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子每天都在劝我和离 作者:咸鱼醉   文案:   儿子是重生的,上一世他亲眼看着父亲将母亲抛弃,母亲抑郁而死。他发誓要为母报仇,直到踏入朝堂,才发现头顶的那个人,是他的生父。   父亲是重生的,上一世因为要造反报仇,他害怕母子二人被牵连,便狠心离弃,将他们扔在了那个小山村里,自己则带人去造反,结果居然成功了。   只有木荞是穿越的,穿成了一个小山村里的孤女。   她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三岁的儿子,一手捧着纸张,一手给她递着笔,苦口婆心的劝着:“娘,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听儿子的,跟那个狗男人和离吧。”   刚从外面回来,决定这一世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萧晟:“……”   本文又名《我的火葬场是地狱模式》   阅读指南:   1.1V1双纯,前世今生都一样,纯~   2.男主最开始没有重生,第八章才重生。前世里立的太子非亲生,是弟弟的儿子。   3.女主不软,和原身同一个人,偏苏爽,非典型穿越,另有身份。后期会恢复记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主角:木荞 ┃ 配角:萧晟,萧墨毓 ┃ 其它:《我日抛了摄政王后》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娘,今天就跟那个狗男人和离!   立意:重活一辈子,才知道最该抓住的是什么。 ============== 第1章 前世(小修)   已至寒冬,一到夜里便生出彻骨的寒。特别是到了亥时,外面除了打更的就几乎没多少人了。   皇城里的很多人已经沉入了梦乡,月光从天空中降下满目银辉,带来一片清寒 ,将站在庭院的人冻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更冷了。   被冻的四肢僵硬,侍者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这冷飕飕的鬼天气,面上却小心翼翼的垂首向院中正自出神的青年男子,拱了拱手。   “爷,您已经站很久了,这天这么冷,奴担心您的身体,您看要不要……”   男人背对着他,身影颀长,身上罩着一件银色的大氅,在月色的辉映下,折射出一圈朦胧的光,将他整个人映衬的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似是听到侍者的询问,男人摇了摇头,出口的话却像是在等待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似的,开口。   “再等等。”   语气冷漠又暗含波涛。   “可是……”   侍者本想再劝,但接受到青年冷厉的眸光只能心中一颤,闭上了嘴。   他家大人小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伤了身子,不能受寒,不然他也不会这番大胆规劝。   可显然他们家大人今晚心情并不平静。   他心里有事。   知道他家大人的运筹帷幄,侍者只能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陪着。   不过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管家的通报下,安静的府邸迎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苍老的黄门太监,这个太监很多重臣都认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魏公公。   来人显然很急,额头上竟然还出了一排细密的薄汗,与这冰寒的冬日一对比,倒是显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圣上急召,宣木首辅前去觐见。”   魏公公的唱诺声毕,便紧张而小心的看向面前的青年。   冰冷的月光下,青年冷白色的肌肤氤氲出一丝清冷的幽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似多了一层滤镜似的,让人只一眼就沉沦其中。   但很多人知道,男人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对他这张脸的打量。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他的冰冷残忍到不近人情的手段让所有人只敢与他交好,却不敢交恶。   但同时,在为民谋福祉这件事上,却是无一人有他尽心竭力。所以在民间,他赚足了盛名。   也正如此,知晓他不喜别人打量,很多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一是他的不喜,二是他身上自带的那种不亚于皇天贵胄的矜贵之气,莫名让人臣服。   如今也是这情形。   除了魏公公,所有人纷纷畏惧的垂下了脑袋,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也正如此,便没有人注意到魏公公眼中流露出的十二万分的恭敬与小心。   听完魏公公唱诺,木玄钰紧抿的薄唇突然勾勒出一个近乎讥诮的弧度,然而这抹笑一瞬即逝,很快他又换上了那张面无表情的颜色,语气冷漠道。   “走吧。”   魏公公哪敢多说什么,即使亲眼看到了他脸上的嘲讽也依旧陪着小心与喜悦在前面带路。甚至为了省去路上耽搁的时间,还特地出动了宫廷里最好的马车。然而,男人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一路无声。   木玄钰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表情复杂难辨。直到到了宫里,见到一些肱骨之臣和太子等人已经跪在了皇上的寝宫外,他俊美的脸上才多了一丝锐利,对着这群人挑了挑眉。   魏公公殷勤的打开了殿门,却在众人面前默默收起了之前的谄媚,清咳一声道,“木首辅,请吧!”   木玄钰显然不给人面子,他嘴角又一次扯出了一个熟悉的弧度,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急不缓的进入了殿内。   在他进入后没多久,门吱呀一声重新合上。   跪在殿外的太子殿下一瞬间苍白了脸,少年人的拳头狠狠捏着,丝毫不在意指甲有没有嵌入肉中,带来一片湿意。   这就令人咋舌了。   跪在殿外的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他们暗地里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早就听说皇上和木首辅的关系不一般,这皇上都要驾崩了,不召太子前去,偏偏只找了他侍疾,难道传闻是真的?   但殿内的人却显然不在意殿外的这些暗潮涌动。   木玄钰此时正垂着眼皮看也不看龙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只公式化般的俯首一拜。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唤臣来有何要事?”   没有一丝温度夹杂在内的口吻,在弥漫着药香气息的内室里,更显苦闷。   本来龙榻上晕晕沉沉的皇帝,在听到这句冷漠至极的话语时,心口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使出所有的力气慢慢支撑着坐了起来。   随着他的坐起,室内放置蜡烛的龙凤烛台才慢慢将人映的清楚明白。   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虽然皇帝萧晟已过中年,但岁月似乎尤其偏爱他,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因为他的成熟和久居上位者的原因,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睿智与威仪。   但萧晟慢慢将目光移至龙榻旁垂首跪着的木玄钰时,神色就变了。   那双凤眸里多了三分苦涩,三分痛楚,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   木玄钰,其实应该叫做萧墨毓,即便是此时此刻,也只是以君臣之礼对他。   他一点都不承认他这个父亲。   甚至是刚刚他艰难得从床榻坐起时,他也依然全程都在垂着头,不愿上前扶他一下。   可见,他真的是恨他入骨啊。   萧晟微微叹了口气,苍白灰败的脸上慢慢挤出一抹苦笑,他定定的望着他,用一种近乎于卑微的语气,哀求着面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儿子。   “毓儿,我不求你原谅,也不奢望在我将死之际你能唤我一声爹爹。我也知道此生负了你们母子二人,所以我更没有什么脸面与她合葬。但能不能求你……在我将死之际,让我看她一眼?”   他这个样子,卑微到了谷底,哪有半分平日里指点江山的上位者样子。   然而垂首跪在地上的萧墨毓在听到他的请求时,却腾的一下扬起了头,眸中多了一丝恨意与戾气。   他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三两步走到榻前,一把揪住萧晟的衣襟,出口的话宛若冬日里摄人的雷雨天,满含暴虐之气。   “你有什么脸面敢去打扰我娘的安息?你这种抛妻弃子的人渣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她?”   男人被摇晃得头脑发晕,月匈腔中一股血腥味猛地蹿至喉间,让他忍不住侧着脸捂住了嘴。   血从指尖蔓延而出,滴滴答答落在了明黄色的锦被上,萧墨毓终于停止了动作。   萧墨毓看着他那副即将要归西的虚弱样子,狠狠咬紧了牙关,藏在袖子下的指节被捏的发白。   气氛又一次凝滞下来。   萧墨毓终于一甩袖扭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开。   他受够了看他那张嘴脸。   然而他刚要走,袖子却被萧晟给揪住了。   萧晟这一下用了好大的力气,就仿佛是害怕生命中最后那点希冀的温暖要离去一般。   “毓儿,求你……不要走!”   他沙哑着嗓音,气息又急又羸弱。   萧墨毓没有回头,他只是死死的抿着唇,连一丝血丝从唇间渗出都没有察觉,和某人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猛烈的翻滚着暗潮。   在气氛又一次僵持到极点的时候,萧墨毓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而寒,像极了埋藏在冰雪之下数万年的利刃,一字一句裹挟着冷厉的锋芒。   “陛下,您不就是想让微臣心甘情愿的辅佐你的宝贝儿子继位吗?微臣答应便是。”   他的宝贝儿子?   萧晟被这句话刺激的浑身冰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还来不及告诉他真相。   “毓儿,别走!听我说……”   然而萧墨毓早已经转身,走的绝情又冷漠,一如他当年。   报应!   真的是报应啊!   萧晟凭着意志支撑的那点力气突然消散,他撑在床边的手缓缓滑落,随之而来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咳血。   “噗!”   血喷如注,紧接着是萧晟空洞绝望的双眼,在弥留之际死死地盯着那道远去的银白身影。   毓儿,你为什么就不信我?   或许是他的执念太深,在萧晟失去意识之前,他的眼前蓦然出现一道曼妙的身影,她背对着他,在他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那是……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间已经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只有那双枯寂的眸子变得湿润,决堤成河。   那是他的妻,他这一世唯一爱过的女人。   吾妻,木荞。   ———   “谁?”   木荞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像是听到了谁的呼唤一般,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冷汗从她的额头顺着鬓发落下,濡湿了被褥。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脸色惨白无比。   此时正是深秋。   没过一会儿,后背上湿黏的汗水接触了太多冷意,引得她忍不住抖动了一下身体。   木荞终于清醒过来。   她赶忙又裹紧了被子,回想着梦中的一幕。   那是一片狰狞的火海。   大火烧了连续几个昼夜,将一个民风淳朴的古代小山村吞噬殆尽。而村民们却被一队手执弓箭的黑甲士兵围困着,成为了他们肆意杀戮的猎物。   梦境中的木荞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她穿着一身暗色的布裙怀里正死死的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在对方的弓箭要射向众人的时候,她突然朝空中一扬,撒出一把粉末。   伴着深秋的冷风,粉末终于起到了效果。紧接着就是木荞朝众人的一声大喊,“跑!”   木荞是学医的,那把粉末其实就是石灰粉,能腐蚀人的双眼。   听到木荞的号令,人群动乱开来。木荞抱着手中的小男孩儿,像护着自己的生命一般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和潜力,从撕开的那道口子中突围而出。   前面幸存的人在拼命奔逃,后面那些没有被石灰粉伤到的追兵在紧追不舍。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木荞深吸一口气,带着孩子一头扎进了深秋的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木荞一只手死命的护着小男孩儿,另一只手努力的往前游着。   然而她体力终是不济,很快就没了力气。   就在木荞双眼昏花就要晕过去之际,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带着苍凉了仿佛几个世纪的语调,低低的唤了一句。   “荞荞,快醒来!”   木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睁开了眼。   然而等到她意识归拢,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时,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这……这到底是哪里?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明明她是因为背生涩拗口的医书困到睡着,怎么醒来居然在这种鬼地方?   然而她还来不及惊讶,门吱呀一声响,一个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看起来像年画娃娃似的小男孩儿蹭蹭蹭跑到了她面前。   小男孩儿定定的看着她,一双漂亮的凤眸里似乎闪着水光,在木荞看来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让他精致的小脸上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沉郁气息。   真是个怪小孩儿。   木荞这个念头刚起,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孩子不就是她梦中拼命护着的那小孩儿吗?   然而不等她惊讶,小男孩儿就对着她张开嘴,笑了起来。   “娘,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荞(瞳孔地震) :我一定还没睡醒!   萧晟:只有我,这一世不配在第一章 出现   萧墨毓:狗爹明白就好,我才是男主!   咸鱼:嗯嗯,这是一篇母子文(不是)   避雷:   首先,标的视角女主,但一家三口都挺重要。所以必要的时候会有视角转换。   其次,这是一篇追妻火葬场文。。男主在这一世是黏狗。但目前还未重生,第八章 才重生。   最后,本文偏苏爽,女主不够软,女主是原女主,请看到第六章 。 第2章 和离(小修)   那一声娘将木荞吓得不轻。她也终于明白了如今这境况是怎么回事。   她穿越了,还穿成了有夫有娃的妇人。   生活真鸡儿会玩!   不要问她为何会知道自己还有个未曾谋面的夫君,实在是她刚刚就瞧见了,一旁的屏风上还搭着一件男人的长袍。   再看屋子里一应的摆设,双人枕头,双人脸帕,双人椅子,双人柜……   成双成对的家具摆物让她的身体不自然抖了抖。   作为连驾照都没拿到手的木荞觉得自己实在承受不来这样的遭遇。   她想静静!   见木荞皱着眉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小男孩儿抿了抿唇。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他突然握紧了拳头,三两下爬上了床。   “娘,你是不是又头疼了?毓儿给你揉揉额头吧。”   哦豁!还是个小暖男呀!   木荞眼睛亮了亮,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没有拒绝便宜儿子的孝心。毕竟她此时太阳穴的确是有些发胀发疼。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双婴儿肥的软乎小手指在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按揉着,似乎很有经验似的。   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眉间的担忧因为这个叫做毓儿的孩子的安抚,渐渐散去。   既来之则安之。   便宜儿子不错,她喜欢。就是那个所谓的夫君,以及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生活……   木荞一想到这些,眉心又皱在了一起。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解决,不能让那个便宜夫君白白占了便宜。   她思考的间隙,秋日的暖阳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里掠入,柔和的洒在了她的脸上。金色的光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丝上跳跃,让她的五官愈发清晰明艳。   不得不说,她是个美人胚子。明眸皓齿,冰肌如玉。   即便是被阳光映照着,她瓷白的肌肤依旧细腻的看不出一点瑕疵,离得近了,任何人都会深陷进去,想要摸一摸那张脸是不是也能掐出水来?   然而美人此时在思考着事情,微蹙的眉心就让她这张明艳的脸多了一丝黛玉式的惆怅。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木荞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拒绝。正在暗自磨牙的时候,她身后的便宜儿子似是漫不经心的跟她搭起了话来。   “娘,你头还疼不?”   “不,不疼了!”   “那娘考虑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嗯?”   觉察出了木荞的疑惑,便宜儿子眸中划过一抹暗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他出口的话就有点让木荞震惊了。   只见三岁多的小豆丁凝着眉,虽然声音稚嫩,但语气中莫名带着一丝锋芒和冷意。   “娘难道还要和那个男人继续生活不成?”   其实,他很想在“那个男人”前面加个“狗”字。但是碍于他娘从小教育他,不能口吐芬芳,他只能在心里暗戳戳把称呼用全。   听到这句话,木荞显然很是迷惑,但萧墨毓因为在她身后便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解。再加上她沉默着,也就误导了萧墨毓,让他再无法维持小孩子的天真,话语中也多出了一些似有若无的成熟。   “娘,您都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了,还因为这个害你落了水,一连昏迷了两天,这样的男人你再不跟他和离,就只能注定被他每天磋磨着。”   萧墨毓是前段时间因为一场发热的病才重生的。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兢兢业业搞和离。   在萧墨毓看来,他母亲实在太爱那个狗男人了。否则上辈子,被萧晟一纸休书离弃时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又因为一场场变故,蹉跎而死了。   而且若他料想的没错,那场大火……   想起哀嚎遍野的哭声,萧墨毓狠狠闭了闭眼。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再一次让悲剧上演。   哪怕……   萧墨毓眉眼中划过一抹杀意,哪怕是五雷轰顶,遭受天罚!   身后的小豆丁想什么,木荞自然是不知晓的。她如今虽然穿越了,但是关于原主的记忆却是一点都没有接收到,不过便宜儿子的这番话却让她在震惊过后,猛地眼睛一亮。   所以说那个便宜夫君是个渣男,居然连他儿子都如此厌弃他。那么她完全可以无所顾忌,以此为由……   休了他!   对,就是要休了他!   刚刚她就看了,这男人的长袍都是粗布做的,便宜儿子和她的亦是,再加上这一屋的普通摆设,她推断,这渣男应该就是山野种田文里的那种……莽汉。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解决起来不要太容易。   想到这里,木荞好看的桃花眼愉悦的弯成了一个醉人的弧度。   真是打瞌睡送来个枕头,她已经预见到潇洒自由的人生在向她挥手,而她有医术傍身,怎么也能混口饭吃,顺便把便宜儿子养大。   越想越激动,木荞暗暗搓了搓手指。   “儿子,娘想通了!”   木荞竭力掩饰着嘴角的弧度,转身将手搭在萧墨毓的肩膀上,眸光明亮如辉。   “娘要跟他和离!娘不要这种沾花惹草的狗……咳,男人。”   说起来木荞这个人其实也是个暴脾气。在怼人上,绝对是口吐芬芳那种。   如果是之前,她早就无所顾忌的问候他一番了,奈何如今她可是一位母亲的角色,自然不能影响到在孩子心中的高大形象。   但显然儿子并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和离那两个字上。   “所以娘是……答应了?”   见儿子眼中溢出的点点星芒,木荞更断定了。   那狗男人绝对是渣男无误了。   对妻子不忠,对儿子不慈!   这样的男人,她不仅要休了,还要狠狠为原主和便宜儿子报仇。   脸上浮过一抹冷意,木荞摸了摸小豆丁柔软的脑袋,郑重的点了点头。   空气沉寂了片刻。   原以为重生以来要一番筹谋,才能让他娘对那个狗男人死心,现在萧墨毓有点不敢相信。   这就离了?   想到几天前他还在为了如何让他娘看清狗男人的真面目,而绞尽脑汁,设计了一环又一环的连环计。   这才用了一环,他娘就对那狗男人死心了?   萧墨毓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看向木荞的目光隐隐多了一些审视。   “娘可还记得九月初五是什么日子?”   “嗯?”   木荞眸中浮过一抹诧异,她一个穿越来的,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日子?   但接收到小豆丁期待的目光,木荞隐隐觉得这个日子多半跟他有关。   所以那天是便宜儿子的生日?   木荞自认为这个答案很完美,嘴角一扬,便说出了口。结果却瞧见了自家儿子沉下去的脸。   九月初五,是前世娘和那个狗男人和离的日子。也就是十天之后。   萧墨毓本以为娘亲也是重生而来的,却没想到她不仅不是,反而……   看到便宜儿子冰冷若陌生人的目光,木荞脸色一白,明明此时已经接近晌午,秋日的阳光将这个朝阳的屋子照的愈发温暖。但木荞还是禁不住这骤然而生的冷意,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害怕儿子此时的样子。   在萧墨毓一双迫人的凤眸微微眯起时,她下意识的就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   “那个儿子啊,娘其实……其实是突然就忘了很多事。所以娘如果说错了,你也不要怪……怪娘。嗝~”   后面那个“嗝”打出的时候,羞得木荞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一旦遇到紧张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打嗝。   本以为装失忆在这种聪明的小孩子面前可能不会太凑效,结果听到她那声嗝声后,小豆丁居然轻笑一声,一张脸突然雷阵雨转晴。   “娘,你的确是失忆了!”   他娘亲的确是他娘亲,不是别人。   顶着“失忆”的大锅,木荞被小豆丁拉着先熟悉了一番家里的环境。   经过小豆丁的介绍,木荞也总算明白了她目前所处的地方,原来还真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这个村子坐落在一处大山里,整个村子加起来也就百十来口人。尤其是她们一家,左右都没有什么邻居,当真是偏僻的可以。   不过参观了一番后,木荞倒是发现了几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首先,她们家的水不需要跑到河边一桶桶挑回来。而是有一根根扎在一起像现代水管一般的竹子固定住,从山上引来山泉水。   其次,她家里还有一个屋子据说是杂物间。里面除了堆着一些暂时不用的杂物,在一个角落里还放了一个陈旧的小木箱。   木荞看到木箱的第一眼,隐隐就觉得有些熟悉。   她趁着小豆丁没有注意到这边,按照自己的放钥匙习惯,悄悄摸了一下小木箱下面的那个桌子。居然就真的从一个桌子腿的缝隙里摸到了一把钥匙。   那钥匙很迷你,木荞虽然对目前的现状越来越谜之疑惑,但直觉告诉她木箱里的东西对她很重要,而她似乎也不愿意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从那边退离后,就被小豆丁带着去参观了别处。   “娘,大致就是这些。”   萧墨毓带着木荞参观了一番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换成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娘,你失忆的事情不要跟那个男人说哦。不然他一定不会愿意和你和离的。”   经历过一番前世,萧墨毓对男人的劣根性了若指掌。   倘若这个时候让那个狗男人知道娘亲失忆了,甚至对他态度还不冷不热,一定会激起他的兴趣。到时候弄巧成拙,那可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想起今天就是狗男人从镇上回来的日子,萧墨毓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   “娘,他是在镇上的学堂做教书先生,每隔三天回来一次,每次只待一天,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察觉。”   怕木荞实在无法适应那狗男人的恶心嘴脸,萧墨毓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又一次宽慰她。   “娘,您且再忍忍,等过了明天,我们就自由了!”   木荞:“……”所以这狗男人打底有多油腻,让他儿子都能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原以为那人是个莽汉,现在发现那渣渣居然还有点学问,怪不得有资本沾花惹草的。   综合着曾经在小说里看到的一些形象,木荞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面色青白无光,走路脚步虚浮的浪荡子形象。   咦~   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想吐是怎么回事?   就在木荞忍不住想要将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给搓下去的时候,院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开门声。   紧接着是一条修长有力的腿率先映入木荞的眼帘。其次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逆光而来。在一身月白色长袍的衬托下,显得颀长若竹,身姿如玉。   不知是不是错觉,木荞总觉得在男人进入院中的那一刻,阳光就特别优待他。   院中的梧桐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温暖的光从枝叶间穿梭而来,斑驳的光影在他的脸上交织,让他的眉目似乎更加立体了。   高挺的鼻梁,狭长的凤眸,斜飞入鬓的剑眉,紧抿的薄唇,整个轮廓清晰好看,仿佛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气质淡然,又隐隐透着一股清傲绝然。   木荞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曾经臆想的容颜逐渐被男人的绝美风姿所取代。   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周敦颐《爱莲说》中的一段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时间滴滴答答过了数十秒,直到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木荞才猛然回过神来,暗暗低嗤了一声。   啧,可真是好大一朵盛世白莲!   作者有话要说:  木荞:咦~莲颜莲气!   萧墨毓:娘亲失忆的太是时候了。^ω^   萧晟:突然感觉有点慌是怎么回事(?o?) 第3章 秘密(小修)   临近冬日,天黑的更快了。   因为木荞大病初愈,走起路来还有些轻飘飘的。临近饭点的时候,她那便宜夫君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厨房。   君子远庖厨,在装模作样这一点上,木荞觉得这狗男人的白莲指数当真是登峰造极。   当夕阳只剩下一捧余晖的时候,晚饭终于做好了。   四菜一汤,其中荤菜是她那便宜夫君从镇子里买的几斤猪肉。汤是滋补身体的老母鸡汤。   三人坐在摆好碗筷的饭桌旁,木荞和萧墨毓坐在一侧,萧晟则是一个人坐在了主位。   天色已经暗了。   堂屋里点着一根蜡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折射出三人修长的身影。只是这三道身影,明显有一道是孤立的。它在烛光下映射出长长的暗影,却似乎被什么阻隔了似的,根本无法与旁边那两条一大一小重叠的影子   有所交集。   一顿饭,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吃的安安静静的。除了清脆的筷子与碗碟的撞击声,三人就像是在上演着一出哑剧。   这沉闷的气氛让木荞微不可及的皱了皱眉。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小豆丁,见他只在那里扒米饭,但桌子上那些菜却一动不动,木荞暗暗叹了口气。   “小鱼儿,来尝尝这块红烧肉。”   小鱼儿是萧墨毓的小名,木荞觉得这名字好听又可爱,便也跟着叫了。   见碗中被夹了一块他曾经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萧墨毓心里有些复杂。   如果前世狗男人没有离弃她们,他们一家人一定会永远平凡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对面那个狗男人,他的身份根本不会让他甘心的。   他迟早会走,走的绝情又冷漠。   萧墨毓垂着眼皮盯着碗中那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数秒,突然一夹筷子将它从碗里丢了出去。   那块肥瘦均匀的红烧肉可怜兮兮的在桌子上翻滚着,一直滚到对面萧晟面前,才慢慢停下。   见萧晟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萧墨毓冷冷的回了一个赌气的白眼。   他不怕那狗男人怀疑,反而如今这态度正好。   毕竟母亲连续病了两天,他一个人在外面快活逍遥,他若不这样气他,凭狗男人缜密的性格,一定会觉察出什么来。   但显然,因为这一出,饭是进行不下去了。   “萧墨毓,你若有气就往我身上撒,你这样驳了你娘的好意,我教你的礼数规矩都忘了?”   萧晟虽是教书先生,但身上却莫名带着一股矜贵自持的气质。特别是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想要臣服。   木荞眼睛偷瞄了一眼,见到他不怒自威的样子,担心儿子被这渣男揍,赶忙起身,将小鱼儿拉到身后,一脸防备的瞪着他。   萧晟:“……”   萧晟见妻子如此维护,脸上的表情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木荞暗暗翻了个白眼,有些阴阳怪气道。   “小鱼儿这么做,还不是心疼我?夫君啊~既然我刚大病初愈,未免给你过了病气耽误你回镇上教书,今晚我就跟儿子睡了。所以就劳烦你……”   木荞的目光在一桌子饭菜上扫过。   反正都要离了,干嘛不对自己好点?既然狗男人那么能演,索性就将舞台教给他得了。因此木荞连收拾碗筷的活计也不做了,才不管对面的人如何想?   萧晟被木荞支使着干活,虽然脸色有些阴郁,但到底没有反驳。   见萧晟懂了她的意思,她眉眼含笑的眨了眨眼,潇洒的一转身,牵起小鱼儿的手,步履如风的离开了。   萧晟:“……”   这一次当真是把人给气狠了。   木荞落水的事情,萧晟并不知晓。也正如此,直到今天村里一位婆子到镇上赶集寻到他,他才知道她已经昏迷了两天。   他这才匆匆交代完手里活计,紧赶慢赶,赶了回来。   但终究是错过了。   萧晟自知理亏,将一桌子饭菜收拾妥当后,因为心里装着太多事情,便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往儿子的屋子走去。   夜色已深,隔着一道细细的窗缝,萧晟看到了屋内的景致。   蜡烛暖黄色的烛光下,他的妻子正坐在床边给里侧的儿子柔声讲着一些他从未听过的故事。   什么小美人鱼,什么海盗……特别是讲到精彩的地方,两个人都融入进去了一般,欢声笑语不断。   对于这一点,萧晟一直没有展示出他的怀疑。   不管是她口中的故事,还是她那些超前的“发明”,高明的医术,他都只是用一副欣赏的目光对待,一句也没有问过。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也从未告诉过他的妻子,他的真实身份。   院中的梧桐叶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他月白色的长袍已经沾染了一层冷意。   寒风萧瑟而过,他吹落的发丝在风中缭绕飞舞,衬得他整个人又多了一丝孤寒。   萧晟没有离去。他借着昏黄的烛光超屋内看去,妻子本就昳丽的眉眼,此时更加柔和。就如这世间最柔软甘甜的山泉水,一寸寸涌入了他的心间。   萧晟一向清绝的脸,在这一刻多了一丝笑意。   这是他的妻啊!   与他朝夕相处了几年的枕边人。   是他在那段黑暗岁月里,唯一的一缕光。   萧晟的心口被熨帖的涨涨的,满满的。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责任,萧晟心中像是被什么束缚着,让他难受的攒紧了拳头。   身为前朝太子,他不能耽于自己的小家小爱。他的属下,那些身怀家国仇恨,怀揣一腔热血等着他回归的幕僚们,已经卑微蛰伏于世数年了。   他不能食言!   他要离开了。一个人离去。   其实他曾经也有考虑过将她们母子二人带在身边,可惜下一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不说战场波云诡谲,就那些尔虞我诈的腌臜事,他都不想让他们参与知晓。   更甚至,他有他的考量。   若在他身边,她们就是他的软肋,他的叔父,那个窃国之贼,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拿他的软肋逼他就范。   更何况,成王败寇。   他不敢冒一分险,将她们跟他绑在一起。   萧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冰凉的指尖慢慢摸向怀中那张被他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天知道他当时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写完了这张仅仅一页的和离书。   曾经被万民称颂的一国储君,锦绣文章信手拈来,却枯坐在书房一宿,折断了几根笔,浪费了一地纸张,才勉强有了如今这一张薄薄的和离书。   萧晟紧紧掐着心口,眉眼压抑又凝重。   为了确保她们母子的安全,他只能出此下策。   甚至于,他连守护她们的暗卫都安排好了。护龙卫中的精英,人不多不少,却可以以一当百。   这样一来,若他死了,这份和离书便可以让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不再惦记他这个狠心又凉薄的人。   若他活着,若她未嫁,他必以国母尊荣重新求娶。若她嫁了……   他的想法突然在此止住,他不敢往下想。   他只能默默告诫自己,他要尽快复国,他必须活着回来。   在他出神的间隙,里面的人终于困了。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后,蜡烛灭了。   满室幽暗,碎了一室的暖意。   萧晟在窗前听着里面的人细细的呼吸声,知道两人都已睡熟,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将窗户关紧。随即又重新踱回院中,望着天空那樽清冷的月。   还有十天。   九月初五是他跟他们约定好的日子。那一天他必须离开。所以剩下的日子是他指尖能抓住的最后一点温暖了。   萧晟这样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直到万物俱寂,月上中天,他才像是有了睡意一般,缓步回到主屋里,躺在床上,嗅着枕边人熟悉安神的气息,慢慢睡去。   “吱!”   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在所有人沉睡后,响了起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一边弓着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门合拢,然后像做贼似的,放轻步子,偷偷摸摸钻进了一间杂物室里。   随着蜡烛被点上,那道模糊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是木荞。   说起来,她也是惦记着小木箱里的东西,所以一直没睡。等哄睡了小鱼儿,又熬睡了便宜夫君。她这才穿衣而起,偷偷的来到了这间储藏室。   直觉上,这个小木箱里有对她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她一直放不下。   木荞嘴上打着哈欠,心里却已经将那个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凹造型的狗男人骂了数百遍了。   她找到火折子点上蜡烛,去桌缝里摸到了那把小钥匙,这才勾了勾唇,将钥匙插入锁中,在万分的期待下,一点点打开了那个小木箱。   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一本泛黄的医书和一柄像是小孩子玩具似的木制短剑。   然而,木荞在看到这两样东西时,却蓦然湿了眼眶,泪珠子滴滴答答落下,有些收不住。   她知道这应该是原主的感情,不然怎么能解释她如今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昏黄的烛光下,木荞借着这缕明亮,仔细的打量着这两样东西。   她慢慢翻阅着医书,虽然有些字她看不懂,但不得不否认,这本医书里记录的古方和行医经验,让她大开了眼界。   尤其是当她看到医书结尾处,被朱笔标注的一种植物时,她心里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怔在当场。   【荞,一年生草本植物,生长期短,可以在贫瘠的土壤中生长,味苦、平、寒,有益气力、续精神、利耳目、降气宽肠健胃的作用】   批注下还特别提到,世人难承其苦,贬之为劣等人之食。其实不然,余独以为,荞之有大用也。   著书者:木仲   木荞紧紧盯着落款处那个名字,心绪再难平静。   仲为药用,荞字亦是。   白天的时候,小鱼儿跟她说起原主的身世,也说了原主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山村人。她的父母是在20年前来到这里的。这里的老人们,将原主的母亲唤做木槿,父亲则是唤作木峰。   这里本就有出嫁之人冠以夫姓的风俗,所以大家都没有多想。但今天看到这本医书,木荞懂了。   医者都喜给子孙后代起一些跟药草有关的名字,所以不难推断原主的母亲一定跟木仲这个人有所关联。   而这个木仲医术如此之高,她只要仔细打听,一定可以知晓。   至于这把木剑……   木荞指尖缓缓在剑身上摩挲着,许是被人把玩过无数次,上面的纹理已经模糊了许多。但不得不说,这把剑的做工是用了很多的心思的。   抚摸了那把剑一会儿后,不知怎的,木荞兴致上来了,就想耍上一番。   她执起那柄短剑,嗖的一下挥了起来。或许是原主的身体记忆,木荞虽然瞎几把挥,但却像模像样的。   这让她更加疑惑了。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木荞一边挥,一边想着事儿,一不小心就把剑戳到了墙上。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噼啪声传来,那木剑居然折成了几段。   木荞:“……”   这样的声音响在半夜,浅眠的人自然会被惊醒。   听到主屋传来的开门声,木荞头皮一紧,赶紧将断裂的木剑拾起,却在装入木箱的时候,意外的瞧见断裂的木剑里镶嵌着什么东西。   她心下好奇,身体便发出了指令,然而当看清楚这是块什么的时候。   她大脑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她,她的小木剑里为何会有一块令牌?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其实我一直都很贤惠(微笑.jpg)   小鱼儿:娘失忆后,愈发真性情了!(压力.jpg)   木荞:亲子课堂第一问,儿子为何不让我抱着睡觉?   写到这里,先温馨提醒下。目前狗男人还没重生哦!现在重生可不好玩儿,咱得等儿子布局好。不过很快了,和离的纸和笔已经备好。名场面即将出现……   另外,关于荞这个释义出自度娘。当时起这个名字时,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养活,哈哈(?ω?)hiahiahia 第4章 哄睡(捉虫)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木荞不敢多想,赶紧将令牌放进了怀中,又急急忙忙收拾木剑残骸。等将小木箱重新锁上,一声吱呀声响,男人正好推门而入。   木荞瞧见男人脸上的阴霾,猜测这狗男人一定是觉得自己打扰到他睡觉了。   所以自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这是装不下去了?想要兴师问罪了?   这般想着,木荞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她就那么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眸光带了一丝冷厉,就像一只准备伸出爪子挠人一脸血糊的小猫。   但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她眉眼间的防备,而是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木荞:???   嘿,这狗男人挺机灵的,还知道她可能会扇他一个大嘴巴子。所以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这么一想,木荞对这个便宜夫君的印象更差了。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一会儿正式撕破脸,让这渣渣见识一下,她的一口好牙。忽的,高大的身影俯身下来,在她晃神间,离她只有咫尺远。   淡雅的幽香如莲似竹,一瞬间侵入了她的鼻息,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荞荞,你手怎么流血了?”   男人捧着她的一双芊芊素手,像是捧着这世间的珍宝。眼里流露出的关心也不像作假,看得木荞都有些感动。   嘤~生平第一次跟如此高段位的白莲过招,莫名有些兴奋是怎么回事?   木荞骨子里的祖安细胞被激活,她无视男人那张引人沉沦的脸,又凑近他一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他看过来时,戏谑的眨了两下,笑的意味深长。   “夫君~有没有人说你的气质跟白莲很搭?”   话落,男人很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即气息暖了下来。   一阵风从打开的门缝中灌了进来,蜡烛被风吹得摇曳晃动,正好掩盖了此时男人发烫涨红的耳根。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木荞觉得男人盯着她的眼有些深邃暗沉,看得她有些毛毛的。她不自觉的轻咳一声,想要远离他些许。却听见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宛若秋夜山林里潺潺的流水,撩拨着人的心弦。   木荞:“……”这什么怪异走向?   她直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身体不动声色的后倾,却在半道上被男人的胳膊一拦,竟直直撞进了他结实无比的怀里。   被狗男人拦腰箍着,木荞动弹不得。她急的正想一腿踢上他的命根子,却听到狗男人愉悦的叹息了一句。   “荞荞,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   木荞不可思议的抬头,却看到男人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就像是被心爱的人表白了一番似的。   她觉得自己脑细胞已经不够思考现在的诡异发展了。   萧晟的目光和木荞的对视着,见木荞呆愣愣的样子,感觉小妻子此时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就忍不住……   在她的额间亲了一口。   让他再享受几天这最后的温暖吧,就这几天,几天后他一定能亲手割断,一定能……   或许是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筹谋没有好好温存,萧晟这一突然袭击,迎来的自然是小妻子涨红的脸(气的),娇嗔的眉眼(滤镜厚),引得他喉珠不由自主的滚动了几下,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似的蠢蠢欲动。但想到木荞大病初愈,他还是努力的压抑着,忍耐着。但喉中暗哑的音色,却出卖了他。   “荞荞,我们快回屋去吧,这里太冷,别着凉了。”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木荞就算是母胎了二十多年,也知道如今这情形是什么意思。所以,谁能告诉她,明明设计好的一刀两断,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种鬼样?   但震惊之余,她对狗男人动不动就发骚的行经就更加厌恶了。一边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一边还回来想跟她那啥。   呸!   狗比渣男!   越想越觉得气愤,木荞曲起了右腿正想要狠狠给他一个暴击,狗男人却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突然松开了她,也就险险躲开了那一下。   只是……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稀薄了几分。   萧晟此时才清醒了些。他放下厚厚的滤镜,仔细打量一眼木荞此时的动作,心情有些复杂。   本来他就没打算要做些什么的,此情此景更如一瓢冷水兜头浇落,让他身体充斥的那抹躁动也被一瞬间抚平了。   唉,小妻子现在是越发的……不娇柔不做作了。   若曾经她还有两分温婉可言,现在……   果然是气狠了!   萧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薄唇抿紧,他琢磨着想说些宽心的话,却见小妻子朝着他愤愤的磨了磨牙,在他正准备开口的间隙,突然身形一闪像个小炮仗一般向门口冲去,临走前,还不忘拿胳膊肘一拐,在他月匈前重重顶了一下。   萧晟:“……”   他轻抚着心口的疼痛,却对着已经消失在眼帘的人笑出了声。   怎么就越来越可爱了呢?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放手了怎么办?   ———   狗男人的笑声,木荞因为急于离开,就自动给屏蔽了。也幸好没有听到,不然木荞一定会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狗比不仅又莲又渣,还脑子有病。   从狗男人那里离开后,木荞回的是儿子的屋子,因为脚步声又急又重,再加上开门声跟之前轻手轻脚相比有些大了。   萧墨毓一睁开眼就瞥到他娘正蹲在门口,心情似乎很差,还不时的磨着牙,低声咒骂着某个狗男人。   萧墨毓:虽然有些解恨,但是……为了保全娘亲的脸面,他还是默默的又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口吐芬芳的某人终于心情平缓了一些。她慢慢站了起来,脚步放轻,一步步走到了拔步床前。   月光下,儿子正睡得香甜,长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在清辉下映出一片暗影,小巧的鼻子呼吸中微微动着,精致的五官粉糯可爱,简直就像她在现代时,那些漂亮干净,只能出现在画中的小天使。   木荞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她索性蹲在了床前,近距离瞧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情一点点被治愈着。许久,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低头朝着儿子的眉心凑了过去。   “么~”   女人对小孩子几乎都有一种天然的喜欢,更别提眼前的小豆丁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子。   木荞自然是想亲就亲了。   可是,被亲的儿子身体虽然只有三岁多,但心理年龄却已经过了少年。   这一亲,可把萧墨毓吓得不轻。   他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圆圆的凤眼中多了一抹惊慌失措,但前世的经历,让他很快就平息下来,换上了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娘,你在干嘛?”   说这话的时候,萧墨毓还装作刚醒的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软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无疑把木荞整颗心都萌化了。   特别是被那狗男人气得险些内伤,再看乖巧可爱的儿子……   她觉得自己心里那只小老虎又在嗷嗷叫着,想要亲亲想要抱抱了。   “小鱼儿,让娘亲抱着你睡好不好?”   木荞不死心的又一次发出灵魂式请求。   她本来声音就甜美,此时带了一抹不自查的撒娇,听得萧墨毓头皮发麻。   他好不容易临睡前劝住他娘,谁成想,大半夜的这狗男人又不知作了什么妖,伤了娘的心,这会儿又开始了……   萧墨毓感觉自己现在的角色就像对待不懂事大人的成熟小孩儿。他木着一张脸,抽动着嘴角,苦口婆心的哄劝着。   “娘,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娘,你要是害怕晚上做噩梦,你睡床里面好了,我保护你!”   “娘……”   木荞:⊙﹏⊙   她家孩子为啥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明明在现代时,她看到三四岁左右的男孩子还正是特别粘妈的年纪,如果不主动给他们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定会撅着小嘴巴,小屁.股对着你,控诉你不爱他们了。   哪像她这便宜儿子……   木荞默默叹了口气,所以这是古代和现代的代沟使然?   但不管怎么说,萧墨毓还是费心费力的劝阻了他娘的危险行为。   等终于将木荞哄睡着了,萧墨毓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心累的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哄睡一个心理年龄在两三岁的大人,真累!他得好好想想单亲家庭的小孩儿要怎么解决不懂事大人的情感缺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在线等,挺急的~   萧晟:荞荞说我是白莲君子(开森.jpg)   后来……   萧晟:呵呵! 第5章 父子   一过了秋分,天就越来越短了。   晨光熹微之时,一声又急又重的敲门声,将坐落在半山腰上这唯一的一家三口给惊醒了。   昨夜木荞本就睡的晚,有些起床气。但大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显然有种不把门敲破誓不罢休的气势,她只能困顿的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双熊猫眼,穿衣而起。   但显然儿子也被吵醒了。   “娘,出什么事了?”   萧墨毓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脸的睡意。他张着小嘴巴打哈欠的样子,又一次把木荞萌化了。   她双眼贼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晚安吻不行,早安吻是不是可以补上?   见她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眼睛的光芒亮晶晶的晃眼,前世经验让萧墨毓知道了他娘接下来的动作。   他下意识的就想捂住脸颊,把危险的区域都盖住,但想到这样会暴露自己,便硬生生忍住了。   萧墨毓又重新钻回了被窝,将自己裹成了一团,成功阻止了一次危机。临了还不忘把人哄走。   “娘,你赶紧去,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   木荞: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儿子嫌弃了。   她幽怨的看了儿子一眼,在他又一次催促时,遗憾走了出去。   等她到的时候,萧晟已经打开了门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一张黝黑粗糙的脸和几道比较明显的皱纹,是这个时代很多乡村女子的真实写照。   见木荞出来了,她本来急切的神情顿时一松,激动的一拍手,敞亮的嗓门跟着道。   “萧大他媳妇儿啊,你可算出来了。俺家儿媳昨天下午肚子就疼开嘞,可到现在娃都没生下来。帮俺家接生的卫婆娘说,俺儿媳妇儿这是难产啊,要一尸两命。你上次就帮人接生成功了,这次你就帮俺救救俺儿媳妇儿吧。俺就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那中年妇人要下跪,被木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古代医疗技术落后,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以后的日子就有了倚仗,赌输了就只能死在产房里。   木荞虽然不清楚原身医术如何,但她曾经也是接触过妇产科知识的,知道人命关天,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知情况如何,她连医药箱都没有,就有些心里没底。   就在她皱眉想着什么东西能快速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个木箱子。   “你的药箱。”   萧晟在外人面前总是会自然而然呈现出一副清冷绝然的样子。   木荞这会儿有外人在,到没有给他摆脸色,而是接过了药箱顺手打开。   出乎她意料的,里面的工具跟她现代用的一些手术器材特别相似,还是那些她用趁手的。还有一些救急药材和物品,算是很齐全了。   木荞顿了一下,眸色有些深沉。   但想到还有人等着急救,她深吸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成了平日里对待病患时冷静内敛的样子。   “我们走!”   引路的妇人是王家娘子,就住在山下,离木荞家不远不近。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王家,天光已经大亮了。   产房里穿出痛苦的口申吟声,木荞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心头一紧。她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产房,从药箱里拿出一片参片就塞进了产妇的口中。   “噙着这个,积聚力气,别再喊了!”   在妇产科待过一段时间后她对电视剧里那种生孩子时哭天喊地般的嘶吼声就有了正确认知。越是生孩子的时候,越要保存体力,而不是一味的大声喊叫。古代这种错误方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噙了参片后,产妇渐渐有了力气。木荞见她眼神清明了一些放下心来。刚刚她看过了,孩子是胎位不正才会难产。她将袖子挽到胳膊肘上,用水仔仔细细的净了手,就开始正胎位了。   许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屋中传了出来,响彻在晴朗的日光下。   在木荞帮忙生产的时候,少了女主人的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凑合着吃完一顿饭后,就陷入许久的沉默。   萧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自从他娘落水后就没有再亲近他了。往日崇拜的那双眼睛如今变得有些冷漠,甚至于他身上偶尔也会散发着拒绝的气息,隔离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距离。   萧晟抿了抿唇,他走到儿子身边弯下身子,从有限的经验中找寻了一个可以维系父亲亲情的话题,声音尽量放的和蔼。   “毓儿,爹爹这两天不在,你的功课可有落下?”   他说话的间隙,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想要摸一摸萧墨毓的脑门,但却被儿子无情的躲过了。   萧墨毓冷着一张脸,连声音都有些发寒。   “我不会落下,你不用对我太过关心。”   在萧晟沉下的脸中,萧墨毓漠然转身,逐渐离开了萧晟复杂的视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敞开的大门有微凉的风灌入,让这个本就有些萧瑟的早晨更加清冷。然而萧晟对此却一无所觉,他狭长的凤眸多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已经到了叛逆期,身为他的父亲,看着他越来越与他敌视的样子,他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直到萧墨毓的背影消失,萧晟这才狠狠皱了皱眉。   真的是曾经经历过朝堂的尔虞我诈都没有这么让他生气过。这让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那抹怒意。   但也仅仅是缓解。   萧晟收拾了碗筷后,转身去了书房。   作为曾经的一国储君,情绪失控的时候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练字。家里有专门为他开辟的书房。萧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笔走龙蛇,浪费了诸多纸墨才让自己恢复了冷静。   他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这才动了动身子,低头开始收拾。   白纸上写的东西很杂,有木荞萧墨毓的名字,有父皇的名字,有曾经牺牲的大臣的名字……这些在他心上的人,就像是一个道义的天平。时而小家,时而大义。倾斜来往间,就像是有一道道枷锁束缚在了他的心上,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萧晟垂着眸子,鸦羽般的睫毛下掩盖着浓重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他指尖不自觉用力,一张张写了名字的白纸在手上寸寸撕裂,零落如雪。   许久,萧晟木然的抬起头,将所有秘密装入了火盆里,化成了飞烟。   萧墨毓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书房的门。   等他抱着纸和笔,在萧晟诧异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时,他瞥见了火盆里纸张被火化后的残骸。   对此萧墨毓没有太多反应,他心里甚至有些讥笑。不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反正他和他娘在他心里也微不足道,又怎么会阻拦他的复仇大业?   嗤笑过后,萧墨毓将目光从火盆上移去。他将纸和笔铺展在桌案上,声音冷冷淡淡的开口。   “娘前两天要考察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我只把娘的名字写对了。我和你的都没写对……”说到这里,他似有些不自在的抬了抬下巴,将目光瞥向别处。   “你教我怎么写。”   萧晟自然是不会拒绝儿子的请求,正相反,因为儿子的主动“求和”他还好心情的弯了弯唇。   屋子南北通透,明媚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中洒入,映照在一大一小专注写字的两人身上,给这神仙般颜值的父子镀了一层金光。   一切看起来温馨又和谐。   许久,萧墨毓终于写会了两人的名字,在萧晟赞许的言语中,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若没有仔细聆听,便是孩童特有声线发出的笑声,单纯又雀跃。但萧晟若是能带着几分认真去细细观察,必然能察觉到面前那个仅仅只有三岁的儿子眼中的算计。   而这个失误,就导致了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萧晟都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那种。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萧墨毓心情灿烂的像屋外的晴天。   他捧着纸快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选出几张能用的,偷偷藏了起来。等这些事情做好,萧墨毓坐在拔步床上开心的晃着两台小短腿。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娘亲回来慢慢写休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娘啊,快回来!   萧晟: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第6章 惊吓   萧墨毓在家里心心念念盼着木荞,木荞却在从王家出来后并未立马归家。   她连续走访了几户比较了解她家情况的人家,想要从那些人的口中套出些话来。毕竟儿子才三岁,有些事情他肯定不如这些人知道的多。   经过木荞的询问,从村民们口中得到了以下回答。   木荞一家是在20年前的时候从山外来的。那时木荞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木荞父母抱在怀里的时候,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这些山民,一点都不怕生。   黄大娘说起这个的时候,无比怀念的叹了口气。   “当年俺们村子里的人看见你爹和你娘的时候,简直就像看见了活神仙一样,俺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嘞。只不过你娘那个时候身体不好,被你爹揽着,看起来就跟害了场大病似的,整个人瘦的光有个骨架,一张脸白的跟冬天下的雪一样,看得俺们心疼的很。后来你爹在这村里的山腰上建了房子,俺家男人上山打野猪的时候从那里路过,几乎每回都能闻着药味儿。”   说到这里,那个坐在大门口的木墩上晒太阳的黄大娘叹息的拍了拍大腿。   “你说那天仙般的美人咋就弄得跟朵花似的,娇得可怜人?”   木荞的原身也是在这村里长大的,山里人民风淳朴,不用她使太多心计就一个个拉开了话匣子,将他们家的情况一一道出。   现在木荞确定了,她的爹娘非但不是这里的原著居民,或许还是有什么背景的人。   木荞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指尖下意识的轻抚上怀里的那块令牌。   那块黑漆漆的牌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入手又沉又凉,牌面上雕刻着繁复的纹理,正中间刻着一个字。   木荞识不得太多古字,但却隐隐觉得那个字像极了一个“靖”字。   靖……   靖有安定平乱之意,能取这个字的一般将门之人居多,再配上这个令牌,就让她不由得多想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秋日的风吹起她的鬓发,枝叶交错间,斑驳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沉思的脸。   她与原主的关系,木荞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特别是今日的所闻所见让她真正意识到,原身或许就是她自己。   村里人说,她小的时候就会给人看病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她父母突然离家不归后,她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大家才会尊重她。   没有人会垂涎她的美貌,轻浮于她。也没有人因为她成了孤女,去挤兑她。   就连她从河边救起那个一身是血的男人,又将他养在自己家时,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甚至后来两人成了亲,男人入赘了木家,也没有人会多说一句不是。   木荞在村里人的心里,俨然一个救死扶伤的活菩萨。   啧,的确像自己的风格。   木荞撇了撇嘴。既然她的白莲夫君是入赘的,那么想要跟他撇开联系,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刚才她就打听过了,与入赘的男人和离,孩子是跟着母亲的。   所以说,现在只要得到那渣渣同意,就可以和离了。   只是要如何开口呢?   木荞因为一路都在思索,没注意就走茬了路。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一道灌木丛旁。   这条路本就幽辟,她循着记忆想要赶紧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孤说过,九月初五之前会处理好所有事情,你却胆敢无视孤的警告,对孤在意的人出手……”   那声音本就清冷,又带着一种君主般高高在上的威严。在说到在意的人之时,他更是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寒,染上一抹肃杀之气。   “夜姬你该死!”   他语气中的生杀予夺之意,伴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让木荞的身体骤然一冷。   她颤巍巍的朝着灌木丛深处看去,浓密的枝叶阻挡了她的大部分视线,她只能看到一片玄色的衣角,和一双精致的云纹皂靴。   是他吗?   木荞不敢断定,但这乡间僻壤之地,真的能有声音如此相似之人?   越想越可疑,恐惧、震惊、欺骗……各种复杂的情绪猛然交织在一处,让木荞整颗心脏似乎被勒住了一般,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偏偏里面的男人似乎在杀过人之后,还颇为冷漠的朝一旁的属下吩咐了一句:“拖到山里喂狼,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木荞:瞳孔地震.jpg   她的脑海中蓦然浮起一幅画面。   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的被她的白莲夫君杀死后,男人淡淡的睇过来一个眼神,玉白的指尖用一张白色的丝绢不急不缓的擦着沾上的血,口中就像如今这般口吻一样,不带一丝感情的朝一旁的人吩咐:“拖到山里喂狼,孤最恨的就是这个女人。”   木荞:现在赶紧带着儿子跑路可还行?   脑补的画面过于血腥,让木荞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幸好前世做医生时,遇到的紧急情况也挺多,让她灵台至少还保留了一丝清明。   她放轻了脚步,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之前,一点点远离了。等退到安全的位置,木荞狠狠喘了几口气,然后……   她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回了家里。   真的是不逼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萧墨毓正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木荞,突然就听到大门咣当一声响,随即就是木荞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她并没有顾得上看儿子一眼,而是直接飞身到了主屋里,像打仗似的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细软银钱,又跑到萧墨毓屋里取了几件替换衣服,就急不可待的拎着他往外走。   “儿砸,走走走,娘带你出去游山玩水!”   萧墨毓:???   面对儿子迷惑的卡姿兰大眼,木荞真的不忍心去告诉他即将到来的残酷真相。   现在已经不是休夫不休夫的事,而是能不能苟住一条小命的事。   想想昨日白天里她让那个杀神伏低做小的样子,再想想晚上被他撞破杂物室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怀疑的样子……   木荞结合曾经看过的权谋剧,瞬间就脑补了一出大戏。   堂堂太子殿下故意用苦肉计接近一个孤女,在她爱上他那张脸,又继而爱上他这个人的时候,他趁机出卖身体换取这女子的信任,让她对他毫不设防。他甚至还以孩子为筹码,等到时机成熟,就要夺她手里的令牌。   对,一定是那枚令牌的原因。   否则,那个白莲夫君也不会有任何理由甘于待在这个家里,与她故作恩爱。   想到以后将会面临的颠沛流离,木荞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儿子,以后娘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萧墨毓还从没见母亲如此慌过。即便她掩饰的很好,但眉宇之间的惊惶不安又怎能逃得过前世识人无数的萧墨毓?   萧墨毓眸中的暗沉瞬间从眼底溢了出来,他并没有听木荞的话,而是反手握住了木荞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萧墨毓这一次完完全全是怒了。   那个狗男人见他娘一直不回,说担心她去寻找,结果人没寻回,却让她如此战战兢兢的回来了。   萧墨毓抿了抿唇,那个人果然从来都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既然那狗男人不顶用,那么他……   木荞此时一颗心都铺在逃跑上,哪还顾得上儿子此时的气息有没有改变?也正如此,她也就错过了萧墨毓眼中的杀意。   浓重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意。   木荞是萧墨毓前世今生唯一在意的人,他活了两世,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人敢欺负她,   他要他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零点更新的,结果后台抽了。问了别人,发现网页可以,所以就晚了些。感谢在2020-10-08 23:40:56~2020-10-10 00:0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照顾(小修)   临近冬日,温暖宜人的阳光总是能渲染人的心情,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舒适惬意。然而木荞这一家子,却没有像村里晒太阳的黄大娘王大娘那样,能感受到深秋暖阳带来的一点明媚安然。   随着一声刺破云霄的惊呼声响起,这座位于山腰上的一家人,又一次陷入鸡飞狗跳的境地。   木荞是在毫无预兆之中突然晕倒在地的。晕倒之前,她还在紧紧的拉着儿子的手,保持着离家出走的架势疾步往门外走。   萧墨毓被木荞突然来这么一出吓得不轻,他整个人大脑空白了一瞬后,这才回过神来,苍白着一张脸急急往山下跑去。   索性没跑多远他就遇见了从远处回来的萧晟。   萧墨毓已经来不及怨怼他了,简单两句话将木荞突然晕迷的事情交代清楚。父子俩像是找到了默契一般,分工合作。   一个急急去请大夫,一个在家守着木荞。   请人自然是萧晟去请,萧墨毓就算想亲力亲为,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无权无势,根本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请来大夫。   而那个人可以。   就算不信任他,萧墨毓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压在他身上。   等萧晟把大夫从镇上请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在天空中留下一抹瑰丽的倩影。大夫是踏着五色祥云而来的,看到那个人的样子,煎熬等待的萧墨毓觉得这个狗男人有了那么一丢丢的顺眼。   大夫其实是萧晟之前做太子的时候,救过的一名太医。   这位太医当时因为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被诬陷成了背锅之人。眼看就要问斩,被萧晟使了一计偷龙转凤给换了身份,离开了皇宫。后来等萧晟在镇上一边教书作为掩护,一边联络曾经的旧部时,他也跟了来。   胡太医坐在床边,床里隔着一层床幔,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倩丽身影。   胡太医将一块巾帕放在木荞露出的那节皓白手腕上,指尖刚刚探上了她的脉,整个人就沐浴在了一大一小父子俩如狼似虎的眼神中。   胡太医:“……”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势的威压了,还是双份的。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将腰板挺得笔直。   然而他问诊的习惯,却误导了一旁的父子俩,让他这次出诊在以后余生中都印象深刻。   胡太医之所以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从某个方面来说,也跟他这个人不会隐藏情绪有关。   就拿现在来说,他这边切着木荞的脉,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丰富。   他眉心本就布满褶皱,如今眉头深蹙,印痕更深。这就直接导致了萧晟父子俩,脸色更加凝重了。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萧晟作为一家之主又是胡太医的主子,自然等不及开口了。   胡太医皱着眉沉默了一瞬,突然朝萧晟拱了拱手,“萧……先生,您夫人的病老夫还需要冒犯的观察一下面相,才能断定病因。”   萧晟自然是默许了。   于是父子俩就看到胡太医挑开了床幔,在一瞬间的微愣后,伸手探查了一番木荞的眼珠。   “果然如此!”   胡太医似乎是证得了病因,整个人都染上了一抹愉悦的气息。   他兴奋的捋了一把胡须,眉宇间微微有些放松。   “夫人前段时间刚刚生过一场大病,本就没有彻底痊愈,身子还虚。但这段时间又是操劳,又是忧思过重,再加上受了惊吓,才会导致昏迷的。”   操劳这事父子俩都是知道的,但是后面的,萧晟就不懂了。   然而他不懂,有人懂。   萧墨毓紧紧抿着小嘴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藏都藏不住的冷意。   和离必须马上提上日程,他等不了了!   问诊完自然还要开药调理,索性家里就有现成的药草。胡太医在药房里挑挑拣拣一会儿后,就备足了三天的药材。   他本来是想帮萧晟熬药的,奈何萧晟顾忌太多,怕在聪明的儿子面前泄露身份,就打发他回去了。   临走前,胡太医踌躇半晌,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在这个藏不住心思的老人身上极其明显。   萧晟叫住他,却听他斟酌了半天才说:“殿下,夫人的脸老朽瞧着有几分熟悉。”胡太医说完这话顿了顿,在萧晟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中,补充道:“殿下可还记得木太医的女儿木槿?”   后面的话胡太医没有再继续,萧晟就让他离开了。离开前他对胡太医警告了一番,毕竟他的暗卫都敢忤逆他,他必须更加谨慎。   这一次他若不是担心木荞,也不会让胡太医知道他家的位置。   这是他不可碰触的底线。   当初他受伤严重被木荞救下时伤了脑子,直到两年前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但那时儿子还小,他不忍独自离开,让她一个人又要维持生计又要带孩子,生存艰难。所以蛰伏至今,拖到了现在。   这些他那些心腹是知晓的,他们知道他有妻有儿,但却不知他家在何处。   胡太医走了,萧晟回想着他离开前的话,眉心凝重。   若是之前萧晟隐隐有一个猜测,那么现在在胡太医的偶然道破下,他的猜测就基本有了几分可信了。   木太医,木仲,曾经的太医院之长。却在二十多年前因为参与后宫的明争暗斗,害死了当时他父皇最心爱的女人玥贵妃,被抄家问斩。而木太医之女,曾经闻名京都的天下第一美人木槿也在那时沦为风月楼里的一名妓子。   当时很多接受过木家恩惠的人都觉得木姑娘可惜了,明明即将成为端王府的正妃,却在出嫁前一个月被父亲连累,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风尘女。   他们觉得她注定要如此蹉跎一生了。   谁知开卖那夜,木槿却遇上了两个人的轮番竞价。   一个自然是不甘被戳脊梁骨的端王,令一个却是刚刚从边疆大胜归来的闻人靖。   闻人靖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十岁离家,十六岁起就做到了少将军的位置。虽然声名显赫,但自从驻守边疆之后,就基本没再回过京都,这一次凯旋归来,自然是将北疆那边的匈奴人彻底赶走了的缘故。   作为大景的中流砥柱,掌握着一半兵权的闻人靖俨然是当下所有权贵结交的红人。所以,那个端王只能愤愤的瞪了眼在台上风姿绰约的美人,拂袖离去。   那一晚,将军与美人,自是传出了一番佳话,令人神往。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结束。没想到那晚之后,闻人靖居然为了那段露水姻缘,直接面见皇帝,以兵权为筹码要赎木槿的身。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就连当时的靖北侯爷也气得要关他禁闭,却被他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了脱离靖北侯府告知书,交付了世子之位,只为换一个女人。靖北侯爷手抖的看完后,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气得直接昏了过去。   这件事闹得很大。后来大家只知道那个男人成功的将人从风月场里赎了出来,便从京城消失了。随着年代久远,这件事便渐渐淡忘在了大家的记忆里。   如今被胡太医提及了往事,萧晟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当年闻人将军凯旋归来,父皇为他筹办了一个盛大的迎接仪式。那时萧才四岁,跟在父皇身边看着一袭红衣铠甲打马而来的青年男人,觉得那个人真的是耀眼极了。   