉摸不透的深意:“说你并不是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四周狂风呼啸,暴雪落在他们身上,衣服搭在他们头顶,为他们圈成了一个小天地,四目相对之间,佐膺眼里也透着笑意,他不语,霍璟却并没有放过他,悠悠说道:“老孙头说你和吴山以前都服务于地下组织。”   佐膺若有所思道:“地下组织…”随后轻笑了一声。   霍璟聚拢眉峰:“难道不是吗?”   佐膺缓缓眨了下眼抬眸掠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斜斜地笑意:“就这么想打探我?”   霍璟毫不掩饰地说:“打探,我需要打探吗?”   佐膺深看了一她一眼,撇了下嘴角:“也可以说是地下组织吧。”   霍璟收起笑意,脸色变得一本正经:“佐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她头一次如此正儿八经的问他这个问题,佐膺侧眸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衣领下的半张脸突然露出妖孽地笑容,声音清浅地凑过去:“那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他轻挑的语气让霍璟有些微恼,她板起脸瞪着他,佐膺紧接着又笑道:“以为我是黑手党?邪。教?恐怖分子?密教团伙?”   看着霍璟越来越暗沉的脸,佐膺藏在衣领里的笑容逐渐放大暗自捏了捏她的肩膀骂道:“傻瓜。”   霍璟的眉头越皱越紧牢牢盯着他,良久,忽然开口道:“你和吴山都是上面的人,传言你们服务于地下组织,是因为你们见不得光,有隶属,但没有编制,更不能有身份,那次逃婚你带我去的地方,你说是你家,我在京都生活几十年竟不知道有这么个隐秘的地方,隐秘到没人有胆子去查!   我爸把整个京都翻了过来,条条大路都有监控,想排查你的车子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偏偏没有人找到那,现在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你真正服务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地下组织,而是…”   霍璟指了指天,佐膺的笑容渐渐敛了去,霍璟下巴微微挑起眼里的光有些深,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佐膺,我不是傻瓜。”   风势逐渐变小,从脸庞划过,冰冷得像刀子,佐膺收回视线,看着脚边迅速堆积的白雪,用手抓了一把握成一个球,在手上一下又一下地掂着,声音有些虚无:“有时候我很羡慕吴山,起码他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但我不能,我手上的这门秘术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你觉得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佐膺漫不经心地掂着手中的雪球缓缓侧头视线与她交织在一起,那一刻,一种细思极恐的电流从霍璟体内流过,佐膺眼里的光像深渊一样望不到底,他声音沉沉地落到霍璟的心底:“你记住了,我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他收回手,在衣服底下紧紧攥住霍璟,霍璟冰冷的手瞬间被一股暖流所覆盖,通红的鼻尖有了一丝暖意,佐膺将雪球狠狠砸在旁边的崖壁上,雪花四溅,风小了,头顶的云层逐渐散去,太阳的光束照射下来,仿佛就在头顶,强烈的紫外线让人睁不开眼睛。   和尚停止打坐睁开双眼,Leon站起身招呼大家继续上路,霍璟刚从地上起身,佐膺看着那条小道突然皱了下眉回身对她说:“我一个人进去。”   霍璟却望着Leon的背影扬起唇角:“上天给我指了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我为什么不走?”   佐膺有些不解地望着她,霍璟抿了抿唇:“我有告诉过你我视力很好吗?汉斯给Leon服用的是一种抗癌药物,看来这个Leon和我有一点很像,都命不久矣,你说他手中的秘密会关于什么?”   她紧了紧背上的包大步跟了上去。   一群人再次来到这个所谓的空行母密道,因为有了刚才的事件,大家都不敢走得太快,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然而刚才突降的暴雪就像一场幻觉,此刻头顶烈日当空,众人踩在厚实的雪地上都有些如梦似幻。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没有再发生任何异样,眼看就要穿过两山之间,前方突然出现一团迷雾挡住了道路,此雾泛着烟青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并没有散去,着实有些奇怪,众人便再次停下脚步。   汉斯拿出氧气罩戴在脸上,大家便纷纷将出发前分发的氧气罩拿了出来,Leon对沈从昱使了个眼色,他把一个藏人先推进雾中,藏人一走进雾中便没了人影,两分钟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沈从昱对Leon点点头,大家便相继走了进去。   霍璟记得佐膺就站在她身后,然而一进雾中她再一回头,却完全找不到佐膺的身影,周围雾茫茫一片,身体仿佛进入了混沌,视觉受阻,没有丝毫方向感,她轻喊了一句:“方海。”   没有回应,连身边的脚步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好似只余她一个人,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下意识从腰间抽出匕首握在掌心双眼一闭,关闭视觉后,听觉反而变得清晰,她似乎能感觉到空气轻微地流动在她四周。   霍璟开始迈着步子超前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她身后的空气突然加快流动,霍璟猛地向右边跨了一步,一道黑影从她刚才站的地方一闪而过,雾气太大根本看不见是谁,她刚稳住身子,却发现那道黑影折返了回来,似乎有意识地朝她攻击而来,霍璟身子一弓再次让开,迅速抬起匕首,只感觉手中的匕首似乎顺着那人的胳膊划过,瞬间,那人便扑了个空,霍璟只听见她侧后方很近的地方响起一声惨叫,她一步踩在什么上面发出“咔嚓”一声,霍璟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谁的氧气罩掉了。   她不敢再继续停留,也不管能见度有多低,加快步子朝前走去,十来分钟后,眼前的雾越来越淡了,她依稀看见好几个人影就在前方,便一口气冲了出去,Leon他们站在雾外,佐膺也已经出来了,正站在一边看着她,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低声说道:“刚才有人想阴我。”   佐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然而此时雾里却有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出来喊道:“谁撞我的啊?把我氧气罩都撞掉了!”   霍璟抬头看去,发现那人正是秦昊,他此时脸上的确没有氧气罩,大概正是刚才想攻击霍璟的人误撞上了秦昊。   其余人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傅教授大骇,走过去问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秦昊摇摇头,沈从昱清点了一下人数,全都出来后大家便准备继续向前,却突然听见秦昊大叫一声,等众人再回头看去时,他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翻着白眼。   傅教授急得蹲下身,此时的秦昊已经剧烈抽搐,大约仅维持了两三秒就突然没了动静,佐膺迅速走过去探了探秦昊的鼻息,望了眼他睁得老大的瞳孔,眉峰揪起,伸手合上他的眼睛拍了拍傅教授的肩膀:“节哀。”   傅教授一时无法接受,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秦昊猛地站起身逼视着四周:“是谁要了他的命!”   霍璟抱胸站在一边扫视着每个人的膀子,然而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的膀子上有匕首划过的痕迹!   第85章 Chapter 85   傅教授因为秦昊的惨死, 整个人打击过度,坐在秦昊的尸体旁沉默不语,其余人并没有多少心情跟他一起缅怀死者, 那个法号净真的和尚走过去为秦昊念了一串经文后也跟随大部队远离那片雾气。   然而当众人转过身的刹那, 头顶那片一直笼罩着冈仁波齐主峰的巨大云团竟然逐渐消散了, 苍茫的大地上, 眼前的山峰冰清玉洁,透着神圣的高贵,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震慑着所有人的心魂,美得有些不可思议,那神山之王的风采让人不自觉想臣服膜拜。   霍璟仰头望着神山之巅,那里苍白一片, 峰尖顶着一团圆形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 那一瞬,她眼里氤氲了雾气,徒升没来由的感动,就好像跋山涉水经历了久远的长河终于来到了这里, 她眼神清澈牢牢望着那处, 从心底升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然而很快她便被远处的叫声拉回思绪,依稀看见前面有人躺在地上,着实诡异,Leon让向导去看看什么情况, 藏民向导几步跑过去回声喊了几句, 其余人纷纷围了上去!   地上躺了好几个人,整张脸被冰雪覆盖, 形成结晶体,看样子没死几天,霍璟脸色微变,佐膺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她退出人群和佐膺说:“那两个人是之前到藏区落脚的两个藏民。”   “确定?”   “不会错,我上了他们的越野,记得衣服。”   佐膺看了看周围嘱咐道:“小心点。”   两人便不再说话。   干猴在远处喊了一声,霍璟顿声望去看见山脚下有一滩碧幽的湖水,镜明透亮,将神山的英姿完全收入湖底,那纯净的姿态洗涤着人的灵魂,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干猴跑得快先到了湖边回身大喊:“好多鱼啊!快来看!”   他蹲下身双手捧着湖水洗了把脸随后惊道:“水居然是温的!”   队伍里面两个藏民也跑了过去,瞬时间,湖水里的鱼跃出了水面,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淡水鱼雀跃地跳着,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一副热闹欢腾的样子,周围白茫茫一片,神山安静巍峨的立于湖水之上,这一静一动之姿态实属奇观!   两个藏民跪下拜了拜,双手虔诚地捧起水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回头咧开嘴用藏语对其他人说着话,霍璟问佐膺他们在说什么。   佐膺却抬头看着山体神色凝重:“说水很甘甜可口。”   队伍里其他人听说,好些人都纷纷学着藏民的样子舀水喝,霍璟的手早已冻僵了,她走到湖边蹲下身把手伸入湖水中,果然水是温的,舒服得让人不愿把手拿出来。   她捧起些许湖水送到眼前,佐膺几步走过去突然打掉她的手,水瞬时洒落,霍璟抬起头嘴角挂着浅笑:“我没打算喝,那些人死得蹊跷。”   佐膺却眉宇深锁望着冰川:“是不太对劲,这里的湖水按道理应该是雪山融化流淌下来集结而成,怎么可能是热的!”   佐膺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眼眸侧向霍璟:“既然是热的,你难道就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霍璟再次看向湖面时突然反应过来,热气!居然没有丝毫热气!水分子在温差如此大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形成热气,这的确太过古怪了!   她侧头看向其他人,发现Leon和身边那群外国人也没有靠近湖水,只是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   他们显然也认得刚才那些尸体的身份,所以十分谨慎。   佐膺试图阻止那些喝湖水的藏民,两个藏民笑得很天真指着水里的鱼,告诉他有淡水鱼,水不会有问题。   其余人听说也放下戒备,有的走到湖边将手伸下去暖和暖和,或喝点湖水,还有人拿出保温杯装了一点。   休整了十来分钟,大家再次上路,这时霍璟才看见傅教授背着背包缓缓跟上了队伍,脸上依然挂着悲痛走在最后面。   还没走多久,最前面的两个藏民突然浑身扭动,抬手拼命抓自己的脸,看上去奇痒无比的样子,人群里一阵骚动,沈从昱回身问道:“你们干嘛?”   话刚问完,看见藏民脸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两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伸出双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没一会脸上就抓出了一道道血印子,看上去瘆人无比!   佐膺拉着霍璟后退一步,原本站在霍璟旁边的男人也开始抓自己,霍璟离他近,看见他手背上,脖颈里面全是那恶心的红疹,很快这些人便倒在地上不停在雪地里打着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吼。   沈从昱忙看向佐膺:“方医生,你看他们这样还有救吗?”   佐膺盯着那些人皱起眉:“这不是皮肤病,他们喝了湖里的水,救不了。”   干猴突然脸色大变,他是第一个跑到湖边的,幸好只拿湖水洗了把脸,此时看见一群人丧心病狂的样子心头一阵后怕!   最先发作的一个藏民顺着雪地爬到Leon脚边伸手拽他的皮靴,嘴里痛苦地叫着:“救命!”   Leon一脚蹬开他的手,又对着他的脑门狠狠踩去,那个藏民顿时没了知觉,他当即转身手一挥,沈从昱喊道:“别看了,不想死的都赶紧走!”   霍璟回头看着那些在地上拼命扭曲的人,眉宇之间染上一抹沉重,佐膺碰了碰她的手臂:“走吧。”   她咬了咬牙收回视线,净真和尚落在最后,默默念了一串经文才跟上其余人,原本将近二十号人的队伍,还没上山就少了小半,不免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感受到神山的威慑。   身后那些叫声越来越弱,Leon停下脚步对干猴和另一个叫老杨的男人招了招手,和他们低语了几句,那两人便开始往上爬,其余人在原地等待。   霍璟抱着胸看着他们的身影问佐膺:“那个老杨什么人?”   “说是国内外很有名的攀岩家。”   其余人原地休息补充能量,霍璟也把背包里分到的食物拿了出来,不过几分钟的空挡,不知道谁喊了句:“他们人呢?”   等众人再抬头看去时,明明还在他们头顶攀爬的两人突然没了踪迹,所有人都站起身朝山上看去,神山依然巍峨的立在眼前,山体完全静止,一个人影都没有!   Leon手一伸,旁边一个老外立马递上望远镜,他盯着山体观察了一圈突然移开望远镜露出狂喜的笑容,大家都面面相觑靠拢在一起,自从秦昊死后一直很消沉的傅教授倒是突然走出人群对Leon说:“莫非你们来这里是在找石镜?”   Leon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眼傅教授,便开始回身恭恭敬敬的和汉斯说着话。   谁也没料到,那两个原本应该在他们头顶的人却突然分别从左右两边朝他们走来!   Leon有些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干猴,一把推开他旁边的沈从昱就朝干猴走去,干猴看见山脚下的众人显然也一脸懵逼!抓耳挠腮的样子!   Leon激动地摊开双手朝他喊道:“怎么回事?”   干猴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道:“我也不知道,就一直往上爬,然后看到条路走了几步就到这了。”   众人一听顿觉不可思议,老杨的情况也差不多,但两人说那条路分明是朝上的,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   Leon勃然大怒吩咐身边两个老外往上爬,然而这两个老外明显爬得吃力许多,腰上挂着登山绳,拿着岩石锤,十分缓慢,这下大家没再干别的事,都抬头盯着两个老外的身影,诡异的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个老外在他们眼前就这样活生生的消失了!不出几分钟两人从右边走了出来,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   老杨此时站出来说:“我建议换一条路走,这面山势我刚才观察过,就算是没有这奇怪的现象,我和干猴也爬不上去,垂直度太高,岩石上早就风化了,根本站不了人,上不去的!”   老杨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凝重,Leon和汉斯商量了一番决定启程绕山体寻找合适的登山路线。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小时,四周全是厚厚的积雪,天色逐渐暗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头疼欲裂,整个队伍都缓慢下来。   冰川周围寒风凛冽,突兀的雪峰险峻嶙峋,一行人走在雄伟辽阔的冰川脚下,举步维艰!   陆续有人高反严重,一步都挪不了,随行的人拿出手机却根本没有信号,佐膺看过以后对Leon说不能再这么走下去!   Leon撇了他一眼冷淡地抬起脚。   突然后面有个人喊了声:“方医生!”   佐膺立马回身走去,净真和尚躺在地上,意识模糊嘴里念着什么,霍璟低头凑过去,听见净真和尚很虚弱地说:“我不行了…”   她猛然抬起头看着佐膺,眼里有些焦急:“救他!”   佐膺甩下自己的背包,胡乱在里面翻出速效救心丸塞进净真和尚的嘴里,霍璟抬头看着Leon态度强硬:“大家身体都吃不消!不可能再继续走!”   Leon突然回过身,强劲有力的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森冷地“嘎吱”声,他大步走了回来,从衣服里掏出手。枪就贴着霍璟的脑门,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Go or die?”   霍璟眼皮没抬一下抵着枪口缓缓站起身立在Leon面前,嘴角挂着阴冷:“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没发现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走出这面山吗?一路上并没有看见那片湖和那些死去的尸体,说明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so,你真要去go die我不拦你,但你要想走出这里,你得听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姓梅,emmmm....   第86章 Chapter 86   霍璟此话一出, Leon瞬间侧头看向山体。   就在这时,队伍后面有个男人也倒了下来,佐膺依然给他喂了速效救心丸, 把氧气瓶抵在他脸上, 然而他依然因为抢救无效, 在大家面前活生生猝死!   Leon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抬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   傅教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佐膺,佐膺喂净真和尚喝下, 净真和尚缓了半天,抬起头望着神山悠悠说道:“神山北壁,似佛祖法身毗卢遮那佛佛如明月,我们的确在原地打转啊。”   佐膺拉了霍璟一下:“你知道怎么出去?”   “不知道啊。”   佐膺瞪了她一眼:“那你…”   “你走得不累吗?我干嘛要看那个金毛脸色。”   “……”没毛病。   净真和尚喝下水后强撑着坐起身盘腿打坐,其余人也纷纷找地方原地休息, 个个脸色发紫,痛苦不堪, 佐膺虽然顶着方海的脸,但霍璟也能感觉出他状态不大好。   沈从昱此时嘴唇发紫,神情恍惚,他们把佐膺叫过去, 他看了看沈从昱的手, 只见他指甲乌紫一片,高反情况相当严重。   之前的大半天在环境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行走,已经苦不堪言,屡次濒临透支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眼看天色将暗, Leon有些焦急的和汉斯商量着。   佐膺把药拿出来分发给大家走回霍璟旁边问她怎么样,霍璟摇摇头, 就连老杨此时都靠在岩壁上,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佐膺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来,捶了两下胸,霍璟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样?”   “就感觉我们这么多人被关在一个罩子里,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时干猴凑过来问傅教授:“你刚才提到的石镜是什么?”   傅教授告诉大家石镜是尺寸各异的凹面、半圆、平面的石质结构组成,冈仁波齐看似是山,实则是金字塔的形状,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俄科学家通过空中拍摄的照片认定冈仁波齐周围的山体都是金字塔群,而且这一带的金字塔很有可能早于埃及,在很远古的时期建成,埃及境内有34座金字塔,藏地有一百多座。   这些利用山体结构形成的石镜中,时间的过程会发生变化,有着能够压缩时间和延长时间的能量,所以他之前说到的考察队迅速衰老也有可能是走过石镜后瞬间缩短了他们的存活时间。   很多人说石镜是通往另一个并行世界的地方。   干猴掏出一个黑色打火机试图想点烟,点了几下都没点着,霍璟默默地盯着他的手,干猴有些烦躁地收起烟:“照这么说,那群老外是在找时空机器啊?”   众人都没说话,八成刚才干猴和老杨爬到上面突然消失,Leon以为他们进入了石镜才会狂喜,只不过最后空欢喜一场。   佐膺侧头看向霍璟,却发现她凝神看着Leon的方向,眉宇深锁突然低声对他说:“他们要找的不是石镜。”   佐膺有些诧异:“你听懂德文?”   “会一点,以前留学同宿舍有个德国人,傅教授猜测的差不多,但也不完全一样,一路上我听Leon和汉斯的交谈,他们对话的内容像是在找一样东西。”   她收回视线,清浅的瞳孔望向佐膺:“应该是一样可以改变Leon命运的东西!”   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佐膺问道:“听出位置在哪了吗?”   霍璟摇摇头:“没提到,但是他们想到哪还不明显吗?”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着峰顶,太阳渐渐归于大地,那圣洁的峰顶却好似还在散发着神秘的幽光,万丈之上,似真似幻。   石镜,冈仁波齐峰,穿越时空,所有的一切全部串联起来,霍璟的身体里感觉到细微的电流蹿过,那种兴奋的感觉促使她的大脑越来越清明。   霍璟盘腿坐在地上,刚才虽然是应付Leon,但他们不可能当真被困在这,天色越来越暗,这里太冷,她甚至发现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干猴的打火机也点不着,这样下去,会不会真如佐膺所说,像被关在一个罩子里,等待氧气耗尽?   就在她凝眉深思时,不远处的净真和尚忽然睁开眼看向她,霍璟转过头几步挪到他身边,净真和尚缓缓开了口:“方才我在打坐时想起一事,贫僧以往结交过一位道友,从他那了解过道家可以通过布阵来施障眼术,我亲眼见他布过此阵,不过是通过相同的标记物,例如石头、树这些让人忽视的小物混淆我们的潜意识,每种阵法都有生门和死门,找到生门方能破阵!”   “生门。”   霍璟喃喃念着,净真和尚说完这番话又合上了眼,霍璟走到佐膺边上将净真和尚的话告诉他。   佐膺说:“照这么说,干猴和老杨并不是走入什么神秘的道路,而是我们所处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鬼打墙的布局,不管往左往右还是往上最终都会回到这个位置。”   霍璟拎起背包甩在肩上,佐膺立马站起来:“你疯了?”   霍璟定定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真只有我能带你们出去,与其坐这里大家一起疯,不如让我试试,我再走几遍,肯定能找出不一样的地方!”   佐膺拉住她:“这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没有逞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一点高反都没有,再走两圈不是问题,顺便拖延时间给大家恢复体力,如果我们真在一个结界中,也不会有什么猛兽,我唯一担心的是…”   她看了眼队伍中的人噤了声,佐膺松开她,她几步走到Leon旁边把想法告诉他,并提出要他出一个人保护她的安全,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走不回来,而是有人让她回不来。   Leon让一个外国人跟着霍璟,顺带开启摄像机进行记录,霍璟便回身递给佐膺一个眼神,让他放心,就带着老外上了路。   说来也怪,她似乎身轻如燕,越走越快,然而没有十分钟,那个老外就明显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跟在她的后面,好在二十分钟不到,他们又走回了人群所在的地方,那个老外一副随时要挂的样子,Leon只好又换了一个人跟着她。   两圈走下来,跟着霍璟的两个老外,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缩在地上抱着氧气瓶。   Leon的人便围在一起查看录像中的影像,大家一起来找茬。   霍璟坐在他们后面盯着那个不大的屏幕,影像来来回回放了四五遍,没人看出什么异样,倒是天越来越暗了,一种恐怖的焦急逐渐爬上每个人的心头,强烈缺氧的夜晚,谁都知道这便意味着死神悄无声息地降临。   Leon的脾气越来越暴燥,在旁骂着脏话。   月光照在峰顶,霍璟抬头望去,圣洁的幽光从山顶照射下来,她的瞳孔逐渐放大,变成一汪深深的漩涡,盘旋再盘旋,脑中忽然浮现那句“神山北壁,似佛祖法身毗卢遮那佛佛如明月”。   “佛如明月,佛如明月…”她喃喃念了几声,突然背起背包就向前走去,速度太快,等众人看去时她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   佐膺刚想去追她,随后止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队伍中的人,然而并没有人离开,没一会霍璟已经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回来,诡异的是,她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沿着刚才的路独自又走了一遍。   直到众人看见她猛地停在某处开始疯狂地踢开脚边的雪。   Leon丢下微型摄像机大喊:“What happened?”   尚有体力的几人围了上来,她对众人说:“土不一样,这个地方的土时硬时软,每走一次感觉都不一样!”   佛如明月,只有等到晚上月亮升起,才能沿着峰顶积雪折射出的月光发现这块地的不同!   这细微的感官若不是霍璟这么多年来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根本不可能通过摄像比对出。   其余人见状帮着把周围的雪刨开,顿时地上出现两个古老的门环镶在沙土地里,把众人都看呆了。   佐膺此时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门环让众人退开一些,他一手拉着一只门环向上一提,脚边的土猛然松动不停下陷,佐膺赶紧让开,刚才那块地方就这样突然凹陷下去,地面瞬间土崩瓦解,尘土飞扬,所有人都让出好远,等动静结束才围上去,赫然发现地上突然多了两个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往哪?   沈从昱不停吸着氧凑过去伸头看了看,问Leon:“这难道是出去的路?我们应该走哪条道?”   霍璟心头一惊,这就是所谓的生门和死门?如若真是这样,一旦选错便是万劫不复!   Leon脸上挂着森冷的笑容看着沈从昱,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推进其中一个通道,一声惨叫传到每个人耳中,不禁让人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众人面色各异,佐膺默默看着Leon有些癫狂的双眼,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回头正对上霍璟的视线,他抿了抿唇退出人群。   突然有人指着山上喊道:“那是什么?”   所有人回头看去,只见刚才干猴和老杨消失的地方突然掉下来什么东西,顺着山势迅速往下滚落,“砰”得一声摔在地上弹了两下,而后一动不动。   一群人慢慢逼近,不知道谁喊了句:“沈顾问!”   这时大家才看清,掉下来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沈从昱,他双眼瞪得老大,身体被划了密密麻麻无数道口子,死状奇惨,死前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还定格在无比恐惧的表情!   前一秒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惨死在众人面前,一直跟着Leon的一个年轻打手终于精神奔溃,捂着头大喊大叫地跑走了,没一会就消失得无形无踪。   Leon看着他身边仅剩的一个老外问道,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推你下去?   那个老外求助地看向汉斯,汉斯撇开眼,Leon抬脚把他蹬下了另一个通道,大约二十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反应,Leon背起包和汉斯低语几句便走向那个通道,大胡子和用围巾挡住脸的女人陆续站了起来,干猴、老杨见状也跟了上去。   傅教授看向佐膺:“方医生,这大概是唯一的出路了。”   佐膺回身问净真和尚:“大师,能走吗?”   净真和尚缓缓睁开眼:“阿弥陀佛,施主先行吧。”   干猴在远处喊道:“不好,通道要合上了,你们快!”   佐膺干脆一把背起净真和尚,跟着霍璟最后跳入深不见底的通道内,他们身后还有人拼命往那爬,奈何人还没到通道口,地下再次恢复成一片泥土。   本以为这个像口井一样的通道会是个无底深渊,没想到佐膺刚背着净真和尚跳入洞内身体并没有垂直下落,而是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霍璟赶忙从背包里翻出探照灯戴在头上,借着光线她看清自己身处一个溶洞内,前面有大大小小九个山洞。   傅教授和他们在一起,远处的干猴大概不知道该进哪个还在原地徘徊,霍璟问他:“其他人呢?”   干猴挠挠头:“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   傅教授说:“大概已经进洞了。”   “可是这么多洞要进哪个啊?”   佐膺把净真和尚放在地上,让霍璟帮他照着,一个个洞口查去回身说道:“有人分别进了第一个洞、第五个洞和第九个洞。”   傅教授朝洞口看去,发现第一个洞最大,可并排行走四五人,而最后一个洞只能爬着进入。   干猴啐道:“谁他妈有病走最后一个啊,这跟他妈老鼠洞一样!”   霍璟侧眸朝他看去,他抖着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发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来,霍璟迅速移开视线。   傅教授提议要么大家一起进入第一个山洞,如果走不通再退出来,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佐膺背起净真和尚,几人便朝着第一个较大的山洞走去。   走到洞口时,净真和尚伸出手摸了摸洞壁突然说道:“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人物范围缩小很多,能猜出谷英是谁了吗?   第87章 Chapter 87   净真和尚一句话, 让所有人的脚步全都停住,佐膺带着他又退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干猴也赶紧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净真和尚拍了拍佐膺:“放我下来吧。”   佐膺将他靠在岩壁上, 净真和尚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说道:“藏经中记录过, 冈仁波齐峰周围的山脉是借助五种元素的力量形成的, 我年轻时曾与一位波巴教的喇嘛同来这里, 只是那时我们敬畏空行母,故而绕开密道, 当时听闻他说五种元素分别是风、气、水、土。   我们一进入空行母密道便遇到了狂风,紧接着又是毒气,古怪的湖水,土掩的障眼法,这不正应了其中四种元素之说。”   傅教授忙说道:“大师提到五种元素, 刚才只说了四样,还有一样是什么?”   净真和尚抬头吐出一个字:“火。”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 但刚才那第一个洞口的温度明显高于外面,不信你们可以自行摸一摸洞壁。”   干猴立马跳到洞口一摸回身喊道:“真特么是热的。”   他沿着九个洞壁一路摸下来,净真和尚问他:“如何?”   干猴一脸纳闷地说:“全是热的。”   净真和尚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他刚说完,整个岩洞内突然回荡着恐怖的叫声, 霍璟立马抽出匕首警惕地看着几个山洞, 干猴从洞口弹开骂道:“卧槽,什么声音啊!好像有东西要冲出来了!”   只见一道人影从第一个洞口狂奔而出,干猴往后一退大叫道:“老杨?你干嘛啊?”   老杨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指着洞口:“我不知道啊,走到一半听见有人在里面叫我又跑出来了!”   果不其然, 那声音越来越大,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众人再次把视线移向第一个洞口, 就见一团闪着光的东西渐渐逼近,佐膺一把将霍璟拉到身后吼道:“退后!”   话音刚落,那团东西奔至洞口,剧烈的光线让岩洞大亮,那团东西出了山洞便在地上不停扭动,老杨眯着眼看去顿时大骇:“这不是那个跟着Leon的老外吗?”   这时大家才发现那的确是个着了火的人,嘴里嘶吼着痛苦而恐怖的叫声一直在地上打滚,老杨脱下外套就朝那个老外扑去!   几乎同时佐膺大喊:“不要!”   然而已经迟了,那些火苗就跟有生命一样,沿着老杨的衣服瞬间蹿到他身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老杨身上也布满了火苗,幽暗的岩洞内,那些火苗仿若吃人的魔鬼,老杨大喊大叫地朝他们跑来嘴里喊着:“救命!!!”   佐膺一看这情况背着净真和尚赶紧逃命。   洞不敢进,还要拼命躲开这两个火人,几人逃得狼狈不堪,好在没多久老杨的叫声逐渐微弱,那个外国人也早已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家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对面,岩洞内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毛孔悚然,没多一会老杨被烧成了森森的白骨,干猴大骂道:“艹,什么鬼火!!!”   霍璟脸色也难看至极,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面前被烧成灰烬,洞内再次恢复一片黑暗,却没有一个人敢挪动一下。   良久,霍璟才低低开口道:“第一个洞是不能走了,第五个和第九个,暂时没人出来。”   傅教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第五个尚能弯着腰通过,第九个就…”   以干猴的话说跟老鼠洞一样怎么走!   “不如我们进第五个吧?”干猴提议道。   佐膺谨慎地回头问道:“净真大师,你觉得呢?”   净真和尚双手合十搓了搓胸前的佛珠闭上双眼仿佛入了定,霍璟走到干猴面前:“借下你的打火机。”   干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黑色打火机递给霍璟,霍璟低头看了眼顺手扔给佐膺:“你点,我看。”   佐膺走到第二个洞口内点燃打火机,霍璟掐着手上的表,火很快熄灭,他们再走到第三个,依此类推…   佐膺低声对她说:“你这样是测不出含氧量的。”   “我知道。”   佐膺微微挑起眼尾,霍璟低头看着手表凑过去对他说:“你说过你师父还有一个徒弟叫吴禹,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佐膺略微皱了下眉:“我师父死前。”   “也就是你来藏地之前?”   佐膺点点头,眸色有些深沉。   霍璟将手腕一收,从佐膺手上拿回打火机扔给干猴,随后转向众人:“我建议走第九个通道。”   所有人都看着她,傅教授提出质疑:“有什么根据?”   霍璟单手一指:“土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被烧过的泥土金属氧化物和矿物质最少,这个洞穴里面没有那些细小晶态的硅酸盐,傅教授来看了便知。”   傅教授大步朝第九个洞穴走去,蹲下身抓了一把泥土仔细辨认,佐膺低声问道:“你怎么还懂这个?”   霍璟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喃喃地说:“是啊,我怎么还懂这个…”   佐膺看着她有些迷糊的神情陷入沉思。   干猴凑过去问傅教授:“怎么样?”   傅教授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可以一试。”   于是干猴先钻了进去,傅教授跟在后面,霍璟还有些恍惚,佐膺催促了一下,她便也弯下腰爬进洞穴,佐膺背上净真和尚落在最后。   洞穴很小,周围的岩土全是滚烫的温度,人在洞穴里爬行就跟进了桑拿房,四周不通气,他们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爬行起来极其困难,前方黑乎乎一片,透着恐怖的气息。   佐膺背着净真和尚,每挪动一下都艰难万分,爬行了将近二十分钟,前面依然没有尽头。   傅教授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本来在霍璟前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干猴立马回身去喊他,发现他休克了。   佐膺放下净真和尚,从霍璟身旁挤了过去,对他做了几下心肺复苏,傅教授一口气猛地缓了过来,眼神涣散,神情悲痛地说:“我以为我去找她了…”   他一句没来由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他痛苦地捂着脸:“二十八年了,整整二十八年了,从我知道她不是她开始,我一直在想办法…”   他说的话越来越语无伦次,干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什么她不是她?”   可是无论再问他什么,傅教授都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反复念着这句,神情越来越恍惚,干猴有些不耐烦地兀自向前爬了一点突然回过头大喊:“到头了!”   霍璟赶忙催促傅教授:“先爬出去再说!”   傅教授强打起精神向前爬去,前面逐渐出现光亮,傅教授的身体挡住了霍璟的视线,霍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感觉他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向前爬去,很快就消失在霍璟眼前。   她突然看见洞穴口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得人眼前白茫茫一片,而傅教授和干猴的身体都消失在这道白光后面,霍璟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摸不到,身体一点点移出洞口,刚跳下来脚踩在地面上,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站在一个熟悉的院落,脚边的木马椅缓缓晃动,轻柔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她抬头望去,阳台上还挂着小苒的小裙子,家里的门开着,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传了出来。   霍璟脑袋嗡得炸裂,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蔓延全身,她颤抖地迈开步子踏上楼梯穿过大门,客厅里玩具散落一地,沙发旁那个整日陪伴小苒睡觉的玩具熊猫还躺在那,她拿起柔软的玩具熊猫回过身,餐桌上是她精心布置的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百合散发着幽幽的清香,窗户边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一切都如此真实!难道…她回来了?   霍璟的心脏拼命地跳动,她缓缓转头看向楼梯,忽然丢下玩具熊猫跑到楼梯口,她的手不停发抖一步步踩在楼梯上走到二楼,顶头的玩具间房门开着,一个稚嫩地啜泣声低低地传来!   霍璟心一拎,撒开步子跑到门口,整个人僵在原地,小苒!那是她的小苒!   小苒蜷缩在阳台边上,柔软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小小的身体抱在一起哭得满眼是泪,拖鞋也不知道去了哪,光着脚丫踩在地上,霍璟顿时热泪盈眶轻声唤她:“小苒…”   小女孩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红通通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撅着小嘴喊:“妈妈…”   霍璟埋藏在胸口的情绪突然决堤,那浓烈的思念瞬间爆发,眼泪夺眶而出不自觉走进屋中:“小苒怎么了?”   她嗅着鼻子指着楼下:“你给我买的魔方掉到楼下了,妈妈帮我拿。”   霍璟眉眼溢出温柔的慈爱伸出双臂:“好,妈妈帮你拿…”   她向着阳台走去,看着小苒委屈的模样,心都要碎了,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佐膺的声音,她猛地一滞,身体僵在原地,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她不是应该在洞里吗?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她和佐膺一起来了冈仁波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猛然退后一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苒,小苒从地上爬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地砖上揉着眼睛喊“妈妈”,那可怜的样子让霍璟的心脏仿佛要炸裂一般,她多么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告诉她妈妈有多想你,可理智却告诫她不对,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她缓缓蹲下身朝小苒张开双臂对她说:“你过来,过来妈妈疼。”   然而小苒却始终站在阳台上,豆大的眼泪不停流下来,那水汪汪的双眼惹人怜,嘴里不停喊着“妈妈”。   霍璟一颗心全部揪在一起,她再次对她说:“小苒乖,你过来妈妈抱。”   可是眼前的小苒全然不动,站在原地大哭。   霍璟狠狠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身,她的小苒即使哭得再伤心,只要她说妈妈抱,她一定会冲进她怀里!她眼里炙热的光渐渐冷去。   一边朝门口退去一边说:“你说你的魔方掉下去了,你难道忘了魔方是被你自己踩坏的吗?你为什么不走过来?为什么要让我走上阳台,我们家的玩具房根本就没有阳台!你不是小苒,你不是我的小苒!”   霍璟呼吸急促,大口喘着气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下楼,然而楼梯就像无限延伸的深渊,她不停地下,不停地下,耳边充斥着小苒凄厉的哭声,整颗心都在颤抖,直到一脚踩空整个人滚落下去,瞬间天旋地转,巨大的疼痛侵袭着她的身体,她的头重重撞在地板上,眼前一阵眩晕,她死死咬破嘴唇,血腥味瞬间刺激着她的神志,她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步步朝着家门外走去,整个院落都在她眼前旋转。   她扶着门框走出家门,院中的木马椅依然轻微摇晃,可是旁边却突然多了一个完好的魔方,小苒的哭声就在头顶,她猛地回身望去,小苒小小的身体挂在阳台边上,张着嘴巴哭得伤心至极,嘴里念着:“妈妈,你为什么不帮我拿魔方?为什么不帮我拿魔方…”   霍璟的瞳孔极具收缩,声音扭曲地大吼:“小苒,不要!!!”   眼前一晃,那道身影猛地从楼上掉下来,狠狠摔在霍璟脚边,脑浆四溅,面目全非!   痛不欲生的悲恸从霍璟心口撕裂开来,身体中的力气像被瞬间掏空,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脑门往下流,整个院子都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她害怕得身体抽搐,胸腔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不停干呕,痛苦地躺在地上!   却在这时,原本摔得面目全非的小苒突然动了一下,霍璟捂着胸口牢牢盯着她的尸体,然而惊悚的是,血肉模糊的小苒扭动了几下后竟然又站了起来,一声凄厉地哭喊响彻在霍璟耳边,小苒拖着满是血的步子一点点朝霍璟逼近,发出幽怨的声音:“妈妈,我冷,妈妈,要抱抱…”   霍璟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崩溃,她用劲拖着身体向后挪动,双腿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小苒的脸早已看不出任何样子,却依然露出一排牙齿像是在笑!   就像有人拿刀劈开霍璟的胸膛,巨大的恐惧占满了她的意识,直到她退到院角,浑身哆嗦地看着小苒浑身滴着血走到她面前。   一瞬间,霍璟心脏骤停,绝望的感觉涌上大脑!   恐惧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她双眼睁得老大,看着小苒朝她伸出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霍璟紧紧咬着牙双眼一闭,抄起旁边的花盆就朝小苒砸去…   第88章 Chapter 88   藏地的夜晚透着出奇的静谧, 空旷的原野寂静无声,帐篷内的吴山耷拉着脑袋,手脚被死死捆绑在椅子上, 脖子上一根粗糙的麻绳一直悬到顶梁。   他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 那些人每隔七八个小时给他灌下口水, 只是确保他还活着。   藏饰帐篷内始终保持四五个男人轮流看守他, 此时,帐篷外的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 旁边四个男人在打小牌,嘴里不时骂几句脏话,或开些荤段子的玩笑,还有一个男人打着哈欠靠在一边。   帐篷的帘子被撩了起来,照例一日三餐会有个人给他们送进来。   饭菜都是按照汉人的口味从塔尔钦的小川菜馆子定好的, 有藏民负责每天从镇上来回送饭,有时是婆子, 有时是大汉。   只是今天送餐的藏民一进来,身上那叮叮当当的饰物撞击在一起的声音,让一桌子大老爷们丢下手中的牌都抬头望去。   没一会就传来他们调笑的声音,不停问着:“小姑娘, 你多大啊?今天就你一个人过来?”   “叫什么名字啊?住在镇上吗?”   见她没应声, 靠在一边的男人坐了起来:“怕是听不懂汉语吧。”   几人一听哈哈大笑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污言秽语,吴山这时才缓缓抬眸看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桌子边,穿着一身红色的藏袍, 领口和袖口都有一圈白色的细皮毛, 腰间束着黄色的带子,露出纤细的腰身, 满头藏式小辫子五颜六色的,手上和脖子上还戴着一串串叮叮当当的首饰,一拿餐盒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拨弄着男人的心弦。   吴山的眼神慢慢移向她的后脑,小姑娘低着头背对着他将袋子中的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替他们把餐盒的盖子打开,歪头的瞬间,那清丽的容貌猛然撞击吴山的眼中,他心头一沉,双眼死死盯着那抹身影,系在手腕的麻绳被他狠狠一勒。   那些男人并没有注意吴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藏族小姑娘身上,她将带来的小菜盒打开,脸上露出青涩腼腆的笑容指了指菜让大家吃。   其中一个头发短短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扯到了自己腿上,旁边人一阵起哄,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抬起头的刹那,眼神与吴山交织在一起,她看见吴山眼里燃烧着漫天大火,嘴角竟然浮现几不可见的笑意,不过一闪而逝,便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那个男人抱着她嘴里轻浮地说着:“我在塔尔钦住了一个多月也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今天就别走了,留下陪哥哥们耍耍怎么样?”   旁边人都围在桌前端起热粥,一边胡乱喝着,一边色。眯眯地盯着云烟。   云烟低着头有些怯懦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她抬起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喂到身后的男人嘴边,旁边人见状大笑道:“老毛,你有艳福了!”   被唤作老毛的男人眉眼兴奋地张开嘴喝了下去,一脸迫不及待地看着云烟,云烟很快放下勺子低下头娇羞状,然而没人看见她藏在绣袍下的手握成了个小拳头,随后伸出一根手指,两根,三根…   嘴里轻声说着:“一、二、三…”   老毛的脸凑了上来:“美女你数什么呐?”   云烟回过头对他扬起甜甜的笑容:“倒!”   刚说完老毛突然翻着白眼,整个人开始抽搐,云烟快速从他腿上站起身,解开腰间的系带,将藏袍一脱盖在他头上骂道:“脏东西!”   老毛应声倒地,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五个大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云烟毒倒了。   云烟赶忙跑到吴山面前,她什么话都没说,用桌上的打火机一点点烧断麻绳,吴山低头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眸色深了几分。   云烟烧断他脖子上那根绳子又绕到身后,去烧缠住他双手的麻绳,手指不经意碰到吴山有些粗粝的指尖,眼里的泪水瞬间氤氲而生,听见吴山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微微怒气。   “谁让你来的?”   她憋着眼泪倔强地说:“我自己要来的!”   “我和你说过什么?”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的谁!”   麻绳断裂,吴山瞬间站起身回过头眼神凶狠地盯着她,当看见她蹲在地上满眼通红的样子,他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停住了,就这样…望着她,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走。”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拉着云烟走到帐篷前,谨慎地撩开帘子,随后一个闪身带着她从帐篷后面绕到荒野上。   云烟找到藏好的背包递给吴山,吴山没说什么将她的百宝箱甩在背上。   太阳的光在远处的地平线朦朦胧胧,云烟跟着吴山的脚步低头看着他紧握自己的大手,宽大有力,一夜的动荡似乎终于安下心来,她的眼泪被风吹散,温热的泪滴落在吴山的手背上,他回过头,看见云烟嘴唇发白,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微微一愣问道:“你怎么了?”   云烟抬起另一手揉了揉眼睛:“没,没事。”   吴山松开她转过身回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我脱掉你的衣服检查?”   云烟低下头,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抬手指了指后背,吴山迅速绕到她身后,拉开她的衣领往里一看,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像是被动物啃咬的。   他疾声道:“我给你血呢?”   云烟嗅着鼻子委屈巴巴地说:“黑漆嘛乌的突然冲出来只大狗,我怎么能反应过来嘛,不过还好,我拿出你的血它就吓跑了,你不用担心,我给自己吃过药了,不会得狂犬病来咬你的,就是后面有点疼,不碍事,我能继续走的。”   “藏獒。”吴山拉好她的衣领绕回她身边。   云烟仰着头“啊?”了一声。   “你是被藏獒咬到的,再上面一点咬住你脖子命都没了,你也知道天还黑着,居然敢一个人穿越藏区,胆子真大!”   “我想见你。”   短短四个字,极轻地从云烟口中溢了出来,化去了吴山眼中的熊熊烈火。   他沉静地看了她几秒,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嘹亮的口哨,几分钟后云烟看见远处大地与天交接的地方,一团白色的东西疯狂地朝他们奔来,那体积巨大,双眼泛着森冷的凶光,云烟不自觉躲到吴山身后攥着他的衣角:“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狼。”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头通体白色的狼已经奔至近前,云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大的狼,那毛色雪白雪白的,泛着顺滑的光泽,而神奇的是,这头狼仿佛通人性一般将头伸到吴山胸前蹭了蹭,极其亲昵的样子。   吴山眼里也透出些许柔和,抬手抱了抱它的脖子,云烟躲在吴山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好奇道:“它好像认识你。”   吴山将云烟从他身后扯了出来:“它是格萨,我的老朋友。”   云烟好奇地看着这头大白狼,格萨凑到她面前抬起头,竟然和云烟差不多高,像个充满威慑的王者,那双凶气逼人的眼睛让云烟秒怂,一溜烟又躲到了吴山后面。   吴山无奈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格萨柔软的背上,低头拍了拍它,格萨便带着云烟缓缓向前走,云烟吓得哇哇大叫:“吴山,吴山我害怕,你快牵着我,我要掉下来了!”   吴山走到格萨旁边攥住云烟的手:“它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云烟没有扶的,又不敢去拽格萨的毛,只能紧紧拽着吴山。   “我从没见过这种狼。”   吴山缓声说:“你见过就怪了,这种白狼上个世纪就灭绝了。”   云烟有些诧异地看着格萨:“那它…”   “它是世上仅剩的一只。”   “哇!太屌了!我见到稀有动物了!”   云烟一兴奋顿时忘了背上的痛,伸出另一只手悄咪咪地摸了摸格萨的毛,格萨立马仰起头呼哧了一声,吓得云烟瞬间缩回手拽着吴山,吴山看着她一脸胆小的样子眉眼溢出淡淡的笑意。   云烟激动地说:“那,那我能拍照吗?”   “不能。”   云烟立马浮上失望的表情,吴山沉声说:“它藏在这里很多年了,没被人发现过。”   云烟立马会意,若是给人发现格萨的存在,恐怕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它了。   可云烟随即也反应过来,即使她不想法子下药弄倒那些人,吴山要真想逃出来,随便喊一个小动物帮他把绳子咬断就行,再不济召集一帮猛兽直接端了他们的老窝。   佐膺他们既然安排吴山扮成佐膺的样子关在这,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他异于常人,自然能在做完事后轻松脱困。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做了把英雄,救吴山于水深火热之中,十分伟大,十分骄傲,现在想来,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她心虚地瞥了眼吴山用蚊子哼的声音说:“对不起…”   吴山侧头看着她刚准备开口,云烟赶紧岔开话题不给他责怪自己的机会说道:“对了,你的血为什么不会凝固呢?是人的血都会凝固的,难道你真不是人吗?”   吴山眼里闪过捉摸不透的光泽,遂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怕了?”   云烟挺起胸脯昂着下巴:“怕什么?你是人是鬼我都是要跟着你的,你休想吓唬我!”   说话间,太阳缓缓升起,他们穿越荒原,格萨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溪水边,四周山体环绕,极其幽静,吴山便抬手将云烟抱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在下周陆续恢复加更。   然后...后面如果你们看到任何剧情,都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第89章 Chapter 89   吴山走到溪水边一点点弄掉了佐膺样貌的那层皮面, 露出他本来的样子,云烟坐在小溪边望着他。   他墨色的头发在初晨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英挺的眉毛浓黑整齐, 那双清冷孤傲的双眼却蕴藏着逼人的锋利, 削薄的唇很少向上弯起, 孑然独立之间全是不惧天地的霸气和从容。   