后来那个人被安排成了他的恩师,为他传授战场用兵之道,萧晟对那个人便更加崇拜了。   他时常关注那人飞扬的眉眼,潇洒不羁的笑意,觉得倘若能跟他一般在战场厮杀一番,是不是会比困守在这皇宫之中,长成所有人期待的明君模样更好?   可是很快那个人就消失了,从他的视野,从他的记忆中淡了出去。   若不是胡太医今日提及,他或许就已经要完全忘光了。   是他吗?   萧晟在胡太医走后很长时间里都在盯着那个药炉出神。   倘若真的是那个人,那他的小妻子这些年来过的该是怎样的生活啊?   想起初见她时她熟练的适应着一个人生活的模样,萧晟不敢想。   他怕他一旦心疼,便再难离开。   ———   因为这场意外,木荞又一次昏迷了好几天。   上一次没有在木荞身边照顾,这一次萧晟自然不会再假手他人。   只是他侍候得体贴谨慎,一旁的儿子却还是不满意似的,时不时拿那双跟他一模一样的凤眼瞪他。   萧晟自然是不能跟他计较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几天,胡太医也来复诊过几次。知道木荞在渐渐好转,萧晟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萧晟依旧在尽心尽力的照顾木荞。   就在他给她小心喂水的时候,窗外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   这是护龙卫的暗号。   萧晟走了出去,看到了正站在院中梧桐树上的黑衣男人。   那个人是他的暗卫顾枭,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萧晟便知道事关重大,否则他也不会特意现身。   他只得盯着萧墨毓阴恻恻的目光,将木荞交给他暂且看着,便带了人从家里离开了。   萧墨毓坐在小凳子上,一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小身板挺得笔直。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专注的盯着木荞的脸,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是个暗沉的阴天。天空中积聚着大片的乌云,仿佛是要来一场洗涤天地的大雨。木荞躺着的屋子窗户紧闭着,里面的空气带了一丝沉闷。   一炷香后,萧墨毓将视线从木荞的脸上抽离,起身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拿了一个新的棉花球蘸饱了水,小心翼翼的在木荞的嘴上擦拭。   等感觉到木荞的嘴唇湿润了之后,萧墨毓这才满意的将茶杯放回了桌子,又一次乖巧的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新一轮盯梢中。   这样的照顾不知重复了几遍,在一声闷雷突然从天空中炸起时,萧墨毓敏锐的觉察到他娘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那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视线里又轻轻的眨巴了两下。   他开心的勾了勾唇,娘要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微笑):娘要醒了,我要去准备纸笔了。 第8章 重生(修)   木荞的苏醒让萧墨毓欣喜异常。他本就计划好的事情,在木荞苏醒后看到了希望。   而这边,萧晟在顾枭的带领下,出了门就往山上的一座破庙行去。   那是萧晟设下的一个暗桩。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大家基本都会在那里商量对策。   这次的事情显然很重要。等他到了破庙,已经有几个心腹大臣等在那里多时了。   见到萧晟前来,几人同时单膝跪地行了礼,又留下一些暗卫把手,这才入了破庙。   破庙里有一张破桌子,一位肌肉遒劲的壮汉将一张图纸往桌上一铺,就急切的开口道。   “殿下,那狗贼又在到处抓壮丁了。据线人禀报,他准备一个月后,在平甬关和我们决战。”   平甬关?   萧晟凝眉审视着那张地图,找到了平甬关的位置。   离这里并不近,甚至可以说要到达那里快马最少也要一周时间。   他本就清冷的眸子氤氲出一抹暗沉,藏在袖筒中的十指收紧。   萧晟紧紧盯着那个位置,没有开口。   想要取得战事顺利,势必要去提前部署。况且要去平甬关路途艰险,这是要他提前离开的意思。   萧晟没有吭声,其他人就有些等不及了。   破庙外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凝聚一场大雨,屋内暗得看不清萧晟的脸色。所有人面对这凝滞的气氛都有些焦虑。   他们作为萧晟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他的私事的。知道他的担忧,所有人都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在得到响应后,全都双膝跪地逼他。   “殿下,为了大景的黎民百姓,请您提前移驾平甬关,诛杀狗贼,匡扶社稷,卫我正统!”   听到众人的恳求,萧晟嵌在掌心的印痕更深。   战事波云诡谲,耽误一刻就可能影响到后面的成败。   这是他的恩师闻人靖教他的。   萧晟闭了闭眼,许久后,他像是消耗了所有的力气,开口。   “好!”   那一刻,除了萧晟本人所有人都是欣喜的。   他们忍辱蛰伏四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光明正大的与那窃国之贼较量,让天看,让民看,谁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谁才是真正的正统皇族?   这些人武将居多,他们不像文臣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萧晟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只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主上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场秘密会晤就算是达到了尾声,众人正拱手要拜别。破庙外盯梢的人突然传出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一道急促的警示声。   “有敌袭!”   厮杀声很快响了起来。   有人冲进破庙里禀报,“殿下快走,来的贼子太多,属下恐伤您尊体。”   破庙中的众人听此消息全都脸色一变,武将们更是直接将手里的刀剑出鞘,群情激愤道:“殿下,臣等誓死守护您离开!”   萧晟其实也有武功傍身,他不需要别人保护,但是他知道,这些人并不会让他有一分一毫的危险。   门外的打斗声激烈无比,浓重的血腥味让萧晟皱了皱眉。特别是看到有一名属下当着他的面倒下时,他语气陡然一厉,“突围!往山上去!”   那一刻,众人有略微的迟滞。谁都知道只要突围了往山下走,就能很快跟他们的人汇合。殿下这种不明智的决策,难免不会让他们多想。但主上的命令必须服从,他们仅仅在心里质疑,但还是接受了他的指令。   这群人除了几个谋士,其他人都是武将,他们手执刀剑护佑着萧晟往庙外走,自然会有暴露的一刻。那些黑衣人看到萧晟,全都扑了过来。   场面陷入了激烈的厮杀中。   来的这批人显然是端王爪牙中的精锐,萧晟他们人少,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走向了劣势。   萧晟被武将们护着,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没有武功的几个谋士就要成为牺牲品,他眸中划过一抹果决。   在众人进入白热化的厮杀中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中翻身一跃,朝着山上快速奔去。   萧晟是一个诱饵。   他引得一大批端王的爪牙跟着他闯入了山中。   这片山林,木荞曾经带着他采药来过好几次,论熟悉程度他比谁都强。萧晟遵循着记忆将那批人带进了山里,满山的溜着他们跑。   或许是这种耍猴一样的方式激怒了那些爪牙,他们中一个善使弓弩的黑衣人,在萧晟跳到一棵树上的时候,嗖的发射出一枚暗箭。   闷哼声随之传来,他们查探的时候发现了一滩血。   黑衣人们露出一抹喜色。   他们追寻着血迹一路而来,本想活捉到萧晟,却在追到一座悬崖边的时候,眼睁睁见他眼皮不眨一下的跳了下去。   黑衣人们走到悬崖边朝下望去,只见到一片白茫茫的崖底,神秘又危险。   至于这崖底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颗小石子落下时,这崖底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   那个使弓弩的黑衣人首领,在崖边看着浓重的雾霭之气半晌,终于宣布结束了此次围剿任务。   “逆贼萧景宸跳落悬崖,生死不明!我们撤!”   景宸是萧晟的表字,也是曾经常出现在众人耳中的名字。   等到黑衣人撤去,又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从崖底爬上来一个月白色的人影。   那人爬上悬崖后并不急于离开,他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像是怀念一般,眸中晕开了一抹深沉而厚重的情愫。   萧晟重生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毯般厚重的杂草坪上。   萧晟打量着周围熟悉的景色,眉眼间的阴郁一瞬间化成了春水。   这个崖底的秘密是木荞告诉他的。很多人都以为这悬崖深不可测,却不知白雾掩盖下的所谓悬崖,不过是一个几丈高的陡坡。   陡坡下长着茂密的杂草,人躺在上面就像是一个厚厚的床垫。   萧晟回想着往事,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曾经木荞带他来的时候,看着他眼中震惊的神色,笑了半晌。如今就算隔了一世,她眉眼间的俏丽明媚,萧晟都没有忘记。   至于他现在为何会在这里……   萧晟并没有惊慌,因为他的脑海中正融合着这一世的记忆。   很快,他知道自己是在躲避那群端王爪牙的袭击。   很显然,他上一世并没有在此时经历这样的袭击。唯一一次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在前世的战场。   那一次他也是受了很重的伤,肩胛骨都被箭穿透了。   他躺在营帐内九死一生,是顾枭命人千里迢迢从山村里偷来他妻子的发簪,才唤醒了他。   但他活了,他的妻儿所在的小山村却在不久之后遭遇了灭顶之灾。   自此所有的痛苦纠葛结成了网,化成了茧,不断缠绕收紧,成就了他上一世所有的痛,也留下了诸多遗憾与悔恨。   然而现在,重活一世的他,阅历和睿智已经沉淀。他一点都不惧怕可能潜在的危险。   从地上站起后,萧晟感受了下肩膀的伤。   弓弩的穿透力很强,已经嵌入了肩胛骨中,后背大片的湿意让他感到很难受。   萧晟凝着眉想,看来刚刚他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才重生的。   他深呼一口气,像如释重负一般,又缓缓吐了出来。   萧晟前世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不是弥留之际儿子的误解与憎恨。而是一瞬间从欣喜到失去的绝望。   那一世,他抛妻弃子为这天下万民拨乱反正,成就了一代明君,也圆了很多人的愿望。   可他知道,每一次万民称颂他的功绩,他都会心头滴血。   那是他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   他没有家了。   曾经他以为给妻儿最好的保护就是让他们安稳的待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免受乱世荼毒。   然而那一年他成为新皇之后的“衣锦还乡”,迎来的却是一片被火吞噬的废墟。   没有人,所有人都没了。   萧晟从没有哪一刻会如那天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矜持与冷静。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死死抠着地面,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弄脏了那件他特意让人做的银色交领莲纹锦袍。   他的荞荞说他是莲中君子,他特意穿给她看的。可是,他盛装而来,以国母之位重新求娶,却不见佳人。   他痛哭的同时,一旁的侍从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扰,所有人都秉着呼吸降低着自己的存在。   他们知道,那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的恸哭声。   后来,回到皇宫的萧晟彻底变了。   他昭告天下自己妻儿的身份,又追封了木荞为皇后之尊,将从灵净寺里求来的长生牌放在他的寝殿。   他变得更加内敛,开始用无休止的政务来麻痹自己。不然他怕,怕一闭上眼就成了噩梦。   这样的日子枯燥又漫长,朝臣们见他后宫空虚想要奏请选秀,让他早日诞下龙嗣。可接受到他死寂而冷冽的瞳眸,听到“朕除了亡妻之外再无二人”的御旨,所有人都息了声。   他们是有愧的。   他们也知道陛下这一脉是要断了。   他们开始将目标转移到晋王遗腹子的身上。   晋王是萧晟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曾经因为端王那狗贼上位,被囚在王府,遭受折磨而死。所以萧晟对这个亲弟弟是有愧的。   再加上朝中大臣的连续谏言,萧晟便封了那女人的儿子为太子。   从此,有了盼头的大臣们开始悉心培养新的储君,期待有朝一日能让他继承大统。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逝着,一晃就是十年。又到了新一届的殿试遴选。   萧晟正襟危坐在上首的龙椅上,狭长的凤眼淡漠的从一众进士脸上扫过,却意外的在人群中瞥到了一双与他极其相似的凤眸。   那一刻,心如死水的萧晟差一点要从龙椅上惊呼而起。 第9章 递笔(修)   他说他姓木,叫木玄钰。   大殿内一身玄衣墨袍,眉眼冷得如刀的少年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如是说。   即便他不愿姓萧,即便多年未见,但少年脖颈间的那颗痣却让他一眼就认得了他。   萧晟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要冲下去,去抱一抱那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可少年接下来的话却让萧晟本来激动的心情顿时被泼了一捧冷水似的,透心凉。   他说,他寒窗苦读只是为报仇。   气氛一瞬间凝滞。   所有人都意外的盯着这个少年。   他无论容貌还是才华无疑都是这届学子中最拔尖的。奈何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喜。   萧晟听到这句话也愣了愣。他直觉跟他有关,但依旧没有影响他火热的目光烙铁似的印在少年身上。   他长大了。   结合了他和妻子的五官,长成了他曾期待过的最好的样子。   萧晟有些欣慰,阴郁了数年的眉眼第一次变得柔和,像极了雨后初晴的蓝天。   他的儿子还在,那么他的荞荞呢?   帝王的愉悦总是能被一些朝夕相处的人捕捉到。   他身边的魏公公觉察到他对龙椅下正俯首施礼的少年的兴趣,便多嘴问了几句。   “你是哪里人,父母可健在?”   那一瞬,萧晟眸中多了复杂。   儿子活着,她是不是也活着?那她,她那么好,会不会……   男人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但那双眸子却盯得下首的少年更紧,仿佛要从他的身上得到答案。   少年缓缓抬起头,满是恨意的目光从上首的萧晟脸上扫过,又垂下了眼皮,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戾气。   “居无定所,无父……母亡!”   那一刻,萧晟脑中仿佛是受了一道雷击般,空白一片。他身子有些颤抖,隐在宽大的龙袍下并不明显,但脸上的表情却藏也藏不住。   许久,他僵硬的身体才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又干又涩。   还是一旁不知情的魏公公被少年这句话激起了兴趣,帮他“问”出了口,“木进士可是说错了话?这种情况难道不该说无父无母,或者父死母亡吗?”   少年垂着头身子有些颤抖,别人都以为他是畏惧圣颜,只有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少年身上的萧晟知道他是在笑。   少年的确是在笑,讥讽的笑。   他笑够了,猛然抬头,在所有人的诧异的目光中,自行站直了身子。   魏公公酝酿的“大胆”正要脱口而出,被萧晟一个眼神堵住了。   少年站在大殿上。   他身材颀长,与坐在龙椅上的萧晟平视。   这一次,萧晟从那双熟悉的眉间中看到了浓稠如墨的恨意,深邃得看不见底。   少年盯着他,本该干净温柔的少年音却染上了尖锐的锋芒。   “我的父亲,他为了追逐所谓的权利抛妻弃子。在我们甘居山野的时候,又派人前来斩尽杀绝。他杀妻食子,灭绝人性。奈何天理不公,正道不再……你说,我为何要认仇人为父?”   萧晟从未想过他会这么恨他。   少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化成了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剜着他心口的肉。他疼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抖着,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奈何少年并没有停止,他目光怨毒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盯着萧晟又继续说:“我木玄钰曾在母亲灵前发誓,哪怕五雷轰顶,堕入恶鬼道,我此生也要杀了他,为母报仇。”   若是刚才的话字字诛心,那么如今这句话就是魔鬼的诅咒了。   萧晟从头凉到了脚底,他掩在龙袍下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血,在明黄色的袖口处洇湿一片。   少年看出了他的惊吓,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他与萧晟的目光交接片刻,突然拱手一礼,“不知陛下能否告知草民,我的愿望可能实现?”   萧晟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空气一瞬间被抽离了。他迎接着少年的目光,挣扎半晌才动了动嘴,“若这是你的愿望,便……如你所愿。”   后来,萧晟当真见证了少年的成长。   他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插朝堂。以官员为棋子,以朝局为棋盘,手腕铁血,从不畏惧任何宵小的明枪暗箭。   萧晟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心智能强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少年以寒门起步,却凭借着自己的谋略算计步步高升。直到后来,他成了大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大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如今被众位朝臣捧着的太子,亦成了笑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认看在眼里,怎能不气?   他们开始上书他这个儿子的不臣之心,萧晟在奏章中看到他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只能苦涩一笑。   别说皇位,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眨眼的送出去。   可他知道,他那个儿子不屑,不仅不屑,他应该是极其厌恶吧。多么肮脏的皇位,多么恶心的朝堂。   他怎敢将这样的朝局送给他去处理?   他只能在明面上接受着儿子一次次的嘲讽与恨意,暗地里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在他时日无多的日子,尽快铲除所有的隐患。   毕竟,这一切终究是他的错!   ---   前世的回忆并不美好,萧晟从痛苦中抽离,捂着心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幸好这一世并不晚,和离书还没有送出手,他的妻儿依然爱他,他这一世一定会好好守在他们身边,再不会让他们遭受到前世的磨难。   对了,和离书……   陡然想到和离书,萧晟赶紧将怀中那张珍藏已久的纸张拿了出来。   纸张被熨帖的放在怀中,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   他看着那张完好无损的和离书,一字一句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半晌,突然手指一动,撕了个粉碎。   狗屁!   他怎么会不爱她们?他怎么会嫌弃她不温柔体贴?   全都是屁话!   想起前世因为这张和离书而引发的一切,萧晟仿佛泄恨似的将地上那些纸张碎片狠狠踩了几脚。   直到那碎片被深深潜入了泥土里,再看不出任何字迹的样子,他这才收了脚,扬起下巴,看着山下的某个方向,缓缓勾起了唇角。   荞荞,我回来了!   在萧晟急急往山下赶的时候,刚刚苏醒的木荞正一脸叹息的接受着儿子的侍奉。   她醒来润喉的茶水是儿子端来的,甘甜可口,温度正好。   等她喝完水,喉咙不那么干涩了。儿子又催促着她下床洗漱,之后又安安静静的陪着她吃完厨房里一直温着的米粥。   一脸满足的木荞看着儿子那张脸心中荡起老母亲的笑意。   儿子这么懂事,长大了还得了?   她有点嫉妒未来的儿媳妇儿了,这么好的儿子她舍不得养大了送人。   唉?不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从儿子那张祸人的小脸抽回思绪,木荞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心脏又一瞬收紧。   她试探的摸了摸心口,感觉到令牌还在,松了口气。   木荞弯着眉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平静。   “儿砸,你爹他有没有回来过?”   萧墨毓觉察到她眸中的惊惶,放在膝盖上的小手顿了顿,这才挥了挥手,摇头。   “没有,他去镇上教书了,这几天都没回来。”   听到这句话,木荞松了口气。   没回来也好,一回来那人又该一边演戏一边攒仇恨值了。   多累!   但想到她与他毕竟是夫妻一场,她上一次落水昏迷,儿子照顾着。这一次又昏迷,还是儿子照顾着。木荞怎么都觉得有点幽怨。   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能够凉薄至此,也是没谁了。   恢复了精神,木荞打定的主意是不会变的。   她清了清喉咙,见儿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木荞有些心疼。   这么懂事的儿子,以后没了爹,会不会童年就此留下阴影?   这可不行!   想起现代里那些心理学书上对单亲家庭小孩儿的建议,木荞想,真不行等逃离魔爪后,就再给他找个爹吧。   嗯~就要那种善解人意,人美心善的小哥哥。决不能再像这朵大白莲一样,   虚伪!   做作!   吃人不吐骨头!   “儿子,娘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的长大!”   木荞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又一次郑重的承诺。   萧墨毓:“……”谢谢,但不必了!   他不清楚他娘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是跟狗男人有关?   那么……   萧墨毓眸间一厉,他突然踩到了小凳子上,仰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木荞的双眼。   “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木荞眨了眨眼,儿子口中的他指的只有一个人。   说来也怪,自从她穿来到现在,她还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一声爹爹。   看来连儿子都知道那个爹不靠谱。   萧墨毓见木荞没有反驳,他抿了抿唇,突然声音一冷,放出一句话。   “娘,你等着。”   木荞自然听儿子的。   她坐在堂屋木桌旁,静静的等着儿子的到来。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木荞本就精神不佳,此时在昏暗的大厅内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她露出一节藕臂,支撑着沉沉的脑袋。   就在她马上又要睡着的时候,萧墨毓终于回来了。   木荞被惊醒,她刚刚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乱,就看到三岁的儿子,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过来。   在木荞疑惑的目光中,萧墨毓一手捧着纸张,一手给她递着笔,语气中带了一抹不易觉察的憎恨。   “娘,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听儿子的,跟那个狗男人和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墨毓(大喜):休书马上出炉!   萧晟(皱眉):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咸鱼(抠鼻):那是老天爷为你洒的同情的眼泪。 第10章 回归(捉虫)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黑云翻滚,眼看就要酝酿出一场大雨。   厚重的云层里不时落下几道炸雷,轰隆隆响。   突然,天空中闪过一道霹雳,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木荞坐在木桌旁,她在蜡烛跳跃的烛光下,脸上堪称平静的看完了和离书上的内容。   【吾妻萧木氏不顾男女大防,抛头露面,为人诊治,有违妇工,此为一;难以柔顺温恭,周旋室中,有违妇德,此为二;举止轻狂,有失端庄,违背妇言,此为三 ;   三出所犯,吾对汝已无情也。遂修书一封,与之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款人:萧晟】   萧墨毓乖巧的坐在一旁,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木荞的反应。   他娘失忆了,所以不会知道,大景夫妻之间若要和离,必有一方需得指出对方的三宗罪。   而这张和离书其实是萧墨毓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临摹着萧晟的笔迹,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当初他让萧晟教他练字,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要用这张和离书激起母亲的怒意,反手写下一张休书来。   在他看来,那狗男人根本不配写下和离书,就他那恩将仇报,抛妻弃子的恶行,他配玷污了那些笔墨吗?   他配个屁!   反而是他娘,就该在狗男人拿出那张歪曲事实的和离书之前,甩手将一张休书扔在那狗男人脸上,再在他羞辱的表情下,将他的东西毫不犹豫的从家里扔出去,扔的远远的,省的玷污了这个家的风水。   越想越激动,萧墨毓不自觉勾了勾唇。   幸好木荞所有的目光都盯在那张纸上,并没有看到儿子脸上的算计。   一室静寂,持续了有一刻钟。   木荞的目光终于从那张薄薄的纸上抽离,她将头转向儿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张纸你在哪儿找到的?”   萧墨毓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偷写的。他眼睛眨了下,随即小脸皱巴巴的开口。   “娘,我就在他书房的格子里看到的。虽然孩儿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直觉不是好话。”   他边说着,两只小手还在半空中比划着。再加上那张气得鼓囊囊的小包子脸颇为真实,让木荞根本无法怀疑。   况且三岁的小孩儿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木荞理所应当的将这笔账算到了某个狗男人的头上。   见母亲眸中氤氲着怒意,但碍于他在场并没有发作。萧墨毓心中虽然因为欺骗了木荞而隐隐有些愧疚,但想到以后的海阔天蓝,他还是很有眼色的将空间交给了木荞。   娘亲需要发泄!   果然,在萧墨毓关上门退离堂屋后不久,砰的一声响后,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的碗筷破碎声。   萧墨毓知道他娘一直都是个暴脾气,只有在对待家人的时候才会小意温柔。   他已经预见到,经过今天的这场事,那狗男人的专用碗筷,该没了。   那就很开森的亚子。   娘亲生气需要一段时间抚平,萧墨毓等在自己的小屋里,他坐在床上开心的晃着双腿,小小的手指愉悦的在床上轻敲着。倘若有一个前世熟悉他的人在侧,一定会知道他此时必定是又在阴恻恻的算计人了。   木荞打碎了萧晟的饭碗的时候,萧晟此时还在疾步往山下走。   因为不清楚自己这边到底谁才是内奸,他并没有急着联络旧部,而是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以及接下来的命令用一种独特的方式通知给了暗卫首领顾枭,便匆匆往家赶了。   从山上到山下有一条近路,这是木荞告诉他的。虽然那路过于陡峻,但考虑到木荞还在昏迷中,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一路走来,荆棘丛生,他的衣袍被刮蹭的破破烂烂,再加上后背的箭伤,等他终于走出荆棘林后,他衣衫褴褛的样子,活像个逃荒很久的难民,哪还有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   但萧晟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举目遥望着自己家的样子,萧晟一瞬间红了眼眶。   两世为人,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家了?   萧晟不敢去想,自己曾经午夜梦回,有多少次梦到自己每次归家时妻子言笑晏晏的脸。   就跟现在的情景颇为相似。   他的荞荞若是醒来了,一定还在等他,他不能让他等急了。   萧晟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到了家门口。   萧晟站在门口,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门上粗糙的纹理,心情被熨帖的暖暖的。   所谓近乡情怯不外如是,妻儿就在门里,他只需推开这扇门,就能再次拥抱住前世失去的幸福。然而,前世种种又让他感到不真实,他想抓住,又害怕,怕得要命。   他在内心激烈的挣扎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入内。   天边乌云更加黑沉,突然轰隆一声响,一道炸雷落下,将他惊醒。   萧晟抬头瞥了一眼,原来天公也在催他。   他似乎有了底气般,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张俊美的脸也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推门而入。   在看到堂屋里亮起的烛光下,映照出一个窈窕的身影,萧晟一瞬间有些怔神。   那是他的妻子呀,他爱了两世的女子。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温柔,认真做事的样子,好看的要命。   萧晟怎么敢去打扰这份宁静?   他就站在门外不动不动的看着,像极了膜拜菩萨的信徒。   他贪婪的注视着那道阔别已久的身影,眸中的湿意逐渐浸红了眼角。   他没去打扰,但屋里的人显然听到了大门口的声响。   就在木荞起身去看的时候,萧晟隔着一扇窗户,与她的视线交汇。也许是见到了人,也许是心口的灼烫已然藏不住,他酝酿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荞荞,我回来了!”   隔了两世的春秋,回来与你相守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公:我就是个突出你有多惨的背景板,你不要多想。   下一章就是见证父子俩第一次正面PK的名场面。   萧晟(微笑):我就静静看你折腾!   感谢在2020-10-12 23:58:09~2020-10-13 23: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虐吗?(捉虫)   木荞从未这般讨厌过一个男人。   虚伪绝情就算了,还为了不被她束缚在这种穷乡僻壤而如此编排她。   木荞想起这一次昏迷后复苏的那些记忆片段。   他是她强扭的瓜。   是她当初看中了他那张脸,喝醉了酒,大着胆子去勾引他,挟恩图报要他以身相许,才硬是留下了他。   果然,强扭的瓜一点都不甜。   还有些苦。   木荞隔着那道窗审视着对面男人的眉眼。   眉是那种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眸是那种狭长的凤眸,深邃迷人。还有那高挺的鼻,削薄的唇,流畅的下颌线,整个轮廓棱角分明,的确有让人动心的资本。   木荞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果然,美丽的东西都含着毒。   萧晟本来看见木荞心生喜悦,想要快步走过去。但见到她眸中翻滚的暗涛,不自觉止住了脚步。   她在看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去看他。   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阴沉凝重的天空下,雷声不时传出,雨开始落下。   萧晟听到木荞一字一句念着他已经销毁的和离书,本就苍白的脸,这一刻一丝血色也无。   “所以……”木荞冰冷着一双眸子,   “夫君既然有心和离,木荞怎敢拦阻?”她顿了顿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但夫君你搞错了。你是入赘我木家的,就算儿子跟你姓,你也不要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在萧晟已经僵硬的目光中,木荞从袖中掏出一个书封,一甩手便扔到了他的脚下。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这是休书,从今以后,你与我恩断义绝,再无牵连。至于儿子……”木荞抿了抿唇,她黝黑的瞳仁在电闪雷鸣中,发着冷寒的光。   “既然您与我并无情意,小女子也不给你添麻烦,儿子我自己养。至于以后嫁娶,公子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对外人吐露您曾是小女子的前夫。”   话落,木荞又似怕他后悔一般,朝他福了福身子。   “在此祝愿萧公子锦绣荣光,佳人在侧,年年岁岁再无坎坷。”   大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盆而下,萧晟站在雨中,浑身发冷,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他嘴角不停的哆嗦着,喉间却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本来以为的惊喜,却突然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展现,萧晟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开口了。   他嗫嚅着唇,挣扎了半天,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有了声音。   是那种沙哑的,哽咽的声音,隐隐还多出了一抹委屈。   “荞荞,我没有……”   他以为木荞跟他一样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心里想要解释的倾诉欲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靠近了些许。   然而木荞见他要靠过来,却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向后倒退了数步。   距离拉得更远了。   萧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雨中,雨水冰冷的打在他脸上,像前世木荞扇过去的那一巴掌。   他悲伤得看着木荞,见她的眼中一丝爱意也无,心中自嘲一笑,果真是报应。   可即便是报应,他这一世也要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不放开。   萧晟抿了抿唇,他的眸光深邃又柔情。   “荞荞,我是情势所逼,我并没有想要舍弃你们。你是我的妻子,我在这世间唯一珍之重之的女人啊……”   他急于想要解释清楚前世的误会,殊不知对面的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后,眉目更冷。   看看,他承认了。   承认他就是有那想法。   渣男!   木荞再也不想跟这狗男人多说一句,她睥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去。   她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割裂天地的雷电重重落下,照亮了那一方宸圜。   萧晟借着那道霹雳的光,看清女子那张决绝的脸。   她不要他了!   雷光逝去,一切都从明到暗,像是一场即将谢幕的电影。   那一刻,萧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快步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眉目中有疯狂,有执念。   “我不放手!永远不放!”   木荞诧异的转身,这一次没有厚重的雨幕相隔,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愫。   浓重的想要将人吞噬,就像蜘蛛的网想要竭尽所有缚住自己在意的猎物。   “荞荞,我不会放手的。不会放手……”   他深深而热切的凝视着木荞,毫不疲倦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病态而固执。   这一次,木荞终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常。   男人的体温很烫,之前苍白的脸此时染上了一抹灼红,连呼出口的气息都带着一丝撩热。   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向下移去,很快便发现了那支嵌在他背后的短箭。   他受伤了?   木荞无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磨了磨牙。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会帮他!   似乎是为了考验这句话的真假,木荞这句话刚从心里飘过,那个拉着她手不放的男人就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身形一晃,就要往下倒去。   不知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木荞在这一刻,特别手J的给拦了下来,将昏迷的男人揽在了自己怀里。   男人头枕着木荞的肩膀,雨水的气息合着他身上如莲似竹的幽香传来,让她想起了她与他第一次遇见的完整片段。   当时也是这样相似的场景。他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是她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拖回了家里。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昏迷前提防冰冷的眼神,一个却是紧抓不放,仿佛拽住就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执着。   听到耳边不断重复的呢喃,木荞叹息般的闭了闭眼。   就算是为了以后安静的生活,她也只能救他。   救这该死的混蛋!   知道他的箭伤耽误不得,木荞加快了脚步,扶着他一步步往主屋走去。   随着主屋的门吱呀一声响,又快速合拢,刚才激烈的一幕就仿佛是被这雨水冲淡了一般,硝烟味渐渐远去,一切又一次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萧墨毓躲在屋檐下的廊柱后,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他这才慢吞吞的收回了视线,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院中沾满泥水的地上被泡得看不清字迹的休书。   许久,他低低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那个爹,一向爱打感情牌,这一次居然又在他娘那里用上了。   可是你以为躲过了这一劫,就万事大吉了?   萧墨毓如墨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冷芒,嘴角不知何时笑意全无。他踩着地上积聚的小水洼,一步步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张休书。   雨水从他头顶落下,萧墨毓一无所觉,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熨帖在了他的怀里,寒凉的手指握着一个尖锐的石头,慢慢向上,毫不犹豫的在额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血落了下来,萧墨毓慢慢扔掉作案工具。他朝着主屋看了一眼,一张脸森然得如同执掌生死的地狱使者。   又是轰隆一声响,豆大的雨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停的下着。   萧墨毓从雨中走出,他每走一步都在屋檐下印下一个满是水渍的脚印。   脚印像一条线,随着萧墨毓的脚步延伸到了主屋的门外,萧墨毓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传来娘亲快速的应和声,他唇角浮起一抹算计的冷笑。   既然想靠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抢走娘,那么你就好好的睁大眼看看吧狗男人,谁才是娘心中最在乎的人。   雨一直下,萧墨毓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费了我好大的力气。至于父与子的人设,这章开始突出出来。   我就问,赤鸡不?   感谢在2020-10-13 23:50:59~2020-10-14 23: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语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争宠(修)   萧晟被雨淋得衣服湿透,浑身滚烫,再加上箭伤暴露在外很久,失了很多血,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等木荞像剥玉米似的粗暴的脱.光他的衣服,将他扔到床上,一边咒骂一边用温热的水擦拭着他滚烫的皮肤,给他降温清洁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家里就三口人,除了儿子不作他想。   木荞就算知道狗男人情况紧急,但在她的亲亲儿子面前,再急也只能靠边站。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用被子将人盖上就去开门了。   屋外下着雨,天已经黑了。然而即便是如此,借着蜡烛昏黄的灯光,木荞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儿子额头上那抹刺眼的伤。   萧墨毓本就生得软糯白嫩,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如今白与红两相对比,鲜明至极。   木荞的心一瞬间就揪了起来。   “小鱼儿,你脸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小小的人儿一张脸迅速变了脸色,似有羞愧又有委屈,让那双本就漂亮的眸子雾蒙蒙的。这让木荞一瞬间想起了动物界天然萌的小鹿,盯着人看的时候也是这般湿漉漉的望着。   “娘,孩儿本来想给你捡这张纸的,却不小心滑倒了。对不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被捂得几乎沥干了水渍的休书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眸中的星光点点,刹那间映花了木荞的双眼。   “我看娘今天写了好半天,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娘,这个给你。”   给的自然是那封休书。   这让木荞又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一瞬间变了脸色,瞥向萧晟的时候,眸厉如刀。   不得不说,萧墨毓这一招忒狠毒。   他既在木荞面前刷了一波好儿子人设,又让木荞想起了她写这封休书的原因,当真是一箭双雕。   幸而现在萧晟还在昏迷中,不然当着他的面下黑手,他绝对能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有了萧墨毓这一出,萧晟直接被孤零零的抛在了一边,木荞满心满眼都是儿子。   她第一时间将儿子拉进了温暖的屋内,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也是湿的。特别是膝盖和手上还沾了泥像是不小心摔倒了似的。   木荞的心揪得更狠。   她立马就要去脱儿子的衣服,查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受伤,却被儿子给阻住了。   “娘,就头给磕破了,别的地方没有。”   “真的吗?不要骗娘亲!”   木荞有点不放心,还想继续,但儿子态度坚决,她只能坐罢。   她叹了口气,觉得儿子似乎得了一种不喜欢被人碰触的病,这种病很特殊,就算在现代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干预治疗。   心疼着儿子的特殊,木荞表情更加和蔼,声音轻柔的像四月里的风。跟刚才处理某人时骂骂咧咧的样子简直云泥之别。   “那让娘把额头的伤口给你处理下好不好?”   见儿子仅仅皱了下眉就点头应允了,木荞开心的勾了勾唇。又担心儿子怕疼,她又附加了一句。   “小鱼儿别怕,娘处理伤口很专业,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鼓励性的望着萧墨毓。眸中溢出的拳拳慈母之心,让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起来,   除了那张床。   萧墨毓的伤口此时逐渐干涸,但脸上的血迹却糊了半个额头,看起来有些吓人。   木荞为了看观察伤势,她将蜡烛拿到儿子面前,半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儿子的伤口。见他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不深,她松了口气。   不落疤就好,不然以后被媳妇儿嫌弃,她这当娘的可就罪过大了。   当然,她这个心理是所有当娘人的通病,每个有儿子的女人都会从孩子呱呱坠地开始,愁媳妇儿的事。特别是她这个儿子还不喜欢被人碰,她就更愁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给儿子上药。   这上药的过程又是一番强烈的对比。   木荞生怕儿子疼了,便用棉花小心翼翼的蘸水给他清理,等弄干净后又轻手轻脚的给他敷上了治疗擦伤的药膏。   当然,经典的“娘给你呼呼”是少不了的。   萧墨毓经历了娘亲春风化雨般的关怀,再瞥了眼对面那张床上正拧着眉陷入昏迷的狗男人,他心里又泄气又暗爽。   等木荞出去换了盆水,萧墨毓趁着这个间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狗男人,活像一个抢到了骨头的小狗,一副要向饿得饥肠辘辘的大狗拼命炫耀的傲娇模样。   “你不会得逞的。”   萧墨毓垂下了头,凑近萧晟些许,稚嫩的童声带着一抹讽刺和自信在萧晟的耳边低低开口。   “我不会再让娘亲重蹈覆辙。”   这个小插曲木荞自然是不知晓的。   等木荞回来后,她就催促儿子自己先回房。   毕竟狗男人的伤还是要处理的,不然要是真死在这里,她和儿子一定不会好过。   不过,既然和离了,成了个下堂夫,她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可不能让他在这里久住。   木荞盘算着等他醒了,就让他离开。反正他也有属下什么的不是?至于他说的不会和离的话,她自动屏蔽了。   她不信他,从来都不信。   见娘亲又要伺候那狗东西,萧墨毓眸子沉了沉。他走过去装作懂事的样子说,“娘,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让孩儿帮你吧。”   小孩子晚上都怕黑,这一点木荞很能理解。   在她的现代生活中,就有一段时间特别怕黑。每一次睡觉的时候就必须把所有灯都打开,听着轻柔音乐的安抚才能睡去。否则,她每次一做梦被吓醒,看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就会不自觉回忆起梦中那段令人窒息的经历。   被烧毁的房屋,被箭矢击中的人群,冰冷到刺骨的河水,永远游不到岸边的绝望……   否则她也不会在看到小鱼儿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   但想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木荞心还是硬了起来。毕竟她不想那血淋淋的一幕成为他童年的噩梦。   她又一次蹲下身,温柔软语,“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娘亲把你爹的伤处理好,就去陪你。”   虽然木荞很不想让儿子跟那个狗男人有太多的牵连,但是毕竟血浓于水,而且狗男人对儿子还算是可以,她这边不能单方面让儿子从小就去恨上一个人。   这对他的心理发育不好。   听到木荞这么说,萧墨毓没有再坚持。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母亲只要今晚不陪着那个狗男人,他就可以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见儿子乖乖走了,木荞呼出一口气,开始着手拔箭头。   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男人的体温更高了,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箭头处血迹已经干涸,隐隐有发炎之兆。   木荞冷冷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的净了手,从药箱中将一排打造的精致锋利的手术刀拿了出来,极为熟练的切开了箭身旁的皮肉,开始动手拔箭。   她拔箭的姿势极为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只是拔除箭的那一刻,带刺的箭头粘连着血肉而出,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种箭头嵌入肉后极为疼痛,他能忍了那么久才昏迷,抛去她自己的偏见,这个狗男人也是挺令人佩服的。   处理箭伤颇费了些时间,再加上还要给狗男人降温,木荞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等狗男人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大碍了。她这才迈着疲惫的步子,轻轻推开了儿子小屋的门。   “娘,你回来了?”   萧墨毓一边费力的揉着眼,迫使它睁着,一边捂着显露困意的哈欠,哒哒哒跑了过去,迎接她。   这一幕又成功赢得了木荞的爱怜。   她的儿子太懂事了,她觉得有这么懂事的儿子,人生已经很满足了。   小屋里蜡烛燃烧了大半截,烛泪干结后黏在蜡烛旁边,恋恋不肯离去。暖光映照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就像攀附蜡烛的烛泪,温暖而柔情。   很快,那根蜡烛在木荞吹灭后,终于完成了任务,室内暗了下来。   木荞嗅着儿子身上还带了一丝奶香味的气息,很快沉入梦乡。   萧墨毓却在木荞熟睡后突然睁开了眼。   此时屋子漆黑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和鞋子,轻轻打开了门,就朝着主屋的方向去了。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透着一丝土腥味,冷意涔涔。   萧墨毓走路很轻,像极了暗夜里的猫。一路走到主屋的窗边,正好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殿下,内奸已经抓获了。是安将军。安将军自杀前说是那狗贼抓了他的妻儿要挟他,他才不得已而为之。临死前,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殿下能原谅他。”   对于暗卫首领顾枭的禀报,萧晟只是点了点头。他虚弱的声音在短暂的沉思后开口问自己的属下:“他可有泄露孤有妻儿的事?”   这个其实是萧晟最关注的。   端王那狗贼素来阴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人的软肋来要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上一世他就怀疑过当初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就是那狗贼派人放的?但他审问了很多跟随端王的旧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后来他也想了,毁灭的手法太过稚嫩明显,像是惹上了什么仇家,要斩草除根。一点也不像那个唯利是图的端王的手笔。   据他的了解,若是那狗贼,绝不会整个村的屠戮,他只会是将所有人拘禁起来,一天一个的送到他的营地前折磨。   所以当后来知道真正的仇人时,萧晟其实更希望那件事是端王那个唯利是图的人做的。   有利可图他还可以施救,无利可图才是更恐怖的。   他的家从此不再,他在意的人从此恨他入骨。   但不管怎样,都是他先抛弃了她们,让她们独守在这个小山村,才遇上这等祸事的。不管他如何辩解,妻儿的颠沛流离和妻子的早逝都是与他分不开的。   萧晟闭了闭眼,在听到属下禀报的内容后,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安将军并没有泄露他们,不过,前车之鉴,他已经不能信任何人了。   见萧晟没有再问什么,顾枭这才敢把大臣们最在意的事情给小心翼翼问出了口。   “殿下,平甬关的事,傅老他们……”   萧晟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的旧部蛰伏几年,就是为了这决定性一战,从而夺回皇权,扶正社稷纲常,他们不可能让他继续耽于他的这个小家。   况且平甬关的战事耽误不得,他若输了,输的是所有,包过他的妻儿或许都会被连累。   因此萧晟在顾枭问出口后,就回复他,“后天出发!”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一世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妻儿带在身边。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木头断裂的轻响。   两人这番对话是在确定木荞母子睡着后说的,所以并没有防范谁。顾枭接收到萧晟的眼神,立马就拔出刀,跳窗查探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看到的却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团子正凛冽着一双眸子笔直的站在那里,似乎就在等他发现。   不知为何,他居然从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身上看到了积淀多年才会有的上位者威压,就像他家殿下现在。   这个孩子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他赶紧收了刀,身体下意识的俯首一拜,却被小团子无视了。   萧墨毓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打开了主屋的门,径自走了进来,迎上了萧晟审视的目光,冷声道。   “不用怀疑了,我们都重生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4 23:54:54~2020-10-16 23: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随便起的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互撕(修)   对于萧晟的重生,萧墨毓在偷听他和娘亲的和离对话时就有了疑惑。   毕竟狗男人看待江山社稷高于他们母子,否则也不会在上一世就狠心和离。正因如此,这一世萧墨毓才选择先发制人。   他不可能让那狗东西再在娘亲的心上狠狠踩一脚,踩得万劫不复。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这一次娘亲甩休书要和离了,这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居然又死皮赖脸、矫揉造作、不知羞耻的黏着娘亲不放,这就让人看着有点……   呸!   恶心!   但他又不得不深思,狗东西能如此360度大转折,此事必有蹊跷。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果然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特别是他趴在萧晟耳边非常得意的说出那句话时,狗男人的眼皮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当然,他那时候并没有立即拆穿。   既然人家想艹个柔弱病重昏迷可怜的下堂夫人设,他凭什么不提供舞台呢?   萧墨毓自然可劲儿的在他面前“争宠”黑他,气死某人。   而某人也是真真切切被气到了。   萧晟不是傻子。   听到儿子这句问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瞬间,萧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气,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气。   他似乎是气的狠了,整个人头脑昏沉,摇摇欲坠,又加上箭伤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得在黑暗中都能看清楚。   倘若不是后续的事情太过重要,容不得他休息,他这次是真的要晕厥过去了。   可他必须清醒着。   萧晟靠着意志,盯着儿子的脸。心口处的痛丝丝缕缕的渗入五脏六腑。   倘若在现代,这个情况,那必须是需要吃一颗速效救心丸才能缓解。   可惜,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萧晟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现在是对这个不孝子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不孝子上辈子就喜欢跟他作对,他小心翼翼为这臭小子做过的每一件事,他都从不放在眼里,还总想着是阴谋论。   这一世,这臭小子居然还比他提前重生了。怪不得他的荞荞这段日子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合着都是这臭小子撺掇的。   这不孝子就是要想着法儿的拆散他和他的荞荞,让他有家不能回。   “所以,你是要干什么?”   萧晟盯着萧墨毓那双跟他如出一辙的眸子,见他又露出上辈子那种让他抑郁了好几年的讥讽冷笑,他心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气血上涌。   一想他就手痒的想照着这臭小子的屁.股上招呼。   真的是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让你印象深刻的眼神。   萧墨磨了磨牙,他已经从萧墨毓的脸上得到了答案,萧晟不想再被他出口的混账话戳心窝子,他索性又赶紧截住了。   “你别说了,不可能,我永远不可能和你娘和离!”   “若我一定要呢?”萧墨毓眼里满是倔强和针芒,彰显着他的叛逆。   见萧墨毓执意如此,萧晟也不想绕弯子,他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弯下腰跟对面的小豆丁对视,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现在的短板。   “萧墨毓,你现在不是曾经,如今你只有三岁!就算我放手你和你娘离开,你能保护好她吗?不能!你什么都做不到……”   萧晟本来觉得他这样给臭儿子分析到位,打破他的美梦,他一定会知难而退。毕竟,他是个聪明人。   然而他话还没结束,就被萧墨毓给打断了。   冰冷昏暗的屋内,小小的人儿一双眸子里散发着冷冽的寒芒,口中的话裹挟着恶意与讽刺,像极了传说中描述的小恶魔。   整个人从黑暗而来,与黑暗为伍。   “放心,我做不到的,自有人做到,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你。”   ???   萧晟:……莫名觉得头上多了点什么是怎么回事?   萧晟知道儿子的恨意,他对他的恨,焚心蚀骨。   其实他前世是有秘密查证过的,从知道儿子的身体内被人下了焚心蛊后,他就开始在查。   焚心蛊乃南疆蒙国皇室所有,却并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掌控在何人手中。只传闻它以情为食,宿于人体内。   凡中此蛊者,对至亲之人的情义会逐渐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无线增长的恨意。唯有恨意,才能让宿主健康平安的活着,反之,就会焚心噬骨,活活痛死。   相反,对于母蛊持有者,被下了子蛊的人会对他越来越崇敬亲近。   萧晟怀疑,一定是蒙国皇室的人知道了儿子的身份才会下蛊控制他,引诱他。   毕竟蒙国那个弹丸小国一直都是野心勃勃,妄图吞掉他大景这块肥肉的。   他这边担心不已,派了很多暗卫跟踪,但儿子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企图,每一次跟那人见面都滑的跟个泥鳅似的,愣是没让他逮到。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也从晋王妃那个同样野心勃勃,贪图权势的女人手中查到了蛛丝马迹。   晋王妃林婉儿,上一世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乃是碧血照丹心的林相的女儿。当年林相痛骂端王狗贼后血溅宫墙,林婉儿作为忠臣之女自然名声大噪。   再加上她作为他胞弟晋王的正妃,与胞弟一起在端王狗贼的手中吃尽了苦头,后来被他的旧部救出后,还孕有遗腹子。   再加上她手中还有他胞弟的遗书,弥留之际托付他代为照顾她们母子。   那时候,他作为一个父亲和夫君,推己及人,是真的想过不会亏待这个忠臣的女儿和他胞弟的妻子。   却不知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生富足无忧,而是野心,是权利。   她靠着自己的“可怜”身世,博得了一众臣子的同情。却在暗地里勾结蒙国皇室,不断扩大着自己的势力。   甚至她……   他不敢想,倘若他的儿子知道那场灭顶之灾很可能跟他那个亲近如父的人有关,他会不会崩溃?   但碍于儿子的蛊毒,上一世他从没有告诉过他真相。   在儿子的眼中,他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也是那场大火的直接责任人,他恨他,恨得宛如仇人。   从前世的回忆中抽离,萧晟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虽然说大人都喜欢自己的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这种青出于蓝,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尤其是眼前的人是你儿子,你再怎么咬牙切齿,也不能真对他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这就很气!   然而对面的臭小子像是今天想要将他活活气死似的,戳他心窝子还不够,还得戳成蜂窝煤才凑效。   萧晟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沉着脸看对面的儿子。   小人儿挺直了腰板,微微抬着下巴,像一只支楞着毛的斗鸡,偏要继续。   “你放心,你成了下堂夫,我和我娘就不会再每天看你故作清高的冷脸。等我带娘找到上一世的义父们,温柔体贴,成熟有担当的大有人在,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过得不好……”   萧晟:“……”总觉得那个“们”听起来太过刺耳。而且他都不知道人心险恶,表里不一吗?   萧晟紧紧咬着腮帮子,幽深的目光在萧墨毓脸上逡巡了片刻,他终于朝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顾枭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一声细小的砍脖子声传来,屋子终于安静了。   “殿下,属下不是故意要听墙角的。”   作为一个时不时就能减低存在感,变成一团空气的暗卫头子,顾枭很无辜。   他也不想听到这对父子俩如此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互撕场面,还是一方碾压另一方的名场面。   他觉得此时得知了秘密的他很危险。   萧晟也是忘了。   刚才光顾着被这臭小子气,也忘了那个透明人了。   不过无妨,听命于皇室的暗卫从小都会在体内种下一只蛊虫。   子蛊每一个暗卫身上都有,母蛊就在每一个掌权者身上。所以大景皇室从来不担心暗卫背叛。   见太子殿下终于赦免了自己的罪过,顾枭松了口气。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小人儿,历来在刀口上舔血的峥峥硬汉,此时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顾枭舔了舔干燥的唇,艰难开口:“殿下,你看这……”   实在是刚才的场面太多惊世骇俗,他已经不清楚殿下对这个儿子要如何对待了。   对于属下纠结成麻花的表情,萧晟也没有多做解释。他冷着一张脸,一只手指了指床榻。   “把他放孤床上,你在这里守着。”   顾枭依言而行,他这边帮忙看着萧墨毓,萧晟却转身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等回来后,他就开始吩咐。   “通知暗卫派两辆马车过来,明天日出前孤要看到。”   顾枭虽然已经猜测到了殿下要做什么,但还是迅速去执行了。   小殿下如此优质的潜力股,他不香吗?那些大臣们如果见识到小殿下的本事,一定不会愿意维持曾经的想法的。   这样看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23:59:46~2020-10-18 00: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病美男   通往平甬关的一条宽阔官路上,正不急不缓的驶来一群行商的队伍。   车队前面押运着十车白米,后面跟着几辆家眷用的马车。   所有的路人在看到商队上贴着的那个皇商标志的徽章后,纷纷远离。   皇商上官一家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一支。至于原因则是要从当今圣上还是端王时,他有一次南下,一见钟情了上官家那位嫡女说起。   上官家的嫡女上官瑾儿自小就因为出众的容貌和才华艳绝江南,后来被圣恩眷顾后,一路高升,成了如今崇华帝的瑾贵妃,荣宠不倦。   也正如此,本是在江南并不起眼的上官一族,靠着上官瑾儿这颗大树,迅速吞并了江南整个经济命脉,并且不断向整个大景疯狂蔓延,仅仅五年就成了大景最富有的皇商。   所有的百姓见了标有上官家的徽章,都会自发让道。也正是这个原因。   但不得不说,上官家家风还算是不错了,特别是如今的当家少主上官霁云,更是严明:凡上官族人,不许仗势行凶,更是得到了百姓的敬佩,不仅生意做得更大,百姓对所谓的国舅爷这个称呼也有了几分好感。   然而就连崇华帝都不知道的是,上官瑾儿乃至整个上官家族都是萧晟早早埋下的暗线。而上官家作为皇商,表面上看起来富可敌国,但是它经营而来的银子却是最后都供给给了萧晟这边。   而这一次去往平甬关,打的就是皇商上官家,为圣上分忧,特意派家臣送来十车大米无偿捐献的幌子。萧晟等人将会在半路上与上官家的心腹汇合,并混入其中,从而在崇华帝的眼皮子底下一路到达目的地。   当然大米是不可能送出去慰问敌军的,萧晟他们已经计划好,等到了平甬关附近就派出他们的军队假意埋伏在一旁,造成偷袭的局面。   至于如今情形,正是萧晟拖家带口刚刚与上官家臣汇合没多久。   作为上官家的心腹,大家虽然不知道萧晟的真实身份,但家主特意吩咐过,让他们一路上以萧晟马首是瞻,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所以在看到两辆装着细软和“熟睡”家眷的马车,他们虽然好奇却并没有多问。   马车在路上安安稳稳的行驶着,一看就是内有乾坤,已经做过防震设置的低调奢华版马车。上官家的家臣们见这位神秘公子的夫人和小孩儿,在马车上连续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在野外露营修整还没有醒来的征兆,眼中的好奇就更加浓郁了。   “这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一个侍候过上官霁云的家臣小声开口,“咱家少主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昏迷一次,这位公子的妻儿该不会也得了这种病吧?”   “说不定还真是。”   另一位值夜的家臣被这寒意冻得打了个喷嚏。他将衣领又拢了拢,抄着手,脑中想着的却是他们少主这段日子其实也来了江南的消息。   据说少主这次亲自前来,为的就是寻医问诊,再回想着车队里这位神秘公子通身的气质,就更加断定了。   “那位公子一定是为他夫人儿子寻医问药来的。”   这些家臣都是看着他们家少主长大的,平时都有见过他们家少主病痛发作时的痛苦模样。于是也顺带着可怜起萧晟这个不离不弃痴心一片的夫君来。   “这位公子还真是个情深义重的,要是别的男人,早就拍拍屁.股离开,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他们发好夫君卡的时候,顾枭正站在他们的头顶监视。   听到这俩人的对话,他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扫了一眼不远处马车里相依相偎的两人,又扫了另一辆马车里孤独昏睡的小殿下,他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殿下这么做,真不怕夫人醒来后,挨揍吗?   事实上,狗男人现在还真做好了准备。   宽大柔软的马车里,他躺在木荞身边,一只手揽着她柔软纤细的腰,令一只手则贪婪的抚摸着那张让他前世里曾朝思暮想了数十年的脸。   “荞荞!”   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缱绻悠长,仿佛日沐春风的呢喃。   可没有人知道萧晟病了,病入膏肓。   面对别人他可以还是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但唯独对她,他前世内心里荒芜后滋长的那些黑暗会结成厚厚的网,将他和他的荞荞,死死束缚在一起,纠缠交融,化而为茧。   他是她的。   想到不孝子说的那些所谓义父,他眸中划过一抹戾色。   上一世敌暗我明,他找不出来一丝线索。这一世他就守在荞荞身边,那些个野花浪蝶胆敢招惹到她身上,他绝对不会手软的。   她是他唯一的逆鳞。   “荞荞!”   男人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温柔,他修长的手指在触碰到木荞温热柔软的嘴唇时,指尖顿了顿,眸色变深。   他盯着那处胶着许久之后,他终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俯身覆盖上那片肖想了许久的唇……   晨光熹微之时,这群车队又一次上路了。   经过又近乎一天的车马劳顿,他们到了一个繁华的大镇上。因为有事先打点好的宅子供他们歇脚,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停下好好休整一番了。   宅子就在离小镇不远的山庄上,一群人呼呼啦啦而去,自然有细作会暗中监视向一些有心人汇报车马行迹。但一看到从山庄里走出来的那位身披白衣鹤氅,长身玉立,一脸苍白颜色的青年,他们便纷纷离开了。   崇华帝不设皇后之位,只有瑾贵妃盛宠不衰,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没有谁敢去触那位国舅爷的霉头。   等那些细作离开后,两辆马车在上官霁云的亲自护送下缓缓驶入了山庄内。   等萧晟将人安顿好,坐在暖房内等了半晌的上官霁云已经有些倦了。   萧晟进来的时候,正瞧见面如冠玉的病弱青年披散着一头及腰的长发,着一身宽松的雪色衣袍正半躺在软榻上,手执书卷,懒洋洋翻看的一幕。   他的眼皮不可抑制的跳了跳。   要不是做给那狗贼看,让他知道上官家对这次捐赠军粮有多重视,他也不会答应上官霁云南下来找他了。   看病是假,见面才是真的。   上官霁云见萧晟进来后并不急着入内,而是在他身上打量,他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眼角一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殿下莫不是看上在下了?这可不好。听说殿下连孩子都有了,再沾花惹草可就不是君子所为了。”   萧晟:“……再敢胡说八道就给孤滚回盛京去。”   听到萧晟语气中满满的暴怒之意,上官霁云不怒反笑。   “啧啧,殿下这是在嫂夫人面前受了气,所以拿在下当出气筒呢。”   商人最善察言观色,上官霁云名下各种行业都有涉及,自然是见微知著,堪悟了萧晟脸上一闪而逝的酸意。   见萧晟被他一语道破后板着脸,拿眼睛瞪他的样子,上官霁云笑得更欢。   “哈哈,没想到殿下也有惹人嫌的时候。你……咳咳……”   上官霁云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情绪一激动,又咳嗽起来了。   他连连咳嗽半晌,才勉强停了下来,一脸自嘲的笑了起来。   “殿下你看,属下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回春丸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了,所以大景商业的掌权人该提前物色了。”   回春丸是让上官霁云短期内能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般的药丸。但随着经服用,药性已经越来越弱了。现在回春丸的效果也就在山门口支撑了那么一会儿,哄骗有了一些盯梢的苍蝇而已。   知道他从不撒谎,萧晟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担心,“没找到苏木神医吗?”   他皱了皱眉,想起前世上官霁云就是在苏木神医的救治下才彻底治好的病,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他不禁带了一丝希望,开口道,“凭你的财力怎么会找不到人?或许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时机未到?殿下说笑了,我这身体没几天好活了。上天注定是要属下折损于此的。”   说这话的时候,青年的脸上划过一抹从容。或许他早就知道了,也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这既定的命运。   “殿下……”   像是交代遗言一般,病弱的青年突然挣扎着起身,想要从软榻上下来。   萧晟想要阻止他却被他拒绝了,他艰难的下了地,对着萧晟俯身一拜。   “殿下,就让属下最后再磕一次头,来报答殿下此生的再造之恩。”   萧晟知道他性子倔,曾经的小少年可是能生生与狼搏斗,最后单凭一股狠劲,咬死一只狼的。   也正如此,对于未来他将会被苏木神医诊治的事情,萧晟也没有多说。   两人又聊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萧晟见上官霁云实在支撑不住了,就想让他先行休息。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顾枭惊魂未定的禀报。   “主子,夫人醒了。属下请您赶紧去……处理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眼皮一直跳是怎么回事?   小鱼儿:好事!(微笑脸)   这一章有木有小仙女看出些端倪呢?感谢在2020-10-18 00:50:56~2020-10-18 23: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 10瓶;柠檬水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隔阂(小修)   萧晟赶到的时候,整个后院都是凝滞而紧张的气氛。   木荞此时已经将儿子唤醒,知道儿子也这样昏睡了两天后,她后怕极了。   她从没见过如此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居然恩将仇报,将她们母子二人一起给绑架了,还让儿子不吃不喝昏迷了几天。   这是一个父亲能做到的混账事吗?   不能!   木荞紧紧牵着萧墨毓的小手,她气得太狠,连身体都在微微抖动着。   萧墨毓其实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陌生的房子就明白了一切。但他也知道,狗男人敢这么做,必然已经做好了被母亲怒火烧身的准备。   只是要如何应对,萧墨毓着实有些好奇。带着看好戏的心思,他一边装作被饿了几天气虚无力的可怜孩子,一边努力给母亲上眼药。   “娘,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木荞心疼的揉揉他的脑袋,可怜的孩子要是耽误长个,她一定揍得那狗东西亲妈不认。   “娘,我想王大娘家的狗蛋和猫娃了。”   木荞心疼+1:孩子思念家乡的小伙伴了,以后如果因此自闭了,她一定会跟那个狗男人拼命。   “娘,你的唇肿了,是不是被蜜蜂遮了?”   木荞:???   明白过来的木荞,蓦然涨红了脸,她再也维持不住本该在孩子面前树立的慈母形象,一瞬间血冲脑门。   “萧晟,你个狗比玩意儿,老娘要杀了你!”   萧晟左腿刚刚迈入后院,就听到了那声震天的怒吼。   跟在他身后熟知内情的顾枭,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见萧晟目光扫了过来,他得知自己在正主面前失仪了,一瞬间想笑又不敢笑的,脸色难看的很。   “主子放心,这句话属下一定会从记忆中自动抹去,并且也会交代给所有知情者。”   “噗嗤!”   一声宛若天山雪融的轻笑声传来,打断了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   “萧公子的妻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说这话的男人语气中带了一丝好奇与钦佩之意。   他坐在一个轮椅上,穿着一身比旁人略厚的交领云纹夹棉锦袍,外面罩着一个雪狐皮做的大氅披风,看起来温文儒雅,风姿卓然。只是脸色略苍白了一些。   此人正是上官霁云。   虽然他的病不容他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但耐不住这个热闹百年难遇,还是未来一国之君的。   不看可惜了。   见自己的属下一个个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萧晟没有说什么,只是眉眼淡淡的扫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淡定的将另一只腿也迈了进去。   木荞此时怒意正盛,见到萧晟进来,她嗖的一下就锁定了目标。   萧晟没有开口解释,他目光焦灼在那张愤怒的小脸上。   她的小娇妻因为生气,一双秀丽的眉拧在了一起,脸上泛着一抹又羞又愤的红晕,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真是鲜活又真实。   她这样的表情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他眼眸深了深,看向木荞的目光又平添了几分宠溺。   然而木荞正在气头上,才不会注意那么多。她见这狗男人连解释都欠奉,更加生气了。   “萧晟,你欺我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所以能任你拿捏是吧。”   这个自然没有的事。   萧晟赶紧否认,“荞荞,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们。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当然,他更想说的是,她们母子怎么能是孤儿寡母?他还没死呢。但他知道,此时说不得。   然而,萧晟不提不代表某人不会见缝插针。   萧墨毓装作一脸委屈的扯了扯木荞的衣服,指着对面的狗男人说:“娘,小鱼儿也不要这个爹爹了。反正你跟他都和离了,以后小鱼儿只做娘亲的儿子,再也不做那个下堂夫的儿子了。”   萧墨毓意在提醒,所以说到那俩词的时候,咬得极重,整个后院的人都听到了。   气氛骤然变得微妙。   萧晟沉着脸瞪了一眼那个“搅屎棍”,深呼一口气,眉眼重新又变得温柔无比。   “荞荞,我真的是只想保护你们。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不是普通人,将你们独自留在那个小山村里,只会引来危险。我不希望你们有事。”   狡辩!   木荞此时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她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那一日撞见他们杀人的一幕,心中对掌权者的冷血行径既畏惧又厌恶。   她不知萧晟执意带着她到底有何目的,但是她知道她目前一定是对他有用处的。否则,她连番几次这么下他面子,身为视人命如草芥的掌权者,早就一言不合就砍人头了。   “我要带儿子离开!”   木荞即便知道不可能,也依然执拗的摆明自己的态度。   “你只是我的前夫,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没有资格限制我们的自由。”   一听咬的极其准确的前夫二字,萧晟心脏被重击了一下。   偏偏这个时候,那不孝子突然伸手朝着他身后的人一指,眸中带了一抹欣赏之意。   “娘,那个叔叔他长得可真好看!他一定是好人!你快求求他!”   萧晟:???   见木荞的注意力因为不孝子的一句话,从他的身上偏离。而那双曾经因为他而明亮过的眸子,也在看到身后的人时蓦然一亮。   他眼皮开始狂跳不止,一种猜测隐隐而出。   难不成……   他蓦然转身,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病弱美人。他浑身气息骤变,极重的威压散发而出,就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野兽,看得上官霁云又好笑,又无奈。   既然吃瓜都吃到了自己身上,作为明面上的一庄之主,上官霁云自然无法就那么干巴巴的坐着,连招呼都不打一下。   在众人的帮忙下,他慢腾腾从轮椅上站起,朝着木荞优雅的施了一礼。   “在下上官霁云,拜见嫂夫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轮椅上苍白病弱的美人,让木荞想起了早些年在现代看过的那些小说。   小说里的男主大都是身体孱弱,坐于轮椅之上。但心智却异常强大,翻手覆雨间便是整个江湖朝堂。   木荞将目光集中在男人那双狭长睿智的狐狸眼上,更肯定了她的猜测。   就像是拨云见日般,她的心绪突然平静了下来,眸中划过一抹算计。   本来木荞觉得深处狼窝已经不可能逃离了。她除了凭着自己现在对他还有用处,可以对他肆意妄为,发泄下自己的不满,别无其他。   但现在她有了希望。   这么一想,木荞再看向上官霁云时就多了一抹柔和。   她勾了勾唇,本就清丽的嗓音此时因为多了一抹温然,更显得她对面前人的不同。   “上官公子的确长得好看!”   萧晟:她自从和他成婚后,再也没有夸过他那张脸了。   萧晟心里酸着,可也不敢在明面上发作,只能憋屈的听着自己的小妻子对别的男人温柔体贴。   “上官公子太客气了,您是这山庄的主人,所中寒毒积蓄已久,更不能受一点风寒。公子还是尽快回屋里歇着吧,否则本就时日无多,如此这般更会……”   后面的话木荞没有点明,身为当事人的上官霁云也自然明白。   当然,明白是一回事,震惊更是另外一回事。   木荞要的就是他狐狸眼中浮现的震惊之色。   见猎物乖乖上钩了,木荞唇角的笑意更加柔若春风。   “上官公子千万要放宽心,你的病有救,并非什么不治之症。”   不得不说,木荞最后这句话是完全说在了上官霁云的心坎上。   他表面故作潇洒的对待所剩不多的时间,其实内心的恐慌与绝望根本无人可以倾诉。   她懂他。   上官霁云那双被权势浸染了许久的眸子,第一次有了真实的笑意。   他又一次躬身一拜,这一次却多了几分诚心。   “多谢夫人提醒!霁云若能命长,必然会对夫人感激不尽。”   木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达到了目的,她心情极好的点了点头,又在萧晟看过来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萧晟:“……”   他现在终于是明白过来了,他的小妻子是想在他眼皮底下,撬他兄弟这个墙角了。   他……不允许也得允许。   上官霁云的病缠绵数年,说起来也是因为他。   若不是跟着他,他也不会被人迫害,中了寒毒。   见狗男人居然没有表示抗议,甚至搬出所谓的妇德妇容妇工来说道一番,木荞表示心情更好了。   哼,说她不顾男女大防,抛头露面为人诊治,她这次一定会给他来个赤鸡的。   木荞达到了目的心情很好,她身边的萧墨毓心里更是开心的飞起。   他就知道,那天的话刺激到狗男人了。   不是要找他的义父吗?   来吧,他分分钟给他搞出个义父来。   不过……萧墨毓打量着眼前病弱美人的脸,对比性的想了想。   如果他真的给母亲和这位美人牵桥搭线,会不会真的能气死某人呢?   况且,这个掌握整个大景未来商业帝国的人,若是现在死了也的确是挺可惜的,既然他现在年龄小,无权无势,不如就利用一番。   若是成了……   小少年嘴角悄悄划过一抹深意。   ———   对于木荞的医术,萧晟还是有点信心的。   但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说接手就真的接手了,还出台了一系列治疗方案。   拔毒那一天,萧晟担心两人有些什么出格的举动,堪称是一步不离的跟着。   木荞没有拒绝,毕竟她施针的过程还真的要有个人给她打下手。   既然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药浴过后就是施针导出寒毒的阶段,木荞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喝着茶。见上官霁云从浴室里穿戴好走了出来,她斜了眼一旁正嘘寒问暖,假装兄弟情深的某人,勾了勾唇。   “上官公子,该施针了。”   她指着一旁的软榻温然一笑,惑人的桃花眼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   上官霁云心中一跳,目光不自觉的偏移开来。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是极美的。她的美明艳又张扬,像极了冬日里的火,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可是理智又在告诉他,这是毒药,沾之即死。   然而他越是这样躲,命运却像是给他开了个玩笑。   因为对面的女子说,“请褪下你的上衣,我要给你施针了。”   紧接着,上官霁云听到了茶杯捏碎的声响。   啧,殿下这口醋缸又在酿醋了。   可惜,萧晟醋意明显,对面的女人依旧不为所动。   “上官公子若是不想救治,那就算了。趁着这几天,赶紧买樽上好的棺材备着,也省的到时候太急赶不上。”   不得不说,木荞这句话是够损的。   然而效果还算是显著。   上官霁云扫了一眼一旁黑沉成锅底的某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就算活下来了,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他还是选择要活着。   有了上官霁云的配合,以及狗男人打下手,施针的过程很顺利。仅仅不到半个时辰,木荞就弄完了。   一柱香后,她看到从上官霁云的身上散出的寒气。   这会儿萧晟也不说什么了,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奇迹。   “一共是七天针灸,再配合药浴和辅助按摩穴位导出所有寒毒。”   木荞吩咐完,就转身离开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狗男人的眸光又瞬间亮了几度,哼,他就说了,上官常年体弱,他的身材哪有他的好?   谁知,当天晚上他就听说木荞送给了上官霁云一副画像。   画中嫣然就是上官霁云的半果之姿。   顾枭在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越往后声音越小得可怜。   “据说夫人她将那幅画给了上官公子后,还特意吩咐,要他时不时打开看看,不要辜负了她的心血。”   “咔吧!”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顾枭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挠坏了手下的黄花梨木。   “去,把那张画给孤要来!”他非得亲手把他撕烂了不可。   他的荞荞从来都没有给他送过什么画像,更别提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半果图。   不行,他得亲自去要。   越想越气,萧晟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孤亲自去!”   萧晟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向着上官霁云的院子而去。   等他入门,就看到上官霁云只着一身中衣,端坐在一张书桌前,仔细的盯着那张画看着。   他更生气了。   萧晟气势冲冲而去,一把就夺过了那幅画就要带走,眼睛却无意识朝那上面一看,   他眸光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霁云:我这一世做干爹一号也可以啦。 第16章 拥抱(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晟从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在画工上还有如此天赋,可以将一个人描绘的惟妙惟肖。   见着那副画,就像是看到了真人似的。   萧晟朝着画中人看去。   里面的人身形修长却不粗犷,皮肤白皙却不显得阴柔。整个人精瘦有力,流畅的马甲线配合着紧实有力的腹肌,让这副身材又谷欠又撩。   再加上那双狭长清冷的凤眼,弧度优美的唇形,棱角分明的五官……   萧晟脸上的烧灼之意一瞬间蔓延到了耳根。   她怎么……她怎么能……   画的是他?   萧晟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整个人在明白过来什么后,迅速把画轴卷起。但脸上残余的热度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耗的了的。   “满意了?”   上官霁云一双撩人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朝某人睇去一眼,“殿下现在还醋吗?”   萧晟紧抿着唇没有发声,但眼尾的愉悦却出卖了他。   上官霁云瞧着这男人傻兮兮的笑意,有点不忍戳破。   木姑娘给他这幅画,是为了让他明确一些穴位,好让人给他辅助按摩,加快寒毒的排出。她说,照着这样的一浴一扎一揉,再配合着服用她开的药,不出一个月他的病就能好了。   病好了,他有了健康的身体,是不是就能……   脑中划过一道倩丽的身影,上官霁云眸中划过一抹苦笑。   她那样的奇女子,生动鲜活,就像是一道甘甜的泉水灌入了他枯寂的人生。   他曾偷偷打量过她施针时眉眼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她长得很美,比他的姐姐更美。桃花眼不经意间扫向别人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在旁人的心湖中激起一阵涟漪。   他想,他确实对她有了一些心思。   然而仅仅止步于此。   若是郎无情妾无意,他必然是想要争取一二的。可惜看殿下的样子,是不打算放手了。   上官霁云垂下了眼皮,将那一刻泛起的波澜尽数掩去,这才掀起了那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撩人一笑。   “既然殿下满意了,可否离开了?夜深了,殿下可是要与在下同榻而眠?”   萧晟:“……”   明明光风霁月的名字,怎么一张嘴就那么欠呢?   萧晟这边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真相,重新回到了住处。   此时夜已经深了。   他因为那副画心情激动得睡不着觉,便又偷偷溜进了木荞的住处。   此时月华正浓,清冷的光辉从干枯的枝叶间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晟想起了前一世无数的不眠之夜,他也曾这样看着那轮孤独挂在天空之上的月亮,沉思往昔,久久不能夜寐。   如今,再一次去看那些相似的景物,心境却不同了。   看来上天对他也算厚待。   想通了这一点,萧晟嘴角挂了一抹笑意,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木荞的窗前。   借着月光的清辉,里面的床上照见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已睡了。   萧晟想象着那张乖巧熟睡的脸,眉眼间带了一抹柔和。   这是他的妻,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放手的人。   也不知在那里驻足了多久,萧晟这才染上一身冷气想要回去。   “等等!”   一声清脆的童声在此时响了起来,萧墨毓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冷冰冰的小脸上看向他的目光,尽是复杂。   “你前世那般凉薄,这一世何必要装得如此深情?不觉得令人作呕吗?”   萧墨毓的声音不轻不重的隔着数丈的距离传到了对面萧晟的耳中。   这是一对父子,本该是父慈子孝的,却隔着前世的纠葛一同重生在了这一世。   萧晟知道对面这个儿子对他的恨意太深,误会太重,他想要得到他的信任,难如登天。   许久的沉默后,萧晟抿了抿唇直视着那双仿佛想要看透他内心的眸子,苦涩一笑。   “毓儿,不管任何时候,我从未想要抛弃过你们,更从未想过要对你们下手。你为何就不愿信我?”   “不是不愿,是不敢!”   萧墨毓突然迈步走向了他,本是小小的人儿却在这一刻多了一丝大人身上才有的那种压迫感。   “今日我找你不是纠结前世的事,我找你是要你放我们离开。”   他又朝萧晟走进了一步,那双本该童真的眸子此时分外冷鸷。   “我不是请求,是命令。爹……”他顿了顿,嘴角又牵起一抹熟悉的弧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你知道的,我能做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萧景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做让我们厌恶的事,否则下一次我会让你知道,即便我现在无权无势,我依然能威胁到你!”   “你怎么威胁?”   萧晟并没有在意对面心机儿子的威胁论,而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伸手将他捞到了怀里。   不顾儿子的挣扎啃咬,萧晟将下巴搁在萧墨毓稚嫩的肩膀上,垂下头,语气中带了一抹苍凉的涩意。   “毓儿,我真的很感激上天,让我再一次拥有了你们。这一次……”   又一次想起那天对着一片废墟的绝望,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月光洒落下来,照见了他的脆弱。   萧墨毓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晟,不知是震惊的,还是被吓到,他停止了挣扎。   男人抱着他,似乎还是沉浸在那一天的恐惧中不能自拔。渐渐的,萧墨毓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肩膀。   他有些烦躁。   为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而烦躁。   他又开始挣扎,幅度加大。然而男人的手臂却像钢筋一样箍着他。他挣脱不出。   突然男人传来一声闷哼,让他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萧墨毓这才想起来,狗男人中箭了,伤还未好。若不是他刚刚挣扎时牵动了他后背的伤,他只怕还能这么继续闹他。   这狗男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他……他才不会心疼他。   “放我下来!”   萧墨毓虽然不再挣扎了,但还是态度坚决。   萧晟遗憾的将他放回了地上,却偏偏在起身而去之前,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毓儿,我真的很爱你们。”   爱~   直到萧晟的身影从院中消失,萧墨毓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起前世小的时候,娘亲逗弄着小小的他时,曾“威胁”着一旁不苟言笑的父亲,参与进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   那时娘亲曾因为父亲的不配合而嗔怪的乜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别人未必就接受了。”   那时候,娘亲或许还不知道,这句话在以后会一语成谶吧。   清冷的月光下,萧墨毓微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将眼眶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擦掉,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果然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脆弱,仅仅是一句话就有了反应。看来,他以后得好好锻炼一番这样羸弱无能的身体了。   ———   一夜好眠。   木荞醒来的时候,隔壁的儿子早已经醒来,在院中扎起了马步。   之前木荞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勤奋,今日一见,她整张脸上都大写的自豪感。   为人之母,哪怕子女一点小小的进步,都会成为他们自豪的源头。这跟他们自己有多大的荣誉无关。   木荞索性也不觉得饿了,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就那么支着下巴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那表情比观了一场大戏还专注。   萧墨毓本来旨在锻炼这个小身板,但被木荞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突然就不自在了。   他毕竟不是小孩子,小孩子会因为父母的关注而开心不已,他不会,他只会觉得如芒在背。   他有点后悔选在这里了。   萧墨毓决定结束今天的锻炼,他微微动了动四肢打算收功,却见娘亲突然跑了过来,一脸肃重的给他纠正动作。   “这里收一点,迈的有点大!”   “这里胳膊在抬起一点,保持住!”   ……   哎,打住!   反应过来的木荞终于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她曾经从未涉足过的事。   木荞隔着衣服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心口处的令牌。   当初她找到后,就一直贴身藏着。幸好那狗男人君子,没有做过什么太过下流的行经,不然她藏着一块令牌的秘密肯定就暴露了。   所以是这一世的父亲教她的吗?   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   其实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她心中不散,即便她忘了曾经,那也是她这一世的父母,她必须知道一些事情。   以前在山村里信息闭塞,如今有了条件,她是该去好好问问了。   人选自然是现成的。   再次施针之后,木荞找了个借口将狗男人支走,这才隐晦的朝上官霁云打听一些卖消息的组织。   “金鼎阁!”   上官霁云介绍道,“这是大景买卖消息最有权威的江湖组织。金鼎阁一言九鼎,保证办成的事绝不违约。相反,买他消息也需要一掷千金。”   一掷千金?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木荞正自发愁,就见旁边伸来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手中盛放着一沓银票。   “木姑娘既然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要给诊金的。”   木荞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她现在偷偷跟着儿子学字,已经基本上把常见字都认全了。   她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银票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接不?   她小小的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很快得出了结论。   接,为什么不接?   她还有儿子要养呢。   等木荞接了钱,上官霁云笑着继续说,“金鼎阁分部,在这个镇上正好设立的有。木姑娘可以去打听一下。”   木荞点了点头,既然有,她是肯定要去问问的。   从上官霁云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线索,还连银票的钱都有了,木荞眉开眼笑。   “多谢上官公子指点。不过……”木荞顿了一顿,继续开口:“公子以后还是唤我夫人吧,我不想儿子以为我还要给他找爹。我此生有儿子就够了。”   抛下这句话,木荞独留下上官霁云沉默许久,她则潇洒无比的离开了。   即便要给儿子再找爹,但也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能跟狗男人结为朋友的,非富即贵。   然而有钱有势又如何?   身处权利的漩涡,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她才不想再倒霉第二次。   等到木荞走了,上官霁云这才自嘲一笑。   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如此敏捷,竟然给察觉到了。   他揉了揉眉心,等心情平静之后,这才将藏匿在某个格子里,缩成了一个球的某人唤了出来。   “殿下,墙角听得可还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荞荞,看来对我是旧情难忘。(开森)   咳,昨天写到最后突然就睡着了,今天睡着睡着突然惊醒,就到了现在…… 第17章 女装   因为要给上官霁云治病,他们这几日是没法离开的。   木荞心里挂念着自己的身世情况,第二天就拿着银票出门了。萧晟想拦是不敢拦的,但还算木荞有危险意识,出门前不光换了身男装,还特意将一张脸做了修容。   对此,没有学过现代专业化妆技术的古代人自然是四十五度仰望。   萧墨毓并没有吃惊。   对于他娘的这些神秘技术,萧墨毓在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他也从娘亲那里学到了很多。否则也不会在后来深受百姓爱戴,成为实质意义上的国之栋梁。   见母亲掩去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穿成男装就要出门,萧墨毓其实并不赞同。   此时狗爹和那个窃国贼的较量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很可能都会被人监视。   况且这世间人心险恶,他娘一个在山村里长大的女人,要多单纯就多单纯(并不是)。就算娘看起来不傻,但上辈子跟他娘在一起数年,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其实就是个路痴。每一次辨不准方向,都会抓狂不已的咆哮,“为什么这里没有导航?”   导航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娘想自己出门是绝对不可以的。   萧晟来此也是为了这事。   自从昨晚听墙角知道木荞要去打探消息,他虽然想要帮忙,但想到她此举显然是为了避开他,只能委屈的装作不知,但私下里是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的。   萧晟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套粉嫩嫩的小裙子。   萧墨毓看到萧晟抖开后,嵌着花蝴蝶的绣花和纱质的飘逸外裙,眼皮不自然抖了抖。   “你想干嘛?”   “你知道,金鼎阁阁主最喜欢漂亮的小女娃,你娘她想打听的事情除非通过阁主,否则根本无从查出。”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是猜的。你应该也能猜到,你娘要问的一定是她的身世。关于你外祖父祖母的不告而别,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这一点倒是。   之前颠沛流离的时候,他娘就曾经找人打听过。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想,他的外祖父祖母一定是用了化名。   萧墨毓想通了这一点,心思又转到了那个阁主身上。对于那位神秘的阁主此时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他有些诧异。   那位金鼎阁阁主他前世是见过的。   曾经他为了打听村子被灭的真相,去拜访过这位阁主。   没想到那位阁主在听说他要询问的是这件事后,直接回绝了。   “此事牵连甚广,还望木首辅不要再追究了。”   隔着厚重的纱帘他隐约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个人声音有些苍老,但听起来却很浑厚有力。   那是练武之人才有的。   而那一次便是他与金鼎阁阁主唯一的一次邂逅。   那位神秘的阁主分文未取,却送给了他一句话。   这句话给了他提示,却也仅仅是提示。他不甘心派人继续去查,但所有相关的线索却断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一世,虽然很多事变得不一样了,但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不过……   让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为了一条消息牺牲自己的色相,穿女装,   绝对不行!   但显然,萧墨毓在这方面没有狗男人套路深。   萧晟惨遭萧墨毓拒绝后,也不纠缠。他抱着粉嫩的小裙子很凑巧的跟正要来找儿子的木荞碰了个面,还特有心机的将那套小裙子在木荞面前暴露出来,木荞就上钩了。   这裙子完全符合木荞的审美。   哪一位母亲不喜欢粉嫩嫩软糯糯的小女娃?   萧晟还记得,当初他的小妻子怀孕的时候,一直盼望着要一个小闺女,结果……   生下来一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不孝子。   不过,今天好赖能掰回一局了。   萧晟心情舒畅的离开,深藏功与名。他相信,他那个儿子一定会接受他娘的温柔“爱意”的。   事实证明,任何一个男的都经不住女人的软磨硬泡。   萧墨毓在木荞那双又兴奋又明亮的目光直视下,羞耻的换上了那套粉嫩嫩的小裙子。   萌哒哒的小裙子有了,发型自然也要变。   在木荞一双巧手下,一位身穿湘妃色绣花逐蝶轻纱襦裙,头挽着双丫髻,两边各坠着一个大红璎珞的女娃娃登场了。   温暖通透的屋里,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缝里倾泻而下,正好打在“小姑娘”的身上。   本就漂亮的女娃娃,此时更梦幻的不似真人。   “哇,我们小鱼儿真的是这世间最漂亮最可爱的小仙女!”   木荞捧着心口感叹完,就像是只磕了猫薄荷的猫,围着儿子不停的转圈圈。   想rua!   儿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萧墨毓自然知道她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萧墨毓有些不开心。   他知道娘亲其实最喜欢的就是女娃娃,要不是他是她亲儿子,前世又出了那事,她一定会想着再要一个妹妹,然后来夺取对他的那份宠爱。   幸好前世没有妹妹,不然他就真的是个没人疼的小白菜了。   哼,这个重女轻男的娘!   萧墨毓愤愤的捏着小拳头,板着一张小脸,不理木荞,率先走出了门。   木荞见儿子生气了,这才冷静下来,凝眉思考,难不成自己的真实意图被看穿了?   她赶紧追了上去,讨好的牵起儿子的小手。   “毓儿,你要相信娘,娘是太喜欢你了,所以你穿什么娘都会喜欢。”   萧墨毓:呵呵!   小孩子才会信以为真,他不是小孩子。   木荞走了一路哄了一路,隔着老远大家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暖的氛围,正笼罩在两人身上。   看得让人忍不住露出和善的笑意。   除了某人。   萧晟站在一座角楼里,从上而下偷偷瞧着儿子的女装打扮,心里不住的冒酸水。   他家小妻子什么时候能重新这么温柔的对待他?   他真的好想光明正大的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爱。   角楼建在暗处,阳光被遮挡的梧桐树吞噬了大片暖意。   有风吹来,带起一阵簌簌得落叶声。萧晟负手伫立,盯着一片从梧桐树飘落的枯叶,眸中又染上一抹凉意。   要不是上一世那场意外,他早就妻儿团聚,甚至连小公主都该有了吧。   她那么喜欢小孩子,整个后宫应该到处都充满孩童的笑声才对。   然而,那一世,他只能听着后宫中死寂的沉静,孤枕独眠。   荞荞……   他低声一叹,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帘后,戴上了一张人脸面具,也悄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不要妹妹,不要妹妹!   后来……   真香~   零点还有一更,不要怕,这章是福利! 第18章 阁主   木荞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镇叫沉香镇。   小镇因为种植沉香木而名闻遐迩,来此做生意的商客很多,也间接促进了小镇的繁华。   沉香木有辟邪、除秽、醒脑等功效,一大一小两人手牵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木荞嗅着从风中飘来的淡淡清香气息,心情平静。   要去金鼎阁需得先穿过这条大街再在它的尽头右拐转进一个胡同,才能在幽深处看到一个不起眼的金鼎阁招牌。   既然带了孩子前来,木荞并不着急,她走一路都在给儿子投喂各种小吃和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稀奇玩意儿。   “小鱼儿,尝尝这串糖葫芦,又大又红。”   萧墨毓被硬塞了一口最好的那颗,小嘴巴鼓得像只充气的河豚,他还来不及拒绝下一口,就见他娘丝毫不嫌弃他口水的将剩下的糖葫芦吃了个干净。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会蛀牙!”   木荞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吧下嘴,古代的东西还真是好吃,穿越文诚不欺我。   她没忍住,走一路吃了一路。当然,作为一个慈爱的母亲,她的第一口都会给儿子,毕竟儿子也跟她一样都是“穷旮瘩”地儿出来的,没吃过这么多美味的东西。   至于她每一种只让他尝一口,这当然是因为儿子还小。这样做,既不担心他积食了,又满足了儿子的口腹之欲,她可真是个体贴睿智的娘亲。   她们俩这样逛吃了一路,倒也没生过什么祸事,但吃的太多的后果就是到了金鼎阁俩人都还在打嗝。   “嗝~我来买消息!”   木荞这样不太庄重的主顾,阁里负责接引的伙计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这才伸出了手,“懂规矩吧?”   这个上官霁云有跟她说过。   木荞拿出了一个牌子,递给他后,他查看无误后这才领着两人往后面走。   这时候,木荞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古人的智慧。   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金鼎阁,内里却是乾坤无限。   越往里走分叉越多,弯弯绕绕的就像一个迷宫似的。木荞本就路痴,被这样带着走,感觉整个人都在晕乎。反倒是她手里牵的小鱼儿,却是分外安静的不像个孩子。   这让她有些诧异,她总觉得儿子在对人对事上总是表现得不像一个小孩儿,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儿子的灵魂里会不会跟人调换了?但是倘若真的是调换了,他怎么还会这么维护她?   所以木荞思来想去只能用一种情况解释,她的儿子是神童,双商特高那种。   专注探路的萧墨毓并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小心思,他知道来这里一次不容易,所以他待会一定要记好路线,去找那个神秘的金鼎阁阁主。   同时他也有些喟叹,这金鼎阁不愧是人才聚集之地,连分部的内里构造都结合了五行八卦阵变化莫测,即便是有歹人入内,也可作为防御手段,起到显著的效果。   能拥有这么多江湖术士之人,萧墨毓对那个阁主更加好奇了。   或许是他心里的想法太过强烈,负责接引的伙计刚刚将他们引到一个弯路上,对面不远处恰好走来两个人,与他们擦身而过。   那一刻,就像是有了感应一般,萧墨毓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其中一个人的背影。   男人身材魁梧挺拔,整个人走起路来矫捷如风。还有那一身独特的凛冽气息,即便他当时没看清正脸他也知道。   那个人是他!   金鼎阁阁主。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凭他现在再要去找很难。就像是孤注一掷一般,萧墨毓挣脱了木荞牵着的手,像一阵小旋风般冲向了即将远去的那个人。   “等一下!别走!”   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带着一抹急切。正在前面走路的那个人,身体一顿,像是按上了暂停键,停在了原地。   萧墨毓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害怕他离去,忍着心里的不适,他学着别的小孩儿,一把抱上了男人的大腿。   好硬!   像是金刚铁骨铸成似的。果然是内力深厚之人才有的体魄。   见自己的腿被抱到,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甩开。而是低头侧脸看向了只到他大腿的小豆丁。   小豆丁垂着头,因为跑得急,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可爱极了。   男人已经泛起鱼尾纹的眼角多了一抹笑意,他浑厚的声音散发着中年人才有的沉稳有力。一双粗糙的大手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娃的头。   “小乖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墨毓:???   他娘都没有这么肉麻的唤过他。果然,这个金鼎阁主喜欢小女娃的怪癖是真的。   自证了一把这是真的无疑,萧墨毓忍住羞耻感,抬起了头,“伯伯,你能帮帮忙吗?”   此时的他就像是小白花附身了一般,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的高大男人,小巧的嘴巴轻咬着下唇,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般,连身子都带着些颤意。   “伯伯,求你了!”   许是他这样的演技当真是骗过了那个男人,萧墨毓察觉到那个男人在看到他那张小脸后,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木荞赶来的时候,正是男人要回复的时候。   木荞一脸的焦急,她并没有多想,也不知道真相,她只知道她那个稳重的儿子今天这一举动极其不稳重。   这太不礼貌了。   木荞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男人道歉。   “这位大哥真是对不起,犬……小女无状,冲撞了您,还望见谅!”   或许是真的喜欢小孩子,中年男人并没有不喜,反而是爽朗一笑,又揉了揉萧墨毓的头发。   “不妨事,公子家的小囡囡跟我的女儿长得很像,倒也是有缘。”   这也就解释了男人见到萧墨毓那张脸为何会怔愣的原因。也让木荞松了口气。   她见这男人孔武有力的样子,还真怕他动怒揍了儿子。   似是想起了往事,男人深邃锐利的鹰眼多了一抹温柔,像是父亲思念女儿那般,让木荞从男人那张历经岁月的脸上看到了让她触动不已的慈爱。   “只是,我的小乖乖若是看到了我,只怕会怨我的吧。”   木荞:???   这是什么神转折?   但她并不会打探他人的隐私,她将萧墨毓从中年男人的腿上撕下来后,就转头想要离开。毕竟接引的伙计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然而儿子却不为所动,“伯伯,你可以帮我“爹爹”找找她父亲吗?”   萧墨毓知道金鼎阁主向来一言九鼎,否则也不会叫金鼎阁了。   他执拗的站在那里,就等着男人开口答应。男人一双锐利的眸子审视着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女娃,不知为何“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想要让“她”亲近,想要答应“她”。   男人抿了抿唇,他定定的盯着萧墨毓思索了许久,正准备答应,这时那个跟他在一起的下属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主子,正事要紧!”   被属下这么一提醒,男人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他目露遗憾的又揉了揉萧墨毓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木荞。   “拿着这个交给此间舵主,他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消息。”   男人似乎是真的急,交代完这事就走了,独留下木荞一个人捧着那枚令牌在一旁发呆。   所以儿子是去抱金大腿去了?   可儿子咋就那么聪明知道那人是个金大腿呢?   大概是太过震惊,木荞一路都在傻愣愣的观察儿子,直到跟此间金鼎阁的舵主探寻消息时才恢复了正常。   “请你帮我找出二十年前有个叫木仲的人,他是个医术很高明的人。还有……”   木荞将画好的令牌图纸一并交给了他,“也帮我查探下这个东西究竟是何人所有?”   她说完这句话,就将那张图纸交给了对面蓄着胡须,手执羽扇正悠哉悠哉扇的不亦乐乎的舵主老头。   似乎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那老头手部动作一顿,脸色很快变得震惊起来。   木荞以为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谁知那老头突然将图纸当着木荞的面一撕,手中的羽扇不耐烦的朝她挥了几下。   “小子,老头儿我好心提醒你,你画的这个东西很危险,以后千万不要再拿出来给人看。否则,人头不保,懂?”   “它到底是什么?”   木荞依旧不死心,谁知老头突然冷哼一声,手下一挥,一阵劲风陡然刮过,将木荞送了出去。   “此单金鼎阁不接,银子如数奉还,劝你还是不要太好奇,否则引火烧身。”   因为问话时只能一人进入,此时萧墨毓等在外间,见木荞这么快就出来了,还一脸的不悦,他就已经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来娘亲的身份真的很不寻常。 第19章 外公(修)   木荞被推到外面的时候,独自待在内室里的舵主老头却一反平日里那种故作高深的安然样子,一脸的面色凝重。   他迅速扭转了书案旁的一个隐秘机关,从里面取出一张标有金鼎阁暗记的纸张,笔走龙蛇的飞速写下一句话,唤来了信鸽。   "禀告阁主,铁木令牌的主人已出现!"   关于几天前阁主突然要他们所有分部舵主盯紧那枚遗失已久的铁木令牌的指示,很多人都不是很明白。   这铁木令牌乃是二十多年前前朝镇北军首领闻人靖将军调度他麾下大军的令牌,后来令牌不慎遗失,闻人靖将军被前朝皇帝革职后就消失了踪迹。   作为能调度整个镇北军的信物,铁木令牌至关重要,如今重见天日,只怕是又要搅动这天下棋局了。   江湖人不问朝堂事,这是江湖人默认的规矩。阁主如此挂心铁木令牌,难不成阁主他也要……   事实上,这位自称诸葛老人的舵主老头还真猜对了。   此时的金鼎阁主正在沉香镇郊外的一处亭子里与人会见。   前来的几位人跟他年龄相似,都已到了不惑之年。   见到他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一如当年那般耀眼得让人敬服,几个人纷纷红了眼眶。   “将军!”   他们当即就要单膝下跪行礼,却被男人出手阻止了。   “我已不是你们的将军。”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多了一抹苍凉与萧瑟,仿佛是历经了沧桑岁月,唯一沉淀下来的,除了孤寂还是孤寂。   “今日前来只为一事相求!”   男人抱了抱拳朝众人拱手道,“萧寅礼那狗贼我是一定要亲手宰了的,但萧景宸那厮我也要对付。还望诸位念及曾经同袍之谊,待两军对峙之时,不要插手,否则……”   后面的他没有说下去,众人也明白。   将军此次唤他们几人前来,不是邀他们加入,而是警告。   毕竟他们骨子里忠君爱国的热血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了的。   但明明前几日,他不是还在暗中帮殿下铺路吗?怎的突然就这般反复无情了?   众人不解的目光,男人自然看得出来。但他不能解释,他这两天经历的怪诞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法向外人道。   难不成他告诉别人他知晓未来发生的事情吗?   知道不久的将来,他本以为会在小山村里平安喜乐的乖囡囡会被他曾经认为品行绝佳的学生伤得心灰意冷,而后因为林婉儿那个歹毒女人的算计,而惨遭不幸,颠沛流离,后来抑郁而终。   而他的外孙,那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外孙,却在与那白眼狼相遇后,根本没有得到他的认可,本该属于外孙的太子之位也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占着。   那时他为了报仇,派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前去刺杀那对母子。可是那女人的身边却有许多江湖高手守护着,后来折损了很多暗线,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很早就跟蒙国皇室勾结了。   而且那个时候,她的势力已成,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除并非易事。   她靠着蛊毒控制了朝堂中人,支持她的儿子继位。并且还想铲除他外孙这个威胁她儿子的绊脚石。   只可惜他外孙手段过硬,再加上他身边有一大批神秘高手守护着,还有他派去的线人暗中保护,索性一直没有受伤。   但是他忍不了,忍不了仇人嚣张活在世上,他的女儿却含恨九泉,他的外孙处处受到不公。   他亲自出手了。   可惜,他老了,他高看了自己。   他离世的时候,那白眼狼还活着,他的外孙也依然没被承认。   那是他离世前最放不下的事。   想起前一世的不幸,男人沉痛的闭了闭眼。   若不是当初与萧宴礼那狗贼较量时,他暗中帮助那小白眼狼脱险,还给他找好了藏匿的地方,也不会引狼入室坑害了他的乖囡囡。   女儿,是爹对不住!   男人五指收紧,萧家加诸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仇,这一世,他必定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即便让这天下易主,改做闻人又如何。   上一世他女儿没有享受到的荣耀,这一世他会亲手夺来。他外孙本该有的地位,他亦会倾尽一切打造。   这便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了。   是他对上一世的弥补。   秋风萧瑟吹来一片枯黄,男人目送昔日同袍离去后,面目重又恢复成平日里冷硬内敛的样子。   “主上!”   身后的部下垂首一礼,将信鸽传送的密件递给了他。   男人在看到信中的内容后瞳孔一缩,僵立在地。   他的囡囡竟然出来了。   此时在大街上,一大一小两人在经历金鼎阁的无情拒绝后,纷纷气得大眼瞪小眼。   木荞还没有什么,萧墨毓却是气的狠些。   毕竟他可是为了打探消息牺牲了色相,还被迫让那个阁主给摸了数次头,摸得他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想到这个,萧墨毓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   这世间最势力的莫过于这金鼎阁了,一遇到事情只会明哲保身,真是个缩头乌龟。   呸!   等他有了自己的势力后,他第一个要端的江湖机构就是金鼎阁。   呸!   对于儿子周身的低气压,木荞是能感受到的。   见儿子很不开心,木荞就想找点乐子让他高兴一下。她思来想去,选了好几个玩乐项目,最终选了一家当地比较盛名的皮影戏。   这个小孩子都爱看。   木荞拉着萧墨毓来的时候已经是高朋满座。幸而她钱多,便又被班主专门给了一个视线绝佳的位置。   很快,皮影戏开始了。   第一次接触这种民族文化遗产的木荞,看得其实比萧墨毓专注多了。很快她就沉浸在其中,连儿子在这个时候从她身边离开了都不知道。   萧墨毓离开是有原因的。   他前世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练武,但他的一位义父却担心他的安危,特意教了他一套心法。   凭着这个,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洞察力却极其敏锐。就在刚刚,他在人群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杀意,为了不让他娘担心,他便独自走出来追查。   很快他找到了人。   萧墨毓打量着那几个人,虽然他们扮作普通人的样子,但长年累月下来的血腥味却是掩盖不住的。   这些人都是些刀尖上行走的恶徒。   萧墨毓心脏一瞬间揪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暴露了?崇华帝那狗贼想要借由这些人的手,杀了他们母子?   这一刻,萧墨毓的大脑飞速旋转。   现在那些人的注意力在娘亲身上,还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豆丁已经不见了。   趁着这个空挡,他快速朝天空中射出一枚信号弹。   这个是狗爹给他的。   他说,只要在危险的时候,他放出这枚信号弹,他就会来救他们。   萧墨毓皱着眉头想,这可是他最后一次相信他了。这一次他要是不能保他们母子平安,他绝对绝对不会外对他抱一丝希望了。   信号弹发出的时候,这片天空有一瞬间的刺眼。   很快,那些杀手察觉到自己败露了便再也没了顾忌。   噌的一声响,刀剑出鞘的响声传来,惊醒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观众。   很快,四周又飞掠来数道飞影。   萧墨毓站在距离木荞几丈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那狗男人目标精准的揽住了他娘的腰,将她带离了危险地带。   至于他,狗男人一点眼神都没扫过来。   萧墨毓:“……”   虽然觉得狗东西做法是对的,但莫名很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还没醋太久,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就一把将他拎起抱进了宽阔怀里。   “乖宝别怕!我不会让你再有一点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汰,狗爹! 第20章 筹谋   萧墨毓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轻唤,还唤的如此肉麻兮兮。他当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抬起了头,此时那个刚刚救下他的男人正一脚踢飞了举着刀就要朝他们砍来的杀手。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投下来大片的阴影,将萧墨毓笼罩在内。就像是为他设下的安全结界。   他头上戴着一面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面具,跟他高大威严的形象大相径庭。听声音已过不惑,但出口的话却是铿锵有力,又夹杂了一丝慈祥。   虽然隔着面具,他依旧能凭那身凛冽的气质和熟悉的声线,觉察出那人是谁。   萧墨毓有些咂舌,看来这金鼎阁主还真的是喜欢小女娃,喜欢的有点……变态!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扫了眼一旁朝他松了口气的爹娘,又重新看向头戴小老虎面具的男人,在男人低头看下来时,奶声奶气的开口。   “你是那位伯伯是吗?”   闻人靖回忆着这一世与外孙的第一次邂逅,想到自己居然没有认出他们,就觉得有些丢脸。要不是诸葛舵主禀报,他还不知他居然就这么草草的跟女儿和外孙遇见了。   还那么敷衍他们。   不行,第一印象不好,他决定走迂回战术,等在女儿和外孙面前刷够好感值,他再正式见面。   小孩子都喜欢听那些神神怪怪的故事,闻人靖决定给自己弄个英雄般的形象。   他摇了摇头,语气又慈祥了一些。   “我不是,我是专门为了守护你而诞生的神明。只要你有困难,我就会立马出现。”   萧墨毓:“……”这金鼎阁主是以为他小孩子好骗是不?   “放开我!”   萧墨毓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他怀中离开,他现在觉得要是再跟这个人在一起,他一定会忍不住掀了他的面具。   堂堂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鼎阁阁主却戴着如此幼稚的面具哄骗小孩子,传出去他都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本以为这种英雄般的出场方式会给外孙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结果现实却是如此嫌弃,闻人靖有些难过。   他在疆场上待过,骨子里的杀戮气息是消融不掉的,再加上他从来不苟言笑,面部线条冷饮硬,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包括他的囡囡,小的时候宁愿自己在地上爬,也不让他抱一下。   当然,他外孙却是例外。   虽然和外孙第一次邂逅,没有被他讨厌,但闻人靖心里还是没底。这才在往这里赶的时候,吩咐手下跑到卖面具的摊上,买了个男孩儿们都喜欢的小老虎面具。   但如今想象和现实不一样,闻人靖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听从萧墨毓的话,而是将他箍得更紧。   “乖宝且在忍忍,等我把这些大坏蛋都打跑后,你再下来。”   闻人靖温言软语的哄完,单手抱着萧墨毓,另一只手则连发狠招,很快就将附近的杀手给打趴在了地上。   战局已定。   萧晟也已经跟急不可耐的木荞一起来到了闻人靖面前。   “多谢这位壮士相救!”   木荞还来不及站定,就朝着对面的男人行了一个大礼。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开口,反而是面具下那双眼睛多了一丝雾气。   这是她的囡囡。   虽然越长越……残,越长越……黑,但只要是他的囡囡,他一点都不嫌弃。   好想让他的囡囡叫声爹。   闻人靖心里渴望着,那双眸子也更富有深情,这就引起了某人的警铃大作。   这人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小妻子看?难不成是他设计的这一出,就是为了引起小妻子的注意?   萧晟一边在心里阴谋论,一边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两步将木荞护在了身后。   “感谢这位壮士对犬子的救护,萧墨在此感激不尽。”   视线突然被挡,还是那个白眼狼,闻人靖立马就冷下脸来,看向萧晟的目光也泛起了一丝杀意。   他手指了指木荞,又指了指萧墨毓,嘴角多了一抹讽刺,“公子说笑了,明明这位公子才是小……女娃的父亲。而且,我刚才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对小……女娃撒手不管的。”   萧晟:……说的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萧晟被噎了一下,木荞心中多了一丝快意。   要不是事态危险,小鱼儿又有人救,她刚才就想一拳将这混蛋揍飞出去。   心情不好,木荞自然也想发泄一二,她在闻人靖话落就点了点头,隐隐语气还刺喇喇的。   “这位壮士说的没错,他跟我没关系,这儿……女儿是我的。”   虽然她这句话没有点明太多,但熟知两人身份的闻人靖眼睛立马变得犀利。   他揣摩着女儿话中的意思,在她将外孙从他怀中抱走后,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   这次是一枚金色的令牌,代表着金鼎阁阁主的身份,但却只有金鼎阁内部的人知晓。   金鼎阁线人遍布天下,只要她想从那白眼狼身边离开,他就能带走她。   “这个小玩意儿你收着。”   闻人靖递给木荞后,又忍不住摸了摸外孙的头,“我对这小囡囡特别有缘,这个就算是见面礼了。”   说罢,他迈着矫健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   “查!”   回到金鼎阁的第一件事,闻人靖就对属下命令,“迅速通知萧景宸身边的暗线,立刻将他与那对母子的关系查清楚告知于本阁主。”   即是阁主命令,想要了解木荞和萧晟的关系,自然就容易多了。   很快,暗线们就飞鸽传书,送来了消息。   看到纸团上查到的东西,闻人靖第一次露出了开怀的大笑。   不愧是他的女儿,遇事沉稳不落俗套,那个入赘他们家的下堂夫合该被一直休书离弃。   既然女儿都和离了,也放下了这段感情,未免那白眼狼纠缠,他就要把女儿和外孙尽快从他身边抢过来了。   等女儿到了他身边,等他为她打下这天下,这全天下的好儿郎将认她挑选。   怀着这种心思,闻人靖心中一个计划慢慢浮现。   再说木荞回到山庄以后,依然过着每天给上官霁云扎针治疗的日子。   这段时间,狗男人却像是突然忙起来了似的,很少往她身边凑。   她对这种生活很惬意。只要他放松警惕她就走逃离的那一天。   而萧墨毓回来后也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那天那个戴着幼稚小老虎面具的男人就是金鼎阁阁主本尊。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这几天也分外安静。   除了陪着木荞“学习”功课,就是自己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直到有一天,上官霁云身体大好,他决定设宴感激木荞等人。   宴自然是家宴,只不过比平时隆重了许多。   除了菜品更加豪华,还请了几位乐师前来伴乐。   萧墨毓早在知道这场宴事的时候眼珠子就滴溜溜转,等到快开宴的时候,他躲过暗卫偷偷摸进厨房。   此时临近开宴,厨房正是最忙的时候,他钻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每一次趁人不注意就偷偷在菜上撒了些迷药。   迷药是从木荞的药箱里偷来的高纯度迷药,他绸缪已久,木荞根本无法发现。   等到事情弄的差不多了,他寻了个机会,离开了厨房。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位厨房的做饭大妈,也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在即将要呈给萧晟和上官霁云的菜品里洒了些迷药。   一柱香后,家宴开始。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留下了最后一抹亮色,天边繁星点点,逐渐明亮。   宽阔的大厅里,两个左右对称的鎏金仙鹤烛台将整个大厅照的敞亮。   萧晟和上官霁云等在大厅,见木荞拉着萧墨毓一起来了,这才拍了拍手,夜宴开始。   悠扬高雅的丝竹声伴着几位舞姬的助兴,让木荞多了几分兴趣。随后,一群端着菜盘的侍女鱼贯而入,等所有菜摆上桌后,便侍立在每个人身边帮人布菜。   木荞并不喜欢身边有人侍奉,便想要拒绝,谁知那位侍俾却暗暗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姑娘别怕,我是帮你逃离的人。】   木荞快速看了两眼,觉察到纸条上信纸的暗纹跟那人面具男人送给她的令牌暗纹很像,她抿着唇暗暗点了点头。   木荞这边有异动,坐在她身边的萧墨毓自然知晓。他没有出声,而是装作安静扒饭的样子,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五!”   他数到五的时候,不远处的萧晟和上官霁云突然倒下。   这让萧墨毓有点意外。   按他的推断,他们二人是可以撑一柱香时间的,没想到如此弱鸡。   大厅里的人们因为这场变故,全都目露惊惶。   就在这时,外面出现了打斗声。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之前给木荞和萧墨毓布菜的两位侍女,却突然朝他们俯身一礼。   “奉主人之令,我们二人特来护佑两位贵人离开。”   木荞没有多问,这是逃离狗男人身边的唯一一次机会。她点了点头,冒险一赌。   她这么做很正常,她身旁的萧墨毓本该阻止,却并没有。   他脑子转的飞快,漆黑的眸子闪着暗光,他安静的跟着木荞随着那两位侍女离开,却在到达山下的时候,朝着那两个人突然抛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来。   是迷药。   此时手中也握着一捧迷药,正要洒向两人的木荞,看到儿子的举动愣了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哼,这么快就倒下了。   真相:   小鱼儿第一波洒~   外公暗线第二波洒~   木荞:我的药怎么少了这么多? 第21章 贵妇(修)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懂怎么使用迷药?   木荞这次是真的无法再想象了,一个神童能懂这个吗?   她不信!   觉察到娘亲审视的目光,萧墨毓身体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玩脱了。   情急之下,他居然忘了考虑到母亲。他娘可不是个傻子。   萧墨毓大脑飞速旋转,他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都隐隐出了湿汗。片刻后,他灵光一闪,眸色转亮。   暗黑的夜掩去了萧墨毓脸上的表情,他稚嫩的声音天真尽显。   “娘,这是那个男人教我的。他从前总是趁你不在的时候,教我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萧墨毓看来,他娘能怀疑他一次,就能怀疑第二次,他不可能永远不出纰漏。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锅抛给狗爹,反正他都黑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不得不说,论坑爹实力,萧墨毓绝对是顶尖的。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这句话,木荞对萧晟的印象本就不好,这一次直接降到了极度。   木荞凝重着一张脸,许久她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般,蹲下身,双手搭在萧墨毓肩膀,一脸郑重。   “儿子,以后那个爹咱不要了,娘亲保证,如果你真想……真想有个爹,娘就再给你找个便是。”   一定要是那种会疼她儿子的,懂得子女教育问题的,能给自己身心自由的好爹。   听着木荞的话,萧墨毓脑海中一闪而逝几张温柔体贴的脸。他那些义父都是人中之龙,尤以南疆的义父最为厉害,让他最为崇拜,也最温柔。   他……   不对,他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他哪里温柔,哪里厉害了呢?   萧墨毓皱了皱眉,他收敛了眉目。   现在去找他们还不是时候,他要自己努力扩建自己的势力,这样一想,他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目标。   甘英镇。   这是江南地区数一数二的一个大镇。即使是在如此风声鹤唳的时刻,这个镇子依旧如世外桃源般,终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驶进一个偏僻的胡同后,车上跳下来俩人。   一个是肤色偏黑骨架瘦小的矮个男人,另一个则是脸上有一块黑色胎记的丑脸男童。   矮个男人牵着男童的手,很快就步入了正打开门恭迎人进入的乔家大院里。   这位乔家老爷是这镇上的富商,前几天听说这个矮个男人在这个小镇上的种种奇迹,便特意请他前来为自己的夫人诊治。   如今是第二次。   仅仅过了几天,他夫人的妇科病症就有了很大的改善。   他这次请她前来一来是为了答谢,二来则是请她再次为她夫人诊治,好将怀孕一事及早提上日程。   说来也是件憾事,这富商是白手起家,妻子早年间跟着他受了不少苦,伤了身子,这才直到他已过而立之年肚子还没有消息。   他们夫妻也算鹣鲽情深,这富商本打算这辈子就这么过了,谁知几天前给夫人问诊的这位“苏木”神医却告诉他,他妻子的病可以治。   说起这位苏木神医,早年间他也曾打听过,据说这位神医神秘高冷,目下无尘,与人问诊皆看眼缘。   起初他对这对长相平平的父子二人是不信的。哪有人做生意是直接在大街上随便扎个摊儿,写个“神医包治百病”这种连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的招牌就出诊。   他这个招牌一出,很快就有找茬的过来了。   那矮个男人也不生气,直言任何病症他都能治,前十名分文不取。   他这种狂妄自大的行径自然引观者无数。正巧这时候里正家的妻子正难产大出血,稳婆们都束手无策,去找了大夫,大夫们都嫌晦气不接,那里正路过这个大夫的摊位时,咬了咬牙,决心赌了一把。   后来,在这位矮个男人的指导下,稳婆终于替胎儿矫正了胎位,母子平安。那矮个男人又顺手送给里正一个调理的方子,听说那方子吃后没多久,那妇人就脸色红润,恢复了气血。   自此,苏木神医的名声中又多了个“妇科圣手”的金招牌。   如今这位“苏木”神医就在乔府中诊治。   “乔老爷放心,吃了这个方子,再按照我说的每日给尊夫人按摩几个穴位,不出三个月你家夫人就有喜了。”   “谢谢!”   听到这个消息的乔老爷一激动,就把准备当做传家宝的东西送给了这位“苏木”神医。   这是一块玉牌。   玉牌呈碧绿色,质地温润,触手冰凉,一看就是玉中极品。其上以麒麟云纹雕刻镂空,上面刻着一个“靖”字。背后则是精雕细琢了一只杀气腾腾的老虎,一看就知雕工不凡。   那富商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他母亲救治了一对年轻夫妻,那男人作为谢礼将这块玉牌送给了他。   此苏木自然非彼苏木,而是打着神医旗号好快速在这个镇上立足的木荞。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靖字时,便有种预感,等问及那富商的来历,就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这是她父亲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玉牌作为一个人的身份证明,是极其贵重的东西。很多人都不会将这个东西送出去,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从乔府离开后,萧墨毓明显感觉到母亲沉默了很多。   那块玉牌他也注意到了,根据他前世的印象,能以虎为印的只有那几位受了封荫的武将世家。   闻人,司马,霍家,李家。   其中,闻人家与霍家因为得罪新帝,被贬为庶民。司马家和李家借着新帝这股东风,扶摇直上,成为如今最鼎盛的两大世家。   萧墨毓想到这里脑中浮过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   那个人的女儿现在应该快出生了吧,或许这一次他能圆了她的遗憾,从此她与他便再也两不相欠了。顺便通过那个男人,了解关于这块玉牌主人的事情便能很快水落石出。   快了!   萧墨毓暗暗蹿紧了拳头,想到前世临死前见到的那抹如火般绚丽的身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朝他义无反顾铺来,他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又一次重复了一遍。   他不欠她。   木荞并不知道儿子让她来这个小镇其实是在蹲点一个人。   她每天除了为人诊治,其余的时间就是享受美好的亲子时光。这段时间,她在这个小镇上的生活充实又安逸。   “儿子,娘今天带你去钓鱼!”   木荞听说小镇的护城河边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垂钓。她本着“学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教育理念,一早就带着儿子去钓鱼。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收获颇丰。   木荞和萧墨毓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水桶,一大一小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可惜,当他们走在回镇上的路上时,几辆极速飞驰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幸而木荞眼疾手快将儿子拉到了一旁,不然她们绝对会被撞伤的。   不过,因为躲马车,他们的鱼倒是没幸免于难,反而是掉了一地,还正好被疾驰的马车踩到,为首的那辆马车一打滑竟直直的朝着一旁的树上撞去。   路上传来了惊呼声,很多人都停了下来,观看这场变故。   多亏那车夫技术惊人,在马车就要撞到树上时,竟生生靠臂力拉住了疾行的马。   然而马车虽然有惊无险,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却一个个黑沉着脸。   听到前面的响动,在后面身负护卫之职的几个男人打马而来,在了解了现状后,朝着木荞二人看了过来。   他们怀着一副鄙夷的脸色将伪装后的木荞母子二人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很快就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一对貌丑无颜的贱民也敢挡我们晋王妃的车驾。惊了我们晋王妃,你们罪该万死!”   本来木荞就对这些人心里有气,这下直接把她给惹火了。   什么叫贱民?这些人敢当着她儿子的面在这里大放厥词,给儿子灌输尊卑观念。   她今天绝对要教训教训这些仗势欺人的反面教材们。而医者教训人从来都是在无形。   为了防身,她的身上也随时带着防卫药品。   就譬如她现在洒在他们身上的痒痒药,除非她亲自解毒,否则那些人是要痒上三天三夜的,到时候即便不死也会脱层皮。   只不过,木荞这边刚刚投了痒痒药,药效还没发作,就有一群身穿黑夜手拿武器的武者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木荞朝他们一看,呵,为首的还是那天晚宴上见到的两个熟人。   她们一现身,就以木荞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   那两个面容冷峻的姑娘,手持大刀对着刚刚正叫嚣的那几个护卫,满含杀意的扫了一眼。   “敢碰我们主子一下,即便你是宫里的娘娘,照杀不误!”   木荞:???   这什么神发展?   这群人到底是在给她拉仇恨还是在帮她?   眼看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木荞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才能教出如此飞扬跋扈的奴才。   这时,对面的马车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紧接着一位盛装华服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女子穿的是金丝绞边红色流缨服,梳的是妇人发髻,高耸的流仙髻上插着一支八宝翡翠碧簪,一侧再装饰以流焰飞凤金步摇,举止间尽是华贵之气。   还真是个贵妇人。   木荞口中轻轻啧了一声,对这个看起来端庄典雅的女人生不出一点好感。   偏偏那女人从马车里走出来并不是替那些护卫道歉的,反而是朝木荞看了过来,眉眼中显而易见多了一抹鄙夷,但出口的语气却温柔的仿若春日的水,酥了一众人的心。   “这位公子抱歉,是我事急,一刻也耽搁不得,家奴才会如此无礼。”   边说着她边朝刚刚那几位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一看便明白了。   其中一位护卫有些不舍得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元宝,朝木荞抛掷了过去。   “刚才多有得罪,这是赔罪。”   木荞看着那来的银子,心中对这些人的印象更差了。   这些人就是这么尊重人的吗?   可惜,木荞还没有开口怼回去,就见萧墨毓冰冷着一张小脸,声音像是镀了一层冰碴子,满含暴戾。   “拿走你的臭钱给我滚!否则,杀了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萧墨毓:我的刀呢? 第22章 正主(小修)   这是萧墨毓重生以来第一次实质意义上的动怒。   木荞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像是平日里温软黏人的小猫在这一刻突然发出一声虎啸,目露凶光,匍匐弓背,露出藏匿的獠牙,似要将眼前的女子撕碎。   站在一旁护卫他们母子的两位冷脸姑娘,听到小主子的吩咐,瞬间爆发出一阵杀意。   “主子,要不要杀了他们?”   木荞:“……”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的手下?   木荞看着目前这个状况糟心不已,虽然对面的人嚣张可恶,但她也不是那种一句不顺耳的话就喊打喊杀的人。   “让他们走!”   木荞朝着冷面姑娘发布了命令。   这毕竟是一个和谐安祥的小镇,而且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及早见识太多人性丑陋的一面。   即便是报复,刚刚她那一下也够了。   虽然小主子受了委屈,但大主子的命令她们还是要听的。   两位冷脸姑娘对视一眼收了手里的刀,让出一条路来。   贵妇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重新回到了马车里,只是她那辆马车在经过木荞母子身边时,眼神阴冷的瞪了他们一眼。   木荞:“……”   行,只要你能保佑自己一生安康不会求到本姑奶奶的头上。(微笑.jpg)   这个讨人厌的小插曲在那队人马离开后,算是落幕。木荞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回了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冷脸姑娘及众人身上。   “来,现在说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的?”   面对木荞似笑非笑的目光,冷脸姑娘们眸光闪了闪,在木荞打量她们的时候,突然单膝一跪,“主子,我们只负责保护,请不要难为我们姐妹。”   话落,木荞还来不及追问她们的主人究竟是谁,就见他们嗖的一下,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   因为这次风波,木荞母子在小镇上的名声更响亮了。   若以前大家对“苏木神医”是敬,如今则是又敬又畏。   她的传奇事迹也以这个小镇为中心,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到了神医谷谷主苏木的耳中。   这一日,他的好友粟白拎着一壶桃花酒而来,小酌期间瞥了眼好友那张仿佛出离尘世的脸,调侃一笑。   “苏苏,你可知道,如今你这名声可是又添了一重!”   久未出谷的苏木自然知晓他这句话中饱含的意思。但他从来就性情凉薄,自然不喜欢凑这热闹。   他仅仅是斜了对面的好友一眼,就重新又恢复了那种不问世事的谪仙风范。   没有引起好友的注意,粟白自然不死心,他身子前倾,超苏木靠近了一些,却在靠近他有一尺的距离时,看到了好友手中把玩着的银针。   那银针泛着寒芒,像九阴寒潭的水让粟白后背顿时一冷。   “别别!这玩意儿太毒,杀了我你就没有人陪你聊天了!”   知道那厮不贫嘴了,苏木这才收了针。粟白悻悻一笑,这才老实交代,“外面的人传苏木神医真乃是妇科圣手,妇女之友!”   “……”   粟白不知道那个顶替苏木的人以后命运会如何,但他是顶着满脸的脓包回去的。   素来最重颜色的风流少侠,武林新星,此次将面临一个月都出不了门的境地。   在正主本尊往小镇赶来的时候,萧墨毓也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这一夜,天很冷。湿冷的风呼啸而过,裹挟着刺骨的寒。还未过亥时,小镇的街头已没有了行人。   家家户户都闭上了门,早早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之时,外面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短暂的安静后,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一声痛呼,惊醒了这个安逸平和的小镇。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抱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边飞奔,一边像绝望的野兽发出了悲鸣。   “谁能救救她,求你们……谁能救她?”   然而危急关头,皆是平民百姓,谁又能救得了他?谁又敢救得了他?   他是知道的。   现实之后是无尽的绝望。   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无助至极的境地,男人理智几近崩溃,双眼赤红如血,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嫣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放你走,我早该放你走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意与脆弱,让被她抱着的女人心疼不已。   女人因为躲避追杀而动了胎气,此时正面临生产,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让她在如此冰冷的夜,都疼得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如纸。   然而在如此情况下,她却忍着痛楚费力的摸上了男人的脸,“夫君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昏君。是他不仁不义,屠杀……忠良。夫君……嫁给你……嫣儿一点都不后悔。”   女人眉眼柔和,充满眷恋,安慰的话却更像遗言,让男人更加慌乱。   他绝望的发出一声怒吼,“狗贼,若我不死,必以你的血祭奠我霍家一门忠烈!”   “那你甭死了!”   一道清丽的女声在安静的夜里突兀传出,雪青色的立领斜襟织金绣兰马面裙配上红色的狐狸毛斗篷在这个冷寂的夜里,就像一团撕裂黑暗的光明。   “跟我来!”   女人引起男人的注意后,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将后背暴露出来,丝毫不担心身后那位男人手中的屠刀会不会斩向她。   霍铮本就武功高强,隔着黑夜也能看出那女人的穿着不俗,再加上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很难不去怀疑。但也仅仅一瞬,他就打消了顾虑。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去怀疑别人?   当作是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他抱着自己的妻子跟着前面的女人很快拐到了一个巷子里,里面的人听到响动,立马打开了门,似乎是已经等在门边很久了。   “娘,你回来啦!”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伸出脑袋,看到男人抱着的那个女人,他眉眼一沉,很快又恢复了天真的模样。   正是独自等在家里的萧墨毓。   “娘,这位婶婶是要生宝宝了吗?”   萧墨毓语气纯真如幼童,但眸中却溢出了一丝担忧,然而他并未觉察。只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   木荞以为是儿子心善,她脸上的冷意尽去,朝他温柔的点了点头。同时,脚步不停的领着人打开了厢房的门,“把她放床上,你去厨房烧水,越快越好。”   那厢房本是萧墨毓睡觉的地方,里面放置的一些沐浴用的软布和小被子,倒是派上了用处,不需要木荞特意去找。   但霍铮似乎还是存着一点谨慎,他正要开口询问,萧墨毓却已经将木荞的药箱拿了过来。见那男人一副不肯走的样子,他睇去一个白眼,又哒哒哒跑过去,将他拉了出去。   “叔叔,我娘是大夫,你放心,她一定会救那位婶婶的。”   萧墨毓这句话无疑是给霍铮打了一剂镇定剂,他这才完全相信,那个主动伸出援手的女人是来帮他的。   见男人目光变了,萧墨毓放下心,拉着他去了厨房。   “叔叔,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烧水,烧水,烧多多的水。”   有了木荞的医术再配合萧墨毓的指挥和男人的忙里忙外,天刚放亮的时候,一个婴儿的哭啼声从厢房内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顿时一松。   一刻钟后,木荞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婴儿,打开了房门。   “是个千金。”   她满脸疲倦的报了喜后,又吩咐男人,“你夫人刚刚产子没了力气,现在正在昏睡。你可以进去看看,厢房里有软榻,看一会儿就去补觉。”   见男人激动的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木荞无语磨了磨牙,“记住,我只负责给你们夫妻俩带一天孩子,明天带孩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所以,必须给我补觉,听到了没?”   实在是那男人眼皮下的青黑让她咂舌,就他这种状态照顾孩子,她可不放心。   