云烟托着小脑袋一脸痴迷地望着他高大的身躯, 吴山回过头对上她的眼,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什么血气, 十分憔悴可怜的样子,偏偏一双大眼里冒着星星,闪着柔柔的涟漪。   他几步走过去将她的背包扔在她面前:“药拿出来。”   云烟便打开包,不一会拿出了好几个瓶瓶罐罐说道:“这是清洗消毒的,要先擦这个, 这是除菌的,这是凝血的, 这是加速愈合的,这是…”   吴山看着这些长得一摸一样的瓶子不禁皱眉道:“你就没有混合在一起用的药?”   云烟眨巴着双眼盯着他,他摇了摇头一声轻喝,格萨便原地趴了下来, 他对云烟说:“转过去衣服脱了, 趴它身上。”   “哈?”云烟闪动着大眼,一脸怂样。   “或者你想趴在地上,随你。”   云烟看着地上磕磕巴巴的石子弱弱地转过身去,拉开自己的外套, 又脱掉了棉衣, 再脱掉了保暖内衣,最后捂着胸前看着格萨通亮的狼眼, 像是通晓人情似的,羞红了脸对吴山说:“你能让它别看我吗?怪怪的。”   吴山扫了眼格萨,格萨很傲娇地头一撇闭上眼。   云烟便轻轻地趴在格萨柔软宽厚的背上,触碰上它暖和雪白的毛,寒冷的身体被瞬间包裹住,一股暖意蹿遍全身。   她身材瘦小,没有丝毫赘肉,白嫩的腰身一览无遗。   吴山却盯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眼神微微发紧,他撩开了她的头发,有些发丝黏在了血肉上,一拉扯,疼得云烟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这个小丫头似乎有时候看上去弱不禁风,胆小怕事,可有时候却憋着股倔劲儿,让人心疼。   他伸出手碰上她后背的内衣扣子,轻轻一解,云烟便感觉胸前一松,最后的防线也消失了,她双臂捂着胸脸憋得通红,声音里透着异样,软软糯糯地说:“吴山,你干嘛?”   “被血沁透了。”   云烟柔柔地“哦”了一声,便把通红的脸埋进格萨雪白的毛里,羞得不敢抬头。   吴山拿起她那些瓶瓶罐罐,按照她说得顺序帮她轻柔地处理伤口,他也不知道这些瓶瓶罐罐明明长得一样,她是怎么能分得清的。   云烟感受着吴山宽大温热的手掌触碰着她的后背,虽然有些疼,但心里依然有种痒痒的感觉,但无论吴山涂抹得轻重,她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偶尔微颤的身体让吴山知道她觉得疼了。   吴山眉宇深锁语气不大好地说:“你又不了解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差点把命都搭出去了,不知道是该说你太天真太傻还是…”   吴山没再接着说下去,云烟的声音却闷闷地响起:“怎么能是不相干的人呢?从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爷爷以前告诉我,他对我奶奶就是一见钟情,那时我奶奶是文工团的团花,长得老漂亮了,我爷爷没退役前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兵,长得又不好看,那时我奶奶身边都是追求她的人,什么班长排长都殷勤着呢,个个都比我爷爷厉害。”   吴山涂抹好药将她的小药瓶又放回包里,低声说道:“那你奶奶怎么嫁给你爷爷的?”   云烟笑眯眯地转过身:“就像我这样一直跟着我奶奶后面啊,水滴石穿,坚持不懈,后来我奶奶不就乖乖帮我爷爷生孩子了嘛。”   吴山收好药抬起头,眸色忽然一紧,迅速撇开,拿起她的外套扔在她身上,云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说话太激动,一时间忘了自己没穿衣服,这下脸都要丢到大姨妈家了,吴山大概怕她尴尬,赶紧拎着她满是血的衣服走到小溪边。   云烟也不再叽叽喳喳的了,缓了半天没好意思说话,气氛一时迷之尴尬,等她再朝吴山看去时,发现他竟然在帮她洗内衣!   云烟震惊地看着这个死冰山,嘴角溢出甜甜的笑意。   吴山洗完,将衣服摊在大石头上晒着,回身看她,她优哉游哉地侧躺在格萨身上半眯着眼打瞌睡,白嫩的肩膀露在外面,融入雪白的毛色中,清纯中带着一丝禁忌的诱惑,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吴山安静地看了一会,缓缓走到她面前拉了拉外套盖住她的肩膀。   一道阴影罩下来,云烟瞬间睁开了双眼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突然唤道:“吴山。”   他立在她面前,像巍峨的大山,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看过我的身体了,要对我负责。”   吴山沉静地盯着她,唇际紧抿。   云烟牢牢注视着他的眸子,明明漆黑一片,她却总能在闪念之间望进他眼底的那抹幽蓝。   她缓缓撑起身体,外套微微向下滑落,诱人的锁骨冰清玉洁,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或者…你不想负责也行,看着我,说你不喜欢我,我就放过你。”   吴山黑沉的眼眸透着深邃的幽光,深得一眼望不到底,两人僵持了良久,他冰冷地说:“我不喜欢你。”   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云烟的双眼立即浮上一层水雾,眼眸通红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把站起身套上外套就拿起背包。   吴山回身朝她走去:“你去哪?”   云烟抹着眼泪甩开他:“你管我去哪!反正你也不想和我有半点关系,天高地远,我走就是!”   吴山一步跨在她身前挡着她,云烟往左绕开,他再次堵住她的路,云烟气得将包扔在他身上狠狠砸向他,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哭得像个泪人,抽泣得浑身发抖:“你知道我走过来有多难吗?我好不容易才从莫哥那套来你的位置,外面又黑又冷,一路上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那只狗冲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再疼、再累我都能忍,可我没法忍受你不要我。   我没有喜欢过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靠近你,你让我怎么办?   吴山,我没有办法了…”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像是用尽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肩膀顿时塌了下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抬起脚步有些失魂落魄地从他旁边走过,吴山的心口突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陌生、迷茫、彷徨。   他伸手一把抓住云烟的胳膊,云烟身体一晃,吴山已经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她倒在吴山的胸前满眼泪水,吴山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格萨的背上,揩去了她的泪低声说:“别闹了。”   说完他便往回走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样样地拾回包中。   云烟眼睛肿肿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回救济站?”   吴山低着头背着阳光,看不清表情,许久,他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好,把背包放回云烟身旁,蹲下身看着她:“我不打算把你送回去,我现在要你乖乖待在这,哪里也不许跑,你能做到吗?”   云烟微微眨了下眼乖巧地点点头,吴山眼里溢出些许柔光接而说道:“我现在要去找佐膺,他们离开已经三天了,恐怕现在情况不妙。”   云烟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我也要去。”   吴山眸色很沉地说:“你刚才答应我什么的?”   云烟咬着唇眼睛肿肿地看着他,吴山郑重地说:“那个地方太危险,我都自顾不暇,你现在这样不能跟我去,我无法分心保护你,格萨能带我们来这,说明不会有人涉足这里,你待在这,有格萨在,其他野兽不敢靠近,它可以确保你的安全,等我回来。”   “可是…”云烟嗅着鼻子从格萨背上爬起来。   吴山已经站起身,他逆着光,高大颀长,眉头微皱:“我走了。”   云烟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她知道佐膺和霍璟现在生死未卜,吴山决定去找他们,她不应该也不能阻拦,可是想到吴山也要离开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苍茫的雪山之间,和一只巨大的白狼作伴,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吴山说完那三个字便转过身大步向着小溪尽头走去,云烟狼狈地从格萨背上爬起身遥遥望着吴山的背影,她想喊他,想和他说很多话,想再看他一眼,可所有声音都卡在喉间出不来,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吧哒吧哒掉着眼泪。   潺潺的溪水像断肠的旋律,大片的云朵遮住光线,天地之间一片黯淡,已经走远的吴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停顿了几秒忽然转过身,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云烟,不过一秒之间,他突然撒开步子,大步走了回来!   云烟的眼泪僵在脸上,她怔怔地看着吴山炙热的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到她近前,一手扮过她的脸,大手扣住她的后脑,深深攫住她的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却蕴藏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浓烈而真挚,让云烟呼吸停滞,仿若梦境。   良久,他松开她,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的眸:“等我回来。”   “娶你。”   第90章 Chapter 90   世界突然变成了黑色, 冰凉的液体不停从头顶流下,霍璟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她努力睁开双眼, 然而自己却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她迷惘地喊着:“小苒, 小苒…”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片微弱的光亮, 她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她仍然在那第九个洞穴内,霍璟迅速回过头,佐膺并不在她身后,而洞穴的尽头就在面前, 她的身体忽然僵住,似乎刚才就是看到洞穴口的一道白光才会来到原来的家, 看到小苒,可是怎么自己还在洞口?   这一切似乎太过诡异,她抬手抹了下额头,把手伸到眼前, 手上鲜红的液体告诉她刚才的场景真真实实发生过。   巨大的寒流蹿遍全身,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佐膺的声音,就在洞外!   黑暗的洞穴,恐怖的场景,未知的恐惧不停攻击着霍璟心底的防线, 她不顾一切地朝前爬去, 忍着头顶的疼痛挪到洞口,身体探出洞穴直接掉在地上,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头上全是巨大的钟乳石,倒挂着立在头顶,那尖尖的擎天柱气势磅礴,望不到头,仿若延伸到天上,好似随时会掉落下来,砸得人粉身碎骨!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各种嶙峋的怪石折射出幽暗鬼魅的光,不远处是一条激流的暗河,似有万丈之深,只是河流里并不是河水,而是散发着滚烫热度的岩浆!   霍璟强撑着身体往那里走去,看见佐膺站在悬崖畔,她喊了一声:“佐膺!”   佐膺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她焦急地朝他走去,却赫然看见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人,有着英气深邃的五官,明亮的双眼幽深地望着佐膺,那一身大红色的嫁袍刺痛了霍璟的眼,她认出了那个女人,是洛桑!   一种很深的恐惧布满她的心底,她一边跑向佐膺一边朝他大喊:“不要!不要过去!”   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已经跑到佐膺面前,狠狠扯住他的胳膊:“佐膺!她不是洛桑,不是的!洛桑死了!”   佐膺缓缓回过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望着她,霍璟满眼焦急的对他说:“你不要信她的话,她会要了你的命!”   对面的洛桑红了眼眶低声啜泣,声音楚楚可怜:“膺,你不要我了吗?”   佐膺缓缓回过头看着她,甩开霍璟朝洛桑走去,霍璟见状干脆挡在他身前对他吼道:“你他妈看着我!我不给你过去!你想去找她?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   佐膺的眼里逐渐浮上一层杀意,冰冷地看着霍璟,霍璟牢牢望着他:“你真要杀了我?”   佐膺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看看你长得像谁。”   霍璟双睫剧烈颤动,蓦地回头看着身后那个一身红妆的女人,她眼眸沉寂,浅色的瞳孔淡静如海,眉宇间的英气似曾相识,竟然,竟然这么像她自己!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就这样看着佐膺,心口突然像被人拿刀子狠狠劈开,滴血。   她声音极轻却很狠地问他:“因为我像她?”   佐膺有些悲悯地望着霍璟:“我忘不了她。”   那一瞬间,霍璟的四肢像突然被人用劲地拉扯,身体有种四分五裂的感觉!   佐膺伸手轻轻推开她,她身体站不稳,微微趔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洛桑,脑海全是他低柔的声音。   “你想去,刀山火海我也奉陪。”   “别怕,我会让你上瘾。”   “我是你男人,给我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拿我们的命去赌!”   “我不能让你走,起码现在不能。”   “遇见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阿秋拉尕…”   无数的声音萦绕在霍璟的脑海,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静下来,手缓缓摸到腰间迅速抽出匕首,忽然闪到佐膺身前一刀刺入洛桑的胸口,拔刀之间,她的脸慢慢变了样子,不再像霍璟的容貌,变成了遗照中浓眉大眼有些腼腆的模样。   霍璟回过头看见佐膺的眼神变得恍惚,她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看进他的眼底:“洛桑死了,你爱的人是我霍璟。”   他缓缓将视线移到霍璟脸上,可就在这时从黑暗的洞口突然冲出一人对着霍璟大喊:“他不是我!”   霍璟赫然抬头,竟然看见另一个佐膺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焦急地看着她,她猛地一怔,下意识甩开面前的佐膺退后一步震惊地望着面前两个一摸一样的人!   而站在他旁边的佐膺迅速回头,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远处的佐膺对霍璟喊道:“杀了他,他是假的!”   站在她面前的佐膺立马回眸,细长的眸子盛满了熟悉的温柔,他唤她:“小璟,不要听他的!”   他朝霍璟走近,霍璟皱着眉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他,佐膺眼里浮上一层痛楚:“你认不出我吗?”   他温润的眼睛流露出很深的光泽,霍璟没再后退,心里的防线被渐渐击垮,她喃喃地喊着:“佐膺。”   面前的佐膺把手伸给她:“我在。”   霍璟记不得从何时开始信任他,或许是在船上,他把她从满是酒气的船员身下救出来时,或许是两人一起躲避寄灵体逃命时,又或许是海盗登船后,他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别怕,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   有些事情不过几个月前才发生,霍璟总感觉就像跟他经历了无数的九死一生,那种信任和默契早已深入骨髓,她也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她愿意全身心去信任的男人,就好似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彼此心中所想。   可这种默契到了这一刻却变成了折磨她的利器,她无法拒绝面前的男人,在如此潮湿阴暗恐怖的环境中,她需要他在身边,她不能没有他!   可在她手刚刚抬起来之际,站在远处的佐膺朝她跑来:“小璟,你清醒点,不能跟他走,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出去!”   一句话如惊醒梦中人,霍璟猛地缩回手,她要如何杀了佐膺,如何能下得了手!   她整个心尖都在微微颤抖,洞穴里弥漫着“杀了他,杀了他…”   “别信他,别信他…”   她头痛欲裂,抬手抹了一把还在流血的伤口退到洞壁,看着渐渐逼近的两人无从抉择,眼神在他们之间不停扫视。   强大的压迫逼着她冷静下来,不过短短几十秒之间,她忽然脱口而出:“我的手链在你们谁身上?”   两人互相警惕地看了眼对方,靠近霍璟的那个佐膺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有些焦急地说:“好像丢了!”   霍璟的拳头渐渐紧握看向另一个佐膺,他盯着霍璟对她说:“你没给我,在你身上。”   那一瞬间,霍璟感觉身体犹如掉入冰窟,森冷的寒意蹿遍全身,她举起匕首抵挡在身前眼里全是绝望的气息:“我以为进入了你的梦境想阻止你接近洛桑,可如果真的是你的幻境,也只有你能见到她,我又怎么可能看得见洛桑!   我们明明是一群人爬出洞,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你背着的净真大师呢?   你为什么是你本来的容貌,你难道不是应该顶着方海的脸吗?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手链!你们两都不是佐膺!!!”   她沿着洞壁慢慢朝洞口挪动身体,然而其中一个佐膺已经迅速挡住她的去路,露出狰狞的面目:“我是佐膺啊,你好好看看我。”   霍璟猛然回头,另一个佐膺堵住她的路对她笑,依然笑得那么风华绝代,朝她张开双臂:“小璟别怕,来我这,我们回家。”   霍璟忽然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呼吸困难,她颤抖地望着两人,心中的渴望和抗拒攀升到极致,两个佐膺不停逼近她,挡住她的去路,她的身体不停向崖边退去,身后就是滚滚热浪的岩浆,她不敢再退后一步,然而眼前却是她最亲密的男人朝她伸出手,她被折磨得快要疯掉!   两张一摸一样的脸在她面前不停摇晃,越来越模糊,其中一个佐膺伸出手突然推了她一把,就在她快要向后仰去时,脑中的神经猛然断裂,她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狠狠眨了下眼,让自己的神志恢复清明,稳住身体弓起腰就一刀刺向那个推她的佐膺!   佐膺捂着小腹退后一步,悲痛地倒了下去,霍璟惊恐地退到一边,看着另一个佐膺眼里露出愤恨地神情凶狠地质问道:“你要杀了我?你居然想杀了我?”   他气势汹汹朝霍璟走来,猛然扼住她的手腕,让她手上的刀动弹不得,霍璟抬起腿,他另一只轻易按住她的腿将她的身体狠狠甩在洞壁上,后背的疼痛瞬间袭来,佐膺踢掉她手上的刀抬起手就掐住了霍璟的脖子,眼里燃着了无边的恨意,嘴里不停念着:“我要你死,要你死…”   霍璟痛苦地眯起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呼吸被扼住,越来越近稀薄,她沙哑地哼着,叫着“佐膺…”   可眼前的佐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他满眼全是仇恨,就像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霍璟双眼紧紧闭上,忽然从身体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猛地朝佐膺撞去,佐膺松开手退后一步,她迅速滚落到地上捡起那把匕首反手就狠狠插入佐膺的脖颈,顿时鲜血四溅,他身体摇摇欲坠,霍璟拔出刀,浑身颤抖!   “这叫明手,主攻击,如果再遇上昨天那种人,就这样拿好刺下去!”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用他的刀,用他教的方法刺向他!   佐膺似乎不甘心就这么倒下,摇摇晃晃的身体向霍璟移来,脸上布满骇人的杀意,霍璟已经红了眼,手起刀落再次刺向他的心脏,猛然拔出,佐膺轰然倒地,却还是试图站起身,霍璟已经完全奔溃失去理智,她抬起手臂一刀刀插入他的身体,哭得眼泪模糊,直到身下的人停止挣扎,洞内一片安静,她仰头痛苦地大喊,血水泪水沁透了她的衣衫,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她机械而绝望地坐在地上挥动着匕首,身体却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回过头就狠狠抬起刀向那人捅去,手腕却被强大的力道攥住,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小璟,没事了,听话,没事了…”   又是佐膺的声音,有着魔力一样让她向往而恐惧的声音,她痛苦得大叫道:“你走开,你放开我!你不是佐膺,我要杀了你!”   她再次试图抬起刀,身体却被强有力的怀抱禁锢住,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声音缱绻低柔地说:“睁开眼,看着我。”   霍璟的双眼盈满了绝望的泪水,却在此时,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吻干了她的泪,她的脸颊,再落在她的唇上,咸咸的味道让她失控的情绪逐渐安静下来,温热的舌强势地侵占着她的神智,把她从那恐怖的梦境一点点拉了回来。   霍璟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双很深的眸,颤抖的心像是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归属,她丢下手中的刀,抬起双臂牢牢抱紧面前的男人,用劲回吻着他,佐膺的手在她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不停安慰,直到她呼吸困难将他松开才发现佐膺还顶着方海的脸,她顿时一阵倒胃,又赌气地说道:“你刚才是在亲郑媛!”   佐膺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我没看你的脸。”   而后皱起眉手悬在她的头顶,语气沉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霍璟想到那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小苒,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佐膺心疼地将她拉进怀里:“好了,不想了,现在没事了。”   霍璟赶忙转过身看去,当看清周围的场景时,整个人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开始恢复加更宝贝们。   第91章 Chapter 91   霍璟发现他们并不在第九个洞, 他们身处的地方和刚才第二个幻境所待的地方一样,头顶悬着巨大的钟乳石,不远处的悬崖下面响彻着轰隆隆的声音, 流淌着滚滚岩浆, 四周折射出幽魅的光, 阴冷迷幻。   只是不同的是, 其他先前进洞的人几乎都在这,她吃惊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问:“那是傅教授吗?”   “嗯, 死了。”佐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霍璟猛然一怔,又朝远处看去,净真和尚离他们最近,他盘腿坐在地上,右肩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划破了他的袈裟, 露出森森的白骨,十分骇人,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他却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大师他?”   佐膺声音沉重地说:“暂时没事。”   霍璟的喉咙微微发紧,视线再向远处投去,那个大胡子、捂脸的女人还有干猴都在洞穴里走来走去, 或者时不时大喊大叫, 要么突然安静地坐在地上。   Leon已经走到悬崖边上,双手胡乱挥舞嘴里发出惊恐的声音:“不是我推你下去的,放过我…”   眼看着他的身体移到深渊边,一直坐在另一边角落的汉斯忽然站起身拽着他, 汉斯本就不高, 拉了几下也没能拉动人高马大的Leon。   他突然转头朝霍璟和佐膺的方向看来,然而他们只是冷眼看着,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此时他们都想到了沈从昱的死,孽有因果,轮回报应罢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汉斯突然松开手,Leon惨叫一声身体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叫声瞬间被岩浆淹没,惨叫戛然而止!   霍璟朝佐膺怀里缩了缩,而那个汉斯又面无表情地走回角落兀自坐在那。   佐膺看着他声音低沉地说:“他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霍璟这才看见自己被佐膺拉到黑暗的角落,远离那片岩浆,她突然想到第一个场景里根本不存在的阳台,如果她被小苒成功引诱上了阳台,自己是否也会和Leon一样落入无尽的深渊化为灰烬?   心中的恐惧让她一阵后怕,她缓缓转过头打量着佐膺,佐膺衣衫凌乱不堪,冲锋衣上全是惊心动魄的刀口,虽然狼狈,但未伤及他的皮肉。   霍璟皱眉问他:“你的幻境是什么?”   佐膺浓眉下的双眼牢牢看着她,眸光炙热浓烈,他攥着她的手对她说:“出去告诉你。”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吼叫,霍璟赫然转过头看见干猴发了疯地朝岩壁上撞去,头顶被撞得血肉模糊,嘴里却依然念着:“我也不想的…对不起…”   霍璟的双手握成拳沉重地喊了声:“佐膺,他…”   还没说完,佐膺已经站起身大步朝干猴走去对霍璟说道:“把包里的绳子拿出来!”   他走到干猴身后很快将他强行按倒在地,干猴无意识地疯狂挣扎,霍璟赶忙将麻绳拿到佐膺面前,佐膺熟练地把干猴捆了起来打了一个复杂的结,声音很沉地说:“红毛很擅长打各种绳结。”   霍璟抓着绳子的另一头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会让红毛跟着你?”   “他那时候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后来变成了寄灵体,需要不停寻找新的躯壳,便想要了他的命,我追踪那个女孩的时候救下了红毛。”   “只因为这样吗?”   干猴已经被佐膺捆住,在地上痛苦地扭曲,佐膺一屁股在他不远处坐下看着他,脸在阴影中,幽暗不明。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是,我也是。”   霍璟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感觉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笼罩着他,她眼里氤氲上一层雾气余光扫见躺在地上的傅教授,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清明。   她站在佐膺身后,声音很轻地说:“傅教授说二十八年了,她不是她,他的意思是那个人是寄灵体吧,寄灵体夺走了他的至亲,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接近这个谜团,才会不顾性命来到冈仁波齐。   佐膺,寄灵体是不是从二十八年开始出现的?”   他背对着霍璟坐在地上低着头,良久,才轻轻点了点。   霍璟惨笑道:“二十八年前,所以,你找颠茄真正的目的是,你怀疑他是…你爸。”   她刚说完忽然警惕地看着远处的那几人,不禁退后一步,心里突然腾升一股巨大的恐惧。   汉斯依然安静地坐在角落,大胡子在原地不停疾走,而那个戴着围巾的女人双手挥舞着奇怪的姿势,霍璟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她手上的一招一式曾经在哪见过,不对,她绝对在哪见过,到底是哪!!!   正在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的同时,地上的干猴突然停止了挣扎,笔直笔直地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巨大的钟乳石,没有聚焦。   佐膺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干猴的眼神渐渐有了光愣愣地转向佐膺,佐膺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解开了捆住他的麻绳。   他在地上缓了几分钟,才狼狈地坐起身看着四周。   那个戴着围巾的女人突然从身上拿出打火机,撩开衣领不停烧着自己的脖子,极其恐怖,干猴大骂:“卧槽!这他妈都疯了!到底什么鬼地方!”   话音刚落,远处的轰隆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整个山洞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霍璟摇晃了一下,佐膺赶忙拽住她,汉斯也从地上站起身!   脚下突然地洞山摇,滚滚岩浆像是要从万丈深渊冒了上来,洞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一声炸裂,他们头顶仿若延伸到天上的钟乳石开始慢慢移动,霍璟和干猴赶忙退到岩壁,佐膺将禅坐的净真和尚也拉了过去,眼睁睁看着头顶的钟乳石缓缓向两边移开,突然从中间劈开一个山体,冒着森冷的寒气,烟雾缭绕,朦朦胧胧!   山体上满是结晶体,险峻嶙峋、纵横交错,断裂的冰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悬冰川从天而降仿若巨大的银幕,冰壁高耸陡峭、一直向上延伸到厚厚的云层之上,一眼望不到顶,让人不寒而栗。   那乍看之下,雄厚壮阔的冰川似是通向天际,神秘而梦幻。   一直坐在地上的净真和尚不知何时幽幽转醒,望着万丈高的冰川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佐膺低头问道:“怎么了?”   净真和尚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目光变得越来越浑浊:“佛曰三苦,苦苦,坏苦,行苦。   我们闯过的风气水火土构造的困境,使身体至于极限,因寒热饥渴形成苦苦,正如所受地狱之难;   闯过苦苦,大家便落入人间的三悲,求不得、爱别离、憎怨会,乐境坏时所生之苦为坏苦,凡间匆匆一世,又有多少人能闯过欺骗、信任和怨恨,走出坏苦。”   干猴似懂非懂地说:“那大师,我们几人算是闯过坏苦了吧?这接下来的行苦到底是什么?”   净真和尚缓缓抬头看着那冰川上的云巅,声音绵长:“神山之上传闻乃极乐世界,至今无人能攀于顶峰,密宗的力量就在冈仁波齐内,只有被作为祭品的人才能走到这,落入密宗的范围九死一生,你们看,这里正好有十个人。”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也就是说,能逃出升天的只有一人!   净真和尚转头看向那边几人,大胡子和戴着围巾的女人不知何时也转醒过来,都怔怔地盯着那雄厚的冰川。   净真和尚催促道:“傅教授临终前说这是石镜幻化的虚境,不论怎样,能走出虚境者绝非一般人,你们快点离开,顺着冰川向上,定能找到出路!”   霍璟和佐膺对视一眼说道:“那您…”   净真和尚靠在岩壁上,肩胛之血早已沁便全身,他气息奄奄地微叹了一声:“贫僧此生修为尚浅,也只够到这人间走一遭,无缘涅槃摆脱生死轮回,能在此圆寂,也算功德一件,你们快走吧…”   他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番话便闭上了眼,整个人仿若陷入沉眠。   干猴已经将包一甩向着冰川跑去,佐膺攥着霍璟的手对她说:“行吗?”   霍璟头上不再流血,但伤口依然痛得她整个大脑都在发胀,她强撑着立起身体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山巅眼里迸发出一股狠劲:“不行也得行!走!”   他们跑到冰川前时,干猴已经开始向上攀爬,霍璟抬头看着这几乎垂直的山体,无形的恐惧扑面而来!   佐膺从背包里将冰镐递给她语气凝重:“不要往下看,只管爬!你答应我回去替我生个孩子的,我不许你食言!”   霍璟眼里的恐惧突然化作一抹坚毅,她牢牢握住冰镐,却在那一刻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对,刚才净真大师是不是说我们这里有十个人?加上死掉的几个人,进入这人间幻境的明明只有九个人,还有一个人在哪?”   佐膺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大变,他警惕地看了眼已经往这跑的大胡子一行催促道:“快走!记住,一直往上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他顺势托了霍璟一把,将她抱到最近的立足点,霍璟一手攀住冰壁,一手用冰镐勾住突出的冰柱。   绮丽的冰川上温度极低,仿佛一闭上眼,人的血液便会被瞬间冻住,每攀爬一步都像在刀锋上行走,稍有不慎锋利的冰凌便会刺穿人的身体。   如此爬了二十几分钟,霍璟的手已经完全冻得麻木,双脚也开始不听使唤,思维逐渐迟缓,她停下脚步,四周全是漫天的冰川,就像落入佛祖的掌心,无法逃脱。   她所看之处苍茫茫一片,没有尽头,那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心生绝望,不停攻克着她的身心,一点点摧残着她的意志,让眼睛越来越昏花。   身下突然传来佐膺的声音,他抬头对她喊道:“我就在你后面,你停下,我也走不了。”   霍璟握着冰镐的手徒然收紧,狠狠咬着牙抬手将镐头敲击斜上方,试图挖出一个可以受力的坑,忽然一块冰片落了下来从霍璟身边划过,她身体一侧脚下猛然一滑,向下落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加更,第二更下午见。   第92章 Chapter 92   当她身体下落的那一刻, 那种死神降临的感觉再次盘踞在霍璟的心中,短短一秒钟,她的脑中一片混沌, 手臂却突然被人死死扯住, 身体向外一荡, 又被甩回冰壁, 尖锐的冰凌狠狠刺穿她的膀子,冰凉的液体染红了雪白的冰川, 疼得她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惨叫!   她的膀子挂在冰川上,体力早已耗尽,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中有股气力在一点点消逝, 那种无力的感觉最终让她眼角泛出泪花,声音颤抖地说:“佐膺, 我可能爬不上去了,松手吧…”   她垂着头,发丝贴在脸上,头顶的伤口已经凝固, 身体极轻, 好像要随时消失在佐膺的眼前。   他手非但没有松反而越拽越紧对她吼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霍璟从来没有听过佐膺如此怒吼的声音,她盈满泪水的眸子微微抬起牢牢注视着他。   佐膺的双眼仿若荆棘中的一团火,炙热而浓烈:“我不能没有你。”   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霍璟长长的睫毛上, 她微微一眨, 眼眸如天鹅般柔软,转瞬之间, 瞳孔中爆发出残忍的狠劲,猛地抽回插在冰凌上的手臂,伴随着凄厉的嘶吼,整个膀子鲜血淋漓!   佐膺使出所有力道,狠狠咬着牙将她的身体拉了上来,把她揉进怀里。   天上下雪了,大片的鹅毛从天而降,佐膺沉重的呼吸萦绕在霍璟耳畔,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情感将她吞噬。   这条没有尽头的冰川之路,往上不知道是逃出升天,还是万劫不复,然而脚下的溶洞已经消失,他们再也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霍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痉挛,她为了不让佐膺担心,强忍住疼痛和泪水,抬起另一手紧紧抱着他!   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颤抖的声线很轻很轻,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佐膺,我太冷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似乎想把身体里的温度全部渡给她。   霍璟的眼泪无声滑落:“我本来就是个死人,这几个月是我偷来的时光。佐膺,能遇见你,我不后悔来到这个时空,如果…”   佐膺突然收紧力道,将她牢牢圈进自己的身体里,不给她继续说下去,霍璟疼得微微颤了一下声音从喉咙中挤了出来:“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出去,我希望是你…也必须是你。   出去以后,忘了我…”   一声绝望地吼叫响彻在这无边的冰川之上,无数声回响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深深侵占着霍璟的心,让她痛不欲生,这便是爱别离的滋味吗?   佐膺猛然拉开她,眉峰间凛着道道深纹,呼吸沉重地说:“还记得我们沉船时的场景吗?老莫上了艇,我被漩涡带进海底,海水灌进我肺里,那时我想我不能死,我得上岸看看你是不是好好的,说来也许你不信,我从大管轮手里把你救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一定在哪见过你,也许是上辈子吧。   霍璟,你给我听好,我不许你放弃,就算是最后一口气你也给我坚持爬上去!否则我生生世世跟你过不去!!!”   霍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眼泪依然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看着佐膺通红的双眼,轻轻抬起手点着他深皱的眉心,抚平那一道道皱纹,劲冷的寒风打在脸上,凛烈刺骨。   她说:“我答应你。”   说完她便转过身再次用满是鲜血的手臂抓住冰壁,佐膺不忍地看着她,将她身体托了上去。   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之路,经历酸甜苦辣,从大喜到大悲,佛曰,这条修行之路通往内心最深处,最终找到一种智慧,从而了解生命的真谛。   她听见佐膺对她说:“不要往上也不要往下看,看着脚下的路。”   于是,她便不再抬头遥望着云端的距离,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踩在冰川上,摒除所有焦躁和不安。   风雪越来越大,凛烈的冷气不停灌入口鼻,暴雪落在睫毛上瞬间凝结糊住了眼睛,冰川之路变得越来越艰难。   霍璟每挪动一下都在咬牙坚持,身体的动作全靠残存的意志在苦撑,她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保存着仅有的体力机械地向上爬行。   风雪太大,很快便阻挡了佐膺的视线,他开始有些焦急地寻找霍璟的身影,然而苍茫的神山如无边无际的荆棘,爆发着天地之威,将他们的距离渐渐拉开。   霍璟再次停下脚步,四周早已看不见巍峨的冰川,漫天纷飞的大雪风卷残云,视线所及之处模糊一片,她喊了一声:“佐膺!”   没有人应声,整个人世界仿若只余下她一人,一种孤独的恐惧啃噬着她最后的意志,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所有的坚持都已经濒临极限,然而当她再次抬头之际,却恍惚看见,那片厚重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眼眸中的浅光闪着希冀,她伸手扯下自己的背包丢在冰柱上,抽出腰间仅剩的匕首插入冰壁当冰镐用,痛苦地咬牙攀爬。   佐膺的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影,他朝他逼近几步而后突然停住,看见那个人是大胡子,大胡子也警惕地看着他,一种无声的较量在两人之间蔓延。   却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阵轰隆声,佐膺抬头看去,雪崩近在眼前,他松掉手身体向着侧面一跃而去,耳边响起一声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佐膺用冰镐刨开积雪,短短时间,才滚落下的冰雪再次变硬,他听见一个微弱的呼救声就在他不远处。   他顺着声音爬了过去,贴着雪地听了听,而后抄起冰镐把雪地下的干猴救了出来!   干猴受了重伤,坐在冰地里呼吸微弱,他蹲下身问他:“你怎么样了?”   干猴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佐膺把背包里的热水拿出来递到他面前问他:“有没有看到郑媛?”   干猴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后指着某处,佐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刚准备往上爬,忽然又回过头对他说:“坚持,兄弟!”   干猴拿着温热的水送到唇边手指不停发抖。   佐膺朝着干猴指的地方爬了一会便感觉不太对劲,所到之处没有攀爬的痕迹,他迅速调整方向在苍茫的冰川上寻找霍璟的身影,整颗心忐忑不安!   霍璟明明看着那团巨大的云层就在头顶,那种想穿云裂石的迫切,让她体内残存的潜力爆发了出来,只是无论她如何攀爬,那团云层始终盘旋在头顶不远处,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她一路焦急地喊着佐膺的名字,也始终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好不容易爬上一块冰石,地势趋于平缓,大雪逐渐变成细小的冰刀子,打在脸上身上疼得人睁不开眼睛,霍璟倒在犬牙交错的冰石之上,她要在这里等佐膺,她相信佐膺一定也能上来的,他们要一起穿过这片云层!一定能穿过这片云层!   然而短短几分钟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却在此时看见脚下有人朝她爬来!   她顿时大喜,唤道:“佐膺!是你吗?”   那人没有出声,只是身体的形状越来越清晰,霍璟激动地蹲下身朝他伸出手,忽然冰雪之下一双男人的手伸了上来。   霍璟紧紧握住,不过两秒之间,她突然感觉不对劲,这不是佐膺的手,她刚想松开,那人却紧紧抓住她,身体向上一蹬跃上了冰石。   霍璟看清了眼前的人,竟然是那个外国人汉斯!   她猛然退后一步,身体倒在冰石上,汉斯嘴角透着瘆人的光死死盯着霍璟,忽然说道:“又见面了。”   他说着标准的中文,脸上的阴冷让霍璟不寒而栗。   霍璟握紧匕首对着他:“你要干嘛?”   汉斯的眼神移向霍璟的手上,有些诧异:“这个东西居然在你手上!”   霍璟缓缓从冰石上爬站起来,汉斯眼里浮上深深的仇恨:“我要你的命。”   霍璟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压了过来,立在她面前,她失声喊道:“佐膺!!!”   佐膺手臂向后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随后立起身子朝汉斯迈近一步,咄咄地看着他忽然说道:“猜猜我是谁?”   汉斯盯着他的脸,深藏的眼光里全是不动声色地审视。   佐膺忽然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皮,顿时露出他本来的面貌,目光凄冷地说:“我是佐膺!”   汉斯的双眼徒然睁大,从头到脚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   霍璟站在佐膺身后看着汉斯的表情,声音颤抖地说:“他就是…”   佐膺再次朝汉斯逼近一步,声音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她命,她是我妻子,我不会让你动她!”   霍璟看见佐膺脚边滴下几滴鲜红的血,她的心猛然一沉刚想朝佐膺走去。   汉斯唇角浮现出一抹嘲弄,手臂缓缓伸到腰后,眨眼之间,他掏出手。枪就对着佐膺。   “砰”得一声,天地震动,霍璟的尖叫,佐膺的闷哼,汉斯的恨意,全都凝结在这冰石之上。   佐膺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窟窿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汉斯,眼里的光渐渐暗淡,盛满了悲痛,他忽然就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声音沙哑地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丢下我们母子,是我痴心妄想!”   汉斯再次举起枪对着霍璟,佐膺身体一跃堵住枪口,又一发子弹埋进他的身体,他死死抱住汉斯对霍璟吼道:“快走!”   “不!”声嘶力竭的声音穿透云层,霍璟的心脏像被人生生剜掉,悲痛欲绝!   佐膺侧过身子,此时霍璟才看见,他的腹部插着一根冰锥,早在雪崩之时他的命数已经到了头。   汉斯又朝佐膺开了一枪,却如何也摆脱不掉佐膺的束缚,他眼里透着狠光牢牢注视着他,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走!替我活着,照顾云烟和…”   又是一声枪响,头顶巨大的云层透出细小的裂缝,一道幽亮的光倾泻而下,一瞬间,雪停了,风止了。   汉斯向上一看,神情癫狂,疯狂的想要甩开佐膺的钳制,佐膺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霍璟说:“阿秋拉尕…”   霍璟的身体机械地转过身,她手掌早已脱掉了一层皮肉,血肉模糊,麻木地扒着寒冷的冰柱,渺小的身体像万物中的蝼蚁,在万丈冰川之间缓缓移动,终于,头顶沁入一束圣洁的白光,她环顾四周,模糊的云层像轻纱拂过她的身边,流云奔涌,飘忽磅礴。   她向脚下望去,那道裂开的云层正在逐渐合拢,佐膺将汉斯压在身下,一阵激烈的子弹射穿他的身体。   天地之间,万物俱灭。   圣洁的光覆盖上整片云层,然,在她眼里不过一片血色,如何也照不进她的心底。   他说“你答应我回去替我生个孩子的,我不许你食言!”   她没有食言,他却失了约。   望天上云卷云舒,她却已去留无意…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佐哥同志,请到右边领盒饭。   同志们淡定,故事要真正开始啦啦啦~   前面看的是一本假书。   明天见。   感谢营养液和地雷君们,么么哒。   第93章 Chapter 93   冈仁波齐之巅, 传闻,一个藏着宇宙奥秘的地方。   多少年来,无数的人想攀上这座处女峰, 却从未听闻有人窥见它的真容。   一路而来, 遭受地狱五苦, 人间三悲, 冰川之灾。   历尽三苦,依内, 依外,依天也。   霍璟体内所有的力气随着云层的合拢全部消失殆尽,身体变成了一具无用的躯壳,毫无意识地从雪地里爬站起来,她望着光束照亮的地方, 出现了一株高大的藤蔓,一直延伸到天际, 就像人间通往天堂的天梯,粗壮亘古,蜿蜒青翠。   她拖着步子眼神空洞地向那走去,巨大的疼痛侵蚀着她的神经, 吭咬着她残留的神智, 她感觉心仿若空了一般,身体在罪恶与疾苦中煎熬,生命悄无声息的从身体中溜走,她想, 这样也好, 她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这样也好。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那株藤蔓旁, 看见粗壮强劲的藤蔓上布满骇人的荆棘,头顶的光束越来越亮,刺眼的光线将她的脸瞬间照亮,苍白的双颊忽然之间泛着微微晕红,空灵轻逸的模样迸发出不可亵渎的美。   周身厚厚的云层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散去,万丈阳光普照而下,一瞬之间,点亮大地。   她浅色的瞳孔慢慢放大盛满了整个世界,以为自己在做梦,周围的场景那么的不真实,仿若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科幻画面。   她站在雪山之巅,身体变得很轻盈,好像...在空中行走,云层散去,视野如此清晰,她立于峰顶,俯瞰着世界,万物在她眼中变成一粒尘埃,白云全部踩在脚下。   洁白的世界似轻盈的帷幕,如梦、如幻、如诗、如画,莽莽苍苍。   她缓缓闭上了眼,万物俱籁,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就像肉身冲破罪恶和疾苦进入轮回,获得新生!   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不被一叶遮拦,便会满目青山。   人的一生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她就那么闭着眼站在原地,不见,不知,不闻。   那种澎湃的力量从她心底一点点蔓延至全身,体内的每一根脉络都在疯狂地叫嚣,直冲天灵盖又归于平静!   她睁开眼的瞬间,眼里盈满了泪水,抬起头望着藤蔓之上通往天际的尽头,流下一滴晶莹的泪,忽而感觉脚下有异动。   她又缓缓低下头,看见藤蔓根部长出一株黑色的花苞,她蹲下身伸手去触碰这株黑色的花苞,却感觉一阵刺痛,手指被花朵上细密的尖刺戳破,献血滴落在花茎之上,瞬间,这朵黑色的花苞在霍璟眼前缓缓盛开!   霍璟不可置信地收回手看着这株盛放的黑色花朵,脑中浮现云烟的话。   黑曼夜开昼合,株高外壳有荆棘,每一株黑曼里都住着一位精灵,它可以帮你实现愿望,条件就是人类的鲜血。   黑曼全株有剧毒,没有人能有机会看见黑曼开花,所以…但凡遇见开花之人,他(她)的最爱便会死于非命…   霍璟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那四瓣黑色花朵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一片虚无,她痛苦地说着:“曼陀罗,你把他还给我…”   黑色花瓣无风摇曳,鬼魅婀娜,天地之间静谧无声,她抬头看着那粗大的藤蔓,净真和尚说神山之巅便是极乐世界,去了极乐世界是否就能摆脱轮回?摆脱了轮回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佐膺,见不到小苒,见不到她记忆中的所有人?前程往事归空一场!   都说那涅槃彼岸清净快乐,什么是快乐?抛却贪婪欲望,摆脱六道就是快乐吗?   佛,无欲无求。   可她终究成不了佛,她有太多想要的,想求的。   她答应了佐膺要替他活着,只有活着,只有进入轮回,他们才有可能再见面!   她伸出手再次触碰上那株黑色的曼陀罗,将匕首插入冰地里,忍着疼痛将它从地上连根刨起,离开地面的瞬间,黑色曼陀罗渐渐合拢,变回了花苞的形状。   霍璟将它放入外套内,又将匕首收回腰间,她孑然一身立于世界的中心,往上是永生,往下是轮回,她闭着双眼跳下了雪山…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今天的第三更,不要刷漏了同志们!   重要通知看过来:   因为这个文我打算在下个月中前完结,所以现在基本上每天写多少发多少,开始进入不固定更新状态。   反正一般白天肯定会有更新,我有可能两更的内容放在一更里,一般这种情况更新时间就会挪到下午。   也有可能晚上会突然加更,大家都有更新提示的吧?随缘刷吧。   另外,这个文有点禅意,我感觉我写的不是故事,是意境,哈哈哈哈~   所以很多人跟我说看得一脸懵逼,懵逼就先懵到吧,等完结后,我会写一篇老白话的剧情剖析发在公。众号里。   ok ,明天见。   第94章 Chapter 94   死亡的过程就像经历了六道的苦海、火宅、牢狱, 如此往复,轮回周始,身体的皮肉一层层脱落, 从疼痛到煎熬到麻木再到无感。   人的意识彻底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身体仿若到了荒芜的大地, 周围寸草不生, 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时间仿佛朝夕之间,霍璟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似短短一天经历了四季变化,人生疾苦,见证生死、离别、怨恨。身体和精神遭受的苦都到了极致。   她趴在地上,等待自己的灵魂被接走,去往她该去的地方, 她似乎还有感知,身体却早已如一滩无用的皮囊, 挪动不了分毫。   大脑皮层的最深处却反复响彻着佐膺的声音。   他说:“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放弃,就算是最后一口气你也给我坚持爬出去!”   她躺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呼吸时断时续, 濒临死亡, 可每当她吸进一口气,她便会微微动一下,她答应过他,所以, 只要还有一口气, 她就不会放弃。   每一次呼吸她都在努力支配着自己的身体,试了上百次, 她终于艰难地歪过头,瞳孔里一片浑浊,看着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走来,无数道光晕笼罩在那个人的身上,她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碰了碰她,霍璟没有知觉,也动不了,眼睛半开半合地看着她。   她的样貌在霍璟的瞳孔中逐渐清晰,她认出了她,是那个转山路上偶遇的藏族小女孩桑吉。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后放入霍璟嘴里,浓郁的香甜慢慢在口中化开,冰冷的身体有了丝丝热量。   桑吉站起身望着她对她轻声说:“加油!”便转过身消失在霍璟的视线中。   一念善心起,即是善因,因缘成熟,必得善果,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霍璟感觉体内有了细微的知觉,她开始试图转动手腕,强撑起身体,在那片苍茫之地挪动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躯壳,一点点地向前,再向前!   她答应过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便会坚持爬出去,带着他的生命爬出去…   不知道这样爬了多久,身下的血拖拽出一道长长的印记,她的意识在苍穹之间垂死挣扎,直到她再次感受到刺眼的光线,轻风的流动,草木的生机。   她微微抬头看见了那轮熟悉的太阳正挂在当空,她回来了,回到了空行母密道之外的大地上,她停下了身体,仰天躺在苍穹间望着碧蓝的天。   天空中一朵云层也没有,冈仁波齐峰就这么清晰的屹立在眼前,她眼里浮上激动的泪,缓缓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握成了一个圈对着神山之巅。   仿若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境一场,她从未上过那座山,好似他们一直徘徊在空行母密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神山幻化给她的梦境。   可佐膺却是真真实实离开了她,她到底有没有攀上这座山巅?她也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忽然,一道阴影压了下来,挡住了神山的容貌,她的手指间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眉宇凛凛,高大巍峨,仿若是个与身俱来的王者,傲立于神山脚下,不惧天地,不畏严寒,目光沉冷,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幽蓝的目光似曾相识。   她认出这个人是吴山,可是为什么这幅场景如此熟悉,就好像曾几何时在她的生命里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吴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眉眼沉重地盯着她问道:“佐膺?”   霍璟眼角滑过一滴泪缓缓闭上眼,吴山便没再问一句,带着她离开那片神秘的禁地。   天地悠悠,此生绵绵,千山万宗,不生不灭。   她透出极其微弱的气息:“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吴山脚步微顿,低头看着她气息奄奄的样子,霍璟再次动了动唇:“你来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   “没有,你说的是谁?”   霍璟张了张嘴,口型里是两个字:“桑吉。”   吴山抬起头眼神悠远而绵长:“桑吉,藏语中,这是佛之觉悟…”   转山这条漫长的路程就像人的一生,有的人陪你走完一程,无论长短,最终会因为各种原因和你分道扬镳,除了自己的信念,没人能帮得了,也没有人会陪着你走到尽头。   在这里,众生平等,无有高下。   霍璟终于被击垮了最后的神智,陷入了昏迷。   “你会陪我走完吗?”   “除非我死了。”   ……   云烟的背上过药后,已经不怎么疼了,她窝在格萨的怀里甜甜的睡了一觉,一夜的奔波终于让她好好放松下来。   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西斜,格萨将身体弓了起来圈住她,大大的尾巴盖在她的身上,云烟看了看格萨,它也在闭着眼,身上暖和和软绵绵的,舒服得她不想起来。   她眼睛弯弯地看着它轻悄悄地说:“真是一只漂亮的狼,要能带回家养就好了。”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尾巴,小声嘀咕着:“好软,比狐狸尾巴还好摸,要是能砍下来做围巾一定很暖和。”   “呼哧”一声,云烟感觉侧脸被呼了一口气,她吓得扭过头去,看见格萨正用它一双凌厉的狼眼牢牢盯着她,吓得云烟立马从它身上弹了起来,一脸怂包地转着手指:“那什么,我开玩笑的啊,我是在夸你毛发好,比用护发素还好,呵呵呵呵…”   她一阵尬笑,格萨傲气地扭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顿时威风凛凛,它抖动了一下自己白色的毛便跑走了,看得云烟一脸懵逼。   她走到小溪边的大石旁,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都已经干了,于是脱掉外套,将内衣和保暖衣一件件穿上,再将外套穿好,顺带到小溪边洗了洗脸。   却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叫,她翻开背包想找些吃的,格萨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跑了回来,嘴里叼着几个果子扔在她面前。   云烟蹲下身捡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些果子,外皮是青色的,上面还有很多不规则的黑点,看上去挺恶心的样子。   她有些嫌弃递还给格萨:“这是什么呀?能吃吗?你不会毒死我吧?”   格萨居高临下地昂起头,而后叼走一颗果子咬了起来,清香的果汁溢了出来传进云烟的鼻息,她张着嘴痴痴地看着格萨,“啧啧”两声:“你身为一只狼,怎么吃东西还这么斯文?不科学。”   格萨抖动了一下身躯,雪白的毛色在夕阳下堵上一层淡淡的金,漂亮得像画中走出的神兽。   云烟笑眯眯地拿起果子走到小溪边洗了洗,然后咬了一口,顿时口齿间香气四溢,鲜嫩多汁的甘甜充盈着她的口腔,这味道吃上去有点像梨,可又要比梨柔软多汁,味道极好。   她转过头对着格萨傻笑夸道:“真好吃!你在哪找到的?要是能多找一些我们以后搞批发,肯定能大赚一笔!”   云烟坐在小溪边啃着果子,格萨在她不远处躺着,不时将雪白的肚皮翻过来滚两下,看得云烟“咯咯咯”直笑。   直到格萨突然立起身子朝远处看去,云烟才回过头。   吴山迎着夕阳走向她,斜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激动地站起身丢掉果子,一颗心盛满了喜悦,撒开步子就朝他跑去,兴奋地大喊:“吴山,吴山…”   然而当跑到他近前,看见他背上奄奄一息的霍璟时,所有的激动全部僵在脸上,霍璟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浑身血红恐怖,她害怕地抬起头看着吴山:“我哥呢?”   吴山撇过头对她说:“包拿好,我们现在出山。”   云烟却一把挡在他面前对他吼道:“我问你我哥呢?”   吴山眼眸很沉地望着她:“没能出来。”   云烟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怎么可能,他是佐膺,他是佐膺啊!他怎么可能没有出来!你不是说他进山了吗?那我们就再进去找他啊!他说不定还被困在山里,手机呢?我的手机呢?我要报警!”   吴山将霍璟放在格萨身上,一把扯过不停颤抖的云烟,捧着她的脸逼迫她望着自己。   “没用的,即使我们重新进去也不会和他到一个地方!那里万化万镜,根本不会有一样的路。”   云烟闪着悲痛欲绝的双眼,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她对着吴山哭喊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去过!”   吴山只是沉默地望着她放声大哭的样子,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在胸口,无声地陪着她。   一直到她哭得声音沙哑,浑身绵软,吴山才将她拉开对她说:“天要黑了,我们必须要离开,霍璟现在命悬一线,不能再逗留了。”   他松开云烟,重新将昏迷不醒的霍璟背在背上,云烟满是泪水地跟在他后面,格萨一直将他们送到山口才停下脚步。   吴山回过头,目光深沉:“别送了,你自己保重。”   格萨立在两山之间摇摇望着他们,雪白的毛在寒风中飘荡,云烟回过身,哭肿的双眼红通通地看了眼格萨,扬起手对它挥了挥再次跟上了吴山。   作者有话要说:   内啥,留言一片懵逼看不懂,我顿感自己在写一本天书。   嗯,天机不可泄露.....   第95章 Chapter 95   出去后, 吴山背着昏迷不醒的霍璟,带着云烟沿着转山道往塔尔钦走。   一路上还能遇见零星的朝圣者,云烟红着眼睛跟在后面, 身后的冈仁波齐像慈悲的佛祖安静地看着芸芸众生。   一个岁数很大的藏族婆婆, 满头银丝依然虔诚的沿着山路匍匐跪拜, 云烟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额上全是汗,身上破败脏乱, 几步之遥便是一滩肮脏的泥坑,她本以为这个藏族婆婆会绕开泥坑,可眼睁睁地看着她径直向前,眼里只有虔诚的信仰,视尘物于浮云, 就这么跪拜下去,身上被泥坑弄得潮湿肮脏, 却仍然目光坚定,不曾偏移自己的朝圣之路。   忽然,一种强烈地触动撞进云烟心底,她嗅着鼻子回过身学着那位老者的姿势就地跪拜。   吴山感觉到她没跟上来, 回头看去, 云烟瘦小的身体跪在地上,脑门重重地磕在石子上,磕出了道道印子。   他背着霍璟几步走过去对她说:“你在干嘛?”   云烟眼泪婆娑地哭着:“都说这是神山,是不是我围着它转, 向它叩拜, 它就会把佐膺还回来?”   “别傻了。”吴山伸手去拉她,云烟一把甩开他。   “我没傻!吴山, 我爸才走,佐膺也走了,为什么会这样?   大家都围着它转,它肯定是有神力的,一圈不行,我就转十圈,十圈不行,我就转百圈,我要把佐膺转回来,他不会死的…不会…他是佐膺,他是我哥,他那么厉害…”   云烟狠狠地向地上栽去,吴山伸手拉她,她便甩开吴山,让他带着霍璟先走,不用管她…   吴山眸色暗沉,然而看着云烟脆弱无助的样子,却始终不忍大声对她,更不忍告诉她,这转山之路根本救不回佐膺。   他只能不停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低声劝说:“跟我走。”   云烟却像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一样,执意要踏上这条转山之路。   一直在吴山背上昏迷不醒的霍璟此时微微动了动,她眯起眼睛虚弱地唤了声:“云烟…”   谢云烟似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头看着她,霍璟艰难地抬起手,从衣服里扯出一根满是荆棘的根茎,根茎的最上面是一朵黑色的花苞紧紧地关合。   她把这朵黑色曼陀罗递给云烟,云烟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眼泪凝结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喃喃地说:“黑曼,你居然找到了黑曼…”   霍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将曼陀罗交到云烟手中,便闭上双眼嘴唇微动:“我看见它开花了…”   但凡遇见黑曼开花之人,她的最爱便会死于非命…   云烟接过曼陀罗仰起头流下两行清泪。   荼蘼尽头,昼开夜合,忘川彼岸…   ……   霍璟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整个人仿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张很小的单人床上,墙壁上还有斑驳的印记,头顶的灯昏昏暗暗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被吴山安置在塔尔钦一家小旅馆内,镇上没有什么好的医疗设备和医生,她的身体无法承受长途颠簸。   云烟决定亲自救她,霍璟并不知道她昏迷期间云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知道醒来后浑身上下被她包得像木乃伊一样,整个人肿肿的,虽然仍然感觉身体四分五裂,却并没有那种钻心的疼痛,想来和云烟的药有关。   她醒后才发现莫忧离也和他们汇合了,从他的神情能看得出,他已经得知了佐膺的事,虽然他们三人不像霍璟伤得那么重,但几天下来,也神情憔悴。   云烟每日给她换药,喂她吃些清淡的粥,她告诉霍璟已经通知了医疗车,大概三天后会到这里,到时候会把霍璟直接接去拉市的大医院。   她此番伤得太重,光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小镇修养怕是不行的。   傍晚的时候,霍璟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她靠在床上,云烟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莫忧离神情萧索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吴山靠在窗边抽着烟。   他们问她,那日她和佐膺进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霍璟便断断续续把山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云烟听得两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停问她:“真的吗?”   霍璟也不知道那一切发生过的事是真的假的,只是身上的伤告诉她,她切切实实经历了那场生死劫难。   吴山一直沉默地立在窗边,安静地听着霍璟的叙述。   直到她说完,他才淡淡地掐灭了烟说道:“看来颠茄还活着。”   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他,霍璟皱眉问他:“什么意思?”   吴山看着窗外声音低沉:“那个和尚把登山之路比做地狱、人间和天堂,这么说也能说的通,你们走入幻境的人相当于已经爬过地狱到了人间,只要不死在幻境之下,应该都能出得去。”   云烟激动地站起来:“佐膺也能出来吗?”   吴山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果不死在里面的话。”   一句话让云烟如蔫掉的花朵,又默默坐回了床上。   霍璟将视线落在吴山身上,他似乎对冈仁波齐很熟悉,她想起之前从死人沟出来的时候,他们在车上谈论冈仁波齐,吴山却始终一言不发,她忽然觉得吴山似乎藏着什么让人无法窥探的秘密,眼眸深不见底。   霍璟看着他:“照你这么说,我们出了幻境的人不用往冰川上爬也能出去?”   吴山眼神瞥向窗外:“原则上应该可以。”   “你怎么这么清楚?”   “过去不是没有人从山中出来过,只不过这些出来的人也活不长罢了。”   霍璟突然想起傅教授之前提起的考察队,出来后迅速衰老,后来又因为各种离奇的原因相继死亡。   云烟听出吴山话中的意思转过头问他:“吴山你什么意思,那霍璟会不会也…”   她眼睛红红地转头盯着霍璟,吴山沉声道:“不知道。”   只是他的眼神似乎透过窗户看向很远的地方,陷入某种回忆。   良久,他转头问霍璟:“还有哪些人活着?”   霍璟摇摇头:“除了颠茄我可以确定外,其他人上了冰川就没再看见。”   吴山的眉宇渐渐聚拢,盘旋着散不去的隐忧。   莫忧离叹道:“还有三天就走了,我还是联系不上红毛哥。”   霍璟没有问他红毛去了哪,只是抬眸深看了他一眼:“他不会回来了。”   莫忧离有些诧异地问:“什么叫不会回来了?你看见他了?”   霍璟没说话低着头,吴山缓缓收回视线盯着霍璟的脸。   忽而,霍璟想起什么抬头问云烟:“今天几号。”   云烟拿出手机看了看:“28号。”   噶丹赤巴,尽快去找他,不能超过这个月。   她心底闪过一丝迫切,不动声色地转过头。   夜幕降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高原的夜,习惯了触手可及的星空,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原来人的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孤独的感觉在夜里无限放大,将她吞噬,直到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她眼里的泪才无声地染湿了枕头,而后,便又是一夜。   第二天,太阳还没从天际升起,整个小镇依然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霍璟已经将自己包裹严实走出了旅馆,她回头看了看,整条窄街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便深吸一口气大步拐过旅店,赫然看见一个人立在她身前,她身体一怔微微愣住抬头看着堵在她面前的吴山,面色难看。   吴山瞥了眼她行色匆匆的样子,缓声道:“我要是你,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   霍璟低下头手不自觉隔着衣服抓住胸前的牌子,轻轻开了口:“有些事情,等不了,也不能等。”   她抬起头望着吴山:“把云烟安全带回家。”   吴山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霍璟深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云烟一觉醒来时到处都找不到霍璟,她问吴山霍璟在哪,吴山淡淡地说:“走了。”   云烟立马暴跳如雷朝吴山吼道:“什么?走了?你怎么能让她走呢?她还受着重伤,你知道她头上的伤多严重吗?再颠出脑震荡怎么办?伤口再裂开怎么办?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吴山!!!”   她愤愤地朝吴山咆哮着,而吴山只是安静地看着云烟发怒。   他知道她一方面是担心霍璟的安危,而另一方面,现在的她太脆弱,无法接受身边任何一个人再离她而去。   她对他一顿狂吼过后,吴山伸出手攥住她:“她有她必须走的理由。”   云烟低头看着吴山宽大的手掌听见他说:“但我在这,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掌声响起来,准备迎接男主,明天见。   第96章 Chapter 96   镇上北郊有一个很小的客运站, 那里每天有一班通往拉市的大巴,霍璟从莫忧离那里借了些路费,买了票便坐在椅子上等着发车。   或许正如佐膺所说, 现在是转山的淡季, 车站人并不多, 大多都是藏民, 只有不远处有一个五十几岁的大叔,看上去像个汉人, 大概才独自转山回来,坐在霍璟斜对面翻看着自己的单反相机。   没一会,两个年轻藏族男女背着大包小包放在霍璟旁边,原本坐在对面的藏民老头忽然站了起来,随后笑着用藏语喊着那个藏族男人, 双方似乎认识,很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藏族女人挂着笑意站在一边, 男人忙把她扯到身边对那个老者说了一串藏语。   一直低着头的霍璟缓缓抬眸望着那个男人,她虽然听不懂这句话,但她记得这句话中有一个音叫“阿佳”,听上去就像在叫阿姐。   那时她跟着佐膺初入藏区, 来到那片他曾带过几年的地方, 他就是用这句话向那些藏民介绍她的。   她当时和佐膺发脾气,说她这具皮囊比他还要小两岁,为什么要和别人说她是他姐。   佐膺听闻后看着她大笑出声,他没有解释一句, 可霍璟却记得他那时看着她的眼眸很深很深。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那个藏族男人轻声问他:“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藏族男人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看她, 霍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眼里却闪着晶莹的光泽, 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句‘阿佳’。”   藏族男女对视一眼,他用普通话对霍璟说:“她是我的妻子。”   藏族男人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热泪盈眶,他听见她又问道:“那阿秋拉尕呢?”   “我爱你。”   ……   千山之巅,万水之源,一个充满诱惑,满是神秘的地方。   有着皑皑雪峰,辽阔的牧地,稀薄纯净的空气,齐天的高度。   粗旷而豪放,宁静而纯洁。   却最终带走了她的挚爱。   塔尔钦到拉市的大巴没有卧铺,车子穿梭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从白天到黑夜。   云烟用药为她抑制的疼痛终于还是发作了,她靠在车窗玻璃上,脸色惨白,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那个汉族大叔偶然回头看见她,赶忙站过身拍了拍霍璟:“小姑娘,喂,小姑娘…”   霍璟的身体微微摇晃,他这才看见她头上领口处全是伤,不禁骇道:“你没事吧?”   兴许是她在车站反常的反应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藏民围了过来,汉族大叔说:“她好像受伤了。”   车站那个藏族女人让他们退开,她拉开霍璟的衣服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她浑身都是伤,好像伤得不轻。”   就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让司机在哪停车找人救治她时,霍璟却突然抬起手抓住那个藏族女人对她说:“不用管我,去拉市。”   她目光坚毅,随后撑着身体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   夜里大家自发挪出了两个空位,让霍璟躺下来,她就这样蜷缩在椅子上迷迷糊糊过了一夜,她做了无数的梦,有的是她上一世的事,有的是这一世,全部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直到天亮,她被人碰醒。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那个汉族大叔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到拉市了。”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大叔扶了她一把,她才看见车子已经停下来,大多数人都下了车,那对藏族男女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霍璟摇摇头,嘴唇惨白,满脸病态,她轻声对那些人说:“谢谢你们。”   便站起身,慢慢下了车,清风拂过,天空万里无云,她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双眸。   身后的大叔跟着下来担忧地看着她:“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藏地啊?你没行李吗?”   霍璟有些恍惚地摇摇头。   大叔走到一边拦了一辆车,将自己的行李放在后备箱,又打开后座的门,随后回头对霍璟喊道:“喂,小姑娘,你真没事啊?我马上去机场,要不要送你一程?”   霍璟转过头对他说:“你能送我去拉宫吗?”   “上车。”   ……   汉族大叔将霍璟在拉宫前放下便离开了,霍璟看着那座立于山上的重叠殿宇,在阳光的普照下气势恢宏,垒砌巍峨。   她一路沿阶而上却并没有看到游客,正感觉有些奇怪,便有工作人员将她拦下,并告诉她拉宫明日将举行大典,今日闭宫半日,让她大典之后再来。   今天已经是30号了,大典之后便就过了这个月,住持既然告诉她,噶丹赤巴可以解她心中疑惑,让她不能超过这个月,必然有其道理。   霍璟见工作人员已经回过身往阶梯上走,有些焦急地跟了上去:“打扰了,我有急事想见噶丹赤巴,请问能不能帮我传达?”   这个工作人员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随后淡淡笑了笑,虽然语气还算礼貌,但眼里明显浮上一丝嘲弄:“我在这里工作五年了都没见过。”   说完便不再搭理霍璟,大概把她当成一个痴狂的信徒,便转身离开了。   霍璟看着这座殿宇,仿佛一路而来的迫切终于化作无力,她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回到山脚下,坐在地上,望着山脚下许多匍匐的转山藏民途径此处,只是奇怪的是,这些藏民虔诚地跪拜在地上却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就这样守在拉宫脚下。   之后也有不明真相的自驾游客赶来,但都被工作人员一一拦下,便也滞留在山脚下围观。   太阳慢慢从当空徐徐下落,身后的拉宫沐浴在夕阳里,霍璟缓缓回过头,整个宫殿似乎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红光,不知道是夕阳折射出的反光,还是她看花了眼。   她转过头看着山脚下,越来越多的藏民聚集在拉宫脚下潜心跪拜,想来和明天的大典有关。   不时有很多高档轿车停在拉宫前,一整个下午,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人被护送上了拉宫。   霍璟从小跟着霍奇山出入很多特殊场合,她凭直接能嗅出来,这些上去拉宫的人,身份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   太阳快落山时,她听到从远处传来一片转经轮摇晃的声音,随后那片声音越来越近,山脚下的藏民自动让出一条大道,霍璟站起身,看见一群喇嘛身穿紫红僧裙,头戴僧帽,手里转着转经轮,所有喇嘛目不斜视地望着拉宫的方向,嘴里念着藏经文。   所经之处,所有藏民跪地叩拜。   有围观的汉人好奇地问旁边的藏民,那些藏民告诉他们,这些喇嘛都是从藏地各个庙宇赶来的高僧,参加明日的大典。   无数转经轮的声音顺着风响彻在红山脚下,嘹亮恢弘,听到者众生趋入善法,许多游客也跟着跪拜下去。   霍璟望着那群喇嘛,紧了紧牙从贴身口袋里取出那颗佛珠,就这样冲出人群跑到喇嘛前面举起佛珠对着为首的喇嘛说:“上师,您能否见到噶丹赤巴,我有要事要见他!”   然而那些身穿披单的喇叭视线没有移动分毫,不见,不闻,不理,就这样转着手中的转经轮念着藏经默默从霍璟身边绕过,踏上阶梯向着拉宫走去。   霍璟站在原地,周围的披单不停滑过她的身体,她拿着那颗佛珠祈求着身边路过的喇嘛,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停下脚步。   直到人群逐渐远离,她孤单地站在空地绝望地看着掌心的佛珠。   忽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给我吧。”   霍璟猛然转过身看着落于最后的一位喇嘛走了回来朝她伸出手,她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将那颗佛珠放在眼前的喇嘛手中。   那位喇嘛单手合紧随后对她说:“此时班。禅应该不会再见任何人,我只能帮你试一试。”   霍璟重重地点点头:“多谢!”   那位喇嘛便转着转经轮再次向着拉宫的方向离去。   太阳渐渐隐于大地,万物归于寂静,神秘的拉宫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月亮徐徐升起,仿若明灯升至拉宫之顶,发出幽亮的光,周围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拉宫瞬间被照亮。   整个殿宇之上传来嗡嗡的转经轮声,红山之下的藏民已经一眼望不到头,夜已深,却并没有离开,反而聚集得越来越多。   霍璟转过头问不远处的一个年轻藏民:“请问明天是什么大典?”   那位藏民穿着隆重的藏袍仰头望着月亮的方向说道:“我们藏地人眼中,达。赖是太阳,班。禅是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便知,明天是班。禅的大日子。”   霍璟坐在不起眼的阶梯旁,也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她一天没有进食,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饥寒交迫地抱着身体,不敢离开一步。   直到下半夜,身体支撑到了极限,她盘腿坐在原地渐渐合上眼,摈除所有感官意识进入混沌状态。   一切疼痛、饥饿、寒冷全都抛却后。   她忽然感觉到身体是具没用的皮囊,脱离肉身进入轮回,灵魂才能永不死亡。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她瞬间从禅坐中惊醒看着眼前的小喇嘛,大概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弯着腰对霍璟说:“请跟我来,班。禅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班。禅一般住在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布达拉宫是达。赖的居所。   一个管理前藏,一个管理后藏。   因为是小说,我前面提到过了,很多背景在现实的基础上半架空,   所以,在此提到的拉宫为架空,不要考据地理背景,谢谢。   第97章 Chapter 97   霍璟跟随这个小喇嘛踏上台阶, 拉宫在月亮的照射下仿若圣殿,小喇嘛领着她沿着高高的白墙来到一处偏门前,正值夜间, 然而今夜依然有许多工作人员守在那。   只是他们看见小喇嘛便为他让开道, 霍璟就这样跟在小喇嘛后面进了拉宫。   入耳之处全是声如洪钟的经文缭绕着整座宫殿, 在这个不眠之夜, 所有的喇嘛都聚集在大殿前席地打坐。   霍璟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便触动到灵魂深处, 她没有想到她一直想找的噶丹赤巴竟然就是班。禅,更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噶丹赤巴会因为一颗小小的佛珠便同意见她。   多少人不远万里也无缘拜见活佛,然而此时她正被领往他的居所,霍璟忽然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慌乱, 她不知道这种慌乱由何产生,亦或许是, 这是她在黑暗的迷途中最后的希望,对命运的希望!   一路跟在小喇嘛身后,来到一处很大的禅院,本寺德高望重的喇嘛都聚集在此打坐护法, 却并没有人阻拦小喇嘛身后的霍璟。   霍璟从那些高僧身边路过, 尽量放轻脚步,不敢打扰,跟随小喇嘛来到屋前。   小喇嘛推开殿门踏入屋内站在门边,霍璟回身看了眼一院的喇嘛, 有些紧张地踏了进去, 小喇嘛关上屋门对霍璟摆了个请的手势:“班。禅在里面。”   他说完便守在门边安静地看着霍璟,霍璟对他行了一礼说:“谢谢。”   便转过身去, 居所大殿内萦绕着丝丝禅香,仅有几个烛台上亮着烛光,微弱闪烁,一种沁凉的感觉透入霍璟的心底,让她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殿内摆设古朴庄严,她沿着壁画往里走,似乎看见顶头发出淡淡的红光。   她没有心情流连精美的壁画,便疾步走到最里面,当她转过弯时,却竟然发现自己走出了屋子,来到一处不大的院落,院落中央有一潭幽静的池水,而平静的池水之上正盘腿坐着一位老者。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是眼花还是幻境,眼前的人似乎悬于水面之上,头顶的月亮正好不偏不倚地映在池水中央,在他的袈裟上镀上一层淡淡的月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绮丽的红晕。   此时水面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声音像是从天地之间传入霍璟耳中。   “你还是来了。”   霍璟微微一愣,这语气就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她走近几步想看清他的容貌,却突然在他脸上看见了佐膺的面貌,不过一眨眼之间又变成了吴山的容貌,她吃惊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又变成了红毛的样子。   浑厚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相由心生,四个字传进霍璟脑中,她立在池水前,不再努力分辨班。禅的容貌,而是席地禅坐,面对着噶丹赤巴,从脖颈上将那串珠子上的曼荼罗取下,放在池水前便闭上了眼,心田归于一片安静:“我想来解惑。”   “何惑之有?”   “这是什么?”   “大曼荼罗。”   “大曼荼罗又是什么?”   “与三昧耶曼荼罗、法曼荼罗、羯磨曼荼罗等四曼荼罗皆称为印,四种智印其数无量,彼不离此,此不离彼。万象森列,圆融有序,这便是修持能量的中心,汇集着宇宙的本源,四曼结印,便形成推动宇宙的力量。”   霍璟脑中仿佛出现一朵黑色的曼荼罗,立于天地之间渐渐盛放,无风摇曳,鬼魅而安静,远远地望着她。   她再次开口问道:“我如何才能进入其他世界?又如何才能摆脱这命运?”   噶丹赤巴明明就在她的面前,然而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天际传进她的耳中。   “你想解的是两种惑,精神旅程的理想终点,即是脱离生死轮回达到涅槃的境界。   若是想踏上精神旅程,便四曼结印,再入轮回。   若想彻底摆脱这命运,你需大彻大悟方得真谛。   六道往返爱为基,你终究是,无法放下。”   霍璟睁开眼,却忽然看见噶丹赤巴周身的红光更甚,整个人变得虚幻飘渺。   她望着他,眉宇深凝:“我该怎么做?”   噶丹赤巴的身体时隐时现,声音悠远:“生命世界里没有东西是永远的,太过执着便会饱受痛苦的折磨。”   忽然,噶丹赤巴身体里释放出奇异的红光,院外喇嘛们的经文响彻云霄,那个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喇嘛急匆匆地跑进来对霍璟:“请速速随我离开。”   霍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院外越来越响的经文声,也赶忙拿起牌子站起身对噶丹赤巴仓促行了一礼,甚至到走都没看清噶丹赤巴的容貌,便离开了拉宫。   下山的路,她独自踩在阶梯上品着噶丹赤巴刚才对她说的话。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四曼”这个词,上一次她是从吴山口中得知。   如果她身上的牌子是四曼之中的大曼荼罗,那么还有一个在吴山身上,另一个在颠茄手中,最后一个又在哪里?   噶丹赤巴把进入其他世界和摆脱命运分为两种惑。   那么按照霍璟的理解,进入其他世界,或者如噶丹赤巴所说的精神旅程,正是像五维空间的穿梭,四曼结印便可以打开这扇精神旅程的大门,可是五维空间的一切因果无法改变,依然会在命运的轮。盘里周而复始。   如果想摆脱这种命运,依噶丹赤巴所言需要大彻大悟方能知道真谛,可是如何才能大彻大悟,倘若真的能摆脱命运,即便是进入六维空间,不用再受到因果束缚。   霍璟忽然停下脚步,她突然领会到,噶丹赤巴为她指引的果真是两条路!!!   只是这通往六维空间的道路尚且不明,可是想去到其他平行空间的道路却在她眼前赫然清晰!   如果真能去到其他空间,是不是可以再次见到佐膺,见到小苒?   一种澎湃的力量在霍璟心底轰然乍现,她回过身望着天际边出现一抹清亮,整个拉宫都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她心中反复出现那四个字——四曼结印!   找到其他三个曼荼罗,便有了四曼,可是结印,怎么结印?   她突然反应过来忘了问噶丹赤巴如何结印了!   此时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山脚下,又迈开步子急匆匆向上爬,身后突然人声鼎沸,她抬头望去,一道亮眼的红光从拉宫深处腾升到天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太阳从远处缓缓升起,那一直笼罩着拉宫的奇异光彩逐渐消失。   千万藏民跪地叩拜,她立在台阶上,听见有人喊道:“活佛虹化了!!!”   霍璟的脚步僵在原地,大脑“嗡”得一声,世界天旋地转。   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所有的希冀全部熄灭,疼痛、饥寒顿时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如洪水猛兽将她吞噬,她终于坚持不住,身体微微晃了一瞬后轰然倒地。   朦胧之间,她似乎看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踏着台阶一步步朝她而来,她仿佛看见了佐膺,仿佛感觉到被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再后来意识陷入一片荒芜…   作者有话要说:   血淋淋的评论区啊,人一活佛,给你们意淫的,咳咳.....   乖,听话,关上你们的脑洞,别闹。   第98章 Chapter 98   霍璟昏迷了大半个月, 生命垂危,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大脑却不曾停歇, 各种意识在弥留之际不停在眼前闪烁。   周遭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只是感觉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很熟悉很踏实的感觉。   恍惚之间, 似乎身边时而出现一人,她几度想睁开眼看清那人的容貌, 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京都的最后一场大雪落幕,大地渐渐复苏了,朝起朝落,万物新生。   霍璟醒来的那天, 房间的窗户微微敞开,初春的风柔和地吹起了曼妙的轻纱, 她努力撑起身体,大脑一片眩晕,适应了一会后,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深木色的大床上, 房间的墙纸有些复古和沉重, 右边的衣柜也略有些年代感,只是虽然如此,却给人很考究的感觉。   她坐起身,却并没有在床边找到拖鞋, 便赤着脚走入洗手间, 看见自己头顶还裹着白布,身上穿着干净的长袖睡衣, 脸颊比之从前消瘦了一大圈。   她打开热水,将脸埋在水中,昏迷之前的事情在她脑中一一掠过,直到呼吸困难,她才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这张脸明明是自己的,却好似不是自己的。   一种沉睡的意识在她脑中逐渐苏醒,她心底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抬起头在镜子上画着一个圈,眼里全是疑惑。   忽然,她收回手转过身打开房间的门。   长长的过道出现在她的面前,深色的地板平整干净,头顶悬着墨绿色的吊灯,长廊的墙纸上挂着一些很有意境的水墨画。   她匆匆拐过长廊,是一片落地的玻璃,那里放满了各种花卉,从那望出去,视线所及处山峦层叠,郁郁葱葱。   再路过那里绕到一个旋转楼梯处,整栋房子都是深色调的,然而她抬起头,却看见房子的屋顶是圆形的,上面布满了彩绘玻璃,仿若西方的大教堂。   这栋房子像迷宫一样蜿蜿蜒蜒,繁古雅致,透着历史的厚重感,就连楼梯拐角处的博古架上都放着稀有的古董彩绘花瓶。   然而整栋房子寂静无声,就好似没有人居住一般,散发着沉重的压抑感。   霍璟沿着旋转楼梯匆匆跑下楼,似乎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硕大的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大门敞开着,阳光倾洒进来,远处的客厅、饭厅均是中式的风格,严谨中有着精致的考究。   她向门外望去,院中的草坪绿油油一片,宽敞大气,远处的黑色院门是关着的,院门外似乎可以看见一条流淌的小溪,想必,这流水声便是这条小溪传来的。   她抬起脚缓缓朝门外走去,刚走出大门,便看见屋前的凉亭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她飞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立马认出了他!   不可置信地念道:“刑船长?”   他没死吗?   蓦地,霍璟想到,沉船那日,二副和大副都在,的确没有看到刑海德!   刑海德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霍璟,而他的身边有个男人正背对着霍璟坐在石椅上。   那个男人抬起手对刑海德摆了下,刑海德便走出凉亭对霍璟微微颔首,然后便离开了。   凉亭中的男人缓缓站起回过身看着霍璟,霍璟再次见到面前的男人也是微微一愣,蒋先生那副套着黑色护衣的面容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她。   她皱了下眉问道:“是你救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藏地?”   “我昏迷了多久?”   “这里是哪?”   “你要对我做什么?”   蒋墨苍的视线微微下垂看向她赤着的脚,随后走下凉亭稳步停在她面前,瞬间,高大的阴影压了下来,霍璟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离开地面,她惊了一声,已然被蒋墨苍打横抱起向着屋内走去。   听见他声音醇厚地传了出来:“你想问的,我都会告诉你,但现在要把鞋子穿上。”   霍璟有些怔怔的被他抱上了沙发,他回身走到玄关处拿出一双素色的拖鞋,随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纤细的脚踝,霍璟赶忙缩回脚不自然地说:“谢谢,我自己来。”   蒋墨苍手腕微微僵了一下,随后将拖鞋放在她的脚边,她双脚伸进那双拖鞋里,大小正好,是她喜欢的舒适度。   蒋墨苍立在一旁,虽然隔着护衣,但霍璟知道他在看她,随后问道:“饿吗?”   霍璟这才感知到腹中空空,她摸了摸肚子,蒋墨苍便已经走进厨房,霍璟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对他说:“不用麻烦,冰箱里有什么我自己随便弄点就行。”   蒋墨苍停下脚步转过身:“你几次见我,都和我说你不想死,倒是现在,在你身上看不到那股执拗的劲了。”   霍璟微微垂下眼帘,却听见他说:“不过,我打算救你。”   一句短短的话让霍璟猛地抬头盯着他,他黑色护衣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转向餐桌的方向,霍璟便没再说什么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静静地等着。   餐桌边上是一扇很高大的半圆顶窗户,窗台上放着一些淡紫色的小花朵,实在很难把这些小花和蒋先生沉静的性格联想在一起。   她坐了没多久,蒋墨苍从厨房出来,在她面前放上粥,粥里有些蛋花,虾仁肉末,味道虽然清淡,但口味很好,不知道蒋墨苍在粥里放了什么,还能吃出一股淡淡的药味,不过不难入口。   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霍璟对面,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霍璟喝了几口粥便放下勺子抬起头:“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蒋墨苍穿着深藏青的双排西装,除了看不见他的皮肤,整个人倒给人一种沉深内敛的感觉,他没有出声,霍璟却问道:“我在哪里?”   “方山脚下。”   离京都城区还有一百公里,怪不得如此僻静。   “你怎么会出现在拉市?”   蒋墨苍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枚不大的钥匙:“他告诉我,如果他回不来,你会去拉宫。”   说着将那枚小小的钥匙顺着桌子放在霍璟面前:“这是他的。”   霍璟拿起那枚钥匙眉宇轻皱:“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21天。”   她忽然站起身攥着那枚钥匙就要往外走,蒋墨苍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无意拦你,不过受他所托护你周全,这么多年,没有人登上过神山,你是唯一一个登顶后活着回来的。   现在的你,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瑰宝,你可以想象外面有多少人在寻找你的踪迹。”   霍璟猛然回过头死死盯着蒋墨苍:“找我?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必须一辈子躲在这?你说外面有人在找我,我又凭什么听你的?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故意放给我的烟雾。弹,让我乖乖待在这?我和你素不相识,没有任何交情,你为什么又要冒着风险藏匿我?   据我所知,佐膺虽然和你有合作,但并未真正意义上见过你的真容,也淡不上什么交情,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他的嘱托,还是你对我另有目的?”   蒋墨苍缓缓靠在椅背上,似乎沉静地看着她,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另有目的?那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目的?”   “正如你所说,这么多年只有我登上山顶,或许我早该死在拉宫前,你大费周章把我救了回来,难道就一点私心都没有?”   蒋墨苍沉默地望着她,良久,才悠悠说道:“既然你不愿信任我,姑且认为我对你确有私心,一切等你身上的伤痊愈再说。”   说完他便站起身拉了拉西装微微侧身丢下一句:“起码我不会害你。”   霍璟立在门口看见他朝楼梯上走去。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手机没有,钱没有,伤口还有些疼痛,似乎也的确走不了。   而后的几天,她每天都坐在房间的窗台边发呆,想起和佐膺短暂的相识到分别,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却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每当午夜梦回,这种撕心裂肺地疼痛就反复折磨着她,让她噩梦连连。   蒋先生的私人医生每天会来查看霍璟的情况,霍璟还算配合治疗。   除了这个私人医生之外,这栋房子每天会来一个中年女人,叫叶琴,负责房子的打扫工作,也会为霍璟熬一些补品和汤。   霍璟试图从她那套些话,却发现这个叶琴虽然已经在这里工作八年了,对蒋先生仍然一无所知,只是再三叮嘱霍璟,三楼最里面的房间不能去。   霍璟问她平时那间房不用打扫吗?叶琴告诉她,蒋先生会亲自打扫。   三楼只有两间房,一间是蒋先生的卧室,还有一间便是叶琴说千万不能去的房间。   那栋像迷宫一样的房子,霍璟在醒来后的第三天便记住了所有的方位。   蒋先生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家,但霍璟却很难见上他一面,也许是因为他穿着护衣不方便的缘故,他从来不与霍璟共同用餐,加之霍璟绝大多数都是待在房间里,他们便也不大能碰上面。   饶是如此,这个如迷宫一样的房子依然像座巨大的牢房,无法言喻的压抑时时刻刻让霍璟喘不上气来,特别到了夜里,那种抗拒而害怕的感觉会越来越重。   虽然房子里平时根本没人,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可霍璟总是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迫切的想离开,甚至一秒也不想逗留!   她甚至在想,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等身上的伤好了以后,蒋墨苍到底会拿自己怎么样!她无法想象,更不愿被动等待!   终于在一周后,她身上的伤逐渐结痂,便在某天夜里,从衣柜里翻出崭新的衣裤套上,拿着那枚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到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卷了,今天第二更不造能不能出来,缘刷吧....   第99章 Chapter 99   霍璟穿过草坪走到院墙边, 又谨慎地回身望了望,整栋房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院墙很高,根本爬不上去, 她沿着屋子绕了一圈, 在侧面的车库那发现一颗树, 目测树与院墙的距离, 可以爬上树跳过去一试。   她便趁着夜色攀爬到那颗树干上,再翻上树桠, 不粗不细的树桠被她的身体压得摇摇晃晃,她屏住呼吸,看着院墙,脚狠狠一蹬身体跃起,却未曾想那根树桠没有承受住她的重量, “嘎吱”一声,树桠断裂, 她的身体猛地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腰撞在地上,疼得低呼一声。   霎时间,车库的门开了, 两道通亮的车灯打在霍璟身上, 她缓缓捂着腰站起身用手挡住脸,车子拐出车库停在她面前。   蒋墨苍落下车窗看着她:“你就这么不老实,需要深更半夜来爬树?”   霍璟警惕地看着他:“你关不住我的。”   蒋墨苍冷笑一声:“你要去哪?”   “佐膺家。”   “上车。”   霍璟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蒋墨苍便探过身子打开副驾驶的门:“需要我下车请你?”他语气很冷。   霍璟盯他看了几秒, 坐上副驾驶,凭借记忆中的方位告诉蒋墨苍关于佐膺的住址。   蒋墨苍一语不发, 整个人散发出拒人千里的气场,让霍璟也陷入沉默,她望着窗外黑茫茫的夜色,眼里一片凄凉。   车子开上那段隐蔽的山路,蒋墨苍将车子停在小径出口,并没有开出去,对她说:“我在这等你。”   霍璟没说话,打开车门,徒步走向那扇巨大的铁门,来到铁门侧面的小门前,那里有一个感应装置,她拿出钥匙上挂着的一个吊坠往上碰了一下,小门打开,她走到佐膺的小楼前,用钥匙打开他的家门。   家里简约单调,和她上次来时并无二样,还记得,那次她仓皇逃婚,被佐膺带来这里,也失落彷徨,但那时尚有他陪在身边,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走进佐膺的卧室,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手指轻抚浅色的床单,安静地坐在上面,又站起身打开他的衣柜,里面挂着他生前的衣服,她一件件抚摸过去立在床边,忽然感觉整个人似乎只余一具还有心跳的躯壳。   她重生时,一无所有,心灰意冷,便也没有期待。   曾经,她想随波逐流,听从命运的安排,等待下一个八年,他一次次将她拉到身边,不放她拿命去赌,他说,他要她的未来。   他在她的心中点燃一盏明灯,驱走她心底的黑暗,把她带往光明,给了她希望,让她在绝境中拼命,拼命的活下来,寻找生命的奇迹!   可明明说好的不放弃,说好的相守到尽头,最后还是剩下她一个人兵荒马乱。   霍璟的身体滑到了地上,终于在这间满是佐膺气息的房间里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最后再擦干眼泪,关上衣柜带上门默默退了出去,她走到一楼回身望着这间简单的屋子,手刚触碰到灯的开关,却又缓缓转过身看着角落的透明玻璃缸。   想起佐膺曾经地嘱咐:“别把房子炸了就行,顺便喂下芒果。”   她松开手一步步走到角落拿起玻璃缸,缸中的大龟突然伸出脑袋,伸着头盯着她。   那是她从佐膺屋中带走的唯一的东西。   月凉如水,丝丝入夜,她双手捧着玻璃缸从那片楼离开走回小径。   蒋墨苍靠在车门边,深咖色笔挺的长款外套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见霍璟走回来便立起身子看向她,霍璟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卫衣,一条微喇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球鞋,这些都是放在她房间衣橱里的衣物,吊牌没拆,崭新的,尺寸却刚刚好。   虽然这身休闲衣让她看上去像小女生,可她眼里那抹断肠的哀伤却让她整个人笼罩着窒息的痛。   待她走到近前,蒋墨苍才将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缸内,突然说道:“多吉?”   霍璟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缸中的大龟声音哑哑地:“什么多吉?”   蒋墨苍转过身淡淡地说:“没什么。”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霍璟将玻璃缸放在后座,再次坐回副驾驶,车子却迟迟未发动,蒋墨苍转过头看向她的脸,霍璟虽然神色淡然,情绪看不出任何波动,但红肿的双眼暴露了她才经历过一场痛苦的挣扎。   霍璟感觉到他的视线,便也转过头看向他,听见他声音醇厚地说:“就那么爱他?”   霍璟冷淡地回:“与你无关。”   蒋墨苍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渐渐收紧,随后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极速调头向着黑夜奔去,霍璟拉过安全带绑在身上,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停穿梭在街道上,不要命地狂奔。   她侧过头朝蒋墨苍看去,可是却看不清他护衣下的表情,只是隔着黑色护衣,霍璟依然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他猛地转动方向盘,黑色轿车与一辆卡车擦肩而过,一路惊心动魄。   然而车子开到一半时,速度却又降了下来,霍璟侧眸看见蒋墨苍捂着胸口,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车子开始轻微地摆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问道:“蒋先生,你怎么了?”   蒋墨苍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努力控制住方向盘将车子开回住处,一下车便急匆匆走回房子直奔三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霍璟把玻璃缸搬下车搁在一楼大厅,伸头向上看了看,又缓缓走到三楼,刚到楼上便听见一声声闷闷地低吼。   她慢慢挪到蒋墨苍的屋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屋内传来他痛苦的吼叫,声嘶力竭的声音听得霍璟心惊肉跳。   她轻轻敲了敲门:“蒋先生,你没事吧?”   然而屋里却传来蒋墨苍的吼声:“走开!”   霍璟的手僵在门上,刚准备转过身,听见“咚”得一声巨响,她立马打开屋门,赫然看见蒋墨苍跌落到地上,身体痛苦地缩在一起不停抽搐。   她刚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膀子试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却反而狼狈地被他带倒在地,蒋墨苍颤抖地从衣服里拿出手机递给霍璟,断断续续地说:“黄…郁。”   这人是蒋墨苍的私人医生,前几日一直帮霍璟治疗,她赶忙接过手机匆忙找到黄郁的号码拨打过去,黄郁很快接通电话:“蒋先生。”   霍璟立马说道:“蒋先生现在不大好,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黄郁在电话那头有些惊讶,焦急地交代:“你看下蒋先生身体的温度,如果过高,先拿冰块替他降温,我现在来!”   说完黄郁便挂了电话,霍璟丢掉手机,爬到蒋先生身边摸了摸他包裹着黑色护衣的手,突然烫得缩了回来,她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随后慌忙爬起身,跌跌撞撞冲到一楼打开冰箱,又冲进厨房“哗啦”将碗全部翻了出来,找到一口锅,跑回冰箱旁,将冰块全部倒了出来,最后干脆将锅扔在地上,双手不停刨着那些冻结在一起的冰块,然后一口气从地上将锅搬了起来!重得她身体晃了一下,咬着牙一口气冲到三楼。   躺在地上的蒋先生抽搐得越来越微弱,霍璟吓得将冰块全部倒在他身上,脱掉他的衣服,只余一层黑色的护衣,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她便把不停滑落在地上的冰块再一块块放在他身上。   她摸着他手的温度,似乎在一点点褪去,身上的冰块化成一滩水流淌在他身下,他终于安静下来,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霍璟看着他的肩膀上面有一道极其不易察觉的微型拉链,似乎可以拉开他的护衣,那一刻,她脑中忽然滋生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伸出手慢慢触碰上他的肩膀,碰到了那个小小的拉链头,却在此时,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按住,蒋墨苍紧紧攥着她狠狠甩开。   “你到底长什么样?”霍璟颤抖地问他。   蒋墨苍声音低哑地说:“你们不是查过我吗?”   一句话将霍璟拒之千里,霍璟却继续问着:“所以你是为了遮掩火灾留下的疤痕?可我就要看呢?”   “丑陋不堪,畸形怪异,你不怕吗?”   “看过才知!”   霍璟强硬的再次朝他的护衣抓去,蒋墨苍抬手攥住她的手腕,亦或是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力气并没有平时大,霍璟双手将他掰开,跨在他身上,用一只脚踩住他的膀子,眼看就要碰上他的肩膀,蒋墨苍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身上的冰块全都落在霍璟身上,掉入她的脖颈中,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听见蒋墨苍悬在她上方的声音:“找死?”   却在这时房间的门被匆匆打开,黄郁突然冲了进来,看见这幅场景微微一愣,蒋墨苍猛地松开霍璟对她狠声低吼:“出去!”   霍璟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抖掉冰块走出房间带上门,却在关门的刹那,听见黄郁焦急地说:“怎么这个月提早发作了?”   她脚步微顿,随后关上门看着对面那间叶琴反复提醒她远离的房间,抬起脚一步步逼近,触碰上门的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写蒋墨苍的时候心都在颤抖啊,他不是佐膺,他就是他。   评论区有些老读者在皮,大家不要被误导哈,我的评论区有毒。   第100章 Chapter 10   当霍璟扶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一种心跳如鼓的紧张突然漫上心口,她犹豫了一瞬,猛地打开, 却发现房门紧锁, 不知道为什么, 她反而松了口气, 便转过身下了楼。   那一夜,整栋压抑的房子都传来蒋先生痛苦的闷哼声, 时断时续,虽然传到霍璟的房间已经很微弱,可她依然辗转难眠,一夜未睡。   一直到天亮,楼上的声音才逐渐消失, 她闭上双眼,却感觉心乱如麻, 思绪万千,全部搅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便干脆起身下了楼,看见黄郁正好从后院走了进来,她几步朝他走去问道:“蒋先生怎么样了?”   黄郁浑身被汗水湿透, 一脸疲惫憔悴地说:“暂时没事了, 在泡药浴。”   后院东南角是一处天然温泉,叶琴告诉过她,那里是蒋先生泡药浴的地方,让她平时不要靠近。   她朝后门望了一眼问黄郁:“蒋先生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症状这么奇怪?”   黄郁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旧疾了。”   霍璟故作随意地问:“和那场大火有关吗?烧伤面积很大吧?”   黄郁放下手:“烧伤?”   刚说完, 蒋先生披着深色的浴袍出现在后门处缓缓走进来, 只是他的浴袍内依然穿着护衣,他转向黄郁对他说:“幸苦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黄郁很恭敬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霍璟依然站在原地,看见蒋先生没有朝她瞥一眼径直走到窗边的深红色木桌前,他全然没了昨天夜里那般虚弱的模样,整个人变回淡然从容的姿态。   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张,和一只有些复古的钢笔,套在护衣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打开笔盖。   随后又悠悠抬起头看着站在一边的霍璟,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用乘人之危报答的?”   霍璟想起昨晚执意要拉下他这层护衣的举动,抱着双臂冷冷地靠在一边斜睨着他:“乘人之危也要看乘什么人之危,对于蒋先生这样把我软禁在此的恩人,我霍璟无以为报。”   “软禁?我什么时候软禁你了?”   蒋墨苍虽穿着护衣,然而拿着笔的姿势依然透着漫不经心的儒雅。   霍璟冷眼看着他:“就连我想去佐膺家,蒋先生都要亲自送我去,再守着我出来,是生怕我跑掉吗?既然蒋先生认为这并不是软禁,好,那我如果要离开,蒋先生应该也不会阻拦或者跟着我吧?”   他放下笔缓声问道:“你要去哪?”   霍璟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我想去趟佐膺的老家。”   硕大的屋子忽然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只余两人无声而清浅的呼吸。   蒋墨苍将头转向窗台,那里放着一排桔梗花,微微摇曳,淡淡的紫色透着孤寂清冷。   沉默良久,蒋墨苍低沉的嗓音才传了出来:“以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荒唐!”   霍璟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蒋先生结过婚吗?”   窗外的风吹起了一排桔梗,紫色的花瓣像青春的少女,疯狂而激烈地摇曳,蒋墨苍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霍璟接着说:“如果蒋先生结过婚,就会知道佐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与他,除了一纸婚书,和夫妻并无二样,我的丈夫离开人世,就算再远,我都要去看看他!”   蒋墨苍缓缓转过头站起身,一步步朝霍璟逼近,霍璟即使看不见他的目光,依然能感受到他护衣后的双眸像漫天的大火,狂涛骇浪般涌向她。   她感觉到一丝危险,身体不自觉贴上身后的墙,手悄无声息地摸到腰间,蒋墨苍扫了眼她防备的动作,停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声音透着窒息的深沉:“丈夫?