听出了恩人语气中的不满,霍铮这才缓过神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木荞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小婴儿,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木荞屋子里补觉的萧墨毓听到娘亲的脚步声,顿时穿鞋下地,跑过去打开了门。   “小鱼儿,再去睡一会儿。”   木荞见他眉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有些心疼。但萧墨毓看到襁褓中的婴儿就没了困意。   等木荞将小婴儿放到了床上,萧墨毓睁着一双黑如墨石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的小婴儿看。   此时她才刚刚出生,因为早产,小小的一团,又瘦又小,全身还泛着些许粉色,娇弱的他都不敢触碰一下,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看着。   木荞见萧墨毓挺喜欢小孩子,他性格又沉稳,就吩咐萧墨毓先看着孩子。她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匆匆出了门,去给小婴儿买必备物品。   等木荞走了,萧墨毓盯着女婴安详的睡意沉了沉眸子,看向门边。   “进来吧!” 第23章 图谋(捉虫)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铮。   虽然木荞要他去休息,但是他根本睡不着。之前因为满心满眼都挂念着妻女,他并没有来得及询问什么。但这个问题,他若不问,搁在心里又不舒坦。   萧墨毓自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他这张脸有些随父,除了鼻子和嘴巴长得像木荞外,脸型和眉眼与那个狗男人极为相像。长大了五官长开了,看不出什么,但小时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尤其是跟萧晟熟悉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要求木荞给他易容。   显然霍铮作为萧晟曾经的玩伴,太子伴读,是看出来了。   霍铮进来后,眼睛下意识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女儿,这才将目光转向萧墨毓那张脸仔细打量。   萧墨毓也不做声,就站在那里任他看着。半晌后,男人干巴巴的抿了抿唇,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沉声一问。   “你父亲是谁?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你不是清楚吗?”   撞见男人震惊不已的脸,萧墨毓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他虽然是我生父,但是目前跟我没有关系。而且他在家与国之间选择了国,我们是他抛弃的一方,所以他以后便不是我的父亲。若你看到他,务必把这句话带给他。哦,还有。”   萧墨毓从怀里抽出一张信封来,上面大写的两个字:休书。   “把这个交给他,务必让他清楚明白,休书不是他不要,就不算的。”就如同前世的伤痛已经造成,不是他这一世重生了,就能完全抹灭的掉的。   萧墨毓的举动对霍铮来说,无疑是震惊的。   他从没想过殿下的儿子居然这么逆天。   仅仅三岁,他的沉稳冷静,他的每一句话都仿若让他有种跟同龄人交谈的错觉,甚至还让他隐隐有一种臣服之感。   萧墨毓自然看出了他眸中的震撼,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他震惊的目光里,将木荞放在枕头下的玉牌拿出来,直接递给了霍铮。   “这是谁的身份玉牌?”   有了前面的震撼,萧墨毓再这样问,也变得自然。霍铮并不会怀疑一个小孩子会懂得这么多。   霍铮将玉牌拿到手中,两面翻看了下,越看越震惊。   “这……这是,二十多年前靖北侯世子闻人靖的身份玉牌。”   二十多年前那场轰动天下的大事,即便他当时还小,也有印象。而且作为太子伴读,他也是被闻人靖教过几天功课的。那位传奇的人物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大众视野,让他也曾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狗贼萧宴礼登基为帝后,发了疯的屠杀忠良,靖北侯府自然首当其冲。   毕竟,当年闻人靖敢跟他叫板,在风月楼下了他的面子,这个狗皇帝还是很记仇的。   那一天,靖北侯府除了逃出来的几个年轻人,剩下的全在菜市场被斩了首。   靖北侯府之后便是霍家。   作为太子派系,霍家依然逃离不了相似的命运。然而当年,太子突然失踪,作为武安侯的世子霍铮,侥幸在神秘人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后来在逃离中救下了他如今的妻子,被发配为奴的太傅之女沈嫣。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听完霍铮的叙述,萧墨毓一双墨石般的眸子,划过一抹冷芒。   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像是接上线一般,逐渐明晰起来。   “你可还记得闻人靖的样子?”   这个霍铮自然是记得的。   等听完霍铮的描述,萧墨毓嘴角划过一抹熟悉的弧度。当真是嘲讽的很。   没想到他们遍寻不到的亲人,居然是金鼎阁阁主。所以这一切都能说通了,那几个负责保护他和他娘的人也是金鼎阁阁主的人。   知道了萧墨毓的身份后,霍铮自然不会再让他去帮忙看娃了。他直到听到大门的响动,这才离开。   木荞买了一堆婴儿必备用品回来后,先给小家伙喂了水,换了尿布,这才动手开始做饭。产妇不能吃得太过油腻,这顿饭做的清淡爽口。   几个人吃完饭后,因为霍铮妻子已经醒来了,便不再让木荞帮忙带孩子了。毕竟,他们已经麻烦她很多了。所以木荞也终于能好好补一场觉了。   霍铮夫妇在这里待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前来向木荞辞行。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男人抱着女儿和妻子驾着马车离开了。   木荞别的不多,银子一大把。在他们离去前,已经给他们买了一辆性能较好的马车,车上一应用品俱全。   霍铮临走前朝木荞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恩人在上,若以后有用的到霍铮的地方,在下愿当牛做马再所不辞。”   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萧墨毓听的。   霍铮向木荞透露的信息远没有给萧墨毓的多,有些东西能规避则规避,他不想让母亲知道太多,不然身为闻人家的女儿,母亲要背负的实在太多。   等霍铮一家子离开后,在这个小镇上的事情也算宣告结束。毕竟萧墨毓就是来等他的。作为未来的复国大将,武将中的中流砥柱,霍铮这个人若不施恩于他,那就真的少了一个有用的助力。   木荞和萧墨毓在这个安详的小镇上住了有快半个月。此时即将离开,他知道以后或许就不能这么平静了。   这么一想,还没走,他就有些怀念这里的生活了。   萧墨毓抬头仔细的看了一眼他生活了十几天的家。   这里有娘亲教他做的风车,还有两人一起种的菜,浇过的花,摸过的鱼……   娘亲是在不遗余力的教导他,想要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多彩的人生。   萧墨毓眸中隐隐有一丝水雾蒸腾,这一世的娘亲真好,好的就像太阳,总是会用最纯粹且毫无保留的爱,驱散他隐藏在心中的黑暗。   这样的娘亲,即便是付出代价,也要誓死守护。   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后,就拍了拍手,认真的打量着站在院子里整整齐齐一排的人。   这些人都是外公的手下,还不算他真正的势力。但他离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已经不远了。谁让他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外公呢?不敲诈点什么,都对不起前世他给他设下的那些套。   这么一想,萧墨毓一双略圆的凤眼闪过一抹算计。   此时阳光正好,温暖的光芒打在他一片纯真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纯真又干净。   “娘,我们要走了。毕竟外公可是在等着我们。”   木荞点了点头,从霍铮那里得到的最有利信息便是她终于知道了父亲的真实身份。   再结合那两个冷脸姑娘的言行,不难看出派来保护他们母子二人的幕后者究竟是谁。   看来她是要好好去会会她的爹爹了。   “阿嚏!”   一声突如其来的喷嚏声让正在思考作战方案的闻人靖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一旁的手下钱绍见了,赶紧溜须拍马起来,“主上,你这喷嚏一定是少主和小主子想你了才打的。看来主上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闻人靖听别的不喜,但这样的马屁却很是受用。   “嗯。这一次我要他们鹬蚌相争,我这个渔翁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后,再一举拿下。”到时候天下易主,他要让这天下万民知道他萧氏做的孽。   想到这里,闻人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寒。   “小白眼狼那边盯得怎么样了?”   能被他么这称谓的自然是萧晟。   钱绍一听立马就朝闻人靖一拱手禀报道,“那小白眼狼自从昏迷后就被他的属下送去了平甬关。如今正在平甬关主持战事。”   说到这里,钱绍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据说晋王前段时间突然病逝,晋王妃手拿晋王遗命前来投奔小白眼狼。”   投奔?   闻人靖胶着在地图上的目光,蓦然抽回,他直直的看向钱绍,像是要确定似的询问,“那个林婉儿?”   钱绍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却见主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来的正好,那么这一次就一起将人头留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 23:30:50~2020-10-26 23:3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洛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心甘情愿(已修)   钱绍不清楚自家主子的秘密,自然就不知道,他家主子对那个女人有多恨。   如今这个已经被几方人马提前预订了狗头的晋王妃林婉儿,正快速奔驰在赶往平甬关的路上。   从与那对丑陋卑贱的父子俩发生了争执后,她就像是惹了晦气般。   先是那几个护卫接连患上了怪病,一天到晚痒的痛苦非常。她碍于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不得不四处帮他们寻医问诊。   可是,路过的医馆没有一家能治好的。   这就耽误了她的行程。   这让林婉儿背地里气的恨不得要杀了那几个护卫。   那个神秘人说了,她需要尽快到达平甬关,用遗书博得萧晟的同情。否则,易生变数。   对于那个神秘人的话,林婉儿是不敢忤逆的。   她那个窝囊夫君为了他那个大哥,宁愿整日被折磨也不愿投降。害的她被连累,整日受那些贱奴欺辱。即便是后来她怀了孩子,他依然心里眼里只有他那个大哥,只有所谓的道义。   那时候林婉儿心里就有了怨恨。   后来,她被贱奴欺辱,一个神秘人救了她。那神秘人知道她的处境后,只问了她一句话。   “你是想屈辱的活着,成为别人复国路上一块不起眼的的垫脚石,还是成为人上人,将所有欺辱过你的人踩在脚下?”   她自然选择后者。   她在神秘人的帮助下,用蛊控制了她的丈夫晋王,让他写下了遗书。随后本着夫妻情谊,替他结束了些受人折磨的日子。   再之后,那位神秘人与她里应外合,将晋王暴毙的消息放了出去。果然就有人来救她了。   她拿着遗书离开,重新获得自由,也得到了该有的待遇。   可是,自从遇见那对父子后,事情就变得一团糟。   这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那天晚上所做的梦。   明明那个梦里,她此番之行极其顺利。她凭着遗书,获得了萧晟和那些旧臣的同情,从此一帆风顺。   凭借着她手中的蛊,暗地里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甚至连山村那对阻拦他们母子上位的绊脚石也给清理干净了。   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能发现。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包过守护山村里那对粗鄙母子的护龙卫,也被那位神秘人派来的队伍,全部剿灭,无一生还。   只是那一夜,那些护龙卫的牺牲却庇护了那对母子的逃脱。   她害怕那对母子去了外面后会得知萧晟即将登基的消息从而寻来,但那位神秘人却说,那对母子的事情不用她管。   她自然是听话的。   再之后,萧晟得知了真相,大病一场,有那么一段时间荒废了朝政。她趁此机会,扩张了自己的势力。   只是那男人警觉的很,病好后对朝政的把控越来越严。但还好,他并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甚至还在大臣的谏言下,同意了她儿子成为太子。   那时候她志得意满。   但她很快又发现,朝堂上那些被她控制的大臣,逐渐遭遇了意外。   朝堂又开始换了新血。   科举后接纳了众多寒门子弟,包过以后跟她处处作对的那个少年。   在梦中,自从那个少年进入朝堂后,她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那个少年就像是一把刀,刀挥向的地方全是她麾下的人。   她眼看着那少年要将她所有的棋子拔出,便动了杀心。奈何那少年看似寒门子弟,却有一支神秘且实力强大的暗卫队护着。她根本无法得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被一点点吞噬,朝堂的话语权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她以为没了转机,但很快萧晟就驾崩了。这让她觉得时机来了,她的儿子作为太子当然要遵从礼制继承大统。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儿子登基那天,一道遗诏却凭空颁布。   那个魏公公走到了祭天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布了遗诏。   萧晟要废了她的儿子,改立那个少年为皇。   那一刻,她才知道她被耍了。   原来萧晟不是不知,而是一直在秘密部署。就等着这一天,将真相公布天下。甚至他还拿出了她控制人心和杀害自己丈夫的证据。   她上一世到了最后是被千刀万剐而死的。只是执行人不是那个处处跟她作对的少年,而是定国公霍铮。   他亲自动手,将她千刀万剐。   她活活被痛死了。   她的灵魂出离之时,她听到霍铮肃重的声音。   “陛下,你的交代微臣做到了!可惜,太子殿下却……微臣有负所托,微臣该死!”   再之后,那个梦就结束了。   马车飞速疾驰,林婉儿回想着梦中那个让她痛苦到颤抖的结局,暗暗捏紧手中的遗书。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前世的错误,这一次她一定能真正触到那个位置。   然而她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美好,却根本不知道。   这一次平甬关之行,已经有一堆人预订了她的狗头。   ———   平甬关。   临近其几里地外是萧晟的驻军。   自从萧晟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是低气压状态。   那些臣子们自作主张将他带来平甬关就不说了,他派出去寻妻的暗卫也石沉大海,送不回任何消息。   他知道妻子精通易容术,想要找到她不容易。但是即便再怎么易容,她的身边必有儿子跟随。   但暗卫带不回一点消息,那就不同寻常了。   难不成是那个人?   萧晟眉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一定是有人刻意阻拦,否则他派了大半的护龙卫,怎么就会查寻不到?   顾枭站在一旁,打量着主子这几日消瘦的样子,有些不忍:“殿下,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太子妃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太子妃这件事是萧晟重生之后就向所有人公布的。   前世他太过谨小慎微,却让那些旧部们生出了几分鄙薄心思。这一世他不想再让他们母子二人受一点委屈。   哪怕是那些人心里面想想都不行。   她是他的妻,此生唯一,再无二人!当然,萧晟从不承认他被“和离”了。   此时从属下口中听到太子妃那三个字,萧晟从繁忙的军务中抽离出来,狭长的凤眼中有些孤寂和可怜,就像是只被人抛弃的狗子。   “她不会的。她只会心疼她儿子。”   顾枭:“……”虽然是事实,但听起来怎么感觉殿下更可怜了。   顾枭是跟在萧晟身边最久的暗卫。从萧晟是储君后,先皇就将这支护龙卫交给了他。所以他是知道殿下对自己有多严格的。   殿下三岁丧母,小小的人儿身居太子之位本就让人虎视眈眈,还有幼弟要保护。他只能步步小心,努力成长才能不出岔子。   后来大了,心性沉稳之后,他的性格变得越发深沉内敛。直到现在,殿下都因为不会甜言蜜语,才招致了如今的局面。   真真是让他着急上火,恨不得帮殿下说出来。   就拿那天晚上他听到了两位殿下都是重生的,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说。   殿下那天并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个秘密杀了他,反而让他秘密去查南疆蒙国。   蒙国人善蛊,尤以一种蛊叫做焚心蛊最为恶毒。   焚心蛊乃蒙国皇室所有,却无人知道是何人所有。   殿下要他查到后,想尽一切办法销毁噬心蛊,并且连带噬心蛊的主人一并杀了,确保斩草除根。   顾枭自然知道殿下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或许还会跟小殿下有关。就像殿下让他派人去秘密监视晋王妃一样。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否则凭殿下做事稳扎稳打的风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向南疆出手的。   这就让他对殿下更心疼了几分。   殿下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肯说出来?   “殿下,你对太子妃和小殿下的心,应该说出来的。”   顾枭是实在忍不住了,便多了句嘴。   萧晟眸子微微一颤,却重又变得暗淡。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他也不爱笑,总是一副面瘫的样子,让他的荞荞总是觉得他不甘不愿。   其实哪有不甘不愿,他心甘情愿。   可惜现在他懂得太晚了,前一世也懂得太晚了。   晚得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他了。   但不论如何,既然重生一世,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其重演。   哪怕再次付出他的生命,哪怕无人理解他,原谅他。   但若她当真不原谅他,他……   可他离不开她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仙女,首先我表示感谢,感谢你耐心看到了这里。   或许你已经感觉到了,本书的男主不是个完美的男主,他前世有做错事,他抛妻弃子去守护了江山,从而引发了前世的所有爱恨情仇。   这一世他是绝对会追妻火葬场的,我不会偏袒他。   这是这本书的立意和主旨。   所以如果你想要男主前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很抱歉,这本书实在不合适。   这本书就是从男主那个错误的决定衍生出来的,前世的错误与遗憾,这一世来弥补来解释清楚,我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本次修文我已经修到了极致,倘若把他改的太完美了,就失去了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如果您还是觉得不满意,要换男主,那么很抱歉,我不换。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不换,我不换,我不换!我是洁党,换了我自己都觉得后期会写崩。   感谢在2020-10-26 23:31:11~2020-10-27 20:2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君雅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苏木   狗男人在思念妻儿的时候,木荞却已经打包好东西,跟着冷脸姐妹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天的地方。   萧墨毓在知道他这个外公现在坐镇平甬关以北后,就知道那老家伙在打什么算盘了。   啧啧,他这外公还真是老当益壮,准备在这江山抢夺战里横叉一脚,来个坐山观虎斗。   不错,他喜欢。   既然那狗男人那么喜欢江山社稷,那他就帮助外公一起将这个江山抢回来。   心中有了算计,萧墨毓心情无比舒畅。   木荞见他一脸兴奋,还以为是因为要见亲人,心中对这个陌生的亲爹,也降低了一丝排斥感。   彼时阳光正好,卸下了伪装的木荞,慵懒的坐在马车里,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撩起了马车的车帘。   一青一白两个年轻男子从她的马车前经过,青衣男子在看到木荞不经意露出的那半张脸,一时间惊为天人。   “公子,她……她长的好像天仙下凡!”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他掩在面具下的眸子连视线都没有倾斜,而是继续往前走。   恰巧这时,木荞的视线看了过来。   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在见到那个神秘矜贵,身姿挺拔的白衣男人时,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男人怕不是也是个医者?   虽然她和他之间隔了一丈远,风送来的味道很淡,但她确定那是药香的味道。   木荞正疑惑的时候,萧墨毓也凑了一眼过来,紧接着他手下动作飞快的掩上了车帘。   萧墨毓一双眸子闪了闪,心倏的揪紧,没想到正主居然跑来找茬了。还好他和娘现在已经离开了,不然凭那个苏木神医的一手绝妙银针,他们绝对是活不过明天了。   因为这个非常巧合的错过,苏木自然是扑了个空。   看到人去院空的萧瑟场景,平日里端的如神祗般眸中不染万物的人,此时却是眸色阴沉如水,一张脸冷的瘆人。   “想污了本谷主的名声,逃遁?呵……”   嘲讽的一声“呵”从他的口中溢出,紧接着他手下翻转,一只虫子从他的袖中钻了出来,飞进了屋子,很快又飞了出来,朝着院外飞去。   苏木随之跟了出去,他脚步走的不急不缓,看似闲适,却走的飞快。   然而萧墨毓自从见到了他后,眼皮就一直在跳。所以未免不测,他早就通知冷脸姐妹把马车驾得快些。也正如此,距离平甬关几天路程,苏木愣是追了几天。   “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赶?”   木荞对他这几天的行为表示迷惑。即便是见外公太兴奋,也不至于这么急迫吧。   萧墨毓觉得既然这几天都没事发生,应该就安全了。所以这一天路过一个大镇,他们特意停了下来。   其实当初木荞用这个作为化名时,萧墨毓就表示反对。母亲以药理据理力争,“苏木这味药可算是妇女之友,娘亲以此为化名,意在此处。”   萧墨毓知道,他娘一直想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济世救民,不分男女。   这世间医者千千万,但男性居多,女子即便从医也仅仅是作为医女的身份,学了些皮毛,并不会接触到真正深入的。而且医女本身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更加剧了这一现象。   再者男女大防之下,女子若得病,寻医问药什么的还需遮遮掩掩,这也就导致了在一些疾病上女子的死亡率。   木荞听到有人已经用了这个名字,还是个神医。最初也是皱着眉头有些发愁,谁知没过多久,她眼睛突然一亮。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   “既然他是神医,那我们就蹭他的热度。反正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人也不知道他长的啥样。再说了,娘亲的医术又不抹黑他,还让他更上一层楼。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这个想法很危险。   他想说人家绝对会介意的。可是,这样就会暴露自己。再加上娘亲心意已决,他只能提议让她改了容貌,尽量安全些。   谁知,娘亲太过耀眼,居然把正主都给招来了。   前世萧墨毓对那个神秘的医者接触不多,只在皇宫内见过一次。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听到他说自己姓木后,那张万年不动的脸上浮过一抹诧异。   随后便死死盯着他脖颈间的那颗痣,盯得他毛骨悚然。   再一次回想起前尘往事,萧墨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颗痣。   娘亲说,这颗痣是他出生就有的,他娘脖子上也有一颗。   是那种暗红色的痣。   前世他对所有跟狗男人有关系的人都很反感,当时没有细想,如今看来这种类似于家族特征的痣跟那个神医有什么关系吗?   “儿子你脖子痒?”   木荞瞥见儿子的小动作,将黏在各种稀奇玩意儿上的注意力抽回,歪着头仔细的看着他脖子那处。   儿子不喜欢被人碰,她也不能直接上手查看。   通过木荞歪头的姿势,萧墨毓看清了她脖子上那颗痣。   她那颗痣比他的要大一些。表面上是一颗红痣,但细看的话里面却隐隐有一种纹路汇聚。   果然……   萧墨毓隐隐觉得这个跟木氏这个姓有关。目前想要查清楚,指望失忆的娘亲绝对不行。但是外公或许能帮得上忙。   当然,他要查的这些都不能跟她说。   他就要娘亲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就好。   宠儿子的娘反被宠,木荞是不知情的。   见儿子脖颈间没有什么引起发痒的症状,木荞松了口气。   她带着儿子去了一家旅店,想要今天在这里借宿一晚。   店小二带着两人上楼,正与一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突然晕倒,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起来。   这是癫痫。   古代这种症状常被人认为是邪祟入侵,乃不祥之人。   众人见此纷纷退却,包过那个店小二也吓得一脸苍白,躲得远远的。   见木荞母子二人还站在原地,那店小二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两位冷脸姑娘其实也有些担心,他们二人如今作为丫鬟的身份保护在明处。见木荞没有远离,也开口劝她。   “主子,你快过来。”   木荞没有理会,离她不远处就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筷篓。   她迅速的从筷篓中抽出一根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住了那个人的嘴,横着放了进去。   “儿子,帮娘打下手。”   木荞吩咐了一句,将一包银针从袖中掏出,放在萧墨毓摊平的手中,开始施针。   她的手速很快,十几根银针仅仅几秒时间就扎上了各大穴位。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等那个人终于度过了危险,意识清醒,整个旅馆爆发出一片掌声。   “这真的是神医啊,只有神医才能做到从邪祟手中抢人吧?”   “是啊是啊,也就神医才能做到运针如飞吧。”   ……   众人一连番的捧场,让木荞有一种自豪感。   她此时正着一身男装,再加上脸上没有多做修容,看起来俊美无比。   听到有人询问她的名字,木荞朝着众人嫣然一笑,更是让人觉得面前之人,有如仙者下凡。   “我是苏木,大家可以叫我苏木神医。”   她这边蹭热度丝毫不怵,然而萧墨毓不经意间朝人群中一瞟,等察觉到那道鹤立鸡群的白衣身影,他脸色顿时一白。   他们完了。 第26章 礼物   木荞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翻车了,她笑的正一脸灿烂时,衣袖突然被人拉了拉。   木荞低头一看,儿子正一脸难色的看着她,连语气都变得又急又慌。   “爹,我要尿尿,我们快走!”   然而木荞还没有做出反应,一根银针已经直直擦着她的面颊射到了对面的墙上。   木荞:瞳孔地震.jpg   她被那根擦脸而过的针惊得头皮发麻,脑子顿时陷入空白。   萧墨毓见娘亲被吓得浑身僵硬,也不顾什么暴露不暴露了。他小小的身子挡在木荞面前,一双眸子冷冷的瞪着一步步走向他们母子的男人。   “不许你伤害我爹! ”   木荞被他这句话惊醒,下意识又将萧墨毓拉到了身后。此时,冷脸姐妹也反应过来,她们快速将木荞两人保护起来。   “敢伤我们主子,死!”   可是她们的刀才刚拔出,就被一枚飞射过来的银针给定住了手腕,“咣当”一声,她们的刀应声而落。   这一刻,木荞终于知道面前之人的恐怖。   “你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男人没有回答,反倒是他身后的跟班帮忙回答了。   “你明知故问,你盗用我们谷主的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污了我们谷主的名声,杀你,便宜你了。”   这是正主?   木荞瞪大了眼,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木荞微微抬起了下巴,整个人气势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公子这做法未免太霸道了吧。这普天之下千千万人,总有名字相似的。你能叫苏木,我就必须改名换姓吗?”   木荞这样说自然赢得了一旁围观者的赞同。   谁知那白衣男子身后的跟班却嗤声一笑,“哼,我们谷主的名讳可是谁都能随意乱用的?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们谷主的盛名?你此番理论就是狡辩!”   “呵,照你这么说。你们这位谷主就是真霸道,铁证如山了。”   在怼人上木荞还是颇有经验的,她不怕人说,就怕人不说。只要你开口就容易有漏洞,她找的就是那些漏洞。   就譬如,那位跟班话中透露的意思,明白人都清楚他话中的鄙薄。   如今再经过她刻意引导,周围的吃瓜群众们自然会向着她。   特别是刚才被木荞救醒的人,他可是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人强行救活了,心里已经认定了她就是神医,她就是他的恩人。   有了一个人就有第二个,况且刚才这俩人二话不说就拿银针伤人,他们自然都看到了。   很快看客们就加入了力挺木荞母子的队伍中,把那跟班气得吹胡子瞪眼。   白衣男人终于被这吵吵闹闹的局面惹的不耐烦,他手一挥,“嗖!嗖!嗖!”数道银针迸发而出,接连扎上了对面的看客。   这一次终于安静了。   所有助力连连被破,木荞这一次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皆为虚妄。   她手下隐隐生出一片湿意,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她不能怂。   木荞梗直了脖子,她镇定下来的眉眼,又一次变得凌厉。   “公子这是要欺我们武功不如你,要杀人灭口吗?”   她知道这句话说完,对面人会做出两种反应。   一种是被激怒,杀光他们这里所有人。   一种是暂时性选择放弃,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   木荞知道那个真苏木是医者,虽然性子冷的就像淡出红尘的仙者,但身为医者的仁心还是有的。   毕竟,他刚刚出手,只是暂时性麻痹了对方,并没有扎上每个人的死穴。   木荞梗着脖子瞪人的时候,苏木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他是第一次正眼看人,作为一个脸盲患者,他能记住的脸也就区区几张。平日里世间男女千千万,在他眼中不过浮云。   木荞也知道他在打量她,她为了不露怯,脖子梗得更直,下巴抬得更高。   片刻后,男人收回了视线,突然朝身后的人吩咐,“我们走!”   “谷主,咋就走了呢?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跟班分外诧异,吵吵嚷嚷的,对他这个决定很是不情愿,却收到苏木睇来的警告。   “闭嘴!”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苏木身形一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旅店。   木荞见人终于走了,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入原位。   “儿子,让我扶扶!”   她双腿软的此时此刻急需要一个支撑,却被萧墨毓主动伸手维持住了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   “娘,我扶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此时此刻多了一种力量,让木荞下意识的觉得眼前的儿子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店小二的引路声给冲散了。   “客官你这边请!”   店小二引他们去的是二楼一处极其幽辟的房间,这是木荞要求的。   二楼的房间对着后院的小花园,因为临近北方,此时红梅开得正盛,馥郁的花香隔着窗子传入屋内,让木荞禁不住猛吸一口,又不满足似的,打开了窗户。   冬日的白昼总是短些,木荞看到一弯月牙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夕阳在西方的天空留下最后一抹壮丽才告别了天空,沉沉落下。伴着梅香疏影,让她禁不住念出了那首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萧墨毓在她身后不远,骤然听到娘亲吟诗,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又多了几分骄傲。   没想到娘亲不仅医术高明,还如此有才情,他娘这么完美,他……还是不要后爹了吧。   他有些觉得他们配不上她了。   木荞有感而发的吟了林逋的《山园小梅》却不知儿子已经对她的崇拜又拔高了一层,她瞥见有一枝红梅离她的窗户很近,便伸出了手,想要折下一枝,细细把玩。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眼力,胳膊伸出后,那红梅与她还有一段距离,她只能探出身子,继续去够。随后她看到了隐藏在红梅深处的颀长身影。   白衣墨发,映衬着这万千红梅,仿佛是从画中走来的人。可惜,这幅画带给木荞的皆是惊吓。   咣当一声响,木荞好不容易折断的梅枝掉到了地上,却在她瞪大的双眸中,那白衣男人风一般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梅枝。   “我们谈谈!”   木荞:“……可以不谈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男人身形一跃,跳到了窗台上。   好吧,不可以不谈,她懂了。   木荞只好让了位置,让他进入屋里。   “不许你伤害我爹!”   萧墨毓从刚才听到苏木的声音时,就浑身进入备战状态,等木荞一转身,就仿若一枚小炮弹似的蹿到的木荞身前。   听到那个“爹”字苏木发出了一声嗤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就那种障眼法骗骗傻子还行,他身为医者,若是连这种小伎俩都被迷糊,就真的是枉为神医谷谷主这个称号了。   “所以你要干嘛?”   木荞和萧墨毓两人僵直了身体,双手攒紧。一大一小看向苏木的时候,表情出奇的一致。   苏木朝着母子二人注视了片刻,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灿若春华的笑,而是那种冰开化一般的笑。   虽然只是柔和了整个面部轮廓,却是真的让人感受到了那抹淡淡的笑意。   他在母子二人又惊又疑的表情下,将手中   的梅枝递给了木荞,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支小小的竹筒。   竹筒打开,一只胖乎乎的金色小虫子扭着身体爬了出来,苏木指尖捏住,朝着萧墨毓的方向轻轻一弹,那虫子就射到了他的脖子上,啊呜一口咬住了萧墨毓的脖子。   一道刺痛传来,萧墨毓伸手去碰,却发现除了那一点血迹,虫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看到这一切的木荞,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愤怒中。她是亲眼看到虫子钻进了萧墨毓的身体,也因此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蛊,有别于医术的存在。   她以为对面的男人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她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叫害怕了。   她手中的梅枝在她无意识的愤怒下,挥成了一把剑,就要朝苏木刺来,却听到男人淡漠的回复音。   “万蛊之王,送给外甥的礼物!” 第27章 (捉虫)…   母子俩∶"! !"   当然,目前这出人意料的场面仅仅用三个感叹号是无法表达出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的。   这是什么鬼哭狼嚎的神转折,这是什么奇葩的见面方式?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木荞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这种让她震惊到脑细胞要废掉的问候方式。随后她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问道。   "可我听我爹的下属说,他就我一个女儿,所以你是哪门子的哥哥?"   苏木比木荞大,这个是毋庸置疑的。正因如此,木荞才会不可置信。   苏木听了木荞的话,脸上的表情并未产生多少变化,他淡淡开口,清寒的声音仿佛是从云中而来。   "表哥!"   随后他又怕木荞不懂,继续补充了一句∶"你外公和我爷爷是兄弟,所以我们是表兄妹。   他这么一说,萧墨毓终于明白前世他为何会那么注意他脖颈的红痣了。因为他现在正好也看到了苏木脖颈下的红痣。   "可你明明姓苏,不姓木呀? "   木荞是真的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毕竟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夫姓大都是冠以前面的。而这个"苏"很明显是苏木的母姓。   苏木也没瞒她,用极为精简的两句话就道出了缘由。   原来苏木的娘是南疆蒙国的圣女,圣女苏冷的地位在南疆是超然的存在。正因如此,当年苏木的爹拐走圣女苏泠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南疆,圣女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存在,她们血脉特殊,一生与月神相伴。所以,即便后来苏木的爹和娘在一起后,亦是艰险重重。直到苏冷被蒙国皇室抓走,不久后又传来死讯,南疆对神医谷的恩怨才暂时消停。   后来苏木的爹为了纪念亡妻,这才有了苏木的名字。   苏木在讲述这些的时候,面色堪称平静,木荞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便没敢多问。   在她看来,既然这位便宜表哥都敢把自己的身世吐露出来了,对她便是真的很信任了。   木荞觉得她应该感动一下的。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就听到苏木淡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指了指一旁的小豆丁。   "既然我的身世没有问题,那么今天开始就让外甥跟我走,神医谷需要有下一任继承人。"   木荞∶?? ?   所以这人来认亲,就是为了来拐走她儿子的?   "不行!"   木荞赶紧将儿子护到怀里,一脸戒备加愤怒的瞪着苏木。   "想要继承人自己生去,不许你打我儿子的主意。"   "你儿子身上有我的见面礼!"   木荞∶"...那也是你主动给的。"   苏木见木荞不愿放人,他仿佛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木荞瞧见他这个表情,心知不好,便开口要唤冷脸姐妹前来相救,却被苏木给一句话给阻断了。   "你以为她们为何到现在还没来救你们?"   木荞此时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便宜亲戚是有预谋的,他是真的想要拐走她的儿子。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吧? "   否则他不会一上来就送了那么大一个见面礼,甚至还对自己的身世毫不避讳。   对此苏木点了点头,却对原因闭口不答。见木荞依然不愿放人,他那张出离尘世的脸,多了一丝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诱哄。   "神医谷继承者,可研习神医谷所有秘术,包过医毒蛊世间诸症。"   木荞心知他是打定主意不撒手了,只能暗暗拧了一把大腿,飙演技。   "表哥,我老实跟你说吧。我是个离异的女人,我找的那狗男人一点都不靠谱。他不仅表里不一还限制我的身心自由,简直就是渣中极品。我和那混蛋和离后,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你忍心让我以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吗?"   木荞本就生得明艳,如今一双桃花眼积蓄了泪水,就像雨后的桃花,更显得楚楚可怜,正常人都会禁不住动恻隐之心。   苏木也确实动了。   他默默的听完木荞的哭诉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木荞,依然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   "眼泪擦了!"   咦,这是信了?   木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眸中浮起一丝喜悦。她接过手帕,正要擦下眼泪,就听到男人淡漠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下次掐得轻点,不然演的都浮夸了。"   木荞∶ "..谁,谁来打死这个家伙!   萧墨毓见娘亲几次吃瘪,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捏了捏小拳头,就要替娘亲教训眼前这个坏家伙,苏木却一把抓住了木荞的手腕,手指很快一探,又松开了。   "你若是答应他成为继承人,我就治好你脑中的淤堵之症。"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非常诱惑人。   对于木荞来说,丢失了这一世几乎所有的记忆,她一直都很不安,只是这种不安并没有泄露出来。   医者不自医,即便木荞知道自己失忆是脑中淤堵所致,也无法以己之力清除。   木荞知道眼前这个便宜表哥是绝对可以帮到她的,但是要以儿子换被封印的记忆,她宁愿永远不想起来。   "不好意思!"   木荞眼神重又恢复了清明,"我不换,我儿子不是筹码。"   "那就可惜了!"   苏木手下一动,一根银针夹在了指尖。   "表妹,你这么做我只能硬抢了。"   木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根银针,她现在已经非常肯定,眼前这个人不仅不按常理出牌还特别固执。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便不可逆转。   萧墨毓被木荞整个护在怀里,见眼前这个便宜表舅居然敢这么威胁他娘,他也气的恨不得拿眼刀子狠狠剐他。   "我不离开我娘,你要是敢带走我,我就绝食,我就让你没有继承人。"   苏木从来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他一直觉得小孩子应该是和他一样的。   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长大。   但眼前这个小豆丁对母亲的维护,以及他们母子之间流露出来的亲情,让他的内心猛然一颤。心中努力压抑的东西,似乎要逐渐涌出。   指尖的银针被握得更紧,苏木想要尽快逃离这情绪,他像是发泄般的手下一动,一根银针朝着木荞射了过去。   对准的是昏睡穴,可想而知,倘若刺中,木荞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一把飞刀横亘而出,在那根银针就要刺中木荞的时候,堪堪抵住了。   "大胆狂徒,休伤我儿!"   一道洪亮又夹杂着愠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掠了过来。   萧墨毓勾唇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外公来了!   闻人靖早就收到属下的飞鸽传书,说女儿和外孙这两天就要到来了。   他坐在中军大营里左等右等,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便忍不住亲自来接了。   于是便看到了这一幕。   不清楚前情的闻人靖自然将苏木当成了欺负他女儿和外孙的坏蛋,手中长剑而出,招招狠戾,无一手软。   苏木逐渐落入下峰。眼看着闻人靖的剑就要朝他心口捅去,木荞赶紧开口阻止。   "爹,别杀他,他是表哥!'   嘎?   闻人靖的剑在距离苏木只有咫尺距离时来了个紧急刹车,他收了手,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人。   苏木点了点头,介绍了一遍自己,"姑父,我是神医谷谷主苏木。"   听到这句话,闻人靖沉默了。   他的妻子瑾儿曾说,当年岳丈大人执意要离开神医谷出世济民,曾和神医谷断了关联。   此后数十年,都没再和神医谷取得联系。甚至是岳丈被人诬陷斩首,妻子受连累入了贱籍,神医谷也没有一人出来。   如今这么主动认亲….   闻人靖对眼前人更有了一分警惕,"你到底意欲何为?"   苏木也很坦然,他指了指萧墨毓,"我要他!"   闻人靖经过木荞的附加解释后,想起来江湖的传闻。   眼前这个人被称为谪仙公子。一是因他的颜,二是因他的心。   谪仙公子做事全凭自己喜怒,他可以上一刻将人从阎王那里救回,下一秒就会重新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甚至不论男女。   正因为这一点,没有哪个女人敢去招惹他。他也很满意这个现状,以一种高岭之花的姿态俯视这世间千千万。因此,想要他开枝散叶,无疑于痴人说梦。   脑海中翻阅到关于苏木的信息,闻人靖抿了抿唇。   女儿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于神医谷继承者,他却是知道的。   上一任老谷主也就是瑾儿的大伯,在临死前曾逼他发了毒誓。   除非他有了下一任继承者,否则永远不得踏出大景一步。   苏木,这是要去南疆寻仇!   "我不允许!"   闻人靖手中的剑再一次指向他,"我只有这一个外孙,凭什么送给你? 再说岳丈当年已与神医谷断了联系,你如今此种做法,是想出尔反尔了?"   "可惜了!"   苏木没有对闻人靖的话多做解释,而是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突然向后一跳,便跳到了窗户上。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等移到木荞脸上的时候,他似乎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表妹,我记住你了。"   他说这句话并无其它意思,小鱼儿和闻人靖都知道,作为脸盲患者,能记住一个人的脸,真的够优待。   然而木荞却不清楚,她以为苏木是要寻衅搞事,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等苏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木荞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但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这种事,考虑清楚的木荞眉目一凛,终于做了个决定。   "爹,你以后教我武功吧,我要快速成长起来,保护儿子。"   听到木荞这句话,闻人靖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点了点头,眉眼间的慈爱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他说,好!   萧墨毓站在母亲身边,他扫了眼满是慈祥的外公,又抬头望了眼誓要将自己保护妥当的娘亲,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血脉维系的亲情即便隔了许久,再一次见面依然如故。   这就很好。   闻人靖亲自来接,木荞就不愿再多耽误一晚。她是真的害怕那奇葩表哥晚上会跳窗户来抢走她儿子。   索性马车又大又舒坦,还有父亲在一旁坐镇,木荞和萧墨毓在马车里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晨,已经到了平甬关附近闻人靖的领地。   这是一个被树木掩盖的洼地,数十万大军隐藏在里面,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   一位黑衣蒙面男子,隐藏在数米之外的树上,见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对貌美惊人的母子,终于松了口气。   他正要闪身离去,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自己的头儿,却被一位白衣男子给截住了。   苏木瞥了眼男子身上的暗纹,确定了目标后,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要见你们主子! " 第27章 .   黑衣人是护龙卫中暗部的一员,代号影一。   影一见眼前人手持金牌一脸谪仙风范,就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苏木神医。   前几天主上曾派人前去神医谷寻人未果,如今恰好送上门,影-觉得他这次是要立大功的节奏。   他也不含糊,检查清楚金牌真假后,他带着苏木去了萧晟的地盘。   此时萧晟正在中军帐中忙碌,乍听到妻儿找到了,还寻来了苏木神医,他觉得这段时间的倒霉日子就快结束了。   心情大好的他,从账中出来的时候,明显觉得天更蓝了,也更暖了,连眼前所有熟悉的人都变得更顺眼了。   或许是他的好心情让他整日的抑郁有了发散,眉目多了一丝柔和,那双狭长的凤眼也少了一抹清冷。   就跟某人更相似了几分。   苏木在他从营帐中走出来后,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虽然苏木是个脸盲患者,但是昨天他可是有好好将他的表妹和外甥的样子记在了脑海。   如今再见到一个相似的放大版,苏木历来淡漠的眸子多了一抹诧异。   他很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人一眼。   脸是好容颜,宛如天上月,葳蕤生光。身姿算拔尖,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岩岩若孤松之独秀。气质亦绝然,清冷中参杂着矜贵威仪,时不时又显得儒雅稳重, 一派浑然天成。   他那个表妹说,她那个前夫是个表里不一还喜欢囚禁人的玩意。   所以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苏木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但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只是打量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各取所需!"   这就很直奔主题了。   萧晟曾让护龙卫打听过这个人,知道他做事惯会随心所欲,便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他迎进了帐内。   苏木见这个男人礼贤下士的样子,再想起表妹对这个男人的说法,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表里不一?   若真是,那演技可比他表妹厉害多了。   进入营帐后,萧晟挥退了众人,开门见山。   "你要我做什么?"   "等你复国后,助我拿下南疆。"   这是苏木唯一的要求。   世人都说他性子淡漠,对待亲人有如路人,却不知当年那个小孩子曾偷偷跑出神医谷,要凭自己一人去救他娘。   那一次,老谷主将他捉回来后,关进房子里,足足关了一年,见他再也没有喊一声娘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从此之后,他的性子就变了。   众人都以为是他忘了,却不知他的恨早在那一年植进了骨血,只等着有朝一日为他娘报仇。   帐中燃着醒神香,丝丝淼淼的香气扑鼻而来。   苏木定了定神,虽然爷爷也有警告过,神医谷自从二爷爷那场事后,怨天家不公,便再不与皇室有所牵连,但是他为了报仇,只能违背爷爷的告诫了。   况且二爷爷的曾外孙还是皇室子弟,凭着这一点,爷爷九泉之下也不会太过生气吧。   苏木既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下该萧晟提出了。   前世萧墨毓身中焚心蛊,他以己渡蛊,将焚心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承受着反噬带来的蚀骨噬心之痛,而后又安排后事,趁着他为数不多的日子将所有祸患连根拔除。   他本以为儿子在他死后脱离了蛊毒的控制,应该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可惜,看他这一世的种种行径,他知道,儿子并没有。   他不知道他死后,到底是何发展,但是他知道儿子是恨极了他,连带着这一世都是。   既然他早晚要去寻那个所谓的"义父",那他就趁现在防微杜渐。   "我要万蛊之王!"   萧晟想要在他还没有将万蛊之王给予别人之前,先下手为强。   万蛊之王,乃蛊中之王。这是南疆圣女一脉的传承,苏木作为圣女之子,自然拥有万蛊之王。只要他能求来万蛊之王,与儿子结成契约,南疆的那些小人就再不能用蛊控制住他了。   "你要万蛊之王做什么?"   苏木先带入了木荞告诉他的关于萧晟的印象,总觉得眼前这男人可能动机不纯。虽然是与虎谋皮,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底线的。   若这个人敢拿万蛊之王赐予别人,他会再考虑下这个人的人品是否能支撑他给予的信任。   幸而苏木是木荞表哥这件事萧晟并不知晓,他这个蛊亦是给的自己儿子,也算是间接证明了自己的人品。   这个回答让苏木很满意。   他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想要听听这个表里不一男人的心声。   "这万蛊之王可是南疆至宝,若你自己用,岂不是比给他要划算的多?"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萧晟叹了口气,这就是眼前人为何一直单身到底的原因了。   想起江湖传闻,萧晟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很难理解别人的爱恨情仇的,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因为他是我儿子!"   苏木∶...   你永远不知道得罪苏.木神医的下场。   后来萧晟回忆这段的时候,就是觉得很后悔,超级后悔。   他应该对这个亲亲爱爱的表哥诉衷情的,可.……   没有了有力的砝码,并不碍于两人的合作。萧晟本来就是要在以后灭了南疆那些小人,有了助力,而且是一个很有用的助力,他并不会拒绝。   两人秘密达成了合作后,苏木又嗖的一下离开了。   等送走了苏木,萧晟快速传召了刚才的暗卫。   之前是因为苏木在场,他没敢多问,这一次等影一仔仔细细的将地点告知于他后,萧晟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的。   没想到他的荞荞已经到了平甬关,还距离他这么近。只不过她去的那个地方是一方秘密驻军,这就有点让他匪夷所思了。   那个营地究竟是谁为帅?他又为何将他的荞荞接到这种战乱之地?这让萧晟不免又多了一抹担忧之色。   索性那前来禀报的暗卫,虽没有前去仔细探查,但明显那方驻军并不是狗贼萧宴礼的。   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他打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亲自去查探一番,并将妻儿救回,否则他无法安心。   怀着这样的担心,他唤来了护龙卫的几位部下,开始密谋晚上的施救细则。   等到夜黑风高,大片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暗黑之下。   萧晟开始行动了。   他快速换下了身上的铠甲,取了件黑色的夜行服,在顾枭等人的护卫下,悄悄离开了大营。   此时木荞一家人闲话家常一直到了晚饭后,木荞本就旅途乏困,再加上此时在爹爹的身边,整个人有了依靠,不再日日担惊受怕,沾了床之后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木荞睡去,在她一旁的小隔间装睡的萧墨毓,睁开了眼。   他自己穿好了衣服,循着记忆来到了闻人靖的帐中。   此时虽然夜深,但帐内依然灯火通明,闻人靖俯在案旁,巡视着这一片的地形,眉头紧皱,注意力分外集中。   看得出来他是在研究接下来的战略战术。   萧墨毓没有打扰他,他脚步放得很轻,想要等外公看完了再说话,便静静的站在一旁。可是闻人靖素来敏锐,已经发现了他。   "乖孙,你来了!"   他紧皱的眉头在看到萧墨毓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开来,眼角的鱼尾纹也带了一抹弧度。   这是个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外公。   萧墨毓想到自己将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便忍着羞赧走过去,伸开了手。   闻人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抱着自己的乖孙,有些渣人的胡子在萧墨毓的脸上蹭了蹭,脸的幸福感。   果然爷孙隔代就是亲,他这个小外孙就一点都不讨厌他,也不害怕他,还总是喜欢黏着他。   等rua外孙rua够了,闻人靖也不愿意丢手,他有力的臂膀抱着萧墨毓挨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去。   "外孙这么晚怎么不睡?"   萧墨毓自然已经想好了话术,"外公,昨天那个表舅舅吓得我睡不着。我一睡觉就做噩梦,我怕表舅舅将我给抓走了。这样我以后就不能见到你,也不能见到娘了。"   论演技萧墨毓从不输人。   闻人靖一想起苏木那张张狂的脸,就恨的牙痒痒。他哄外孙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柔意,一双粗糙的大手也轻轻的摸着外孙的头,安抚着他的不安。   "你放心,这一次那家伙再来,外公就绑了他去,将他丢得远远的,让他再也不能出来作乱。"   闻人靖没有告诉外孙的是,自从木荞来到这里,他所有的暗卫都用来保护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就连此时的木荞所居的营帐中,都有暗卫在秘密潜伏着。   谁敢来犯,那就是来送死!   显然,不熟悉敌情的萧晟就是来送死的。   他自以为带了身边所有的护龙卫就可以来救人,却不知道自己在摸黑进入大营的那一刻就进入了暗卫们的监视范围。   很快,整个大营就爆发出一场激烈的争斗声,刀剑利器的声音,在交接时带起一片火花,也染上了一抹血色。   很快整个大营被惊醒,所有将士都手执武器将萧晟等人围在一起,包了饺子。   "外面出了什么事?"   闻人靖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突然被这种声音打扰,吵得他禁不住皱了皱眉。   等听到属下的禀报后,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没把鱼逮住,倒是把白眼狼给招来了。   既然这次栽在他手里,那就别想着逃出去,他这次是肯定要为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讨个公道的。   萧墨毓就坐在闻人靖怀里,自然也听懂了属下的话。他对狗爹居然敢有勇气夜探敌营,表示由衷的敬佩。   见外公要出去审问,却有意想要他待在营中,他当然不愿意。这么千年难得一见的热闹,他可是非常期待观赏一番的。   闻人靖耐不住外孙的软磨硬泡,最后无法只能带着他前去了。但考虑到外孙的心里承认能力,只能先暗暗跟属下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把事情办得和谐干净点再给外孙看。   不然一个小孩子见多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再做噩梦怎么办?况且,那厮毕竟是外孙的爹,不能弄得太狼狈了,不然外孙再同情心一爆表,他就得不偿失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边的好心安排还没施行,就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这严严冬日,分外冰冷。   "啧,你还真是不愿意放过我呀。那行,既然你这么想要见我一面,我也不能拂了你的意。来人,把他带到我营帐,我亲自盘查!"作者有话要说∶ 木荞∶狗男人欠口□了!(小皮鞭甩起!)还有一更,在晚上。 第29章 …   萧晟是被人双手一捆交到木荞手中的,她牵着绳子的一头,朝萧墨毓歪了歪头。   "小鱼儿,今天跟外公睡,我需要跟你前爹谈谈心。"   她那个前爹和谈心两字咬的极重,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只不过面对萧墨毓她还是保持了为人父母最后的一点准则。   起码眉眼是和蔼的。   萧墨毓知道娘亲是真的生气了,也没有想要黏上去观看狗爹的热闹。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交代了萧墨毓的睡觉大事后,木荞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灰头土脸的萧晟, 冷哼一声,牵着他进了营帐。   木荞的营帐是这个军营里最好的营帐。   担心女儿和外孙受冻,闻人靖特意从外面买的银霜炭给她们取暖。所以一进入帐中,萧晟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还有更加浓郁的女儿香,熟悉的让他忍不住沉沦。   "养养!"   萧晟舔了舔干涩的唇,眸中的思念在此时此刻溢出了眼角,染上了眉梢。   "荞荞,你在外面的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你可知道,我真的好……"   他其实是想说"好想你"这三个字的,可惜被木荞给冷冷截了去。   "我这些日子在外面快活的很。倒是你,不去复你的国,为你的民,来我这里作甚?"   萧晟知道木荞一直都心存怨气。他也知道上一世是他没有及时告诉她,他真正对她的感情的缘故。   想通了这一点,萧晟鼓足了勇气,想要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奈何他刚想说,又被木荞给无情阻住了。   "不要说什么我想你,我担心你,我爱你之类的。我不信,你这些话留着给别的女人说去。"   萧晟∶....萧晟他有苦说不出。   "荞荞,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他一张脸充满深情,还饱含着隐隐的涩意,但木荞对此已经免疫了。   她索性将绳子往前一抛,自己坐在帐中的暖凳上,单手支着下巴,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晟目不转晴的看着,像盯着易碎易融的稀世之宝,小心而贪婪。   木荞素白的指尖捏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入了喉,带来一丝甘甜与湿润。   片刻的静寂后,她放下了杯子,眸光扫向萧晟。   "萧公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萧晟不明所以,但直觉木荞不会说什么好话。果然,木荞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嘲讽一笑,"萧公子,你这人惯会装模作样。论演戏,你这个从深宫里出来的高手果然不一般。"   可不是不一般吗?   木荞嗤声一笑,都有心和离了还装作一副深情受伤的样子,给谁看?   如果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萧晟觉得他已经连绝望都谈不上了。   她不信他,甚至厌恶他到了一种恶心的地步。   "荞荞!"   萧晟低低唤了一声,垂下了头,眸中翻滚着连他都不清楚的暗涛。   "不说了?"   木荞缓缓站了起来,她拿起桌子上放的小皮鞭,朝萧晟走了过去。这小皮鞭是闻人靖晚饭时给她的,他打算明日教她骑马。   萧晟垂着头,并没有在意木荞手中的东西会不会给他带来伤害,他只是余光处,看到了那只淡粉色的绣花鞋在一步步朝他走来。   一如当年,那一次是救赎,这一次却是要他万劫不复。   木荞手执皮鞭,她本来想要给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一次教训,但是越走近便越觉得有种烦躁无比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   不,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否定。   现在的他,垂着头,身形瘦削得仿佛风一吹就倒,怎么能跟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人相比?   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让她思绪不宁。   木荞闭了闭眼,想要将脑中的杂乱心思挥去一般,狠狠挥出了那记马鞭。   "啪!"   马鞭清脆的破空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分外响亮。   住在不远处的萧墨毓听到了那记马鞭声,暗暗叹了口气。   娘亲果然还是太善良!   闻人靖亦是这样想的。   知道女儿从小的秉性,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等将萧墨毓"哄睡",他就重新穿好衣服,去了木荞的营帐。   此时,两人似乎进入了僵持状态。   一个拿着马鞭像是发泄一般使劲得弯来扯去,另一个则是垂着头保持沉默,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闻人靖有点头疼。   他抚了抚额头,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揪住束缚萧晟的那根绳子,牵着他往外走。   "荞姐儿,你早点睡,爹帮你审问。"   木荞也知道自己是没法再继续的,将萧晟拉到账中前她还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想要用一堆狠话加冷血手段让他认识清楚现状。   可惜,等到了跟前,看到他那副德行,她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力又愤懑。   索性,她爹一来,直接打破了这个局面。   等闻人靖将人带走,木荞狠狠一甩鞭子,打在了桌子上,留下一道深重的痕迹。   这边闻人靖将人带到专门的审讯室后,他命人解开了萧晟的绳子。   和木荞独处的状态不同,萧晟从闻人靖将他拉走后,整个人又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高傲姿态。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获得自由的萧晟,首先就是要给闻人靖执手一个大礼。   闻人靖却是在他就要俯身一拜时,闪身躲过了。   "我不是你师父。"   闻人靖狠狠皱着眉,连语气都带了一抹嘲讽。   "太子殿下可别说笑了。做你的师父,我还担心哪一天养大的狼会反咬我一口。"   萧晟一听就知道他这个师父兼岳父,是对他很不满的。   萧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冷芒,依然非常规整的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景宸知道有负师恩,亦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没有考虑过后果就跟荞荞结为连理。"   他又一次朝着闻人靖拜了一拜,"景宸知错,请岳丈大人责罚!"   闻人靖 ."这小白眼狼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他气得冷冷一哼,没好气的说道,"不敢当,我女儿已经休了你,从此之后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所以口头上的称呼请慎重。"   萧晟依然很温润的样子,对着闻人靖垂首一礼,"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闻人靖∶..你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知道闻人靖是真的生气了,萧晟这次终于不再用岳父二字刺激他了。   闻人靖松了口气,被这个小白眼唤他岳父,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做法有多蠢。   然而他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萧晟换了种方式,继续开口。   "可我真的很爱荞荞! 请恩师成全。"   闻人靖觉得自己的拳头痒的很,现在急需将某人爆揍一顿。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反正他都决定要造反了,揍谁都不怂。   发泄过后,闻人靖稍微舒坦了些。但也仅仅只是一点,实在是这厮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看得他心烦。   全程下来,萧晟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但依然没有痛哼一声。   他气得牙痒,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就你现在这副德行,老子都看不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老子就是要去造反,老子要反了你们萧氏天下,让我外孙当皇帝。到时候我女儿想挑谁做皇夫,挑几人做皇夫,谁都管不着。你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看老子怎么倾覆了你这萧氏江山?"   不知是他这番话点醒了萧晟,还是其中的某句话刺激到了萧晟,他在闻人靖骂完就抬起了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闻人将军放心,这萧氏江山倾不倾覆,我都不会阻拦的。因为这江山本就是为毓儿打的。"   他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枚令牌,递给了闻人靖。   "早前一直想将这枚令牌给他,奈何毓儿他一直都对我有敌意。这枚令牌本就该是他的东西。请闻人将军一定替我转交给他。"   令牌自然是号令护龙卫的令牌。   有此令牌在手,萧墨毓就算是掌握了至少—半的护龙卫势力。   闻人靖还不知道对面的人亦是重生的,他有些惊讶萧晟在这一世的做法。   太反差了,反差的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一世,他居然心甘情愿将皇位直接让给儿子做?   那么上一世的他是假人?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的太早,就听到萧晟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   "闻人将军,我只希望你能在皇夫候选人这件事上可以考虑一下我。"   闻人靖∶....你TM给老子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久等了。明天的那一更,明天中午前发出。感谢在2020-10-3117∶52∶47~2020-11-01234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簧3瓶;出版了请叫我一下(买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闻人靖是第一次知道,曾经温润如玉,稳重自持的太子殿下还有这么狗的一面。   但既然他这边已经暴露,除非与其暂时结盟,才是眼下最有利的选择。   况且相对于萧宴礼那窃国狗贼对闻人一门,以及对他妻子一家所犯下的罪孽,萧晟起码好了那么一丢丢。   毕竟他重活一世,知道萧晟都干过什么。跟上一世相比,这一世的萧晟并没有那么绝情与可恨。   嗯~就是有点狗!   萧晟最后是被老丈人亲自轰出去的,连带着那一堆护龙卫。   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境地,大家脸上都火辣辣的,但都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不能将这件丢脸的事情说出去。   特别是关于主上的。   一群人斗志昂扬而来,灰溜溜而去。等他们走后,临近闻人靖军营的一颗大树上,传出了一声嗤笑。   "蠢货!"   树上隐藏着两个人,一位白衣翩翩,一位青衣袅袅,皆是好颜色。只不过那位白衣却是两人中最出众的。   能提前知道后续剧情,还作壁上观看热闹毫不心虚的除了苏木别无他人。   稍微好那么一点的是,这一次苏木并没有自己看乐子,还顺便带上了自己的小跟班。   青衣少年目睹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名场面,有些唏嘘。   作为有那么一点良心的人,他觉得他需要同情一下可怜的太子殿下。   全大景都没有见过这么四面楚歌的人。   妻子厌烦他,儿子不帮他,岳父还暴揍他。   惨!   实惨!   大写的惨!   而今日殿下这一通遭遇,都来源于眼前这个人。   跟随苏木多年,青衣少年对自家谷主这性子是摸得透透的。   他主子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别看他表面看起来仙气飘飘,又自持神医身份,跟个济世救民的活菩萨似的。其实,谷主内心里就是个黑心肝的,黑的透透的那种。   江湖人都知道,宁愿得罪阎王爷,都不要得罪他苏木神医。可惜啊可惜,那太子殿下一不留神就把谷主给得罪了。   当然,作为苦主的萧晟却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内幕的。   他回到营帐中就赶紧找来冰块敷脸上药。闻人靖作为武者,功夫自是不弱,他脸上有几个地方都被他给打破皮了。   当然,跟心里的痛相比,他脸上的伤并不是很疼。   萧晟是自己处理的这张脸。他刚刚弄好,就听到了帐外顾枭的传报。   "禀告殿下,霍将军到了!"   霍铮是萧晟幼时的玩伴,后来狗贼篡位,霍家作为太子一党也受了牵连。   对于这个兄弟的遭遇,萧晟是有愧的。   想到要见霍铮,他迅速戴上了面具,出了营帐。   此时天已大亮,但还是冷飕飕的。萧晟一看到霍铮抱着女儿和妻子沈嫣在帐外等候,就赶紧将人领了进来。   "快坐!"   萧晟招呼霍铮夫妻俩坐下后,又亲自给他们二人倒了茶水。   "好兄弟,你受苦了!"   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烈焰繁花的少年,如今已被磨砺出了棱角与锋。   霍铮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眼间的凌厉却更盛了。   他将女儿交给了妻子,自己突然朝萧晟单膝一跪,抱拳道。   "殿下,臣愿作为先锋,诛杀狗贼!"   这是他的愿望亦是嫣儿的愿望,身负国仇家恨的他,注定要与萧宴礼那狗贼,在战场殊死—搏。   萧晟知道他的夙愿。   前一世,他独自携女而来,眉眼中的绝望与仇恨让他整个人变得抑郁而阴沉。   萧晟本打算这一世提前寻到他,助他逃离困境,可惜上一世他从未告诉过萧晟这一段经历。似乎这段经历是他心口的伤,轻易说不得也碰不得。因为这个原因,他只能派暗卫四处探查,只是却寻人未果。   萧晟对于霍铮的请求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将目光从霍铮的脸上扫过,又瞥了眼一旁的小婴儿。   刚才他就对婴儿身上包裹的那个襁褓感到有些熟悉,如今再一看上面熟悉的绣工……   这不是那臭小子的小\被子吗?   萧晟突然懂那些暗卫为何找不到霍铮一家了,合着全被人搅合了。   "打仗再等等!"   萧晟将霍铮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们先在这里安顿好,仗有的是,你等弟妹适应了这里,你再请战也不迟。"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霍铮瞥了一眼妻子,只得答应。   只不过人家夫妻俩琴瑟和鸣、眉目传情的举动,却是让刚刚被揍过一顿,还顶着大花脸的萧晟狠狠酸了一把。   他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有些好奇霍铮夫妻俩跟自己的妻子是怎么遇见的,萧晟斟酌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出了口。   "珣青,你这襁褓是…...从哪儿来的?"   珣青是霍铮的表字,听到殿下这样问,霍铮松了口气。   若殿下当真连自家的东西都认不出来,他觉得他对这个殿下就真的有些失望了。   "殿下,这是恩人儿子的。当时内子正面临生产,是恩人接生的。我们夫妻俩在恩人那里打扰了三天,临走时是恩人送了马车和诸多衣食银钱,才支撑着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   "对对,要不是恩人,或许民女这条命...   见夫妻二人都对木齐感恩戴德,萧晟心里涨涨满满的,甜意发酵逐渐代替了苦涩。   这是他的妻,既美丽又善良,让他也与有荣焉。   "这是孤的妻子,你们的太子妃亲手绣的被面。"   萧晟指了指那独特的绣工,又继续说,"她的绣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我的衣袍也是她亲手做的。她不仅绣工了得,医术在这世间也是数一数二的。她真的是很善良很好的女子……"   听完殿下对恩人的一通夸,霍铮有点懵。殿下是个稳重内敛的性子,从来不会夸人。如今这口若悬河的夸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瞥了眼萧晟的脸。   面具下的殿下,露出的那双眸子漆黑而明亮。若是再摘掉那张面具,必定连带着那张脸都是鲜活无比的吧。   作为过来人,霍铮能明白萧晟的心情。只有对一个人真的放在了心里,很爱很爱,才会如此。   殿下他一定是很爱恩人吧,可是为何会招致和离的境地呢?   "殿....   霍铮突然打断了萧晟的话,"殿下当真很爱你的妻子吗?"   萧晟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干净。   "孤很爱她,可是孤做错了事。"   萧晟语气中染上了一抹涩意,他想要倾诉却发现后面的事情对于这些没有重生的人来说,根本无法诉说。   他随即摇了摇头,"珣青,你们旅途劳累,先带着弟妹下去休息吧。"   瞧见萧晟这个样子,霍铮摸了摸怀里的休书。小殿下交代的任务,看来现在是完成不了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带着妻女去了萧晟提前安排好的营帐。   等霍铮走后,萧晟独自坐在营帐内,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世事弄人。   他这一世想要尽力弥补,却发现好难。   前有儿子的作天作地,后有突然冒出来的岳父各种拦截,连带着他的荞荞都不理他,不再爱他了。   妻离子散,孤家寡人,上一世的因,种下了如今的果吗?   萧晟暗暗捏紧了拳头,他不愿,不不愿重活一世还走了曾经的老路,他不要这种结局。   一阵风从帐篷的裂隙间吹进来,正好掐灭了昨日还未燃尽的烛火。营帐顿时暗了下来。   萧晟坐在一片阴影中,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眸色渐渐深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更。还有一更在下午。感谢在2020-11-01 23∶44∶10~2020-11-0211∶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喵霣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距离闻人靖营帐不远处有一条偏僻的小道最适合赛马。   闻人靖担心女儿因为昨晚的事情郁结于胸,便抛弃军务陪着木荞和萧墨毓两人去学赛马。   闻人靖善骑术,识马自然也是个中好手。他给女儿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又给外孙挑了一匹黑色的小马驹。   上一世萧墨毓因为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并没有学骑术。他打量着那匹油光水滑的小马驹,心里欢喜的很。   "外公,我可以摸摸它吗?"   闻人靖见外孙如此喜欢,便将他放到了地上。那张经历了风霜的脸,仿佛是被春水抚平了一般,透着万千慈祥。   木荞也因为家人的温暖,暂时抛去了心里的不愉,本就明艳的脸此时笑语嫣然,更显得风华夺目。   她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见他从外公怀里一出来,就哒哒哒跑过去站在马前, 伸出了小胖手就要摸小马驹的头。   小马驹才几个月大,也就比萧墨毓高两头,此时也在用一双漆黑的马眼打量着他。在他伸手的时候,它犹豫了下,低头舔了舔萧墨毓的小胖手。   "娘,它舔我了耶!"   儿子很兴奋,一张白皙的小脸此时因为激动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更可爱了。   因为小马驹的示好,儿子对骑马跃跃欲试,催促着外公赶紧教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暴露出符合他年龄段该有的天性。   无疑,这是一副非常温馨的画面。   躲在一旁的苏木隐匿在一颗大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真正阻止,就连他的爷爷也不行。   他看得出来,暗中藏匿了很多人,都是保护他那个表妹和外甥的。他想要躲过这些人的察觉,并不是易事,但也并不是没有方法。   苏木从袖中抛出了一只虫子,而后几个纵跃,朝一个地方奔了过去。   而这边,萧墨毓经过外公的指导很快就学会了骑马。   "娘,我们比比!"   小少年的胜负欲木荞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但是论学骑马,她可比不上自己这个儿子。儿子都骑着马跑了一圈又一圈了,她还在学着如何控马。   这让她很颓然。   "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怎么我就这么笨?"   见女儿耷拉着一张脸,有些挫败,闻人靖眸子颤了颤。   刻意不敢去想的那些回忆,因为那张相似的脸,相似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来了。   "阿靖,我不想学骑马了,骑马好难!"   十一二岁的少女生得分外明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眉心轻蹙,嘴巴微微嘟着,跟一只抓不到蝴蝶而查拉着耳朵的雪白小猫没什么两样。   少年牵着马走在前面,听到少女抱怨,转过身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明朗又干净。   "槿儿,你学不会没关系,以后你想骑马的时候,我带你呀。"   "我带你呀!"   那是他的承诺。可惜,当年那个少年才刚刚许下了承诺就奔赴战场,直到功成名就才回来。   可惜一切都变了。   他的槿儿本该是活泼灵动的,却因为萧宴礼那厮,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往事不堪回首,闻人靖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他定了定神,转而安慰自己的女儿。   "荞姐儿已经学的很不错了。再多学几遍,一定就可以独自骑马了。"   萧墨毓离得并不远,一听外公在安慰母亲,他也骑着小马驹跑了回来给木荞打气。   "娘,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索性他现在也已经熟练了,便想让外公多陪陪娘亲。他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当然,都遭到了两人的反对。   "外公,你不是说有人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吗?我不会跑太远的,我就在这附近可以吗?"   对于萧墨毓的话,闻人靖是有好好考虑的。   男孩子对骑马一事都特别热忱,这属于天性。当年他刚学会骑马的时候也是很疯,骑着马在外面逛了一天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安全和宠溺两者抉择了一会儿,闻人靖终于被萧墨毓那双恳求的目光给打败了。   "可以,不要跑太远了。"   话落,他朝一旁的林间打了个手势。   枝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闻人靖知道有人已经在保护他了。   没有人在场,萧墨毓骑着小马驹跑得很疯。或许是因为未成年人和未成年马都有着无比旺盛的精力,萧墨毓一直疯跑,就忘了看路,他的耳边只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和周围飞扬的尘土。   他一直骑呀骑,直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没有人提醒他,这匹马似乎也变得不正常了。   他想要拉住马缰绳,强制它赶紧停下来。可惜,小马驹一点都不听话,还在一直的跑啊跑,直到跑到了一座凉亭旁。   凉亭里一位白衣墨发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烧水煮茶,听到马蹄声他手中动作不停,非常优雅的从煮好的茶水中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一旁。   "外甥骑马渴了吧?表舅舅这里可是有天山雪莲泡的茶,再辅之以百花蜜,入口甘甜,唇齿留香,小孩子特别喜欢喝。"   萧墨毓∶……"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到底想干嘛?   知道自己的小马驹是被他控制了,萧墨毓自然只能下马谈判。   "你就这么想让我继承神医谷?"   "当然。"   苏木将茶盏朝他推了推,"尝尝,表舅舅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能让表舅舅亲自给煮茶的人,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萧墨毓自然没有推拒。   万蛊之王,可解百蛊,亦可解百毒。再说眼前这个便宜舅舅那么想要他继承神医谷,更不会加害与他。   萧墨毓抱起桌旁沏好的茶杯,吹了几下,慢慢饮入喉中。   的确是入口甘甜绵长,带着一股似莲非莲的花香味。   "好喝吧。"   苏木支着脑袋慵懒的朝他瞥了一眼,一只手执起另一只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啧,这天山雪莲煮的茶味道真不错。可惜了,老头就藏了这么一枝,还被我给翻出来泡茶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揍人?"   萧墨毓∶....   见萧墨毓一脸看熊孩子的表情看他,苏木眉眼眯了眯,在萧墨毓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你呀,就是太黏你娘。男孩子要学会独立,不要老是围着你娘转。表舅舅像你这么大,都敢自己解剖尸体了。"   萧墨毓∶".……. 呵!"   一大一小两人聊了半晌,等把沏好的雪莲茶喝光了,苏木东西一收,站了起来。   "乖外甥,走吧! "   萧墨毓知道他这次是逃不脱了,只能跟苏木讲条件。   "我这么一走了之,我娘和我外公该担心了。所以,我应该给他们留一封书信告知。"   苏木就知道这小子鬼机灵,他朝萧墨毓的脑门又敲了一记。   "放心,神医谷木家也就仅存这几个人了。表舅舅不会让你娘担惊受怕跟表舅舅决裂的。"   话落,他从袖中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书信。   上面字迹狂野的大写了几个字,表妹亲启。   萧墨毓一见这书信就知道,他没法再拖延下去了。   苏木将书信塞到马鞍下面,朝萧墨毓微微一笑。   "乖外甥,现在可以跟表舅舅走了吧?"   萧墨毓抿了抿唇,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   "那就好子!"   苏木慢悠悠走到萧墨毓面前,咣的一声一记手刀落下,萧墨毓软了下去。   他接住他小小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又顺手将地上的小珠子捡了起来,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   "臭小子,想暗中留印记,你表舅舅我小时候就玩儿过了。" 第32章 (捉虫)…   小马驹驮着人离开,回来的时候却只带回了一封苏木亲笔所写的书信。   木荞再看到那个空荡荡的马背时就暗道不好,直到在马鞍里发现那封书信,本来积攒了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给彻底消散了。   苏木字如其人,写得狂野又气人。   ""表妹,表哥觉得你这样溺爱孩子是不对的。表哥认为你应该学会放手,让孩子学会独立。这样才能让他真正成长。你放心,外甥有表哥照顾,绝对不会出问题.…..."   木荞看到最后直接将那封书信撕得粉碎,那恶狠狠的气势就像是要将人生吃活吞了一般。   闻人靖见木荞气得发抖,赶紧安慰道,"荞姐儿别怕,我现在就吩咐金鼎阁上下帮你找毓儿。"   木荞沉着脸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木荞这边担惊受怕,苏木却是优哉游哉的带娃。   他将萧墨毓的衣服从头到尾换了一遍,又给他换了一张普通的脸,这样走出去,即便是在大街上,也不好被人认出来。   当然, 他一般是不往人多的地方走的。   萧墨毓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苏木就带着他去爬了一座山。   "外甥,表舅舅今天教你认识各种毒物。"   苏木带着他走在人迹罕至的丛林里,捏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开始现场教学。   "这是黑寡妇,毒性属于上乘,但并非最顶尖的。我曾在沙漠中见过一只六眼沙蛛,毒性是它的数倍。凡是招惹它的人,皆是一触即死。不过六眼沙蛛特别罕见,又不好养活,你若喜欢,等哪天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下怎么养。"   似乎是觉得萧墨毓天天跟着木荞见识浅薄,他讲完关于黑寡妇的课程又特别真诚的拍了拍萧墨毓的肩膀。   "你放心,等这座山头的毒物认识完,表舅舅带你去见识更厉害的毒物。"   他这么一说,萧墨毓是总算明白了,他早在给他"见面礼"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主意,要把他迅速培养成神医谷的继承者。   这就更可恶了!   怀着一肚子怒气,他不情不愿的听苏木在一旁讲解黑寡妇的药理和毒理知识,一个不注意胳膊被咬了一下,他定睛一看,刚刚还在当教学工具的黑寡妇此时正挂在他的胳膊上。   萧墨毓∶"...   苏木见他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那张谪仙一般的容颜此时染上了几分邪肆。   "乖外甥,要好好听课哟。不然,你就得亲自去测试下它的可爱之处了。"   威胁完,他又走过去重新将蜘蛛捏到了自己的手中,又撸起萧墨毓的袖子,指着那咬合的伤口说道,"看清楚这个伤口印记。每一种毒物留下的伤口都有些微妙的不同,在毒性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可以将伤口作为佐证之一。"   萧墨毓∶"……你的意思是我需要知道每一种毒物的伤口特征?"   在苏木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萧墨毓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会特别难过。   不行,他要逃!   他开始在心里暗暗设定各种逃跑计划。   他也会趁着晚上苏木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并遵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不停的往山下跑,可是每次等他看到山下遥远的村庄时,就会发现,苏木早已在前面等着他了。   后来他知道了,苏木身上有一种蛊虫,是专门寻人用的叫做寻人蛊。   他还气死人不偿命的,给他讲了一节关寻人蛊的特性。   等他满意的看到萧墨毓黑沉的脸,苏木又用他温柔渗人的语调劝着。   "所以外甥以后一定要乖哦,不然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这一次,萧墨毓没有悖逆,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自从逃跑被抓后,萧墨毓一改往日的不情愿,特别认真的听苏木讲课。   他本就记忆力惊人,苏木讲过一遍后,就完全记住了。苏木对此很满意。   又过了一周的时间,整座山的毒物都被他完全记住了。   萧墨毓终于跟着苏木从野人生活过回了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天,他们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   苏木在考察了一番小镇的酒店后,来到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坐落在小镇的北郊,来往人并不多,但是打理的还算不错。   苏木一进入小店,看了眼小店的布局后,下意识挑了挑眉。   见萧墨毓看过来,他朝着萧墨毓挤了挤眼,那张灼灼的桃花眼此时也染上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乖外甥,今天表舅舅带你来玩一个游戏。"   他整个人看起来挺兴奋,但萧墨毓并没有对此并没有多少兴趣,于是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很好玩儿哟。"   "嗤!"   萧墨毓冷冷瞥了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一位店小二模样的精瘦男人见到有客人过来,非常热情的迎了过来。   苏木随意的打量了他一眼后,嘴角轻扯,"自然是住店喽!现在我外甥饿了,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式,都端上来吧。"   店小二道了声诺,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木和萧墨毓的穿着后,快速退了下去。   萧墨毓坐在一张凳子上,并没有在意店小二的目光,他朝着小店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看着苏木。   "发现了?"   苏木凑过去对他小声说道,"今天舅舅就带你领略十香软筋散的魅力。当然,这种小店里买到的都是低配版的,也就能撂倒普通人。舅舅一会儿让你见识一番神医谷独家秘制的升级版,你待会一定要仔细看他们的用药反应。'   萧墨毓∶……"他现在是真的愿意相信,这个人就是熊孩子中的鼻祖,这个事实。   等待上菜是一个比较难熬的过程。不过,也并没有让人等待太久。   这是一家黑店。   黑店的服务质量都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菜的味道。   萧墨毓坐在苏木对面,看他一边喝着酒,一边优雅的品尝着各道菜品,就觉得拳头有些痒。   "外甥,真的很好吃!"   苏木尝到一道菜后就会品评一番,还邀请萧墨毓一起,可是萧墨毓并没有动筷子,他板着一张小脸显得颇为小心。   "啧,真不可爱!"   苏木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嘴中。然而下一秒,他就两眼一翻,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躲在一旁偷看的店小二见人已上钩了,哈哈一笑,将众人唤了出来。   "兄弟们,快出来干活喽!"   他们见萧墨毓此时还端端正正的坐着,也不怕他,直接吩咐一个人上去,将他给绑了。   "去,把这只小肥羊扔进羊圈里去。"   羊圈自然说的是道上的话,萧墨毓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双臂一夹,就带去了后厨。   后厨里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关着很多人。   萧墨毓被关进去后还发现了好多比他年龄大一些的小孩儿。   有五六岁大的,也有七八岁大的。   那些五六岁大的孩子只会哭,那些人嫌烦,一鞭子抽了过去,他们在疼痛之后,只能忍着巨大的恐惧不敢再出声。   许是因为萧墨毓年龄小,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到他,出于同情,他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嘘,小弟弟,你可千万别哭啊。不然他们也会抽你的。"   萧墨毓见他好心,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些,"嗯,我不哭!"   等那些人走后,萧墨毓通过那个小孩儿了解了这家黑店的情况。   这家黑店在这小镇成立已久。平时除了坑害过往旅客,也会从附,近的村庄镇子里偷孩子。   这些孩子都会先关到这个"羊圈"里等主顾到了,就会出手。   萧墨毓听完这件事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继续问那个孩子,"主顾一般什么时候会来?"   "今天就会到!'   那个孩子说起这个就很恐惧,"听说有人会吃小孩儿,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买走后,把我们煮了吃?"   萧墨毓为了安抚这个自己吓自己的娃,只能重重的摇了摇头。   但他知道的是,如今正逢乱世,更多的人却是会将这些年龄不大的孩子送到一个基地,进行秘密训练,直到成为听命于他们的死士。   这是萧墨毓前世查一个案子时查到的。   他当时查的也恰好就是这家黑店。   想起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萧墨毓嘴角划过一抹算计。   不是很想让他尽快学有所成吗?不知他自制的这剂无色无味的毒药有没有让他满意。   不过,随着地牢的门再次打开,萧墨毓就不能等着他那位表舅舅醒来了。   一群黑衣蒙面的男人在牢门打开后鱼贯而入,将里面的孩子全都捂了蒙汗药带走。   萧墨毓此时虽然对蒙汗药有些免疫,但依然头脑有些昏沉。   他暗暗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些,以便记下那些人要去的地方。   索性那些人将他们这些小孩子抱到一辆马车里后,就只留了一个人看守,其余的都在外面骑马疾行。   萧墨毓闭着眼,暗暗在心中数着时间。等到他数到近万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顿,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立马警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所以今天更完后,需要等到明天23∶00后再更新,皆是大肥章回报。希望小仙女们多多支持哟。 第33章 …   这道声音对萧墨毓来说很熟悉,是前世娘亲离世后,曾悉心照顾他陪伴过他几年的义父的声音。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萧墨毓一定是想也不想就扑过去了。那是他隔了前世今生多少个岁月再没有见过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些人明显不是好人。   萧墨毓装作昏迷的样子,和一大推孩子躺在马车里。马车有些阴暗,没有人看到萧墨毓凝重的眉头。   其实萧墨毓是很想否认马车外的声音的。毕竟那道声音年轻了许多,跟十年后义父的声音并不是很相似。而且义父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很温柔,但马车外的那道声音却很森寒,像极了淬了冰的刀,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然而, 他的蒙国口音却骗不了自己。   萧墨毓紧蹙的眉更深,紧抿的唇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从没有哪一刻会如此怀疑,怀疑前世他是不是看错了人?   "里面的孩子挑出一个天赋高的,其余的全部用来做蛊人。"   那个声音又在交代,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对待马车里的孩子,就像是对待—堆普通的物件。   萧墨毓的心沉了下去。   本来之前他曾想要趁此机会逃离苏木的魔鬼式教学,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马车很快驶进了深山里的一个秘密基地。   这个秘密基地是建在山腹里,里面像迷宫一样,除非是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在里面来去自如。   萧墨毓和一堆小孩儿从马车里带下来后,就都被人给唤醒了。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这里常年无光,四周摆放着高低错落的长明灯,再加上宛如迷宫的设计,可见被带到了这里的人除非奇迹发生,很大程度上是跑不出去的。   一位带着面具的男人没有在意他们眼中的惧意,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恐吓。   "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生活,谁拿到了第一名,谁就能活着有饭吃,倘若没有…...   后面的话男人没说,萧墨毓也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恶意。   失败的人只能作为牺牲品,成为蛊人。   蛊人作为蛊虫的器皿,这本就是南疆那边的一种邪恶手段。   义父他背地里真的是这样一个漠视生命,甚至草营人命的人吗?   萧墨毓暗暗捏紧了手指,这一定是噩梦!   在萧墨毓沦落魔窟的时候,昏迷中的苏木已经被那群人捆好抬到后院,准备洗干净,做人肉饺子。   磨刀霍霍的声音,再加上旁边浴桶注水的声音,以及灶台前有人烧火的声音,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终于将苏木给吵醒了。   他眼皮动了动,而后猛然睁开,那双往日激滟的桃花眼此时流转着丝丝寒气。   没想到他解毒的间隙这些人间臭虫也敢如此对他?   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清楚他们惹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体内内力发动,结实无比的绳子在苏木的一挣下,宛如纸糊。   那一道断裂的声音特别清脆,很多人都听到了。黑店里的众人分分抄起了家伙。   可是他们还没到苏木面前,就被苏木手中的银针给定住了。   他手中捏着银针,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这些被他那手飞针下破了胆的人。   "想包饺子是吧,本谷主成全你们。不过,在你们临死之前,我还需要你们告诉我一下,我那可爱聪明的外甥被你们给弄到哪里去了呢? 嗯?"   苏木是第一次夸人。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给他摆一道。无疑,他那个小外甥是极其聪明的。   这聪明劲儿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这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爷爷带他尝百草识毒物的光景。   想要成为顶级医者,必须亲身检验药理,这是神医谷的传统。   那时候他也是很叛逆,认为爷爷就是为了治他的臭脾气,才通过这种手段来惩罚他。他便特意不按爷爷说的来,随意混合了好几种毒物,用在了自己身上,吓得爷爷他当时脸都白了。幸而后来他终于试出所有毒物,才给他解了毒。   再后来,他见识过的毒物多了,身体里的血液就像是一个大毒缸,这世间之毒,即便是能让他中毒,也只是暂时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能通过身体自身代谢解毒。   所以到了后来,娘留给他的万蛊之王在他身上也没什么用处了,他便在发现木荞母子俩的身份后,给了小外甥做见面礼。   就是这小外甥也太黏他娘了,让他颇费了一番功夫,还把表妹给惹毛了。但没办法,爷爷临死前,他在他面前发了毒誓,没有继承人他便去不了南疆,他必须这么做。   不过他也没亏待他。   有万蛊之王傍身,起码不用亲身见证那些发病时的反应。还让他提前喝了净化血液的天山雪莲,以后不至于像他这样成了个老毒物。   再加上自己这么悉心传授他毒理药理,他以为这小子能稍微有那么点良心,感念一点他的好。这样将来交还给表妹的时候,不至于被怼的连渣都不剩。结果这小子这几天装乖,是在憋大招啊。   深山几天时间,他能现学现用,还研制出了毒药来毒他,他又真的中毒了。这世间到如今还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   不愧是他表妹的孩子,不愧是他木家的人。   苏木觉得自己选的这个继承人特别给他长脸,爷爷九泉之下一定可以安息了。   重新拉回思绪,苏木掩盖住嘴角淡淡的笑意。至于询问这些人,其实也就是随意一说。毕竟他有寻人蛊在手,臭小子即便是乱跑,他也能给追回来。   然而听到苏木的问话后,那些人却脸色一白,身子抖得更狠了。   苏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本来他还以为那小屁孩儿会趁着他身体自动解毒的时机,自己逃跑,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些人逮住,甚至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意料不到的事   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你们把他怎么了? "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因为他们即便居于深山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   这是个连阎王都不敢惹的人,他若真正动起怒来,他们只会死得很惨很惨。   "没人说?"   苏木的袖中钻出了一条细细的毒蛇,那毒蛇在他的指尖随意的缠来缠去,看起来慵懒又乖巧。可是那些人知道,这条蛇随时会咬死他们。   "我说,我说! 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其中一个人实在受不住这种恐惧压顶的氛围,将黑店和那批买孩子人的来龙去脉都说的清楚明白。所以,他没有痛苦的死去了。   苏木一根银针刺入他死穴,瞬间毙命。但是剩下的人却一个个死状惨烈。   他们是活该。   苏木即便不是个好人,也依然清楚,拐卖孩子、以人为食是多么的天理不容,特别是还绑架了他的外甥。   这触犯了他的底线。   从怀中掏出寻人蛊,苏木回头看了一眼已化成火海的黑店,转身跟踪萧墨毓的气味而去。   也许是因为这一切母子连心,儿子被拐的这段时间木荞在军营里总是精神恍惚。特别是这一晚,她居然做梦梦到自己的儿子在一个黑漆漆的阴冷地方。那里到处都是小孩子,儿子跟他们在一起,被那些黑衣蒙面的人鞭打着,驱使着,被迫学会自相残杀。   特别是当有一个小孩儿为了活命,发狠似的拿着匕首朝她的小鱼儿刺过来时,木荞被吓得尖叫出声。   她从黑暗中醒来,整个后背冷汗涔涔。木荞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忆着梦中的画面,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干等。   她匆匆起床穿好衣服,将蜡烛点上,迅速给闻人靖留了一封信,就换了身男装,掀开营帐骑马而去。   马是那天她好不容易学会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木荞离开军营很急,并没有发现,从她掀开营帐离去的那一刻,旁边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始终站在那里目送她而去。   这是她的父亲。   闻人靖从暗卫来报的时候就知道,女儿是留不住了。他懂那种不安,也就只能放任女儿而去。   "跟紧她!一定要她安全回来! "   这是他的希冀,亦是对暗卫们的命令。   他会守在这里,待儿归来!   ***   木荞从军营出来后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人。   她想,倘若她做的梦成真了,那么现在小鱼儿一定是跟苏木那个混蛋分开的。想要找到小鱼儿,就要知道是从哪里分开。所以最快的速度还是要找到苏木。   距离平甬关最近的城镇是陵城。   木荞的目标就是那里。她现在就寄希望于那个混蛋能在乎自己的声名,否则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妇科圣手这个称号盖过他以往所有的名声。   她计划的很不错,可是她没有将某个见缝插针的算进去。   木荞刚刚出了营帐三里地,就被一群人揽住了。   萧晟在闻人靖的营帐旁安排的有盯梢的,早在木荞出营帐的时候就汇报给了萧晟。   萧晟一听木荞要出营就知道她是为了寻儿子。   儿子丢失那天,他也从暗卫口中听说了。   虽然这是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不孝子,但总归是他亲生的儿子。儿子再熊,他也得受着。所以他当时就派了暗卫去寻找。   不过找人一事并不是特别容易的。   苏木那厮根本就不走寻常路,再加上那人易容术也是出神入化的很,想要寻获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暗卫却在寻找的时候发现了一处秘密训练死士的基地,这是萧晟前世派暗卫保护萧墨毓破案的时候查到的当时那里已被废弃,只有一些蛛丝马迹勉强能够看出这里是训练死士的地方,至于到底幕后之人是谁,也就无从查起了。   这一世他想及早将这个毒瘤连根拔除,便让暗卫同时也注意了这一处。只不过那里的人警惕性很高,暗卫一时还不能混进去。   他本想着抽调一部分人去将那个基地端了,没想到他还没安排上,木荞这边就传来了出营的消息。   他火速安排了政务,又风驰电掣的赶到了这里,正好将木荞给阻住了。   冬日的风凛冽的像刀子,刮过人脸刺拉拉的生疼。   萧晟站在马前,伸开手拦住了木荞的白马。风吹乱了他鬓角的碎发,他仰着头注视着马上的妻子。   "儿子丢了,我跟你一起找,外面太危险了,荞荞你不能一个人去。"   木荞每次看到这个人就神烦,她眉眼不耐的瞪着他,"敢问萧公子,觉得你自己靠谱吗?身为一军统帅,战事波云诡谲,你擅自抛下所有人跟我去找儿子,你觉得我会信你?"   萧晟抿了抿唇,她这话说的不假,就连他都不信。不信自己会为了找儿子舍弃几十万大军,舍弃黎民百姓的期望。   可是他做了。   上一世他无愧于民,无愧于臣下,却独独负了他们母子。这一世,他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荞荞,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和你一起去。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   听到他如此坚定的话,木荞这才忍着不耐烦瞥了眼萧晟。   男人跟闯军营被逮到时比又瘦了很多,但那双眸子面对她的时候却更加执着更加深情了。   她的心口被那样热烈的目光烫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想起男人惯会演戏,木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随意,但不要再擅自为我做主任何事!"   萧晟听懂了木荞话中的意思,他心中划过一抹苦笑,原来她还在记恨他将他们母子带出山村这件事呀。   他只得点了点头,骑上自己的马,跟在了木荞身后。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是木荞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既然找不到人,除了用法子把人引出来别无他法。   木荞依然像曾经那般如法炮制,给自己打出名声。但那一次她是易容的,这一次为了吸引更多人,她并没有遮掩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再加上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矜贵,面貌俊美的男人,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   人如滴仙,医术又极其了得,特别在妇科领域又仅仅通过切脉便能得知女子的疾病,让很多身有隐疾的妇人,从此恢复了健康。   苏木神医,妇科圣手之名越来越响亮。曾经那个活阎王的称号,也渐渐被"妇女之友"的名号所取代。   "这该死的混蛋怎么还不出现?"   木荞自认为这几天已经在不遗余力的黑他了,可是那厮就跟不在意似的连个信儿都没有。   结束了一天义诊的她,迈着乏累的步子往客栈走。她的身后萧晟在紧紧跟着,听到木荞的痛骂,他凝了凝眉。似是斟酌了一番后,萧晟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荞荞,或许我们应该将目标转移到山里。那苏木既然想培养毓儿做神医谷的继承者,必然会逼他尽快学会神医谷的医理药理知识,而神医谷注重亲身体验,他一定会让毓儿在药草毒物丰富的山里进行修行的。   倘若是在山里修行,即便木荞将苏木的名声黑上了天,他也不会出现。   这一片毒物最多且药草最丰盛的山,就是这附近的灵武山。而灵武山北面山下就是前世萧墨毓查到的那家黑店。   他有种预感,萧墨毓或许会在那里。   特别是这种预感在这几天钓不到苏木后,越来越强烈。再加上暗卫汇报的那座山里就是训练死士的基地,奈何人力不足,没法强行攻陷。   像是笃定了一般,萧晟这一次眉眼里的坚定胜过了任何时候。   "荞荞,你相信我一次吧,毓儿他肯定是在那座灵武山里。"作者有话要说∶萧晟∶媳妇儿信任危机之下,敢这样做决定,我也是拼了!   今天夹子,感谢所有小仙女的支持和鼓励。明天早上六点5000晋江币活动开奖,祝小仙女们能得到大红包呀。感谢在2020-1103 00∶1322~20201-0423∶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九月、洛洛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照镜子的猫?20瓶;殇、酒吧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   木荞一直都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靠谱的。   从失了记忆醒来到交付了一纸休书,他做下的一桩桩事情都让她觉得这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他是浅水之龙,早晚要翱翔九天,他曾经是打算舍弃他们母子的。   可是后来为什么变卦了呢?   木荞不想去深究。   她从不相信皇家人的狗屁爱情,毕竟她上辈子学了那么多年历史,有几个皇家人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或者是有那么一点对于妻子的情谊?   没有。   皇家没有情,没有爱,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可以做到与仇人把酒言欢,不是吗?   皇家人是最好的戏子,亦是最无情的人。   这是学了五千年历史教会她的道理。   "行,我信你一次!"   木荞没有拒绝,毕竟如今局势算的上是三足鼎立,他想要吞掉那狗贼的势力,就要联合其他势力。而她爹的势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敢骗她。   听到木荞很容易就答应了,萧晟心里乐开了花。   他本来还忐忑着木荞会不信他的判断,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的愉悦从眼角眉梢扩散开来,仿佛是一泓清泉将连日来的阴霾都洗净了。   他憧憬的想, 或许以后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   "荞荞,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萧晟敛了敛眉,郑重又认真的笃定着。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甚至可以说,是他今生对她的承诺。   他说过要这一世要护好她便不会食言。前世伤害过她的人,这一世都会付出代价。   而他正等着从林婉儿那个女人身上钓到那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他不信,林婉儿这么个有用的筹码,倘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个人不去救她。   一旦找到林婉儿勾结外族的证据,她身败名裂,他便再也不担心,那些个大臣再以忠臣之女,亡弟遗孀这个身份来找他死谏了。   再等等,再等等,他就能将前世所有的危险在今生未开始之前全部拔除。   荞荞!   萧晟骑马跟在她身后,贪婪而深情的盯着木荞,像极了潜藏在深渊里的藤蔓,在猎物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的爬出,从它背后袭击,攀附而上,抵死纠…….   为了赶时间,木荞一路并没有休息,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灵武山下的小镇。   一行人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干粮,萧晟就带着她去了那个秘密基地。   其实那个秘密基地距离那家黑店并不远,但是掩藏在山腹中,又有各种八卦阵型辅助,特别不好找。但因为有暗卫提前留下线索,所以他们只需要顺着那些线索去找就可以了。   木荞跟着他们一路而去,越往纵深处走,就越是心惊。   明明看起来前方枝繁叶茂并没有路了,只是动一下什么东西,或者按一种步型去走,就会像是骤然转换了一个场景一般,多出一道路来。   这就是古代阵法的神奇之处吗?   木荞对此很感兴趣。如若不是有儿子等着急救,她一定会停下来好好研究一番的。   众人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在一颗有几十米高的参天古松旁,萧晟停了下来。   他朝一旁的护龙卫使了个眼色,那人跳到树上,口中发出了一串像鸟儿鸣叫的声音,不出一刻钟,一个黑衣蒙面的护龙卫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朝着前方一里地外,一处被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山丘指了指,回禀,"主上,那些人就在山丘里面。入口颇为隐秘,正因如此,当地人至今无人发现其所在。"   居然是在山里挖出一个暗窟?   听到那暗卫的禀报,木荞为古人的智慧吃惊不已,但同时也变得更加忐忑。   她似乎更加相信梦里的一切了。   梦中,她的小鱼儿就是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没有阳光,没有绿植,只有终日不灭的长明灯,督促着那一群可怜的孩子,不停的厮杀,不停的抢夺,为生存泯灭人性。   "我们快进去!"   越想越忐忑,木荞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萧晟本想先让人探探情况,但是见木荞此时情绪激动,似乎根本听不进去话来,只能抿了抿唇,赶紧跟上。   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一道木得感情的声音传来,让木荞行走的脚步一顿,迅速拔出了手中的剑,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狠狠刺了过去。   "苏木,你还我儿子!"   "表妹别激动!'   苏木连连后退,一边躲着木荞的攻击,一边解释,"拐走外甥一事是我的错,弄丢外甥也是我的错,但是你千万别莽撞行事。那基地里的杀手众多,你要是因为我出事了,爷爷一定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打死我的。"   苏木一直都知道,当年二爷爷也就是木荞的外公木仲一事成了爷爷的心病,当时神医谷亦是内忧外患,自顾不暇。爷爷本以为能等着神医谷这边喘口气了,他再去京城救二爷爷,却不料还没等到这边事情平息,那边就传出了噩耗。   索性后来木槿姑姑被闻人靖所救,才让他稍微放了点心,却不料后来…..   总之,他能惹得她生气,但却不能不保证二爷爷家这一脉人的安全。   那可是爷爷最后的愿望了。   但苏木越是这样说,越是适得其反。   一听到基地里杀手众多,木荞本就绷紧的那根弦倏地一下给崩断了。   "苏木,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为什么要拐走我孩子?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种噩梦一样的经历?"   木荞情绪激动不能自己,她用剑指着苏木,眉眼冷厉如煞神,"我儿子但凡有一丁点受伤,我必倾其所有,为他报仇!"   苏木在看到木荞寻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了。但没想到他表妹居然对他恨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这让他有了一瞬间恍惚,想起当年旧事。   苏木定了定神说,"你没有武功,到里面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救他了,你连全身而退都难。"   苏木虽然承认木荞的医术,但是他从未见过木荞的毒术。在他看来,这个表妹才是被世人吹捧的真正仁心仁术,妙手观音之人。   想要她杀人,他想不出画面。   不说苏木这样想,萧晟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跟她在一起几年,他只见过她救人,从未见过她伤人。   若不是这个神医谷谷主突然出现阻拦了她,他就要硬着头皮上去劝阻了。   不过,表妹?   想起上次在军营中两人在谈事时这厮的所言所行,明白过来一切的萧晟恨恨的磨了磨牙。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上一次那么狼狈了。   "表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萧晟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站在木荞身边,把自己表现的像一家人。   "荞荞我会护好,你如果不添乱就很好了。"   苏木∶".….这位下堂夫脸挺大的,可我表妹似乎不领情呢。"   木荞本就心急若焚,此时听见这两人在相互打嘴炮,她当即寒着脸,大踏步往前走。   "儿子我自己救,你们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她这样一怒起来,两人全都不敢吱声了。赶紧跟上她的脚步,朝着那个基地走去。   这个基地入口处建的极为隐秘,再加上阵法的辅助,就特别不好进。但苏木是例外。   他有蛊榜身,便逮了个出来办事的人,在他身上下了蛊,这才撬开了这个基地的大门。   木荞等人跟着苏木走了进去,顺着寻人蛊往前走。不得不说,这基地主人的设计颇为严谨。   这就跟蜘蛛网似的,交错纵横,若不是有寻人蛊,没有谁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木荞敛了敛眉,手下一点点握紧。   谁都无法保证前方会不会遇到敌人,几人走了有将近一刻钟,突然迎面走来一队人。   互相看到对方,两边人都怔愣了半分钟,但很快大家就反应过来,   木荞是最先担心过来的,她手中突然用力,朝着那些人抛出一个球丸。   球丸遇到撞击声,猛然炸开。那个范围内全是对方的人,他们全都被那球丸里的东西腐蚀刺激,疼得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种药理反应跟硫酸很像,但是却比它更胜一筹,携带起来很方便。用来伤人,也很不错。这是木荞前世研究出来的。   这一世跟儿子在一起那段闲散岁月,她也抽空做了一些,没想到今天却是派上了用场。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也就没必要小心翼翼了。   其他的杀手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朝这边急驰而来。木荞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勾了勾唇。   在涌来的人越来越多,看得木荞身后的几人眉头越蹙越深,就在这时,木荞突然朝对面抛出一枚弹丸。   "轰"的一声响,整个山似乎都晃了几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在硝烟过后死去了一大半,唯有一些处于外区的没有被波及。   众人都被这颇具杀伤力的东西惊得除了目瞪口呆,没有多余的反应。   虽然现在也有人开始将烟火中用的硝石作为武器投入研究使用,但并不成熟。   即便是作为杀伤性武器,硝石的不稳定,让很多研究者望而却步。再加上配比不对,杀伤性并不是很大。   但是木荞这一下,却是足足震撼到了所有人。   就连苏木也是心有余悸潆,还好自己是他表哥,如果真被她记恨上了,送他一记飞弹,估计他也不好躲开,到时候他不死也残了。   所以,他刚才是不是小看了表妹的能力?   苏木想到救完外甥后他将要面临的一二三事,脊背突然一寒。   他现在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木荞∶ 现在才是发挥穿越体质最好的时候。你们也来苏一个给我试试?(鄙视.jpg)   感谢在2020-11-0423∶16∶18~2020-110603∶2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头、珐宓10瓶;人心难测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捉虫).   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了,也就没有了顾忌。   木荞走一路扔了一路的弹丸,简直就像游戏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狙击者。然而没人知道,这是木荞第一次杀人。   她最初也是恐惧的,但是想到儿子或许已经在遭受非人的折磨,晚一秒就会多出一秒的危险,她内心的那一点恐惧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便是为母则刚。   "快去禀报暗主,将那个选出来的孩子转移,其他废物全部遗弃!"   瞧见外面的轰隆响声,负责此处基地的首领,果断舍弃这里的一切。反正已经选出了一个潜力不错的孩子,他们任务已经完成。   "披散!   命令发布后,残存的黑衣杀手们打开了这个基地的密道,带着那个被选出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一炷香之后,木荞一行人来到了那群被抛弃孩子的暗室。   "小鱼儿!"   木荞一踏入这里,就看到那群面黄肌瘦,身有伤口的孩子蜷成一团,缩在一隅, 恐惧的看着他们。   这一幕与梦中的景象颇为相似,让她整颗心窒息得要喘不过气来。   甚至当她的呼唤没有得到对方的响应,木荞心中的恐惧似要将理智吞噬。   "儿子,娘亲来了! "   她又一次重复。   可是依然无人回应。   木荞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去同情这些留下的孩子,因为她知道他们获救了。   可是,她的儿子哪里去了呢?   "毓硫儿,毓儿,娘来了,你别吓娘。"   万分恐惧支配下,木荞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她跑进孩子堆里,开始不停的扒弄翻找,口中不停的唤着萧墨毓的小名。   "毓儿,小鱼….   萧晟等人是跟在后面而来的。   他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也一瞬间跌入了谷底。   但他还残存了一丝理智。   他随手抓了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语气中透着急切与恐慌,"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孩子?三岁左右很聪明的孩子?"   被萧晟抓住的孩子,有八九岁左右,这段时间跟萧墨毓一直挤在-起,很听萧墨毓的话。   若是平时,他一定不会那么害怕,但此时却还没缓过劲儿来。   因为他被木荞给吓到了。   木荞的气势太过冷然,再加上她一手执剑,一手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眉眼间杀意未去。   而他们这段时间被摧残折磨,一看到人就害怕,猛然见到木荞还以为是坏人又进来折磨他们了,便一个个吓得只剩害怕。他就忘了小鱼儿的交代。   直到木荞呜咽着哭出声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救他们的,小鱼儿说的话灵验了。想到这个可能,那小孩儿从脏兮兮的怀里掏出了一块碎布头,交给了萧晟。   "叔叔你是小鱼儿的爹爹吗?小鱼儿让我把这个给你。"萧晟从孩子手中接过那块碎布头,那是块白布,上面用草木灰写下的字迹。   "臭男人,我去追查死士一事了,这段时间你不准纠缠我娘,否则等我回来,必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萧晟∶..   本来对这臭小子的安危还抱着十分焦虑,甚至为了他,他抛下一堆事情来找他,结果….   他突然很想将这个没良心的娃揍一顿是怎么回事?   不过,生气归生气,萧晟想起这臭小子孤身一人入了狼窝,心里还是担心的要命。   然而他还没考虑好要怎么跟木荞说,木荞已经急速走过来将萧晟手中的碎布块抢了去。   和萧晟的心境不同,她看完那句话,脸色刷的变得惨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连日来支撑的那点信念,因为这句话一瞬间轰然崩塌。   萧晟见她整个人的状态变得不一样了,赶紧扶住她。谁知却被她一把躲过,她推开了他,整个人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己,脸上的泪水像决堤一般落下。   苏木站在一旁,虽然他不清楚那块碎步上写了什么,但直觉是跟萧墨毓有关的。他的心中染上一抹愧疚。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急了。   此时木荞心绪激动的险些要失控,苏木踟蹰了些许,见她这样容易伤身,便走过去,想要通过银针让她冷静些。   这时,木荞突然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泛着冷芒与怒意,她看向苏木。在苏木未反应过来前,手扬起,狠狠扇下。   "滚!   她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声,此时眼神狠的要命。   苏木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谷谷主,从未受到这样的待遇。若是旁人,早就被他报复的渣都不剩,但这次,苏木没有动,嘴角扇破了皮,他也没管,他就静静站在那里让木荞发泄。   他知道他做错了事。   这记巴掌声特别响亮,包过萧晟和木荞带来的暗卫都亲眼目睹了这个名场面。   这位喜怒无常,江湖上无人敢惹的活阎王的名场面。   整个暗室因为这记巴掌死寂得落针可闻。   萧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他作为旁观者,看到苏木脸上的红肿,回想起前世,顿时觉得自己的半边脸也似被人扇了一下似的,热辣辣的疼。   苏木最后是顶着一张巴掌印的脸离去的。离去前他许下诺言,他会倾尽一切,将萧墨毓带回来。   至于其他的,他觉得就算解释也是多余的了。   这么看来,他的外甥真是好样的,他小瞧了他。   他给他讲述的关于寻人蛊的特性,他这个外甥是真记在了心里,也用到了他身上。   苏木离去后,气氛有一柱香时间都是凝滞的。   木荞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自闭似的,眼神空洞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晟知道她目前这个状况,他不能去打扰。只能吩咐护龙卫将这些孩子安顿好,再通过一些暗桩送回给他们的父母身边。   临走的时候,许是感受到萧晟散发的善意和木荞作为母亲的伤心,几个胆子大些的男孩儿在犹豫一会儿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萧晟。   原来萧墨毓在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后,就开始暗暗筹谋。   害怕这些孩子嘴里漏风,他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只是一直在争第—那个名头。   他打架超狠,即便个头矮小,也能干倒那些大孩子。   那些看守他们的人对他很满意,但每次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把那些人奖励的吃食分给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   再之后,大家都对他很敬服,也非常听他的话。   直到今天,外面突然传来巨响声,他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他却说,是他的娘亲来了。   然而他们还没高兴太早,那群看守他们的黑衣人就闯了进来,萧墨毓暗叫不好,趁乱将那块碎布头塞进了他身边那个八岁孩子的怀里,并且小声叮嘱了他一番,就被那些人捉了去,扛在了怀里。   那些人带走了他,对他们这些遗弃者却扬言要杀掉,是萧墨毓通过激将法才让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迅速带着他离开。   虽然孩子们不清楚萧墨毓的父母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他们清楚他们的命是萧墨毓救的。   而萧墨毓这份善举,也在未来的岁月里,化成了星星之火,照亮了大景的新一代朝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将孩子们送走后,萧晟转而来看木荞。   对于这个小妻子,萧晟一直都知道她是个敏感的人。   别看她看起来爽朗又大气,颇有将门之女的风范。可是,她的内心却软得很,受不了什么刺激。   这是他通过前世的教训得来的。   她前世将一片心分给了他和儿子,面临他的抛弃,才会那样受打击的吧。   如今她把对他所有的爱收回,满心满眼都是儿子,才会在儿子出事后有如此大的反应。   瞧见木荞魂不守舍的样子,萧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蹲下身,盯着她满是黯然的眸子,认真说,"荞荞,你放心。我不会让毓儿有事的,我会继续派人去找她的。我保证!"   然而木荞没有回答,她就那么颓然的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痛失珍宝的孩子。   看得让人心疼。   萧晟在最初发现萧墨毓不在这里时,已经暗暗派护龙卫去追查。如今再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况且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他不知道待的时间越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他们必须尽快动身离开。   "荞荞,我们现在要尽快离开! "   萧晟知道木荞不会搭理他,但还是在跟她说完这句话后,才深吸一口气,将坐在角落里的她懒腰抱在了怀里。   预想的拳打脚踢没有,木荞被他抱着乖的要命,却更让萧晟心里揪得更紧。他脚下的步伐也迈得更快了。   等走出这个基地,萧晟立即对护龙卫下达了命令。   "自今日起,所有护龙卫分派于全国各地,不惜一切代价找寻你们少主的下落。凡伤害到他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半跪在他下首的护龙卫们乍一听,有片刻的失神。   本来殿下身边的护龙卫现在就剩他们几个了,若是将他们也放出去,那么殿下的安危…….   "听命行事!"   这是萧晟的最后一句警告。   他这句话颇有威严,众护龙卫们再不敢犹豫,全都在接受了命令后,四散而去。   作为护龙卫的一员,专职护卫皇室继承者,殿下的这个吩咐,他们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看来他们护龙卫的主人马上要换了。   在几波人马都为了找寻同一个人,而差点将整个大景都要掀一层皮的时候,萧墨毓这位正主此时却被人带着走了水路。   水上只能行船,隐蔽性什么也好,一到海中,便没有人会追来。被那些人带着坐船的时候,萧墨毓又被强迫着吸了迷药。或许是因为有万蛊之王的原因,也或许是有了抗药性,这一次他很清醒,他装作昏迷的样子被人抱着往船上走。   等到了船上,他感觉自己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紧接着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人熟悉冷寒的声音。   是从上方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他。"这个孩子就是这批人里面的胜出者?,   "是的。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也最狠的孩子。只要主上悉心培养,以后必能成为主上的得力助手!"   "呵!   那人如蛇般的冰凉指尖摸了摸萧墨毓的脸,继而嘲讽一笑,"用大景的人变成捅向大景的刀,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并不够有趣。   他将手又重新收回,从袖中掏出一张白色的蚕丝绣帕,一根根仔细的擦拭着。   "听那个晋王妃说,萧晟有个乡下儿子,若是将他捉来培养成我们的死士,再去刺杀他爹,岂不是更加有意思的多?"   "主上的意思?"   男人擦拭的手指不停,但语气却更加森冷阴寒,"去,找到那个村子,将他捉来见我,其余人你们看着办。"   "属下遵命!   萧墨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才没有发出声响的,幸而那名手下在他禀报完之后就抱着他离开了,他才暂时性松懈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等那人将他带到了一处小屋子关了进去,四周再无人看守,他这才睁开眼,紧咬着唇瓣,赤红了眼。   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他!   他紧紧掀着身下的薄被,像是要在那上面抠出一个洞来。是他错了,是他错了!他不该认贼作父!   关着萧墨毓的屋子是船上的一个小杂物间。这里虽然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但那些人根本不担心他会逃逸。   萧墨毓趴在那个小窗户里一直关注着窗外的大海。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艘商船自海天交接处踏着夕阳的余晖,披着那抹瑰丽的火红,向他驶来。   萧墨毓注视着那个逐渐放大的船影,眸中进发出一抹亮丽的色彩,他的机会来了。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透。   那艘船离他越来越近,等到即将与他所在的这艘船错身而过的时候,萧墨毓奋力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那一声落水声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明显,船上在外巡逻的的人听到杂物间那边传来的响动,马上警觉起来。   等他们到时已经晚了。   那位负责将他捉来的死士首领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脸色刷的一白。   这是海上,又是夜晚,那孩子只要跳入水中,他们便再难寻获。他以为那孩子没那么大胆子,而是还在昏迷中,便没有安排人监管。   他的太过大意让那孩子逃脱,主上一定会惩罚他的。主动认错比主上提及会好一些,他顿时朝地上重重一跪,"主上,属下该死,是属下监管不力,让那小畜生逃脱了。"   谁知他却并没有迎来主上的怒意,男人低声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看起来很温柔,却暗暗藏着毒,像暗夜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带着死亡的美丽,让人变体生赛。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可惜了,若以后见到,本王倒是愿意亲自调教—二。不过,他既然逃了.   他的话锋一转,看向地上跪着的首领,"那就务必要把萧晟的儿子给本王抓来了。否则你们会怎么样,不用本王说了吧。"   会怎样?   黑衣人首领不敢想,那对于他这个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都是噩梦。   主上的手段有多残忍,他不是不知,上一位头领就是守不住折磨死了,他才顶替他成了新的头领。   他只能忍着从灵魂处散发的恐惧,朝那人拱了拱手,发誓道,"属下定不辱命!"   而这边,脱离了那帮人掌控的萧墨毓,靠着前世的阅历,在跳入水中后,借着暗淡的光线,攀上了另一艘船的舷梯。   冬日的水冷的刺骨,像极了前世木菁抱着他逃跑时跳入的那条河。   他咬着牙,使出所有的力气努力攀附着舷梯往上爬,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还是太小了。   就在他受冻挨饿浑身再使不出一点力气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冻的僵硬的小手。   暖意指尖传了过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等他被那个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昏睡了过去。   太温暖了,温暖的像是被冬日里的阳光照着,温暖的像是娘亲的怀抱。   他好想娘亲。   "这个小娃娃还真是可怜!"   抱起萧墨毓的是位贵妇人,那人看起来不满三十,整个人成熟又温柔,再配上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更显得她身份不凡。   女人这边抱着萧墨毓快速往船舱里走,一个年轻男人觉察到她的急迫,诧异的朝她怀里看了过去。   "义母,你怀里这个是…"嘘!,   女人赶紧做了个啉声的手势,又吩咐男人尽快让商船离附近那艘船远些,便匆匆进了船舱内她的房间。   她一边吩咐丫鬟将浴桶装水,一边快速解开了萧墨毓身上的湿农服,将他放入了浴桶中。   温暖的水包裹着萧墨毓冻僵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就将他体内的寒气驱散了。   他慢慢醒了过来,嗅到水中药草的味道,有些诧异。这船上还有医者?   然而他的大脑还没开始正常运转,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小家伙,你醒了?"   像极了春回大地时的那缕春风,暖的醉人。   萧墨毓歪了歪头,朝她看去,那女子正坐在浴桶边,扶着他的身子,防止他划入水中。见他醒了,她显得分外高兴。"你醒了就好,醒了奶奶就吩咐人给你做好吃的。"奶奶?   萧墨毓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子的脸。   跟他外公比,这个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而且这人的头发也是乌黑发亮的,看起来没有一根银发,就算跟他娘亲同辈相称都可以。   所以她是有什么底气敢自称奶奶的? 第36章 (捉虫)…   萧墨毓被女子脸上的笑容蛊惑了,他从没见过那么温柔典雅的人,特别是关心他的时候,让他整颗心都充盈得满满的,暖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萧墨毓默默的想,这样的温暖只有娘亲能让他感受到。而且这么漂亮的姨母又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奶奶辈的?   他才不信!   萧墨毓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对面前的女子拱了拱手,想要表达谢意。忽而他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再看看眼下的情况…..   萧墨毓∶ 瞳孔地震.jpg   啊啊啊,他被看光了!   他被人看光了,他的一世英名啊!   萧墨毓急忙甩开女人的手,着急忙慌的往水里钻。   "你……你请出去吧,顺便可以给我一套衣服吗,我可以自己穿的。"   "噗类嗤!   那美妇人被萧墨毓害羞的样子,闹得笑出了声。她伸手将一旁的浴巾取来,另一只手往水里一捞,就将他从浴桶中捞了出来,裹在了浴巾里。   那一幕,就像在捞落水的小猴子一模一样。   光溜溜被捞出来的萧墨毓羞耻感爆棚。   他娘他都不让她这么做,他重生以来一直都是自己洗澡自己收拾自己的。   萧墨毓被美妇人的一系列操作,打击的生无可恋。他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被她抱着,往浴室外的床榻走去。   "小家伙,水凉了,你再害羞也不能再继续待在里面了哟。奶奶带你去穿衣服,填饱肚子去。"   话落,她温柔的摸了摸萧墨毓的头,将他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捂了一会儿,又取来了衣服,亲自要给他穿衣服。   萧墨毓想表示拒绝。可是这个美妇人似乎是照顾小孩子有瘾,她在他提出拒绝前已经很麻利的扒开了被子,给他穿衣服了。   萧墨毓∶.….."   萧墨毓能说什么,他只能尽量把自己当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看待。   船上没有小孩子的衣服,萧墨毓从针脚和剪裁就能看出,这是刚刚才做好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用成人的衣服修改成的。虽然不是很合身,也比没有强。而且从衣服的触感到布料的精美,萧墨毓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的出身不凡。   这是浮光锦,乃是稀世珍品,它的稀少也成就了它的傲然地位,它只属于皇室所有。   上一世,番邦来贺,献上了五匹浮光锦,那狗男人借由赏赐给了他,那时候他不屑,将那些东西都锁到了仓库里沾满了灰。但浮光锦一匹万金的价值却是抹灭不了的。然而现在这人却将如此无价的珍宝随意将其剪裁,给他穿。   她一定很不平凡。   等穿好衣服后,美妇人打量了一眼变得白白净净的萧墨毓,脸上的慈祥与温柔像是要将他化开。   "小家伙,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萧墨毓摸了摸脸,看来他脸上的伪装是被刚才的药草巧合之下给解了。   这让他有了一丝警惕。   他不敢赌,不敢再随意相信别人的好心了。   "我叫木玄钰。"   萧墨毓略显清冷的嗓音,带着幼儿独特的干净声线,将这个前世的名字又一次用了出来。   "木….."   美妇人听到这个姓氏像是有了一丝恍惚般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份温柔。   "奶奶名唤闻人芷,以后你就叫我闻人奶奶吧。"   她复姓闻人?   萧墨毓诧异了一下。   这个姓氏外公有说过,他们闻人一脉子孙单薄,全天下名唤闻人的除了他们京城闻人家,便是塞外那些人。但那些人他们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等到了外公他这一代,都是兄弟,并无姐妹。   所以眼前这位"奶奶"是怎么能有这个姓氏的?而且年龄看起来根本不符。   带着怀疑,萧墨毓装作天真的样子,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可是钰儿见过的奶奶都是满头白发而且脸上布满皱纹的,姨母你这么年轻,怎么能自称奶奶呢?"   萧墨毓这番询问对面前的美妇人来说,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夸赞了。   她用袖子掩住了半边脸,笑得宛如一朵牡丹的盛放,雍容典雅,好看极了。   "闻人奶奶都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怎么能称得上年轻呢?小钰儿可真会夸人。"   萧墨毓∶..."是他眼拙。   将萧墨毓收拾妥当后,闻人芷就牵着萧墨毓的手去了正厅。   此时丫襞们已经等候在一旁,从她们的仪容仪表来看,这绝对是高门世家里才能调.教出来的下人。   萧墨毓眸中划过一抹异色,被闻人芷推到了她下首的一个凳子上。闻人芷指着一桌子丰盛的膳食,笑容可掬。   "小钰儿,这些都是依据你们景国人的习惯做的菜,你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异国人?   萧墨毓猛地看向闻人芷,他仔细的打量了许久,却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哪国人。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闻人芷笑了笑,"我是高阳国人,你身上穿的这个浮光锦就是我们那里的特产。"   高阳国?   萧墨毓这边正想要从前世里搜刮出高阳国的信息,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从大厅外传到了他耳边。   "义母,你们在这里啊。"   男人的声音隐隐有几分熟悉,萧墨毓抬头朝声音处望去,正看到上官霁云和他一样惊诧的表情。   "小毓儿,怎么是你?"   有了熟人,一切就清晰明了了。   原来这位救下萧墨毓的女子是高阳国的长公主殿下。   曾经上官霁云在高阳国行商时因为一些事情被长公主救下,从此便尊称她为义母。   这一次上官霁云出海去高阳国贸易,长公主闻人芷提出想来大景看看,他便带她来了。   "义母,这位小哥儿是我兄弟的孩子。"   上官霁云相互介绍了两人的来历后,请丫鬟送闻人芷先去休息,自己则等着萧墨毓吃完饭后,将他带到了书房。   "小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连通大景与番邦各国的要道,他在这里出现,是哪个番邦国家想对大景的储君下手吗?   "太子殿下知道吗?"   上官霁云问他的时候,没有用"你爹"这个字眼,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他们父子俩的矛盾。   那场迷.药事件可是给他和萧晟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孩子能做的事情显然比他们认为的更多。   不能小看小孩子。   萧墨毓本就是想要拜托他将消息传出去,这几天他做梦都梦到娘亲因为他被人拐走,伤心欲绝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你这里有信鸽吗? 可以尽快给他传信吗?"   "有,当然是有的。"   萧墨毓带他站到甲板上,朝着天空中吹出一个口哨,一只巨大的白鹰发出一声尖锐的鹰啸,自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上官霁云的肩膀上。   那白鹰生得雪白漂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朝萧墨毓看去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高傲的姿态,很容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想摸?"   上官霁云那双狐狸眼眸光流转,见萧墨毓眸中的亮光更甚,他笑了笑,伸手让白鹰落在了他的手上。   "只能摸一下,它可是白鹰,天空的王者,骄傲的很。"   得到了允许,萧墨毓重重的点了点头,在白鹰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他的时候,他试探性的轻轻的在它的身上摸了一下。刹那间,他的心里感到异常的满足,小嘴勾起的弧度都要咧到后脑勺。   等如愿的rua了鹰,又亲手写了两封信交给白鹰传送,萧墨毓心里的担忧终于消散了大半。   他想起这一次的劫难,若不是闻人芷在他就要跳入海中的那一刻拉住了他,他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娘和外公了。   萧墨毓从来都是有恩必报的人,既然对方只是单纯的心善,他觉得他有必要了解她,并且报恩。   至于为何会这么想,萧墨毓本就聪明,他知道身为一个异国人,若不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是不会在大景动乱之时,"来看看"的。   他决定要帮她。   确定身边没有别人,萧墨毓拉了拉上官霁云,在他蹲下时,他小声的问他。   "上官叔叔,那个闻人……奶奶,怎么会想要来这里?"   关于这个事情,上官霁云其实也仅仅能猜到一点。   "义母据说曾是大景人,后来被人救起带到了高阳国。又以高明的医术救了高阳国君,被认作义妹,成了高阳国受人尊敬的长公主。"   "那她是来寻亲的?"   萧墨毓寻思着,既然她复姓闻人,这个问外公最合适了。而且据外公说,太外公年轻时也是风流成性,红袖众多,说不定这位闻人奶奶还真的是太外公流落在外的私人女呢。   然而上官霁云却摇了摇头笑道,"义母她并不是来寻亲的,你不需要想着报恩。   那这就难办了。萧墨毓小脸划过一抹可惜,却被上官雾云成功捕获。   "义母无儿无女,你这段时间不如就承欢膝下,让她享受一段天伦之乐好了。"   因为上官霁云的这句话,萧墨毓当真硬着头皮被闻人芷整日当三岁小孩子养。   所有小孩子该有的待遇,他这段时间体验了个遍。特别是这位闻人奶奶,特别喜欢朝他投喂吃的。他每次去找她,她都会先喂他一嘴点心。   这就导致,海上生活不到月余,萧墨毓就从一只瘦巴巴的小猴子变成了一只软乎乎的胖橘猫。   等到下船那天,翘首盼着儿子归来的木荞看着从船上缓缓走下的小人儿险些有点认不出来。   这位胖乎乎的小子真的是她儿子?作者有话要说∶ 木荞∶ 论什么叫催肥~萧墨毓∶ 终于可以回到娘亲身边好好减肥了,嘤~   此次加更,就导致了emmm~明日份的肥章要到中午了。咸鱼作为上班狗平日只能保持日更三千,周末没有意外基本都是大肥章。 第37章 …   木荞一家人早就在信中知道是闻人芷救了萧墨毓。   本来他们还想要好好款待她一番,奈何人家就是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仅仅是站在甲板上远远的朝萧墨毓挥了挥手,就重新进了船舱。   木荞在信里就知晓了她的身份,又经过上官霁云解释,知道闻人芷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便没有强求。   等将萧墨毓安全送到木荞手中,又跟萧晟等人寒暄了一会儿,上官霁云就开船离开了。   他还有事要做,况且还有义母要陪同,不会在这里停驻太久。   一家人对着上官霁云的船只挥手告别,等船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海天交接处,萧墨毓不舍得收回了视线。   "娘,那个闻人奶奶对我真的很好。我以后一定要报答她。"   木荞点了点头,他这个儿子品性纯良又懂事,她根本不担心他会长歪了。   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她这个儿子太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她根本没有做娘的自豪感。   木荞想了想,一般游子在外归家的第一件事,为娘的都会做一顿丰盛的饭来为他接风洗尘,顺便让他回忆起妈妈的味道。   所以是不是可以给儿子亲手做一顿有妈妈味道的饭?   她越想越觉得有必要。   上官霁云家的船停泊的地方是一个大的港湾,骑马的话距离平甬关有一天的路程。   木荞没打算这样连夜赶回去,便带着萧墨毓在这附近找了一家客栈。   萧晟自然不敢催她。   他只能跟在她们后面打点好一切。   荞荞需要小厨房,他就吩咐人去办。荞荞需要买菜,他就吩咐人去买。荞荞需要做饭时有个助手,哦,她不需要他。   她满脸温柔的朝空中一唤,一个玄衣少年骤然出现,等那少年跟她一起拎着菜进了厨房,她砰的一声直接将门给关住了。   萧晟站在震出一层灰的厨房门前,感受着独属于他的闭门羹心里酸爽无比   ""呵,老男人!"   萧墨毓站在一旁满脸嘲讽,再配上那张圆润的小胖墩儿脸,跟地主家的二世祖没什么两样。   满意的看到萧晟黑沉了脸,萧墨毓抬了抬下巴指着跟进厨房的少年,"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萧晟就气闷,他冷哼了一声,朝萧墨毓睇去一个幽怨的表情。   "还不是在找你的路上捡到的野男人。"   听到这样的答复,萧墨毓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萧晟将这少年的来历跟萧墨毓一说道,他就更想笑了。   原来这少年是娘亲前段时间在寻他的路上救下的。   那时白鹰还未将信送达,木荞依着自己的感觉,满世界找人。在经过一处偏僻的小径时,他们遇到了那个少年。   当时少年重伤奄奄一息,要不是她救了他,他早就死透了。等娘亲救了人准备离开,那少年却非要跟着她。   萧晟自然不愿意。   且不说这少年身份不清不楚,再加上他身上那种像是从地狱而来的血腥气,就让他不喜。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木荞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她救他只是为了积攒福报,给儿子求福。   所以他们没有告诉他就离开了,然而不久之后木荞他们却遇上就端王的爪牙。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找萧墨毓了,人手不够再加上木荞那些开挂玩意儿都用光了,自然就陷入了一场恶斗。   就在情况危机之时,那位少年却骤然出现,一把圆月弯刀收割了一群人的性命。等安全了,他又嗖的一下隐在了暗处。   这样的武功修为莫说是一般的护龙卫,连那些护龙卫首领都觉得惊才绝艳。   再后来,再后来..   萧晟不想说。   他对着萧墨毓露出的目光更幽怨了几分。   萧墨毓咯咯一笑,"你想不想知道那少年的真实身份?"   想起萧墨毓曾经的义父之说,萧晟顿时警觉起来。   "他不会就是你小子口中的那位义父吧?"   