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事。”   霍璟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如果蒋墨苍再说出一句对佐膺不敬的话,她绝对会拔刀相向,毫不留情!   然而蒋墨苍只是这样立在她面前,声音清浅地说:“腰不疼了?”   霍璟昨夜从树上摔下来跌得不轻,腰间此时一片青紫,她沉默地望着他,满是防备。   蒋墨苍不再看她一眼转过身去,又走回窗边拿起钢笔,在纸上疾书着什么,淡淡地说:“伤养好了再走。”   霍璟才松开按在刀上的手,转身上楼,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转身之际,那双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悠远宁静。   黄郁第二天便带了药来为霍璟受伤的地方上了药,霍璟又在那里待了一周,身体基本复原后,便离开了。   走时本想和蒋先生打声招呼,可想到他冰冷的态度,和不善的言辞,霍璟心里就一阵抵触,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这个怪人远远的,不要再被他找到。   所以,便逞着一个朦胧的清晨逃离了那栋房子。   她回到京都后联系了云烟,一刻也没有停留地飞往连市,佐膺的葬礼早在她昏迷期间已经办过了。   短短几个月,云烟的父亲和佐膺相继过世,家里只余佐母和她,不免冷清。   再次见到佐母,她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很多,打开门看见霍璟,眼神还有些陌生,大约是霍璟大病一场过后,消瘦了不少,容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佐母辨认了半天,似是突然想了起来:“你是…佐膺的同事是吧?”   霍璟哽咽了一下,低着头说:“我是他爱人。”   佐母有些震惊地望着霍璟,云烟从楼上跑了下来,立马眼睛红红地扑进霍璟怀里大哭道:“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吴山和我说你现在很安全,我还不信呢!你走的时候伤得那么重,我都担心死了,你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霍璟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昏迷了很久,一好我就过来了。”   佐母还有些愣愣地站在一边,招呼云烟先让霍璟进家,别站在门口挨冻。   云烟这才把霍璟拉回家,一直攥着她的手,霍璟问她吴山呢?云烟委屈地说,吴山把她送回家就走了,说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做完再来找她,然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嗅着鼻子说:“我让他有你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他唯一打过一个电话给我,就是我回家后的半个月,说你很安全,让我不用担心,你到底去了哪呀?”   霍璟又想到那个阴晴不定的蒋先生就一阵烦躁,便也轻描淡写的说在一个朋友处养伤。   后来她说想去看看佐膺,云烟患了重感冒,佐母让她在家待着,便带着霍璟去了安葬佐膺的墓地。   一路上,佐母不时打量身边坐的霍璟,直到下车她才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好的?”   墓园有些凉意,霍璟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没多久,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活着,这条命就是他的,他说过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让我嫁给他,虽然他没能回来,但在我心里,我已经嫁给他了。”   佐母撇开头抹了抹眼泪,带着霍璟来到佐膺的墓前。   其实很多次午夜梦回,霍璟梦到佐膺都觉得一觉醒来还能看见他,她一直不大愿意深信佐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多少次,她都觉得佐膺能在某一天神奇的回来,站在她面前臭屁地说:“是不是被我吓死了?”   他们经历过太多次的劫难,每一次命悬一线,佐膺总是云淡风轻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仿佛,他总有办法从鬼门关逢凶化吉。   可当霍璟看见他的照片挂在墓碑上时,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熄灭了,她坐在他的墓碑前将手上的鲜花一瓣一瓣地撕了下来,铺满在他碑前。   每撕下一瓣花,心口的疼痛就更深了几分。   她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佐母站在一边擦了擦眼睛。   “是个疯子。”   霍璟抬头看向她:“我在佐膺房间看到一张你们的画,那时他还很小。”   佐母一向亲和的眼眸却浮上一层恨意:“我从他很小就跟他说他爸死了,我不想让佐膺对他爸抱有任何希望。   他爸眼里只有他的那些破研究,把佐膺丢给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我一个没结过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遭受了多少非议,连娘家都不敢回,我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在哪?   那时候住在老房子里,夜里经常停电停水,刮风下雨屋顶还漏风,他在哪?   有一次门锁被人撬开,两个男人偷偷跑到家里偷东西,我不敢和他们硬来,只能拉着佐膺躲在床底下捂着他的嘴,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把家里搬空。   那时候他又在哪?   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很早就把他的东西全烧了。   那幅画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霍璟有些吃惊,让她没想到的是,佐挚当年并没有和佐膺的母亲结婚,留下孩子就这样离开了。   怪不得佐母这么恨他,记得那时佐膺一在佐母面前提到他父亲,她就黑脸,想来这些前程往事皆有因果。   可是最终,霍璟没有把佐膺的死因告诉佐母,死者已矣,如果佐母知道他是被佐挚亲手杀死的,恐怕于她来说便是这一生无法承受的痛苦了吧。   只是霍璟有些想不通,二十八年前,佐挚和谷英一起研究去六维空间的方法,然后两人齐齐消失了,到底他们有没有去成六维空间,如今的佐挚为什么是这幅容貌,为什么又在这几十年间弄出了这么多的寄灵体?   当初和他在一起做研究的谷英现在又在哪?   二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都像一团巨大的迷雾,霍璟站起身看着墓碑上的佐膺,可不管怎么样!   杀夫的这个仇!她记下了,也一定会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你们这个脑洞吧,稍微低调点,我有时候都会被吓得虎躯一震.......   第101章 Chapter 10   车子停在深巷口, 霍璟和佐母沿着巷口往深处走去,两边的房子上都贴了大大的“拆”字,佐母告诉霍璟下半年这里就要全部拆迁了, 她们也已经找好了房子, 过几个月就搬走了。   还记得在船上刚认识佐膺时, 他告诉霍璟他是个拆二代, 所以不能死,还要回来当暴发户, 结果…   霍璟向佐母提起当年带走佐膺的男人,问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佐膺跟着那人走。   毕竟当那会膺才十岁,那么小,又有哪个母亲舍得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   佐母的表情却变得隐晦挣扎,最后说出一句:“我当时没有办法, 他的身世决定了他的路。”   “他的身世?”霍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佐母忽然停下脚步,巷口的风有些大, 吹起了霍璟半长的黑发,她听见佐母说:“他的生母不是我。”   霍璟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他…”   “他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个真相, 随后佐母告诉她, 佐膺是佐挚在外面的孩子,她到今天都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佐挚将孩子丢给她,没几个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说佐膺小的时候就很听话, 不怎么哭, 一双眼睛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可爱, 也很粘她,她不忍心抛下他不管,佐挚消失后,她便一个人带着佐膺。   佐膺大概七八岁以后,不管去哪总有人跟着他,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神经太过紧张,直到后来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不论昼夜,都有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连佐膺的学校,他外婆家周围也是,她后来报了警,警察也没抓到什么可疑的人,持续一两年,那些监视佐膺的人并没有伤害他,但这件事一直笼罩在一家人的心头,寝食难安。   一直到一个男人找到她,告诉她那些人守在佐膺身边,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出现,如果一直等不到那个人,那些人有一天可能会对佐膺动手。   他提出把佐膺带走,护他长大,佐母猜测,那些一直监视佐膺的人,有可能是在等佐挚,或者佐膺亲身母亲的出现,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那些人在他们身边几年,却并未伤害他们。   她承认,当初答应佐膺师父,一方面是担心佐膺日后的成长环境,怕他遭遇不测,另一方面,也怕他的生世祸及一家人包括云烟,所以百般挣扎下,她同意让那人带佐膺走。   而十来岁的佐膺似乎也很懂事,佐母回忆,那晚她和小小的佐膺说,让他跟着师父去外面学本事,他没哭也没闹,就点点头说知道了,那懂事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走了以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便消失了,佐膺似乎刻意很少回来,特别刚走的头几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佐母望着巷子最深处目光里全是沉痛:“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怕连累我们,但云烟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她舍不得他哥走,后来也一直怪他哥不回家看她,闹别扭一直闹到大,见了面也佐膺佐膺的喊,不肯叫他一声哥。”   霍璟心底一阵凄楚,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佐母打开门,云烟抱着纸巾嗅着鼻子,霍璟问她吃药了吗?云烟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又神秘兮兮的把霍璟拉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拉开窗帘,窗帘后面有个笼子锁在防盗窗上,笼子里关着一个花盆,花盆里种着那朵黑色曼荼罗。   霍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上了三道锁的笼子说:“它又没长腿,你至于像关阿猫阿狗一样关着它吗?”   云烟低声说:“我不是关它,我是怕别人偷!”   霍璟看云烟还特地放在窗户边,让这朵曼荼罗吸收日光,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粉色浇水壶。   其实她很想说,这种花大概也不用按照一般花的生长环境来培育,毕竟当初她把黑曼挖出来的时候,它根茎底下只有冰,可没有土,不过反正她也不知道这花有什么用,随云烟折腾了。   云烟把她拉到桌前,神秘兮兮地说:“你还记得在藏地时,你曾经拿过一种液体给我看吗?”   霍璟知道那是给寄灵体喝下的东西,寄灵体便能脱离宿主,她点点头,看见云烟拿起一把很小的美工刀隔着笼子指了指黑曼那根布满荆棘的根茎:“我弄点小刺下来,发现和你给我的那种液体很像。”   霍璟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在那种液体里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电流吗?而且以前佐膺也说过那种东西更像某种稀有金属的结构。”   云烟懵懂地说:“金属?我也不知道吖,反正,我感觉很像,可也不确定。”   霍璟蹲下身看着那朵静止的曼荼罗问云烟:“这些天它有开过花吗?”   云烟摇摇头:“没有开花,也没有什么变化,跟假花一样。”   霍璟的大脑突然出现一串奇怪的排列顺序,她对云烟说:“你再弄一点刺给我,我回去比对一下。”   云烟便戴上医用手套,正儿八经严肃的样子像要替病人动手术一样,割下一点点小尖刺装进玻璃瓶里交给霍璟。   霍璟看着瓶中的尖刺问云烟:“你不是说,你爷爷一生都在找黑曼让你奶奶活过来,那到底要怎么做?”   云烟垂头丧气地说:“我爷爷没有说过方法,我回来后把他生前的笔记全都翻出来了,但都没有记录过有什么办法。”   霍璟叹了一声看着那株黑曼:“你先照看好它吧,如果真有方法,我一定要找出来。”   云烟重重地点点头。   霍璟在佐膺的房间待了一夜,她将那幅挂在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扔进抽屉里,又翻出他衣柜里的那些佐挚和谷英留下的研究稿纸,将这些整理在一起,第二天便跟云烟和佐母告别了,临走时,云烟不舍地拽着她,她让云烟照顾好佐母,等她空闲了就过来看她们。   于是,她再次回到了京都,一同带回了那些研究稿纸。   然而回到家后,霍璟才发现所有事情都变了!   在她离开的这两个月里,赵广泽的父亲下马了,被人实名举报,并且罗列出详细的罪状,和大量的证据,直接一棒子把赵家打死,翻不了身!   霍奇山气了霍璟几个月,却在她这次回家后,对她和颜悦色的说多亏她当初没有嫁给赵广泽,否则这次不仅是他们,他周围的人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霍璟心里清楚,如果当初她嫁给赵广泽,霍奇山和赵家之间的项目便会落地,那个致命的项目最终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就像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样,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赵家突然倒了?   她只不过去了一趟藏地,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为什么回来后,天都变了?   她没有在父母家待两天,便去了景山派出所,找到老马了解关于赵家的案情,虽然在上一世她和老马很熟,但是这一世她对老马来说是个陌生人,她和老马说是佐膺的朋友,之前见过,问他记不记得,老马却莫名其妙的说,既然是佐膺的朋友干嘛来问他案情,直接问佐膺不就行了,便没再理会她。   看来老马还不知道佐膺去世的消息,但她却从老马口中反应过来,赵家的事似乎和佐膺有关。   她又去找了莫忧离,自从他回来后,把事务所的事情善了后,退了租,便回到了大学做助教。   学校这个词对霍璟来说似乎很遥远了,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操场边看着那些打篮球的热血青年,场边还围着三三两两的少女,不时交头接耳,神采奕奕的笑着。   曾几何时,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便也是这样的,那时的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正因为不知道才会活得无忧无虑,对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期待。   其实人的幸福正是来源于“活在当下”四个字,她忽然对生命有了新的体会。   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预知,对于现在的霍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人的一生中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重蹈覆辙的伤痛,带着无数的回忆一步步向前,唯有不逃避正视当下的自己,似乎才能看清未来的路!   春风温柔地撩起了她及肩的半长发,洁白的面容有些消瘦,让她看上去成熟了几分,淡色的眉和秀挺的鼻透着不染尘埃的恬静。   莫忧离拿着两本书从远处走来,霍璟微微侧眸望着他,他穿着浅色衬衫,干净清爽,看见霍璟后小跑几步到她面前:“等很久了?”   “还好。”   两人便沿着操场慢慢地走着,霍璟问起赵家的事,莫忧离说那是他们来藏地之前佐哥就开始调查了。   他在这行这么久,很多人脉莫忧离也不是很清楚,在藏地的时候霍璟的确看见佐膺经常和莫忧离窝在电脑前看东西,她一直以为他们在研究进藏后的路线。   莫忧离说佐哥交待过,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他问霍璟为什么好好问赵家的事,霍璟便知道佐膺大概没想过把她牵扯进来,也没有告诉莫忧离她与赵广泽上一世的仇恨,只是默默帮她把这个仇报了。   那一刻,霍璟心里五味杂陈!   佐膺走了,可是走之前把横在她心里两世的刺拔了,未来的路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没有佐膺的世界里,她要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跌倒后爬起来重新面对以后的人生。   天色渐暗,莫忧离说要请霍璟吃晚饭,只是霍璟刚得知这个消息,内心无法平静便婉拒了,说下次再找时间聚。   那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将这几个月的邮件整理了一番,又试图联系吴山,但几天过去了,吴山那边音讯全无。   倒是在某天晚上她准备出去,拿着车钥匙刚打开车门,却突然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让她猛然一惊!   第102章 Chapter 10   与赵广泽也不过短短几月未见, 霍璟差点要认不出他。   曾经那个穿衣精致的男人,如今一件松垮的夹克,头发凌乱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 下巴上长满了细碎的胡渣, 眼里全是戾气, 看到霍璟后, 原本夹在手上的烟扔在脚边碾了一下便朝她走来。   霍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她匆忙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在哪?”   霍璟握着电话把车门打开问道:“蒋先生?”   “是我。”   “在我住的地方,南庭公寓。”   她一边匆匆说着一边坐上车,刚准备锁上门,赵广泽已经跑到车门前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机,将她手上的车钥匙扔在副驾驶, 伸手一推把霍璟整个推在椅背上,身体挤了进来压在她的身上, 他眼里的仇恨铺天盖地的向霍璟袭来!   拽着霍璟的衬衫衣领就将她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平时在我面前装得真好,我赵广泽怎么你了, 你要对我这样?”   他掐住霍璟的脖子将她的脑门重重摔在椅背上, 一阵晕眩过后,霍璟低吼道:“我对你怎么样了?”   赵广泽的身体探进车中关上门骑在霍璟身上,他干净清爽的面容此时全是恐怖骇人的气息,俯下身子伸手掐住霍璟的双颊, 将她的面目掐得扭曲冷笑道:“我真没想到把我们搞垮的居然是婚礼那天带走你的小白脸, 那个狗男人现在在哪?”   霍璟眼里的光瞬间变寒,抬起手就一拳抡在他脸上:“你给我滚!”   赵广泽被她一拳打得侧过头, 斜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霍璟,随后嘴角浮上一抹怨毒,压下身子就抓住霍璟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撕扯着霍璟的衬衫,阴毒地说:“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我爸已经进去了,反正我也躲不了几天,你不是说我性。功能障碍吗?那我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我到底障不障碍!”   霍璟身子一缩,就听见“次啦”一声,淡绿色的衬衫纽扣猛地崩开,胸前立刻失守,无数破败不堪的记忆瞬间涌进大脑,深刻的仇恨像决堤的洪水猛兽,她发了狠的在车内与赵广泽扭打在一起。   赵广泽到底是个男人,霍璟没有占到上风,反而在挣扎的时候衣服被他扯碎,整个人狼狈不堪,她往副驾驶爬去,赵广泽抱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捞回自己身下狠声说:“我忌你是霍家的女儿从前一下没有碰过你,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被人玩烂的婊。子,我让你看看是我强还是那个狗男人强!”   他一手撕扯掉霍璟的丝袜,便朝着裙底摸去,霍璟的理智化为一股狠劲,她抬起头一口咬住赵广泽的耳垂,他整个人打了个寒颤,便是在这个空档,霍璟抽出他攥在掌心的手摸到腰后拿出匕首向着他的腹部捅去!   瞬间,车内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赵广泽低头看了一眼,眼里的恨意变成了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抬起手死死掐住霍璟的脖子,霍璟迅速抽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又朝着他的手臂插了一刀,赵广泽吃痛瞬间松开,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璟向着副驾驶一跃,打开车门滚落下车,一刻也没敢停留,爬起来就朝着街道外面跑去!   忽然,两道光线照在她背后,车子油门猛然轰响,霍璟心头一惊回身看去,赵广泽坐在驾驶座发动了她的车子急速朝她撞来。   人的生命里遍布着荆棘和坎坷,脆弱得就像激流里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砂石,被命运的河流所摆布,就如此时的霍璟。   她站在原地,脸被车灯照得惨白,瞳孔里的光逐渐放大,眼睁睁看着那辆撞散自己生命的车辆冲到近前,甚至连转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却感觉身体被人抱住腾空飞起,她看见了那张罩着黑色护衣的脸!   蒋墨苍抱着她扑向街角,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霍璟跌在了他身上,他迅速翻身将霍璟罩在他宽大的怀抱内,几乎同时,“轰”得一声,耳边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辆冲上街道的车子突然火光四起,巨大的烟火直冲云霄,道路上的东西被炸得乱溅四飞,砸在蒋墨苍的身上。   霍璟的头被蒋墨苍按在怀里,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泰晤士河畔百年的钟声,悠扬醇厚,霍璟感觉自己心底有股力量就要冲破而出。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蒋墨苍,巨大的火光折射在霍璟的瞳孔里不停闪烁,她微微抬起手触碰上蒋墨苍的脸,他没有躲,依然像上一次一样安静地看着她。   她问他:“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没有回答。   她又缓缓侧过头,心底一片苍凉从地上爬站起来面对着街口颤抖地说:“那里面坐着的应该是我,如果他今天没来找我,死的人是我。”   大火越烧越旺,照亮了整片原本黑暗的天际,远处传来了救火车的声音,她身后的人脱下外套从后面将她罩住,霍璟这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狼狈不堪。   蒋墨苍对她说:“现在愿意跟我走了吗?”   她转过身拢紧衣服,仿若不停下沉跌入冰窟,周围全是想将她吞噬的火光,敌人在暗,她在明,防不胜防。   她的身边,似乎也只剩下这个不知容貌,不知敌友的男人。   蒋墨苍转过身向着另一头走去,直到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回身等着她,霍璟再次看向那辆还在燃烧的车子,和赵广泽的前程往事全在这片火光中化为灰烬。   他毁她一生,又抵她一命,所有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如有轮回,永不相见!   她抬手擦干眼角的湿润转过身跟上蒋墨苍。   漆黑的夜色,前路茫茫,霍璟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望着窗外掠过的夜,整个人出奇得安静。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霍璟想起上次蒋先生发病时的场景,忽然坐直身子看向他:“你还好吧?”   蒋墨苍没有出声,她又问道:“要不要打给黄郁?”   他却答非所问:“你的情债还真不少。”   虽然霍璟对赵广泽早就谈不上爱了,只有永无止境的恨,如果不是他,小苒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只是如今他就这样走了,她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车子开回了那座宅邸,在月色的笼罩下朦朦胧胧,隐隐绰绰,似镀上一层轻薄的纱,阁楼圆形的塔楼,一扇扇半圆的拱窗,白色灰泥墙透着历史的厚重感,就如上世纪的古堡,蕴着揭不开的神秘。   蒋先生停好车子,看见霍璟站在房子前安静地抬起头看着三楼那间黑暗的屋子,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踏上台阶向着屋内走去。   霍璟却轻声开了口:“谷英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蒋墨苍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他背对着她,霍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没有否认。   她又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吗?你见过他了吗?”   蒋墨苍依然没有出声。   霍璟又急切地说道:“我一直在找他,你上次说我是唯一一个从神山顶活着回来的人,其实不止我一个吧?谷英也曾去过那,我想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蒋墨苍缓缓转过身看着霍璟,月色笼罩下的光有些凉意,霍璟套着蒋墨苍宽大的外套,眼里全是迫切。   蒋墨苍的嗓音透着他特有的磁性,缓缓道:“如果你见到谷英,最想做什么?”   “找到佐膺的灵魂。”   “让他做寄灵体?不停更换躯壳?”   霍璟怔怔地站在原地,又有些迷茫:“可是我就不用换,他一定也有办法不用换的!”   蒋墨苍居高临下看着她,冰冷而倨傲:“你脖子上的法器,只有当灵魂找到本体时才有用,所以,你想让他活过来,不仅要找到他的灵魂,还要找到他的本体并杀了他,才能完成寄灵。”   霍璟听见“杀了他”三个字时,心微微颤了一下,皱起眉说:“可在这个时空,他自己就是本体,难道我想见到他只能去别的时空?”   蒋先生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疏离:“不早了。”   霍璟再次抬头看着三楼那间黑暗的屋子发了一会呆。   她走进宅邸,大厅里装着芒果的玻璃缸换成了一口陶瓷大缸,被挪到了餐桌西北面,那里墙壁的凹槽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卡住陶瓷缸,她走到芒果旁边弯下腰,芒果伸出头。   陶瓷缸上有一些竹林彩绘图案,很雅致,似乎也很眼熟,和以前在船上看见的竹林屏风构图很像,但这口缸看上去并不新,像是一个很老旧的物件,不知道之前是放什么的。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霍璟想到刚才爆炸时,蒋先生将她护在身下,他们离车子不算太远,她没事不过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冲击力挡住了。   她直起身子,倒了一杯温水走到三楼,蒋先生已经关上了房门,她轻轻敲了敲,不一会房门打开,蒋墨苍立在门边,她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蒋先生微微垂下头,两人之间相对沉默,她拉起他的手臂将杯子塞进他手中便转过身,眼神落在对面那间房,忽然问道:“那里为什么不能进?”   蒋墨苍的声音好听得像高档的瓷器落在沉木上,悠远醇厚。   他说:“那是谷英的房间。”   霍璟蓦然回首吃惊地盯着他,他握紧手中的杯子对她说:“晚安。”便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一更勿等。   第103章 Chapter 10   自从那天后, 蒋先生几乎连房门都不出了,黄郁倒是来得更勤了,有时候上午才来过, 临晚上会再来一趟。   霍璟问黄郁, 蒋先生是否因为那晚的爆炸受了伤, 黄郁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但并未与霍璟多说。   直到一周后的某个清晨,霍璟起床后从房间的玻璃中看见蒋先生坐在楼下的凉亭里, 他看上去似乎并无病态,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衬衫外面套着深色儒雅的西装背心,修长的双腿漫不经心的翘在一起,腿上盖着一条驼色的绒毯, 他的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小物件在把玩,那东西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色。   虽然她没有见过蒋先生的容貌, 从他的声音听来也判断不出具体年龄,但她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大概推测蒋先生绝对不年轻,就生活习惯来说比她爸还要古板枯燥。   蒋先生的面前站着刑海德, 正在和他说话。   霍璟匆忙梳洗一番脱下睡衣, 随便套上一条裙子下了楼直奔凉亭,刑海德抬头扫了眼弯腰说道:“霍小姐来了。”   蒋墨苍便慢慢将手中的怀表收进胸前的口袋,霍璟正好走进凉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缓缓抬头看着她:“什么事?”   “我…没在你家看见电脑。”   蒋先生双手随意搭在凉亭靠背上说道:“我用不到。”   “也没有电话?”   刚说完看见放在蒋墨苍身边的手机, 霍璟有些惊讶, 按理说他能在京郊附近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车子开得也挺高档, 怎么手机还是老式的按键机,只能打电话发信息的那种。   蒋先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去,随后说道:“你需要什么让刑海德去置办。”   霍璟便回身和刑海德交待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后顿了顿,又回身看了眼蒋墨苍,低下头压低声音:“那个,我还需要一些…”   她有些无法在两个老头面前说自己需要女性用品这事。   刑海德看向她问道:“霍小姐还需要什么?”   她有些局促,刚准备开口,蒋墨苍微抬起头对刑海德说:“让令夫人去准备。”   刑海德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说知道了,蒋墨苍便让他先去置办。   霍璟站在凉亭中看着刑海德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半长的发丝被春风撩起,干净出尘的面容迎着朝阳,浅色的瞳孔明亮淡漠,不笑的时候总是给人很冷的感觉,难以接近,大概冰美人便是如此。   她穿着素色的连衣裙,让她看上去有些单薄,蒋墨苍将放在腿上的绒毯拿了起来递给她:“早上凉,出来也不知道披件外套。”   他微微责备的语气之间透着自然的亲昵,倒是让霍璟感觉有些怪异,莫非蒋先生没有女儿,打算把她当干女儿不成?   蒋墨苍见她没动,声音低沉:“要我帮你披?”   霍璟一把接过绒毯淡淡地说:“谢谢。”   便飒爽一甩披在肩上,柔软的绒毯有着蒋墨苍身上暖暖的温度,透着清幽的草药味,让霍璟感觉莫名的踏实。   蒋墨苍的视线似乎始终落在她身上,她抬眸看着他问道:“蒋先生今天出了房间,是好多了吗?”   “晚上要出去一趟。”   霍璟随后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刚遇见蒋先生时,蒋先生同我说过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   所以蒋先生知道,即使改变了航线,一船人的命运也终会因为其他事情走到尽头,例如后来遭遇的海盗,虽然我们奋力一搏,又从海盗手上夺回性命,但一船人还是死于风暴。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所有人事物最终都会回归平衡的状态。   蒋先生正因为知道才会先行下船是吗?只是蒋先生既然提醒过我,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你又为何救下刑船长?   还有赵广泽,为什么突然死了?”   蒋墨苍单手搭在石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人在另一个时空的结局是什么?”   霍璟想到在另一个时空,赵家最后也是破败了,她虽然没有等到赵广泽落网,但想必他也逃不掉的!   虽然蒋墨苍只是很平淡的问了一句,但霍璟的脑子转得很快,她立马就意识到他的意思,心中大骇:“就是说无论中间的过程怎么发生变化,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是吗?那刑船长?”   “他帮我做了一些事情,我答应帮他躲过那场灾难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料理自己的家事,仅此而已。”   霍璟怔怔地退后一步,她忽然想起去冈仁波齐时,净真和尚说密宗的力量就在冈仁波齐内,进去的人都会被当作祭品,吴山说以往也有从那里出来的人,但最终都活不长,这便是祭品的命运。   就如五维空间的轮回往复,万物归宗,其实想来都是一个道理。   她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归于一片绝望:“原来我根本逃不出命运的掌心。”   蒋墨苍没有出声,缓缓站起回过身面朝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缓缓道:“明天的事,谁知道呢。”   霍璟又想起一事对他说:“不知道蒋先生这里,还有没有那种可以对付寄灵体的液体了?是否可以给我一点。”   蒋墨苍回过头看着她:“你要那个做什么?”   霍璟对蒋墨苍不知根不知底,虽然因为爆炸一事,对他少了些抵触,但和他毕竟不是一路人,黑曼的事情她不会透露分毫,她不知道蒋墨苍如今收留她的目的是什么,再者黑曼现在在云烟手上,除了吴山没人知道,她更不会给云烟招致任何危险。   便说道:“我想看看,只需要一点就好。”   “晚点到我那拿。”蒋先生并没有拒绝,倒大方的答应了。   霍璟随后又开了口:“蒋先生那天似乎知道我有危险,是收到什么风声了吗?如此看来,蒋先生或许知道想害我的人是谁吧,是颠茄吗?”   蒋墨苍转过身,悠悠说道:“你今天的问题很多。”   一阵风拂过,远处的青草香传进霍璟的鼻息,她拢了下绒毯不置可否:“毕竟很难得才能见到蒋先生出房间,也想一次性问清了,免得总是打扰你。”   蒋墨苍淡淡地说:“不是颠茄。”   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遂而说道:“除了颠茄,还有谁,或者到底还有多少人想要我命?”   蒋墨苍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忽然说道:“晚上你跟我一起去。”   霍璟有些不大情愿地说:“什么场合?我…一定要去吗?”   蒋墨苍缓缓拉了拉西装背心斜睨着她:“除非你想一直待在这,哪也去不了。”   霍璟没听明白蒋先生话中的意思,但感觉他似乎有些累了,便先回了房子。   傍晚前刑海德将霍璟需要的东西送到她的房间,又交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告诉她这是出席今晚活动穿的。   他走后,霍璟将礼盒打开,是一件优雅高贵的黑色一字肩长款礼服,网纱裙摆由黑到白的渐变,勾勒出迷人的曲线。   霍璟倒是先打开了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发现吴山在两天前的夜里回了她的邮件,内容很简短:找到颠茄了,准备火。药,如有难处,寻求你身边人的帮助。   霍璟看着屏幕上的字,心跳突然加快,飞速敲下一排:什么时候要?   便关上了电脑,她托着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火。药,这种违。禁。品即使她有路子可以联系到,但现在运输管控这么严,如何才能把东西弄来京都,而且吴山到底要干嘛!   霍璟皱着眉思忖了一会,视线移到礼盒之上,将那件礼服套在身上,她摸了下礼服的走线,尺寸长短刚刚好,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肩口处的设计婉约高雅,大方地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和颀长的颈项,巧妙地勾勒出她迷人的线条,将她干练与优雅的气质淋漓尽致的呈现了出来。   她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半长的黑发打理得自然垂顺,与这件礼服贴合得天衣无缝,她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模样,竟然有些恍惚。   似乎自从入了藏地后,习惯了自己素面朝天的样子,都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这么打扮过,如果佐膺看见,会不会觉得好看?   她浅浅地皱了下眉打开门上了楼,走到蒋先生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蒋先生,我来拿东西。”   没一会,房门被打开,蒋先生已经换上一身羊毛呢的深色正装,线条优雅自如,挺括饱满,他不易察觉地打量了一番霍璟,霍璟朝他伸出手,他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她。   霍璟抬眸对他说:“置办东西的钱,你让刑海德算一下,我回头转给你。”   蒋墨苍沉默了一瞬说道:“记着吧,等以后一并还给我。”   并对她说:“在楼下等我。”   霍璟点点头。   黄郁已经将车子停在宅邸前,蒋墨苍下楼时,霍璟正在车边打电话,联系莫忧离帮她弄几台仪器。   傍晚的徐风吹起她长长的裙摆,夕阳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蒋墨苍便安静地立在门口等她将电话打完。   霍璟看见他后匆匆挂了电话,为他拉开后座的门,蒋墨苍几步走到车边停顿了一下:“这貌似应该是我来。”   霍璟无所谓地耸耸肩,先坐进了车中。   车子便沿着京郊越开越远,一路上霍璟都在对着笔记本查资料,蒋墨苍靠在椅背上合着眼,她撇了他一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总感觉他整个人很疲惫的感觉。   不知不觉车子开上一段崎岖的山路,周围荒无人烟,也没有路灯,霍璟合上电脑,不自觉观察着窗外。   不一会眼前便出现一座满是青藤的宅邸,极其隐蔽幽静,车子开进大门,院门内倒不如外面看上去那么清幽,草坪上被装饰得很亮堂,许多打扮华贵的人在开酒会。   车子停下,黄郁说:“蒋先生,到了。”   蒋墨苍便睁开眼,霍璟随他下了车,他向着草坪走去,霍璟跟在后面看着远处那栋被青藤掩盖下的房子,像是一座恢弘的民国建筑,一板一眼中规中矩,透着严谨和肃穆。   蒋墨苍停下脚步回身等着她,霍璟这才发现自己看这栋房子竟然落后不少,便提起裙摆大步跟上他,蒋墨苍对她说:“待会不管他们对你说什么,问你什么,你不想搭理就不要理。”   这种私家酒会霍璟虽然不喜欢参加,但曾经参加的也不少,官场商场那套周旋她虽厌恶,但也驾轻就熟,倒是听见蒋先生这么说,又看了看那些人,个个衣着考究,言谈举止之间透着股清高,这样的人群,霍璟只稍看上一眼便知道个个来头不小。   随即说道:“这样恐怕不太礼貌,毕竟我跟着蒋先生而来。”   蒋墨苍只是很淡然地说:“做你自己就行。”   霍璟挑了挑眉,蒋先生便已经踏上酒会的红毯,顿时所有视线都投了过来,霍璟跟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看见有几个男人迎了上来,很吃惊地说:“发帖子给先生的时候,本以为先生和往年一样也会缺席,没想到今年居然会参加小聚,真是意外。”   蒋先生清淡地说:“很久没来了,看看大家。”   于是他便被很多人簇拥着往里走去,霍璟在人群外围远远地望着他,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霍璟:“来。”   一圈人都回过身,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霍璟身上,那些目光有惊叹、审视、猜疑   、甚至不可置信。   霍璟在众多的眼光中只是很从容地拎起裙摆落落大方走到蒋墨苍身旁与他比肩,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蒋墨苍似乎在对她笑,她便也侧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淡地笑容。   她随着蒋墨苍在宴会场边的休息区落座,那些穿着体面的男女似乎都认识蒋墨苍,对于他一身护衣的打扮也并不感到惊讶。   有几人在他们对面坐下,蒋先生便漫不经心地问他们研究进展的事情,他们在闲聊的时候,霍璟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群中,她的一举一动在这个场合都成了焦点,目光不时与其他人相撞,有的人孤傲地对她点点头,大多数人只是清冷地瞥着她。   她在这些人身上并未嗅到商人的气息,也并不像官场上的人,但他们似乎都有种特有的清高,让霍璟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耳边还不经意听见对面那个男人对蒋先生说:“CRI涉及细菌基因组中的独特DNA区域,我们组和Alban他们组做了联合实验,推翻原有的模拟免疫系统,但是所存储的DNA片段依然识别到再次感染的病毒,所以近半年来的排序还在不停推演,想打破这种菌群,目前还没有排序出突破的方法。   哦对了,蒋先生,这位是杨励,虽然年轻,但已经在基因编辑技术领域获得较大的成就,您一直没见过。”   杨励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端着酒杯:“蒋先生,终于见到您本尊了!”   蒋墨苍缓缓抬头没有动,他穿着护衣,自然是不方便喝酒,杨励忽然反应过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倒是此时霍璟缓缓拿起面前的酒杯微微抬起:“蒋先生不宜喝酒,我替他谢过。”   场面才稍稍缓解,霍璟喝下后,放下高脚杯转向刚才一直说话的人:“既然你们无法打破原有的DNA排序来达到你们想要实现的目的,为什么不创立新的菌群来打破这种循环,而非要框死在现有的结构中,又为什么不干脆实行双链结合?”   一群人顿时面面相觑,蒋墨苍也缓缓转动视线看向她。   杨励有些震惊地问:“请教一下,这双链结合是?”   霍璟微微偏头,清丽的容貌认真严谨:“假设现有的基因排序为DNA,替换DNA所创立出打破这种僵局的叫BNA,用BNA代替DNA改变重组结构,但是在实验阶段,或许你们会发现无论DNA还是BNA在结构上都会有无法避免的缺陷,就像一个人只有一双手,你让他双手拿满东西必然做不了其他事,这是无法制衡的规则,所以这时便可以用DNA和BNA共体,达到相互弥补和制衡的作用。”   她跳脱的思维,和大胆的假设,让周围一片哗然,霍璟微微眨了下眼,对自己说出的话也有些惊讶,她转头看向蒋先生迷茫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看法。”   蒋先生冰冷的面具下似乎散发着一丝柔和,他对她说:“饿了可以去那边吃点东西。”   霍璟点点头站起身,对众人微微颔首,转身之际,裙摆的弧度尽显高贵。   她径直走到一边,精致的桌布上摆着一些可口诱人的点心,她的确有些饿了,拿起一块小点心放入嘴边,身旁站着一位一身红裙的女人,个子高挑。   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蒋先生的方向说道:“我参加了十五年BLS的年聚,第一次看到蒋先生带女人到这。”   霍璟将点心拿开,打量着这人,大约是保养得当的缘故,四十不到的年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   她又接着说道:“听说很多年前,他也带过一个女人来。”   霍璟也转过身去,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身旁的女人有些玩味地瞥向她:“蒋先生的妻子。”   她观察着霍璟的表情,但霍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暗自推算如果蒋先生十五年前带过他的妻子来这,那么他的年龄应该和她爸差不多大了吧,但看他的身型依然硬朗挺拔,在他这个年纪倒不多见。   一身红裙的女人见霍璟并无反应,随后有些轻蔑地说:“听说蒋先生的妻子才貌双全,惊为天人,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了。”   霍璟缓缓将点心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下去,又拿起酒杯放在眼前,看着杯中映出自己的脸庞淡淡地笑了笑:“是吗?那蒋先生一定很爱她,别人也很难入他眼。”   她说完微微昂起下巴睨着身边的红裙女人,没想到蒋先生成日穿着护衣视人,居然还有人对他动恻隐之心,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个女人大概把她和蒋先生的关系想偏了,言语之间才满是嘲弄,不过霍璟毫不在乎的态度,和讽刺的回击让她面色难看。   蒋先生已经从远处站起身朝屋内走去,霍璟便放下酒杯跟了上去,走到他身边时,蒋先生微微停下脚步朝她弯起手臂,霍璟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挽住他,只是依然和他保持着距离,手腕轻轻搭在他的臂弯处。   不过简单的一个动作,全场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那交挽的手臂之间。   她曼妙的身姿随着蒋先生沉稳的步伐缓步向着满是青藤的房子走去,轻声开口道:“我想冒昧的问蒋先生一个问题。”   蒋墨苍淡淡“嗯”了一声。   “您,今年贵根啊?”   蒋墨苍缓缓侧过头,霍璟也抬眸看向他,听见他说:“比你想象中要大。”   霍璟想象中蒋先生应该和霍奇山差不多大,比她想象中还大,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顿时觉得之前还几次与他扭打在一起,对他出言不逊实在是对长者的冒犯。   她偏过头,随后又想到吴山发给她的那封邮件,他在邮件中说如有难处,寻求你身边人的帮助,如今她身边的人不正是蒋墨苍吗?   据她今天的观察,蒋墨苍的身份虽然神秘低调,但绝对不容小觑。   眼看就要走入屋内,她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如果我想麻烦蒋先生一件有些危险的事情,不知道蒋先生是否愿意答应我?”   蒋墨苍停下脚步看着她:“说说看。”   霍璟将手腕从他臂弯中抽出轻声说道:“我需要…一些火。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的内容我合并在这一更里了,所以大家会看到比较粗长的内容。   另外最近会开启《老板求暴击》这本书,没有收藏的,速速去作者专栏找到这本书替我涨个收哈,谢谢么么哒。   第104章 Chapter 10   霍璟望着蒋墨苍黑色护衣的面罩, 等待着他的答复,她本以为蒋先生或许会问她要火。药做什么用,却不曾想, 他忽然说道:“我不希望你继续参合这件事。”   仿佛他已经知道火。药的用途, 霍璟皱起眉朝他走近一步低声说道:“佐膺的死, 我不会善罢甘休, 更不会放过颠茄。”   蒋墨苍直起背疏离淡漠地转过身:“我不会帮你。”   霍璟一步跨到蒋墨苍身前,淡雅的裙摆微微荡漾, 让她看上去灵动妩媚,蒋墨苍停下脚步听见她急促地说:“蒋先生为什么之前委托佐膺帮你调查寄灵体?佐膺能做的,我也能做,我相信蒋先生一定也不能容忍颠茄的行径,才会私下解决那些零散的寄灵体不是吗?   人的本性都是贪生怕死的, 蒋先生是怕这些寄灵体到了寄灵的时间滥杀无辜,才会把这些流窜在人群中的寄灵体一起送上船, 等待他们变成一具躯壳是吗?   说来,我初识蒋先生时还把你当成养怪物的魔鬼,现在想来不过是自己当时太愚昧,蒋先生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做善事。   既然如此, 我们为什么不能联手灭了源头?”   蒋墨苍发出极轻的冷笑:“源头, 你可以先搞清楚源头在哪,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他刚说完,黄郁走到他身边说:“博士在楼上等您。”   蒋墨苍微微侧头丢下一句“我待会下来”,便被黄郁领到电梯前稳步走了进去, 霍璟站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合上, 才醒觉火。药的事,蒋墨苍怕是不会帮她。   她独自往里走, 这栋房子光线很暗,到处陈列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些动物的骨架,还有被做成标本的动物尸体,更有那种浑身**的男女模型,就像一个奇怪的博物馆,正在她看得应接不暇时,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忽然走到她身边,笑盈盈地说:“很新奇是吧?第一次来这的人都是你这副表情呢。”   霍璟侧头看去,是个长相挺可爱的姑娘,穿着淡绿色的礼服,只是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和她这身装扮显得有些不大协调。   她见霍璟打量她便对她说:“我叫蓝芯,你就是那个跟着蒋先生来的姑娘吧?”   说完她回头扫了一眼,随后凑到霍璟耳边:“他们都在讨论你和蒋先生的关系。”   霍璟“哦?”了一声:“那你们以为我和他什么关系?”   蓝芯笑眯眯地指着远处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他们两打赌,一个赌你是他的情人,一个赌你是他的私生女。”   霍璟挑起眉:“筹码多少?”   “一辆车。”   霍璟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泽,随意说道:“这些装饰是挺特别的。”   蓝芯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装饰?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假的吧?”   霍璟看着那些稀有且巨大的动物骨架随意指着一个说:“那这是什么的骨头?河马或者犀牛还是大象?”   蓝芯憋着笑走到她面前:“你可真搞笑,这是查干诺尔恐龙,生活在白垩纪早期的蜥脚类恐龙。”   霍璟的脸顿时没了表情:“小姑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完整度这么高的恐龙骨架存放在这里,就不怕国土部门和文。化部门来查吗?”   蓝芯听完后突然笑出了声:“来查我们吗?他们手可伸不到这么长,这里可是BLS总部,这些东西虽然都是真的,但就如你所说,只是装饰用的,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稀奇。”   霍璟忽然回头惊诧道:“都是…真的?”   蓝芯见她的视线落在那两具裸体男女身上,不禁憋着笑:“他们是假的,但是体内的细胞组织是真的。”   霍璟似懂非懂地转过头看着她:“BLS?”   “Biology,Life,Science,我们研究一切关于生命的东西,你不仅是我见过第一个踏入BLS的外行人,看来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外行人。”   霍璟懵懵懂懂地看着远处正在和人说话的黄郁问道:“那黄医生也是你们的人?”   “医生?”   蓝芯朝黄郁看去随后说道:“他什么时候变成医生了?”   霍璟此时已经有些弄不大清状况:“他帮我看过病。”   蓝芯恍然大悟笑道:“黄教授他们的人可比一般的医生厉害多了,他们对生理学和遗传学的研究早超出了你们所认知的范围。”   霍璟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衣貌得体的人不时与她擦肩而过,或对她露出浅笑微微点头,或清冷地瞥她一眼,忽然感觉自己周围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神秘群体,怪不得之前总觉得这群人的气场有些奇怪。   远处的大厅中央有一盏复古的水晶灯,灯下围了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往那里走去,霍璟伸头看了看问旁边的蓝芯:“他们都在干嘛?”   “Evolution比赛要开始了,走,我们也去看看。”   她拉着霍璟围到人群边,霍璟透过前面几人的肩膀看见场中有个巨大的类似模型的东西,上面的从三叠纪的恐龙时代,到猿人时代,再到古代,近代,巨大的模盘足足有十几米长,每一个阶段所呈现出的物体做得栩栩如生,就像一个缩小比例的进化世界,精致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模盘顶头站着一个大肚翩翩的文雅男人对众人说道:“下面我宣布第87届Evolution比赛正式开始,依然像往年一样,自愿报名参加。”   霍璟有些愕然:“第87届?这个比赛举办了87年了?”   蓝芯还没说话,倒是站在霍璟另一边男人插嘴道:“这是早期BLS中一位非常厉害的前辈闲来无事时弄着玩的,后来就传承了下来,成了BLS每年年聚的传统。”   霍璟侧头看去,发现回答她的是杨励,她看见此时已经有两个男人自告奋勇走到模盘最前面,蓝芯鼻子里冷哼一声:“又是他,武生研究院没人了吗?每年都派他。”   那个正在热身的男人,长得挺精神,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一边的同伴,穿着件黑色紧身T恤弯着腰盯着模盘。   霍璟不禁问道:“那人是谁?”   “熊明,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蓝芯回头看着杨励:“你不上吗?别又给熊明出了风头嘲笑我们诺生院都是废材。”   杨励淡淡地笑了笑:“废不废是看研究成果,又不是在这娱乐比赛中逞能。”   蓝芯低低地抱怨了一句:“都是书呆子。”   霍璟问她:“这个很难吗?”   蓝芯告诉她:“反正我没见过有人玩通关,最厉害的就是那个熊明,他能走到近代,大多数人在古代那关就挂了,哦对了,听之前的前辈说目前唯一一个通关的是蒋先生,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没见过。”   霍璟看向近代后面的最后一个关卡,是一片用棉絮遮挡的世界,看不见任何障碍物。   正在这时,那个站在顶头的熊明视线从模盘中移开看向他们这个角落,随后抬起右手的食指挑衅地勾了勾,嘴角微斜:“诺生院去年还派了个应战的,今年怂得连人都不敢出了吗?果然研究分子的就是不一样,寻求微如尘埃的境界。”   蓝芯低骂了句:“人渣!”   霍璟皱眉盯着他问蓝芯:“这个怎么玩?”   蓝芯指着模盘顶头的几个色彩不一的球说:“每人一颗球,球在人在,球亡人亡,每颗球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一旦选中一颗球,那么这颗球在参赛者的操控下就会在模盘上滚动,这个模盘复杂就复杂在每一次每一颗球都会随机开启不同的路线,闯关的路线中可能会因为你操作的一个小失误启动机关带来灭顶之灾,而且和时机力道都有关系,这进化的道路还会有很多选择,一旦选错,小球也可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环境,甚至被困死,总之,很复杂。”   “怎么操作?”   “看到桌两旁的杆子了吗?人跟着球跑,手不能放入模盘,只能操作球杆,类似桌球,不同的是,和别人的球在行走时万一滚到同一个生命轨道,那就只能抢杆了。”   霍璟听着这个游戏规则倒并不算难,大概难就难在这个模盘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机关。   正在她观察的时候,原本已经收回视线的熊明再次抬眼看去,眼神正好落在霍璟身上扬声说道:“那位是跟着蒋先生来的吧?不知道是哪个院的?既然能被蒋先生看中,一定有过人的才学,都说能走过Evolution模盘的人都是我们这个领域的翘楚,黄教授也只不过走到古代,看来蒋先生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不知道你敢不敢来试试?”   蓝芯拉着霍璟语气愤愤地说:“不用搭理他。”   霍璟抬头看向站在斜对面的黄郁,黄郁也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熊明身边很多人跟着起哄,都用一种轻蔑高傲的目光盯着霍璟,她想起方才来时蒋先生对她说的话,待会不管他们对你说什么,问你什么,你不想搭理就不要搭理,做你自己就行。   