一听到义父这两个字萧墨毓眸子暗了暗,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回答萧晟的问题,反而是驴头不对马嘴的询问了另一件事。   "听说你把护龙卫给了我? "   萧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上一世他不敢说的,这一世他不打算瞒他。   他甚至想要告诉儿子前世的真相,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会信他的。   他要等。   萧墨毓得到了答案后,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深深地看了萧晟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没走几步,身后便有萧晟不死心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他到底是不是?"   萧墨毓扬了扬手,脚步不停,出口的话却是要气死个人,"你猜!"   萧晟∶..小子,你信不信我揍你?"   "你不敢!"   萧墨毓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出口的话却嚣张的很,"你敢揍我,你这辈子就完了。"   这句话效果很明显,木荞护儿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连一句说教都会被她敌视,更别说揍人了。   萧晟觉得,他迟早会被这臭小子气死。   等萧墨毓成功将萧晟气的跳脚,他潇洒的转身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掩上门,默默将脸上滑落的泪水拭去。   原来前世是他误会他了。   那些暗地里保护他的人其实是护龙卫,他一早就将护龙卫给了他,是他错怪他了。   "护龙卫何在?"   收敛了心情的萧墨毓,稚嫩的童声里满是威仪。   他站在那里,出口的话对着敞开的窗外,很快便有一位护龙卫从窗户那里跳了进来。   "见主上!"   萧墨毓一张肥嘟嘟的脸在此时此刻染上了一抹矜贵之气。他虽然还是那个三岁左右的小儿人,个子不高,但半跪在他面前的护龙卫却不敢有一点轻视。   他从这个新主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那是浸.淫权势多年的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晋王妃那里他可派人监视? "   萧墨毓一向喜欢单刀直入,比如现在。   前世义父那里是他识人不清,但是晋王妃那里,他那个狗爹却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任由其势力不断壮大,若不是他,哼!   他那个破江山迟早拱手让人!   这一世,他若还要手软,他萧墨毓可不会认这个怂包为父。   "禀告主上,殿下早已提前派人监视。想要通过晋王妃钓出幕后黑手。据线人来报,目前晋王妃因为路上颠簸以及一些杀手的追杀,动了胎气,如今正在距离平甬关附近几百里地外的大镇修养。"   动了胎气?   萧墨毓嗤声一笑,"动了胎气都能养这么久?严密监视,特别是监视跟端王那边的接触。"   对于林婉儿,前世他跟她交锋许久,知道这女人的秉性。   她本该是急着前来投奔他那个狗爹,好博取众人同情的,如今却突然修养起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前世他虽然不清楚她与他那个好义父的事情,但他却查出了她跟那个端王狗贼的隐隐纠葛。   如今狗男人将护龙卫给了他,他这一世一定要查清这个女人的所有底细,让她身败名裂。   "是! "   护龙卫接到了命令迅速退去,萧墨毓计划着那女人即将要面临的境遇,冷声—笑。   他们都要她死,他偏不,他要她活着,活着亲眼看到他特意为她打造的人间炼狱。   不过……萧墨毓从窗外嗅到熟悉的饭香味,脸上的阴鸷尽消,胖乎乎的脸又恢复了孩童该有的模样。   现在还是吃娘的亲手做的饭要紧,吃完再减肥。   木荞做了一桌的菜,几乎都是萧墨毓爱吃的。   一家两口再加上一个恬不知耻来蹭饭的人,还有另一个沉默寡言可以当透明人的少年,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非凡。   等吃完饭,被娘亲拉着询问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已经到了晚上。   等众人睡去,萧墨毓偷偷从房间走了出去。   "连笙哥哥,你在吗?"   少年从客栈的房檐上跃下,过于冰冷的五官打量着面前自称他哥哥的人。   论岁数,两人差了有十几岁,这个小孩儿其实可以称他叔叔了。而且在饭桌上,他也曾当着木姐姐的面,称呼他为"小叔叔"。   他知道这个孩子异常聪明,便不动声色的默认他继续。   "连笙哥哥,别人不知你身份,我却清楚。   萧墨毓一双被肥胖挤得有些狭长的凤眼闪着冷芒,"你是江湖通缉榜排行第一的杀手夙翎,你善使的不是圆月弯刀,而是夺命魂丝对吧。"   他指着少年尾指上带着的戒指,声音发寒,"奉劝你不要让我爹发现你的身份,否则你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要帮我? "   其实在给木荞打下厨的时候,夙翎隔着嘈杂的厨房,已经听到了门外人对话。虽然对那个义父一说不明所以,但是他隐隐觉得那个小孩儿像是知道他身份的样子。   萧墨毓知道眼前这个人即便是震惊,也永远是一副万古不变的冷脸。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呲牙一笑,"帮你,当然是有所求的。从今天起你要教我武功。'   在夙翎看不出表情的眸光里,萧墨毓补充道,"而且不许让我娘知道。"   夙翎打量着萧墨毓那双精明的眸子,他知道面前这个小人儿不一般,却不知他在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他要他跟他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半晌后夙翎终于点了点头,"你若想学可以,在我教你的时候,清除所有你身边的暗卫。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个自然。"   萧墨毓朝半空中打了个响指,暗卫迅速撤去。   夙翎很清楚,眼前的小人儿是打定注意要跟他学艺了,而且很有诚意。   他紧抿着唇瓣,半晌终于妥协一般的开口,"好!"   有了这位天才师父的指导,萧墨毓进展神速。   第二天一大早,萧晟就已经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一家人往平甬关赶。   明日那林婉儿将会到达平甬关,所有臣下都会去迎接,他不能缺席。   当然他也是不愿缺席的,他会送给他一份大礼。   萧晟这样想着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妻儿。   虽然他被两人排斥在外,只能独自骑马跟在马车一旁,但是他还是感到很幸福。   这一世,他能护住他们的,在噩梦来临之前。   似乎是感受到萧晟睇过来的目光,木荞刷的一下将车帘给拉上了。   萧墨毓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暗暗发笑,她就喜欢看狗男人在娘亲面前吃瘪的样子。   虽然他后来有所弥补,但有些错误却是不可磨灭的。   他就算是原谅,也只是原谅了一点点。   想到暗卫的禀报,萧墨毓等木荞小憩时拉开了车帘,对外面的狗男人扬了扬眉。   "今天我和娘跟你回你的大营。   见狗男人眸光霎时一亮,萧墨毓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压低,"别忘了管好你的狗,懂?"   他的话满是冷嘲,勾起的嘴角弧度跟前世无二,这样萧晟又想起了前世种种。   就算他在那些大臣面前特意敲打,甚至封了荞荞为妃,有些思想根深蒂固。   除非他公布她作为闻人靖女儿的身份,否则还是会有人在心中轻视的。但岳父曾告诫过他,不许他公布。   他也知道,那样只会让人看不出她的光芒。他也不打算告诉那些人。但他也不可能任由他们看不起她。   这一次本就是要杀鸡儆猴的。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希望如此!"   萧墨毓朝他睇去一个讥诮的眼神,又拉上了车帘。   天色暗淡之前,马车终于驶入了萧晟的大营。   萧墨毓扫了眼,面前那些曾经熟悉的朝臣,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虐渣打脸之旅! 第38章 (捉虫)   萧墨毓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只有遵命于他的护龙卫知晓。而木荞的本事,在场的所有大臣中却只有霍铮一人知晓。   霍铮率先单膝跪地朝木荞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恭迎太子、太子妃、小殿下归来! "   霍铮属于太子一系,他的言行其实已经算是代表了太子的意志。那些大臣们之前也被萧晟提前传信敲打过,虽然犹豫了那么一会儿,但也依旧是跟着拜了。   只可惜,他们那短暂的犹豫看在萧墨毓眼中却极其不顺眼。萧墨毓站在萧晟面前,他拉了拉萧晟的袖子,在萧晟看过来的时候,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父亲的人该换一波了,连皇室站在跟前,都敢忘了行礼,以后若是功高盖主,莫不是要反了天了?"   萧墨毓这句话无疑是一枚丢入众人心中的炸弹,刹那间所有人都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萧墨毓懂他们的表情,然而他一丝惧意也无,反而用一种更冰冷嘲讽的目光瞪向他们。   "父亲,臣子无礼,便是无德。自持功劳,不敬皇室,便是不忠。这些可都是父亲教儿臣的,儿臣尚且铭记心间,难道这些大臣爷爷们都记忆力衰退,记不住这些礼数道义了?"   不得不说,萧墨毓这句话讽刺的意味非常明显。既敲打了那些大臣们,把他们气得吐血,也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萧晟本就知道,这臭小子来了一定会给他找事的,没想到刚来就整了这么一出。不过,看在那些人的确也引他不悦的份上,萧晟自然胳膊肘不会外拐。   他微笑着摸了摸臭小子的头,看向那些臣下的目光多了几分冷厉,"各位都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功臣,孤感激在心。但是一些礼数还请不要忘了,毕竟在这特殊时期,孤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他们父子俩这一唱一和看在木荞的眼中,她并不是不懂。木荞知道自己曾经作为山村孤女的身份,这些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是会多少有些轻视的。   她笑了笑,牵住了儿子的手,慢悠悠走上前,朝那群大臣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这边声明一下。"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她笑意更深。   在大家不清楚她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木荞素白的手指突然指向了一旁的萧晟,声音发冷。   "这位是我木家的下堂夫,即便是身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一纸休书被我给休弃了? "   见众人露出惊诧的神情,木荞冷凝着一张脸发出一身嗤笑,"说我狂妄?可是事实便是如此,我救了他,他入赘我木家,我便是一家之主。但现在我不是了,你们莫要拜我,我不愿当!"   是不愿当,而不是当不起。   她这句话,直接打脸众人,包过那个企图从称谓上跟她有关联的狗男人。   她爹说了,她不必受委屈,那狗男人能入赘他们家一次,想跟她复合,就得再入一次。   但是木荞是不愿跟他复合的,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又涌酒又自由。儿子聪明,父亲慈爱,她圆满又幸福,要狗男人干什么?   暖床?   呸,天底下会暖床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即便是他这段时间,在她面前装乖变好了许多,她依旧不会轻易原谅他。   木荞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作为下堂夫的臣子,是骂也不是,不骂悠着有难受,活活又气得吐血三升。   萧墨毓却是笑的一脸灿烂,心里暗暗鼓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娘一出马,所有人都得给他爬。   被木荞搞了这么一出,萧晟现在是完全没脸没皮了。他只能故作高冷的朝众人命令,"即便孤与太子妃已经和离,但各位依然要以太子妃的礼数来对待,否则便是不敬孤,听懂了吗?   众人这次是完全不敢再落人口实,他们迅速俯身一礼,这一次整齐极了。   总算脑子有点用了。   萧晨清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将那些拖后腿的家伙们给挥退了。   萧晟知道木荞刚刚是有气的,所以这一次他陪着万分小心。"荞荞,今天车马劳顿了一天,我的帐篷里已经备好了银丝炭,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里歇息片刻?,   萧墨毓让木荞来萧晟这里的借口便是,萧晟的军营会离得近一些,他们不必趁夜赶路,那样既不安全,也很累人,只要在他那里歇息一晚便可。   儿子有所求,木荞一般都是会应允的,所以她便来了。瞥见萧墨毓眼中的希冀,木荞想起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果断拒绝了。   "不必占你的营帐,只需要给我们一个可以栖息的帐篷即可。"   萧墨硫偏偏在此时还插上一脚,"娘亲说得对,你现在和他都和离了,理应避嫌。"   萧晟他拳头又痒了怎么办?可以揍这臭小子一顿吗?   然而,萧晟最终还是听从了木荞的话,给她分了一个看起来不大不小却其实比他的营帐布置还高档的帐篷,之后便步履匆匆的回了营帐,去忙他的军务了。   其实他很忙,平庸关一战,关系甚远。他这段时间一边陪着木荞,一边还有处理平庸关的战事。   他培养的信鸽都是一日千里,他每天都会和霍铮单线联络,以便知晓前方战况。索性,前世的经验让他能预知战局,这段时间他这边隐隐有压倒性优势。只是这几天,霍铮却突然传信,前方战事吃紧。   萧宴礼那边仿佛是如有神助,萧晟预知的那些敌方弊端也被纠正过来,以往的压倒性优势逐渐有了转折,并朝着对他们这方不利的方向发展。   萧晟在大帐中正商议要事,突然-匹快马从大营外冲了进来,马上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干哑着嗓子的传讯。   "报,先锋营被困关外长恒谷,请求殿下迅速。援军增援。"他这道传讯无疑是一道霹雳惊醒了夜晚安静的大营。萧晟最先走出,紧接着是霍铮以及剩下的几名镇守后方的武将。   他们在看到那位传讯的士兵时,全都一脸肃穆。   那是个身重三道箭矢却凭着一股意志坚持到现在的英雄。他为了挽救先锋营兄弟,骑行数个时辰只为了尽快将消息传回来。   终于见到了殿下,他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前方的战事后,满足的闭上了眼。   眼看他要从马上跌下,萧晟身行一闪,接住了他。"传胡太医,快传太医!"他要抢救这位英雄的生命。可借,他这边刚刚下达完命令,一旁就有人小声回禀,"殿下,胡太医其实现在就在前方军营。"   "那后方现在还有能用的上的军医吗?"   萧晟实在不愿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面前没了。这是他大景的子民,是大景的好儿郎。   众人面面相觑,军医里医术最好的就是胡太医,然而前几天他听说前方战事吃紧就跟随先锋营去了前线,跟他一起离去的还有几个医术拔尖的军医。如今这里实在没有好的人选。   萧晟在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脑海中划过一个人,正想要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冽的女声。   "抬到我营帐中,准备匕首一枚,烈酒一壶,白布-匹,银针一套,烧开的温水无数,我来救他!"   萧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当时的感情,只觉得他的荞荞就是他的救世主。   她站在那里背对着万千灯火,像是从黑暗中走来的神祇,身上发着光,神圣的让他膜拜。   "谢谢!,   他涩涩的道了声谢,木荞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我需要两个人打下手,你来安排!"话落她转身进入帐内,束衣净手开始做准备。辅助她的人很快来了,带着一堆她需要的工具。这两位也是医者,只可惜对付重伤场面水平不够,才被留了下来。   本来他们没见到木荞之前对她还抱有几分敬意,但是等看到面前的人是位女子,他们还要给她打下手,就有些憋屈。   不过,这任务是太子殿下分派的,看样子,面前的女子还是贵客,他们就只能在心里不服了。   他们带来的东西很齐全,木荞吩咐那两人给伤者清洗干净伤口,又将匕首用烈酒消了毒,便开始拔箭了。   直到这一刻,那两位医者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打脸,什么叫狠狠很打脸。   面前的女子称之为神医都不为过。   不提她那精湛的刀工,光说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银针功夫,就够让人目瞪口呆。   他们有幸亲眼见证了凭几根银针就能止血的神奇场面。等木荞将三根箭矢全部拔除,他俩还在震惊中不能自拔。等木荞给伤者敷了药,包好伤口,已经净了手在一旁喝茶了,他们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朝木荞双膝一跪。   "木神医,可否收了我们二人为徒?我们二人若为弟子必定感恩戴德,侍奉您一辈子。"   "噗!·   正喝茶解渴的木荞听到两人迷弟一般的发言,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茶水。   她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两人,皆已过而立之年,却愿意称她为师父,古人都这么好学吗?   "你们先起来!   木荞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起身后,想起那位伤者传回的消息,便顺嘴询问了前方的战事。   这两位虽然没有跟去却还是知情的。   "师父,这两日伤亡人数剧增。否则胡太医等人也不会上前线支援了。   "就是啊师父,若不是我们俩技不如人,我们也想去帮上忙的。你都不知道,那种血流成河,亲眼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这两人明显就是顺着竹羊往上爬的话唠,木荞还没接受他俩,他们已经觌着脸喊上师父了。   等他们一人一嘴将前方的战事说清楚了,木荞骤然起身。"你们二人待在这里观察伤者病情,我去去就回。"她没有反驳,甚至可以说是默认他们的师徒关系,让两人开心不已。   等简单交代了两人一些注意事项后,木荞掀帘离开了营帐径直往萧晟那里而去。   此时萧晟刚刚和众人商议完前方战事调配情况和对敌策略。众人如今正在商议细则。木荞掀帘而入的时候,众人同时看向了她。   "我去前方。"   木荞没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继续说道,"前方伤患最需要的是治疗刀箭伤口的医者,我来出一份力。"   木荞来此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说完她就重新离开了。独留下众人像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当场。   刚刚他们就听到下人禀报,木荞救活了那位伤员。本来他们还震惊着,木荞就来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底下已经有人唏嘘不已,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萧晟听到他们的话,勾了勾唇,内心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让他整颗心涨的满满的。   "你们真想知道太子妃是什么人?"   他神秘一笑,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的时候,萧晟在空中一笔一划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木字。   "木姓,可有几人记得,曾经那个惊才绝艳的太医院院首便是这个姓氏?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几十年前的那件事连贯了起来。特别是其中还有几名武将,顿时激动的尖叫出声。"她…她是闻人将军的女儿,她居然是大景战神的女儿,我们他旁边早已反应过来的文臣,咚的一下敲了那个人的脑门。   "我们得罪了战神的女儿,我们都要完了。萧晟∶ 呵呵! →)_→   你们知道就好!   因为萧晟的多嘴,木荞整理好东西准备随军出征的时候,那群臣子看她的目光就变得非常奇怪。   他们看她的目光陪着小心,又陪着崇拜,看得木荞心里发毛。忽而他们同时开口,"太子妃,您真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微臣在这里替万千将士,感谢您的大义。"   说着他们扑通一声跪倒,那响声别提有多大了。木荞都能感受到膝盖一痛的酸疼。   萧墨毓及时出卖猪队友,"娘,你前夫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了。他们现在并不认为你把他们的太子殿下给休了。"   木荞∶"呵呵! "   她冷声一笑,给了萧晟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萧墨毓笑得一脸得意,却听到木荞对他说,"前方危险,你在这里待着,我在那边处理完伤员就回来。"   什么?   萧墨毓本想拒绝却听到木荞对身后的少年吩咐,"连笙,你守着他。他要不听话,跑出去寻我,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萧墨毓∶"这样的威胁很到位。   他立马就感觉到了夙翎凉冽的目光,像盯紧猎物般可住了他。"木姐姐放心,连笙定不辱命!'   交代完一切事由,木荞就跟着援军一起离开了,同行的还有萧晟。   他作为振奋人心的表率,自然是不能接受众臣的规劝坐镇后方的。当然,萧晟离开前已经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萧墨毓。   就算儿子跟他不对盘,他也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这一直是他的从未越过的底线。   半夜急行军数个时辰后,萧晟带来的援军赶到了前方。   此时先锋营已经支撑了半日之久,伤亡已过半,本来萧宴礼派遣的左翼军正想要将他们全军覆没,萧晟的援军却来了。   萧晟带来的人人数众多,很快局面便得到了控制,再加上他作战阵法使用得当,一个时辰后,萧宴礼的军队仓皇而去。   萧晟没有继续追踪,他的目的是解除先锋营的危机,顺便威慑敌军,他现在已经做到了,   "马上打扫战场,抢救伤员。"   他下达了命令后,便根据木荞的要求,搭起了几个临时帐篷。之后便是医者的战场,与死神争分夺秒。"重伤最严重的全部送到我这里。"   木荞交代完这句话后,便进入营帐,开始净手消毒准备。那两位新认下的徒弟自然也跟来了,他们继续给她打下手。   营帐比较大,除了木荞这边,还有其他医者使用。他们自然也见识到了木荞神乎其神的医术。   恰到好处的刀工,以及想都不敢想的缝合术。   这样的高度紧张工作一直从午夜持续到了第三天早上,直到最后一位重症患者被处理完,木荞连手都来不及洗净,就趴在了伤者的榻前,睡了过去。   等萧晟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睡意沉沉的模样。   此时不用他提醒,周围的医者和伤患都已经在安安静静的做事了。   他们生怕惊扰到了她   所以萧晟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自动聚焦在了他那里。萧晟能,看懂他们目光中饱含的意思。   他温柔的看了一眼木荞,放轻步子走过去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   "我带你们的太子妃先行一步,诸位保重!"   胡太医是知道木荞身份的,等萧晟带木荞离开,再加上木荞新收的那两位徒儿的添油加醋,贤德神医太子妃的名号逐渐在军中扩散开来。   而这点木荞是不知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了。   她的衣裙被人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脸和手都已清洗干净。此时她正枕着萧晟的大腿,身上还盖着萧晟的大氅。见木荞醒了,萧晟脸上的溢出的迷恋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如水的得体笑意。   "养养,你醒了。睡得难受吗?你且再忍忍,很快就回到大营了。"   木荞醒来的时候有些呆萌迷糊,本身她就睡眠不足,此时头脑还有点发昏。   听到萧晟询问,她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要多乖有多乖,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萧晟心都化了。   他不动声色的去试图触碰她的底线,"荞荞,还睡吗?马车太硬,你睡我怀里吧。"   萧晟边说边观察着木荞的反应,等他说完这句话,就见木养抬起了一双激滟的桃花眼,面无表情的盯住了他。   "呵! 狗男人想屁吃!"   萧晟∶...   他讪讪的往后退了退,正想要给她挪个大一点的位置方便她继续睡,就发现有颗头直直的砸进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他又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萧晟∶他懂了,这真的是睡迷糊了。现实和梦境都傻的分不清了。   等下车的时候,木荞还没睡醒。萧晟自然又亲自抱着她下了马车。   这一次,众所瞩目。   听说了木荞事迹的人,上至大臣下至普通士兵,都由衷的敬佩着这个太子妃。   她能为一个陌生的士兵,为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合该受到所有人的爱戴。   如今再看到太子殿下居然抱着太子妃下车,曾经那个所谓的和离传言就像扎在众人心中的一根刺,却有了松动。   "殿下,一定要追回太子妃,我们看好您!"萧晨∶ . 孤会的。"只要别再添乱就行。不过,能收获这么多人的祝福,萧晟还是蛮开心的。他抱着木荞一路走来,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收过。随便哪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是从内到外透出来的,蔓延到每一根头发丝儿。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到了萧墨毓,才戛然而止。萧墨毓几天不见已经瘦了很多,他倚靠在帐篷前,说不出的邪肆狡黠。   在萧晟看来时,萧墨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朝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嘲讽无比   "很开心? 马上你会更开心的。"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主要是打香不?   众人;香~感谢在2020-11-0811∶53∶50~2020-10902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嘀,杰西卡!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   萧晟是又一次见识到了他熟悉的嘲讽。   想到一种可能,他表情顿时一凛。   他正要开口询问,一道柔弱温婉的女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殿下,您回来了!"   女人着一身素雪袄裙,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簪花。显然是丧期人才有的打扮。   虽然她看起来太过素淡,但明眼人都清楚,那身衣裙的布料却是云绫锦做的,头上那支白色簪花也是价值不菲的。   萧晟打量了面前的林婉儿一眼,眸色渐寒。   他的暗线来报,在来这里之前,这女人可是一直锦衣华服,好不奢侈。   就连现在,即便是替亡夫守丧,她也如此讲究。他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林婉儿这么虚荣。   再看看他的荞荞,她的衣饰一直都是以方便为主,从来就不喜欢那么繁复冗杂的衣裙。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是美的,美的光彩夺目。甚至于在山村里,她着一身布衣钗裙时,都无法掩去她风华的一分半毫。   萧晟收敛了眉目,恢复成对待旁人时那种清冷矜贵姿态。   林婉儿故作娇弱的朝萧晟福了福身子,"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晋王妃眼拙? 没看到孤手中抱着的还有太子妃吗?"   萧晟抱着木荞的时候生怕冻到她,便在她身上盖了一个玄色的大氅。然而即便如此,木荞露在外面的那双绣花鞋却依然能让人看出,能让太子殿下珍之重之的人,到底是谁。   唯有那个女人。   她来了,她为什么没死?   林婉儿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阴鸷与杀意,朝萧晟又一次福身一礼,这一次是特意拜的木荞。   "婉儿见过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她怀着身孕盈盈一拜,以为面前的乡野女人即便再恃宠而骄,也得知道该有的礼数。   然而,她保持那个姿态许久,却并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   萧晟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故作惊讶的样子,挑了挑眉,"看来太子妃实在是太累了,连晋王妃的叩拜都唤不醒。"   说到这里,他又心疼的叹了口气,"唉,谁让孤这太子没用,前方那么危险的地方,太子妃都愿意为了我大景的将士,舍身犯险,救死扶伤。这次增援,太子妃功劳最大。等太子妃醒来,孤要摆酒设宴,感谢太子妃之大义。"   萧晟这句话一是真心,二也是说给一旁的众人听的。   没有对比,就辨不出美玉与顽石。   与其让林婉儿沾着林相的光,再一次博取众人的同情。不如现在就让人看清楚,他们真正该尊敬的人到底是谁。   他这话一出,众人自然都想到了这几天的遭遇。唯有战场上的恩情,刀口舔血,九死一生,最能让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那些有幸一睹木荞救治现场,亲眼看到她为了与阎王抢人有多么辛苦,这些将士们在萧晟话落,自发的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晋王妃,太子妃受累了,孤要带太子妃去休息,你且自便。"   什么?   林婉儿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看着萧晟已经毫不留情的转身抱着那个乡野村妇往一旁的营帐内走去,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那个野小子。   她觉得自己又要气得动了胎气了。   林婉儿来此本就是为了仿照前世的经历,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谁知这一世却变得不一样了。   先是突然蹦出个皇太孙,居然是前世死对头的小时候。一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即便有晋王妃的身份,也依然要给她行礼叩拜。   她内心屈辱至极,想要通过拉拢几位大臣嘲讽这个从山村出来的野小子。谁知那些废物就跟鹌鹑似的,她都撺掇那么明显了,居然一个敢去打头阵的人都没有。   这还是前世那些被她蛊惑后,就血冲脑门,要以死进谏的人吗?   她不由得怀疑,那神秘人给她的蛊虫该不会是掺了假吧?为什么那些人不仅不被蛊惑,还对那个野小子颇有惧意的样子。   她本以为那野小子本就是骨子里阴毒,才会长大后那么疯批狠戾。但一个乡野村妇又有何畏惧的?   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一对骤然出现的母子,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为什么?   林婉站在营帐中的软榻旁,涂了丹蔻的指甲深深潜入被中,将那柔软的锦被揪得不成样子。   她不是已经跟那个神秘人透露了那对母子的所在吗?   为什么他们非但没有杀了这俩人,还让他们寻来了这里?   到底是为什么?   "砰!"   一声清脆的瓷瓶碎裂声骤然响起,是林婉再也遏制不住内心怒意失手打破的花瓶。   侍女闻声而来,却听到林婉儿坐在地上,侧着身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救,快救本妃!本妃肚子疼,快请太医。"   侍女一听急了,前线的将士们还未归来,胡太医他们那些医者自然也是跟随着一起归来的。   这诺大的军营里,除了镇守的将士,和护送太子太子妃一同归来的将士,如今根本没有其他能用的上的医者,她只能咬咬牙跑去了太子营帐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禀告太子殿下,晋王妃不慎跌倒,捂着肚子连连痛呼。如今营中没有医者,求殿下定夺,奴婢要如何处理?"   这小侍女敢这样一跪,已经算是豁出去了。一边是太子殿下被打扰的动怒,一边是晋王妃的性命攸关,她哪边都得罪不起。   就在她急的想哭的时候,一双绣金云纹的玄色小皂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萧墨毓的目光正好与跪着的她齐平,一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看得那侍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要去给她医治吗?带本殿去!"   "可是可是…..   婢女吓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跟在萧墨毓身后的顾枭替她打消了顾虑。   "小殿下天赋异禀,从小就跟随太子妃学医治病,你觉得区区一个小病,小殿下治不了?"   这下婢女再也不敢开口了,她悬着一颗心将萧墨毓引到了林婉儿所在的营帐里,便慌忙要去扶林婉儿。   "慢着!"   萧墨毓一声厉喝吓得那婢女,动也不敢动了。他朝那婢女摆了摆手,"你下去,本殿会看护好她的。毕竟…….   萧墨毓盯着林婉儿暗含愤恨的目光,骤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毕竟晋王妃肚子里怀的可是萧家的人呢。"   萧墨毓都发话了,那婢女便只能退了下去。   等将不相干的人清出去,萧墨毓慢悠悠的走到林婉儿的面前,打量着她此时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晋王妃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还要本殿亲自扶你起来?"   "小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婉儿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然而萧墨毓对面的小人儿却像是将她看穿了一般,嘴角挂着前世熟悉的讽刺弧度,手却向后挥了挥。   "顾枭,既然晋王妃装小产装的这么漏洞百出,你就帮她纠正一下吧。"   他这样说,林婉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要让她以假成真。   林婉儿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子,手段毒辣的跟前世没有一丝差别,简直就像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小恶魔。   她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萧墨毓自以为温婉的一笑,"小殿下不必费心了,许是刚才动了胎气,现在婉儿已经不疼了。"   "晋王妃!"   萧墨毓突然收了冷笑,朝她睇去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眼神,"你以后还是不要装柔弱了。太丑!丑得本殿下不堪入目。"   林婉儿∶……"她气得这一次真的有些腹痛了。   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占据京城四大美女之一,她一直以来备受世人追捧,还从未像今天这般连连遭受奇耻大辱。   但她生气,萧墨毓就心里舒坦。   他背着手靠近了林婉儿些许,在她掩藏不住怨毒的目光下,小声说道,"林婉儿,你想知道本殿为何针对你吗?"   在林婉儿有些怔愣的目光中,他突然抛下一句满是杀意的话语,转身离去。   "因为你该死!"   那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的林婉儿如坠冰窟。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然而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在她胆敢踏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盯着她了。   "看好她!   出了林婉儿的营帐,萧墨毓朝四周发布了命令。   等他重新回到木荞的营帐,却看到某个狗男人已经鸠占鹊巢,坐在了木荞的榻前,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听到萧墨毓的脚步声,萧晟这才从木荞的脸上抽离,转过身,看向萧墨毓。   "那女人处理好了?"   听到萧晟的问话,萧墨毓嗤声一笑,"怎么,还怜香惜玉上了?还是说你心疼你弟的种?"   "那是你二叔! "   萧晟气呼呼的纠正着,"总之不管你信不信,不论前世今生,我对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都没有半分亲情可言,我一直都是在用她钓那个幕后黑手。"   说到这里,他似乎像是要将这两世的委屈宣泄一般,又继续说道,"萧墨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前世抛弃你们去复国是我考虑不周,才导致了后来种种。   再见你便是在朝堂之上。   当时那女人势力已大,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没有立即公开你的身份,只想着等将这个毒瘤拔出再还你一个海晏河清的江山。"   说到这里,萧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半蹲在地上,双手搭在了萧墨毓的肩膀上。   "萧墨毓,你信我所说的一切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老父亲第一次真相试探。你觉得儿子会信他吗?剧透∶ 下章虐林婉儿   我现在已经实现了写着写着就睡着的技能。唉! 第40章 …   空气凝滞了有一刻钟那么久,萧墨毓突然甩开了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道。   "萧景宸,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装委屈。"   他垂着眼皮,径直走到木荞面前,漆黑的眸子望着睡得沉沉的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只要我娘好好的,世人欺她,辱她,伤她,笑她,我便百倍还回去。   前一世我只有我娘,我没有爹。杀手来灭村的时候,是我娘死死的护着我在那道冰冷刺骨的河中游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水的寒, 那无底洞般的绝望。   还有我娘那双冻僵的手。   那时我就在想,爹,你为什么不回来?不回来救我们?我好冷,娘也好冷。我好怕,娘或许更怕   爹,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救我们,我就原谅你。我会乖乖背书,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可是我哭着喊你,喊得没了力气,你呢?   你并没有出现啊。   我从没有哪一刻,会觉得世界好黑暗。就像那条河,永远游不到尽头的河,黑漆漆的,裹挟着未知的危险,一点点吞噬着人的所有坚持。   说道这里他嗤声一笑,"还好我娘不像我那样傻,还希冀着你能出现。所以萧景宸,那个时候的你在哪里?你又凭什么觉得委屈?"   你在哪里?   在哪   萧晟心口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然揪住了一般,呼吸困难。他脸色苍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几步。   "流..   他嗫嚅着想要开口,喉间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他没脸说,没脸。   他曾预想过他们母子俩是如何逃生的,可他从不知道,是这么难,这么绝望。   他们曾跟死神离得如此相近。   "对不起!"   萧晟也只敢说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得知了一切真相后,他连那一句原谅的话都是奢求。   萧墨毓低沉着声音,仿佛是怕打扰到木荞般,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刀子。   刀刀见血。   "萧景宸,我不想让我娘再经受到一次伤害了。我不信你!况且她已经不爱你了,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这是萧墨毓第一次这么郑重且明白的对他说拒绝。萧晟紧紧的盯着自己儿子那张冰冷的脸,瞳仁里波涛汹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像是经受了沧海桑田一般漫长。许久他像是失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般,呢喃出声,带着一丝恳求,"就连再给我一次机会都不可以了吗?"   萧墨毓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留连在木荞那张疲惫的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   知晓了儿子的意思,萧晟指尖收紧,一股血腥气自掌心溢出。   他说。   一如当年,他做下那个决定时的艰难。   不同的是,那时是众臣逼他放弃他们,这一次却是儿子逼他他们。   因果循环往复,自那个决定引发的一切结果,就像是一个圆,经过两世纠葛,始与末又一次咬合在了一起。   不论他多想挣扎,不论他如何弥补,他还是走向了前世的孤途。--   木荞醒来的时候,只有萧墨毓坐在一旁陪着她。见她醒了,萧墨毓略显清冷的脸上带了一丝暖意。"娘,你醒了!'   木荞点了点头,她慢慢坐起,看了眼熟悉的营帐布景。   "酉时。"   萧墨毓转身从一旁的桌边倒了杯茶递给木荠,"娘,您喝水!"   他知道,她娘一忙起来,连水都不会记得喝的,如今听那嗓子都是哑的。   一杯水下肚,熨帖了木荞的喉咙,她感觉舒服了些许,准备问问萧墨毓如今情况,却听他说道。   "娘,今天参加完庆功宴,看完大戏,我们就回去吧。"什么庆功宴?什么大戏?   木荞正自疑惑着,却见萧墨毓朝营帐外拍了拍手。"进来吧。"   一群待女听到召唤鱼贯而入,手中端着盥洗的东西和一套绣金的红裙。   萧墨毓吩咐完转身出去,等着木荞洗漱打理自己。等侍女们侍候完她纷纷退下,萧墨毓走进营帐,看着面前年轻的母亲,不由得回忆起前世时的她。   那时的她也是年轻的容颜,却如同一朵逐渐枯萎的红花,远看绚烂无比,近看却透着凋零的悲凉。   跟这一世的娘亲相比,上一世的她太苦了。   他重活一世,却见证了不一样境遇的娘亲,他很感谢上天的这场恩赐。   想到这里,萧墨毓冷冽的眉目变得柔软。   他走过去,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她此时的样子,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娘,你真好看!"   此时的木荞梳着一个垂云髻,头上插着-只展翅高飞的凤首金步摇,两侧以红宝石金簪辅饰,尊贵又典雅。   穿的是一身交领绣金红梅傲骨云锦袄裙。-片片梅花样式的玻珞从肩头洒落全身,显示着梅的傲骨凛然。裙摆处绣金云纹铺于脚边,看起来雍容华贵,国色芳华。   这样的她绝世倾城,光彩夺目得让这世间所有儿郎都难以匹配,若她不愿再入这红尘俗事,经历爱恨纠葛,那便一直如此便好了。   "娘,你要一直这个样子!"一直这样潇洒的活着,别再想起来了。   "噗!   木荞半掩面笑出了声,"娘还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小鱼儿这样夸   她半蹲下揉了揉萧墨毓的脑袋,"我的儿子也是这世间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娘希望你晚一点长大,不要那么快懂得人情世故,不要那么快做一个大人。   这句话木荞憋在心里很久了。   特别是刚刚,她似乎从一个三岁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悲伤,看到了只有成年人才会有的情愫。   她不愿去想那些光怪陆离的原因,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很   她是他的母亲,她愿意接受他的所有。但更希望的却是,他可以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般活着。   正因如此,她更不会愿意让他的儿子成为权利的牺牲品。"儿子,你要记住,你有我,有你娘呢!娘可以帮你挡住这世间的一切。相信我!"   营帐内烧着银霜炭,室内暖意融融,萧墨毓深深注视着木荞的眼睛。   女人的眉眼坚定又柔软,像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水,抚顺了他心底的黑暗。又像是这世间最湍急的河流,一往无前,击碎了他心底的不安。   萧墨毓又想起曾经在那道黑暗的河水中,她为他创造的奇迹。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轻轻的承诺了一声,""嗯!""那就不要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啦!"   木荞捏了捏他如今只剩下婴儿肥的面颊笑语嫣然,"走吧儿子,   即便前方是冷嘲热讽,是虚与委蛇,在儿子面前,她也不允许有任何人的挑衅。   ---   萧晟既然说了开庆功宴,便不会反悔。   酉时来临之际,他接到了属下的禀报。知道木荞已经醒了,便开始筹备晚宴。   此时人已经到来的差不多了,众人知道今天太子妃会来,都带着几分激动。   这次庆功宴最大的功臣,其实是太子妃。   他们都翘首以待,特别是先锋营的人,救命之恩,让他们对太子妃格外崇敬。   西时三刻,随着礼官的唱诺,木荞牵着萧墨毓的手,缓缓步入帐中。   大帐内烧着银霜炭,灯火通明。木荞逆着黑暗而来,灯光打在她施了淡妆的脸上,映衬着她眉心的火红花钿更为耀眼。   再加上她本就身穿一袭明艳的红裙,像极了她成亲时穿的红色嫁衣。   萧晟从主位看过去,看得痴了,也看得恍惚。他的眸子里蕴藏着无法消融的遗憾,前世的今生的。   他知道他的荞荞皮肤白,最衬红裙。就如同现在,着一身红装,风华尽显,恍若翱翔九天的凤凰。   她本该是母仪天下,本该是穿上那身皇后独有的宫装的。可这一世,他又要遗憾了。"木夫人,请坐这里。"   萧晟收敛了心中的怅然,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公子之风。第一次从萧晟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木荞挑了挑眉。就连下首的文臣武将们都有些发愣,但他们没敢多说什么。   萧晟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继续说,"这是霍夫人,你应该见过,让她跟你为邻吧。'   这个是萧晟特意安排的,有熟人作陪,她会心里舒服些。   霍夫人沈嫣在木荞朝这里走来时,先是福身一礼,而后才朝她凑了凑。   "木姐姐,终于又见到您了。上次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沈嫣也是出身世家大族,但身上的书香之气却明显比林婉儿的多,面对木荞也特别亲切。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见所有人都落座了,萧晟朝礼官摆了摆手,宣布开宴。因是军中并非宫宴,并没有丝竹靡靡,也没有轻歌曼舞。将士们击鼓为乐,文臣抚琴以歌,鼓声阵阵,琴声铮铮,激昂无比,像极了战场上的殊死搏斗。   等一曲毕,所有的将士都朝着木荞的方向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感谢太子妃大义,汝之大恩,吾等将铭感五内。"木荞想起眼下她与萧晟的关系,觉得有必要去提醒一下这些人。"我与太子已经和离,请大家以后唤我木夫人吧。"木荞第一次来的时候,只跟那些驻守后方的臣子们说过她和萧晟的关系。可是自从她的义举救了数十人的生命,以及萧晟曾经的传播,军中前线的将士们早已将太子妃这个称谓记在了心间。   如今她这一换,那些叩拜她的将士脸上都相继露出了迷茫和不解。   但很快他们又坚定下来,再次一拜,"不管您是什么身份,您永远是我们先锋营的恩人。我们先锋营众将士永远铭记您的大恩。   木荞在决定跟随萧晟去救人之前,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报的。她甚至知道,这些曾被封建等级制度茶毒的古人是不会高看她这个"山野孤女"的身份的。   可是,这一次,木荞有些动容。   她斟了一杯酒,缓缓走到众人中间。在众人也倒满酒杯后,她举杯面向众人,那一刻,她的气度,她的风华,她流转在周身的光芒深深的印刻在了众人的心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为大景子民,佑我国炸自当不分男女。木荞有幸,能与众位将士共存亡!   她的眸子里流转着光彩,那种豪气干云的气质在此时分外有感染力。没有人敢再小看她半分。   只因无人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不口二份贵贱的话来。然而,这并没完。木荞举起了酒杯。"愿我河山不再染血,愿我苍生不再别离。"   话落,所有背井离乡的将士们都似受到了感染一般,整齐的重复了一遍木荞的话。   "愿我山河不再染血,愿我苍生不再别离!干!"一口饮下杯中酒,情绪激昂的将士们将酒杯砸在了地上。他们的眼中闪着光,他们的嘴角挂着笑。   萧晟静静的坐在主位看着这一幕,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迷恋她。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后悔。   她本该属于这里,她有她的天地,她有她的战场,可前世他却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毁了她的一生,也将自己带入了永远弥补不了的深渊。   萧晟深吸一口气,或许儿子说的是对的,他不配,他真的不配。不配再拥有她。   那么….   萧晟将目光扫向被嫉炉扭曲得面目丑陋的林婉儿,眸中划过一道杀意。   那么便再做最后一件事情,从此他与她再无瓜葛吧。"备酒!"   他豁然站起,朝着所有人举起了酒杯,"孤引用木夫人之语,与众位共勉。愿我山河不再染血,愿我苍生不再别离!"   话落,他一口饮尽,将酒杯砸到了地上。众人见他如此也纷纷效仿。   这一段敬酒过后,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鼓乐。   在大家言笑晏晏正在兴头之时,刚才与木荞共饮的几名将士相继捂着肚子发出了一声痛呼。   他们这边刚出现了意外,其他人也开始有了相似的症状。就连萧晟也不能避免,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他看向场中也一脸惨白的胡太医,胡太医捂着肚子,口中渗出-丝血迹,"殿下,是有人暗中投毒,要害了这里所有人。"   听到胡太医的回答,萧晟眉眼中尽是上位者暴怒时的威压,"是谁筹备的酒宴,速速将他带过来审问。"   他这话刚落,一旁安静的角落里传出了一道柔软又无辜的女声,"殿下莫急,这下毒投害之人一定就在宴席中。"   众人被腹痛弄得痛苦难忍,一听林婉儿的话,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婉儿优雅的从桌旁站起,仪态大方的走到众人中间,轻抬下巴,像一只傲慢无比的孔雀。   "大家都中了毒,但木夫人喝了酒却没事,请问木夫人你要作何解释?   木养?...   她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她觉得她每一次见到这女人,都有种想将她踩在脚底板上使劲摩擦的感觉。   此时木荞正在检查离她最近的霍夫人的情况,听她这么说,她当即冷冽着语气怼了过去,"你不也没事吗?装什么无辜?"   林婉儿∶..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慰人怼的这么直接的。果然是乡野村妇,登不得台面,   她又想起刚才木荞那几句博人喝彩的话,更是不屑。不就是仗着有几分颜色才爬到太子的帐中,诞下那小杂种,从而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又用那魅人的手段,迷惑太子离不开她?   如今,她能说出那几句颇有胆识的话,肯定是萧晟暗中教她的,在这充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她看向木荞的眼神更加鄙夷且充满恶意,"木夫人,医者都善使毒,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都中毒了,难道不是你的手段?况且,你身为反贼闻人靖的女儿,为父亲扫平前方道路,肯定也是很愿意的吧。"   她这话一出,一些不清楚情况的人当即多了几分怀疑。但先锋营的人和那些曾经跟过闻人靖的老臣们全都满脸激愤的看向了她,甚至有些人都口吐芬芳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看你才像投毒的人。"   林婉儿被那人的脏话骂的血气上涌,但还是忍住优雅一笑,"这位将军不要被那女人蛊惑,她父亲此时正屯兵数十里外的游龙谷,正等着我们和萧宴礼那狗贼鹬蚌相争后,他好渔翁得利。"   萧晟和闻人靖的协议,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军中将士无一人知晓这个事情。此时听林婉儿这么说,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木荞被那些人怀疑的视线盯着,她站得笔直,站得坦坦荡荡。"我承认我爹屯兵之实,但那又怎样?萧宴礼那狗贼你们杀得,我们杀不得?我们闻人家的血海深仇就比不得江山皇位更重要?"   "说得好!   霍铮从一旁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扶着沈嫣一步步走到木荞身边。"木夫人说的好,若我霍铮有此实力,我亦会像靖伯伯一般,亲自杀了那狗贼,报我霍家血海深仇!"   他说完,目光凛冽的看向林婉儿,"晋王妃,你这般不遗余力的蛊惑众人针对木夫人,你到底是有何居心?"   霍铮是刀口上舔过血的人,他这样一般,惊得林婉儿连连后退,她一不小心就跌在了地上。   "啊"   林婉儿括着肚子,一脸惨白的痛呼,我的肚子,我的孩儿王爷是我对不起你,让我们的孩子连番遭难。"   她哀嚎的时候,血从裙下留出,本就素白的衣裙,此时看起来刺眼无比。   本来众人被霍铮的话都感染到了,连带的对她有了一丝怀疑,她来这么一出,哪还敢有人对她有怀疑。   有些心软的人已经开始为她求情,最下,快找人救救晋王妃,她腹中可是怀着晋王的骨肉啊。"   "是啊,是啊,晋王妃一个女子孤苦无依,也是不容易。殿下,快请人给她看看吧。   萧晟听到他们的求情没有理会,他目光沉沉的瞪向了那几个脑子蠢得无药可救的大臣。即便他们颇有才华,他也不愿用了,连好坏都辨别不清,还能成什么大事?   不得不说,林婉儿在引人同情这个手段上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人求情,其他曾受过林相恩德的大臣,也逐渐有了松口的态势。   这期间萧晟和萧墨毓两人一点都没有阻止,他们等着这些人替林婉儿求完情,萧晟这才冷着一张脸朝营帐外拍了拍手。   "请神医谷谷主苏木神医入内!"。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几天终于写到这里了。   首先,以为儿子会松口的小仙女这下看到反转了吧。其实儿子就是个妈宝男,他不会轻易原谅狗爹的。   其次,也终于进入了虐渣环节。这是打脸第一步。我方他表舅虽然脑子有坑,但是在一致对外方面还是特别靠谱的。 第41章 …   苏木进来的时候,先是朝着木荞和萧墨毓看了一眼。当然,他并没有接收到表妹和外甥惊喜的目光。   他只能看向场中那个正跌坐在地上,血沾湿裙摆的林婉儿。   此时,林婉儿还一脸惨白的在努力哀嚎着,那惨叫声传到每个人耳中听起来异常刺耳。见到神医苏木来了,他们还以为是要给林婉儿看诊,纷纷对那个海豚音松了口气。   熟料人家仅仅是打量了她几眼,就嗤声一笑,"下次再装,就换成猪血,不会像狗血这般臭气熏天。不过,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用了它们的血也是对它们的侮辱,奉劝你不要再践踏他们的自尊了。"   苏木这句话, 基本上就是在明明白白的骂人了。   他随意的朝最近的一人丢去一只黑色的虫子,那虫子爬到那人身上后, 转眼就消失在身体内。   片刻后,那人捂着肚子惨痛难当,在地上不停的打起滚儿来。   这人赫然就是刚才为林婉儿求情的第一人。   他在地上惨叫不止,血从五官渗了出来,看起来恐怖异常。   一刻钟后,那只消失在他体内的黑色虫子叼着一只恶心的肉色虫子,从那人的口中爬了出来。   "吱吱!"   黑色虫子发出了像是得意又像是示威般的鸣叫声,在那只肉虫子旁边转了几圈,又爬到了苏木提前给它准备好的"浴桶"里。   "蛊,居然是蛊!"   见那位大臣停止了抽搐,疲惫不堪的昏了过去,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体内作乱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是毒,是蛊。   有些人已经开始惊慌失措,世人对蛊的未知恐惧,让很多人认为蛊比毒更让人可怕。   "苏木神医,这南疆的玩意儿怎么就到了这酒杯里?"   苏木面无表情的脸在睨着林婉儿时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   "这个你得问母蛊持有者,我说的对不对,晋王妃?"   他这个晋王妃三个字说的极重,众人都不是傻子,全都明悟过来。   "是你?"   林婉儿看到众人嫌恶的目光,本就故作的惨白,这一次真的苍白如纸。   "我没有,你在冤枉我!'   她连连摆手,但那只黑虫子早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爬到了她的身上,她如此惊呼,正给了它机会,它在她张嘴的那一瞬间,嗖的一下钻入了她口中。   很快,她也如那个人一般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儿,只不过这一次却比那个人更漫长,更惨痛。   她素白的裙子被她藏在裙间的黑狗血染的满身脏污,再加上从她五官中渗出的自己的血,腥臭扑鼻,污秽不堪,令人作呕。   时间过了不知有多久,等到那黑虫子再钻出来的时候,林婉儿已经疼的奄奄一息。   这一次众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只黑虫子擒的是一只硕大的肉虫。跟之前那只很像,却大了数倍。   母蛊。   之前那些为她求情的大臣,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居然为下蛊者求情,他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今证据确凿,林婉儿已经不能抵赖了。   苏木睨了眼那虫子啧啧一声,"为了养蛊,甘愿用胎儿血饲之,林婉儿你这母亲做的够绝。"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凌厉怨恨的目光盯向了林婉儿。   这一次林婉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为何她的所作所为都像是被人提前知晓了一般?难道他们不该对她保持同情,对她照顾有加吗?   还有那萧晟不该在看过那封遗书后,当着大家的面对她保证,会承诺照顾好她,以告慰晋王的在天之灵吗?   她越想越不对,她开始从她发现的一些异样开始,仔细寻找答案。   然而她越想,离真相越近,她就更加遍体生寒。   到了最后,林婉儿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朝萧晟和萧墨毓看了过去。   "你…..你们是…   一道银针突然扎在了她的哑穴,林婉儿在爆出真相前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木荞没有错过这一幕,她目光扫过这对父子,瞳仁下多了一抹深思。   接下来完全就是林婉儿的审判时间。   在萧晟身边消失已久的顾枭突然从帐外走了进来。   他手中搀扶着一名面目残缺,身形残疾的奴仆。   那奴仆这些大臣们虽然看不出本来面目,但看到林婉儿越来越惨白的目光,他们便都猜到了这其中的关联。   奴仆朝几位贵人见了礼后,一双满含恨意的目光像毒蛇吐出的芯子,紧紧的盯着林婉儿。   "晋王妃,你这个蛇蝎毒妇,是你杀了晋王,却还要栽赃给我。你没想到吧,我并没有被你派去的杀手杀死,是太子殿下的手下救了我,我没有死成你是不是很害怕?"   林婉儿被他满怀恨意的目光以及众人的猜疑与愤怒吓到。她无法出声,只能拼命捂着肚子,试图激起别人的怜悯。   她可是孕妇,她肚子里还怀着晋王的骨肉。   然而那奴仆却走过去,蹲在地上嘲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像是看着一个荒唐的笑话。   "晋王妃,不!你根本不配和晋王这个名字挂在一起。林婉儿,你水性杨花,为了前途勾引萧宴礼那狗贼,后被晋王发现,又伙同他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毒妇,就该千刀万剐,就该被万民唾弃!'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时,突然有人惊讶一声,认出了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   "你难道是晋王的贴身侍卫风昀? "   风昀点了点头,他朝那个老臣躬身一礼,又突然朝着萧晟跪拜下去,"我家主子为皇室守节,从未屈服于那狗贼一分半毫。奈何这毒妇却手段残忍,让我家主子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男人眼中留下了血泪,朝着萧晟重重一磕。   "求殿下念及兄弟之情,念及我主大义,一定要为我家主子报仇雪恨!"   忠仆泣血,以报君恩。风昀苟延残喘至今,就是要亲眼看着林婉儿被万夫所指,遭受该有的惩罚。   他头磕的见血,却依然没有理会。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大为动容。   甚至于连曾经那几个对林婉儿心软的人,都再也生不出一丝怜悯了。他们看向林婉儿的目光,全都像是怀着深仇大恨一般,裹挟着滔天的怒意。   然而这并不是最致命的。   风昀从怀中将一封带血的书信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后,呈给了萧晨。   自这封书信开始,所有人对林婉儿的恨意涨到了极致。   这封书信是晋王亲笔写的。   这是萧晟第一次见到这封书信。信中所书内容,全是他的弟弟晋王要他小心提防林婉儿的提醒。信中所书非常潦草,可见是非常危急的情况下书就的。若不是这一世他提前派人去监视,他也不会救下风昀,更不会看到这封揭露一切真相的书信。   "林婉儿,孤要用你的血祭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呜鸣!   林婉儿试图发声,但这一次却凑效了。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但她不想死,她到现在还记得千刀万剐的痛。   林婉儿很聪明,她知道这个营帐中能够救她的人到底是谁。   说来也讽刺,彼时她嫉妒她嫉妒的发狠,如今却要摇尾乞怜的向她求救。   她挣扎着朝木荞爬去,像一只丧家之犬。   "木夫人你救我,只要你救我,我就告诉你你娘的下落。"   她一边磕头一边涕泪横流,"木夫人,你也是一位母亲,看在我也是一位即将做母亲的份上,你救救我吧。只要你救了我,我把我知道的关于萧宴礼那狗贼如何栽赃你的外祖,致使你母亲一家家破人亡的证据都给你。求你,求你救救我….   她这话一出,萧晟和萧墨毓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木荞就站在林婉儿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垂着眸子盯着脚边的林婉儿,声音发冷∶"你说你有我娘的消息?"   她见林婉儿像是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似的,眸中盛放出一抹希冀,木荞继续问她,"你说你是孕妇?"   林婉儿捂着肚子,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   这时,木荞嗤声一笑,突然朝着她一脚飞踢了过去。   "在我面前你也敢撒谎?"   她眸中氤氲着怒气,微凉的指尖直指林婉儿。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早就不是孕妇了。"   其实木荞在见到林婉儿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况。   她一个小产了快一个月的人,在这里拼命拿腹中孩子挡刀,当真是无耻至极。即便如今她有,木荞也觉得恶心透顶。   这样的人,她不屑于仅凭她口中那几句话就救了她。   所有的希望落空,她的阴谋狠毒被人扒得一丝不剩,林婉儿知道自己完了。   她扫视了一眼左右,没有人会同情她了,也没有人会再救她。   她知道她已经成了那个神秘人的弃子。   林婉儿突然疯癫大笑,她指着木荞,面露嘲讽,"哈哈哈,你以为你受他们爱戴是你的医术?呸,若不是你是闻人靖的女儿,太子为何会看上你?这些朝臣又为何会巴结于你?这些人不过是看中你的价值罢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无疑是在挑拨离间,但木荞却连一丝愤怒也无。她平静的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烛火,并没有看任何人,就像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们要如何看我,于我何干?我不在意的东西,即便在你看来多么重要,但于我却是弃之敝履。"   说完,她牵起了一旁萧墨毓的手,语气冰冷又带着几分嫌恶,"儿子我们走,让你看到了太多丑陋的东西,是娘的错。"   萧墨毓本想继续看下去,但听到木荞这么说,他只能遗憾的收回了阴鸷的目光,乖巧的拉住了木荞的手。   林婉儿本想要在最后给萧晟和木荞之间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可是她却失策了。   眼见木荞要走,她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喊,"你以为你的儿子就是纯良的吗?他是怪物,是妖怪,你们扮演母慈子孝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唰!   一道冷光闪过,林婉儿的舌头吧嗒一下掉了下来。以至于她连最后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   夙翎圆月弯刀上滴着血,他冷冽的声音像是从地狱爬出,带着渗人的杀意,"木姐姐若是同意,我便替你杀了眼前这个胆敢侮辱你的人,以免脏了你的手。"   木荞没有答应,她转身急速的朝林婉儿走去,在走动的同时,她顺手拔去了一旁侍卫的刀。   她走到林婉儿面前,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林婉儿,像极了即将杀戮的神祗。突然,她举起了手中武器,手起刀落,木荞看着躺在血泊中失去了一条胳膊的林婉儿,表情森冷至极。   "你可嘲我,笑我,但是不许骂我儿子。我的底线是他,你记住了!"   林婉儿本就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发泄心中的怨毒,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什么力气和能力开口了。   木荞脚步匆匆离去,带着一身的血。萧墨毓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刚刚林婉儿那句话很明显,他害怕母亲察觉到了什么。   他心绪全在这上面,便没有再去想林婉儿的下场。   三天后,一处废弃的洞窟内,蛇虫混杂,密密麻麻的盘踞在一具被啃得没有一点血肉的骨架上。骨架上全是洞眼和咬痕,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年轻女子的骨架,且少了一条手臂。   这是萧晟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死亡方式。   万毒蚀骨。   他要她活着遭受这比地狱还恐怖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大哭)我重生马甲是不是要掉了?咸鱼叨叨叨∶   林婉儿这段算是结束了,具体细节大家可以脑补,不然太血腥的会发不出。我觉得我写这一章已经在锁章边缘疯狂试探了。希望保佑我别锁。   后面义父们该逐个出来了,有好有坏你们自己猜。   为了这个剧情,我让狗子受了一次心里暴击,得一段时间不敢黏人。啊,摸摸狗头。 第42章 .   从狗男人那里回到自己家的地盘已经三天了,三天时间,萧墨毓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   娘亲为何不找他问话?   娘亲是不是害怕他了   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小人儿的脑子抓狂的想着各种可能,可是木荞却决口不提当天的事情。她这两天就只会带着他去骑马,去射箭,去教军中的医者如何处理伤口,她很忙,忙的像是要刻意忘却那段恶心的记忆。   闻人靖也觉得女儿这两天回来后有点反常。   平时她不会这么拼命的练习骑马和射箭的,所以那小白眼狼到底是把他的女儿怎么了?   但是他查不到,他的暗卫自从跟了木荞后,就被木荞敲打过,特别是那场大戏,被木荞严令禁止传播给老头子。   祖孙俩心忧了几天,这一天饭桌上,他们正安静的吃着饭,木荞突然放下了筷子,像是决定已久似的,开口,"爹,我想带小鱼儿出去游历一番。"   此时正逢乱世,若是出去确实有些危险。但是闻人靖知道,女儿做任何决定都不是无的放矢的,况且这压抑的军营确实不适合她久待。   他只得故作潇洒的点了点头,却怀着一颗空巢老父亲的心看着女儿归来又离去。   等将她送出军营老远了,闻人靖这才孤零零一个人骑马回来。一回来秋云就火急火燎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秋云少年时就是他的书童,后来又跟着他建立金鼎阁,他的家事秋云一清二楚。   见到闻人靖他急急抱拳禀告,"爷,小姐她其实是要去寻夫人的啊!"   闻人靖∶"?"这丫头多大的胆?   此时,木荞已经出了平甬关,向北而去。   其实在林婉儿以母亲的下落胁迫她救她的时候,木荞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那女人她是绝对不会救的,但母亲的下落她不会置之不理,她会自己查出来的。还要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   和父亲相认以来,木荞知道关于母亲这个话题是万万不能提的。她没有去特意质问当年的事情,亦不会告诉他,她自己要去寻求一个真相。   根据她从秋叔那里套出来的话,母亲失踪是在京都,她要知道答案就要—路北上。   这是端王的势力范围。   木荞和萧墨毓又换上了那副平平无奇的父子妆容。   只不过…...   她瞥了眼马车外死皮赖脸要跟着她们的苏木,皱了皱眉,"不是说让你走了吗? 怎么还跟着我们?"   苏木脚下生风,即便是没有骑马,也依然不落于后。他扒着车窗,那张谪仙似的脸跟此时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搭。   "表妹,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那样教外甥了。你们就原谅我了好不好?"   木荞嗤了一声,"别是又想拐走我儿子使的什么计谋吧?"   "不,这次绝对不拐!"   但木荞根本不信他的话,她催促夙翎猛一使鞭子,马车突然蹿出去好远,将苏木远远甩在了后头。   萧墨毓坐在马车里有些想要发笑,他以为娘亲这两天跟他有了隔阂,但是怼表舅舅这一幕,却让他明白了,娘亲是真的不把林婉儿那句话放在心上。   他不是怪物,也不是妖怪,娘亲不怕他,也不厌恶他,她还是如以前那般对他好。   这个发现让萧墨毓心情愉悦,他对苏木的怨气因为这份"功劳"抵消了一些。   此时正是冬季,北上并不是太好的选择。特别是临近南北交界处,天气又干又冷。   眼看这天阴沉沉的似要积聚雨雪,木荞找了一个还没有被战乱波及的小镇住了下来。   这个小镇叫喜乐镇。   跟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百姓还是很好相处的。   此时正逢冬日会,南方的梅花已开败,这里的梅花却开得正盛。   木荞他们到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街道上逐渐亮起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笼。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发光的银河。   木荞好久没有见识过这么热闹的集会了,虽然天空已经开始飘着零星小雪,但并没有阻挡住人们的热情。木荞将萧墨毓裹成了一个软乎乎的小粽子,拎着他去看灯展。   喜乐镇手艺人居多,灯展上小吃杂耍各种小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木荞拎着萧墨毓一路走来,吃得肚皮鼓鼓的。索性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她便拎着他去夜间赏梅。   夜间赏梅和白天赏梅不是一种风景。   白日的梅花傲然于枝绚丽的如一团火焰,夜晚的梅花借着冰雪的冷意,竟多了几分清冷与孤寒。   木荞随手折下一根梅枝,轻轻一叹,"雪下赏梅,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萧墨毓附和着点了点头,前世他疲于在朝堂上周旋,并没有多少耐心去关注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今天跟着娘亲一起来赏梅,倒是开阔了几分心境,连盘旋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儿子,我们往里面再看看去。"   木荞说着便抬脚往梅林里走去,这梅林很大,她走了几步便愈发昏暗,但这黑暗却给这红梅批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折几枝钟意的梅枝回去插花,脚下却突然被一只骤然伸出来的手给拽住了。   "啊!"   木荞吓得惊叫出声,这声音引来了萧墨毓和夙翎等人。   夙翎本就是杀手出身,黑暗中五官敏锐,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木荞面前的黑衣男子。   男子看不清脸,只看到他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哦,这跟他被木姐姐救时的场景很像。但他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木姐姐的安全,别人就不一定了。   夙翎走过去,半蹲下.身子,右手使力将男人箍在木荞腿上的手,毫不留情的掰了下来。   萧墨毓在一旁听到那人手指间发出的脆响,有那么一丢丢的同情。   男人似乎也是被手指间传来的疼,痛醒,他发出了一道低沉而沙哑的求救声。   磁性又好听。   "救我!   木荞指尖动了动。   紧接着他又说,"救我,本宫主便娶你为妻。"说完便昏了过去。   木荞∶....   玛德,神经病!   她朝夙翎摆了摆手,"放那里吧,等着愿意被他娶的人救他。"   "噗类嗤!"   萧墨毓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好奇的走过去,将那人的脸扭向自己,借着昏暗的夜空,看了个大概。   "娘,我以为这位叔叔应该生了副好皮囊,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木荞点了点头,"只有丑人才会使这种逼婚手段。"   既然这人要以身相许,那他就在这冰冷的梅林里慢慢等着吧。   "我们走!"   木荞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儿子离开了梅林,等出来了,她还一副颇为扫兴的样子。   萧墨毓瞥见木荞脸上的不爽,捂嘴一笑。但愿某人不会在梅林里冻死。   等木荞几人走后,梅林里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是诈尸一般腾的坐了起来。   他朝着前方的空气自说自话般,磨了磨牙,"二丫,你给本宫主过来挨打。"   "嘎!"   一只在枝头挺立了许久的乌鸦,听到男人的磨牙声,嗖的一下飞出了好远。   "嘎嘎!"   男人像是听懂了它的鸟语,掐下一朵梅花,指尖一弹,那只在夜空中扑闪的正起劲儿的乌鸦就被射到了地上。   "二丫,你不乖哟。今晚就让花妈妈把你炖了下酒。"   说着,他修长的指尖随意的扯住乌鸦的一只翅膀,轻轻一提气就跃到了梅树树顶。   见木荞等人已经走远,他惋惜的砸吧了下嘴,一双醉人的桃花眼闪动着暗光。   "啧,看来美男计失效了。"   "嘎嘎!   乌鸦的叫声带着一抹嘲讽,男人听后"咚"的一声朝它的脑袋狠敲了一下。   "本宫主绝色天成,就算是这黑夜都得给本宫主的美艳让步。"   这一次乌鸦没有再出声,男人满意的勾了勾唇,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梅林里。   木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从大街上传来的锣鼓声。   "减美人来了,戚美人这次要一展芳颜了。大家快去看呀。"   木荞∶....   古人追星也很疯狂呀。   她慢悠悠的洗了把脸,简单束了个男子的发髻,就带着儿子和夙翎出去吃早餐了。   古代的豆浆和油条都带着浓浓的豆香味,木荞在现代就特别喜欢,现在有幸在这个小镇上看到很多早餐,自然不会错过。   她们坐的位置是在街头一个特别敞亮的位置,此时很多人都去看美人了,他们并不觉得拥挤。   木荞喝了一大口豆浆,正要往喉中咽,正街拐角处突然热闹起来,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花车之上,红衣妖娆,桃花眼妩媚,慵懒倚在白色雪狐皮上,敞开了些许衣襟,露出了几许春光的所谓"美人"。   "男的?   木荞艰难的将那口豆浆咽进了肚子,眨巴着一双眼朝花车上那个雌雄莫辨的男人又看了几眼。   确定了他的确不是女的,她惊诧的将脸转向夙翎。   "什么时候小信也开始游街了?是钱不好赚?还是世风日下了?"   夙翎∶…他能告诉木姐姐这人其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璇玑宫宫主吗?   他本想要向木荞提示一二,却收到了萧墨毓隐晦的目光。   夙翎 ….那就让她误会着吧。   木荞对看美男一事其实并不热衷,这大概是源于她连番见过几位人间绝色,眼界就高了,也不会因为一张好皮相就流连忘返。   但她不看美男,美男却像是碰巧似的,驾着花车朝她这边缓缓驶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你们要的美男来了,接好! 