做她自己吗?她可不是任人诋毁轻蔑的主!   霍璟微微昂起下巴,从人群中退了出去,熊明一阵“吁”声转而对黄郁说:“黄教授啊,蒋先生新带来的人还不如你嘛。”   刚说完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绕过人群走到他身后的霍璟,顿时一愣,就见霍璟将他往旁边推了推走到他身边侧头睨着他:“要我参赛不是不可以,不过听说你和旁边那位哥们打了个赌,赌我到底是蒋先生的情人还是他的女儿,不如这样,如果这场比赛我赢了你,你们让我加入赌约如何?”   熊明回头看了眼另一个男人随后问道:“你要怎么加入?”   “待会蒋先生下来,我们亲自问他,若我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他的情人,那你们两自然输了,车子归我!”   熊明不屑地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老娘正好缺辆车...   第105章 Chapter 10   最后一共八个人参赛, 所有人的始发点都在模盘的顶端,霍璟随意走到一颗紫球面前,听着之前那个大肚翩翩的文雅男人说:“有些参赛者在往年已经参加过Evolution比赛, 另外还有些第一次参加的选手, 我重申一下比赛规则…”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霍璟只听见他介绍模盘时, 说这是象征着生命的模盘,从诞生到灭亡的过程之类的。   而后便让大家准备, 熊明握着手中镶在桌上的球杆对霍璟露出一个邪笑,霍璟不甘示弱地对他竖起大拇指再缓缓向下,熊明立马一脸怒意。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发动手中的球杆打着自己选中的球,小球在每个人的控制下飞快地朝着三叠纪的恐龙时代飞去, 站在霍璟左边的那人,刚沿着球的轨迹往右跑, 大概脚下绊了一瞬从而慢了一步,他的灰球被一只昂起脖子的板龙一口吞下,被立马宣布出局。   霍璟一见情况不妙,朝着自己的紫球跑去, 紫球落在一片水潭之上晃了两下突然平静下来, 霍璟立马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握住离球最近的杆子往回一抽调整长短对准紫球用劲一打,与此同时,潭底猛然蹿出七八只身体扁平, 尾短, 四肢鳍状的海鳗龙,那锋锐的獠牙沿着紫球一擦而过, 球被轻微碰了一下掉进一片草堆之中,不再滚动。   霍璟这时才感觉身上的长裙很不方便,干脆拉起裙角向前跑去,握住远处的杆子伸到最里,却发现那个地方居然是个死角,杆子晃了几下都碰不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一阵心急,朝对面看去,发现对面也有一根对立的杆子,如果这边的碰不到,那按道理对面那根杆子应该能碰到,就见那根杆子此刻握在熊明的手中,他的球是蓝色的,就在他近前,他却并没有挥向自己的球,而是对着不远处的一颗红球眯眼一打,红球正好掉落进火山口,旁边那人跑到一半见此情景嘴里大骂:“熊明你个畜生!”   熊明丝毫不予理会,紧接着又将自己的球向前打去,霍璟立马绕过模盘跑到另一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卡住的球捞了出来,一路磕磕绊绊向前打,对面的蓝芯不停急切地朝她大喊:“快点快点快点,来不及了!”   她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球刚打出去,突然那片恐龙时代的世界全部翻盘,变成了黑色,那些还没打过来的选手全部被宣布淘汰。   此时霍璟才发现每一个世界的闯关都有时间限制,不仅要和队友赛跑,提防模盘中随时降临的险境和队友的阴招,最重要的,还要跟自己赛跑。   到第二关猿人时代的只有四个人,瞬间就淘汰了一半,霍璟额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黄郁走进五楼房间时,蒋先生的护衣脱放在一边,刚从白色的检测床上坐起身披上袍子。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者,站在落地窗前的木桌旁倒了一杯茶对他说:“来喝点茶吧。”   黄郁恭敬地对老者颔首:“谷博士。”   老者点点头:“来了。”   蒋先生将袍子上的带子系上走到老者对面落坐,黄郁走到他身边对他说道:“霍璟在楼下参加了Evolution比赛,现在正在参赛中。”   蒋墨苍白净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放在唇边浅抿了一口,面无波澜。   谷博士坐在蒋先生对面也给自己泡了杯茶问道:“霍璟是谁?就是你今天带来的小姑娘?”   蒋墨苍将茶杯放下不置可否,谷博士拿起一边的遥控器对着模糊的落地玻璃按了一个键,顿时,这面玻璃变成了透明的样子,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看着整个模盘的走势,和参赛的选手。   谷博士伸头看了看场中此时仅剩的一位女性,静看了一会笑道:“不错,到了古代。”   蒋墨苍淡淡地瞄了一眼并未在意。   黄郁走到窗边聚精会神的观战,谷博士收回视线对蒋墨苍开了口:“听黄郁说你上个月提早发病了?”   蒋墨苍“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杯中黄色的液体。   谷博士叹了一声:“你的身体你自己最了解,我没资格说教你,但还是得劝你一句,身体是自己的,虽然你身体中的细胞都能再生和修复,但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半年前你在船上受的伤,让你的修复周期从一年瞬间缩短到一个月,黄郁说每个月看你都要经历一次脱胎换骨的痛苦,他都不忍心再往你那跑了。”   黄郁转过头看了眼蒋墨苍,他只是低垂着视线,让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谷博士接着说:“本来事已至此,你更应该爱惜自己,怎么上周还外出遭遇这番意外,黄郁说是爆炸?你真是不要命了。   上次突然发作,我这里计算周期缩短已至21天,再这样下去,恐怕…”   “我知道。”蒋墨苍打断了谷博士的话。   谷博士又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能再这样一意孤行消耗自己了,你得等到谷英回来。”   蒋墨苍终于有了丝毫反应缓缓抬起头看着谷博士:“我等了太久了…”   谷博士拿下眼镜揉了揉镜片下的双眼,有些不忍地看向蒋墨苍。   蒋墨苍的眼神慢慢移向窗外:“谷英要是回不来了呢?”   谷博士皱起眉站了起来:“不会的,谷英不可能不管你,如果真的不回来,我也会继续实验,总能找到办法。”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花白的头发多少显出一丝无力感。   一直站在窗边的黄郁突然说道:“快到现代了!”   谷博士迅速走回窗边,蒋先生拿起茶杯站起身立在落地玻璃前,低头看着底下的战况。   场中只剩下三个人,熊明、霍璟,还有另一个小个子男的。   霍璟和熊明站在一边,那个小个子的球在他们对面,熊明一路领先霍璟不少,但越到后面障碍物和机关越多,每一步都要认真计算和观察,越来越难走。   霍璟稳打稳扎很快便追上了熊明,杆子一挥,她的紫球朝着熊明的篮球飞去,她顿感大事不妙,提着裙摆就朝前跑去,熊明也立马看见朝他飞来的紫球,眼里闪过一抹狡诈,抬起杆子就要打飞霍璟的球!   千钧一发之际,霍璟脱下高跟鞋就朝着熊明砸去,熊明脑袋一偏被砸得一脸懵逼,手中的杆子也没来得及挥,紫球正好稳稳落在他的蓝球旁边。   熊明一头恼火地转向霍璟:“你这是犯规!”   霍璟干脆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大步朝他走去:“我还说你恶意扰乱破坏其他选手的比赛是犯规呢!”   熊明趾高气昂地说:“规则里没有这条。”   霍璟已经走到他近前昂起胸盯着他:“那规则里也没有禁止扔高跟鞋这条!”   旁边围观的人发出一阵笑声,霍璟趁着这个空档伸手就去夺熊明身前的杆子,熊明反应也快死死抓住杆子不脱手。   他们两都很清楚,两家的球现在挨在一起,这杆落在谁手中,另一个人势必危在旦夕,都使出浑身解数相互制衡。   蓝芯和周围诺生院的人看得热血沸腾,扯着嗓子替霍璟加油,大概是熊明历年比赛都太狂妄的缘故,其他院看不惯他的人太多,所以莫名其妙都在帮霍璟加油,那喊声震天动地回荡在整个BLS楼里。   熊明一只手拿着球杆,另一只朝霍璟掐去。   站在顶楼窗边的蒋墨苍拿着杯子的指节渐渐攥紧,漆黑的眸里透出一丝寒意。   却看见霍璟从他的手臂下灵活地钻到他身前,对着他的脚猛地一踩,熊明吃痛大叫一声却仍然没有松掉杆子,一手将霍璟按在模盘边上。   按照比赛规则,身体不能探入模盘,只能靠球杆,霍璟被熊明按在模盘边上,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手臂差点就要伸进模盘内,她咬住牙猛地利用腰部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熊明的胳膊,拿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挥,两颗球同时腾飞到空中向着下一个现代世界飞去!   然而刚腾至空中,顿时,他们身边的模盘一片黑暗,对面的那个参赛选手还没跑到球杆面前,所以自动淘汰。   霍璟松掉手,心口一凉,忽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她刚低下头准备找鞋,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黑暗中飞出一颗紫色小球,直奔现代世界!   霍璟瞳孔皱亮,也没管鞋,对一脸不可置信的熊明说:“让让!”   便向着下一个世界跑去。   蒋墨苍的指节微微松动,抬起手浅喝了一口茶,又将杯子放下,走到床边脱掉外袍将护衣重新套上。   谷博士回身看了眼:“还合适吧?这套新升级的护衣在防弹等级上我又做了提升,免得你老是去一些危险的地方。”   蒋墨苍淡淡地说:“劳你费心了。”   黄郁惊呼一声:“闯过去了!”   谷博士赶紧朝下看去,蒋墨苍也缓缓走到窗边,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霍璟身上。   她身后闯过的所有世界全变成一片黑暗,只有顶头那片铺满棉絮的地图,霍璟利用球杆拨了几下球,一路都没遇到任何障碍物和机关,身旁所有人都在欢呼,似乎多少年都没有人能闯到这片境地,大家都想看看小球闯过这关后整个模盘会发生什么变化!   此时此刻,全场沸腾,所有人都激动地喊着:“冲!!!”   霍璟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似乎这最后一关走得也太顺利了,棉絮的顶头有个黑漆漆的小洞,如果按照游戏规则把小球打进洞就算通关了,可她总觉得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由于没有阻挡,她很快便把紫球挪到洞口,手碰上最后一个杆子时,所有人屏住呼吸,蒋墨苍抬起手放在玻璃上,呼吸时浅时深。   头顶的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朦胧似幻,霍璟抬头看了眼那些归于黑暗的世界,慢慢举起杆,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着胜利的一刻!   然而下一秒霍璟的球杆一挥落下,忽然在众人的视线中将那枚小球再次往回打去。   顿时,场内一片喧哗,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她双眉凛然,眼里迸发出势不可挡的冲劲,小球很快飞回现代世界,模盘内灯光四起,整个世界被瞬间点亮,然而场景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机关全部重启,霍璟再次带领着小球披荆斩棘。   蒋墨苍放在玻璃上的手渐渐握紧,转身对谷博士说:“我下去了。”   谷博士正看得聚精会神,只点点头。   霍璟和杀红了眼一样,虽然难度似乎增加了,但没有队友的干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模盘上,就这样迈过重重险峻回到了三叠纪时代,当这个时代亮起的时候,霍璟看见了原本发球的八个洞此时只余下一个。   她带着小球躲过腔骨龙的追赶,避开始盗龙的突击,还有时而摇晃的地震最终将小球打进始发洞口!   瞬间,全场安静!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连霍璟也只是气喘吁吁的立在盘顶,大约过了十几秒,三叠纪世界的灯灭了,整个模盘归于一片黑暗。   大家低声相互问着:“这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啊?”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然而不过短短一瞬,最后一关突然亮起,原本打入第一关的紫色小球竟然从最后一关的小洞滚了出来,此时众人才看见小球的身上拴着一张薄薄的纸。   蓝芯赶忙跑过去捡起球,喜出望外地将纸取下后打开,上面写着四个字“恭喜通关”!   寂静无声的场内顿时一片欢呼,那场面堪比国足踢进世界杯,大家一起将霍璟团团围住,霍璟缓缓走向蓝芯接过那张纸,发现纸的背面还有一个图案,她扫了一眼没大看懂,便将纸攥在手心转过头面向众人。   “你们说这个象征着生命的模盘,是从诞生到灭亡的过程,我觉得要么是你们理解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个模盘本身就有BUG,按照我走的这个规则,模盘本身的意义根本不是诞生到灭亡,而是诞生到重生的过程,正是一个净化的循环,是轮回!”   原本还在讨论的人都安静下来,再次围到模盘前细细观察生命的轨迹。   此时,蒋先生已经来到一楼,他穿着深色复古毛呢西装,沉淀和谐的色彩简洁有力,阔步挺拔而来,走入人群,当听见霍璟的话时,脚步僵了一下。   霍璟很快注意到他,她回头寻找熊明的身影对他笑了笑:“蒋先生来了。”   熊明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既然在众人面前说了,便只能愿赌服输,他几步走到霍璟面前。   霍璟偏头对蒋先生说:“他们对我与蒋先生的关系有诸多猜测,不如请蒋先生解答他们的疑惑?”   熊明抬头看了看蒋墨苍:“听说蒋先生一向清心寡欲,也有抵挡不住美色的时候,真是难得。”   此番话被刚下电梯的谷博士听见,他朗声训道:“熊明,说得什么话?”   熊明瞬间低下头面色难看地喊了声:“谷博士。”   谷博士匆匆走了过来有些惊讶地打量了霍璟一眼,霍璟听见他的姓氏,也赶忙转头看向他,谷博士随后对熊明斥道:“快给蒋先生赔礼道歉。”   熊明撇了撇嘴低着头说:“刚才对蒋先生言语冒犯,对不住了。”   蒋墨苍并没有搭理他,熊明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另一个和他们一起打赌的男人走上前,态度谦和地说:“因为我们和这位姑娘有个赌约,所以才会猜测蒋先生和她的关系。”   蒋墨苍看向霍璟,霍璟低声对他说:“不如蒋先生告诉他们吧,也免得他们瞎猜有损你的名誉和清白。”   蒋墨苍似乎深看她一眼,她也抬头等着他的回答,脑中想的却是,自己要换车了!   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缓缓道:“我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霍璟心里mmp,你是敌军派来的猴子吗?   第106章 Chapter 10   霍璟当听见“未婚妻”三个字,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她很想问蒋先生到底是闹哪样?   直到跟着他从那里离开,她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一个人光着脚拎着裙子走在前面, 把蒋先生甩出好远也不等他。   她幸幸苦苦玩个游戏, 不就是想赢辆车子回来, 顺带挫挫那些乱嚼舌根人的锐气,结果倒好, 蒋墨苍一句话让她白玩了!   她走到车边时,黄郁还跟在蒋墨苍身边,小跑几步掏出车钥匙准备先远程为霍璟把车门打开,蒋墨苍一把按掉他的手冷冷道:“让她等。”   黄郁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跟在蒋墨苍身后,霍璟靠在车门上一脸怒气地斜盯着蒋墨苍, 他偏偏不急不慢,走得十分从容优雅。   待到近前, 他对黄郁说:“你先上车。”   黄郁拉开车门,蒋墨苍立在霍璟身前低头看着她,随后淡漠地说:“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了?”   霍璟瞪着眼睛满脸不爽:“我以为像蒋先生这样身份的长者应该自爱自重,说话做事谨慎周全, 没想到也会胡说八道。”   “长者?”蒋墨苍的语气有些低沉。   霍璟抬起头:“难道我说错了吗?未婚妻这三个字能随便说的吗?况且蒋先生清楚我心里装着的人是谁, 你不觉得这样冒犯我的同时,对死者不敬吗?”   蒋墨苍冷冷地站在原地,将车门一把打开语气不善地说道:“看来我今天带你来还是来错了,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死活?”   说完他坐进车中将车门一关, 霍璟回过身气冲冲地看着紧闭的车门, 又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草坪,忽然想起什么。   早上她问蒋先生一定要来这里吗?蒋先生好像说过, 除非她想一直待在宅邸,哪也去不了。   她迅速绕到另一边打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蒋墨苍淡淡地转向她,和她保持着距离。   霍璟关上门问道:“蒋先生此番带我来是否有意想告诉别人我是你身边的人,好让别人有所忌惮,想害死我的人难道,难道是BLS里的人?”   “反应过来了?”   霍璟脸色变得苍白:“可是我不认识BLS里的人啊,和他们无冤无仇,干嘛害我,到底是谁要害我?还有BLS到底是干嘛的?”   蒋墨苍让黄郁开车,随后对霍璟说道:“BLS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古老的组织,近百年来一直秘密研究各种关于生物领域的课题,其底下的分支一共有八大院系,研究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霍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刚才那位谷博士?”   蒋墨苍瞥她一眼:“他不是谷英,但的确和谷英有点关系。”   “那谷英难道也是BLS的人?”   蒋墨苍并没有说话。   霍璟又问道:“这个BLS里的人都是为谁做事?”   蒋墨苍淡淡地说:“你觉得呢?”   蓝芯说那些部门手伸不到他们那里,也只有一种可能,BLS直属上面,背后水很深,霍璟不再说话,而是一路沉默,忽然感觉到一种无边的力量在控制着整件事,似乎已经超出她所认知的范围。   车子开回住处,蒋墨苍下了车,霍璟也拉开车门,蒋墨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看着霍璟低头沉思的样子,视线落到她赤着的脚上,终还是折返回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霍璟还在想事情,身体突然腾空微微低呼了一声对蒋先生说:“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蒋墨苍语气很冷:“我身体不好,你既然和我住在一起就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别得了感冒什么的传染给我。”   霍璟两只手臂僵直地放在身上,被蒋墨苍抱进大厅,蒋墨苍将她放下后就往楼上走去,霍璟喊住他:“那我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蒋墨苍侧头转向她:“明的,你爸在位一天你自然不会怎么样,暗的,经过这晚,他们暂时会收敛一些,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最好还是少出去。”   霍璟点点头低低地说:“我其实…今晚和他们打赌就是想赌辆车回来的…”   蒋墨苍走上台阶随后停住脚步:“你买不起吗?”   霍璟理所当然地说:“你觉得我现在一个无业游民能买的起吗?”   他没再说话上了楼。   他走后霍璟掏出手机给霍凌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霍璟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了霍凌的声音:“哟,大忙人也会主动联系我啊?告诉你件事,我要结婚了。”   霍璟随意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找你帮个忙。”   霍凌在电话那头嚷嚷道:“我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我要结婚了,你就不问问我结婚对象是谁?”   霍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都参加过一次霍凌的婚礼了还要问结婚对象?   她匆匆说道:“不就是简文青吗?你小时候带人家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别人有相好的了,家道中落,你乘火打劫,棒打鸳鸯让人家跟你结婚,你是还打算跟我炫耀一番还是咋地?这个事我后面再跟你说,先跟你说正事!”   霍凌在电话那头也有点懵,没想到霍璟对他的事了如指掌,他只得开口道:“那你说吧。”   “你能想办法帮我运一车爆竹来吗?”   “你要干嘛?”   “当然有用。”   霍凌骂骂咧咧道:“尽干一些看不懂的事,怪不得你老子找不到你的事,老来烦我。”   霍璟临挂电话前嘱咐他:“对了,上次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就是那个黑衣人的老照片,你再发给我一遍。”   霍凌不耐烦的说找找,然后便挂了电话。   霍璟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莫忧离的电话,说她要的原子吸收光谱仪已经给她寄到公寓了,昨天寄的,今天能到。   霍璟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就匆匆下了楼,一大早蒋先生便坐在大厅的拱窗边写着东西,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针织外套,看上去儒雅干净,当然如果没有那层护衣的话。   霍璟几步走到她旁边瞄了一眼问道:“蒋先生在写信?”   蒋墨苍闻声缓缓抬起头:“有些工作需要回复。”   霍璟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用电脑?是怕信息被拦截吗?那寄信也不安全啊。”   蒋墨苍沉默了一会低下头:“我用不好。”   “啊?”霍璟像听到什么稀奇的事,随后想到他爸一般也是让秘书帮他打稿子,便对蒋墨苍说:“蒋先生如果以后需要,我可以用电脑帮你回复工作,这样效率更高,当然如果你的回复内容不方便给我看的话,当我没说。”   蒋墨苍又写了几个字,注明落款,将信纸折好,整整齐齐放入信封内,随口说道:“你要不嫌我麻烦,我倒是乐意让你代劳。”   霍璟爽快应道:“没问题。”   蒋墨苍抬起头看着她:“要出去?”   霍璟点点头:“回去拿点东西,正好想问你借下车。”   蒋墨苍将信封递给她:“顺便帮我把这封信寄了。”   霍璟接过信,蒋墨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车钥匙递给她,霍璟低头看了下,不是他平时开得那辆迈巴赫轿车,而是一把崭新的BMW,她有些疑惑:“新车?”   蒋墨苍站起身淡淡说道:“停在外面,钥匙以后就放你那吧。”   霍璟伸头往外看了看,果真外面停了一辆SUV,比她炸掉的那辆要大得多,也霸气不少,只不过…她回过头看着蒋墨苍晃了晃车钥匙,蒋墨苍已经往楼上走去,丢下一句:“你不是说少辆车嘛。”   霍璟转身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身说道:“这辆车的钱,我短时间内可能还不上。”   “那就欠着。”   他已经拐过楼梯,身影消失不见,霍璟便开着这辆新车回了趟公寓,运回了仪器。   她不敢将黑曼拿出去给别人化验,便自己想办法捣鼓。   从那天以后,整整三天她足不出户窝在房间研究那台机器,将蒋墨苍给她的那种液体,和黑曼根茎的刺进行比对,说来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有种无师自通的感觉。   发现两种东西的常量及微痕量元素惊人的相似,她基本上就可以肯定那种对付寄灵体的液体成分应该就是黑曼根茎制成的。   那么以此推断难道蒋先生手上也有黑曼?或者曾经有黑曼?他难道知道她登上神山顶后会拿到黑曼才将她留在家中,目的是想要她手上的黑曼?   各种猜测在她脑中盘旋不止,直到第三天晚上,她的房门被敲响了,霍璟打开门看见蒋先生站在门口,她有些诧异,似乎蒋先生从没有来她的房间找过她。   她问蒋先生有什么事,蒋先生杵着一根黑色的拐杖立在门边问她:“现在有空吗?想麻烦你帮我回封信。”   霍璟回身看了一眼匆匆说道:“你等等。”   她将一些试验品小心收了起来,然后打开房门对蒋先生说:“你进来吧。”   蒋先生的黑色拐杖触碰到地板发出闷闷的声音,他几步走入房内,头转向那台机器停顿了一下,随后声音低沉地问道:“你在做实验?”   霍璟打开电脑说:“弄着玩,你要发什么?”   蒋墨苍走到她身边,霍璟见他人高马大的立在旁边有些别扭,便拍了拍床边:“随便坐吧,不要客气,反正是你家。”   蒋墨苍回身看了眼,有些不大自然地坐在霍璟的床上,她的床单后来自己换过了,不再是那种深色的调调,给她换成了浅蓝色,有着女生特有的气息,整个房间都散发着风信子混合白麝香的味道,淡淡地,让人凝神安逸。   他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霍璟:“这是…”   “email地址,内容是什么?”   “我口述吧。”   “好。”   于是蒋墨苍便徐徐说着信件的内容,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笔记本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和蒋先生浑厚好听的嗓音。   信件编辑好后,霍璟问他:“蒋先生平时还要操心基金会的事吗?感觉你要顾的事情挺多的,没想过找个助理帮帮你?”   她按下发送键说道:“好了。”   便关上了电脑。   蒋墨苍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台边,看着那把短匕首,刚准备抬起手,霍璟迅速夺了过去握在掌心:“不好意思,这是佐膺的东西。”   蒋墨苍便收回手放在黑色拐杖上看向她:“雇用你的话呢?”   霍璟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插进腰间:“蒋先生提供我一个可以庇护的场所,管我吃穿,谈不上雇用,只要我住在这一日,尽管吩咐就是。”   蒋墨苍便没再说话,转过身看着那台仪器:“那个东西你会用?”   霍璟耸了耸肩:“瞎捣腾罢了。”   蒋墨苍回身又深看了她一眼道了声“晚安”便回了房。   霍璟看着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步履有些虚浮,她忽然问道:“还有多少天?”   蒋先生停下脚步回过头,霍璟有些局促地说:“多少天发作?”   “七天。”   霍璟点点头,蒋墨苍便走出了房间带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个模拟游戏很多人说没看懂,其实看懂了就是本书的结局了。   这本书差不多下周结束,大高潮在本周。   然后,《老板求暴击》收藏了吗?吼吼吼~   第107章 Chapter 10   霍璟在第二天接到了霍凌的电话, 他安排了一辆印有物流标志的集装箱运送车,直接将东西拖来了蒋先生的宅邸附近。   蒋先生的宅邸有些混合西洋的建筑风格,从结构和外形来看, 建于很早的时期, 后经几次修整, 有了现代的味道, 只是他的家中除了一些生活必须的电器之外,并没有太现代化的东西。   从宅邸往后山走大约二十分钟, 有一个废弃的棚子,里面还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石制马槽,霍璟猜测这里大概是个废弃已久的马厩。   似乎越是临近发作期,蒋先生的身体会越发虚弱,后面几天他足不出户, 整日在房间中,吃食都是叶琴备好送进他的房间。   霍璟便趁着蒋先生不便之时, 自己驱车将爆竹一趟趟运至马厩。   她几乎天天都躲在马厩里秘密将爆竹中的火药原料提取出来,再自制成一捆捆的**,起初她只是有这个想法,可真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 她的思路豁然开朗,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她做起来很熟悉,就连配比成分都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有了答案。   如此又过了四天,她终于再次收到吴山的邮件, 告诉她, 两天后他来找她,问她东西准备好了没, 霍璟只回复:两天后见。   她又偷偷在马厩待了一天一夜,将所有东西捆好,心中始终萦绕着隐隐的不安,一直到早晨才回去,刚拉开房门便听见楼上房间传来蒋先生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她心里闪过一抹焦急的感觉,种种情绪让她迫不及待等到晚上。   然而在她刚进房间时,却接到了云烟的电话,她说她人在京都,她要和吴山结婚了,想见见霍璟。   霍璟便连衣服都没换又再次下了楼开车离开府邸,她按照云烟告诉她的地址将车开往京都城区里的一个不大起眼的小区内。   半新不旧的小区往里走有一个花台,云烟站在五楼的阳台朝霍璟招着手,霍璟抬起头,晨光镀在云烟的脸上,她笑得灿烂幸福,两个酒窝像调皮的精灵,那是她看过云烟最好看的样子。   霍璟一口气爬上五楼,云烟已经敞开大门等着她,霍璟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她说上个星期吴山接她过来的。   霍璟走进家中,一百多平的屋子有个很大的客厅,方方正正的,简单整洁且单调,她便侧头问云烟:“这里是吴山家吗?”   云烟点点头,她紧接着问他:“吴山呢?”   云烟眨巴着眼说:“吴山忙去了啊,等他忙完了就回来和我扯本子了。”   云烟说吴山告诉她今天夜里就能回来了,如果他能赶回来,他们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所以她今天一个人在家寝食难安,太兴奋了,便想让霍璟陪陪她。   她系着条粉色的小围裙,扎着一个歪歪的马尾,哼着小调在厨房弄吃的。   霍璟端着水杯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欢快的身影,像个幸福的准媳妇,她问云烟:“你妈知道你要结婚的事了吗?”   云烟拿着锅铲水汪汪的大眼有些委屈:“我和我妈说了,我妈把我臭骂一顿,说我还小结什么婚,后来让我先把吴山带回家给她见见,可是…我都见不到吴山…”   霍璟隐隐蹙起眉:“你来这一周时间,都没见到他?”   云烟歪着小脑袋:“见到了呀,我和他开玩笑,说以后要是让我嫁来京都,家得交给我管,他的工资卡也得放我这,不然他工作这么忙,万一在外面遇见比我漂亮的姑娘,连家都不回了怎么办。   然后他就领着我把房子过户给我了,还把所有存款也给我了。”   云烟放下锅铲贼兮兮地跑到霍璟面前拉着她:“你别看吴山平时不爱打扮,也不爱买东西,他可有钱了,他给我的卡里有这么多!”   她摆了个八位数的手势,霍璟的心愈发阴沉,她问道:“你是说,吴山把全身家当都给你了?”   云烟点点头:“他没什么家当,就这间房子,他说他没有家人,没人帮他管钱,就全部放在我那了。”   霍璟深看她一眼转过身走到客厅,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眼里的光不停闪烁。   云烟弄了好几个拿手的菜,她说吴山夸她做饭好吃,她说等吴山以后不这么忙了,她就天天给他做饭,把他养成大胖子,这样没人看上他,他眼里就只有自己啦。   霍璟默默地低着头听着云烟叽叽喳喳的欢笑声,有着待嫁姑娘的期待憧憬,和对爱情婚姻生活的向往,更多的是,她的言语眉眼间充斥着对吴山的爱恋,越是这样便越让霍璟隐隐的担忧。   下午的时候云烟把霍璟拉进房间,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红色的连衣长裙,垂坠的纱制飘渺仙气,她说:“明天我想穿这件衣服去领证。”   霍璟抬手抚上那件轻盈的纱裙,看见她低着头娇羞道:“不知道吴山看见我穿成这样是什么表情。”   霍璟赫然收回手将裙子挂在一边,掰过云烟的肩膀牢牢看着她:“云烟,你告诉我实话,你和吴山,你们发展到哪步了?”   “啊?”云烟微微一愣。   霍璟瞄了眼大床:“你来京都后,他回来过过夜吗?”   云烟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点点头,却接着说:“不过我们没有发生什么,那天晚上,吴山亲了我,我其实什么都愿意给他,但是他说等我们结婚后,再…”   霍璟心里的感觉越来越糟糕,云烟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她说昨晚一夜没睡,可能要回去补一觉,晚上有点事。   于是云烟便把她送到门口,临出门前霍璟忽然回过头看着云烟,她灵动的双眼里全是天真的柔光,她这样的女孩,原本不应该牵扯进这些事的,霍璟终于知道当初佐膺情愿跟她大打一架也不愿她出来的原因了。   她喉咙有些沙哑,随后重重说道:“晚上早点睡。”   云烟轻轻点点头,霍璟便转身离开不忍再去看她一眼,在那一刻,她已经暗自做了个决定,无论今晚发生什么,她必须要让吴山活着回来!!!   她赶回宅邸的时候已经傍晚,刚踏上楼梯,便听见楼梯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她停下步子,蒋先生披着睡袍杵着拐杖从楼上下来,走到离她两个台阶的地方停住脚步。   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霍璟气定神闲地回:“刚才朋友店铺开张,去捧了个场。”她作势闻了闻:“鞭炮味吧。”   蒋墨苍又下了一层台阶:“我身体虽然不好,但脑子是好的,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霍璟上了一层台阶,两人仅一拳之隔,她抬头逼视着他:“我感谢蒋先生几番救我,更感激你现在提供给我一个安全的庇护所,我曾经和蒋先生说过我不想死,第一次在船上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无法改变命运,所以我想回去重塑我的人生。   第二次和蒋先生说不想死,是我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可这个世界上仍然有我想活下去的理由,有我想厮守的人,所以我想和命运抗争。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了,也许蒋先生觉得我应该接受你的庇护,安全的藏在这。   但对我来说,佐膺走的那一刻起,我活下去的意义就没了,与其继续苟延残喘拖几年,我情愿用我这条命来为他报仇!”   霍璟说完便绕过蒋墨苍想往楼上走,却在走到蒋墨苍身边时被他攥在,他声音低沉隐忍地说:“别去。”   霍璟狠狠甩开他:“谢谢蒋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说完便朝楼上跑去,却在跑到一半时听见“咚”得一声,她立马朝下看去,蒋墨苍手上的拐杖顺着楼梯应声掉落,他突然倒在楼梯上死死抓着扶手,浑身不停抽搐!   霍璟脑袋一嗡,蒋先生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她赶忙跑下来蹲下身问:“你怎么样?”   蒋墨苍只是痛苦地抓着她的手,声音仿若从齿缝中挤出:“不要走…”   他紧紧抓着她,手越来越烫,黄郁一整天都在府邸,听见动静从后院冲了进来,一把将蒋先生背起往三楼冲,可一路上,蒋先生始终握着霍璟的手,霍璟随黄郁一起把蒋先生放在床上。   黄郁对霍璟说:“你先出去吧。”   霍璟担忧地蹲下身抽出手,指尖从蒋先生手中滑出的那一刻,她听见蒋墨苍沙哑扭曲的声音对她说:“不…要…走…”   她不忍地站起身轻声说道:“对不起。”   便跑出房间匆匆下了楼,很快楼上便传来蒋墨苍撕心裂肺的吼声,听得霍璟坐立难安,她干脆将东西一收拾直接出了门,临出门前她再次抬头看了眼,咬咬牙上了车,快速将车子开出宅邸来到后山的马厩,将一捆捆的炸。药放满后备箱和后座,便驾车向着和吴山约定好的地点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条红裙,对,就是《入无山》的封面。身在其山不见山,云烟深处见其人。   那本书的封面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己做的,没什么其他原因,因为我喜欢那个故事。   但目前不会开,原因也不复杂,因为整个故事的叙述手法和这本类似,开了又是一片看不懂,为爱发电,我压力颇大。   来唠唠嗑,说说为什么大家看不懂。   因为小言的手法很简单,比如第一章出现一个坑,可能第三章第四章就填了,所以看起来不费脑很轻松。   我这种文可能第一章挖个坑,很后面才会出来,然后和整个剧情框架又要连起来那种。   如果不走心看的话根本就是一脸懵逼,前后文完全关联不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的读者只看感情线,其他剧情一带掠过,所以看我这种文就会比较急躁,因为男女主不会一直在线,我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要铺垫这样,不像言情只有一两条主线,那么从头看到尾全是男女主。   所以我也一直在劝大家如果感觉嗑起来费劲,不用硬嗑,没关系的,毕竟类型不同,我写作手法也不同。   好了,明天上大高潮,备好小心脏。   第108章 Chapter 10   黑暗的小道没有路灯, 霍璟将车子的大灯照亮,很远的路边站着一个人,他手上叼着烟, 看见霍璟的车便把烟扔在地上碾了几下。   霍璟将车子停在他旁边, 吴山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我来开。”   霍璟便下车走到副驾驶, 吴山穿着一件黑色皮衣, 头发理得短短的,回头看了眼:“就这么多?”   霍璟系上安全带:“后备箱还有。”   吴山点点头发动车子, 厚重的SUV在漆黑的夜里不停穿梭,他走得都是霍璟不认识的小道,夜很静,车速很快。   车内有些静谧,这是他们从藏地回来第一次见面, 吴山看上去更加精瘦,整个人冰冰冷冷的。   霍璟忽然开口说:“白天我去你家, 见到了云烟。”   吴山没有说话,霍璟侧头看他,他的眼眸在黑夜里发出幽亮的蓝光,霍璟发现他把车灯关了, 车子穿梭在无人的乡镇之间, 周围漆黑一片,他依然能看清前面的道路。   她问吴山:“你有什么计划?”   吴山将车子拐上一个山道说:“颠茄这些年召集了太多寄灵体,狐狸之前一直偷偷帮这些寄灵寻找新的身体,但毕竟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他近期把所有寄灵体招回后关在一起, 大概想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你怎么看待寄灵体?”   霍璟睫毛轻颤了一下:“寄灵体本来就是一种超自然现象, 一切违背自然法则的事物自当不应该存在,可是…我…”   她隔着衣服握住那枚牌子,吴山却说道:“你就是你,你不是寄灵体。”   霍璟侧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吴山却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入一片杂乱的丛林之中,车子开始剧烈颠簸。   他说:“既然你也认为寄灵体不应该存在,那么我们算是达成共识,待会进去找到颠茄,一旦拿到他身上的东西,我们就想办法把那里炸了,不留一个活。口。”   霍璟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佐膺对她说的话。   “附于躯体的灵魂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怪物,所以我见一个就会杀一个,更不会放过他们背后的人!”   霍璟收起不忍的神情重重“嗯”了一声。   颠簸的车子翻过一个山头忽然朝着山洼冲去。   霍璟赫然发现仅仅离京都两百多公里的荒山洼子地里,用铁皮搭了一片很大的活动板房,亮着微弱的灯。   她狠声说道:“颠茄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敢把窝点建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地方!”   吴山将车子停在树丛中,皱眉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纱兜的掩护。”   “纱兜?影子?”   吴山已经下了车,从脚边将随身携带的攀爬锁链系在身上转身对霍璟说:“来不急细说了。”   霍璟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跟着吴山向山下逼近,快靠近板房时,吴山突然停下脚步一手挡住霍璟说道:“看到八点钟方向有两个放哨的吗?”   霍璟的视线已经异于常人,然而吴山在夜里的可视能力比霍璟还要强!   她定睛观察了一瞬说:“看到了。”   “我从正面吸引注意力,你绕到后面干掉他们。”   “好!”   霍璟一口答应,两人便就此分开,她掏出腰间的匕首找准时机,吴山一出现,她便撒开步子从侧后方往吴山的方向极速跑去,两人的注意力全被吴山吸引,霍璟便是在这时猛地跳起匕首直入一人后颈,旁边人立马发现不对大叫一声刚准备举起枪,吴山一脚踢飞他,顺手擒住那人的脖子狠狠一扭,动作快狠准。   霍璟顺势捡起地上的枪,却在这时她突然嗅到一丝危险的型号,“嘣”得一声,一颗子弹打中她的左膀,吴山大骇:“房顶有狙击手!”   拉着霍璟身形一滚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一串子弹追了过来,大约持续了十几秒,身后突然归于一片安静!   吴山侧头看见霍璟脸色难看捂着膀子,问她:“怎么样?”   霍璟拉开紧身衣,撕下里面棉质的衣服递给吴山:“帮我扎紧!”   吴山二话不说拿起霍璟的左膀狠狠一扎!   霍璟低声道:“我们暴露了,潜不进去,只能一鼓作气赌命了!”   吴山眼里透出一股狠意,夺过霍璟手中的枪转身趴在地上瞄准房顶。   有风在动,万物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忽然一枚子弹从吴山手中的枪口迸射而出,一声惨叫,霍璟探出树看去,一个人从屋顶上栽了下来!   “走!”吴山一把拉起霍璟,将枪甩给她:“帮我掩护!”   “好!”   两人迅速跑到板房前,吴山将锁链往霍璟腰间一卡,反身就往板房爬去,顿时,从正门陆续涌出不少人。   霍璟毫不犹豫举起枪就扫射过去,吴山灵活地往上攀爬,两人被绳索捆在一起,背对着背,好在霍璟视力超群,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得很准,举起枪。口对准所有跑到脚下的人,帮吴山打着掩护!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从板房里跑了出来,还有人从二楼的窗户朝他们射击,鬼魅的夜里,两人的身形暴露无遗,霍璟满头大汗问吴山:“还有多久?”   吴山没说话,带着霍璟一跃而起,从一个板房直接跳到了另一个板房上,速度之快,让那些追逐他们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迅速解下霍璟腰间的绳索,两人一起跑到另一面,吴山从霍璟手中拿过枪对着远处的窗户就一枪打了过去!   霍璟看见那扇窗户中的一人应声倒下,吴山回身对她说:“快!颠茄要跑了!”   他将绳子快速拴在霍璟身上:“你先跳过去,我拉着你!”   霍璟看见两个板房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弹跳的范围,但此时从地面绕过去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想立马把小命交代在这!   她没有任何退缩的时间,往后走了几步留出助跑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就向着对面冲刺,身体到了房檐边上猛地一跃便朝着对面的板房飞去,眼看就要碰到窗户边,她受伤的手臂猛然吃力,痛得她一松,身体直直下落,吴山狠狠拉着绳子,脚抵在房顶边的烟囱上,霍璟的身体掉到一半又被绷了回来!   她立马屏住呼吸,双脚一甩,让身体在两个屋子前来回荡,身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吴山拼命把她往上提,她对准对面窗户的方向狠狠一蹬,身体便直直朝着窗户飞去,一脚蹬坏玻璃猛地滚落进了房间,看见刚才吴山打死的人躺在脚边,而汉斯,或者说颠茄正拿着大包准备往外跑!   霍璟迅速抬脚,一个扫横腿将颠茄放倒,猛地将门从房间里反锁,回身之际颠茄从身上掏出手。枪,正好被从外面飞来的吴山一脚踢翻。   颠茄坐在地上不停向着角落退去,霍璟夺过吴山手中的长。枪,把手一转,拿着枪把高举手臂就狠狠朝着颠茄的面门砸去。   颠茄这下被霍璟砸得不轻,瞬时头破血流,五官扭曲!   霍璟一脚蹬在他的胸口将他踩在地上,眼里似能滴出血来:“为什么要佐膺的命?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他是你儿子!!!”   颠茄小眼里的光慢慢聚拢,突然癫狂地大笑,那扭曲的脸上溢满了血,笑得恐怖不堪:“儿子?你居然说他是我儿子?你问问你后面的人他是谁!”   霍璟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颠茄趁着这个空档掰开霍璟的脚将她狠狠甩了出去,刚从地上爬起来,吴山一手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颠茄啐道:“你个畜生!”   吴山眼里布满阴冷,毫不留情抬起手就一拳揍翻颠茄!蹲下身粗暴地从他手腕上扯下那枚手环收进衣服里!   霍璟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盯着颠茄:“佐膺不是你儿子?他父母到底是谁?”   颠茄从胸口溢出一口鲜血,靠在墙上恶狠狠地说:“父母?他哪来的父母!你居然还问我佐膺是谁?哈哈哈哈…”   颠茄似是完全疯了一样,张狂地笑声充斥着整间房,吴山匆匆走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杀了他,我们走,下面人上来了!”   霍璟从腰间掏出匕首一步步走到颠茄面前,对准他的心窝子狠声道:“佐膺到底是谁?”   颠茄突然停止了笑声怨毒地盯着霍璟:“他不过是你的执念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佐膺这个人,你还好意思问我佐膺是谁,我为了创造出佐膺付出了多少代价!多少心血!!!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语无伦次神情癫狂,吴山已经将绳索固定在窗边对霍璟喊道:“快!”   颠茄还在自言自语:“我留着佐膺一条命就是在等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你居然还问我佐膺是谁,哈哈哈…佐膺该死,他该死!!!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创造他,你们都该死!!!”   霍璟眼中布满杀意抬起刀插入他的脖颈,鲜血四溅,颠茄的声音戛然而止,霍璟朝他怒吼道:“我要你偿命!!!”   颠茄已经说不出话,仍然愤恨地盯着霍璟,用最后一口气摸到旁边的遥控器,按下按钮的同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霍璟杀红了眼,浑身颤抖地一刀又一刀没入他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吼道:“你打了佐膺多少枪,我就要还你多少刀!该死的人是你,不是他!不是他…”   她的哭喊声响彻天地,痛苦而机械地将匕首插入早已没有知觉的颠茄身体里!   吴山对她喊道:“他死了,快走!”   霍璟才恍惚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向着窗边走去,吴山把绳索往她腰上一扣将她从窗台扔了下去!   强冷的夜风灌进霍璟的喉咙中,她握着匕首,忽然整颗心都空了,颠茄死了,她的仇报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颠茄死前的话却冰冷地落入她的胸口。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佐膺这个人。”   “我留着佐膺一条命就是在等你回来!”   等她回来,为什么?   霍璟落在了地上,突然听见庞大的吼声从不远处慢慢逼近,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中的力量仿若被掏空一般,一把斧子向她飞来,她依然木然的站在原地。   落到一半的吴山抬起枪就打飞了那把斧子,迅速落在霍璟身边拉着她就跑,对她喊道:“不好了!颠茄临死前把所有寄灵体都放了出来,不能让他们逃出这里,不然附近几个村镇的人都完了!快点!”   霍璟的神经突然绷了起来,跟着吴山一路杀了出去,吴山举着枪不停击打靠近的寄灵体,恐怖的吼叫声在山谷之间回荡,就如地狱中释放的万千恶灵,不断扑食着她们,原本那些拿着枪追打他们的人,也全部被这些寄灵体困住,霍璟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的身体被撕碎,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山谷!   吴山对霍璟吼道:“快!不能让这些寄灵体跑到山上的村子里!”   霍璟忍着臂膀的疼痛跟吴山杀回了丛林中,吴山一把跳上驾驶座,霍璟也迅速坐上副驾驶,吴山很快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向着山谷下开去!   他匆匆对霍璟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进信华社?还记得那次我和云烟去高市的皇后区找颠茄吗?虽然那时候并没有找到他,但我却确定了一件事,你觉得颠茄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渠道发展寄灵体,又哪来那么多消息来源!”   霍璟怔怔地看着他:“信华社!!!”   吴山把从颠茄那里夺来的手环和自己身上的罗盘一起扔给霍璟:“这里是二件法器,加上你脖子上的一共是三曼,还有一曼你知道去哪找了吧。   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扮成佐膺被关的时候,打探到Leon花重金找佐膺的原因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在佐膺身上!”   霍璟摸了摸腰间:“你说的难道是…”   “你把东西收好,出去后回到蒋墨苍身边,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值得你信任!”   霍璟紧紧攥着手上的东西,整颗心都在发抖:“为什么?你为什么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吴山,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是谁?”   吴山幽蓝色的眼眸里盛着浓烈的情绪不停波动,他说:“你就是你。”   说完他眼中一狠,忽然探过身打开副驾驶的门,把霍璟狠狠一推。   霍璟的身体猛地飞了出去,她迅速扒住车门,人已经被甩在外面一路拖着,她清楚吴山要做什么,一旦这些寄灵体逃出山谷,周围的村镇便会死伤无数,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放炸。药和引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霍璟始终死死扒住门不肯松手对吴山吼道:“你疯了吴山!你让我上去!我来!佐膺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云烟还在等你!!!”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现在只是还给你,告诉云烟,别等我了。”   他狠狠掰开霍璟的手,那一瞬之间,霍璟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不停翻滚,不停地翻滚,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她听见大地坍塌的声音,整个山谷都被火光瞬间照亮,巨大的蘑菇云升至天空,漫天的大火,无边无际地燃烧着。   花火流光,幽夜苍茫,昙缘忆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不慌,后面每一章都在填坑揭秘,前文的所有疑问都要揭开了。。。   这本书应该发你们营养液了,来吧,狠狠砸过来吧,吼吼!   第109章 Chapter 10   霍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山的, 身体里残存的意识在互相啃咬,铺天盖地的回忆涌进大脑,各种细节不停交织, 身体中的每一颗细胞都在苏醒, 疯狂而残忍地折磨着她。   她倒在地上, 又努力爬起来, 带着一身伤和剖心的痛爬出了山,很远就看见警车和消防车沿着山道开进了山中, 她隐在丛林里,身体无力地靠在树上,直到那些车辆逐渐远去,才探出身拖着步子走出盘山公路。   多少次她痛得挪不动步子,多少次她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可她知道,她必须起来, 她必须回去,云烟还在等着吴山,她要回去给云烟一个交代,佐膺临走时说让她照顾好云烟, 她不能食言!   她走出公路拦了车, 一路辗转到了吴山家的楼下,天都快亮了,她抬头看去,五楼的家中还亮着微弱的灯。   她整颗心尖微微发抖, 一步步走上楼, 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云烟, 不知道要告诉她什么,她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所有的真相都卡在胸口,像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感觉一团乱麻!   直到她停在家门口,抬起的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她突然很害怕看到云烟,害怕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害怕她无力承受这一切。   可就在这时,屋子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云烟穿着一身鲜红的长裙站在门边,她的长发柔顺地贴在两颊,面容娇俏白皙,一双大眼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狼狈不堪地霍璟,空洞无神,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随后慢慢让开身子低下头。   霍璟在看见云烟的那一刹那,眼里沁满了泪水,她缓缓走入家中,云烟一直低着头把门关上,她垂顺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家中,拿了一个空玻璃杯放在饮水机下。   霍璟声音沙哑地喊她:“云烟…”   水突然溅出水杯,洒在云烟的手背上,烫得她松开杯子,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落一片。   她转过身却一眼都没有看霍璟,匆忙说道:“是我不小心,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跑到旁边抱着垃圾桶又跪在地上一片片将碎玻璃捡起,头发垂落下来盖住她的脸,霍璟忍住心中的悲恸向她走去,停在她面前,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轻声说道:“吴山他…”   “啊!”云烟的手突然被一片锋利的玻璃扎进肉中,鲜红的血立马流了出来,滴落在她的红裙之上。   她慌乱地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我太不小心了,我…”   她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的水声不停冲泻而出,就这样疯狂地流淌着,霍璟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云烟双臂撑在水池旁低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一刻,她多想去的人是自己,她多想代替吴山引爆那一车炸。药,她不愿看见云烟跟她一样痛苦,而更难受的是,此时此刻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头一次对“生命”这两个字产生巨大的征服欲,那种想超越生死的强大意志在脑中瞬间爆发,她甚至想付出一切代价掌控生命!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她猛然退后一步,她转头看着冰箱上印出的脸,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云烟背对着她,忽然关掉水龙头对她说:“我等了吴山一夜,现在有点困了想睡一会,要不然…要不然待会吴山回来后看见我就不漂亮了…”   霍璟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沉重地说:“云烟你不要这样…”   谢云烟转过身,眼里一抹湿润在眼眶打转,可她依然在笑,努力在笑,凄苦的笑。   她对霍璟说:“吴山可能在忙,他今天也许不会回来了,不回来也好,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嫁给他呢…我们谢家的女儿岂是那么好娶的…”   她定定的看着霍璟继而说道:“你伤得不轻,可是我现在有点累了,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医院,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她低下头向着厨房外走去,身体掠过霍璟身旁时,眼中的泪终是悉数滑落,她声音极轻,颤抖地说:“我哥不在了,我不会丢下我妈一个人。”   霍璟回过身,看着她单薄瘦小的身体走进房间关上门。   她一个人立在冰冷的客厅,看着饭桌上云烟准备的早餐,中间放了一锅粥,桌边两个碗,一个蓝色的,一个粉色的。   霍璟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拧着,难受得紧紧握着拳头走到房间门口,低低地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你等我!”   她冲出了吴山家,晨曦的光从天际边微弱地升起,照亮这片都市,她浑身是血,破败不堪,很多出租车都从她身旁绕过,她把身上所有的钱全拿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人愿意把她送回蒋先生的府邸附近。   她沿着小溪一路跑,没了命地跑回去,所有疼痛,所有疲惫全都抛到脑后,她终于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真相,与她一门之隔,就在前方!   太阳已经挂在天边,她冲进院门时,黄郁正驾车准备离开,看见她远远地跑进来,将车子停在她身边,她扒着车窗问他:“蒋先生呢?”   “在后院泡药浴。”   霍璟二话没说便朝着房子跑去,黄郁赶忙打开车门喊道:“你身上的伤…”   霍璟冷冷地回:“你走吧,我没事。”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冲进屋子直奔楼梯。   她路过三楼的时候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跑到四楼,冲进阁楼打开窗户,从阁楼的工具箱里找出一把锤子放在窗台上,身子一点点挪到窗外,扒住窗沿蹲下身,拿起放在窗边的锤子就狠狠朝着三楼房间的拱形玻璃砸去,玻璃被她砸出一个洞。   她死死咬牙忍着疼痛双臂挂在阁楼的窗沿上,让身体缓缓下落贴在三楼的窗户前,猛地屏住呼吸,双腿一曲跳入房间内。   玻璃碎了一地,晨光像细碎的流沙散在地板上,霍璟身体滚落在地上,抖落掉一身的碎玻璃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这间房,房间没有床,也没有衣柜,不是卧室,却摆放了很多东西,全都用白布盖着。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抚摸着那张巨大的白布,忽然抬手一掀,一张深色木桌上堆满了各种培养皿、锥形瓶、酒精灯、移液管,都被整齐的收在一起,远处有个更大的白布,她走到面前,抬手一掀,一台巨大而老旧的仪器出现在她眼前,霍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可她却知道那是检测微生物的一种仪器。   她相继掀开房间里所有盖着的白布,有显微镜、培养箱,很多零碎的实验用品,还有几个封死的纸箱。   她蹲在那些箱子面前,抽出腰间的匕首把胶带划开,箱子里都是一些私人物品,她站起身,把其中一个箱子倒了出来,那里面有繁古的首饰盒,一件件叠得很整齐的旗袍,最底下压着一件白色的褂子,虽然被洗得很干净,也很平整,但依然洗不去白色褂袍上留下的印记。   她紧接着又划开一个纸箱,那里面是一床正红色的云锦被罩,她甩开被罩,一副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那种熟悉而强烈的情感铺天盖地涌进她的心中,她手指颤抖地触碰着那幅被罩,无声的电流蹿遍她的全身。   她急切地划开最后一个纸箱,里面安静地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她目光不停闪烁,缓缓抬起手上了弦,停顿了几秒,留声机里发出复古而陌生的音调渐渐弥漫在整间屋内,让她每一个毛细孔都颤栗了起来!   她缓缓回头环顾着这间房,窗台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盆淡紫色的桔梗花,微微摇曳,清清冷冷。   房间里干净得一尘不染,想来,蒋先生时常会照料这些早已尘封的旧物件。   耳边放着古老的旋律,霍璟抬手拿起身边的蓝色旗袍,手指抚摸间,无数的百转千回在心底盘旋!   将先生说,这是谷英的房间,她一直不知道,原来谷英,是个女人!   霍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将这间房打开,幽暗的走廊挂着很多水墨画,她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没有停下脚步看过这些画,直到这一刻她才停在这些画的面前,赫然发现所有的画落款都只有两个字——谷英。   顺时间,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停侵袭着她。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一楼,又推开后院的门,穿过幽寂的拱桥,低垂的柳树,斑驳的石子道来到后院的东南角。   很远便看见那里一片苍翠的竹林,热气萦绕,朦朦胧胧,烟雾回荡在片片竹叶之间,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草药味。   被石头堆砌的温泉池便藏在这片竹林深处,霍璟的一颗心,完全提到嗓子眼,她抬起沉重的步子朝着竹林深处而去。   朦胧之间,一个男人赤着背靠在池壁,他双手随意搭在石头上,黑色的护衣脱在一边,霍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光洁挺直的背脊没有丝毫疤痕,膀臂的肌肉青筋蜿蜒,流畅优美,修长的指节白净分明,可这个背影为何如此熟悉?   短短两秒之间,她的大脑瞬间炸裂,迈开步子极速走进竹林绕过石块堆砌的池子来到他的正面!   蒋先生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墨玉的眸中藏着最亮的一抹幽光落进她的眼底,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海不会不蓝,   叶不会不绿,   我不会不在。   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蒋墨苍   (明天见,好给力的营养液,感谢地雷赞助商们,么么哒)   第110章 Chapter 11   霍璟盯着面前这张脸, 深黯的眼底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眸色,立体俊逸的五官精致却没有半点女气,反而透着男性的英挺, 好看得无可挑剔。   然而这张脸, 曾无数次, 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折磨着她, 霍璟以为,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   可是此时此刻, 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让她所有的血液都倒流进了大脑,冲破她的理智!   她忘了周身的环境,忘了面前人的身份,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就这样踏入药池走到他的身前狠狠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委屈, 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全都爆发而出,她把自己的心都掏了出来,卸下一身防备嚎啕大哭!   蒋墨苍幽深的眸子如水般温柔缱绻, 放在石块上的长臂微微动了一下, 霍璟的呼吸清浅微弱,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断肠神伤,那瑟瑟发抖的身体蜷在他的怀里, 紧紧贴着他的温热的胸膛, 他终是抬起手环住她,像安抚一只小麋鹿一样柔柔地顺着她的背, 无声的让她伏在自己身上。   霍璟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把心底的悲痛全部化为泪水倒了出来,融进泉水中,她才红肿着眼睛抬起头,双手颤抖地捧着蒋墨苍的脸,慢慢靠近她,声音抽泣沙哑地说:“佐膺,我好想你…”   那一瞬,蒋先生柔软的眸底突然覆上一层冰寒,在霍璟就要碰上他的唇时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对她说:“我是蒋墨苍。”   短短一秒,霍璟激动的情绪瞬间犹如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冰水,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明明五官长相和佐膺一摸一样,可是他醇厚的嗓音,还有他眼底饱经世事的沉寂都在告诉她,这个人不是佐膺!   她忘了出声,忘了动,忘了反应,大脑仿佛僵住了,就这样漂浮在池水中,牢牢看着蒋墨苍。   蒋墨苍盯着霍璟眼中的狂喜一点点没了温度,变成了巨大的失落,他深邃的眉宇渐渐皱起,那抹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再次布满淡漠的疏离,缓缓从池子中站了起来,晶莹的水珠从他光洁的皮肤上滴落,流畅的线条凹凸有致,每一寸肌肤都紧实迷人,完美的比例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芒。   他从容地跨出池子,霍璟的眼神毫不闪避,就这么一直跟随着他,滑过他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腹肌,还有那不可窥见的禁地,一点点往下,每一处都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为什么他却不是佐膺!   霍璟双瞳蕴着复杂难过的神情,膀子上的血渐渐染红了池水,蒋墨苍背对着她拽过放在一旁的深色袍子披在身上,语气低沉地说:“你倒一点都不知道回避。”   他转过身看着池水泛着淡淡的红色,眉头蹙起半弯着腰朝她伸出手:“上来。”   霍璟的视线呆呆地移向那个递到她面前的大手,思绪回到了那片芦苇荡,她优哉游哉地坐在竹凳上甩着狗尾巴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走回来的身影。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把手伸到她面前,霍璟没有办法拒绝这张脸,这只手,她下意识的把手交到蒋墨苍的掌心,蒋墨苍把她从池子中拽了起来,她就这样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池边,像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婴儿,一阵风吹过,她感到一丝寒冷,哆嗦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整个大脑天旋地转,一夜奔波紧绷的神经到这一刻终于全部被摧毁,连站都已经站不稳。   蒋墨苍看着她毫无血气的脸,拽过旁边的浴巾把她裹住便抱起她往屋中走去。   霍璟蜷在他的怀中,双眼半睁半合之间,他的面容就映在她的瞳孔中,深深浅浅,似梦似幻。   蒋墨苍把她径直抱到他的房门前,脚步微微顿住转过身看着对面那间房,探过身扫了眼一地狼藉的房间,低下头看着霍璟沉声说:“你真是越来越粗暴了。”   蒋墨苍把霍璟抱进他的屋中,放在窗边的软塌之上,霍璟抬手拉开紧身衣,又拉开内衬口袋拿出里面的手机,按了一下,手机亮了,她翻出霍凌发给她的照片反手立在蒋墨苍面前。   “照片中的人是蒋先生吧?我终于知道蒋先生为什么要成日穿着护衣视人了,毕竟活了这么久还能保持这副年轻的容貌的确有些吓人。   那么坐你对面的女人是谁?”   蒋墨苍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视线落在手机频幕上,幽深的目光泛着淡淡的光泽。   霍璟将手机一关扔在一边替他做了回答:“是谷英。”   蒋墨苍缓缓背过身,霍璟的声音追问过去:“谷英…是你什么人?”   他走到屋角半人高的深木色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拎盒,回过身定定地看着她:“我的妻子。”   霍璟睫毛剧烈颤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全部浮现出来!   在岗仁波齐内的九洞前,她一眼便看出第九个洞口的土中没有细小晶态的硅酸盐,佐膺问她怎么还懂这个?她恍惚不知。   莫忧离将原子吸收光谱仪寄给她,她似乎很容易便驾驭了那台仪器,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就连土火。药的制作好似也驾轻就熟。   这些都是她活了几十年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她本以为她有着无师自通的本事,可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师自通,而是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意识,那便是谷英。   她甚至想起刚到冈仁波齐山脚的那晚,她睡在十来个人的帐篷内,那是一个对她来说有些奇怪的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身体漂浮在云端上,似真似幻,她没有害怕,内心反而出奇的安逸。   好似从那天夜里醒来后,她所有的不适,高原反应全部消失了,冈仁波齐,就好似她回到了最终的乐土,她熟悉的地方,飘荡的灵魂终于在她体内渐渐苏醒。   她记得也是那个晚上,吴山告诉佐膺,他感觉到了谷英的气息。   她在天葬台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幻境,而是谷英曾经真真实实经历的画面,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魂中有沉睡的她,可回想过去,她的意识里似乎一直带有谷英的影子,越是靠近冈仁波齐,那抹意识便越来越清晰。   所以,她曾经也去过冈仁波齐,也登上过神山之巅,只是最终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过去的一切她全都记不得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蒋墨苍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让她心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即使他穿着护衣,心中依然时而会产生丝丝波动。   因为他是谷英的丈夫!   原来,她跋山涉水一直在寻找的人竟是自己!   纵使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依然就这样望着蒋墨苍,他沉稳地走回她面前,坐在床沿,将她扶了起来,褪去了她的紧身衣,把浴巾盖在她身上。   她还是向他开了口:“我又是谁?”   他打开黑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很细的针管,又从角落的冰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吸入针管内走回霍璟旁边对她说:“你是霍璟。”   他拉过她的左膀子,伤口拉扯得霍璟紧紧皱着眉面色痛苦。   蒋墨苍用棉签替她消了消毒,扫了眼她隐忍的表情,沉沉地说:“现在知道疼了?”   霍璟偏过头,她不知道蒋墨苍要给她注射什么,可好像…她并不担心他会害她。   针管里的麻药注射进去后,枪伤的疼痛渐渐无感了,蒋墨苍便低下头仔细地帮她把子弹取出。   霍璟回过头盯着他,他半干的头发自然下垂,不长不短,修长的手指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却蕴藏着暖暖的温度,仔细地缝合处理伤口。   蒋墨苍感觉到霍璟柔软的视线,没有抬眸,只是清冷地偏过头说:“我不是佐膺。”   他再次残忍地提醒着霍璟,让霍璟心中残存的希冀也一点点被浇灭,她轻声开了口:“那为什么你们长得这么像?颠茄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佐膺是什么意思?”   蒋墨苍始终低头忙碌着,眉眼间藏着很深的阴郁,霍璟不知道她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隐晦复杂。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伤口包扎整洁,又把东西收进木柜中,往浴室走去,霍璟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开了口:“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他没有停下,而是径直走进浴室,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又将霍璟抱了起来下楼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而后便转身准备出去,霍璟喊了他一声:“蒋先生…”   他没有转身淡淡地说:“睡醒了再说。”   随后带上门。   霍璟的思绪十分混乱,一闭上眼,无数的画面从脑中掠过,纯纯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不会让你死,佐膺亲手为她盖上头纱,岩洞里朦胧的早晨他对她说阿秋拉尕…   或许是麻药还没完全过,伤口并不是很疼,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没一会便睡着了。   这一觉便睡得昏天暗地,她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中她和佐膺住在一个郊区的房子里,他们每天晚饭后手牵着手去海边散步,他们还有个女儿,夕阳渐落,佐膺眉眼弯弯的将手背在身后,他的两手之间紧紧握着霍璟的手,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从前方传来,那安逸的生活美得如此不真实。   他们就这样携手走过了青年、中年、再到暮年,孩子大了已远去,她靠在佐膺的身上渡过了一世。   忽然平静的海面扬起万丈高的海浪,佐膺紧紧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别怕。”可最后海浪还是将她们冲散…   霍璟在梦中大喊他的名字,泪水决了堤却如何也找不到佐膺,那种害怕的感觉又一次这么真实的侵袭着她。   直到她听见有人在不停喊她,才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发丝黏在脸上,她惊恐未消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条件反射地抓住他声音含着哭腔:“佐膺,佐膺,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找不到你…”   蒋墨苍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他抽出霍璟抱在怀里的手臂缓缓站起身:“你该醒醒了。”   一句话让霍璟的大脑突然恢复清明,她眼神落寞无助地盯着蒋墨苍的脸,他不自然地转过身去,霍璟却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对他说:“你能…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蒋墨苍回过头刚准备把她的手拂去,她渴求地说:“我知道你是蒋先生。”   蒋墨苍这才停住动作随后点点头,霍璟松开他怔怔地坐在床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佐膺!   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的性格,他的言谈举止,他的一切都不是佐膺!   可就是因为那一摸一样的面容,让霍璟贪恋,哪怕就这样能卑微地看上一眼,也是她的奢侈,总好过在梦中相见。   蒋墨苍绕过床尾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拉开旁边的台灯,房间里亮着微弱的光线,蒋墨苍身上穿着高档的黑色丝质睡衣,整个人修长整洁,像优雅的瓷器,神秘而深沉。   霍璟向后靠了靠,把被子拉到腿上抱着膝盖看着他,蒋墨苍问她:“膀子还疼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浑身都疼。”   蒋墨苍眼底冷淡的光,稍稍退了一些:“耳根真硬。”   霍璟的下巴磕在膝盖上:“她也这样吗?”   蒋墨苍放在把手上的指节微微曲了曲:“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把你才给我开的车又炸了…”   蒋墨苍掠了她一眼语气中透着隐隐的责备:“没把人炸了就好。”   霍璟想起吴山低垂下眼帘。   她缩了缩身子蜷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他:“你到底有多大了?”   他从黑色睡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怀表习惯性地摩挲着:“比你曾祖父还大。”   霍璟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明亮,她默默算了算,侧过头吃惊地说:“你,你不会和霍元甲一个年代的吧?”   蒋墨苍看着她有些被吓到的神情,嘴角轻浅的弯起极淡的弧度:“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办学校那时,没想到他第二年便病逝了,之后没多久我也失去了自由。”   霍璟眨巴了下眼,她第一次在蒋先生的脸上看见眉眼舒展的神情,他不像佐膺,笑起来像太阳放射出万丈光芒,不羁洒脱。   而他嘴角清淡的弧度大概是他脸上出现的最柔和的表情,却有另一种儒雅的味道。   这些事从蒋先生口中说出来,仿佛就像在讲一个老友过世般稀松平常,却在霍璟听来十分的玄幻飘渺,甚至不可思议!   她直起身子,再看向他的时候,就像在看珍奇物种一般充满了好奇,和强大的探索欲。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盯着他:“那你后来去了哪?为什么不会老?”   蒋先生便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随后在霍璟面前开启了一段早已尘封了一个世纪的陈年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看加更,其实我每天已经在加更啦,为了让大家看到比较完整的剧情,我回来后很多章节都是超字数发表的,虽然还是两更,但内容都是粗长的,注意观察应该能看出来。   OK,下午揭秘蒋先生和谷英的过去...   第111章 Chapter 11   便是在霍元甲病逝的下半年, 他回忆了一会,说大概是那年的11月份,鼠疫由中东铁路, 经满洲里传入如今的哈市, 一场很大的瘟疫席卷整个东北。   这场瘟疫持续了半年之久, 吞噬了六万多条生命, 蒋墨苍也是在那时去东北谈买卖,在路上染上了这种疾病。   后来公租界的德方势力组织了一支地下队伍想做活体研究, 这件事因为违反了当时的多边公约,便只能暗中进行。   而对于已经染上鼠疫的人横竖都是死,于是很多人便自愿成为研究对象。   那便是最早期的BLS,不过那时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亥姆斯联合会, 对外宣称是专门研究“癌肿”的,也就是如今的癌症, 但私底下却是对这些瘟疫病人进行非人的实验。   蒋先生在回忆那段过去的时候,眉头始终皱着,并没有细说,只用“人如鼠蚁, 暴戾恣睢”八个字来形容那六年的光景。   他说, 虽然那些人在他们身上做的事情让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但很多人因承受不了暗无天日的折磨发了疯,或者想办法了结自己,还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实验在身体中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起初一直以为他们的研究目的是治好他们这些人, 直到两年多后,当初一起的试验品相继失败, 他成了唯一一个成功的案例,体内病毒的症状逐渐消失,他们却并没有放过他,反而持续在他身上做着各种残酷的实验,之后他才意识到联合会背后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霍璟的脑袋搭在被子上看着他:“谷英那时也在亥姆斯联合会工作?”   提起谷英,蒋墨苍的神情柔了几分,他说他第一次见到谷英是在那里的第二个年头,那时候谷英只是一个很小的记录员,经常能看见她跟在一些专家后面做记录整理工作,打打杂之类的。   他变成成功试验品后,亥姆斯联合会给他取了一个隐秘的代号,叫膺,说到这蒋先生从回忆中抽了出来扫了霍璟一眼。   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可是她知道蒋先生介意她把他当作佐膺,便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蒋先生便继续说道,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身体痊愈,试过各种办法逃跑,遭遇电击,毒打,挨饿,甚至他们拿刀割他的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不会让他死去,因为他成了整个亥姆斯联合会最成功的实验品,也是重点保护对象。   后来他们把他关在阴暗的小房子里,他回忆那间房子没有窗户,四面水泥墙,只有老鼠作伴,他十分自闭,对所有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也从不开口说话,很容易狂躁,具有攻击性。   久而久之,他对那些人来说便不再是一个人类,只是一个毫无情感,毫无沟通价值的活体。   他甚至试过用绝食的方式了结这荒诞的生存方式。   那时谷英偶尔会给他送饭,但两人从来不说话,他恨那些惨无人道的研究员,对他们也从来没有好脸色。   甚至有一次把谷英给他的饭直接踢翻在她身上,他记得那天谷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安静地蹲在地上把那些食物残渣一点点收拾干净,临走时,她丢下一句话。   “活着就有希望。”   也是那句话让他记住了这个小小的记录员。   但没想到几年后局势动荡,各种运动相继出现,谷英跟的那个负责他肌体监测的专家便是在一场运动中受到波及,意外身亡,那时谷英虽然十分年轻,但她的才能已经在联合会崭露头角,多次实验报告得到了专家们的认可,便也是在那时临时被亥姆斯联合会破格提升,负责代号膺的日常肌体监测工作,和各组的研究汇总。   蒋墨苍还记得,谷英第一天上任的时候,脱下了白大褂,穿着一条有些西洋风格的淡蓝色衣裙,头发打理得很整齐,她没有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针管,只是打开黑暗的房门,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好,我叫谷英,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在一起工作了,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是谷英亲手做的糕点,蒋墨苍用了“很精致”三个字来回忆。   那时的他很惊讶,他见过太多的专家,研究员,遇上脾气好点的,顶多和他不冷不热的说两句话,脾气不好,打骂便是常事。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谷英这样,把他当个人看,会问他痛不痛,冷不冷,饿不饿,需不需要休息。   谷英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试验品,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他说谷英在做研究的时候的确挺执着的,有时候能三天三夜不睡觉,有时候一整天忘了吃饭喝水,她有很多很发散的想法,还会经常和他讨论,问他意见,她的思维很跳跃,比如,你还在想她上句在说什么,她已经跳到好几个话题以后了,其实她说的大多数假设性理论他都听不懂,却看着她每每聚精会神的样子,依然愿意做个忠实的聆听者。   她有时候自言自语半天,就赶紧拿笔把想法写下来,整理成报告,一动笔就停不下来,能一个人窝在角落整整一天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说谷英是个天生的研究者,是迄今为止生物领域里罕见的鬼才!   她往往有了新的突破,便睡在实验室,天天和他待在一起。   霍璟的脑中勾勒出一个科学小怪物的形象,她好奇地问蒋墨苍:“她长什么样?和我像吗?”   蒋墨苍抬眸盯着霍璟看了一会随后缓缓道:“我第一次在船上见你的时候,并不觉得像,只是你偶然间那种倔强的神情总让我想起她。”   “所以,你帮我挡了子弹?”   有些事情蒋墨苍也说不清楚,只是那时他便自然而然那样做了。   “那现在呢?”   蒋墨苍眼眸很深地望着她:“我已经分不清了…”   好像从冈仁波齐回来后,虽然所有人看她都没有变化,可她时常对着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容貌好像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和谷英融为一体了,连蒋墨苍都分辨不出…   随后她又问起:“可是既然你和谷英成了朋友,你有问过她,联合会要对你做的到底是什么实验吗?”   蒋墨苍低下头将怀表握在掌心,神情凝重:“人类不管发展到什么阶段,又或者经历了多少年的变迁,始终在寻求永生的方法,古有历朝历代权利的掌控者,现有这些研究机构,他们尝试对肉身的突破来达到永生,就是他们趁乱大肆网罗试验品的最终目的。”   霍璟看着他的模样说道:“他们成功了?”   蒋墨苍叹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他和谷英相处了一年,她对着他的身体还会脸红,他为了让谷英回趟家好好休息,便嫌弃她不洗澡,邋遢,只有那时,她才会红着脸把所有工作暂停。   谷英虽然主要负责他的肌体监测工作,但同时还有很多其他专家会定期在他身上做一些或大或小的实验。   有一次便是谷英不在的时候,一个专家对他做的实验超出了允许的范围,他便和那人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那个专家连同他身边的助手将他电晕后绑了起来,对他进行了报复!   当谷英赶来实验室看见他的时候,他皮开肉绽被泡在冰块中,谷英哭着将他从容器里拖出来,那时他才有了微微的知觉,或许从那刻开始,谷英就决定彻底改造蒋墨苍的身体!   她在蒋墨苍昏迷不醒的时候直接冲到了联合会长的办公室,要求联合会对那位专家极其所有属下处以应有的惩罚并对膺道歉。   但那位专家是个外国人,且身份是当时公租界一位大佬身边的亲信,她的请求遭到了联合会的拒绝,她为了替膺讨回公道,四处奔波,别人都笑她,觉得让一位亥姆斯联合会的元老级专家向一个试验品道歉纯属无稽之谈。   蒋墨苍身体好转后知道谷英为了他的事情遭到各方排挤,便劝她算了,他记得那时的谷英眼里全是不屈不挠的倔强,抓着他的手对他说:“你必须信任我。”   于是同年,她便在亥姆斯联合会一年一度的总结大会上公开宣读了,关于恢复试验品人权的倡议。   她声泪俱下的道出了他们实验过程的艰辛,和试验品日常生活的艰苦,甚至实验成果的来之不易,拒绝一切以实验为由的私自破坏试验品的行为,要求联合会成立监督小组,并出具试验品保护条例,只有确保试验品的安全才能为研究道路提供最基本的保障!   她的发言热血沸腾,引起了全场哗然,甚至连台下坐的很多领导也十分认可她的提议,于是在半数票选通过后,让她自己也没想到,试验品保护条例真的在内部出台了。   蒋墨苍提及那段过往时,眼里全是忍不住的动容,虽然只是三言两语,霍璟依然感受到当时的谷英为了他顶着多大的压力负重而行,霍璟也揉了揉湿润的眼眶。   虽然之后的两年里他依然没有人生自由,但在谷英的努力下,他的日子不再暗无天日,变得好过多了,甚至他在谷英身上看到了希望。   也是从那之后,谷英更加疯狂地投入到秘密研究中,她不再与人讨论研究成果,每天只是机械地重复工作,等所有人下班后,她总会偷偷潜回来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实验。   而蒋墨苍经历了几年非人的折磨,虽然当年的瘟疫治好了,但身体各项机能却在极速衰退,经常会产生各种并发症,几经生死边缘的抢救。   他问谷英,她的监测结果显示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谷英却从来不告诉他。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势力在公租界慢慢被瓦解,一个很普通的晚上,一支军队占领了亥姆斯联合会的秘密实验基地。   便是在那混乱的时候,谷英偷偷溜进实验室,慌乱地开启了所有监测仪器,他问谷英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谷英只是匆忙跑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问他:“你信不信我?”   他毫不犹豫地说:“信!”   谷英便在他体内注射了一种东西,再后来他便没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浑身插满了管子被泡在木桶内。   亥姆斯联合会被占领的时候,不知道谷英对他做了什么,在上缴试验品的时候宣称膺死了,后来经过多位专家查看,膺当时的各项体征的确显示衰竭而亡。   便以报废试验品被留了下,并未遭到转移,也是在那次醒来后蒋墨苍的身体机能就发生了变化,他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受的伤也很快便能复原,谷英和他坦白,她在他身上做了一种大胆的实验,她也不知道实验结果会是什么,但她不想让他死!   从此蒋墨苍便逃离了那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和谷英生活在一起。   亥姆斯联合会在那个时期遭遇了几番势力的干预,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谷英身上。   他们便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他也是在那时开始和洋人做生意,赚了些钱,和谷英一起搬进了大房子。   蒋墨苍说,霍璟手机里的照片,便是在那个时期拍下的,他的第一件护衣就是谷英为他亲手做的,他们那时每天早晨都要去茶馆坐上一会,或者他偶尔陪谷英听戏,谷英那时迷上了洋人的乐曲,他便弄回来一台留声机,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在一楼共舞。   蒋墨苍停顿了很久,似乎陷入那段记忆迟迟没有出来,霍璟也一直安静地等着他,不打扰。   他的视线渐渐落在霍璟的脸上,很快又仓促地收回。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大大超出了霍璟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   霍元甲:关我什么事?拉我来客串个毛线...   第112章 Chapter 11   谷英偶尔会向蒋墨苍流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觉得万物生息繁衍都是遵循着自然规律,人类不应该打破这种规律,因为规律一旦极度颠覆便会进入另一种循环, 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她一直不太赞同亥姆斯联合会的实验目的, 只是后来, 她为了救蒋墨苍第一次尝试去打破这种规律。   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放下了研究工作,专心养花草, 还有照料蒋先生的身体。   而蒋墨苍的各项体征也都保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结婚后没两年有了个女儿,在谷英生下女儿的第二天,蒋墨苍第一次发病,那次突如其来的发作让他们都始料未及。   他在地上抽搐, 直到心脏骤停,所有症状都像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谷英便拖着生产完的身体对他进行抢救,奇迹的是,过了一晚后,他的身体又开始渐渐恢复, 体内的细胞重组, 就和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谷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打破这种规律的代价便是要定期承受一次死亡的痛苦。   但起初, 这种发作频率间隔的时间很长, 往往几年才会发作一次,虽然发作时非常痛苦, 但这对他来说,和谷英母女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只可惜好景不长,谷英曾经发表过的一篇假设性报告被人盯上,有人出高价希望谷英配合他们共同完成一次实践,谷英拒绝了。   便是之后的一天,一群外国人带着武器冲进家中,在那个滂沱大雨的夜里,她被这帮人带走了。   后来蒋墨苍通过各种渠道都找不到她。   再次见到谷英已经是半年后,谷英的变化很大,脸上很少再出现笑容,终日愁眉不展,只有对着女儿时才会丢掉所有忧愁。   而谷英消失的那半年,便是她第一次迈入冈仁波齐山。   霍璟听到这的时候,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匆匆问道:“你记得那是哪年的事吗?”   蒋先生没有思考便直接告诉了她:“21年,1921年。”   21年,在莫忧离查到的资料中,有五名纳党分子在冈仁波齐发现了重要的信息,原来那次谷英也去了,似乎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渐渐串联了起来。   霍璟问蒋墨苍:“谷英第一次去冈仁波齐发现了什么?”   蒋墨苍的眉宇深深拧起,他说谷英回来后对那趟行程只字未提,纵使他问过几次,谷英仍然不愿多说。   可他记得有一次谷英在出神时说过这么一番话。   “兽为什么要吃肉?鱼为什么在水里游?鸟为什么会飞?   植物为什么要发芽、生长、开花、凋零?   动物为什么要出生、成长、衰老、死亡?   人又为什么要昼行夜息?   因为这是自然法则,改造自然是人类最大的错误和无知。”   那时蒋墨苍便猜到,她或许洞悉了某种无法道与外人说的秘密,只是,他没再追问。   民国成立后,吸收了部分亥姆斯联合会的旧部组建了最早期的BLS,当时有关领导希望谷英能够回去工作,那时的BLS已经不再做一些非人的研究,而是专注生物领域的开发,他们希望谷英能带领BLS开创更有价值的研究内容。   谷英答应了,她便是最早期BLS八大研究方向的制定者。   谷英的初衷很美好,但当时国内的研究环境非常复杂,为了BLS的生存,谷英不得已夹杂在盘踞的几股势力中,蒋墨苍便劝她不要再继续下去,可是当时的情况谷英已经无法独善其身。   本来有些事情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去触碰,直到她和蒋墨苍的女儿于民国12年遭到绑架并迫害,那之后谷英完全变了一个人。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乎足不出户,她甚至害怕面对蒋墨苍。   ……   夜已深,霍璟房间的窗户开了一道细缝,偶有凉风钻了进来,霍璟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蒋墨苍便回身把窗户关上又坐回那张椅子上,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她把女儿的死全怪罪在自己身上,我试图和她沟通,但是她给自己竖起了很高的围墙,谁也走不进去。   那两年,我过得不比她好受,为了让她走出阴影试过了各种办法。   小英她…脾气一向很倔,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否则别人怎么也劝不了。”   那时候蒋墨苍也沉浸在丧女的痛苦中,谷英不肯面对他,久而久之,他开始酗酒,整日喝得烂醉如泥,他形容那段时间过得甚至比关在实验室里还要糟糕。   他为了谷英穿上护衣,也因为气她的冷漠脱掉了护衣,甚至自暴自弃。   不久后,蒋墨苍受邀参加了当时北洋军阀的一个私人聚会,他生来俊逸,挺拔高大,便被当时统领官的大女儿袁晴看中了,非要嫁给他,蒋墨苍告诉她自己已有家室。   当时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养个几房姨太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袁晴并不在意,当晚议事完后,便找机会将蒋墨苍灌醉,跟着他的车子回到家中。   也是在那晚,袁晴找到谷英说,要么她退居二姨太让她做大,要么她会让谷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谷英是个犟脾气,她不可能看着袁晴进门,便自己搬了出去,从此食宿都在实验室。   和蒋先生之间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   那之后,袁晴对蒋墨苍死缠烂打,事情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几乎只要是蒋墨苍出现的场合,都会有袁晴的身影。   谷英这两个字也再没人提起过。   然而无论袁晴怎么施压,蒋先生始终没有娶她,也始终没有给谷英一纸休书。   霍璟听到这,心也微微拧了起来,甚至感觉到心脏最深处氤氲着隐隐的疼痛。   她的视线落到蒋先生手里的那块怀表上,看见他一直摩挲着那块怀表,似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法割舍。   她听见他声音低沉地说:“我一直在等她回来,等她回到这个家。”   “后来她回来了吗?”霍璟急切地问道。   蒋墨苍抬头看向她说:“回来了。”   蒋先生回忆那天,谷英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打扮得十分整洁,就像她第一天上任走到他面前一样。   她进家后就抬头望着楼上,蒋先生告诉她,家里没有其他人,这个家的女主人从来只有一人。   谷英对他笑了,那是女儿走后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他们在家喝了杯早茶,闲聊了会彼此最近的生活,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谷英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蒋墨苍以为她要离开了。   却听见她突然对他说,她有办法能找到女儿,她说她要把女儿带回来。   她还说…他们能回到过去的生活,让蒋墨苍等她,她一定会回来。   蒋墨苍觉得她魔怔了,对于她的话更是觉得胡言乱语,那是他第一次对谷英发火。   或许是太心疼她,或许是不愿她再执迷不悟,或许实在无计可施…   谷英含泪转过身留下一句:“你必须信任我…”   这是她对蒋墨苍说得最后一句话,之后她便上楼进了房间,从此再也没出来过。   等蒋墨苍冲进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消失在了那间房,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霍璟听到这里,整颗心都在颤抖,剧烈地颤抖!   她捂住胸口牢牢看着蒋墨苍:“她,她去了另一个时空?”   蒋墨苍低下头盯着掌心那块怀表:“我不应该怀疑她,如果我当时没有对她发火,没有对她的话产生质疑,而是静下心来和她沟通,或许还有余地,还能留住她…”   自从谷英走后,蒋墨苍发病的频率缩短了,他每一次都要承受着筋骨断裂剖心挖肺的痛苦,再一次次的恢复。   他再次穿上了护衣,深居简出,等着谷英,等着她回来,一直在等她…   第113章 Chapter 11   严格意义上来说, 谷英并没有完全消失,起码,她留下了一具躯壳, 从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伤口迹象, 也没有突发病因的躯壳。   所以蒋先生不愿意用死亡去定义她, 他只说谷英消失了。   谷英走后的很多年, 蒋先生才发现自己的容貌一直停留在当初的样子,从来不曾变过。   BLS多次找他交涉, 希望他能提供谷英当初的研究稿,但关于谷英早期在细胞学方面的研究内容,早在亥姆斯联合会瓦解之后,就被她亲手毁了。   霍璟皱起眉说:“为什么她要把那些研究毁了?她毁掉的是近一百年来都没研究出的成果,是人类史的突破!”   蒋墨苍却对谷英深信不疑:“她一定有她销毁的原因。”   霍璟却低下头思索了一会, 忽然抬起头说:“谷英曾经回来过,二十八年前对不对?她回来后又去了藏地, 或者有可能又去了一趟冈仁波齐。   你上次带我去BLS的年聚,那里有人说你曾经带你的妻子去过,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二十八年前, 是吗?”   蒋先生没有否认:“她的确回来过, 又走了。”   霍璟皱着眉:“为什么?她没找到你们的女儿吗?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要走?”   蒋先生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窗外,他的背脊挺拔,像苍翠的松柏,屹立不倒。   霍璟看不见他的神情, 只听见他说:“回不去了。”   霍璟扔掉被子走下床来到他身前望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去了?佐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蒋先生缓缓眨了下眸, 眼中悠远的光沉淀着一个世纪的孤寂。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铜质的牌子, 告诉我只要那个东西在,她就总有一天能认得回家的路。   我当时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便一直带在身边。”   霍璟惊讶地从衣服里抽出那枚牌子,蒋墨苍侧眸扫了一眼:“就是这个。”   “她曾经和我说过,人的意识不是无形的,是可以转为磁场的一种有迹可循的东西。   发展到现在,谷英当初和我说的这种磁场有了个新的名字,叫灵魂。   她那时有一台仪器锁在BLS的实验柜中,后经历过几代人的研究,直到三十年前,谷博士告诉我,那台仪器很有可能是一台识别磁场存在和强弱的仪器。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BLS的发展,她早期的一些稿纸也被人翻出来重新研究。   这几十年我和谷博士一直在推进这项研究工作,只是依然处在理论阶段。   我们所想象的五维空间是一条无限延伸的时间线,她每去一个空间就会遇到不同的人生,发生不同的事情,这些事情只能按照这条时间线延续下去,无法逆转。   每个五维空间之间的相互时间都是扭曲的。   就比如,我刚才和你说话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许另一个灵魂已经快速度过完了一生。”   霍璟听到这,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她甚至汗毛都不知不觉地炸起。   “可她回来找过你,本来事情就可以终止的,不是吗?”   蒋墨苍叹了一声:“那时的她就和现在的你一样,你觉得自己是谷英吗?”   霍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按照她的本心来说,她根本就不是谷英,她没有谷英的记忆,没有经历过谷英的人生,她有自己的成长轨迹,有自己无可代替的记忆!   如果按照蒋先生的话来推断,谷英在近百年的时间内,已经去了无数的空间,从新生到死亡度过了无数的人生。   然后不停穿梭在各个空间中,在没有蒋先生的世界里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漫漫时空,这段时间里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佐膺…”霍璟再次提到了这个名字。   蒋墨苍背过身看着山背后那一抹幽亮的晨光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情愿在别的空间寻找我的替代品。   我只知道,佐膺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至于他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长成我的样子,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他说完便转过身清清冷冷地看着霍璟:“天要亮了,你再睡一会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他没再停留,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深沉的阴霾,走到门口时霍璟叫住他:“蒋先生…”   他转过身立在门边,霍璟站在原地有些无力地说:“我的意识有可能全部觉醒吗?”   “等你的伤好了后,我带你去见谷博士,或许能找到答案。”   霍璟看着他漆黑的双眸,藏着涉世已久的沉淀,却又透着整整一个世纪的孤寂,她心里突然升起十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只是声音很轻地对他说:“对不起,即使我知道…我就是她,可我现在仍然没法给你任何解释,我自己也很乱…”   她眼神闪烁,身后的微光镀在她的后脑,让她的发丝染上一层圣洁的光晕,迷了蒋墨苍的眼。   他静静地望着她,良久,说道:“穿的少,上床吧,被子盖好。”   说完便替她带上了房门。   然而霍璟上了床后却辗转难眠,闭上眼全是蒋墨苍孤单的身影和寂寥的神情。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离谷英那么近,也是第一次从蒋先生口中了解谷英这个人。   她有着与身俱来的才华,可她似乎从年轻时就不认同用超自然的方式达到研究结果的目的。   然而第一次为了膺,她打破了自己的坚持,   第二次,为了他们的女儿,她再次颠覆了大自然的游戏规则。   她从来没有为了自己,为了走捷径达到实验目的而挥霍自己的才华。   她的一生,似乎都在拼命挽留她在乎的人,可到了最后,却迷失在这多维空间里,甚至忘了回家的路,忘了蒋先生,忘了他一直在等她。   霍璟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   她和佐膺的感情,还有谷英对蒋先生的承诺,所有的情感交织在她心头,压抑着她呼吸困难。   她知道,只有存活在身体里的这抹意识真正苏醒,所有的答案才能迎刃而解,可为什么她又那么害怕这股意识的苏醒,她害怕真相让她无力承受,她害怕自己变成谷英去面对蒋先生,那种愧疚和自责,她光想想,就难受得心头发紧。   可是她还有很多问题,佐膺的存在,还有吴山,如果她真是谷英,那自己一定有办法找回吴山,她不想看见云烟如蒋先生这般孤独一生!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和谷英那么像,她们都有执念,对生命的渴望和追求那么强烈,又那么恐怖。   起初的一天,霍璟一直在挣扎中度过,或许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自己就是谷英的事实,或许是她两世的记忆还有蒋先生告诉她的事混杂在了一起,种种真相接踵而来,让她有点崩溃,竟然高烧了好几天迟迟不退。   白天黄郁来为她打点滴,晚上她总是多梦,梦里什么画面都有,整夜整夜睡不好,蒋先生有时会来陪她一会。   她似乎看见蒋先生的脸后,才会睡得安稳一些,等她睡着后,蒋先生才离开,她又会噩梦连连。   连着几晚这样,弄得蒋先生也疲惫不堪,于是蒋先生提议,让她搬去他的房间,当然,带着床。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黄郁找了工人拆床搬床再组装废了不少功夫,好在蒋先生的房间够大,能放下两张床。   晚上,蒋先生有阅读的习惯,他通常会开着床头的台灯,靠在那看会书,霍璟就蜷在她自己的床上面朝他,侧躺着安静地盯着他看。   他翻书时总会不经意冒出一句:“我不是佐膺。”   说的多了,他再看向霍璟时,霍璟也会怼回去:“我不是谷英!”   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有时候半夜霍璟醒了,便会偷看睡在左铺的蒋先生,蒋先生睡觉很安静,不会翻来覆去,很长时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睫毛长长的,鼻子在黑暗中英挺漂亮,霍璟一看就忘了时间。   蒋先生大概在睡梦中时而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也会突然睁开眼朝她看去,她便匆忙闭眼假装睡觉,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偷窥被抓包那慌乱的样子落在蒋先生眼中,总是让他嘴角泛起浅浅的弧度。   霍璟不得不承认,蒋先生的模样,让她在佐膺死后的这段时间找到了寄托,她甚至…对这张脸产生了依赖。   有时候她想,怪不得谷英会在其他时空寻找另一个蒋墨苍,颠茄说的没错,人的执念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身体稍微好转后就联系了云烟,她很担心云烟的状态,但是云烟告诉她,她已经离开京都回家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也没有提起吴山,却让霍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霍璟虽然把谷英之前的房间给砸了,但蒋先生很快又将房间恢复原样,那天霍璟听见对面房间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便穿着睡衣跑到对面看了一眼,竟然看见蒋先生穿着质地高档的衬衫在亲自安装玻璃,那画面…着实有些不搭调。   她几步走进去问他:“要不要我来,别把你衣服搞脏了。”   蒋先生只是瞥她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霍璟便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后来在墙角看见一幅画,她顺手把画抽了出来:“这也是谷英画的?”   蒋先生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身看着她,她看见蒋先生的眼神有些复杂,偏头问他:“我能看看这幅画吗?”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霍璟便顺手将那幅画抽了出来,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内啥,虽然现在背后的人物关系还没揭露完,但蒋先生的身份大家已经知道了。   可以退回本卷开头那章重新翻一遍,就会觉得槽点满满啊!   例如蒋先生问霍璟:就那么爱他?霍璟回:关你屁事(虽然没这么说,但就这个意思,哈哈哈)   蒋先生当时心里的OS会不会是:mmp,找了个劳资的替身还爱得死去活来,你特么是要气死我啊?   嘎嘎嘎,大家无聊可以去体会下~   所以,睡在左铺的蒋先生,和睡在右铺的霍小姐,要么...你们就这么凑合着过算了?   艾玛,别寄刀片给我,我家快放不下了...上上本书的刀片还没吞完...   第114章 Chapter 11   那是一幅油画, 画中阳光倾洒,宽大的阳台上躺着一只雪豹,它只是很慵懒地躺在那儿, 却仿若一个天生的王者, 浑身散发着傲视群雄的气势。   它体格健壮威武, 甚至比旁边放着的桌子还要大, 浑身雪白的毛色一尘不染,被风吹起, 威风凛凛,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透出尖锐的锋芒,蕴着似有若无的蓝色幽光。   霍璟牢牢盯着画中雪豹的双眼,蓝色的幽光仿若透过这幅油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脑中, 在0.1秒过后,她心里竟然氤氲出一股可怕念头。   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蒋先生:“他是谁?”   “一髻。”   “我问你他是谁?”   蒋先生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霍璟面前盯着那幅画。   他告诉霍璟, 谷英第一次从冈仁波齐回来时并不是一个人,她带回了一只很小的雪豹,那时她遭遇雪崩被活埋,就是这只雪豹把她从雪里抛了出来, 一路用嘴叼着拖她走了很远。   那时的冈仁波齐, 或者整个藏北地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从那逃出来时,这只小雪豹受了很重的伤, 谷英不忍扔下他, 便一路带了回来,悉心照料。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只小雪豹慢慢长成了一只威武的大豹子。   在他们的女儿去世后, 谷英的身边只有这只雪豹,她搬出去以后,在实验室也整天与这只雪豹为伴。   后来BLS施压给她,希望她能交出当时在膺身上实验的研究内容,谷英却宣称相关资料在实验室搬离时被销毁了,他们希望谷英能再次出具一份报告。   便是在交涉的过程中发生了冲突,一髻为了保护谷英将当时的院长咬残,那是一髻第一次兽性大发,引起了BLS内部的恐慌,逼不得已下他们对一髻开了枪。   霍璟盯着那幅油画眼眸不停闪烁:“然后呢?”   “身上的枪伤太多,当晚就不行了,警察厅去了很多人,要对它就地处决,谷英将一髻关在实验室,面对所有警察厅的人要求亲自动手,否则就把她也给杀了。   当时谷英身份特殊,手上攥着重要的研究信息,警察厅的人经过商量要求她在一个小时内交出雪豹的尸体。   谷英答应了,然后进了实验室。”   说到这,蒋先生转头看着霍璟越皱越紧的眉声音很沉地说:“一髻是谷英第一个灵魂试验品。”   霍璟的手忽然颤抖得厉害,她死死盯着那双幽蓝的眼睛,脑中浮现出那句话:“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现在只是还给你。”   油画落在地上,霍璟踉跄了一下倏地看向蒋墨苍颤抖地说:“吴山?”   蒋墨苍淡淡地点点头,而后转过身继续拿起工具修补窗台。   霍璟蹲下身捡起那幅画,却迟迟没有起来,她只是抱着那幅画,心绪翻腾不已。   脑中映出吴山站在山坡之上,太阳缓缓升至上空,远处雾霭连连,他说:“她前阵子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时空。”   他还说:“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霍璟的眼眶逐渐湿润,那种不舍和悲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低着头揉了揉眼睛。   将那幅画又重新包好站起身对蒋先生说:“我想把这幅画带走,可以吗?”   蒋先生没有回头,说道:“本就是你的东西,不需要问我。”   霍璟刚准备出房间,又突然回过身对他说:“我要出去一趟。”   蒋墨苍回头静静地看着她:“你觉得你的身体能乱跑吗?”   霍璟垂下眼帘随后又抬起头:“那你陪我。”   她毫不客气的要求,让蒋墨苍微微挑了一下眉。   半个小时后,蒋墨苍驱车带着霍璟驶离府邸,一路开往信华社,到了公司楼下,霍璟抬头看着这栋大楼,忽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   从藏地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公司,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会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没注意到。   她收回视线转身对蒋墨苍说:“我上去拿个东西,很快下来。”   蒋墨苍点点头没有言语,霍璟便转身迈着步子走进大楼。   霍璟的突然归来让老同事们都惊讶不已,她只是淡淡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直奔老孙头的办公室,他的秘书依然以没有预约为由把她拦了下来。   她也不恼,寡淡的笑了笑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甩给老孙头。   老孙刚接起电话,霍璟便冷冷地说:“我现在就在你办公室门口,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让我进去,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挂断,紧接着秘书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小姑娘抬头扫了眼霍璟匆匆站起身对她说:“孙总请你进去。”   霍璟昂首阔步走到办公室门前,秘书为她刷开大门,她目不斜视地走进房间,老孙没有坐在办公桌前,她扫了一圈,在窗边的茶桌上发现了他的身影,只是这一看,让霍璟大吃一惊。   原本还算硬朗的老孙,不过短短时间头发全部白光了,那油灯耗尽的样子仿若短短几个月老了几十岁。   霍璟踩着黑色短皮靴来到他的面前,老孙没有抬头,只是手放在茶壶把手上,将才煮好的沸水拿了下来,他手上的褶皱看得霍璟触目惊心,听见他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了啊?”   霍璟迈腿一跨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怎么搞成这样?”   老孙头沏了一杯茶放在霍璟面前,自己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又砸了砸嘴放下茶杯悠悠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找我难堪。”   霍璟撇开眼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吴山之前就告诉过她,即使从冈仁波齐活着回来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活不长,但她没想到老孙头的变化这么快。   老孙头抬了抬眼皮子问道:“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霍璟冷哼一声:“你以为扮成女人蒙张脸就认不出你了?你这拙劣的易容技术还不如千面的千分之一。”   老孙头爽朗地笑了笑:“我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会遇见你啊。”   霍璟瞥他一眼说道:“我的确没认出你,裹得跟跳广场舞的大妈一样,不过是在幻境的时候我比你早清醒过来,看你手舞足蹈的样子跟你平时耍太极的姿势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我其实很多年前就想问你,你为什么总喜欢在员工面前耍太极?显得你清风朗月?出尘脱俗?”   老孙头愣了愣,随后头直摇:“原来是这样啊…居然是因为这个被你看出来了!”   霍璟脸一板,语气徒然变得凌厉起来:“搞了半天你个老东西就是纱兜,还和颠茄一起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现在这是报应!”   老孙头茶杯一丢匆忙说道:“小霍啊,你这话不能乱说啊,我怎么就成了纱兜了?”   霍璟抱着胸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影子你屁颠颠跟着颠茄跑那去干嘛?”   老孙头直摇:“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璟往后背一靠翘起腿神情淡漠地看着他:“是吗?”   随后从腰间把匕首一掏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看来你横竖都是一死,也不在乎多活的这几天了。”   老孙头双眼一眯:“我以前是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手还挺辣的。”   霍璟眉梢微挑:“你想见识见识?我可不会杀你,顶多把你的膀子变得和我一样。”   霍璟晃了晃那只缠着绷带的左膀,老孙头面色愈发难看,随后叹了一声。   “我真不是影子,虽然我和颠茄是有一些交集,不过是他花钱我办事,谁会嫌钱多呢。”   霍璟倒是想起之前从湿地回来跟老孙头说瞿念有问题,性情大变举止古怪,还举了一堆例子,老孙头却强行把这件事压了下去,让霍璟出具另一份报告掩盖寄灵体的真相,现在想来,老孙头藏得可真够深的!   她将匕首往木桌上一扎目光阴冷地盯着他:“那影子到底是谁?”   老孙头举起三根手指立了起来:“我仰天发誓,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霍璟蹙起眉斜睨着他,他放下手说道:“我就是个生意人,搞到今天这副田地,也是自己贪心,颠茄答应我能让我一直活下去,现在好了,别说一直活下去了,连本来的寿命都没了。”   霍璟不打算继续和他掰扯,便开门见山说道:“法曼荼罗在你手上吧?给我。”   老孙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霍璟冷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听不懂是吧?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她径直转身往身后的博古柜走去,那里放了很多玲琅满目的古董,霍璟每次来从来目不斜视,对这些古董也不感兴趣,但并不代表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印象。   她停在博古柜前,老孙头立马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抓霍璟,霍璟单手攥住他的胳膊,身体一转将他胳膊拧到背后,抬腿一扫,老孙便双膝跪地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弯着腰拍了拍他的背:“老胳膊老腿了,你以为你还能藏多久?”   霍璟手一抬,从一个小口花瓶的瓶口将一枚图案繁杂的牌子取下,顺手往衣服里一塞蹲下身盯着老孙:“你说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啊?”   她的匕首在老孙面前不停晃荡,老孙低下头卑微地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东西你拿走,我这条命也就到头了,你给我家里人留条活路,吴山到我这待了这么久,要是能找到影子,他早就动手了。”   霍璟缓缓站起身将匕首收进腰间。   “你好自为之吧。”   她丢下这句话后,便从此离开了那个她曾经奋斗多年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下这本书背后的一个隐形框架。   这本书一共有五个人自带BUFF。   不是像蒋先生佐膺这种,他们严格意义上算是谷英的改造体。   密教四大护法,其中两位我直接告诉你们是格萨,一髻,还有两位也已经多次出现在书中,大家可以猜猜,但这本书不会点明身份。   谷英身份的隐喻我在完结后告诉大家。   另外这四大护法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后面我会从《入无山》开始着手讲述一髻的故事,一共会有四本书。   有生之年我会写完哒,哈哈哈~   第115章 Chapter 11   霍璟从信华社出来上了车, 蒋先生侧眸问她:“拿到了?”   霍璟从衣服里将刚刚到手的牌子摊在掌心,又将胸口那枚牌子拿出来,发现两枚牌子一样大, 无论从质地的样式均是出自同一时期的物品, 唯一不同的是, 两个牌子上的图案不一样。   蒋墨苍将另一枚牌子拿到眼前看了看:“居然又是一个。”   霍璟看着他说:“这是法曼荼罗, 四曼之一,我怀疑这四样东西就是谷英第一次去藏地的收获, 只是我身上的这把匕首,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蒋墨苍将牌子还给霍璟发动了车子:“那是她很久以前送我的东西,我一直随身携带,直到她再把东西拿走,你的匕首是哪来的?”   霍璟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佐膺给我的。”   车内突然有些窒息的安静, 霍璟莫名觉得迷之尴尬。   她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谷英对另一个时空的蒋先生的感情,为什么她要把给蒋先生的匕首给了佐膺?   越来越多的疑问萦绕着她, 她转头对蒋先生说:“你说要带我去找谷博士的,现在能去吗?”   蒋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将车子调了个头,一路上都很沉默, 虽然他穿着护衣, 看不见表情,可霍璟依然能感觉出来他心情有些沉闷。   虽然佐膺是另一个时空的他,但有谁喜欢自己老婆找了个比自己年轻的灵魂,还把送给他的宝贝送给了另一个他, 换做是自己, 这种事想想也是挺窝火的,更窝火的是, 谷英居然给佐膺也取了个膺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霍璟很想安慰蒋先生两句,让他不要往心里去,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迷之尴尬,安慰他那感觉就像,明明自己劈腿找了个小鲜肉,玩完后还和原配说,没关系,多大点事啊,你别往心里去,想想就渣,所以她还是乖乖闭嘴了。   直到一个路口等红灯时,霍璟才没话找话地说:“你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那吗?”   蒋墨苍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低沉:“她走后没多久,我遭到了追杀一路逃到英国,很多年后才回来。”   再之后的蒋墨苍一直深居简出,也慢慢淡出世人的视野中,在历史的长河中消身匿迹。   “什么人要杀你?”霍璟问他。   蒋墨苍淡淡地说:“谷英不在了,只有从我身上了解她当初的研究。”   “他们想把你重新抓回去做研究?”   红灯放行,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玻璃上,蒋先生点点头。   霍璟想了一会又说道:“那现在呢?”   “谷博士定期会从我身上取走一些细胞,也会为我提供一些治疗方案,算是…互惠互利吧。”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整个城市一片雾蒙蒙的感觉,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又长了一些,黑直的头发贴在两颊,皱眉深思的样子有些冰冷没有温度。   快到BLS时,她突然转头看向蒋墨苍:“可是,我看现在BLS里的人对蒋先生都十分尊重,想必这几十年蒋先生对BLS的研究工作也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可为什么从蒋先生的话中听来,BLS内部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呢?”   蒋墨苍清浅地说:“现在BLS里有几个院是我和谷博士组建的,相对还可以信任,至于其他的,我也无法保证,这里除了谷博士,我不会与旁人交心。”   霍璟便听明白了蒋先生话中的意思,整个BLS八大院派,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怕是暗藏不少复杂的关系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永无止境的斗争。   “上次蒋先生带我来参加BLS的年聚,看来是有意做样子给某些人看的,我当时以为或许害我的人忌惮蒋先生的身份暂时不敢动我,现在想来,蒋先生的目的是让那些人怀疑我的身份吧?所以,那些人真正忌惮的是谷英,对不对?”   蒋墨苍将车子开了进去,停在爬满青藤的小楼前,随后熄了火侧过头:“只有让他们把你往谷英的身份上猜测,才不敢乱来,因为他们清楚,谷英有颠覆众生的能力,是无价之宝,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前,他们只能收敛和观望。”   “他们…是指?”   “无形的手。”   他说完便下了车,打开一把大伞走到副驾驶为霍璟拉开车门,她下了车走入伞内,两人并肩朝小楼走去。   霍璟问他:“那我上次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吗?”   蒋墨苍将大伞罩在她的头上说道:“想不怀疑都难,你说的那番创立新菌群来打破现有循环的双链结合是怎么想到的?”   霍璟有些恍惚:“如果细细想来,我根本不懂这些,这段时间就总是这样,会脱口而出,甚至也会偶尔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是来自她吧…”   她侧头看去,蒋先生将伞罩在她的头顶,自己的右半边肩膀上却淋了一层水珠,霍璟不禁朝他那靠了靠,身体碰上他的膀子,她心里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蒋先生似乎是察觉出她的不自然,便又开口说道:“谷博士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我体内的基因结构,却一直没有大的突破,我那天把你的这番话转述给了谷博士,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启发,他甚至猜测,当初我之所以能够重新活过来,身体拥有了再生能力,很有可能是那时谷英在我身体里铸造了你所谓的这种双链结合。   一旦身体机能遭遇某种外界摧毁,就会自动开启另一部分的基因重组,两部分基因工程在身体里同时运作,又互相制衡,一直保持在平衡的状态,不会衰老。”   “基因”这个词是19世纪60年代的一位遗传学家提出的逻辑推理,甚至到了20世纪50年代以后,才随着分子遗传学的发展,让人们进一步认识了基因的本质。   直到近些年才被广泛提起,霍璟无法想象谷英在20年代初期已经掌握了改造基因工程的能力,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忌惮她!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门口,蒋墨苍将伞收了起来立在一边,霍璟抬起手自然而然帮他掸了掸肩膀上的水珠,蒋墨苍安静地低头看着她。   身后一辆车直接开到了门口,霍璟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蒋墨苍已经带着她背过身去,车子溅起的水花全落在了蒋先生的裤脚上。   车上的人下来后赶忙跑了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蒋先生搂着霍璟回过头,当来人看见蒋先生的容貌后,忽然吓得愣了一瞬,随后慌乱地说:“对不起蒋先生,我没看到是您,要不您去我办公室,我为您找条干净的裤子?”   蒋先生淡淡地说:“不用了。”   霍璟还被他拥在怀中,她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抬头望着他,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短短两秒,蒋先生已经松开她对她说:“走吧。”   那复杂的心绪让她来不及去消化,她甚至感觉到谷英对蒋先生那浓烈的情感,就像被关在一个容器里,只要一靠近蒋先生,那种炙热的感情就好似要从她心口冲破而出。   她走进门后,突然停住脚步,蒋先生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她小声说道:“我从现在开始,是不是要假装自己是谷英了?可是谷英性格是什么样的?”   蒋墨苍偏头说:“她不太善于和人交际,不认识她的人总觉得她很难接近,但她对自己认定的人事物又充满热情。”   霍璟站在原地想了几秒,忽然走上前挽住蒋先生的胳膊,蒋先生的身体有些僵硬地低下头看着她的手,霍璟云淡风轻地说:“不是说她对认定的人事物充满热情吗?”   蒋先生微微弯起胳膊带着她走入BLS总部。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虽然从外面看,整栋楼被罩在烟雨朦胧中,静谧幽静,但走近来后却发现,里面人很多,基本都在工作。   所有路过的人,看见蒋先生都会非常恭敬地停下脚步与他打招呼,也会顺带朝霍璟颔首。   霍璟倒是谨记蒋先生的话,保持着一个古往今来生物界泰斗应有的逼格,从容大气地挽着蒋先生,目光所及之处,清冷中带着一种倾世的孤傲,倒自然而然散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   直到路过那个已经被绒布盖上的巨大模盘时,霍璟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那处,想到上次来这,那个叫蓝芯的告诉她,这是早期BLS中一位非常厉害的前辈闲来无事时弄着玩的,后来就传承了下来,成了BLS每年年聚的传统。   她突然反应过来问蒋先生:“Evolution模盘是谷英弄出来的?”   蒋先生点点头,霍璟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我能通关。”   电梯到了,蒋先生侧过身子让她先进,随后进去关上电梯的门。   电梯一路向上,霍璟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狭小的空间,蒋先生身上似有若无的草药味传进她的脑中,忽然有很多和膺相处的画面涌了上来,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蒋先生告诉过她,所以脑中编织的画面,还是真真切切出现过的记忆。   种种影像都让她很混乱,她突然转过身抬头看着蒋墨苍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全部想起来了,你最想问我什么?”   蒋墨苍低下头说:“什么也不想问。”   电梯“叮”得一声响了,蒋墨苍缓缓走了出去不轻不重的丢下一句:“只是不会再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大家提了下本书隐线中出现了藏密四大护法,然后大家瞬间发散思维,把书中能找的小动物全找遍了。   于是就有人顺利解锁了多吉,全名多吉拉巴,大势至菩萨的化身。还有一位合拉,大家就不用猜了,因为你们解锁不出来的。   至于多吉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王八?格萨为什么一直守在冈仁波齐?一髻当初为什么救了谷英?合拉是谁?他们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很好,这些问题这本书都不会写,哈哈哈~   预告:下周完结。   第116章 Chapter 11   霍璟跟着蒋墨苍来到谷博士的实验室门口, 他正戴着眼镜在显微镜下观察什么,甚至连他们走进去都没有发现,蒋墨苍低低地清了清嗓子, 谷博士才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了上去:“蒋先生来了啊?”   蒋墨苍点点头走了进来。   “最近好吗?”   “还行。”   霍璟跟在后面走进实验室眼神到处观察着, 谷博士很快就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突然有些激动地看着她问蒋先生:“这位就是?”   蒋墨苍回头掠了霍璟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璟这才收回视线朝谷博士伸出右手:“你好谷博士,我是霍璟。”   谷博士甚至有些颤抖地双手握住霍璟语无伦次地说:“终于又见到您了, 您上回对我的一番点拨,让我受用了几十年。”   他收回手揉了揉眼,霍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蒋墨苍,他脱下深色西装外套挂在一边说:“你二十八年前回来时,也来过这里。”   谷博士赶忙伸手对霍璟说:“请坐吧。”   “不用客气。”   霍璟坐下后, 谷博士又忙着去亲自泡茶,他个子不高, 头发几乎白光了,戴着副眼镜,肚子圆圆的,是个看上去挺和蔼的胖老头。   他将茶端到霍璟面前半弯着腰说:“老祖宗, 请喝茶。”   霍璟愣了一下, 他放下后又转过身去为蒋先生泡茶,霍璟低声问:“他到底是谁啊?”   蒋先生刚把衬衫脱掉,随后说道:“谷英父辈兄长的后代。”   霍璟忽然有些凌乱,也就是如果自己是谷英的话, 面前这胖老头就是自己曾曾曾, 不知道曾多少辈的孙子了?   莫名其妙多了个岁数这么大的孙子,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便直愣愣地望着蒋墨苍, 他的手正好放在裤子拉链处,然后停住了抬头回望着她,声音低沉地说:“你非要这么…看着我脱衣服吗?”   霍璟的视线这才聚焦,发现蒋先生上半身脱得就剩护衣了,她赶忙扭开视线望向玻璃。   谷博士又泡了两杯茶放在桌上,依然难掩激动的心情对霍璟说:“蒋先生上次告诉我关于双链结合的假设,我就猜到怕是蒋先生已经有了老祖宗的消息,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不瞒您说,小煜这些年整理了很多问题,就等着有朝一日老祖宗回来能指点一二。”   “小煜是谁?”   旁边传来蒋先生低沉的笑声,谷博士愣了一下拍拍胸口:“哦,老祖宗贵人多忘事,小煜就是我啊,我谷煜啊。”   霍璟干干地笑了两声,赶忙拿起茶杯喝茶掩饰尴尬,顺带转头看向玻璃,然而玻璃上正好映出身后蒋墨苍的身影,他从容地脱下护衣顺手叠好,浑身就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窄腰翘臀看上去性感迷人,她的眼神便始终似有若无地跟着他,直到蒋墨苍突然抬起头对上玻璃中的她,霍璟才猛地被茶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谷博士赶忙站起身拿了一包抽纸递过来:“老祖宗慢点喝,别呛着。”   他抽了两张纸恭恭敬敬递到霍璟身前,霍璟极其不自然地接了过来,再朝蒋墨苍看去时,他已经套上了宽大的袍子走到近前拉开椅子扫了霍璟一眼,霍璟的脸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心虚地拿纸巾挡住半张脸。   谷博士见她没事才又坐回对面,蒋墨苍落坐后,优雅地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杯子缓缓说道:“你的那些问题她现在恐怕还不能给你什么意见,慢慢来吧,你先去准备一下,我把这杯茶喝了就进去。”   谷博士任重而道远地点点头。   霍璟往蒋墨苍那靠了靠,嘴皮不动的发出微弱的声音:“你能不能让他别喊我老祖宗?”   蒋墨苍眼里氤氲着淡淡地笑意转头对谷博士说:“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觉醒,你暂且先叫她霍璟吧。”   谷博士应了一声又走了回来,霍璟看向他说道:“我今天来也是想请教谷博士几个问题,刚才说到意识,我去过一趟冈仁波齐,这种意识似乎就开始有些觉醒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墨苍见她深锁着眉,继而说道:“记得谷英说过的话吗?万物生息繁衍都是遵循着自然规律,人类不应该打破这种规律,规律一旦极度颠覆便会进入另一种循环。   即使她可以让自己的意识通过非常规的手段在各个空间恣意穿梭,但这种磁场在非正常状态下被强行扭曲,会受到某种程度的挤压,从而丧失部分或者全部的记忆。   这就是空间被扭曲后所产生的后遗症。”   霍璟立马说道:“可是我却记得我在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这怎么解释?”   谷博士接道:“当年老祖宗重回BLS后的研究重点发生了改变,她不再专注于细胞和生理学方面的研究,也就是在那时,她的研究方向进行了偏移。   我们根据她当年留下的草稿推断,这是两个磁场相对同步的空间所提供的通道,就例如你站在三千米海拔的地方,平移到同样三千米海拔的地方并不会产生任何反应,然而突然掉到零海拔的地方,身体就会遭遇重创是一个道理。   所以很巧的是,你上一个空间和这个空间之间存在同步磁场,导致灵魂素粒子没有遭到强行扭曲和重创。   回到你一开始问的问题,为什么你到了冈仁波齐后意识会慢慢觉醒,因为你受到了那个地方的磁场干扰,很显然,你会发现这种灵魂素粒子通过磁场的手段穿梭在空间内的方法,和你去冈仁波齐有很大的关联,很可惜这中间的关联我们无法进行假设。”   而此时此刻的霍璟已经知道这种关联在哪,就是在这四曼之间!   谷博士看了眼蒋先生随后说道:“那枚牌子,蒋先生说在您身上。”   霍璟从脖子上将珠串取下递给谷博士,谷博士接过牌子后说:“早年间,我对这块牌子进行过检测,牌子表面是铜质的,铜长期暴露在空气下,生成碱式碳酸铜,会产生一种生锈的状态,但是这块铜这么多年依然是这个样子。   于是我在不破坏它的情况下,用您当年留下的仪器对铜的内部进行测试,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磁场波动。   人体内的磁场,是由灵魂素粒子散发出来的力量,简单来说就像是吸铁石,两种磁场相互吸引结合就成了这个牌子加固灵魂素粒子的原理。   所以我猜测,当初老祖宗,哦不,我是说您把牌子留给蒋先生,就是想通过这种磁场方式,让灵魂回到蒋先生的身边。   那时我和蒋先生共同研究的过程中,发现了和这枚牌子的磁场很吻合的灵魂素粒子。”   “所以我十二岁沉船那年,蒋先生找到了我,将牌子给了我?”   蒋墨苍低着头,干净修长的手指扶在桌子边缘。   谷博士接着说:“同年,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磁场和蒋先生很吻合的灵魂素粒子。”   “佐膺?”   “那个孩子等我们找到他时,才发现他的处境很危险,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和蒋先生一样的灵魂,蒋先生猜想这可能和谷英有关,于是暗中让一个可靠的人带他来了京都,护在身边。”   霍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他师父的恩人?”   蒋先生喝完杯中的茶,漆黑的眼眸像一潭深渊。   他缓缓站起身走进旁边的观察室,有一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摆了一张床,还有一些仪器。   蒋墨苍平躺在床上,谷博士进去将他身上插满了线路又走了出来,站在观察室前的操作台上,频幕上渐渐出现了很多检测数据。   霍璟抱着胸立在一旁忽然问道:“蒋先生说灵魂找到本体就可以活过来,如果我有开启五维空间大门的方法,原则上,灵魂素粒子是可以通过磁场找到回本体的路,是吗?”   谷博士推了推眼镜:“灵魂素粒子不受空间的约束,从宗教上来说,就像轮回一样,死了以后去往另一个世界,如果真有办法打开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门,按道理说是可以重生的,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霍璟深吸一口气看着玻璃房中躺着的蒋先生,面色越来越凝重。   谷博士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霍璟侧头看向他,他对霍璟说:“我陪着蒋先生走过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次次承受粉身碎骨的疼痛,换做常人也许一次都忍受不下来,可他这么多年只能这样硬生生的承受这些痛苦。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很崇拜您的这项研究成果,可我后来啊,慢慢理解您当初为什么要毁了这些成果。   人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想死都死不掉,他每次受伤却什么都做不了,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慢慢等着他体内的细胞愈合,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还不如畅畅快快一辈子。   蒋先生总说,这是他打破平衡理应受得罪。   我想,您当初定是因为蒋先生所受的折磨,才下此决定再也不将这项研究公布出去,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您当时的心境,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霍璟皱起眉,在这一刻,她突然体会到连死都死不掉,只能盼着这遥遥无期的等待,在历史的长河中日复一日,有多么孤寂和无奈。   她转过身不忍再看他,却听见谷博士说:“自从上次听您提起双链结合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试验一种方法,倘若方法可行,或许可以关掉蒋先生身体中的一种基因工程,打破他现有的平衡,这样,或许从关掉的那一刻起,他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霍璟忽然转身看着谷博士:“你有和他提过吗?”   谷博士摇了摇头:“没有说,一来我也在试验,二来,我知道蒋先生一直在等您,如果关掉,意味着他会生老病死,如果您几十年后还没有觉醒,蒋先生就没法再等您了。”   霍璟忽然感觉手脚冰冷,一颗心不停地下沉再下沉!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寻回佐膺的方法,可这个方法必须要杀掉蒋墨苍,如果有一天谷英的意识真正觉醒了,她该怎么面对自己,可如果不这么做,在没有佐膺的日子里,她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种种矛盾让她身体发寒,她忽然感觉胸口很闷,跟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她和谷博士说下去等蒋先生,便匆匆坐了电梯回到一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晚上更。   我下周开新书,《穿成霸总的反派妻》没收藏的收藏一波哈~   第117章 Chapter 11   霍璟站在那片模盘前, 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她看着这块巨大的模盘,在心里问自己, 她到底是想通过这个告诉自己什么?   忽然, 她想到了通关那天从洞口滚出的纸, 那张纸的背面好似有一个图案!   电梯门打开了, 谷博士和蒋先生走了出来,蒋墨苍来到霍璟身前对她说:“回家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 他已经重新穿上护衣,谷博士将他们送到门口,蒋先生去开车的时候,谷博士对霍璟说:“请您多多关照蒋先生的身体,他自从在船上受了伤后, 发作的时间就在不停缩短,我怕…”   谷博士没有把担忧继续说下去, 霍璟声音很轻地说:“我会的。”便向着车子走去。   回去的路上,她始终看着窗外,整个人异常沉默,一直到开回宅邸, 她才对蒋墨苍说:“吴山走前和我说过, 颠茄之所以会藏匿在京都附近,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纱兜的掩护。   蒋先生对影子这个人了解多少?”   “我所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既然蒋先生认识佐膺的师父, 想必知道他师父还有一个徒弟叫吴禹,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找找这个人吗?”   蒋先生把车子停好, 说道:“我试试看。”   外面的雨停了,草坪上有些湿漉漉的,空气中飘着泥土的味道,霍璟对蒋先生说:“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她脚步有些匆忙,没有停留片刻,蒋墨苍站在车边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深浅浅。   霍璟回到房后,把抽屉衣橱翻了个遍,找出那天通关的纸,背面有一个图案,她这才细细看去,发现这个图案似乎有些熟悉。   她将衣橱里的箱子打开,找出从佐膺老家带回的那些谷英曾经的手稿,在一些零碎的稿纸中间发现了一张类似的图案,但是那张图案当中标注了“东南西北”各个方位。   原来,很早以前她就给自己留下了四曼结印的方法,或许她早就料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回来,回到这个地方,寻找空间之门。   这一切就好像百年间,她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次。   她将所有东西收好,却并没有在蒋先生面前提起过四曼结印的事情。   每天。朝起朝落,清晨,蒋先生会陪着她晨跑,然后一同用早餐,白天两人偶尔下下棋,或者一人抱一本书晒太阳,亦或者什么都不做,晚上,她再陪蒋先生散散步。   安静地听着蒋先生说一些被历史掩埋的故事。   她喜欢蒋先生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总能让她心神安宁,有时候听着听着睡着了,蒋先生便会将她轻悄悄地抱回房。   她和蒋先生之间的相处,舒服融洽,就像认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蒋先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蒋先生细小的反应,她也总能察觉出他是热了,冷了,还是渴了。   可似乎两人之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也时常看着蒋先生的时候,幻想着他突然朝自己坏坏的笑着,走过来打她头,骂她有毒。   只是恍惚间,看着面前男人儒雅的神情,她才知道,自己又想起佐膺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蒋先生依然定期会发作,每每发作前总是会安排一些事情让霍璟外出,大概,他不想让霍璟看见他痛苦的样子。   后来的一天,霍璟接到了云烟的电话,她说她来京都了,但是晚上就要走,希望能见霍璟一面。   那天,霍璟带着那幅画到了和云烟约好的咖啡店,云烟很早就在那等她了,不过半年没见,云烟的变化很大。   她化了淡妆,穿着黑色紧身针织衫,本就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单薄。   霍璟拿着画走到她近前,她的红唇里吐出丝丝烟雾,霍璟在她对面拉开椅子,云烟将手中的烟掐灭。   霍璟把画放在一边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轻轻皱了皱,终究什么也没说抬头看向她:“怎么这趟来去匆匆的?不多待几天吗?”   云烟的脸上少了点稚嫩,反而显出有些超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惆怅,就连原本清澈的笑容也多了一丝看透世事的淡漠。   她靠在沙发上淡笑道:“不待了,都把房子卖了,还有什么好待的。”   霍璟有些吃惊:“你把房子卖了?”   云烟点点头:“既然他不回来,我就把他的东西全卖了,谁叫他骗我呢。”   云烟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提到吴山,她又不自觉去摸烟,霍璟定定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   云烟又点燃一根,将烟雾吐在玻璃上:“我只是,想试试看他为什么喜欢这个牌子的烟,后来就戒不掉了。”   霍璟低下头心里一阵难受,如果佐膺看见云烟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不好受。   云烟弹了弹烟灰看向霍璟身边的那幅画:“那什么?”   霍璟将画拿了起来对她说:“打算今天带来给你的,你先看看。”   她将画慢慢抽了出来,云烟神情淡漠地望着窗外,当霍璟把画立在她面前时,云烟夹着烟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   她迅速将烟掐灭,伸手接过画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她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画上的那只黑豹,又不停摇着头:“看来,起码这件事他没有骗我,他还真不是个人…”   云烟将那幅画紧紧抱在身前,终于,在吴山离开她的半年后,无声痛哭!   霍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她只是告诉云烟,她有办法可以让吴山回来,可是她说完后,云烟却笑了,笑得无比凄凉:“你说本体是什么意思?找到这只豹子吗?”   她自己摇着头绝望地擦干眼泪又看向霍璟,忽然皱眉盯着她:“所以你找到佐膺的本体了吗?”   霍璟垂下眸,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云烟小心翼翼将画又重新包裹起来对霍璟说:“谢谢你能把这幅画给我,我要走了,去一个…没有这些记忆的地方,说出来也许你无法理解,我总觉得吴山并没有死,他也许有一天会回来。   等他回来后,发现我把他的钱全卷跑了,连家都没了,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等着他来找我讨债。”   说完她将放在身边的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递给霍璟:“我没有找到使用黑曼的方法,它这么多天也没有开花,我这次走,可能就不会回京都了,所以我把它带来给你,也许总有一天你能用到。”   云烟将烟装进包里,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她站起身拿起那幅画,霍璟也跟着站了起来喊了她一声:“云烟,你要好好的。”   云烟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却不知何时染上忧愁,她的泪瞬间夺眶而出,张开双臂扑进霍璟怀里哭着对她说:“如果有可能,你一定要找回我哥,我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霍璟抬起手沉重地拍了拍她,原来人真的会在一夕之间长大,只是云烟用这种方式长大,让她心疼不已。   她松开霍璟抬起袖子倔强地擦干泪水,抱着那幅画匆匆离开咖啡店,没有再停留一步。   霍璟回去的时候,夕阳西下,暖金色的光镀在草坪上,透着安逸祥和。   蒋先生没有穿护衣,只着一件深色的毛衣开衫坐在长长的木椅上,手上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她将车停好,走到他身前:“太阳要落山了,怎么不进去?外面凉。”   蒋墨苍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在等你。”   霍璟对他勾起浅笑,往他身边一坐看着落日的方向对他说:“出去一趟水都没喝,口渴了。”   蒋墨苍很自然地将手上的杯子递给她,她也毫不客气的一口气喝干再将空杯子放在他宽大的掌心中。   蒋墨苍噙着暖暖的笑意,声音如春风漫过河流,漫过稻田,漫过被夕阳染红的晚霞,飞进霍璟的耳中。   他说:“今天我与谷博士通了电话,他将关闭我身体里其中一种基因工程的事情告诉了我,你早就知道了吧?”   霍璟睫毛狠狠颤了一下侧头看着他,他流畅的轮廓透着漫不经心说道:“其实你早就清楚找回他的方法,只要谷博士关闭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基因工程,我就不再是不死之躯,到时候…”   “别说了。”   霍璟低下头,黑发从耳边落了下来挡住脸,她眼底藏着一抹湿润。   蒋墨苍缓缓抬手将她的碎发撩到脑后,声音清浅地说:“你知道吗?你每次看着我发呆的时候,眼里写满了挣扎,如果真那么想他,就让他回来吧。”   霍璟忽然站起身对他吼道:“我叫你别说了!这是说让就让的吗?如果哪天我全部想起来了,你让我怎么办?让谷英怎么办?”   她侧过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却越流越多。   蒋墨苍站起身看着她,终还是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着她:“我只想告诉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所有的一切都压抑在霍璟的心头整整半年的时间,却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她的脸埋在蒋墨苍的胸前,眼泪湿了他的衣襟,他捧起她的脸,抬手拨开她的发丝轻柔地哄道:“不哭了,回家吃饭。”   他牵起霍璟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颤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那天过后,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提起这件事,霍璟依然会定期陪蒋先生去谷博士那里,而关于谷英的记忆,偶尔也会冒出来一些陌生的画面,却很混乱,无法串联在一起。   直到第二年初春的某个傍晚,蒋先生接到一个电话后,下楼来到霍璟面前,那时她正弯着腰在给桔梗浇水,他对她说:“有吴禹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云烟在这本书的结局,后面的剧情是直接连接《入无山》的,感兴趣可以去看下简介,收藏多再开。   第118章 Chapter 11   霍璟没想到, 吴禹近半年多都没有再回京都,蒋先生告诉她,吴禹一天前出现在离京都两百多公里的盐市。   霍璟当时就丢掉了手中浇水的壶, 穿上外套对他说:“我得去和他见一面。”   本来霍璟打算一个人去, 但天色就要变暗了, 蒋先生执意要陪她走一趟, 于是在太阳没落山前,他们从宅邸出发, 一路开往盐市,从天亮开到天黑。   霍璟眼神幽静,看着前方的路,蒋先生将车灯打开,有些模糊的道路被渐渐照亮, 让他们彼此看清了前方的路。   她歪着脑袋对蒋墨苍说:“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之前的事,却在一天天变老, 成了老太婆呢?”   蒋墨苍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还记得那四扇屏风上的竹画吗?”   “记得,那时在船上你问我看出了什么,我说‘轮回’, 后来你就放了我,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很久以前也说过,你从前喜欢画画,那四扇竹画就是你画的,你说竹子看似常青不败, 可总要走过四季轮回, 就像人一样。   所以你给那四扇竹画取了一个名字,叫‘轮回’。   如果你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 我就让谷博士关掉我身体里其中一部分的基因工程,和你一起变老,再入轮回。”   霍璟侧眸看着他,她在笑,可眼里却含着泪,她说:“可我是霍璟啊…”   蒋墨苍低醇而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是你。”   高速路两旁青葱的树快速从窗外掠过,天际边的火烧云渐渐失去了色彩,偶有群鸟盘旋在上空,再瞬间归于寂静。   霍璟释然地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戴那个牌子了。”   她嘴角弯起浅浅地弧度:“是啊,我就是我,我现在才觉得真正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将手抬起对着最后一抹幽光长舒一口气:“活着真好。”   到盐市时,不大的城市霓虹闪烁,车子穿梭在街道上,最终停在一栋大楼前,大楼属于商住两用的楼房,鱼龙混杂。   蒋先生本想陪她一起进去,霍璟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进去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于是她便拉开车门大步走了进去,刚进大厅她就注意到一个男人拎着黑色的大手提包,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深色夹克牛仔裤站在大厅前台,将手中的卡递给对面的小姑娘,又低着头在一个簿子上登记着什么。   霍璟便收回步子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安静地看着他,他将那个黑色大包放在脚边,把一些费用缴清后,又提起包压低帽檐匆匆往外走,霍璟这时才放下双臂缓步走到他身前。   男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去,霍璟昂起下巴微勾唇角盯着这张陌生的脸:“好久不见啊,红毛,或者干猴?”   面前男人的双眼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随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她说:“跟我来。”   他立即转身往大厅角落的沙发走去,霍璟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他站定后又朝大楼外看了眼,随后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想到你会找我,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大楼外面,霍璟也往外看了一眼,蒋先生的车子停在路边,依稀可以看见车内的人影。   她又望回吴禹这张偏瘦且普通的脸说道:“你一直说没去过藏区,在边检加油站买打火机的时候,却一眼认出哪种打火机在高海拔好用,不巧的是我当时正好在旁边,更不巧的是我看过的东西基本上过目不忘,你当时买的打火机右下角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进九洞前我问干猴借的打火机也是如此。   在冈仁波齐北壁的时候,Leon第二次派上去攀爬的两个老外消失后齐齐从老杨出现的地方走了出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出口!   一开始的干猴并不是你,干猴和老杨最先往上爬,再下来的时候干猴就已经不是干猴了,而是扮成干猴的你,真正的干猴早在身影消失在崖壁时就被你杀了。   你说班公湖里洗个澡,死人沟里睡过觉,界山达坂撒泡尿,你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你在对方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你对藏区地形的熟悉。   死人沟那个地方是连地图导航中都找不到的,你却如此清楚。   你到底跟了佐膺多少年?怕是从那年他被安排去藏地时,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吧。”   吴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低下头将帽子拿下来扔在黑色手拎袋上揉了揉有些憔悴的脸:“没想到你居然能认出我!这么多年,我还没被谁认出来过。”   霍璟冷笑一声:“你以为佐膺不知道吗?”   吴禹有些震惊地抬起头:“他…”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连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你以为他发现不了吗?   你们出自同一个师父,会一样的手艺,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你。   你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清楚你待在他身边目的不纯,明明清楚你对他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他仍然把你当兄弟。   吴禹,佐膺看得比你透彻太多!   你被困在幻境时,他对我说,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是,你也是。   所以我想,他不怪你吧…”   吴禹忽然之间整个人像被打垮一样,猛地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溜了出来:“我没想过害他,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像师父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只能听从安排待在他身边,没有其他选择。   在冰川上,我知道颠茄要杀你,我骗佐膺你在另一边,就是不想看着他去送死,最后…   没想到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真的没想到他这么多年还能跟我称兄道弟!   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坚持,兄弟’。”   吴禹的声音变得沙哑,想到大半年前发生的事,仿佛就在昨天,霍璟依然能很清晰的记得佐膺对她说“走,替我活着”时的眼神,像璀璨的繁星沉寂在宇宙中又揉碎在他眼里,不舍而深情。   她眼里也浮上一层泪光,又抬手揉了揉说道:“我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是在帮谁做事?还知道多少?和影子是不是一伙的?”   吴禹的脸埋在双手间不停摇头,随后他将手提包上的帽子拿了起来卡在头上站起身:“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影子不是一个人。”   霍璟渐渐皱起眉看着他,他又看了眼窗外匆匆说道:“我没有见过,但我怀疑我们在幻境时,影子也在,我看见那个大胡子自己在和自己说话,神情很奇怪。”   霍璟说:“当初在幻境净真和尚说我们当中一共有十个人,我当时特地数了一下,明明就九个,我以为是净真和尚糊涂了,现在想来大胡子身体里装了两个人。”   而当时的她已经是谷英了,怪不得吴山和蒋先生都说,她就是她。   吴禹对她说:“不过那个大胡子出来后没多久就莫名其妙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就是一股力量,可能渗透在任何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当年师父就是不肯帮他们做事死于非命,佐膺在去藏地前提出想退出,大概因为你,他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即使当初他从冈仁波齐活着回来,他们依然不会放过他,就像当年我们的师父一样。   他说的没错,我们都身不由己。”   霍璟想到蒋先生口中那“无形的手”,一种无法触及的阴影笼罩而来,看不见摸不着,却控制着所有人,所有事。   吴禹拿起手提包神色有些慌张地盯着窗外对霍璟说:“你照顾好自己,我不知道还能躲多久,要不是靠换脸,我早就被他们找到了,我走了。”   说完他深看霍璟一眼便匆匆朝着大楼门口走去,霍璟转身对他说:“你多保重。”   那张陌生的脸回过来匆忙点了下头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霍璟抬起头看着大厅的水晶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准备回到蒋墨苍身边,却在转身之际,外面街道忽然“砰”得一声,玻璃顿时碎裂,耳边充斥着凄厉的尖叫,碎玻璃朝霍璟飞来,她整个人跌落在地上,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霍璟奋力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大楼外,整条街火光四起!   第119章 Chapter 11   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跑, 不停地逃,只有霍璟冲出大楼站在大火纷飞的街道,她跌跌撞撞跑到蒋先生的车前, 玻璃碎裂, 引擎盖燃着大火, 她冒着火刚冲到驾驶座, 街对面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引燃,传来一声爆破, 她赶忙蹲下身捂着头,不管不顾又迅速站起身去拉车门。   可车门完全卡死,根本拉不动,蒋墨苍身上燃着火,连同衣服一起燃烧着, 整个人一动不动。   那一刻,霍璟心里的恐惧比这漫天大火还要旺盛, 她脱下外套就一下又一下扇灭他身上零星的火苗,不停喊着:“蒋先生,蒋先生,蒋墨苍!你给我醒醒!!!”   车里的人终于有了微微的动静, 他缓缓侧过头, 护衣被玻璃扎破,他看着霍璟满头大汗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开门,对她微弱地说:“快走!”   “不可能!我已经丢下过一次佐膺了,我不会再丢下你!”   街对面的火越来越大, 蒋先生很想抬起手帮她, 可偏偏身体里所有细胞都在这一刻拼命地叫嚣,根本不听使唤, 只能看着霍璟一次又一次疯狂地破坏车门,急得双眼通红。   蒋墨苍看着引擎盖的大火再次沉重地命令她:“我让你走,车子很有可能要爆了,听到没有?”   “没有!!!”   乱发纷飞,死神悲鸣,熊熊大火迅速蔓延着整片街道,人群四散而去,空荡的街道,只有一具具尸体、火焰和一个女人不要命的用双手一拳又一拳执着地砸碎那些车窗边的玻璃渣,再将里面的男人拖出来,艰难地背着他穿越道道火烧的炼狱。   远处的吴禹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那句“我不知道还能躲多久”成了他最后的彷徨,一切都结束了。   夜,寒冷而凄凉,   人,与天斗与地搏,   生亦死,死亦生。   鲜血顺着霍璟的指尖不停滴落在地上,她一身狼狈就这样背着毫无知觉的蒋墨苍从废墟中一步步走了出来,直到远离那片大火。   她把蒋墨苍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越来越高,她颤抖着打电话给黄郁,黄郁带着谷博士往盐市赶。   挂了电话,霍璟紧紧握着蒋墨苍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直到他也反握住她的手。   等黄郁找到他们的时候,霍璟抱着蒋墨苍窝在巷子里,她不敢带他去医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头一次恨自己的意识为什么没有觉醒,如果她拥有谷英的记忆,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看着蒋先生痛苦甚至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   回去的路上,谷博士脱掉了蒋墨苍的护衣,霍璟看见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每一寸都被炸得不忍直视,血肉模糊,甚至看不出他原本的容貌,霍璟那么深刻的感受到来自心脏深处撕扯的疼痛,她已经分不清这疼痛源于古英还是她自己,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每一次抽搐都牵连着她的心脏。   谷博士给蒋先生打了针,霍璟问谷博士这是什么,谷博士告诉她,是缓解疼痛降温的,他只能尽力为蒋先生减小疼痛,至于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他自己恢复。   狭小的车内,蒋墨苍痛不欲生的哀吼让霍璟呼吸困难,百年间,他到底要承受多少次这样的折磨。   黄郁额上也渗出汗水一路将车子开回蒋先生的宅邸已是半夜,他将蒋先生背到三楼,对霍璟说:“你先去休息吧。”   霍璟这次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坚定地走到蒋墨苍的身边抓着他的手对黄郁说:“你们都走吧,我要陪着他度过这劫。”   “可是你自己也…”黄郁看着她满是鲜血的手,谷博士拍了拍黄郁的肩对霍璟说:“今晚我们就在楼下,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   霍璟点点头,他们离开房间后,霍璟翻开蒋先生房间的木柜,拿出药箱,匆匆把自己的手包了一下,又走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把蒋墨苍的衣服一点点全部脱掉,用热毛巾擦拭着他的身体。   他的发作时断时续,疼起来的时候,霍璟甚至能听见他体内类似骨骼断裂和烧焦的声音,恐怖不已,她擦到一半,蒋墨苍突然睁开眼睛,抬手死死抓着她,她受伤的手又被他抓出血来,反反复复,她没有缩回,没有吭一声,就这样默默给他抓着,陪着他痛,陪着他伤,感受着他的死亡和新生,为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溢出的汗水。   他身上的伤如果换作一般人早就不可能熬过半个小时,可他在如此疼痛地折磨下,却不生不死,只能这样痛不欲生地承受着!   直到下半夜,谷博士为他注射了镇定剂,他的脸慢慢恢复,可身上的伤却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他的意识模糊间,不停喊着谷英的名字,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如果没有谷英,没有那句“你等我,你必须信任我”,这样的疼痛,非人的折磨根本连一分钟都无法承认,比死还痛苦!!!   霍璟眼里溢满泪水,听见他说:“冷…你别走…”   她将手伸进被子里,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降了下去,浑身又开始发冷,这种冷热交替,反反复复,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霍璟干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紧紧抱着他对他说:“天亮就好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不走,哪也不去,从今天起,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蒋墨苍似乎听清了,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眸迷离深邃,如星辰大海,藏着一个世纪的柔情,和断肠的思念,他抬起手抚上霍璟的脸颊,他的指尖有些冰冷,让霍璟的身体打了个寒颤,可是她没有躲,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将她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从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捏住她,她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   他半睁迷离的眼神未曾离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像浓密的扇子,投下一道阴影,他低头吻上霍璟的唇,霍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理智告诉她,面前的人是蒋墨苍,不是佐膺,可她的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根本不忍心推开他。   她和他说过无数次“我不是谷英”,可在这一刻,这短短五个字像锋利的刀子,她不忍心再次将这把刀插入蒋墨苍的心口,她不忍心再伤害他一分一毫。   他的吻很温柔,像对待一件极其珍惜爱怜的宝贝,一点点,一点点占领着霍璟的神智,冰凉的手指拉开霍璟白色单薄的衣服,她光洁的脖颈,诱人的锁骨,白皙的肩头就这样呈现在蒋墨苍的面前。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浅地说:“愿意吗?”   霍璟没有回答,只是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有时候,她觉得最不了解自己的人,恰恰是她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反对?是自己让他等了一个世纪,如果没有遇见佐膺,如果没有她作为霍璟的这些记忆,她早就应该履行谷英当初的诺言,回到他身边,这本就是自己欠他的。   蒋墨苍的手指不再冰冷,而是逐渐有了暖暖的温度,滑过霍璟的衣角探到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按在他的怀中。   她只是很柔软,很顺从地伏在他身上,看着这张和佐膺一样的脸,迷茫,无措,彷徨。   蒋墨苍脖子上的筋络紧紧绷着,流畅而性感,烧伤的疤痕却透着禁忌的狂野,他彻底撩开了她的衣服,霍璟娇。媚的躯体让他呼吸炙热。   房间里灯光很暗,只有一盏很微弱的台灯,她的头偏向一边,不停闪烁的目光暴露了她的不安,她等着蒋墨苍接下来的动作,安静地将自己交给他,只是突然,她感觉身上一轻,蒋墨苍已经起身下了床拽过一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对她说:“我下去泡药浴,你再睡一会。”   直到他离开,房间再次归于一片寂静,霍璟躺在空荡的床上,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一颗心仍然狂跳不止,她微微眨了下眼,直到双眼发酸,渐渐闭上眼睡着了。   她睡了很沉的一觉,梦里红毛在烧烤笑着对她说:“老妹儿,你光荣负伤,给你块最嫩的梅花肉补补。”   “佐哥挺紧张你的啊?”   她转头看向佐膺,他盯着她笑:“好吃吗?”   霍璟回过身将肉送到他嘴边,佐膺斜笑了下看着她:“我发现你还真倔。”   他问她网名为什么要叫“记忆的永恒”?   她迷茫地说“有一秒我觉得我不是我,死寂的海滩,余晖中的山峰,被弯曲柔软的三个钟表,时间在那幅画里被强行扭曲了,我感觉自己就在画中!前方是一片无法探索的黑暗,就像心里关着一扇紧闭的门,钥匙丢了!”   佐膺双手撑在身后安静地看着她:“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耳边还是欢声笑语,可好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上了,她抬起手,看见伤口被人重新包扎过,干净清爽,只有蒋墨苍的动作如此细致温柔,甚至让她都没有察觉。   她下了床拉开窗帘,已是下午,她换了一身衣服,穿上外套下楼时,蒋墨苍和谷博士坐在客厅说话,两人表情似乎都非常凝重的样子,可霍璟走过去时,分明看见谷博士眼里盛满了悲痛。   蒋墨苍缓缓侧过头朝她露出一丝浅笑:“醒了?”   霍璟点点头,忽然想到昨晚的事,眼神有些不知道该落向哪,不免尴尬。   谷博士也是一夜未回去,此时站起身告别。   霍璟站在沙发边目送他离开,转过身对上蒋墨苍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她指了指厨房:“我去找点东西吃,你吃了吗?”   蒋墨苍点点头,出来时,他已经不在客厅了,霍璟端着盘子伸头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背对着她面向远处朦胧的山峦。   霍璟简单吃了点东西走了出去,蒋墨苍侧头见她出来将手伸给她,她的眼神微微下垂把手递到他掌心坐在他身边,蒋墨苍的大手温暖有力,紧紧攥着她,看着夕阳下落的方向说:“你在没遇到我之前一直很孤独,你没有朋友,不爱说话,你的世界只有枯燥的研究,所以那时,你不愿让我离开你,可是人都有一死,我也不例外。   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我,一定要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   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要自责,你能答应我吗?”   霍璟侧头看着他,他已是满脸汗水,握着她的手温度也越来越高,霍璟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答应,你给我好好活着,等我想起你。”   蒋墨苍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个小自私鬼,让我等了这么多年,还不肯放我走吗?”   霍璟反手握住他:“不肯。”   他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侧过头深深凝望着霍璟,霍璟站起身抽出手冲回家中拿起电话打给谷博士:“博士,你快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发作,到底怎么了…”   谷博士说马上到便匆匆挂了电话,等霍璟再跑出去时,蒋墨苍已经倒在地上没有知觉。   霍璟跑到他面前蹲下身哭喊他:“蒋墨苍,蒋墨苍你醒醒!”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闭着眼虚弱地说:“扶我…去药池…”   “好,好!”   霍璟咬着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背到后院,蒋墨苍始终闭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再也不会睁开,霍璟哭喊着:“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谷英!我是谷英!你看看我!”   他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霍璟脱掉他的衣服时,瞬间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无形的手”这本书不会出现,因为是系列文,背后的框架只有整个系列结束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本书只讲到男女主的结局。   下周开新书《穿成霸总的反派妻》收藏第一时间有更新提示。   第120章 Chapter 12   霍璟不知道为什么, 他身上那些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不堪入目,蒋墨苍终于在强大的意志下睁开双眼, 他拉过一边的衣服罩在身上, 大概不愿让霍璟看见他这副残败之躯, 便转身落入水中。   而后轻声对她说:“上楼帮我拿些干净的衣服…”   霍璟知道他是有意把她支开, 他不愿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霍璟擦干眼泪转身朝竹林外走去, 每一步踏在地上,心就更痛几分。   直到谷博士带着黄郁匆匆赶来,霍璟站在竹林边看着谷博士在蒋墨苍的身上插满了管子,他和黄郁两人一直忙碌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再次如跌入地狱一样,痛苦地挣扎, 哀吼。   霍璟双手死死捂住口鼻,眼泪滴落在手背上,谷博士抬头看了远处的她一眼,和黄郁嘱咐了几句便向她走来。   霍璟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谷博士走到她身旁盯着药池那说道:“白天我与蒋先生谈过, 我们都怀疑发作周期会缩至很短,看来…预料得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短…”   霍璟哽咽地说:“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   谷博士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他身上的伤太重,还没完全愈合又到了发作期, 伤口继续恶化, 如此反复,生不如死。”   霍璟第一次这么深刻的体会到“生不如死”这四个字有多痛苦。   她狠狠抬手擦干眼泪:“如果现在关掉其中一组呢?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发作了?”   谷博士叹了一声:“来不及了, 他身上的伤,加速了两组修复的速度,相当于它们在蒋先生体内正在超负荷工作,如果突然关掉其中一组,他的伤口会迅速恶化,到时候失去了另外一组的制约,没了再生功能,他就成了普通人,根本…根本活不了。”   “难道一直让他这样吗?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霍璟急得甚至声音都在发颤。   “蒋先生希望我…在他伤口愈合到最佳状态时,同时关掉两组基因工程。”   “什么意思?”   谷博士拿掉了眼镜抬手揉了揉褶皱的双眼:“蒋先生他,他要走了…”   霍璟死死咬着唇,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她冲到药池边,黄郁眼眶通红,缓缓站起身对她说:“你陪陪他吧,我出去透口气。”   一连串的泪水从霍璟苍白的脸上无声地滑落,她看着他。   蒋墨苍精瘦的身体像毫无知觉一样漂浮在池水中,偶尔地抽搐荡起一圈圈波纹,他俊逸的侧脸耷拉在池边,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   她忽然忆起曾几何时在《旧约圣经》里看见关于撒旦的描述:   人子啊,你无所不备,智慧充足,全然美丽。   我将你安置在神的圣山上,你在发光如火的宝石中间往来。   你因美丽心中高傲,又因荣光败坏智慧,我已将你摔倒在地。   故此,我使火从你中间发出,烧灭你…   而眼前的蒋墨苍就如那圣洁的大天使,她不愿看着他堕落到凡间,永无止境地承受着这一切,可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霍璟双拳紧握,抬起手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她恨!她恨自己脑中的意识为什么不能觉醒,为什么救不了他!   她蹲在池边浑身都在发抖,蒋墨苍缓缓抬眸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轻声说:“来。”   他疼得没有力气说话,本意是想让霍璟绕过池子离他近些,却不曾想霍璟直接走入池中来到他身边,他想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却被霍璟一把抓住紧紧地抱着。   他有些温柔地说:“衣服潮了。”   她红着眼睛靠在他的膀子上:“潮就潮吧。”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哽咽地“嗯”了一声。   “等我走后,你就用你的方法…让他回来…”   霍璟猛然抬起头:“我们不是说过不再提这个话题吗?”   蒋墨苍抬起另一手轻轻摩挲着她满是泪水的脸:“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或许以后,我们还会在其他时空相遇,没什么不好,不哭了,给我抱抱好吗?”   霍璟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蒋墨苍抬手紧紧环住她,璀璨的繁星在他们头顶编织出一条悠长的星河。   蒋墨苍从旁边的衣服口袋里取出那枚怀表塞进霍璟手中:“我还是膺时,每天被关在混天暗日的房子里,早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你就把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日子当做我生日,你说那天是我重生的日子,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你把这个送给了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守着上面的时间,等着你。”   霍璟紧紧攥住那块怀表双手环住蒋墨苍的身体,那种巨大的不舍和难过来自谷英也来自她,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此时此刻她仿佛流干了一世的眼泪,直到蒋墨苍捧起她的脸,心疼地吻干她的泪。   而他的伤口也随着发作的缓解慢慢愈合,他抬头看着天际,缱绻地说:“陪我看日出,好不好?”   霍璟沉默地点点头。   他们相拥在被竹林环绕地池水中,根根翠竹,苍拔而立,片片竹叶,迎月起舞,直到天际边那抹微弱的光渐渐升起。   蒋墨苍抬起手摸了摸霍璟如今黑色的长发,低头吻了吻:“我有点饿了,去换身衣服,拿点吃的给我。”   霍璟从他怀中离开,湿漉漉的池水顺着衣服滑落到脚边,她回身看着他,他虚弱地靠在鹅卵石上,清浅温柔地眼眸如水地望着她,嘴角溢出暖暖的弧度,霍璟轻声对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别睡着了。”   他墨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深情,朝霍璟点了下头。   她便抬起脚朝着竹林外走去,走到一半时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影有些清冷和孤单。   霍璟便加快步子冲上了楼,谷博士和黄郁在大厅,看见她上楼便去了后院。   霍璟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将长发随意盘在脑后,又下楼到厨房亲自熬了粥,煎了两个鸡蛋,把吃的放在托盘上,然后踏出后院的门朝竹林深处走去。   可越走近,越清晰的看见,蒋墨苍已经不在池子中,而是穿戴整齐地躺在绒毯上,谷博士老泪纵横地站在一边,黄郁失声痛哭跪在地上。   霍璟手中的托盘瞬间打翻在地,她机械地一步步走到他身前,蒋墨苍双眼紧闭,俊逸的脸上没有一点生的气息,仿若再也不会醒来。   霍璟走到他面前瘫坐在地上缓缓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我不是说过我很快就回来吗?你等了我这么久,为什么连几分钟都等不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将他的手贴在脸颊。   谷博士半弯着腰拍了拍霍璟:“蒋先生走得很安逸,他太累了,这么长时间,他撑得太久了,让他去吧…”   霍璟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身边,声音沙哑地对黄郁说:“能麻烦你帮我把蒋先生抬回房吗?”   谷博士戴上眼镜说:“蒋先生这么多年为BLS的研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身后事,我会携BLS所有后生为他筹办。”   霍璟缓缓站起身看着谷博士,眼里如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她淡淡地说:“我有说过蒋先生没救了吗?   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和黄郁就当没有发生过,蒋先生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累了,麻烦黄郁帮我把他抬上楼,等蒋先生休养好,你们再来看他。”   谷博士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霍璟,她只是低头看向黄郁,黄郁的眼泪也僵在脸上,却在霍璟眼神里强大的压迫下,把蒋先生送回了房。   谷博士本想跟进去,霍璟立在门边对他们说:“劳烦你们这段时间一直为蒋先生忙碌,过了这阵子,我会亲自去BLS道谢,折腾了一夜,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她明显的送客态度让谷博士和黄郁对看了一眼,谷博士随即点点头:“好,蒋先生拜托您了,请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当然。”霍璟说完便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甭管我今天几更,什么时候更,反正写到结束为止,就将。   第121章 Chapter 12   谷博士和黄郁走后, 霍璟将四曼拿了出来,她熟练地将大曼荼罗和法曼荼罗分别正反卡在三昧耶曼荼罗之上,又将羯磨曼荼罗套在最外围, 瞬间, 她的手感觉到细微的电流在蹿动, 这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经做过无数次。   三昧耶曼荼罗便是一开始在吴山手中的那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她轻轻转开盖子, 图案中间是一片空白,三昧耶曼荼罗不画诸尊形像之全部,惟画诸尊所持物。   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将这柄匕首立于三昧耶曼荼罗正中,匕首笔直笔直地立在四曼之间, 她抬起头判断了一下屋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缓缓转动手中四曼的方向,直到和脑中稿纸上标准的方位完全吻合, 顿时,霍璟的手被一股巨大的电流弹开,她跌落在地上,看见四曼悬空在房间内, 一道幽光投射在地上, 霍璟顺着光看见地上的那个结印,正是她通关后拿到的那张纸反面的图案,她顿时大喜。   这或许就是联通其他空间的磁场,她颤抖地坐起身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当手指触碰上那束光, 浑身就像被通了电一样,一种奇怪的感觉蹿遍她的身体, 她看见自己在光束下的手变成了透明的样子,一种巨大的吸力似乎在将她的灵魂往里拽。   她吓得迅速收回手跌坐在地上,看见地上的结印里不停闪动着画面,模糊混乱,她轻声喊着:“佐膺,佐膺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床上的蒋先生依然安静地躺着。   传闻,每一株黑曼都能帮你实现愿望,条件就是人类的鲜血。   霍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四曼之间,突然幽光大放,变成了血红色,又瞬间暗淡,几个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捡起四曼,冰冷的金属上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她又看着床上的蒋先生,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就那样反反复复将四曼重新组合,从日出到日落,直到四曼散落一床,她趴在蒋墨苍的身边累得睡着了。   睡梦中,她总感觉一双温柔的手顺着她的长发,轻轻柔柔,温暖如斯,她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分不清是蒋墨苍还是佐膺,梦中,她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直到他把手从她掌心抽出。   梦里的她心头一惊,霍璟趴在床边的身体猛地惊醒,她下意识去摸四曼,几个东西分别散落在她旁边,却没有看见那把匕首。   她慌乱地抬起头,却发现原本躺在她身旁的蒋墨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那把匕首此时此刻正握在他的掌心,他正在低头细细打量,似乎是发觉到霍璟投来的目光,他漫不经心地抬眸朝她看去。   有那么一秒,霍璟的心跳完全停止,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浓墨的眉毛下是那双沉如幽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带着一种与身俱来的高贵不凡,嘴唇的弧度完美诱人,微微勾起之间蕴着倾世的温柔,摄人心魄。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昨天的虚弱和挣扎,整个人仿若焕然一新,深邃的眉宇透着饱满的精神。   霍璟只是僵直地看着他,不知道面前的他,到底是谁?   她紧张得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窗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倾洒进来,丝丝缕缕投在床上,照亮他的脸,一室静谧,就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都被点燃。   风看着云,花看着叶,水看着鱼,她就这样看着他…   直到他轻轻开了口淡淡说道:“早。”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声音醇厚磁性,她听出这是蒋墨苍的声音,悬着的心突然坠落,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胸口因为紧张还在起伏不定,唤道:“蒋先生…”   他没说话只是含着淡淡地笑回望着她,霍璟从床边爬站起身,慌乱地将头发拨弄了两下,把那小小的失落隐藏得很好,对他说:“饿了吧?我下去弄吃的。”   她刚转过身,忽然腰上横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直接将她扔在床上,整个人笼罩上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她惊呼一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有些错愕地说:“蒋先生,你…”   还没“你”完,双手直接被身上的男人按在枕边,他低哑性感地声音传了出来:“张口闭口蒋先生,怎么?还跟他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看你这眼睛哭的!”   霍璟听见这个久违的语气,刚倒抽一口凉气,双唇已经被他死死封住,铺天盖地的情感变成这个深吻,唇齿间熟悉的缠绵将她一点点融化,她眼角溢出泪水,激动得浑身发抖!睁大双眼牢牢看着他眸中的柔光。   他宽大的手行使着属于他的主权,最后停在她的身前,拽着她的衣襟,将她一把拎到身前:“有没有对不起我?”   霍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动情。   半哑地说道:“他没碰我。”   佐膺便顺手一扯,直接撕了那层屏障,清凉的感觉钻入皮肤,他低眉柔情地说:“我想死你了。”   霍璟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又哭又笑:“你不能碰我,不然,我就对不起你了。”   “滚犊子!”佐膺笑骂道。   他的手慢慢向上提起她,霍璟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柔柔的拳头打在他的肩头,她看见他的眼里溢出得逞的坏笑,是她的佐膺,这个笑容,是她的佐膺!   她迎和着缠上他,佐膺眼尾带笑地挑起她的下巴:“想不想我?”   霍璟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泪眼婆娑:“你是罂粟,让人上瘾。”   他便毫不留情地霸占着她的温柔,她的妩媚,她的迷醉,她的一切…   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因为太过思念彼此,只化为浓浓的交缠,仿佛这无休止的缠绵才能感受到对方真真切切的存在,直到太阳升到最高又慢慢下落。   ……   霍璟偶尔还会想起蒋先生,依然会为他长达一个世纪的等待而心痛,可佐膺的回归让她灰暗的生活重新被点燃,就像原本空了的心再次被填满。   起初的几天,她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经常不小心睡着了又惊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或者偶尔下楼弄点吃的,又匆匆跑上楼看见他才踏实。   于是两人不分昼夜的腻在一起,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仿若成了连体的人。   一周后谷博士和黄郁再来看蒋先生的时候,看见他身体恢复如初,他们和佐膺坐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佐膺到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应付两个学者还是手到擒来,只是闲聊间,蒋先生翘着腿抽着烟的模样,十分社会,有种大佬的姿态,举手投足间的霸气和他以往儒雅的言谈有些不大一样。   从宅邸出来时,黄郁还十分受宠若惊的对谷博士说:“蒋先生今天对我笑了好几下,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加起来的笑容还多,但我怎么感觉他反而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呢?”   谷博士老气横秋地说:“应该是身体恢复了心情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黄郁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不久后,霍璟陪佐膺回了趟老家,她妈看见他的时候直接吓晕了,好不容易给弄醒又指着他喊“闹鬼”,硬生生抱个大花瓶,差点把佐膺给砸晕了。   总之用了漫长的十几个小时才让她相信佐膺不是鬼,当然也无法跟她解释什么灵魂啥玩意的,估计他妈听了就直接奔溃了,于是霍璟就很狗血的编了个剧本,大概是佐膺上次去藏地出差遇到危险,大家以为他死了,其实他被好心人救了云云。   于是他妈又跟着了魔一样,非要去藏地答谢救命恩人,霍璟眼皮子直跳,心说别那么麻烦,直接把他家拆迁款打她账户上不就完了嘛。   他们回到京都后没多久,霍璟便接到了霍凌的电话,告诉她婚礼的日期,让她提早个把礼拜去江城,帮他张罗一下。   而吴禹这么多年和家人早就没有联系,佐膺想趁这段时间找找红毛的家人,让他好入土为安。   于是霍璟早一个礼拜飞去江城,临走的前一天傍晚,她把行李收拾好下楼来,看见佐膺穿着条牛仔裤和短短的黑色T恤,蹲在草坪上,捣鼓他才组装好的飞机模型。   霍璟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忽然觉得要是给别人看见蒋先生这副造型蹲在地上搞模型大概会被吓死,反正叶琴就被他吓了好几回,后来还偷偷摸摸问霍璟觉不觉得蒋先生最近很反常?   霍璟轻描淡写地说他受刺激了,脑子被刺激到了。   从此以后,叶琴看佐膺时总带着股同情的意味,好几次还难过的差点哭出来,搞得佐膺一头雾水跑去问霍璟,这家里的佣人是不是之前欠蒋先生钱?感觉她干活干得不太开心吗?一见他就愁眉苦脸的,装都不装一下的。   每每想到此,霍璟总会不自觉露出笑容,佐膺回头看见她,对她招招手:“过来,处。女飞让给你。”   霍璟抱着胸懒洋洋地走过去:“什么破处。女飞。”   于是佐膺将遥控塞到她手中,绕到她身后环住她,双手抓住霍璟的手慢慢将那台飞机升了起来,霍璟抬头看着飞机越飞越高不禁赞叹道:“你可以啊,现在还搞小发明小创造了。”   佐膺握着她的手操控着不停翱翔的飞机,声音贴在她的耳边:“你之前问我在幻境遇到了什么,我说回来告诉你的。”   霍璟侧过头看着他:“对啊,你遇到了什么?”   佐膺明亮的黑眸牢牢注视着那台腾升的飞机轻声道:“看到你终于找到去六维空间的方法,你说要去找你女儿,要摆脱自己的命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璟有些诧异:“可你从幻境中醒来了啊。”   佐膺紧紧攥着她的手猛然拉回那台越飞越远的飞机:“是啊,因为幻境中我强行把你留下了。”   飞机落在霍璟脚边,佐膺的声音不轻不重飘进她的耳中:“不过现实中,我不会阻拦你的选择。”   他松开霍璟,从她脚边捡起飞机,眉宇间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不过在起身时全化为笑意,抬手点了下霍璟微皱的眉心:“想什么呐?我这飞机还要再改造改造,今天不飞了,走,回家。”   他一把搂住霍璟的肩转身回了家。   第122章 Chapter 12   霍璟是第二天早晨飞到江城, 打霍凌电话不接,家里没人开门,后来她直接跑到他的场子, 带着他的一帮兄弟冲进他家, 他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地上。   霍璟提起他的衣领两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 霍凌被她打得一脸懵逼, 暴脾气立马上来就想抄家伙,霍璟直接将他双手一折, 一个过肩摔,把他歪歪斜斜的身体按倒在地,再让他的一帮小弟把他扛去医院。   刚到江城的那天,她陪着这个浑球洗胃打点滴搞到凌晨,就特么没见过快要结婚的新郎有他这么惨的。   或许是连夜的奔波, 加上江城和京都的气候差别很大,那晚霍璟感觉很不舒服, 熬到快早晨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终于在走廊看见准新娘文青了。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十八岁?还是十九岁的时候?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简文青还是个清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而如今她的眼里写满了苍凉。   也难怪, 一场青涩的暗恋被霍凌伤得体无完肤, 逃离他来到江城,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托付的感情,却家道中落,被迫和谈了几年的男友分开, 嫁给她这个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表达爱的弟弟。   文青穿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 低低地喊了声:“璟姐。”   霍璟抱着胸靠在走廊上“嗯”了一声,随后说道:“他在里面, 没死。”   文青面色不好看,大概要不是因为霍璟的身份,她差点要脱口而出“死了才好”。   她点点头准备进去,霍璟突然叫住她:“文青啊。”   她停住脚步,霍璟望着医院走廊苍白的天花板淡淡地说:“那年你离开京都后,这个浑小子从家走到火车站,买了去江城的车票,一直到过站都没上车,在火车站待了一夜,急出了病,去医院动了一刀,躺了个把月。”   文青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霍璟侧过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我看着你们长大,在我心里,弟妹这个位置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你应该了解他,他情愿把所有苦往肚子里咽,也不愿在你面前低头,这几年,你走出来了,他一直在痛苦。”   文青蓦地转过头盯着霍璟,她眼里氤氲着不甘的雾气:“现在好了,我可以和他一起痛苦了。”   霍璟忽然感觉整个走廊都在摇晃,文青也在她眼前微微晃了一下,她慢慢直起身子扶住墙缓缓转过身,胸口像卡住一块大石,脚步虚浮,她声音很弱地说:“生命就在呼吸之间,呼吸停了,生命也就没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这个人,既然选择了他,你就得为他,更为了自己好好活着,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口呼吸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文青站在空荡的走廊看着霍璟,她的手扶着墙,背影看上去仿若透着久经沧桑的落寞,却依然挺直脊梁,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霍璟推开天台的门,捂住胸口,凉爽的夜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的目光朦胧遥远,看着天际边,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不停地旋转…   她听见海浪的声音,   看见璀璨的星河,   感受高原的劲风,   无数的画面漂浮在夜空中,旋转,不停地旋转,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她似乎从来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她抬起手想抓住什么,却只余空一场…   月影、落夜、离丧、游荡,最终串起那深埋的记忆,周围的霓虹瞬间熄灭,自己仿佛站在一片黑暗中,反复着那句:“等我回来,等我…”   她缓缓闭上了眼再也没了知觉。   沉睡中耳边总有“吧嗒,吧嗒”打火机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打着,霍璟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睁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霍凌坐在一边,大概不能抽烟的缘故,只能百无聊赖地打着打火机。   霍璟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他才忽然发现她醒了过来,立马侃道:“你也真是醉了,跑医院来陪我吊水把自己陪进病房了。”   霍凌本想骂她几句,还有一周就要结婚了,打哪不好打脸,还好她力道有分寸,要打出点伤怎么见人,但看见霍璟眼底的沉静,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冷得有点瘆人,他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从身边拿起一张纸扔给她:“你的体检报告,自己看。”   霍璟拿起那张纸快速浏览了一遍,浅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幽光。   霍凌大婚前一天,佐膺处理好红毛的事飞来江城,霍璟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   那天中午,太阳有些火辣,佐膺身上的T恤袖口卷起几道,他穿着一条休闲裤,戴着大墨镜,整个人颀长挺拔,从机场走出时,很远就看见霍璟靠在车门上等着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也许是感情太深,深入灵魂,她不用做任何动作,不用说话,甚至不用对视,只是远远的这么望着,就能感觉出她的不一样。   霍璟依然穿着她离开那天的衣服,浅蓝色的高腰荷叶边套装,流盼之间,荫掩着那双浅色的瞳孔望着他,可佐膺就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同。   他的脚步仅仅微顿了一下便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她揽进怀中,霍璟看不见他眼里噙着的不安的光泽,他以为这一天不会到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良久,霍璟才抬起手拍了拍他,他松开了她,她便走回驾驶座。   一路上,两人始终很沉默,或许他应该问些婚礼的事情,可此时此刻,他心绪繁杂,只是这样望着窗外眉宇深锁。   霍璟从来没有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过,陌生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开口说话。   车子开到酒店楼下,霍璟下了车将车钥匙交给门童转头对他说:“你今晚住这。”   她刚准备走入酒店,佐膺忽然攥住她的手腕:“你不住这吗?”   霍璟回过头对他说:“我晚上得看着那小子。”   酒店门口的花台被种满了各种鲜花,佐膺盯着那朵紫色的桔梗忽然开了口:“那时你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桔梗,你说紫色的桔梗代表永恒的爱,即使再无望也会永远爱着对方!”   霍璟猛然抬头斜睨着他:“你居然有他的记忆?”   佐膺微垂下眸:“或许正因为我能想起来你们之前的一些事,才更能体会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他一个“你”字,让霍璟眸色瞬间收紧,她狠狠甩掉他的手,转过身突然拽住他的领子唇角微斜:“你不是说过不会阻拦我的选择吗?”   佐膺漆黑的眸子如狂风暴雨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微微松开他,下巴微扬眼眸里藏着细碎的冰渣,光华斑驳像一面镜子,映出万千世界的沧海桑田,时光轮回。   佐膺忽然觉得面前的女人神秘莫测,他甚至想把她的心挖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霍凌大婚,整个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均齐齐到场,婚礼排场很大,霍璟穿着高贵的淡紫色礼服走入化妆间,身着一袭白纱的新娘有些迷茫地坐在梳妆台前,那头叛逆的红发有些突兀,似无声抗议着这场婚事。   霍璟缓缓踱到她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她,淡淡说道:“我来时看见酒店街对面站着一个男人,想必他是认识你的,当然你要不甘心现在就可以跟他走,善后的事我来扛,如果你还在犹豫,婚礼开始后,他还没有胆子冲进来,你就答应我,再一次尝试让霍凌走进你心里,好不好?”   文青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肩膀不停颤抖,霍璟拍了拍她:“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我就在外面,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她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好看见一身浅灰色西装的佐膺从远处走来,她几步迎了上去自然而然挽起他的胳膊。   他问她:“去哪了?”   她踏着璀璨的高跟鞋,优雅地走在他身边:“去和新娘说几句话。在我的上一世,他们婚后那几年两人互相折磨,两败俱伤,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愿意停下脚步等待彼此,可是她突然出了意外离开人世,从此霍凌也…生不如死…”   “这次会改变吗?”佐膺带着他拐过走廊来到中厅。   她修长的脖颈衬着整个人高贵神秘,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俯瞰世事的透彻:“为什么要改变?”   她反问了一句斜着脖子笑看着他,佐膺当时并没有理解她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只看见她突然松开自己,快步往前走去弯腰捡起一个红包对着那个背影喊道:“妹妹。”   前面身着浅色小礼服的女人听成“美眉”,于是回过头来,那张脸脱俗清雅,眉眼间和霍璟有几分相像,只是稚气未消,可爱的樱唇有些错愕地“喔”了起来。   霍璟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递给她:“红包也能掉啊?”   她讪讪地笑着,赶忙接了过来连声谢谢,霍璟朝她伸出手:“我是霍璟,霍凌的…姐姐。”   面前的姑娘慌忙将红包塞到另一只手上有些心虚地和她握了握:“姐姐好,我叫白凄凄,喊我大白就行。”   大白刚准备抽回手,霍璟笑着把她一拽凑到她耳边说:“商量个事,让你那朋友不要来闹场,要不然…”   她有意“嘿嘿”了两声吓唬她,上一世文青的这帮朋友硬生生把这场婚礼砸了,今天她当然不想让悲剧重演。   果不其然面前的姑娘面色铁青猛吞了一下口水,霍璟有意逗弄她:“霍凌是什么人你也清楚,要想保小命,喊我声姐姐就算了,我不告诉他。”   大白立马毫无节操地抱着霍璟的胳膊摇啊摇的姐姐长姐姐短。   直到远处走来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说完结的是不是第一天看我书?   我哪本书完结最后没有“全文完”字样?   还有,公。众。号上的私信过多长时间就不给回复了,我不发东西一般不上,等我看见时一条也回复不了。   你们问我事情麻烦在微。博或者Q上私我,我随时看到都能回复起来。   然后的确还有一个终章,抱歉今天写不动了,明天更吧,谅解。   公。众。号:“老远的秘密基地”,本周会出一个类似全文剖析的东西,谈谈我对这本书剧情的理解,大概这样,感兴趣的可以蹲个点。   霍凌的故事在我另一本书里,叫《旧城半醉爱未眠》   没关注《老板求暴击》的走一波,点击“作者专栏”可以找到预收文。   第123章 Chapter 12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 英气逼人,风姿卓然,大白立马回头笑眯眯地喊他:“黎梓落, 我在这呢!”   他几步走到大白面前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怎么还不进去?”   大白松开霍璟的胳膊对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便转身往里走去。   只是那个男人没走几步忽然回头看着霍璟, 轻拧了下眉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霍璟浅色的瞳中溢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光泽, 微微勾起嘴角:“谁知道呢…”   他便缓缓收回视线揽着身边甜美的姑娘进了内场。   霍璟低声喃喃道:“原来他来了这。”   佐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顺着霍璟的眼神望去:“他是谁?”   “很久以前我到乌尔山脉找一髻,曾碰到过他, 那天他寿终灵魂离体,我也正好要离开,他当时给了我一个吊坠,让我帮他找到照片中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这两个空间磁场截然不同, 他居然没有被完全干扰对我还有丝毫印象,想来都是有执念的人。”   “一髻?吴山?你为什么会去乌尔山脉找他?”   霍璟缓缓收回视线侧头看着佐膺:“那里是他的家。”   佐膺双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 有些震惊地说:“吴山竟然是雅契安人的后裔?”   霍璟眸中沉淀的光似走过青山,绿水,骄阳,落日, 悠远复杂, 藏着无法窥探的百年秘密,像时间的年轮,一圈又一圈的沉沦。   从江城回去后,霍璟的心思似乎一天比一天重, 她时常一个人坐在后院的竹林深处, 等待着日落将大地覆上一层黑暗。   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佐膺初识她的样子,冰冷, 坚硬,猜不透,看不清。   只是这一次,佐膺却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没有蒋墨苍的意识,脑中那些残留的画面,就好像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段故事,这段故事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她和蒋墨苍的,他无法触及,更无法打扰,只能这样安静地陪着她。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天,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霍璟不见了,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家中唯一跟她一同消失的是芒果。   那天早晨,佐膺依例在家里找了个遍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便走到门前的长椅上,从日出等到日落,他没有打电话给她,也没有满世界找她,他没有疯狂喊叫,也没有要死要活。   好像从机场出来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这一天终要到来的。   谷英,一个早在近百年前就看破时空奥秘,不受空间约束的人;一个似乎所有人都在渴望寻找,却如何也控制不了的人;一个拥有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不死不灭的人!   就好像她成了随时会飞走的候鸟,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也不属于他,她之所以在漫漫长河里不停逆行自己的命运,归根结底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甚至连他的存在也和那个男人有关。   一旦她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她就有办法也有能力再去找他!   甚至去找任何一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他曾经问过她,如果有去其他空间的方法她会怎么样,她坚定不移地说要去找她的女儿,从此,那便成了佐膺的心魔,可心魔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他没有难过,没有失落,没有伤感,只是心空了,没有了心,就感觉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屏蔽一切感受,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   直到三天后他意外收到了霍璟发来的信息,告诉了他一个码头的地址,说她在那等他。   佐膺直接开了一夜的车直奔霍璟在信息里提到的那个码头,初晨的太阳缓缓从天际边升起,他走到码头边发了一条信息给她,告诉她“我到了”。   没多久,一艘大船缓缓靠岸,从船舱里走出一个女人,海风吹起了她脖子上的蓝色丝巾,她的脸不染尘埃,清艳脱俗,她拿掉脸上的墨镜卡在头顶安静地盯着他。   佐膺穿着黑色皮衣立在船下,几天不见,他面容憔悴,深邃的眉宇间布满道道散不去的深纹。   她靠在护栏上嘴角蕴着似真似幻的笑容提醒道:“要开船了。”   他抬起脚上了船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船立马开离码头,全速朝着大海中央而去。   霍璟歪过身子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没了我你就不知道怎么生活了?胡子几天没清理了?”   她抬手摸了摸他扎手的下巴,佐膺一把紧紧攥着她的手,眼里盛满了委屈的光泽:“我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的手很宽大也很暖,霍璟任由他抓着,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问:“我们去哪?”   “去哪你都跟我去吗?”   佐膺没有犹豫:“你说呢?”   霍璟转过视线看着远处的海际线:“六维空间你敢去吗?”   “只要有你的地方。”   霍璟收回视线回望着他,那一刻,她在佐膺眼里看见似曾相识的坚定,无论世事变迁,物转星移,沧海桑田,他的回答从来没有变过。   她对他说:“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大船驶离海滨湾后放下了快艇,快上艇前霍璟回头问佐膺:“还记得把我救上来的具体位置吗?”   佐膺双手叉着腰挑了挑眉:“四面海长得都一样,当时大晚上的,你当我眼睛是GPS啊?”   霍璟拍了拍他的胸膛:“看来只有我来开了,上艇!”   她帅气地跳上快艇扶住方向盘回身对佐膺招招手,佐膺斜眼看着她:“行不行啊你?”   她顺手把旁边的救生衣扔给他,佐膺笑着甩到一边不以为意,霍璟突然一加油门,还没等佐膺坐稳,快艇就这样直直地冲了出去。   佐膺伸手抓住栏杆,霍璟张扬的长发随风飞舞,一个猛地压弯,差点把佐膺的心脏甩了出去,她站在船头熟练地拨动着舵,那飒爽的英姿耀眼夺目,回头看着佐膺不大好看的脸色,突然送掉油门放缓速度。   佐膺对她直摇头:“女疯子。”   她抬起脚就想蹬他,船身一阵摇晃,她被佐膺一把捞到腿上,霍璟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望着他:“你好意思说我疯?我开船是你教会的。”   佐膺有些一头雾水地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霍璟微微抬眸:“在另一个世界。”   她从他腿上起来,为了让小艇保持平衡走到他对面靠在栏杆上:“还记得我在藏地时一直想回拉市吗?那是因为藏区的住持点化我月底之前去找噶丹赤巴,我后来见到他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是来了’。”   霍璟低下头,一片阴影打在她白净的脸上。   “这是他的第十世,我第一次见他是21年从冈仁波齐出来带回黑曼,那时他转世到第二世,我有缘和他相见,一切都是造化吧,他告诉我荼罗内汇集着宇宙的能量,他用密教修持的能量将四曼做成了四件法器,长满荆棘的根茎做成了一把匕首,我后来琢磨出结印的方法。   我离开了那个世界,数年里,阴差阳错,又或是命中注定,他的每一世我都会遇见。   他第九世时,我已经悟透了去六维空间的方法,我告诉他,我们不会再见面。   后来,我还是和他的第十世相遇了,我再次问他去六维空间的方法,他送了我四个字‘大彻大悟’,便进入了他的第十一世。”   霍璟抬起头看着佐膺浅浅地笑了笑:“我当时不懂他的意思,现在终于懂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去六维空间的方法,只是我的意识并没有觉醒,当我大彻大悟时,所有的答案便拨云见日了。”   佐膺双手搭在栏杆上,沉静地注视着她。   霍璟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着粼粼的海面,语气悠远:“我已经记不得去过多少个空间,每一个空间就是一个新的开端,我嫁给无数的人,有了无数次人生,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很长一段时间,我就这样飘浮在各个空间,扮演不同的角色,可惜不管去哪个世界,我的命都不长,每次生下女儿,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又再次离开那个世界。   我和不同的人…结婚,生离,死别。   渐渐迷失在这条路上,变得越来越肮脏,不堪,混乱。   你以为我上一世的生活很糟糕吗?”   她的眼中浮上一层冷漠:“那也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这么多年,我经历了太多,多到麻木。   为了摆脱这一切,我拼命寻找更高维度的空间,想试图跳出这个死循环,我甚至忘了一开始的目的。   那时的你出现了,我不知道你是谁,只觉得你很熟悉,让我忍不住去接近你,在那个磁场里,我不清楚出现了什么问题,那是唯一一个没有意外的世界,我和你度过了一生,一直到我们老去。   大概是那短暂的一生让我太留恋了,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我做了一个实验。   我利用黑曼的磁场控制灵魂穿梭的速度,频繁的从一个地方不停穿梭,当速度大于光速,大量素粒子集中于空间一点,时空曲率不停变大时,便产生了一个可以联通其他空间且因为过大的时空曲率不受磁场干预的通道。   换句话说,从这里经过的灵魂因为时速太快,可以屏蔽磁场,不会失去记忆,只是这种空间通道并不稳定,会随着各个世界的磁场变化而变化,也就是不一定每一次都有用。”   佐膺忽然反应过来看着周围茫茫的大海,又将视线落回她的脸上:“就是这里?”   “没错,这里就是我穿梭在各个空间的秘密,也是那些人想方设法找到我的目的。   后来,我再次遇见他,那时因为频繁进出这个通道,我的记忆开始出现一些穿插和混乱,可我并不知道我和他的过去,只大概猜到了他与你的关系。   有一次他带我回BLS,我认识了佐挚,当知道他会生物放大技术时,我就有了让你再生的想法。   我当时一直研究去六维空间的方法,我答应带佐挚一起走,条件是,他帮我培育你的肉身,他那时还是BLS的人,想拿到蒋墨苍的细胞不难。   只不过后来我为了找寻方法再入轮回消失在这个世界,佐挚便认为我自己去了六维空间,没有信守诺言。   他利用四曼引渡了大量灵魂素粒子,创造寄灵体,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我中途回来过一次,将结印的匕首夺了回来交给了你。”   “匕首当年是你放在我枕边的?你为什么又要走?”   霍璟的头发挡住脸,她声音很轻地说:“你知道去六维空间的方法是什么吗?”   她忽然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有些鬼魅和嘲弄。   佐膺渐渐皱起眉:“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这片海,碧蓝如洗,偶有海风微拂,波光粼粼的大海浩瀚飘渺。   她说:“需要两世黑曼的结印,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微风拂起她的黑发,她抬手拨了一下,目光深邃,转过身走到船尾跪坐下来伸头盯着海底最深处不停旋转的漩涡,佐膺立起身子走到她身后听见她说:“所以要想得到两世黑曼,只有不停再入轮回,把原来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我一共去往冈仁波齐八次,除了21年那次,没有一次成功登顶。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不停寻找二世黑曼。   可当我大彻大悟之后,我想起了这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一切,包括我们的过去。”   她缓缓站起身迎着凛冽的海风从衣服里拿出一朵花,四片黑色的花瓣紧紧包裹在一起,海风四起,白浪翻滚,她对他说:“这就是二世黑曼。”   佐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朵不受海风控制的黑色花朵,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力量。   霍璟的手臂忽然探出快艇,她手中的黑曼下面便是无尽的深海,她抬起另一只手勾住佐膺的脖子,身体贴上他望进他眼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知道六维空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里是一条没有循环的时间线,任何一个点都可以改变一个面,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改变一个结局,所以,没有轮回,我们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相遇。”   “你又知道曼荼罗在密教里的意思是什么吗?”   “生命世界里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的,太过执着于某些东西会饱受痛苦的折磨。   每一世的噶丹赤巴都会对我说这句话,这就是曼荼罗真正的含义。”   她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呢喃着:“这条航线,我不知道会在哪里终止,即使明天就停了又怎样?起码我现在和你在一起。   还记得我在藏地答应你的事吗?   我怀孕了…”   她松掉手中的黑曼,双手紧紧抱着他贴上他的唇,佐膺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慢慢加深了这个穿越数年的吻。   黑曼缓缓下沉,海面忽然乍现一道极速的淡光,一闪即逝,整个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结局有三层影射,能看出三个不同的结局,但基本上剧情没看明白的也别琢磨了,   你就认为,女主最后找到改变命运的方法(六维空间),但她最终选择了放弃,并再入轮回(至于为什么放弃,前文没看明白的也别琢磨了,估计也不可能明白了)你就想反正大团圆结局就行了。   然后对剧情比较感兴趣的蹲守我的公。众。号:老远的秘密基地   ------------------   下周开新书:《穿成霸总的反派妻》   收藏本书入V前留评掉落红包,感谢一路陪伴,新书见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