第43章 …   花车朝她这边驶来,木荞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看美男又不能当饭吃。然而当一群狂热的追星族朝他们这条街涌来时,她的心情就不美了。   嘈杂拥挤的环境根本就在影响食欲。   她朝萧墨毓和夙翎看了过去,见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便摆了摆手,准备结账离开。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片欢呼声,木荞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那红衣美男身姿优雅的一跃, 从花车上落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世间无出其二。当真是好看的紧。   但这唯美如画的一幕并没有激起木荞心中的一丝波澜。   木荞狐疑着一张脸,见男人像是一道绚丽的风景,从天而降,直直降落在她面前。她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一步。   "有事?"   男人手中折扇一顿,又刷的一下打开,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氤氲着一抹湿润的红,像极了雨后的桃红。   "自然是有事的。"   他唇角的笑意撩人又邪肆,在木荞望着他的时候,他低低一笑,似琴音袅袅落在耳中。   "这位公子今日幸运的很,在下特邀公子一同祈福,公子可否赏脸—顾?"   他说到这里时,身体微微前倾,离木荞近了些许,眸间的激滟之色愈发引人沉沦。   "公子可千万不要推拒,不然在下会很没面子的。"   木荞眯了眯眼,朝后退了一大步,"不好意思,拖家带口不合适。"   对于眼前这个人,木荞总觉得他很危险。   这人的眼神太过炙热,像冬日里灼人的火焰,想要将人烧穿。这是侵略的目光,裹挟着掩饰不住的情意。木荞曾在萧晟的眼中看到过。   木荞想,这只怕是个基佬。   她下意识又离他远了些。   她眼中的警惕意味太过明显,让男人摇扇子的手一顿,"你以为本宫…..公子对你别有居心?"   "哼!"   他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涩意,但嘴上却傲娇的很。   "本公子不过是看你长相平平又拖家带口的,不会垂涎本宫……公子美色罢了。"   他这么一说,卖豆浆的摊主也附和了一句。   "公子,今天是冬日会的祈福日,减公子受邀向上天祈祷喜乐镇平安喜乐。同时也会在这镇上邀请一人与他一起祈福,是以,公子今天可是个福星呢。这么幸运的事情公子还是不要推拒了。"   店主都这么说了,木荞又偷瞄了眼别人羡慕却不嫉妒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是推脱不得了。但她却总觉得怪怪的,今天这运气来的委实有点太好,好的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这边眉头微微蹙起,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让一旁故作傲娇的男人表情一僵,藏在袖间的那只手挠墙似的揪紧了衣服。   然而这个僵局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清脆悦耳的童声打破了。   萧墨毓扯了扯木荞的衣角,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爹,你去陪这位叔叔祈福去吧,我让连笙舅舅陪我。"   木荞知道萧墨毓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木荞只得收敛了脸上的警惕表情,朝男人点了点头。   这一波峰回路转,让男人本来有些黯然的眸子雾时间璀璨起来,那双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更加风情万种,激滟无边。   "自我介绍下,在下戚浔之。公子可唤我浔之。"   人家都自报家门了,木荞也不能失礼,她朝他拱手一礼,"木峥,戚公子随意。"   啧!   戚浔之见她总是一副疏离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身后的花车招了招手,等花车开到了他们面前,戚浔之朝木荞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刻,表现的温润有礼,仿若世家贵公子。   木荞抿了抿唇,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跟着戚浔之上了花车。   花车很大,布置的舒服又好看。红色的纱帘半遮下,一整块硕大的雪狐皮铺在宽敞的双人座上,男人半躺在上面,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双眼,似是在小憩。   他这个样子,慵懒又透着一抹妖娆,再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像极了勾人魂魄的妖精。   木荞朝一侧挤了挤,离他远了些。   花车走了一路,围着整个小镇转了一圈,两人皆无言语。木荞没发现戚浔之这基佬有什么不轨之举,便放下心来。   她朝着车外的风景看去,此时坐于高处,竟觉得如此这般俯视这喜乐镇还挺不错的。   逐渐的,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戚浔之坐在一旁闭着眼小憩,实则是在用余光偷瞄离他不远的木荞。   她跟前世比状态要好很多了。   前世的她从没有这般笑过,她的眉心总是堆积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云,也只有面对她儿子的时候,会勉强多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时她的心禁闭着,谁也住不进去。他前世试了一辈子,直到她离世,都没有打开那一点裂缝。   这一世,看她的样子,她过的比前世好很多。   不过还是有些晚了。   他暗暗捏紧了手指,怎么就没重生在那个渣狗祸害她之前呢?   不过他又一想,这样他聪明孝顺的小鱼儿就没有了,他又纠结的不行。   他这样脸色变来变去,内心戏巨多,不经意间漏了出来,但他完全没注意到木荞的余光已经看了过来。   木荞觉得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小信也不容易,即便是当了花魁,引众人追捧,还把这么重要的祈福仪式交给了他,他应该内心里还是渴望摆脱这道枷锁,重新回归自由生活的。   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人不选,就选了她这个对他毫无兴趣的人。   这些是木荞在上车之后,一边看风景一边想通的。   毕竟没有谁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个人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一见钟情的,之前认定他为基佬是她错了,他应该是在求助,是真的想摆脱他目前的境况。   谁让这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感觉不一样呢。   木荞察觉到,他目光看过来时,总有些渴求的意思,像是要让她帮他赎身似的。   赎身嘛,也不是不行,她现在手里有很多钱,一个镇上的小信也花不了多少钱。   就是……她得跟他谈好,不能黏人,她可不想听什么以身相许的言论。   打定了主意,木荞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他,"你要不要赎身?"   戚浔之∶ ? ? ?   他见木荞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有些懵,什么赎身?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一双桃花眼对着木荞眨了下,眼尾透着无限风情。   "你要帮我赎身? ",   木荞很郑重的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次是真笑了,仿佛是一朵海棠花自暖阳下舒展了花瓣,盛放芬芳。   "赎我很贵的,你当真愿意为了我散尽家财?"   "多少?"   "千两黄金!"   "可以。"   木荞松了口气,才一千两而已,挺便宜的。她就当做个好事吧。   "你等着,祈福仪式结束后,我就帮你赎身。"   "好呀!"   戚浔之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想到木荞的误会,也不揭穿,反正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能黏上她就成功了一半。   祈福仪式是在正午十分。花车绕了小镇一圈后,停在了小镇镇中心的广场上。   那里早已有人布置好了一切,很明显,镇上人对这个祈福仪式很看重。   "祈福!"   祭司高喊一声,所有人尽皆俯首,整个大典上庄重又肃穆。   就连红衣激滟的戚浔之,此时也收起了风流不羁的本性,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多了几分凌厉与威严,在向着众人洒下甘露的时候,宛若从天而降的天官,将要赐福于世人。   萧墨毓与夙翎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安静看着这一幕。   萧墨毓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反倒是跟在萧墨毓身后的夙翎对璇玑宫宫主的作派有些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杀人如麻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头子吗?   虽然别人不知他身份,但是被安排过刺杀任务的夙翎却是与他有缘见过一次的。   那时候男人一袭血色红袍,脸上带着半张镂金面具,一边饮着赤红的酒,一边掀着眼皮,笑看着底下不服他的众人。   忽而他手起剑落,那些本就瑟瑟发抖的人,最后一个表情定格在了异常恐怖扭曲的目光里。   "二丫,出来料理。"   男人吹了个口哨后,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飞了过来,很快就将那些人血肉吞食殆尽,只剩下一堆骨架,被合伙衔走。   那时候,隐在暗处的夙翎知道这是个异常危险的男人。   不光有狠戾的心,还懂鸟语,与食人鸦为伍。   他只能潜心谋划暗杀之事,但还是败了。杀手一旦失败,总会有别人踩上一脚。   他本就想脱离杀手组织那个魔窟,只能以重伤为代价,给了自己自由。   但如今既然有要保护的人,他是不会允许那个修罗一样的男人,对木姐姐有半分不轨企图的。   "墨毓,你当真断定他没有危险?"   "师父不信我?"   萧墨毓嘴角勾着清浅的笑意,"你或许清楚他的身份,但是你却不懂他。"   说到这里,萧墨毓眉眼冷了下来,眸中的暗沉翻滚着似要将什么吞噬一般。   "有些人看起来如菩萨临世,但内心却住着魔鬼。有些人表面修罗,却从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他说着慢慢垂下了眸子,指尖狠狠陷在掌心的软肉里。   前世于他有恩的人,他今生亦会报答。但前世将他玩弄于股掌间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少年这个样子,夙翎见得多了,他从不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有。不过是彼此不插手罢了。   他抬头看向祈福之处,指尖慢慢的摩挲着尾指的戒指。   看向戚浔之的目光,就像是标记猎物的猛兽。如果真有危险,他只听自己的话。 第44章 …   都是混江湖的,且在前世打过照面,戚浔之自然也清楚夙翎的身份。   可恨他重生的太晚,让这小子抢了先。   不过, 戚浔之并不觉得对他有什么威胁。   这小子就是缺爱,想从木荞那里得到一些母爱。刚好木荞温柔又善良,让那小子有了一种家人的感觉。   这是他前世暗暗观察了许久才品出来的。   戚浔之眼角的余光扫过夙翎,对他的敌视报以嗤笑。   没断奶的小子,只适合跟小鱼儿一起玩儿。   至于….   戚浔之将自己学了一个月的优雅仪态,完美的展现出来,就不信某人不动心。   关于木荞的喜好他有研究过,既然她能看上那渣男,便是有原因的。   他前世在得知小鱼儿的渣爹就是那萧狗后,特意在皇宫里有观察过。   不就是长的一副好皮相, 仪态优雅,一副皇族气度吗?   他这一世特意从皇宫里抓了个教习嬷嬷回来,苦练了一个月。整个璇玑宫上上下下都说他,风姿优雅,气度不凡,他就不信比不上那家伙。   这么一想,信心满满的璇玑宫宫主,嘴角划过一抹得意的笑。   等祈福仪式一结束,他就带着木荞去早就安排好的南风馆"赎自己"了。   时下虽然正逢乱世,但是这家南风馆的生意却红红火火,甚至还引的临镇的人慕名前来。   木荞这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青楼,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仅仅是看了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只能感叹一声,人活在这世上都不容易。再看向戚浔之的时候,便愈发同情。   戚浔之不明所以,他循着木荞刚刚的目光看过去,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多了些意味深长。   原来那边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官在讨好一位脑满肠肥看起来一脸横肉的胖汉。   所以这是推己及人,以为他也….   不过他没有多做解释,木荞越同情他,他黏上人的把握就越大。等她不再疏远他,他再把真相告诉她。   这般想着,他带着木荞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有心想走,一位醉意熏熏的壮汉却扑了过来。   那壮汉也是醉的不轻,只看到戚浔之那张绝美的脸便连什么都不顾了。   "美人儿,到爷怀里来,爷疼你。"   被人如此冒犯,戚浔之的手有点痒,对于这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来说,就算装得一副良善模样,忽悠住了一整个镇子的人,他心里的暴戾本性还是存在的。   不仅存在还是蠢蠢欲动那种。   就在他思索着要用什么样的暗器去对付那醉鬼的时候,木荞一伸手将他拽到了一旁,又在那人砸过来前一脚将那人给踹飞了出去。   醉鬼的哀嚎与谩骂引来了围观的人,但大家一看到是戚浔之的事,都没人敢多说什么了,反而是戚浔之的迷弟们还特意加了几脚。   "哎哟喂,你们这是在闹哪样呢?"   一道妖娆的女人声,裹挟着浓郁的香风从后厅而来,一看到戚浔之那张脸,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戚浔之朝着女人微微一笑,"花妈妈,正好你来了,咱们去找个雅间,喝杯茶可好?"   他这么说,花妈妈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用团扇掩住半张脸,咯咯一笑,"随我来。"   那雅间其实是戚浔之在这个镇上的落脚处,里面空间很大,布置极为优雅。   木荞没看出那一对主仆的眼神交流,她默默的打量了一圈,眼神停留在一旁的七弦琴上。   一段模糊的记忆慢慢涌了进来。   "荞姐儿,娘今天教你抚琴可好?"   那是她娘?   木荞想要努力回忆起这段记忆,想要看清那张脸,可是那张脸却总是云遮雾绕的。   木荞想起现世那些刺激记忆复苏的经验,动了动手指,走到了七弦琴前。   "铮!"   一声悠扬的琴声响起,木荞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抚琴高手。毕竟她娘就是此中大家。   她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凭感觉弹一首琴曲,余光处却见戚浔之早已抢先一步,捂上了耳朵。   木荞∶???   随后她知道了,她的琴技确实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魔音入耳。   这就很尴尬 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琴技不好的?"   戚浔之被她问的一愣,他能说这是前世荼毒太狠的下意识操作吗?   不过还是花妈妈有经验,赶紧打了圆场。   "这位爷,一看您这手就知道您不善此道。我们楼里的琴师可都是手上长着薄茧呢。"   这倒也是。   木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加怀疑,反倒是戚浔之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谈赎身的事情。   花妈妈刚才被戚浔之眼神暗示过了,现在自然是钱到人到,痛快地很。甚至她为了能让自家主子成功扒上人,还附赠了一个小可怜人设。   "这位公子,你可要好好待我们戚儿呀。我们戚儿从小就被他狠心的后娘给卖到了我们这里,你都不知道他被送过来的时候有多惨。身上都是淤青,浑身只剩下一具骨架,干巴巴的,连个人形都快维持不住...   木荞∶.."直觉上有些不对劲儿。   尤其这个时候戚浔之还特意走过来,揽住了木荞的胳膊,一副甜蜜的模样,"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这句话一出,木荞越想越不对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浔之∶"当然是字面的意思。"   花妈妈捂着嘴笑,"公子难道不知帮人赎身,就是把人领回家的意思?"   木荞∶"...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花妈妈∶"银货两讫,没有反悔的余地。"   木荞∶"我家婆娘凶得很,不许我带人回家。"   "那就将他安置在外面,当个外室男宠。"   木荞∶瞳孔地震   都可以这么玩儿了?   木荞只得先把人领走,再好好劝导。   然而她一个被套路的人是没办法摆脱一个千方百计想黏住自己的人的。   傍晚时分,木荞顶着一张苦瓜脸将戚浔之带回了客栈。   "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在安排你。"   "木郎,你这么嫌弃人家人家走便是。大不了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也好过你如此嫌恶。'   戚浔之嘤嘤嘤的掩住脸假哭,看得一旁的萧墨毓和夙翎一愣一愣的。   这这这....这手段也太不要脸了。   特别是萧墨毓更是下意识和自己那狗爹就有了比较。   狗爹虽然黏人,但是从不敢如此无耻。所以这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萧墨毓有些同情他娘了,但很快他就又被木荞的手段震惊了。   只见一道银色冷芒闪过,戚浔之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木荞朝夙翎挥了挥手,"连笙,将他带到客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将他留下。"   她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让夙翎塞他怀里。   她皱眉看着面前这人,脸上表情黑沉黑沉。   原以为是看他可怜想帮他一把,没想到他竟认定她了。   这般黏人就算了,给他一些银票,够他以后自食其力,也算是她对他的最后一点仁慈了。   对于这个处理手段,夙翎自然喜闻乐见。为了防止戚浔之又来黏人,他还特意给他加了几分料。   于是,两天后,等戚浔之捂着昏沉的脑袋终于醒过来,他脸上酝酿着暴怒,像极了雷雨夜前的天空。   "二丫,给本宫主滚过来。"   他袖手朝着一旁的窗户一挥,窗户轰的一下开了。   "嘎!   一只乌鸦屁颠屁颠的飞了进来,停在了他面前。   "嘎嘎!"   一刻钟后,了解完情况的戚浔之砰的一声将手边的桌子给砸了。   "死女人,不管哪一世都这么无情。你想独善其身,本宫主偏不允许。"   想到自己现在去触她霉头,肯定还会惹她不高兴。毕竟一个刚刚和离的女人内心是特别抵触男人的。   戚浔之摸了摸下巴,不如就去会会那萧狗,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哎哟不错,他学了一个月的孙子兵法,都能活学活用了。   戚浔之美滋滋的勾着唇,俗话说情场如战场,他这一世努力钻研三十六计,就不信还比不上某人了。   哼哼,这样一合计,他自信心又爆棚了。   戚浔之从怀中掏出了那半张镂金面具,优雅的将它缓缓戴在脸上。   完美。   他这就顶着这张又绝美又神秘的脸,优雅的去观察那萧狗去。   "阿嚏!   中军营帐内,萧晟正在处理政事的时候,猛地打了个喷嚏。   顾枭站在一旁,看着萧晟瘦了一圈的身体有些心疼。   "殿下,你莫要再熬夜了,你这样可是会熬坏身体的。"   "无妨。"   萧晟摆了摆手,"孤只要战事尽快结束,只要结束了,孤就自由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看太多战报,又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时顾枭才觉察到了不对,他快速走到萧晟面前,沉声说,"殿下,冒犯了。   等他的手放在了萧晟的额头他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殿下,你发烧了。   他这次也不管萧晟命令不命令了,直接将萧晟扶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殿下,你躺下歇会儿,我去唤胡太医。"   萧晟没有说话,他此时脑子浑浑噩噩的,本来一直不想睡的,但这一次他却因为这场发热,困顿的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不久,一道红影钻进了营帐。   他咂摸着嘴,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这太子当的也太可怜了吧,身边就一个暗卫,都不怕人偷袭。"   要是他狠狠心杀了他,根本不是难事。反倒是那女人那里,暗卫多的都要打起来了。   要不要趁人之危呢?   戚浔之缓步走到软榻前,垂着眼皮看着他潮红的脸看了半晌,手突然伸向了他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浔之∶本宫主天资聪颖,又苦练了一个月的礼仪和兵法,就不怕战胜不了那个萧狗。萧晟∶ 学了两世兵法礼仪的人路过~ 第45章 .   戚浔之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萧晟的。   然而就在他扼住萧晟喉咙的时候,病中的男人像是梦魇般发出了—句呓语。   "荞荞,不要丢下我,不要!"   "不,我不要休书,我要你!"   "你要怎么原谅我?把我的心剖给你可好?"   ...   戚浔之听着他的梦话,听了半晌,终于琢磨出了些门道。   合着这萧狗是被抛弃的对象呀。   啧,还是被无情的抛弃了,要多惨又多惨那种。   嘤嘤嘤, 这萧狗好可怜,可怜的他都想……   放声大笑。   啊哈哈,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亲自品尝了吧。   爽死你。   emnn这么一想,直接掐死他就太便宜他了,他得留着看他哭的肝肠寸断,稀里哗啦,泪流不止……还有什么成语来着?   反正他不舒服他就舒服。   这么一想,他收了手,开始细心的打量萧晟。   前世萧狗一颗风干老白菜,没什么对比性。这一世大家都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戚浔之美貌天下无敌,他就不信比不上那萧狗。   这么一想,他双眼化成了一对探照灯,特别富有考究精神的在萧晟脸上逡巡。   眉,萧狗的是斜飞入鬓的剑眉,他的是眉峰突出的棱角眉。   眸,萧狗的是一双狭长清冷的凤眼,他的是一双迷人多情的桃花眼。   再来是鼻,唇...   戚浔之将两人的五官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萧狗根本就没有他好看,木荞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货了呢?   噢,他想起来了。   谁让那没见识的女人之前就蜗居在那小山村里没见过美男,见到一个稍有姿色的就往上扑。   哼,现在后悔了吧。   总之,戚浔之站在萧晟面前站了半晌,内心戏超多的他终于靠脑补把自己给成功说服了。   嗯,不杀他,就看他怎么惨。   不得不说,此时他那表情,那姿态,活像个盛气凌人的恶毒小三,就喜欢看原配悲惨落魄的样子。   他这么一折腾,总之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戚浔之迅速找了个位置躲避了起来。   顾枭拉着胡太医一路疾行而来,就是担心萧晟安危。看到他还好好的躺在那里,顾枭松了口气。   "胡太医,快给殿下看看吧。"   胡太医点了点头,放下药箱就去查看病情。片刻后,他捋着胡须叹了口气,"殿下这是郁结于胸,病情可大可小,一切都看殿下能不能自己放下了。"   放下?   谈何容易。   这一点,胡太医也清楚。   他只能叹口气,铺了笔墨,将药方写下,"我开—些发汗的药给殿下吃,等他退烧了就能好一些。至于别的事情,如今平甬关之战基本已成定局,那狗贼失去了平甬关的保护,我方只要不出意外,便会一路北上,殿下委实不需要再为了这些劳心劳力,如果他能散散心,自是会对病情有所帮助。"   胡太医这么说,顾枭自是清楚。若是以往,大势已定情况下,殿下怕是早就去找太子妃了。可是,这一次殿下不仅没去,还用更多的政事来麻木自己,看得他都心疼。   唉,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到底是怎么了?   小殿下处处针对他,太子妃对他也没有了爱意,殿下此时就真的像是孤家寡人一般,被他们给抛弃了一样。   可殿下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似是尊贵无匹的身份,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枷锁。他若不复国,忠臣含冤,百姓受苦,他也迟早会被那狗贼找到杀死,太子妃他们也会被牵连。   但若是复国,势必要失去一些东西。殿下其实已经在尽力抓住了。甚至连护龙卫都几乎给了小殿下,为什么就不能想起他的一点好?   太子妃,你到底在哪里呀?   他真想把太子妃请来看看。但他势必要失望了。   此时的木荞已经带着萧墨毓到了北部一个要塞。   自南而北,木荞见证了什么叫做治下不同。   越是接近北方都城,百姓的生活便越发苦楚。   这些年,萧宴礼为了彻底消灭萧晟这个前朝余孽,横征暴敛,到处抓壮丁,百姓有苦不能言。偏偏一些依附贪官污吏的地主豪绅,却过的愈发逍遥快活。   这就导致更多的人日子混不下去,做了山匪。   木荞走到与京都毗邻的卓英郡的时候,正经过一处偏僻的山间小路,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一群匪徒。   一个看起来是头头模样的土匪,扛着一把沾了血迹的刀,在木荞等人的脸上逡巡了一番,确定了他们的价值后,露出了一口的黄牙。   旁边他的狗腿子,见老大露出看肥羊的笑意,便很有眼力劲儿的一拍月匈脯,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大刀,念起了经典的打劫名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这样一开口,所有的匪徒全都亮了家伙,这架势简直就像一群饿狼围堵几只小肥羊。   木荞和萧墨毓望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没有一丝惧意。对于那些真正的高手来说,这些出身草莽的人,只能算是战五渣。而夙翎站在两人身后,拳头更是有点痒。   接下来的场面,紧靠夙翎一人就够了,完全不需要暗卫出手。   那些人眼看要落败,一个人快速带着刚才头头模样的人往后退。   "三当家,这些人不好惹,我们快逃吧。"   "逃? 逃他奶奶个逃,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虐过。"   他啐了口唾沫,朝那狗腿子说道,"放信号弹,让大当家过来救咱们。"   他这么一说,那狗腿子踟蹰了一下,"三当家,大当家刚抓到了一位长的跟天仙似的娘们儿,现在正威胁着让人家当压寨夫人,你现在让他下来救人,他一定会扒了咱们的皮的。"   三当家一愣,复又不满的开口,"一个女人而已,老子可是他一个娘生的兄弟,他要是不下来救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狗腿子一听三当家这么说,便只好朝天空中放了一个信号弹。   一刻钟后,一群看起来更加刚猛壮硕的土匪被一个身穿喜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给带领着冲下了山。   "是谁敢伤我兄弟,杀我部众,搅我好事?"   那大汉手持一对混元锤,在确定了目标后,一锤子抡了过去。那一锤力大无穷,这才让夙翎稍稍有了点战意。   他手中的圆月弯刀,在指尖旋转,并没有立马杀了他,而是像是在消耗他似的,等他筋疲力尽时,一刀入喉。   "大当家被杀了,大家快逃吧。"   这些人见大当家都死了,全都乱作一团。然而这个时候,夙翎却堵住了刚刚那两个说话的人。   "你们二人留下。"   那两人吓得屁滚尿流,特别是看着夙翎那双满是杀意的双眸,都忍不住脑补自己的未来。但没人会同情他们半分,即便是上山为匪,只要不杀人,他们不会为难。   就如这一路走来,他们被打劫不下十次,但是总有些是为了维持生计才上山为寇的,那些人他们不仅不为难他们,还会救济些银钱。但是这些人不同,不仅杀人,还强抢民女。   这些人黑了心肠,只配被斩于刀下。   等这二人被抓到木荞面前的时候,萧墨毓手中正拿着一枚玉佩,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而木荞正阴沉着一张脸听萧墨毓在讲话。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目前这二人心情很不好。   等到二人吓得腿软,跌跪在了木荞面前,她一脚将他们给踹翻了过去。   "说,你们绑架的人在哪?"   萧墨毓也是隐藏不住眉眼中的暴戾之意,跑过去揪住了那个狗腿子。   "快带我们去找,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丝,你们这些畜生便给她陪葬吧。"   那二人被吓得有点懵,连番恐吓之下,他们哪还敢偷奸耍滑,他们赶紧跪地求饶,还领着他们走了上山最快的密道。   等木荞和萧墨毓找到人的时候,闻人芷被人用破布塞了口,又用一根绳子绑在了屋里,一脸耻辱愤怒的样子。。他们看着这一幕,内心莫名的多出了一股愠怒之意。   "来人,传我命令。凡此山匪者,有作奸犯科身染血债之徒,全部处死。"   这是木荞第一次发布这样的命令。   她将闻人芷救下后,看着她手腕里的淤青和脸上的巴掌印,心中的酸涩之意怎么都止不住。这种感情很怪,就像是自己的家人被人欺负了一般。   闻人芷本来身为高阳国的长公主,从未遇到过如此耻辱之事,即便被救下,心中还隐隐有些怒意难以平息。但此时见木荞皱着眉头,吸着小鼻子,像是要马上哭出来的样子,她的心情居然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表情她在哪里见过。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不要担心,我没事了。"   闻人芷又露出了她那种温柔似水的笑意,忍不住去抱了抱这个她看起来有些难过的姑娘。   被人突然抱住,木荞并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般的生疏感,反而是觉得这个怀抱暖暖的,让她有些不舍不得推开。   这让站在一旁孤苦伶仃的萧墨毓有些哀怨,谁让自己现在有了羞耻感,没法参与其中呢?要是他真是个孩子就好了。   等两人心情都彻底平静下来,木荞忍不住开口问了闻人芷有这番遭遇的原因。   就像她一样,身为一国长公主,就算是小国,也是有暗卫的。况且那上官霁云那么精明,怎么就会让她沦落到了如此的境地。   她这么一问,闻人芷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前日有一股死士伪装成匪徒,拦截了我们的去路,小云他为了庇佑我,便让我带人先走,他在那里负隅顽抗。可我没想到的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运气当真是有点….   她说的坦然,不带一丝怒意,木荞知道她是在宽他们的心。   她抵了抿唇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问了别的。   "闻人前辈,上官霁云你们在哪儿遇劫的?我们手中有暗卫,或许可以将他救出来。"   她这般一说,闻人芷眸中多了一丝动容。   ""木姑娘狭义心肠,我在这里谢谢了。"   木荞自然是不会让她见礼的,赶紧拉住她的手,"上官霁云也算是帮过我们,救他自然是义不容辞之事。"   两人这样又聊了一会儿,木荞知道闻人芷也是要去京都的,便提议一起随行。   因为闻人芷被人强迫着换了喜服,木荞总觉得那衣服扎眼,便陪着闻人芷换了身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这才出了门。   萧墨毓等在门外,见有人出来后,他没有细看便迎了上去。   "娘,闻人奶奶呢? "   "噗翼嗤! "   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彷如春水的叮咛,"小家伙,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戚浔之∶ 每天想着小三上位。   萧晟∶呵呵!感谢在2020-11-1411∶29∶06~2020-11-1516∶1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霣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   萧墨毓因为头顶闻人芷传来的一句话闹了个大脸红。他赶忙松开了面前人的胳膊, 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他没细看,仅仅看身形和脸部轮廓,还真的觉得眼前的闻人奶奶在某些地方跟娘亲有些相像,才会失了仪态。   但目前因为太过尴尬,萧墨毓并没有来得及多想。此时木荞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木荞,又想到刚才的囧事,一溜烟便跑远了。   "这孩子。"   木荞笑着看他跑远,等萧墨毓消失不见,她走过去挽住了闻人芷的胳膊,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强笑意,但出口的话却让她又多了—丝悲悯。   "前辈,刚才让人查了,你的婢女都…….遭难了。您节哀吧。"   闻人芷其实在自己被抓的时候,就知道了答案。她没有多说什么,但脸上已没有了笑意。   对于这些婢女,她还是有些感情的。但想起上官霁云此时危在旦夕,她便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哀愁亡人了,"我们快去救人。"   上官霁云被围困的地方是距离这里几十里地外的一座山野之地。此时除了地上的几滩血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夙翎作为曾经的杀手之王,在追踪方面自然经验老道。他观察了一番之后, 就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若是以往,木姐姐作为使毒高手跟过去也无妨,但这一次要带上其他人一起,夙翎有些犹豫。   "木姐姐,对方不知底细,与其你们一起去暴露目标,不若就和这位婶娘在这里等着吧,我带一批暗卫过去营救上官公子。"   夙翎本意是想萧墨毓也留下的,但是这一次萧墨毓却想试试这些日子学到的本领。经过了一番软磨硬泡,又被木荞塞了几个霹雳弹后,萧墨毓才成功黏上夙翎。   霹雳弹其实就是木荞上次营救萧墨毓时自制的炸弹改良版,如今的霹雳弹稳定性更高些,只要不是使劲摔,就不会爆炸。再加上萧墨毓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木荞给他并不担心。   等夙翎找好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将二人安置在那里,又派了一些暗卫守护着,便带着萧墨毓去了。   夙翎有他独特的追踪方法,这一次为了追人,木荞一方的暗卫都没有隐去身份。萧墨毓作为小短腿被夙翎抱着,在枝叶间飞跃。   等他们循着线索出了密林,来到山腰上一处废弃的山庄时,他们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惨叫声。   夙翎眉间一凝,作为杀手他最清楚里面正在遭遇着什么酷刑。他将萧墨毓递给身边的一位暗卫,自己则扯了一块黑布遮住了脸。   "小少主交给你们,我先去探探情况。"   话落,他已经像一只黑色的鹞子般双臂一展,纵身跃进了山庄内。   此时山庄的大堂内,一位带着面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玄衣男子,正支着下巴慵懒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勾着薄唇,垂眼看着脚下的一幕。   "上官霁云,说,你的主人是谁?""   上官霁云嘴角渗着血,但眸中的坚毅与不屑却没有失去半分。他朝着对方啐了一口唾沫,口中依旧是维持着第一次拷问前的言论。   "我上官霁云的主人自然是崇华帝,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不过一个暗卫首领,就想屈打成招,让我的忠心蒙冤吗?"   "嗤!"   男人发出了一声冷笑,"上官霁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居心。陛下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就连你的胞姐也被打入了冷宫。你自己死了守住了秘密,你的胞姐呢? 你就不怕她的下场?"   他这么说,上官霁云如何不知他的目的?他们怀疑他,但是没有证据。   他若是死咬着不放,胞姐便还有一线生机。他要是认了,胞姐便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只能咬着牙忍受着皮肉之苦,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上官霁云对陛下的衷心天地可鉴,陛下怎能听信奸臣之言,玷污了草民一片赤城之心。"   "哼,看来是惩罚力度不够。"   玄衣男子摆了摆手,手下的人又一次开展了新一轮的惩罚。   剐皮之痛让上官霁云痛的面目扭曲,但是意识却不敢丝毫涣散一点。   这时,一位黑字蒙面的男子闯入了山庄,他看到上官霁云就挥出了手中的夺命魂丝,口中还像是狩猎猎物一般,朝他说道。   "上官霁云,有人买你的狗头,你便在此留下狗命吧。"   他这样毫无温度的话,还有那标志性的武器,让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眸光中多了一丝犹疑。   很快,他摆了摆手,一群死士朝着他围了过去。   "哼,不自量力。"   男子年轻的声音,仿若嗜血的修罗,仅仅靠手中的银丝便不停的收割着对方的生命。   然而,终归是寡不敌众。   在临退出前,他朝着上官霁云深深的看了一眼。   四目交接时,上官霁云看懂了他眸中的意思。   他是木荞的人。   有了他这一遭,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向上官霁云的时候便多了几分犹豫。   许久,他终于摆了摆手,让那些手下放开了他。   "或许是有人传了假情报,上官公子受委屈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上官霁云表面作为皇商,但其实却是崇华帝的粮仓和钱袋,若不是林婉儿那女人口口声声说上官霁云其实是萧晟的人,又靠着一些准确的预知让前方打了几次胜仗,他们也不会特地来抓他了。   本来面具男子对上官霁云是抱着十万分的怀疑态度的,但杀手之王都能出动买他的命,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崇华帝不会杀他,毕竟他还有用处。那么最想杀他的是谁,答案自然轻易便能揭晓。   是萧晟那个余孽。   若崇华帝这边没了上官霁云的钱财支撑,本就不容乐观的局面将会更加雪上加霜。   然而面具男此时道歉却是有些晚了,上官霁云被放开后,便阴沉着脸开始冷言相向。   甚至最后面具男愿意派人为他看伤,他也拒了。   "我上官霁云为陛下忠心耿耿,这笔账我是绝对要讨回来的。收起你的假心假意,你的所作所为我必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话落,他颤巍巍的直起来身子,被残存的几个属下扶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庄。   他们这样走出了大概有一里地,感觉到后面没有人跟踪了,上官霁云这才朝半空中喊道。   "出来吧!"   一位黑衣蒙面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是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杀他的夙会。   他取下了黑布,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朝上官霁云点了点头,"上官公子,小少主在附近等候多时了。"   上官霁云知道他的身份,他朝夙翎躬身一礼,"多谢少侠大恩。"   少侠?   这两个字跟他夙翎陌生的很,他自嘲一笑,"上官公子严重了。我一个臭名昭著之人,若不是木姐姐肯救了我,我早就下地狱了。救你也不过是木姐姐的命令。'   说到这里,他朝上官霁云警告了一通,"上官公子若要谢我,便不要将我的身份告知木姐姐,以免她害怕,这便是对我的感谢了。"   "自然。"   上官霁云又是一礼,他自然懂这个少年的意思。   两人达成了协议后,夙翎先带着他见了萧墨毓,几人又相携找到了木荞等人。   木荞一看到上官霁云的强势便走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伤的这么重?"   上官霁云并不瞒她,他脸色在那一刻沉了下来,眸中翻滚着暗涛,像暴风雨夜前的大海,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是萧宴礼那狗贼派人抓了我,逼我说出真相。"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萧宴礼的暗卫统领,也是代表他意志的走狗。   他既然说姐姐被丢进了冷宫,那便是真的。看来他要尽快想办法,救姐姐出那牢笼才好。   "是他做的?"   木荞有些疑惑,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狗贼对上官雾云可是金贵的很,毕竟他可是他的钱袋子。   但想到上次和萧晟一起去前方救援时听到的消息,让她隐隐觉得和林婉儿那个女人有关。   那些将士说,对方像是提前知道就他们要摆什么阵,要怎么攻下他们,所以才会失败。   而这一切都直指与林婉儿有关。   当时因为对那个女人莫名的厌恶,让她并没有深究,现在想想她的言语行为处处透着怪异。   就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可惜那女人现在死了,她没办法再去审问了。   不过上官霁云这件事,她能确定就是那女人透的密。   想到这里,木荞冷下了眸子,"你放心,那个告密者已经死了,以后没有人会再怀疑你的事。"   她这边让上官霁云宽了心,便着手给他看病。   上官霁云伤口遍布全身,木荞挑选了两臂让他捋起了袖子,仅仅一眼,就看的她心惊胆战。   只见他手臂上血肉翻滚,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尖锐的利器生生将他的皮肤给剐了一遍似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上官霁云,见他脸上风轻云淡,跟这伤口不是他的似的,她不禁有些佩服这男人的坚忍。   碍于男女不便,木荞吩咐手下带着上官霁云和他的手下去马车上擦药。   等一切弄妥,木荞本想再此处休息一晚,再行北上的,隐在高处警戒的夙翎却突然跳了下来。   见众人就要开火升饭,他迅速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在众人不解时,木荞听到了夙翎的禀告。   "木姐姐,我们需要尽快离开,有狼循着味道追来了。" 第47章 …   夙翎所说的狼自然不是真的狼。是萧宴礼的那些爪牙。   为了避免一场恶斗,他们快速整装好,坐上马车,飞快的超前疾行。   然而敌人来势迅猛,他们还没逃到官道上,就被那些追上来的人堵住了。   这一次来的人不少,夙翎在敌人当中逡巡了一番,在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同门时,心头蓦然一紧。   杀手盟居然与朝廷合作了。   一位曾经老是被夙翎压一头的杀手,看到夙翎居然护小鸡崽儿似的护在女人和孩子面前,哈哈大笑。   "夙翎,你这条落水狗居然为了苟活连女人都卑躬屈膝了?"   在他看来,只有一个人落魄到了极致才会选择对一个女子马首是瞻。   女人自然指的是木荞,木荞本来打算和闻人芷一起扮作男子,但这样就显得有些怪异。后来,她又扮回了女子,不过脸上稍作了一番修饰。闻人芷则是扮成她的夫君,这样作为一家三口,便顺眼多了。   只是她此时作为一个女子的身份,被曾经的手下败将轻视。这让夙翎平时木着的一张脸,多了几分冷意。   这人一向瞧不起女人。他深受重伤奄奄一息,最大的功劳也是眼前这人。就是这人落井下石,非但没有放过他,甚至还趁他重伤在即,又补了几刀。   如今这个人作为杀手盟的新一任杀手之王,自然趾高气昂,但他却忘了当初被夙翎狠虐时的难堪样子。   既然这次有杀手盟全体精英出动,再加上萧宴礼的爪牙,众人都直觉不一般。   果然,对方人群中骚动了一下,很快便全部躬身朝着一个方向拜了下去。   木荞等人见这架势,便知道有大人物亲自来了。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一身玄色绣金的锦袍,脸上蓄着胡须,一双丹凤眼细细看去,竟有些熟悉,但他的眸中蕴含的不是清冷也不是矜贵,而是透着一丝阴鸷与嗜血之意。   木荞懂了,这是萧晟那个篡位的王叔,萧宴礼。   萧宴礼在看到木荞的时候表情愣怔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此次前来本意是为了抓走上官霁云,此时虽然多了一些意外,但对于他来说,拥有杀手盟和暗卫军两股势力,他就不信就凭这区区几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上官霁云呢?"   见无人答复他,他朝着马车里看了过去,嘴角勾着笑,"曾经只手遮天的小狐狸,如今落魄的要靠女人来护着了吗?"   可是依然没有人回话。   上官霁云和他的手下伤亡太重,木荞选择用麻药暂时让他们睡过去。此时,即便是外面发生争斗,他们也醒不来的。   没有得到上官霁云的回话,萧宴礼眸中充斥着怒意。   "除了上官霁云和那个女人,其他人全部杀了。"   那个女人自然说的是木荞。   这些年萧宴礼一直有一个怪癖。   他不立王妃,却处处寻找与木槿相像的女子。他的后宫云集了天下美人,每个美人都或多或少带了些木槿的影子。   上官瑾儿便是在这一堆美人中,长得最像木槿之人。也正如此,她才会圣宠不倦,若不是前段时间林婉儿那女人告诉他,上官一家是萧晟的走狗,他也不会下了狠心,将她打入冷宫。   但如今,萧宴礼看到面前这位年轻女子,即便她五官平凡而普通,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她。   萧宴礼像是重新又看到新的猎物般,内心蠢蠢欲动。   木荞自然察觉到他看自己的不同,那种目光贪婪又露骨,让她感觉恶心至极。她正想移开目光,面前站出了一个人来。   闻人芷平时温柔如水的声音此时寒意涔涔,"那种人不要搭理,就当他是一坨屎就对了。"   ???   木荞和一旁的萧墨毓都被闻人芷这惊人的发言弄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从不知道端庄典雅一派世家贵女之风的闻人前辈居然还有这样刚的一面。   但笑归笑,既然那些人紧咬着不放,他们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露怯。木荞朝半空中吹了一声口哨,很快附属于她的暗卫全都现身而出。   木荞带来的暗卫有三十余人,全都是闻人靖给她选的精英。虽然对上对面那些爪牙有些牵强,但是木荞手中还有几个炸弹,便有了几分胜算。   不过,她朝他们看了一眼后,突然发觉不对。她歪下头朝萧墨毓咬起了耳朵,"儿子,我们的暗卫怎么好像多了很多?"   萧墨毓看到那些多出来的暗卫衣袖上熟悉的暗纹标志,眉头凝了凝。   "还有他的。"   他这么说让木荞沉默了一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他心中有些恼火又别扭。说好了不要他的护龙卫了,怎么就是不听。   既然护龙卫都已经现身了,木荞他们也没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朝着身后的暗卫们摆了摆手,"所有人听连笙的命令行事。"   她这样命令,自然是接受了夙翎的身份,这让夙翎分外感动。   本来在刚刚那个人暴露他的身份时,他整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窟似的,浑身僵硬,不敢朝后看木荞一眼。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木荞抛弃的准备,但如今她的承认却让这个少年感受到了无边的暖意。   她没有因为他的身份疏离他,嫌恶他。他的自卑与担忧在她的包容面前全部化为乌有。   木荞笑了笑,"以后你姓木,唤连笙,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呀。   这是夙翎从不敢奢求的,如今她却愿意给他一个家。   "木姐姐,以后我便是连笙。"   夙翎,不,木连笙被木荞放心的交接了大权后,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作为曾经的杀手之王,他熟悉各种刺杀手段,在闻人靖军营里,又时不时听到他的作战部署,他本就天资聪颖,这一次便用在了这里。   他朝着众人分派了任务后,便朝着杀手盟那些人冲了过去。   曾经作为同门,他不愿下死手,但那一次濒临死亡时,他见证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这一次,他会让他们好好经历一番被夺命魂丝缚住的恐惧。   ""娘,你和闻人奶奶就待在我身边,毓儿保护你们。"   萧墨毓认认真真的用小孩子的声音对木荞二人做出承诺,惹得两人弯了眉眼。   可惜,他们这边护卫的人太多,萧墨毓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萧宴礼躲在一旁望着混乱的局面,眼眸眯了眯。   他竟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常的女人,居然竟是他那个好侄儿的乡野妻子。   那么那个小孩儿就是他的孩子了?   萧宴礼嘴角划过一抹算计,他知道他那个好侄儿对这个女人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派这么多暗卫了。   如今他的妻儿被他撞上,他只要用他们二人的性命去威胁他,战场上的局势就会扭转。届时,他要用他的命去换他女人儿子的命,他就不怕他不答应。   还真是天助我也!   莫统领。   萧宴礼朝着一旁护卫他的面具男摆了摆手,小声吩咐了一番后,那面具男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萧宴礼面前。   萧宴礼这方的人得到了面具男的指令,全都将矛头调转向了木荞。   木荞这边一时之间有些吃力,而其他的暗卫还没来的及回护,那面具男趁着混乱,偷偷摸到了木荞身边。   这时,萧墨毓手中突然划过一道冷芒,一把短小的匕首射了过去。只可惜准头不够,被那人给躲过去了。   木荞也没有坐以待毙,她手中扬起一把药粉,朝着他挥了过去。   可惜,那面具男早有防范,他本身包裹的又及其严实,在药粉洒在他身上时,他快速掀起身后的大氅,将它全部反弹了出去。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黑袍裹身,看不清真面目的神秘人手持长剑刺向了面具男。   木荞看过去,那神秘人的剑术了得,每一招都如行云流水潇洒至极,但却招招狠戾,每一剑都直指面具男死穴。   几招下来,面具男的肩膀被那神秘人给捅了个洞。   他愤愤地瞪了那神秘人一眼,几个飞跃逃了出去。   木荞觉得自己应该去感谢人家一番。   "谢谢侠士出手相救。""   木荞出于礼貌眉眼弯了弯,露出几分笑意。反倒是那神秘人却紧了紧手中的剑,冷冷的回了一句。   "不必。""   两个字简单又疏离。   木荞诧异的朝那神秘人看了过去。   他生的高大英武,看起来像是男子,但出口的声音却嘶哑难听,木荞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所以这只能是归结为自己运气好,遇见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侠客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那神秘人似乎不耐烦一般,不等她继续就嗖的一下飞走了。   从出场到谢幕全程不超过一刻钟。   面具男没有完成偷袭任务,想要第二次去抓人已经不可能了。   丧失了大好机会的他,被盛怒状态下的萧宴礼一脚提翻在了地上。   "废物!"   不仅是废物还损兵折将,让他如今处于劣势,萧宴礼只能眯着眸子朝木荞睇去一个恶毒的目光,这才不情不愿的在暗卫的护佑下离开。   等他离去后,木荞等人迅速整顿一切后,驾着马车,朝着京都快速赶去。   本该出现在平甬关的萧宴礼如今出现在京都附近,看来他们京都一行若不趁早就会变得愈发困难。   官道上马车极速驰行,飞扬出漫天尘土。此时已是数九寒天,冷意从微敞的车帘透了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信鸽从车帘的一角钻了进来,落在了木荞的手中。   她取出里面印着金鼎阁印记的密函,看清了里面的内容后,眉心狠狠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萧墨毓∶ 总觉得那神秘人身份不一般(cue)说明一下更新时间,如果我能零点更新好,就零点发文。如果零点更新不好,就推迟到文案上写的三点。小仙女们不用等啦,等天亮再看吧。 第48章 …"娘,怎么了? "   萧墨毓见她脸色凝重,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木荞摇了摇头,一只手却快速将密函团成了团,握在了手心里。   "没事,你外公想我们了。让我们小年前一定要赶回去团聚。"   "哦!"   萧墨毓点了点头,但心下却还是有些疑问。   以前他娘是不会对他藏着掖着的,这究竟是什么事情会瞒着他呢?   马车一路疾行,在天黑时到了京城城门前。   木荞掀开帘子看到上面张贴的缉拿犯人的告示,眼皮一跳,没想到还是迟了。   此时城门口的防卫检查人员多了数倍,远远看去还有金吾卫的身影。   金吾卫是专门守护皇上的军队, 正统的金吾卫当年因为守护先皇几乎全军覆没,如今这批是当年倒戈相向后又重新建立起来的。   那些金吾卫站在城墙上,监督城下负责检查的士兵。   负责检查的士兵每个人都没有放过,任何人都要例行检查。即便是男女大防的时代,此时命令依旧大过习俗。想要过城门,就要撸起袖子, 等他们查验无误后方可进入。   果然是挺严的。   木荞远远望着那一排手执武器的士兵,眉头皱了皱。今晚若混不进去,明天可能更严。不过,想要混进城去也并不是不可能。   一刻钟后,两辆马车拉着一群人哭丧似的朝城门口走进去。   他们是来京都求医的,生病的是一位当地土财主。   前面一辆马车拉着他的两位女眷和孩子,他们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是临都赶来的,听京都的亲戚说京城有名医可以治他们老爷的病,便拖家带口而来。因为他们老爷倘若治不好,他们也会被家里那些虎视眈眈的二房三房欺负,所以一边哭一位小妾模样的女子还很有眼色的递给了他们一个金元宝。   任何时候都是有钱好办事,再说这反正也不违背上级命令,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这番好处。   但是当他们看到马车里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那男人脸上还长着脓疮,他们就有些不想去检查了。   这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但城楼上有金吾卫看着,他们也值得硬着头皮,找了一根树枝,捂着鼻子,应付似的朝男人的衣袖上挑开看了一下,就收手了。   妈呀,身上都是脓疮好吓人。   但看起来并不是天花水痘什么的,与他亲近的那俩娘们儿也没得病,这让他们心里稍稍安全了些。   再加上本就收了那哭哭啼啼的小娘皮的钱,索性不是什么要缉拿的犯人,他们便挥挥手让人进入了城门。   "去金鼎阁。'   木荞一入内就径直吩咐连笙将马车赶往京都里的金鼎阁分部。   这处情报点依然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等他们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内,金鼎阁分部的人已经暗暗等候多时了。   "少主。"   他们俯首一拜,将几人迎进了金鼎阁内。   等将其他人安置好,木荞撇开他们单独找了分部的负责人谈话。   "我爹为什么说不让我查找当年的真相?"   这位金鼎阁的负责人乃是曾经靖安侯府中侥幸逃出的管家儿子,他当年亲身经历那场浩劫。   他摇了摇头,一脸苦楚,"少主,若是能找到主母,主人为何不愿去找?你或许不知道,主人他是亲眼看着……主母跳入护城河的河水中的。"   "当时没有去找吗?"   "主人当时被萧宴礼那厮设计抓住了,后来咱们这边牺牲了好几名属下才将主人救出的。后来主人没有死心,沿着河岸打听了遍,也没有主母的消息。"   见木荞依然没有放弃追问,他叹了口气,出口的话击碎了木荞最后一点希冀。   "少主,你或许不知道,主母她不会游泳。"   那一刻,木荞有些晕眩。   可那林婉儿怎么说,她知道她娘在哪里? 她在骗她?   希冀变成了绝望,这让木荞暂时无法接受。她独自一人待在密室里,静坐了半晌。   密室中有一把七弦琴,她凝视着它,想起在那个小镇抚琴时,脑海中浮起的零星片段。   那一定是小时候她教他的记忆。可惜,记忆太过模糊,她只记得她的手很美,却怎么都看不清那张脸是什么样子。   听爹爹说娘亲是京城第一美女,除了继承祖父的医术外,最喜抚琴。   她一定是个温婉贤淑且善琴技的女子,否则她的零星记忆里,怎么会有袅袅的琴音相伴呢?   心中突然多了几分落寞,木荞打定了主意,既然母亲是在那条护城河里离世的,今晚她便去祭拜一番吧。   祭拜是在晚饭后,木荞这一次是祭拜自己的母亲,便没有易容。   她着一身素白的夹棉立领织云锦冬裙,身上披着一件淡绿色的斗篷,用一块面纱遮住了脸,便挎着一个存放纸钱的小篮子在连笙的陪伴下,带着萧墨毓出了门。   京都总是比南方冷很多,等他们到护城河边时,整条河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的。   河边没有一个人驻足,安静的连空气似乎都冻住了。   木荞用火折子将纸钱燃着,看着那个吞噬了一条她最亲近人生命的河面,心中惆怅满布。   依然是不圆满啊。   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的对着结冰的河面说道,"娘,听说要想在地府里好好生活,银钱是不能少的,否则就没法投个好胎。女儿以前没有给您烧过纸钱,这一次就给您一并补上吧.…….   她这样喃喃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萧墨毓探究的目光。   他之前不信鬼神,但这一次意外重生,让他对这种东西便多了几分可信。   他皱着眉想,难不成那狗爹是因为没人给他烧纸钱,所以地府不收,才跟他一样重生的吗?   他越想越有道理,毕竟自己前世在世人眼中就是个大奸臣,自然也不会有人给他烧纸钱的。   这么一合计,他突然有些手痒,如果他现在补上,给他烧一车纸钱,会不会发生奇迹?   就在萧墨毓想的入神的时候,连笙突然从一旁跃到木荞两人身边。   "木姐姐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发现他们的是夜间巡守的金吾卫。   金吾卫并没有巡守皇城的职责,但是今夜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让木荞有些吃惊。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很快就否定了。   不会的。   父亲说那位管家儿子对父亲忠心耿耿,他不会背叛父亲。而且如果当真背叛了,代价她付不起。   可是,现实却让她后悔万分。   一阵短兵相接后,那金吾卫首领眼看不敌,便也不再纠缠,而是手中拎着一个女子用的锦帕满脸阴鸷的朝木荞等人看去。   "这个你可认得?"   借着金吾卫首领手边的火把,木荞看清了那锦帕的样子。   那是一朵红梅,是木荞亲手绣的,送给了闻人芷。   这一刻,她内心的慌乱远远高于之前确定母亲早已离世时的难过,她脸色顿时变得冷厉如冰。   "是你抓了他们?"   那金吾卫统领阴沉一笑,像扔垃圾一般将锦帕扔到了木荞的脚边。   "不,本统领哪能有那般功劳?你的朋友可是你爹的好下属亲手交给我的。"   即便已经猜到了答案,木荞还是怒意难平。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你们的走狗呢?"   "狗?不错,他不仅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还是一条贪慕荣华的狗。你爹他千不该万不该对他予以重任。"   听到这个答案,木荞已经能猜到一切原委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划过一抹决然。   "说吧,你们什么条件?"   "自然是请您去皇宫坐坐。"   那统领说到这里对着木荞嗤笑了一声,"毕竟作为陛下的侄媳,即便是萧璟宸他眼光不好,娶了你这样的乡野之妇,该见见世面的时候也得见见世面不是?"   "咻休!   一道旋转的圆月弯刀擦着那统领的脸而过,带起了一道血珠,也让他顿时闭了嘴。   连笙从来不是隐忍的主,但这一次却不是他发的。   是萧墨毓。   连笙为了方便萧墨毓练习武器,给他打造了一把小一寸的圆月弯刀。   辱母向来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更何况萧墨毓。   他这样说分明就是看不起木荞的身份,他岂能忍受?   萧墨毓迈着冷凝的步子,站到了木荞面前,一双眸子冷的像此时天气,一望便是彻骨的寒。   那统领被他摄人的目光一扫,竟有一种想要俯首下拜的感觉。然而这还未完,萧墨毓朝他睨了一眼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厉统领,你想不想知道你将会怎么死?"   原先这厉统领并没有把一个小孩儿放在心上,但被他的目光盯上的那一刻,他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惧。甚至连他这样问他的时候,他后背不自觉一冷。   然而萧墨毓并没有给他机会反驳,而是自顾自的开口。   "你将会被人先砍去一条腿,囚到牢里。之后每一天都有人从你的身上取下一坛血,祭拜曾经因为守卫皇城而英勇牺牲的金吾卫。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你的血被取得分毫不剩,你依然不会死,你会被做成人彘,守在皇陵,直到死去的那…"   萧墨毓这话并不是吓他,在他刚刚侮辱木荞的时候,萧墨毓就想到了他未来这个死法。   前世作为大理寺卿的时候,萧墨毓知晓各种刑罚律例,自然懂什么样的惩罚最让人恐惧。   他童稚的声音配着阴沉的特意压低的语气,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王,让厉统领在听到这些手段后全身像是经历了一遍似的,蚀骨发寒。   但越是这样便越是激起他心中的暴虐,然而他刚想开口命令手下杀了这些人,他的心口却像是突然被什么咬了一下似的,疼的面目扭曲。   这是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佩服我这一不到一千字得手速(哭)感谢在 202011-1523∶53∶42~2020-11-1717∶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置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在他感觉到有蛊在体内的那一刻,萧墨毓扯起了嘴皮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闻人奶奶和上官叔叔自然是要救的,但若要成功就得有人接引,而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厉统领是最好的人选。   他朝连笙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又陷入了混战。只是这一次,连笙特意流露出一些破绽,让人进入了萧墨毓的身边。   "抓到你了!"   一个金吾卫藏在萧墨毓后方,在他没有防范之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欢欢喜喜的超外围奔去,脸上的喜悦之情简直要从体内冒出来。   这可是那前朝太子的儿子,抓到他,他就等着升官发财了。   "放开我!   萧墨毓脸上表情演的很真实,活像一个被人捉住的小孩该有的表现。但他这样,并没有来得及提前给木荞打招呼,就导致了木荞在看到自家儿子在被贼人捉住后,疯了似的往那些人身上扔霹雳弹。   "把我儿子还给我。"   她脸上的恐惧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这突然让萧墨毓意识到他做错了。   就算是打入敌人阵营,也不能让娘亲惊吓成这样。他只能改变计划,给那个金吾卫喂了毒,逃脱了他的控制后,朝着木荞跑来。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道冷箭射了过来,还好萧墨毓五官敏锐,躲了过去。但却让木荞吓得双腿打颤。   她借着昏暗的夜色在看清那些隐在暗处的金吾卫,手持着泛着冷芒的弓箭时,瞳孔扩得好大,她的心口也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生生勒住了一般。   这一幕,很熟悉。   曾经在现世时,她有一段时间就一直反复的做着这个梦,连心理治疗都没法干预,后来来到这里之后便没有再做过。   今天这相似的场景,勾起了那个梦,让木荞整个人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目露惊恐的望着那冰冷的弓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雕塑似的。突然,她捂住了头,垂着脑袋,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萧墨毓察觉到不好,迅速朝木荞靠拢。然而那冰冷的箭矢已经又被弓箭手射了出来。   他们的目标是木荞。   这一刻,萧墨毓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从没有哪一刻恨自己如此处事不周,竟然忘了木荞的想法。   "娘!   他用尽所有力气喊出了声,眼泪崩溃而出。他终究还是成为了孩子,期待有谁降临。   这一刻,谁来救救她,谁来!   "嗖!   几道冰冷的箭矢带着破风声穿过萧墨毓头顶朝着木荞射了过来,那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似乎都停下了动作,带着各色的表情睁大眼看着这一幕。   "!"   一道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跃到了木荞面前,在箭矢到来前,推开了她,凌空挽了个剑花,阻挡住了一部分飞箭,但是有一支却来不及挡住,直直插入了他的手臂。   他闷声一哼,在木荞反应过来之前,隔着那身严丝合缝的黑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等木荞从恍惚的表情中抽离,想要谢谢那个第二次救她的神秘人时,他已经提气一跃,从原地消失了。   黑沉的夜,掩盖住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腥气钻进了木荞的鼻中。   "娘,你没事吧?"   已经跑过来的萧墨毓再也顾不上平日的矜持,一把抱住了木荞,哭的跟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娘,呜…是我不好,没有提前考虑你的感受。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木荞回抱住他,她也并没有安慰萧墨毓半句,只是用力的抱住他,身子却在不停的打着颤。   很快,萧墨毓感觉到肩膀的湿意,他诧异的抬起了头。   "娘?·   "我没事,我没事!"   木荞摇着头,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只能更加用力的抱住眼前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一刻,无人打扰。   守护两人的暗卫已经归位,牢牢的护住了他们。   连笙因为刚才惊险的一幕,这一会儿杀人更加凶狠。像是要把刚才的一瞬间心悸给抚平了去。但是他即便一人抵数人,却也精力有限。   对方金吾卫几百人,他们了了数十人并不能很快突围。特别是弓箭手暴露后,木荞这边逐渐变得吃力。   眼看着那些弓箭手的箭矢不要钱的射来,连笙杀到了木荞身边,满脸焦急的对她说道,"木姐姐快走,这里我们不能久待。"   木荞此时心绪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有一些地方似乎变得不同了—般。   她朝着连笙点了点头,抱起萧墨毓就朝着外围冲去。   那金吾卫见她们要逃,也急了,他们更加不要命的往这里杀来。   木荞瞧见自己的暗卫们伤亡惨重,手中的霹雳弹毫无保留的朝他们扔了过去。   "所有人,撤!"   她朝着暗卫们发布了命令后,抱着萧墨毓朝着河边跑了过去。   此时天寒地冻,护城河结着厚厚的冰,敢趁夜在河上嬉冰,也只有木荞这种现代人。   古人就算嬉冰,也没有太多花样,更何况他们对于这样冰上运动并不太熟练。   木荞在跳入冰上前,朝护卫她的暗卫发布了命令。   "所有人迅速撤离,我有自保手段。违令者不必再跟着我。"   话落,她跳入了河中,抱着萧墨毓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借着冰面一下子滑出了好远。   她所料不错,除了一些武功高超且会些嬉冰之术的金吾卫敢跟上去,其他人都畏缩的站在了河岸边。   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一旁表面镇定内心但眉头却蹙的死紧的少年噗嗤一笑,"放松,按我刚才教的方法,很快就能学会。"   "娘,我也想学。"   萧墨毓其实会滑冰,前世娘亲有教过他。但他不敢跟木荞这么说,只能这么说。没想到木荞却没有一丝犹豫,就将他放到了冰面上。   "娘拉着你的手,你拉着连笙舅舅,我们滑到对岸去。"   三人这样互相合作后,速度更快了。   很快,那些本就对嬉冰不熟练的金吾卫们被甩到了脑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啧啧,能将冰滑之术玩儿的这么溜的,在下都有心想结交了。"   京都的一处塔楼上,一位玄衣墨发的男子手执棋子端坐在一处暖凳上,透过重重的黑夜,像是看好戏般的望着眼下的一幕。   他砸吧着嘴,眸中露出几分兴趣,甚至还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唇角。   这让坐在他对面,正处理伤口的黑袍男人,指尖顿了顿。随后冰冷肃杀的声音从严密的黑袍下发出,好听又威慑。   "师兄,莫要打她的注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被男人这样威胁,若是旁人,只怕已经被掀到了楼下,但玄衣男子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好师弟,你这栽的挺狠呀。还好师兄我作为国师,无人敢觊觎,当真是惬意的很。"   他这句话引来的是男人久久的沉默。   许久男人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又重新跃下了塔楼。临走前,他不放心的又一次提醒,"师兄,记得答应我的事,否则我会让你这个国师当不得清闲。"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随意的摆了摆手,指尖的棋子却落在了那盘胜负未分的棋局上。   看来这盘棋将会越来越精彩了。   木荞几人滑行了半个时辰后,到了对岸。   虽然夜深天寒,但三人此时都没有什么冷意。不过眼下没有落脚之地让木荞有些犯难。   连笙自然也清楚眼下最要紧之事,他想起自己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曾路过一处凶宅。   离这儿不远,且无人敢去打扰。只因街坊邻里都说,那里闹鬼。   鬼这一说,他从不信,但对上木荞他们,他就有些犹豫。   但没想到的是,木荞和萧墨毓也并不畏惧。此时这处凶宅,其实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掩护加落脚地。   这让连笙放下心来,带着他们穿过一条街道,拐入一处偏僻的胡同里后,看到了那间所谓的凶宅。   从外表看,这处凶宅还挺荒凉的。院墙的青砖上长着稀稀疏疏的杂草,凶宅的大门口挂着两盏破破烂烂的纸灯笼,风一吹,沙沙作响。   木荞率先走过去推了推门然而但门却是锁着的。   "我们翻.墙!"   这个免不了连笙的功劳。等三人都进入里面,木荞见到了熟悉的鬼火。   "那是磷在自燃情况下发出的幽蓝火焰。"   木荞给两人简单解释了一番后,就打开了火折子,一边照明一边往里走。   突然,凶宅内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夜里响起,像极了恶鬼的尖叫,让木荞下意识的打了个嗝。   紧张的。   │尖叫声后并未停歇,又出现了孩子的咯咯笑声,还有女人的幽幽哭声。   在这安静的夜里,自然能让人生出无边恐惧。   "木姐姐稍等,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乱。"   连笙说完,就一脸警惕的推开一处房门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那房子里亮出了灯光,连笙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风轻云淡,跟刚才的凝重简直对比鲜明。   "木姐姐,可以进了。"   果然是人。   木荞点了点头,牵着萧墨毓的手走进了屋内,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场景。   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半躺在一张陈旧的床上,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位怒目而视的少女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   那男人本来也是满脸冷厉的看过来,甚至是手已经伸到了床边的拐杖。   然而当他看到萧墨毓和木荞入内的时候,他脸上的震惊竟然连拐杖都拿不稳了。   "你们与闻人靖和萧景宸是什么关系?"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神秘人身份 A∶义父之一 B∶表舅舅 C∶狗子 第50章 (捉虫)   木荞打量着这三个人,他们穿的衣服都是粗布衣裳,在这严寒的冬日甚至已经可以说很单薄了。   而且敢躲在这凶宅里,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木荞又对视上男人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有希冀有激动,唯独没有算计。   她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气,"闻人靖是我爹,萧景宸是我前夫。"   男人在听到前夫二字时露出一抹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那双修长却生了冻疮的手慢腾腾的伸进怀中,在木荞等人不解的母光里,掏出了一枚玉佩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那块玉佩是碧玉的颜色,一看就是玉中极品。玉佩上正面刻着一个轩字,周围以麒麟云纹雕刻镂空,反面精雕细琢着一只杀气腾腾的老虎,一看就知这玉佩是身份的象征。   木荞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也从怀中掏出了那块表明是闻人靖身份的玉佩。   两相比对后,她望向了对面的男人,显然他跟她一样激动,连带着旁边的少女和小孩儿也是一样。   但那男人显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能等着她一语道破。   "你是轩堂哥?"   闻人轩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沉吟了一会后,告诉了木荞他们还能苟延残喘活着的原因。   原来他作为靖北侯府这一任的世子,曾经是老靖北侯最头疼的对象,那时的他不学无术只知道逗猫遛狗跟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混日子,直到灭门之劫来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   灭门那一天,是老靖北候,他的爷爷费劲了心机,将他们三兄妹给偷偷送了出去。可是后来,鹰爪发现了他们,他为了保护弟第妹妹,被人打断了双腿,像狗一样躺在大街上,奄奄一息。   那时他深深的明白了,强大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荞妹让你见笑了。"   闻人轩难堪的垂下了头,整个人有些局促不安。   "我知道我们现在跟你相认,是高攀了你。但是能见到二叔的女儿,我真的是很激动。"   他这么说,木荞更是有些愧疚。   说穿了,这其实算是他们一家人引来的祸端,才会令祖父一家招致灭门。   木荞叹息的看了眼这三个亲人,虽然活着,但他们过得一点都不好。特别是那个小堂弟,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让有孩子的木荞,更加心疼。   木荞走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那个孩子身上。她摸了摸他的头,那男孩儿羞涩的小声说,"荞姐姐,我叫闻人狄。姐姐,谢谢你,你真好。"   他这么乖巧懂事,让木荞更加心疼了。   她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眸中满是慈爱。   萧墨毓∶....   这个小屁孩儿是怎么回事?他是想抢他娘吗?   从刚才他就注意到了,那小屁孩儿一双眼一直都黏在他娘身上,满脸的孺慕。他根本就不是将他娘当姐姐,他就是想抢他娘。   哼,他绝对不会认这个亲戚的。   然而他刚打定了主意,木荞就朝着萧墨毓招了招手。   "小鱼儿过来,来拜见你舅父和姨母。"   萧墨毓流∶.….."   萧墨毓只能在恭敬的拜完闻人轩和他那个闻人蓉姨母后,不情不愿的拜见了这个想跟他抢娘亲的小舅舅。   这算是正式认亲结束。   木荞瞥了眼闻人轩的腿后,也不藏着,"轩堂哥,你应该知道我爹让我姓木的用意,我的医术还算可以。你的腿我帮你看看,如果可以,想要恢复正常行走并不难。"   她这么说,就是要全力相帮他了。   经过闻人轩同意后,她撩起了他的裤腿,认真检查一番后,她给了答案。   "你的可以治,只不过医治后需要躺几个月时间,不能移动。京都危险重重,我不能冒险。等我将我娘救出来后,我们回我参那里,我给你医治。"   有了她这句话,闻人轩眸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他身子激动的有些颤抖,朝着木荞连连道谢。   木荞实在躲不过,只能接受闻人轩的谢礼。   等众人又寒暄了一番后,已是深夜。木荞他们本就经过一场激斗,甚至劳累,此时也不嫌冷了,便依靠在一处想要凑合着睡一觉。   这时,闻人狄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咕叫声。   他红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倒是闻人轩开口了。   "让乔妹见笑了,我们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这才.….."   "无妨。"   木荞朝守候在一旁的连笙摆了摆手,"我让我的侍卫出去一趟买点吃食回来。"   话落,她朝着连笙使了个眼色,"今天路过那家羊肉汤店,他们家深夜也有吃食卖,你去买点带回来,要快!"   她这么说完全没有毛病,但聪明如萧墨毓和连笙,很快就觉察过来。   "是!属下遵命。"   连笙深深的看了木荞一眼,用下属的礼仪恭敬的朝木荞躬身一礼,打开门,身形一跃,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木荞微微一笑,朝着那三人走了过去。   "轩堂哥,你们稍等一下,我的属下脚程很快的,大概一炷香时间就能回来。"   闻人轩点了点头,他没有半分期待,反而是朝着木荞意有所指,"荞妹,刚才没有问你。总觉得有外人在不方便,你当真跟太子殿下和离了?"   "当然。"   木荞掀了掀眼皮,眸中翻滚着浓稠如墨的暗涛。   "他既然要抛弃我们母子,我们自然不会腆着脸求他。"   木荞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厉又充满怨怒之意,这让萧墨毓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前世母亲的身影。   然而这不过是一瞬,木荞就又一次恢复了正常。   "所以轩堂哥,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能投靠那个负心汉。"   "这个是自然的。"   闻人轩重重点了点头保证,"荞妹放心,我自然是要跟着二叔,拿下他萧氏江山来告慰我们闻人一家的冤屈。"   "那就谢谢轩堂哥了。"   木荞朝他福身一礼后,眸中的冷意尽去,一双桃花眼染上了几分水雾,"轩堂哥,今天事情太多了,我先带着小鱼儿眯会儿眼,一会儿我属下拿吃食回来了,你们自便,不用顾忌我。"   边说她边打了一个哈欠,拉着小鱼儿往旁边一个角落一缩,就要睡去。   她们似乎真的是太困了,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到一刻钟就相拥着睡了过去。很快屋内传来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荞妹?"   闻人轩朝两人轻唤了几声,见两人睡得很熟。   他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他朝着一旁的闻人蓉使了个眼色,闻人蓉拿着木荞刚才送给闻人狄的披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荞姐姐?"   依然没有人出声,她眸中骤然划过一道阴沉的冷笑。指尖蓦然多出两只红色的虫子,就要往木荞和萧墨毓身上扔去。   就在这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突然伸了过来,在闻人蓉惊诧的目光里,截下了那两只虫子。   "吧唧"一下,他在闻人蓉震惊的目光里,将那两只虫子给捏的爆汁。   "我的好姨母,你这就吓到了?"   萧墨毓勾着唇,出口的话尽是讽刺,他那张本来软萌可爱的脸此时换上这副表情,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魔头。   "我娘可是说过了,我们家的便宜可是不好占的,尤其是像你这种假亲戚。"   "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边说边往后退,可是还没退一步,就被木荞给拦住了。   她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直接插在了她的一个穴位上,让她动弹不得。   木荞凝着一张脸看向塌上的男人,"轩堂哥,你还要继续装到什么时候?"   在木荞冰冷的视线中,本来身有残疾的男人此时却慢慢从榻上走下。   而一旁那个本该乖巧腼腆的孩子,此时却像是换了一张脸般,露出了狠佞的表情。   "荞妹,你不该这么早揭穿我的。"   男子慢慢走下,站到了木荞面前。刚刚还一脸自卑模样的他,此时站在木荞面前却分外挺拔。   "他们是假的,我跟你可是真的。你就当真要我们闻人家剩下的这点血脉互相残杀?"   "你配做闻人家的人吗?"   木荞一只手突然扬起,在闻人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真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亲人感到不值。"   "不值?"   闻人轩被木荞打了一巴掌,他并没有恼怒,反而注意点都在木荞那句话上。   闻人轩嗤声一笑,在木荞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腕,眉眼中的恨意浓的似乎是要将木荞整个吞噬。   "你娘红颜祸水,让镇北侯府成为京都权贵的笑话。你爹不计后果得罪那狗贼,让镇北侯府一门惨遭灭族。"   在发现木荞动容的表情后,闻人轩笑意更是嘲讽,"如今你们一家即将团圆,权势名声家人,什么都有了。却从没想过,你们如今这一切究竟是踏着闻人一族多少人的尸骨才得到的。"   说到这里,闻人轩伸出了三根手指朝木荞比了比,"三百多,整整三百多条人命,全都被屠。木荞,你有什么资格奢望幸福?"   "所以你就投靠了外族人,试图通过这个凶宅来掩饰你的身份,从而帮外族人探听情报吗?"   木荞顿了顿,看向闻人轩的目光瞬间多了几道锋芒。那神情跟闻人靖指点沙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闻人轩恍惚了一瞬,却又听木荞说道,"帮助外族混乱自己的国家,你敢说你这样做无愧于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搞了个竞猜活动,结果狗子的票数好少,嗯~就一张。他哇的一声就.…….当然这不符合他人设。有童鞋说,他就是个小白莲,我觉得…嗯,就有点像。看我委屈给你看~   话说,他都消失几章了,有人想他不?想了,我就马上安排。 第51章 …   闻人轩没有回答,在他阴沉且满怀恨意的目光里,木荞一字一句将闻人家祖训背了出来。   "手执正义之戟,肩挑苍生之幸,执掌忠义之师,佑我大景河山。凡不忠不孝者,死不入祖坟。凡大奸大恶者,死不入祖坟。凡勾结外族者, 死不入祖…..   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回响在这个屋里,像极了佛前的梵音。一遍未还,闻人轩骤然打断了她的背诵。   "别念了。"   他眉眼变得狠戾又狰狞,在木荞还未来得及撤离前,他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得高高在上?   他这番出手,在木荞意料之中。从他那张满是戾气的脸,她知道他对他们一家的恨意当真是恨入了骨血。   "娘!"   一萧墨毓吓得整个人脸色惨白,他控制住那俩人后,想要去救木荞,木荞朝他递过去一个阻止的眼神。   她被掐着脖子,呼吸变得艰难,但气势上依然不输面前人。   "闻人轩,是我们一家人十恶不赦,还是你自己懦弱无能,不敢接受真相?"   闻人轩听到这句话,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手下更加用力,木荞月匈腔内的呼吸像是被榨干了似的,但眉眼中的冷厉却明亮的让人心生畏惧。   "闻人轩,….….夫!"   不肯接受真相,试图寻找别人的"过错"来麻痹自己。   不敢尝试走正确的路子去复仇,只敢用最极端的方法去拉着无辜人一起陪葬。   她怎么会不知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懂。   可是越懂便愈发觉得眼前这个人,可怜又可恨。   "你给我滚!"   被木荞生生激怒,闻人轩倏的一下将她甩在了地上。   萧墨毓看到娘亲被甩在地上,他急忙跑了过去,将木荞扶了起来。离得近了,萧墨毓终于发现了闻人轩身上的诡异。   他的瞳孔是乌黑中带着一丝嗜血的赤色,那丝赤芒随着他的怒意越来越盛。   他居然被人下了焚心蛊。   萧墨毓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他前世直到死后都不知道焚心蛊这种东西,直到被那个人劫持后,他才开始对他的"善意"产生怀疑,直到后来从坏舅舅那里了解到焚心蛊后,他才隐隐觉得上一世他的体内应该也是中了蛊的。   至于为何后来他没有发作,这些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个深井病舅舅。   但不靠谱归不靠谱,他除了逼他学医试毒用蛊外,勉强能让他称之为亲人。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人,他一点都不想将亲人这两个字附加在这个人身上。   萧墨毓扶着木荞,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眸子里孕育着彻骨的寒意。   "闻人轩,我娘说的没错,你就是雾种加蠢货。你不敢去恨该恨之人,反而将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甚至连自己被人利用下了焚心蛊都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闻人家的子孙,更对不起别人辛苦为你换来的生机。"   "下平!   一声重响,闻人轩砸坏了一旁的破旧桌子,沉重的力道让整只手鲜血淋淋。   他手上的血滴答着落到地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意似的,从碎裂的桌子下抽出一把短刀。   "死,或者乖乖跟我走,两个选择。"   "若我两个都不选呢?"   "你以为就算你聪明的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提前让你那侍卫去解决外面盯梢的人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木荞,你想的太简单了。"   闻人轩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曾经潇洒风流的公子哥此时却宛如从无边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今日就算我放过了你,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若乖乖配合,便不会受皮肉之苦。"   "若我不愿呢?"   木荞摩挲了一下指尖,状若不经意间的开口,"你们打听我消息的时候,可是知道,我虽然不用毒杀人,但是也能让人不好过吗?"   闻人轩∶"?"   木荞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很快,闻人轩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本来这几年没日没夜的提升武艺,满身都是力气,此时却像是中了软骨散一般没了一丝力气。"扑通"一声,他跪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短刀也咣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木姐姐/表妹/木荞,我来救你!"   三道不同的男声在这空寂的夜晚分外响亮,很快就见三人起初谁也不服谁,后来直接拍飞了房门,闯了进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   "木姐姐你没事吧?"   连笙率先回过神来,抢先站到了木荞面前。苏木紧随其后。   "乖外甥,表舅舅来了,表舅舅对你是真爱,你千万不要乱认坏人作舅舅。'   戚浔之满脸幽怨的瞪了两人一眼,走到了闻人轩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选个死法?"   闻人轩并没有理会他口中的话,而是目光略过他,看向木荞。   "我要你杀了我!"   木荞∶"...这人黑化后脑子也坏掉了吗?   她沉默数秒后走过去蹲在闻人轩面前,木着一张脸说,"闻人轩,不是任何人都像你这般懦弱到只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在闻人轩又被激怒的愤恨目光里,木荞面目表情继续她未说完的话。   "我不杀你,你回去带一句话给那个人,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的,他若要继续,我便与他斗到底。"   她这话一出,萧墨毓震惊的看了过去,连带着戚浔之亦是如此。   木荞没有理会他们眼中的惊讶,她交代完便又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俯视闻人轩的时候,神情中满是冷漠。   "把他们丢出去!"   跟木荞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真的动怒了。   三人便一人一个,将那三个人从屋内丢了出去。   他们三个干活的时候,萧墨毓走到了木荞身边,似乎是察觉到木荞身体的颤栗,他不忍的走过去牵住了木荞的手。   "娘,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算计你,你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   "毓儿,你知道了?"   "嗯。   他与她母子连心,她从被射箭后所有怪异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直到刚刚他证出了答案。   "娘,不怕,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们靠近你一步。"   木荞记忆恢复了。   确切的说是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她记起自己其实是胎穿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知道自己有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爹,还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娘。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睡了-觉后就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她蛮喜欢这个家的。   爹虽然凶巴巴,但是很宠她。娘虽然最开始一脸病容,甚至连眼神都是空洞的,但是后来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多。她变得爱笑了,开始教木荞读书写字,教木荞认识医理。   这样的时光美好而安然,却过得好快。   转眼木荞十二了,她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能持续到永远,可突然有一天早上,她推开门却发现,诺大的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爱她的父母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封书信,信上独独写着一句话,"囡囡,我们走了,勿念!勿找!"   木荞其实知道她的爹娘并不是一般人,她甚至想要亲口听他们对她说,他们从不愿提的那个身份。   可是,没有。   他们宁愿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也不愿让她卷入纠葛。   后来她独居生活三年遇见了萧晟。   她从河边捡起他,将他带回了家。此时她已到及笄之年,因为长得美,媒人几乎将木家的门槛都踩坏了。   可自小到大被爹娘的盛世美颜熏陶着,连眼界都是高的。既然要嫁人,自然要颜值过得去。   她洗干净男人的脸,发现他那张宛如谪仙般清冷矜贵的脸完全满足她对另一半的标准。   后来她喝大了,以救命之恩威胁他,要他做她的夫君。他答应了。   再然后,木荞发现他的夫君也是有秘密的。   他的仪态举止,他的不苟言笑,似乎都在印证着她的猜测。   而这种感觉自萧墨毓的逐渐长大,越发强烈。   说起萧墨毓的姓氏木荞就觉得可笑,当初他答应入赘她家,她觉得亏欠,便让萧墨毓跟他姓。   后来他亲手递到她面前的那封休书却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是对木荞计划第二波"家人永远在一起"的无比讽刺。   她又被抛下了。   她承认她这个人的心很小,只能装的下一个人,好不容易这个人将她的心塞满了,又毫不留情的抽身而去,走的冷漠又绝然。   木荞想,既然他们都走了,她就带着儿子听话的孤老在这小山村里吧。   她怕了外面那些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木荞的安逸生活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灭村之劫。   那些人穿着嗜血的铠甲而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印记,那个印记木荞见过,跟萧晟曾经展示过的暗纹图案一模一样。   他是派人来杀她的。   那一刻,母爱战胜了一切,她抱着才三岁多的萧墨毓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河中,侥幸活了下来。   再后来便过起了在外漂泊的日子,她一路行医一路躲避偶尔会有的追杀。   就在有一次,他们差点就被人追杀了,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替挡去了所有灾难。   这是开始,男人用温柔与善良做网,一点点将他们母子网进了他的网 …...   外面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那个人的暗卫来了,很快他们将被赶出去的三人带走了。   木荞侧着脸看过去,看到了那些人当中那个过于独特的身影。   是他来了。   呵!   作者有话要说∶木荞∶ 想不到吧,我也是重生的。萧晟∶ 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义父们∶哦豁! 第52章 (捉虫)…   看到男人站在黑暗中头戴面具一身银白色长袍的样子,木荞眸中浮起一声嗤笑。   这是特意赶到这里来验收闻人轩的任务成果吗?   可笑!   木荞看到了,萧墨毓也看到了。   他那张婴儿肥的脸上,骤然多了一抹浓郁的化不开的恨意。   他手指蹿在身后蹿得死紧,幸好木荞平时给他修剪指甲很及时,否则那片掌心必将会被扎出几个血窟窿来。   他不能杀了他,他只能忍。如今实力不够,他不能打草惊蛇。可是, 真的好想杀了那个刽子手呀。   也许是萧墨毓的恨意太过明显,他被仇恨控制了心绪,越陷越深。   倏而,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了他的头顶。木荞垂下头,声音中辨不出喜怒。   "毓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娘这一次不会再犯傻了。"   所有温柔的表象,都是藏着毒的蜜糖。让人自以为用甜意驱散了苦意, 却不知已经中毒已深。   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的所谓蓝颜知己,他的所谓体贴温柔,总是建立在木荞想起萧晟的时候。   两厢对比,她只会对萧晟越来越怨,越来越恨。   她本是一个穿越女,并不会像古人那种死守着从一而终的观念,上一世看不清,看不开,最后抑郁而死的时候,也没顿悟。   然而魂魄重回现代,所有异世记忆重新封存后,再回来这里,遇见曾经的人,那个没有记忆的她,无疑是她最想要的自己。   不会纠结情爱,不会再被任何人钳制,她有儿子就够了。   真好。   这样的自己才是她。   即便如今想起了一切,她已顿悟。   以后她要变得强大来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让儿子每天替他操心。   想到还要去营救闻人芷和上官霁云,木荞看了眼已经消失无踪的院落,朝其他几人吩咐。   "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这个地方说不定很快就要被官兵包围了。"   他们自然是听木荞的。   只是出了凶宅,听到几个人问他怎么走的时候,木荞就犯难了。京城她前世从未来过,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走。   此时就成了苏木献殷勤的时候。   ""表妹,咱们神医谷徒子徒孙遍布天下,你若实在没有好去处,不如就让表哥带你去济世医馆暂住。那是咱们神医谷的地盘,你去了他们都得尊称你为姑奶奶。,   木荞∶..   不过,他这个提议倒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木荞点了点头,一行人跟着表现欲特强烈,特想将功折罪的苏木去了闻名京城的济世医馆。   然后,她收获了一大堆的姑奶奶qingwen,曾姑奶奶称谓。   等入了收拾好的客房,又将热情的徒子徒孙们打发走,萧墨毓关上门走到了木荞面前。   "娘,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怎么发现那三个人有问题的?"   发现闻人轩他们的时候,萧墨毓还真的没有察觉到不同。   毕竟,闻人轩的玉佩是货真价实的,他那个人也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是他,他绝对会上当的。   木荞听了儿子的话,朝他慈祥一笑,只是敛起笑意的那一刻,却多了一丝冷意。   关于这场布局,她最初也是没有察觉出来。   只是在和他们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不同。   那个孩子虽然长的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头发却是乌黑发亮的。她那时看了一眼,怕误会了人,便装作热忱的样子,前去摸了一下他的发质。   柔顺而光滑。   她从那个时候就有了怀疑。   后来去借着检查闻人轩的双腿,观看他双手的时候,她又发现了异样。   腿都打断了,躺在床上这么些面,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虎口怎么还能有厚茧?   这些人错就错在,该掩饰的地方没有掩饰住。   有了怀疑后,她就将一切串联起来了。   能有这样的布局,只有对她熟稔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那个人已经算准了她的所有行动。包过她会从冰上逃离,入凶宅。   甚至现在她想起林婉儿那时故意勾起她注意的关于娘亲的消息,或许都是他特意撒的网,只为了捉她这条鱼。   不,他对她没有兴趣,他是要用她这条小鱼钓她身后那两条大鱼。   想要趁大景混乱拿下大景吗?   木荞嗤了一声,他当真以为仅凭阴谋诡计就能吞下这块广阔疆域?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那么闻人奶奶我们要怎么救呢?"   萧墨毓揉着眼睛,眼眶里积聚着泪花,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困意。   身为一个小孩儿,即便有大人的思想,他依然保留着一些小孩子的特性。   木荞见他都这么困了,还想着救人,她一颗心被熨帖的暖烘烘的。   "闻人奶奶和上官叔叔,娘一定会救出来的。至于怎么救,等明天就知道答案了。至于救下来以后…"   木荞朝萧墨毓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意,"娘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边说边将萧墨毓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现在我家最可爱最懂事的小大人不要再想事情了,该好好睡觉了。"   话落,木荞吹灭了蜡烛,一室暗沉,遮住了木荞脸上所有的情绪。   **   心里装着事儿,虽然木荞睡的很晚,但一大早她就醒了。   简单吃了点早餐后,她去了济世医馆前院的药铺。   此时虽然刚刚开张,济世医馆的门外已经有人排好了长队,在等着看病。   木荞走到了门外,见有些百姓在呼啸的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甚至有些穷苦的人,连衣服都是单薄的,她抿了抿唇,朝里面的老徒孙开口。   "再抬一张桌子,我来帮忙看诊。"   老徒孙自然是欢喜的。   医者只会对医术绝伦之人膜拜,即便木荞是女子,有苏木师祖那句"我妹医术绝伦",他们就表示很期待了。   木荞终究是没有让他们失望。   不仅看病又快又准,给的药方有些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特别是中午的时候,她当着围观者的面,用针灸刺穴的方法配合着中药熏蒸治疗了一位老人多年的头疾,女神医苏叶之名,火速从济世医馆传遍了整个京城。   到了第二天,木荞又治疗了一个有多年头疾的人。   女神医苏叶之名传播更广。   到了第三天,一位带着红帽,身穿绛红色太监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太监宫女和金吾卫,闯进了济世医馆。   那位太监一看到坐在医馆正堂,正认真看诊的木荞,眯着眼挂着官方式的微笑,打着拂尘走了过去。   "姑娘就是苏叶神医吧,陛下有请,请苏叶神医跟随老奴进宫一趟吧!"   木荞筹谋三天,为的就是这个。   这是木荞想到这个进宫方法后,就告诉给苏木三人的。   这件事自然是要瞒住萧墨毓。   所以从来到济世医馆后,木荞就让苏木一直带着他,教他医术。只不过这一次三令五申,不许让他再用暗黑式教学法屠毒她儿子。   苏木自然欣喜,这三天带着萧墨毓天天不着家,萧墨毓自然就不清楚木荞在做什么。   对此,萧墨毓一直存有疑惑。但却被苏木监管者,根本没法去查探,甚至阻止。   等木荞到了宫内,已近午时。   她垂着眼皮跟着那中年太监去了崇华帝萧宴礼所在的宫殿。   萧宴礼此时正在用膳,见到木荞到来,他抬了抬眼皮,"你能治头疾?"   木荞装作恭敬的点了点头,躬身一礼。   "陛下可是多年的头疾,一发作起来就头疼欲裂?"   木荞此时易了容,萧宴礼即便仔细打量也看不出是木荞。   他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全都恭敬的退了下去。   没有了旁人,萧宴礼看向木荞的眼神多了一丝威压。   "你是苏叶? 苏木和你是什么关系?"   "兄长。"   "哦?据朕所知,神医谷这一代,就他一个传人吧。"   ""义兄。"   木荞仍是淡漠的回答着萧宴礼的话,"陛下要看病吗?"   萧宴礼听出了他口中的疏离冷漠。   "你可知,苏木神医曾扬言,神医谷之人不得入宫为朕诊治?"   萧宴礼本就多疑,他问的这个问题,完全在木荞的意料之中。   木荞没有急于解释太深,而是面无表情开口。   "他是他,我是我。"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摸查,萧宴礼终于打消了怀疑,同意木荞给他诊治。   "陛下这属于沉疴顽疾,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这个萧宴礼自然答应,不仅为他安排了一处宫殿,还特意给她拨了几个宫女。   木荞知道,这是监视。   等到晚上子时,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诺大的皇宫只剩下巡逻的侍卫,一道细小的黑影在黑夜的笼罩下,快速的走动。   很快她走到了一座隐秘的假山前,与闻人靖深埋在宫里的暗线汇合。   这个暗线是闻人靖早些年救的孩子,人机灵又对闻人靖感恩戴德,便主动揽了这份差事。   要不是京城金鼎阁负责人是内奸,她也不至于会动了这个经常与间人靖单线联系的少年。   "确定是这里?   那少年点了点头,"回禀少主,小的是亲眼看着上官公子被人拖进这里的。跟他一起进去的还有另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   只是,他们刚刚进去了没多久,就有人从假山里钻了出来,还特别激动的跑去了那狗贼那里,似乎是什么大事。   后来那狗贼将那位昏迷的矮小男人亲自抱了出来,还特意安排在他自己的寝宫,不仅亲自照顾,还召了太医不分日夜的守在那里医治。   只是自从那个人住了寝宫后,那狗贼就动用了金吾卫严防死守,所以奴才没办法接近那里。"   他发现了?   想到这种可能,木荞心里的那股怒涛又一次汹涌泛滥到了四肢百散。   娘,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不会虐女主娘。 第53章 …   知道闻人芷也就是木槿的身份被那个狗贼萧宴礼发现后,木荞整个人如坐针毡。   她明面上是一个人来的,但戚浔之和连笙却在她被太监迎进宫的那—刻就悄悄跟上了她。   萧宴礼让她暂住的宫殿内,木荞迷晕了那些监督她的人,让两个人进来。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现在需要你们去探查下那假山里面暗室和我娘的近况?"   他们二人敛气隐身的功夫自然都不错当下只能兵分两路,尽快调查清楚好救人。   连笙认识上官霁云,自然是去调查假山后的暗室了。   戚浔之则是与木荞一起换了夜行衣,在夜色的遮掩下快速去了那个被重军围着的宫殿。   此时两人就蹲在一棵树上。   戚浔之遥望着那一群里三层外三层,包括连屋顶都有人驻扎的宫殿,砸吧了下嘴,"这狗皇帝也太能严防死守了吧。"   但他话锋又一转,"不过,这也难不倒本宫主。"   木荞看着前方没有听他废话,她动了动嘴,"想办法打晕一个人,帮我混进去。"   既然里面有人进进出出,便不是真正的严防死守,混进去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遵命小荞儿,不过你记得你又欠了本宫主一次。"   萧墨毓都发现了,戚浔之自然也发现了木荞重生的事情。   她也没打算瞒他。   对她来说,他是她真正的挚友。从最初的邂逅到每天打打闹闹,他对她从没有什么叵测居心。   就算有,也无非是将她拐到璇玑宫去当他的魔宫夫人。   不过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两人的经历使然。   都是曾经被抛弃过的人,不过是让他对她多了几分共情罢了。   听到戚浔之又在攒人情,木荞啧啧两声,轻笑道,"行啊,戚大宫主的恩情自然要记。那么现在请戚大宫主赶紧出手帮忙。"   戚浔之自然不拖沓,他瞄准了一个目标后,飞身一跃,趁着夜色的遮掩,跟上了那人。   目标是一位宫女,她似是很急的样子,前往的方向是太医院。   戚浔之轻轻松松将她打晕了,喊了木荞过来换上宫女服,又照葫芦画瓢,将太医院太医框出来后打晕,让戚浔之换上。   等一切准备妥当,乔装后的两人拿着那俩人的腰牌入了宫殿。   里面充斥着浓郁的药香味,木荞一入内就皱了皱眉。   萧宴礼隔着屏风,坐在龙床边的暖凳上神情阴郁。   "太医来了吗?'   戚浔之赶紧装作太医们谄媚顺从的样子走到了屏风旁,"陛下,臣在。"   "砰"的一声响,萧宴礼拿起一旁的药碗砸在了戚浔之的身上。   "不是说她这两天就能醒来吗?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甚至还吐了血。"   "是微臣失职。'   戚浔之赶紧装作惊惶的样子跪在地上认错。但萧宴礼目前没法对太医砍杀殆尽,毕竟已经有几个太医牺牲了,再砍,他身边便无人可用了。   "去看,再治不好,朕就砍了你们全家!"   戚浔之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垂着头快速走进屏风。   他目光打量了一番里面的布局,发现有十名暗卫隐藏在这里。敛息功夫能显示一个人的武功修为,他勾了勾唇,放松下来。   萧宴礼此时还不知他千防万防,终究还是会有漏洞。   他一颗心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等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短刀,他瞳孔扩了扩,抬眸看了眼面前人。   "你到底是谁?"   "杀你的人。"   这时,隐在一旁的暗卫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也纷纷现出真身。   "放了陛下。"   这十人论武功也算得上江湖排行榜上靠前了,可惜,萧宴礼不让他们近前守护,便是最大的危险和倨傲。   他低估了江湖人。   被人执剑指着鼻子,戚浔之不屑的嗤了一声,在那些人束手束脚不敢强攻前,强行卸了萧宴礼的下巴,往他口中塞入一粒毒药。   "以后记得不要小看自己的仇家。"   这句话让萧宴礼震惊许久,他正思考着会是谁,却见戚浔之朝外面拍了拍手。   "进来吧。"   话落,一位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是木荞。   她走进来以后仅仅是看了萧宴礼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龙床上   那十位暗卫一看到木荞,便有人偷偷使了暗动作,想要抓了木荞来威胁戚浔之。   谁知却被戚浔之第一时间发觉,他的短刀往萧宴礼的脖子上又按了按,一丝血痕从那个地方露了出来。   "再敢刷花招,就别怪本宫主不客气。"   可是戚浔之的威胁却没木荞的药管用。   她手中升级版酥筋软骨散一扬,那些没有防备的人全都被撂倒了。   萧宴礼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眉目突然变得狠戾。   "你是那个苏叶。"   "还不蠢。"   木荞朝他发出一声冷笑,没再搭理他。而是快步走到龙床前,将指尖探在木槿的脉搏上。等察觉到她其实是服用的药物才导致了昏迷不醒,口吐鲜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也是,那狗贼心思不纯,如果醒来,她娘铁定吃亏。   但目前是必须要醒了。   木荞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了木槿脑门上的一个穴位上,又在她口中塞了一粒药丸。   很快,木槿便悠悠转醒了。   "你是?"   看到一张陌生的宫女脸,但眸中却隐隐含着一丝泪意,那眼神让她有点熟悉。这让木槿虽然警惕,但至少没有露出抗拒。   "我是木荞。'   木荞虽然想对龙床上的木槿唤一声娘,可是木槿先前的一切都在表明她失忆了,她不敢刺激她。   "是木姑娘呀。'   木槿眉眼中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慢慢做起来,然而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萧宴礼时,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身体都在打着颤。   "娘。"   木荞被她这种言行所感染,心疼无比,不自觉便叫出了声。但木槿整个人都处于恐惧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声称呼。   木荞很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木槿的恐惧对象。木荞将木槿揽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试图来将木槿的情绪带回正常。   "不要怕,他已经不能再伤害你了。"   安抚木槿费了些时间,等她平静下来,戚洵之朝外面看了-眼,"我们要出去了吗?'   木槿摇了摇头,边帮木槿披上外衣,边神色平稳的开口。   "不急,我还另有安排。   很快,安静的夜空下响起了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只听宫廷内不知是谁偷偷放出了一个烟花,在夜空中留下一道绚丽的色彩。此时很多人还没休息,见到有人放烟花都好奇的出来查看。   但连续几个烟花之后,整个宫廷内几乎都是烟花的刺鼻味道。有金吾卫前来搜查,可是那个放烟花的人早就没有了踪影。   "继续去查!"   厉统领扬了扬手,想要转身。他的身体突然像是没有了力气一般,倒在了地上。他周围的那些人亦是。   在昏迷前厉统领终于明白了这烟花的目的,可是已经晚了,没有-个人能规避。   驻守在宫内的金吾卫几乎都在屋外,所以当迷.烟散播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吸入了一点。   等众人纷纷察觉到异样,已经晚了。   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后,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涌了进来。   是闻人靖派人来了。   他们纷纷都带着面巾,防止吸入迷.烟,正因如此,那些金吾卫在这些精英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闻人靖一路收割人头,从宫门口开始直到寝殿。   他前几天收到木荞的飞鸽传书后,就带了一队精英,马不停蹄的朝京城赶去。为的就是尽快见到他的槿儿。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又意外又惊喜,但听到她被萧宴礼那牲畜囚禁在寝殿,闻人靖整个人又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他手下没有太多人手,带着槿几从小山村出来后,一路东躲西藏,就是为了不将麻烦引到那个安静的小山村。   这也是槿儿的愿望。   可是,那个狗贼为了引他出现,特意在昭告天下要公开处决闻人一门。   他听到那个消息后痛苦又纠结,他若去了必是陷阱,他如果也出事了,那么槿儿她.….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情,那一晚,两人临睡前,她握着他的手,让他去救人。   他知道一旦去救就是中了那狗贼的圈套,但他没办法不去。木槿是跟着他一起去的,单独留下,她迟早会被人找到。   然而当他们到了京城,他自觉筹备好的一切,却在救人的时候莫名出现了纰漏。他知道有人暴露了。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时间去多想。只得拉着木槿赶紧逃离。   可惜,在到达宫门口时他却发现萧宴礼那狗贼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他驾的是马车,一见不好,就掉头往前冲,不知不觉就到了护城河边。   没路了。   萧宴礼的暗卫很快与他搏斗开来,他人手不够,很快就被围困住。   在他们争斗的间隙,他听到槿儿惊呼着唤了一声"阿靖"。他回头,正看到萧宴礼挟持着木槿,将她箍在怀里。   那一刻,闻人靖觉得曾经打过的最凶险的仗,都没有此刻让他惶恐。   "闻人靖,给朕跪下舔鞋,朕就放了你!"   闻人靖岂会受这等要挟,他非但没有下跪,甚至还砍了几个人头。   可惜萧宴礼那个卑鄙小人却嗤了一声,当着闻人靖的面将一把刀抵在了木槿的脖子上。   "不跪,朕就杀了她。"   这个威胁直戳闻人靖软肋,他看了一眼木槿,见她哭着摇头,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妥协了。   然而在他就要下跪的时候,萧宴礼突然被一根银针刺中,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开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木槿突然抽出了萧宴礼手中的匕首,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眸中是崩裂的碎光。   "萧宴礼,你为了与万贵妃勾结,谋害圣上,你居然诬陷我父亲,只因为他无意间听到你们的对话。你灭我木氏一门,甚至如今又夺权篡位陷害忠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然而萧宴礼并没有因为这个愤怒,他只是对木槿说,"槿儿,即便朕害了你们木家,但是朕从未想过要连你一并除去。朕当年已经计划好了,让你入风月楼,在开苞之夜将你买下,从此虽然你无王妃之名,但朕将会只爱你一人。甚至朕连登基后的皇后之位都为你留着。可这一切都被他搅了局。   说到这里,萧宴礼突然指着闻人靖,眸中孕育着怒涛。"都是闻人靖,是他插手了我们。我会杀了他,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阿!"   心的。我即便是死,也不愿你那脏手再碰我一下,你那脏眼再看我一分。"   话落,水波晃荡,木槿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了河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我诚心悔悟,本来的肥章吹了。突然停电让给了正在码字的我措手不急。我就一直记不住保存这个事。嘤~所以重新写后,就只有这么多。 第54章 …   闻人靖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他看了眼寝宫的大门,一时之间有些踟蹰。   前几天荞姐儿来信说,要借兵营救那个曾经救过小鱼儿的女子,他作为外公自然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结果,他刚刚抵达京都,荞姐又发了一封飞鸽传书,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荞姐儿说,她想起了一切。还因为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发现当初救了小鱼儿的是她娘亲,也就是他的槿儿。可不幸的是,他的槿儿失忆了,她不记得他们了。   看清楚心中内容的那一刻,闻人靖心绪复杂无比。   槿儿的失而复得他是万分欣喜的。可是她又失忆了,她记不得他们了。这就让他有点难过。   不过反过来一想,他走释然了。这也好,曾经的痛苦都由他一人承担,他会好好埋葬在心里,不让她再重新回忆起。   既然她如今是高阳国的长公主,那他就帮外孙打扫干净这片江山,再用十里红妆重新迎娶她回家。   槿儿L。   闻人靖心中温柔缱绻的低低唤着这个名字,直到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后,他深呼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爹。   木荞正和木槿说着话,以转移她对萧宴礼的恐惧。见闻人靖走了进来, 她心中一欢喜便喊出了声。   木槿随着木荞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逆着黑暗一身戎装,身上裹着鲜血手执长刀从外面走进来的高大男人。   男人虽然已到不惑之年,两鬓添了几缕白发,但是那张俊美的脸却因为成熟,酝酿出几分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独特魅力。   至于他那双眸子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深邃而锐利。就像是一道旋涡般,让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他这样一个人,身披铠甲的样子,就连高阳国的威武将军,都要自惭渐形秽。   嗯? 怎么回事?   木槿在回过神后赶紧收敛了眸子,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太失礼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慌乱的垂下眼皮,却并没有发现,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已经染了一抹羞红,惹的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多了几分艳丽。   她这般小动作,陪在她一旁的木荞都尽收眼底,这让她不禁露出一番姨母笑。哎呦,娘亲怎么这么可爱。   这就是所谓的我爱你爱到即便忘记了全世界,也没有忘记爱你?   这是什么世纪爱情?   木荞此时作为单身狗,被父母爱情给狠狠酸了一把。   这狗粮吃得好撑。   但她笑着笑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突然收敛住了。"爹,想想当下最要紧的事。"   她这么一提醒,闻人靖猛然从看到木槿的失神状态回神,他重新敛了眸子,从隔间将萧宴礼一把抓着带了出去。   萧宴礼从见到闻人靖就开始叫嚣着,像一只疯狗。"闻人靖你这佞贼,快将朕放下,否则朕杀了你们全家。"他这厢刚说完,就被闻人靖给狠狠扇了一巴掌。   "呵,你以为你抓了朕,你就能坐稳那江山?别忘了我那好外甥可不会同意。这大景是我萧家打下的,就永远属于我萧氏一门。"   "嗤!   闻人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本来也不想让我那小外孙改名,毕竟太过麻烦,如今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换了吧。毕竟你们萧家人,没-一个好种。   "阿嚏。   距离他们有几十米远的一颗树上,隐隐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喷嚏声。因为厮杀声太过嘈杂,再加上刚才互骂的两人都太过投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   等那闻人靖和萧宴礼逐渐走远,树上传来一个男人低低的戏谑声。   "我的好师弟,师兄劝你一句,这媳妇儿趁早别追了。不然师兄都觉得你可怜。"   "滚!   另一道声音明显是被这句话给激怒了。连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想要将眼前人掐死的意味。   正是萧晟和他那个国师师兄凤璟。   那位师兄大人摆明是要以气萧晟为乐,他不仅没有滚,甚至还继续刺他。   "啧,师兄这可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让师兄滚?要是让师兄滚了,一会儿那些小人们来找茬,你可别又来求我。"   他这么一说,萧晟明显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这次带他来的原因,只能拼命忍着怒气不发。但是他忍的难受,对面的人却喋喋不休,像是拉开了话匣子一般。   凤璟语气中带了几分不羁,像是如数家珍似的,掰着手指说道,"师弟其实你细品品,你媳妇儿不要你,你儿子敌对你,你岳父讨厌你,如今还有这么多护花使者。"   说到这里,凤璟话音一变,来了段惊艳的戏腔。   "哎呀呀,我可怜的师弟哟,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呐~"   他这段戏刚唱完,下一秒,只听一声咚的踹脚声,一道白影从树上垂直落下下来,直到快到地上才凌空翻了个跟斗,险险着地。   风璟摸着下巴,遥望着那个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眸子,身披黑袍而去的男人,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   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   **   起于亥时的宫变在子时方结束。   闻人靖提着被废了武功的萧宴礼一步步走上城墙,俯视着宫墙下那些闻讯而来虎视眈眈的大军。   城墙下是由分在宫墙外面的金吾卫和驻守京畿的军队以及一些大臣们豢养的私兵组成的征讨队伍。   他们看到闻人靖,全都像饿狼看到了肉骨头,露出一抹精明。   "闻人靖你这逆贼,快将陛下放下。"   "陛下?   闻人靖发出一声轻嗤,"就他也配?"   他手中的长刀在萧宴礼身上狠狠划了一下,出口的话带着浓重的杀意。   "第一刀,祭奠我大景水深火热的百姓。"   他这话带着雄浑的内力发散而出,传出去了好远。已经算是对萧宴礼公开处刑了。   "第二刀,祭奠我大景冤死的忠臣良将。。   "第三刀,祭奠我被屠的闻人一门。",   "第四刀,祭奠我一家被他追杀,颠沛流离的命运。"   "第五7.   他像是冰冷的审判者,一刀又一刀在萧宴礼的身上划下一道道刀痕。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起了头。   一群身穿黑色铠甲的蒙面士兵,突然率先骑马朝宫墙冲了过去。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他们害怕失了先机,也快速命令手下的士兵往宫墙上冲。   毕竟这是一杯羹,那闻人靖虽然俘虏了萧宴礼,但他带的人并不多,仅仅有几百人而已。即便他用兵如神,但与城下几十万大军一比,简直就是送死。   没有谁能做到以一敌千。"冲啊,为陛下报仇! "   驻守京畿的兵将手中本就有开城利器攻城车,几番撞下来,很快就撞破了宫门。   一炷香后,一群形形色色的大军从宫外闯了进来。   "木姑娘,外面是怎么了?"   木槿听着外面比之前更加喧嚣的争斗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木荞虽然清楚如今这局面大概是因为什么造成的,但是也只能是守着木槿在这里担心。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她只会一些放烟花那样的小聪明,遇上这种真正以一敌千的战斗,还得她爹来。   她知道这场仗会很艰难,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赢下?但这场仗必须赢,否则天下便是真的乱 了。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萧晟又何尝想不到。   他一个人守在距离木荞几百米远的宫殿外,默默的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此时戚洵之和连笙以及一些暗卫分至四个角落,全都专心致志的杀着一批批前来送死的人。   或许是有没有来得及杀死的人高密,很快,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以为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都不怕死的朝这里蜂拥而至。   即便是武功高强之人,精力也是有限的。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也没有结束。   戚洵之几人连续杀人都有些疲惫了,特别是其他几个方位的暗卫,耐力不如他们,一个不敌就被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蒙面敌兵给钻了空子。   等他们想要追,已经晚了。那位蒙面敌兵并不是普通的士兵,他的武功看起来更像是招招狠戾阴毒的死士,转瞬就钻进了宫殿,与此同时,更多的敌兵涌了过来。   木荞一直都是严阵以待的,此时骤然闯进一个人来,她并不诧异。   只是当她看到那铠甲上熟悉的印记时让她猛然一惊。   是他们,前世就是他们屠的村。这些刽子手终于出现了。   这一次她要揪出幕后主使,亲手了结他。   这样一想,木荞面对来人更加全神贯注。   见他遮面,她并没有选择毒粉,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瓶提炼好的硫酸朝他泼了过去。但显然,她的手速没有人家躲得快。那个人仅仅是被腐蚀了一小块皮肤。但这依然激起了那位蒙面敌人的愤怒。   "*&%#"   那个人眉目狰狞的飞速说出了一句不是大景口音的话,食指变爪朝她攻了过来。   木荞对学武从小就不上心,即便有闻人靖亲自教授,也就是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对上真正武功高强的人,根本走不过几招。   眼看那人的爪子就要扣在木荞的肩膀,木荞也已经做好了要被戳出几个窟窿眼儿的准备,一把剑在木荞瞪大的眼睛下,朝着那蒙面死士的后背狠狠飞刺了过去。   也就在瞬间,那死士手上力道尽数卸去,紧接着脑袋往地上一磕,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这时候木荞看清楚了。   那把剑嵌在死士的后背,又贯穿而出,可见那个救她的人是多么急切,嫣然要这位死士一招毙命。   她的目光扫向门口。   见救她的那个人依然一副宽大的衣袍打扮,看不出胖瘦美丑,只知道从他的身高来看,他应该是个男子。   木荞抿了抿唇,又是他救的她。   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他到底是谁?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神秘人目光一颤,复又变得冷冽,他一步步向木荞走去,似是想要拿回他的剑。   木荞眯了眯眼,她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神情。   像极了某个狗男人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却装作一派清冷的样子。   见木荞一直盯着自己看,萧晟直觉不好。   他掩在宽大袍子下的手紧紧的蹿着,一双眼皮微微垂着,不敢看她,却只敢盯着别处,直到看到那具躺着的尸体和站在尸体旁的那双绣花鞋,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迅速将长剑拔出,一点都没有看木荞,反而是无比潇洒(内心惊慌)的身形一转,极其冷漠(内心紧张)的迈开了步子,大踏步往外走。   可他没走几步远,就被木荞叫住了。   "恩人留步。"   萧晟下意识想打个激灵,但到了最后生生忍住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后,转过身来,依旧是粗嘎又难听的声音,像是老旧拉动时的抽风声。   "姑娘何事?'   木荞其实也不知怎么的,看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直觉有些熟悉。这让她在男人转身后,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而察觉到那人眉眼中的冷漠,木荞又觉得自己太失礼了,她肯定没见过这种人。   所以这世间真的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还是说,他几次救她是相中了她的医术,想要她帮他医治?   这不怪木荞想多。   任何人只要那张脸不是太丑,都不会像他这般捂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他的嗓音。   木荞脑补出了一个被火灾烧的面目全非连噪子都被熏坏的人设图片。   既然人家可能是让她治伤,又不肯明面上挑明,木荞只好朝他福了一礼,主动开口。   "多谢恩人三次救命之恩。木荞略通医理,若以后有用的上木荞的份上,木荞定竭尽全力以报恩人救命之恩。"   这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他当真想要她帮他医治,一定会答应的。   谁知那人听了她的话后果断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完就大踏步朝往外走去。   这让木荞更加疑惑了,他真的是毫无所图,就是纯粹当雷锋吗?   她正在想着,屋顶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一个手拿流星锤的蒙面壮汉死士从屋顶跳了下来。   这一幕太惊险也太意外,木荞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死士从半空中挥舞着流星锤朝她砸了过来。   "小心.! "   这一次,不是粗嘎的声音,而是熟悉的复又磁性的清冷噪音回响在木荞的耳边。   是他。   在木荞怔愣的时候,一道闷哼传来,萧晟没有理会身后的那道重击,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等流星锤又回到主人身边,木荞朝被砸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里血肉模糊,看起来有几根骨头都断裂了。这种程度很大程度上会内脏受损。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萧晟压抑不住喉间的腥甜,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即便现在身负重伤,他依然没有选择倒下,他用剑撑着让自己重新站直,一双清冷的眉眼此时尽是冰冷的杀意。   "死!"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那位死士刺了过去。很显然,他此时因为重伤,力道和速度上便卸了几分。但依然凭借着高超的剑技,没有落于下风。但也仅仅是如此。   -时之间双方陷入了殊死缠斗中。   这个打斗最是消耗体力,萧晟又身负重伤本就不该再强行去战,但如今外面的几人还被缠斗着,根本没法第一时间到达这里,他只能咬牙坚持住。   或许是那位手拿流星锤的死士看出了萧晟的吃力,他眸间划过-抹阴鸷的冷笑,突然手下一个用力,那流星锤像是拐了弯似的,又一次朝着萧晟刚才受伤的地方狠狠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萧晟∶干脆被砸死算了,答应不粘人的,结果又暴露了   小鱼儿∶ 狗爹等我三秒,马上抵达战场。 第55章 …   流星锤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萧晟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被砸伤的准备,然而当流星锤的罡风在他的后背发出一阵嗡鸣时,一股熟悉的冷梅香先一步钻入了他鼻翼, 萧晟蓦然转身。   此时木荞就在他身后,在流星锤还没有砸到他之前,她搂住了他的腰,身形一跃, 躲过了这一重击。   "荞荞。"   他想要开口劝她赶紧离开,可是当他张嘴的时候,却被木荞突然喂进了一粒药丸。   木荞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在他又要开口时,她将他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你在这里待着,我有办法治他。"   她这话说的听不出来底气,萧晟就算已经重伤了,也不敢让她冒险。他知道她几斤几两,她无非就是一点三脚猫功夫罢了。·   然而,他还要再劝,却见木荞朝那个使流星锤的人发出了一声嗤笑,"想抓你姑奶奶回去立功? 你也要有本事才行。"   刚刚情势太过危急,她大脑没法迅速接上,如今回过神来,她已经有了对策。   木荞讽刺完之后,丢下气急败坏的死士朝着外殿跑去。他们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抡着流星锤不停的朝她招呼,很快就到了外殿与内殿的珠帘处。   那里为了显示大景国运昌隆,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司南。   眼看着那流星锤就要砸到木荞的脑门,木荞突然蹲下了身子,那流星锤却并没有停下速度,而是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了那个代表国祚的司南。   料想的一锤子砸开司南的名场面没有出现,那位死士瞪大了双眼。   他的锤子被狠狠黏在了那个司南上,他不死心的想要继续拔,甚至为了离得近些容易使出更多的力气,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他另一个锤子也像是被人操控了似的,不由他控制的朝那个司南上飞了过去。   古代人历笃信神明,被代表国祚的司南吸上了他的锤子,他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就在木荞还犹豫着要不要趁他这会儿专心致志拔萝卜,悄悄跑到他后背刺一刀。那人已经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朝司南叩拜起来。   "神明在上,凡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宽恕。"   身为死士,被人杀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遇上这种他们并没有遇见过的"奇异"场景,却吓得软了双腿,木荞在一旁直砸吧着嘴。果然相信科学会让你无所畏惧。   既然此时那位死士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也正好方便她套话。   刚才她就看到了,他的身上也有前世屠村时跟那些黑甲士兵一样的印记,她不认为这是巧合。   木荞眯了眯眼,朝那人身上洒去了致幻粉。   "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死士被洒了致幻粉双眼空洞,似乎还带着一丝畏惧,但却是听话的很。   "不清楚,我们从小被关在一处秘密基地进行训练,直到有任务才出来。"   他这样说,让木荞突然想到了萧墨毓被抓的那个基地。木荞眉眼一厉,继续套话,"你们的主子是谁?"   "蒙…..蒙国….…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像是被什么反噬了似的,他全身突然痉挛起来,很快就口吐鲜血死了过去。   然而即便他没说,木荞也隐隐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她的手指紧了紧,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木荞朝着萧墨毓看了一眼,眸中多了一丝不自然。   原来上一世是她被人设计,错怪了他。他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   这一认知,让一切真相大白后变得别扭无比。   上一世的冷漠绝情和这一世的几次相救,让她心绪很乱。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但即便如此,眼下最要紧的是替他疗伤,就算有天大的恩怨,她木荞从不亏欠别人。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萧晟走了过去。   此时的萧晟还处于震惊中,毕竟司南对于他们大景皇室来说一直都是很神圣的。摆在寝宫外殿也是为了一种寓意。   南为生,生而长,寓意着大景国运绵长。   没有人会想到要去亵渎这么神圣的东西。   可她却做到了。   萧晟偷偷的在心里祈祷,各位列祖列宗在上,如果不肖子孙的妻子冒犯了大景的国运,就由我来代为受过吧。   反正他一个孤家寡□□不疼,子不孝,他死了不会有人心疼。   他一个人专心致志的祈祷着,并没有觉察到木荞的脚步声。直到熟悉的体香又一次传到他鼻翼间,他这才猛然一抬头,看了过去。   "我给你看看。"   头顶上是木荞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这让刚刚还觉得无人怜惜的萧晟僵了一瞬,下意识的答应了。   见他呆呆的点了点头,木荞抿了抿唇。   她的手上有刚刚去安抚她娘时,她娘递给她的一块棉布,还有一些伤药。   这些都是刚才木槿在太医们留下的药箱里找到的。   知道时间宝贵,一秒都耽误不得。因为谁也不清楚下一刻会不会再有什么人从那个破损的顶部跳下来。木荞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伸手脱去了萧晟的黑袍,又用剪刀剪开了后背的中衣。   当看到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一面,木荞心脏室息了一瞬。她垂下了眼皮,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的唇却在紧咬了一会儿后,低低开口。   "谢谢。"   萧晟本来因为木荞的关心,眸中多了一丝亮光。但听到这句谢谢后,又倏地一下熄灭了。   谢谢啊,只有陌生人之间才会谈一句谢字吧。   接下来两人全都保持了沉默。   一个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人是认真到了极致般全程都盯着伤口再看。   他们的眼神没有一分一秒的交汇。就像两道平行线,有着各自的轨道,渐行渐远,永不交接。   幸运的是,这一次包扎过程虽然漫长而难捱,但是全程却没有一个人再来捣乱。   木荞想或许是连笙他们已经钳制住了那些赶来送死的人吧。   或许是她的想法被上苍听到了,她这边刚刚处理好了伤口,想要去外殿那里观察一番。就见一道黑影飞射进来。   木荞还以为又是敌袭,心中颤了一下,但见到是连笙,她瞬间松了口气。   "木姐姐,外面似乎有了新的变数,本来往这边涌来的敌人全都往城门口而去了。我站在房顶看过去,似乎我们这边援军到了,风向逆转了。"   援军?   木荞愣了一瞬,这个时候想要有援军到来,除非提前做好部署。所以她爹以一敌千的做法其实是在麻痹敌人的神经,诱敌深入,等他们到了宫门内,再与援军一起关门打狗,来个里应外合吗?   这么一想,木荞不禁露出了一抹明媚的微笑,看来这一次萧宴礼那些走狗正要被包成饺子馅了。   木荞这一抹笑意并没有逃过萧晟的眼睛。他扫了一眼她眼角眉梢的喜悦后,重新敛下了眸子。   看来他没有叫他失望呀。   他是谁,除了萧墨毓外不做他想。   在萧晟临上京前,就已经秘密安排了一队人马分批北上。   前几日木荞接连遭遇危急时刻,他为了以防万一,将这批人马的调令虎符秘密给了萧墨毓。   还好这一次,臭小子没有像曾经那般老是拒绝他,他的未雨绸缪在这一次终于有了效果。   萧墨毓这次一共带来了两股势力。   一股是萧晟的人马,一股是他外公的援军。   说起来,要不是这一次的几十万大军显然是一些人的阴谋,他也不会去动狗爹的人马了。   几十万大军中,其实也仅仅只有几万人是真正的精英,其他人都是乌合之众。外公在宫内做下的陷阱部署,就能灭了他们。但是那几万人不行,他们是他那个好义父带来的,真正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杀人利器。   外公手中的几百精锐再加上她娘亲身边的暗卫,实力根本无法对等。所以在被苏木带着看到了攻城的那批人后,萧墨毓就已经先去部署了。   在闻人靖这边几乎招架不住时,萧墨毓带着援军赶了过来。对于援军的指挥权自然是归萧墨毓所有。他那段时间跟着闻人靖学了不少军事方面的知识。   虽然他人小,但是刚刚调度时他流露出来的气度与威严,却不容小觑。再加上他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者,双方人马在行动中便都莫名的达成了一致。   这效率便高了许多。   有了援军的加入,局面很快扭转过来。第二天傍晚到来前,一场大战终于止了硝烟。   这一次有了苏木的帮助,倒是在那些自裁的死士中,救下了几个人来。   这些自然都是以后他们挥师南下,灭了某些人野心的证据。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尽快稳定局势。   此时萧宴礼还未死,他被关在了天牢里。作为窃国的狗贼,最有资格在万民面前对他施刑的人,不是闻人靖而是萧晟。   作为大景正统,他来执行最为妥当。   这一点,双方主帅也就是萧晟和闻人靖以及国师凤璟等人在商讨时,都没有异议。   只是说到萧宴礼就地正法后,皇位归谁的事情上,却成了双方矛盾的爆发点。   "你说什么,要将皇位直接给你儿子?"   风璟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扫了眼跟他一样惊讶的其他不知情双方下属。   他们瞪着站在一旁俨然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闻人靖和萧晟,许久,只听凤璟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咽了口唾沫。   "感情你们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第56章 …   在凤璟看来萧晟这样做,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他还没死呢,就让儿子做皇帝,话本子都不敢这么演。   然而直到萧晟说出原因, 他这才醒悟过来。   萧晟和闻人靖如今是两方兵马的统帅,不管是萧晟作为皇族正统上位,还是闻人靖作为曾经的战神上位都不合适。   只要有一方上任,另一方总会有嫌疑产生,不是主帅就是那些曾经为这场争逐立下过汗马功劳之人。   一旦这嫌疑越来越大,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因为谁也不愿意将曾经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   那么能够维系两军之间关系的纽带便非萧墨毓莫属。   而让萧墨毓上位的阻碍,无非是一个不信任问题。毕竟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在让人看来,是难以驾驭这个皇位的。   但这个问题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上一世萧晟虽没有在明面上立萧墨毓为太子,但却是真的在暗中培养他。   大景内阁六部,他制造出各种借口让萧墨毓尝试了个遍。而这臭小子也争气, 在每一处都做的很好。   所以,萧墨毓治国没问题,不过是要前期做出功绩给天下看而已。这个他相信有他和闻人靖暗中协助,这个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正因如此,两害取其轻,作为他的儿子,作为闻人靖的外孙,萧墨毓最为合适。   当然除了立萧墨毓为皇后,双方也达成了协议,以萧晟重伤需要长期修养为由封他为太上皇,辅助治国。木荞为太后,闻人靖为镇国大将军。   这些决定萧墨毓并没有参与,他自从与木荞和木槿两人汇合后,就一直待在娘亲和外祖母身边。   自从木荞告诉萧墨毓他的闻人奶奶就是他亲外祖母后,萧墨毓就更加喜欢这个温柔慈爱的外祖母了。   甚至为了抚平外祖母这两天以来的惊吓,他又一次牺牲了自己好不容易减下去的体重。   直到知道自己被直接立为皇帝后,他口中的糕点差点要喷到对面之人的身上。   "外公,你们这笑话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这也太荒诞了吧。   争权夺利是大人的爱好,他这辈子就想守着他身边的人。   "是真的。"   闻人靖将各方利益关系按之前萧晟所说的给萧墨毓剖析了一遍后,给萧墨毓用眼神鼓了鼓劲儿。   "我的外孙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况且外公哪能让你受累?"   言语间,他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萧墨毓的头,"放心,受苦受累的活不是你该干的。"   萧墨毓∶哦豁~   外公这一招高明啊。   本来萧墨毓对皇帝那个用血染红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不然前世也不会每次萧晟想提的时候他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但如今想要平衡双方势力,也只有将他推到至高点才能免于再一次大战。   他拎得清其中利弊。   再说了,若是狗爹做了皇上,他娘就是皇后,皇后哪有太后金贵?   他娘要做就要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就算是为了娘,他也要走上那个位置,给娘无上荣耀。   哦,不对,他怎么把外祖母给忘记了?外祖母才是最最尊贵的女子。等外公将外祖母再娶回来,他就封诏。   祖孙俩敲定后不久,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木荞。乍一听到儿子被立为皇帝,她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   她学上下五千年历史,自然就懂得皇帝这个职业不好当。   皇帝若是明君,那就是过劳死的职业。皇帝若是昏君,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下场有多惨。   不过她的担忧并没有多久,就被萧墨毓给劝好了。   因为儿子说,他目前就是个吉祥物的角色,真正吃苦受累的不是他。   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木荞∶....似乎猜到是谁了。   这之后没多久,萧墨毓继位的事情就经由国师凤璟对外公布了。   登基大典选在一个多月后的黄道吉日小年。这期间,萧晟因为伤重留在京城处理琐事,闻人靖则带军南下负责融合萧晟驻扎在平甬关的驻军和处理其余叛军。   小年之前,闻人靖率大军归来,大景正式进入统一的局面。   腊月二十三,萧墨毓在国师凤璟的主持下,正式登基为帝立年号为元和。   元和元年,萧墨毓在萧晟和闻人靖的帮助下,大力整顿吏治,兴科举,提拔寒门子弟,使朝堂进入空前平衡的状态。   同年,萧墨毓任上官霁云为户部尚书和经贸使,出使番邦各国,建立对外贸易联系。   大景与番邦各国的关系逐步修复,因着与大景的贸易往来,番邦各国的发展与大景越来越紧密相连,从而促成了各国间的和谐局面。   然而,这其中唯有南疆蒙国作为被独独冷落的一个,被其他国家切断了经济往来,成为孤立的对象。   蒙国皇宫。   一位身穿银白锦袍的男人坐于上首,面无表情的听着底下臣子的上奏。   "回陛下,如今其他番邦各国几乎都成了那无耻景国的狗,不仅切断了与我蒙国的贸易,还孤立我们。陛下,我们若不再想想办法,百姓势必会……"   后面的话那大臣不敢说。   蒙国与大景不同,大景就算不与任何国家往来也不会影响太大,但蒙国不同。   蒙国以蚕桑布匹闻名于世,并通过与各国贸易换来粮食,一旦被孤立,百姓很容易因为生存爆发内乱。   听到大臣的上奏,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哂笑,口中发出一声轻的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是怀念一般,低低发出一声叹息。但很快他就敛了眸子,朝着下面的人睨了一眼,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说苏泠圣女的儿子就是那位新上任幼帝的舅舅。倘若你们能请的动他来,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他这么一说,底下的臣子哪个不清楚他话中的用意?   彼时苏木正在大景皇宫内帮萧墨毓教导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只鸟突然从打开的窗户里飞了进来,发出一声啾的鸣叫。   等苏木将鸟腿中的纸条拿出,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苏木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娘还活着? 只是被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受苦?   连续十几年的为母复仇,在这一刻变了。苏木垂下了眼皮,眸中翻滚着暗涛。   这一次不管是敌人的诡计还是真的,他一定要去南疆一趟,哪怕武逆了当日爷爷临死前逼他立下的誓言。   因为这件事,萧墨毓和萧晟刚刚商讨完一些政事,就听到了太监在外殿的唱诺声。   苏木此时来找他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萧墨毓允诺后,只见苏木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从殿外脚步匆匆而来。   "我长话短说,我要去南疆一趟,这是临行前我送给你的东西。"   他急切的语气让萧墨毓皱了皱眉。   若是平时,苏木一般都是嘴角勾着懒懒的笑意,一口一个"乖外甥"的唤他。如今连这个称号都省了,可见事情有多急迫。   苏木说完以后,将包裹摊在了两人面前的沉香木桌上,并快速打开包裹。   "这是我这些年总结出来的医毒蛊三类的医书。还有神医谷的地图,机关布局,以及一些隐秘之地的具体讲解。这些是你可能用得上的稀世药草。另外..   苏木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铁木令牌,在萧墨毓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无比郑重的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历任神医谷谷主的令牌,你收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神医谷的新一任谷主,可号令整个江湖唯你马首是瞻。"   他最后一句话不是多余。   神医谷在江湖中声名远扬,所以当大家知道新皇是苏木神医的亲外甥后,整个江湖正道都是安静如鸡的。   能怎么办?   作为人家亲外甥的子民,以后就乖乖听话不惹事呗。   至于黑.道势力,本就以璇玑宫和杀手组织两派最为拔尖。   璇玑宫宫主戚浔之作为萧墨毓的义父,自然不会找事。而杀手组织选择了萧宴礼,并还当过他的爪牙,自然不应该被放过。   连笙作为曾经的杀手之王,与其他护龙卫一起将这个毒瘤连根拔除。从此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消失在江湖人耳中。   所以这块令牌有多重要,萧墨毓很清楚。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苏木没有说出来。   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平安除了文臣武将,还需要医者。在遇到瘟疫来临时,医者的价值便会凸现出来。   然而医者都有傲气,皇权可以号令的是一部分医者,那一部分隐世不出的人也只有神医谷这块令牌可以请的动。   所以他这么交代后事似的言行,到底是怎么了?   "南疆那边出了何事?"   萧墨毓直觉可能跟苏木的娘亲有关,可苏木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情就离开了。   萧晟想起自己曾经安插在南疆的暗卫,朝隐在暗中的顾枭交代了一句。   幸而那些暗卫们传回的消息也就比苏木差了一刻钟,等打开信鸽脚下的纸条后,两人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都纷纷猜出了南疆那位掌权者的用意。   看来他这是急了。   "父皇,我猜我娘一定会跟着去的。"   在外人面前萧墨毓作为表率,自然得称萧晟为"父皇。"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表里不一的去切换了。   萧墨毓说完这句话,笑看着眼前人一瞬间变了脸色。   "她已经知道当年屠村的人是谁了。不过你虽然洗脱了罪名,但是抛妻弃子这一条却是真的。所以父皇这一次要怎么做呢?"   这一年以来,萧墨毓看着两人的关系就觉得很懵。   他看得出来,娘亲虽然想起了一切,也清楚当年屠村的人不是他,但依然没有想要破镜重圆的意思。   这一年来,娘亲刻意回避与他的照面,甚至借着兴办女学和女医馆的事由,经常出宫。   萧晟如今跟她的关系感觉比之前还如履薄冰。   这让萧晟很郁闷,当初他以为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太后,怎么也能让外人觉得是两口子,这让他心上能稍微满足些。   结果,外人以为他们二人或许已经复合了,但实际上,情况比之前还要糟。   她现在是故意躲着他。   果然,没过一会儿,萧墨毓就听到有人传报。   "太后娘娘跟着苏木神医出宫了。"   萧晟∶..   他就这么不受待见?   萧墨毓瞥了眼萧晟脸上的黑线,继续笑着开口,"父皇,既然他都行动了,我们也该开始收网了。" 第57章 (捉虫)…   元和一年春,此时正是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的季节。   紧挨蒙国的边陲小镇鹤阳镇正举行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几位带着各式面具的男子围着一位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正往小镇上的石拱桥去。   那几位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混在人群中格外醒目,虽未一睹尊容,但他们举止间流露出来的不凡气质,便会让人不禁侧目一观。   再看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露出的那双桃花眼虽然眼尾晕着淡淡的红意,显得妩媚多情,但眸中隐隐流转的尊贵之气,却让那双眸子多了几分明艳雍容。   很显然, 这些人并非平常之人。   有些闲着无事的吃瓜路人暗暗揣测,这些男人与那个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很快,一道婉转清脆的声音从女人的口中发了出来,   "表哥,你这样赶可不行,越是急迫,便更容易中了敌人的奸计。"   边说着,她边伸出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扯住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袖子, 让他不得不止住了步伐。   "说了不让你跟着, 非要跟来,烦!"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微微嘟囔了下嘴,但接到女人瞪过来的眼神, 又立马闭住了嘴。   一旁的吃瓜群众看出了门道。   哦豁,这个是表哥哟。表哥表妹神马的最搭了。   然而很快,女子身旁的另一个男人动了。   他一把甩开了女子拉着表哥的手,那张华丽的金色镂空面具上堆着危险而又迷人的笑。   "表哥,小荞儿说的很对,你这样只会自乱阵脚。还不如放松身心,把脑子找回来。"   哦,这个才是正主。神秘又迷人的男人最好磕了。   偷偷打量着的路人少女们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但很快,一道略显年轻的冷冷少年音让那些吃瓜谷欠望强烈的路人,又炸了锅。   "木姐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言语间,还意有所指的朝一旁捧着脸偷偷看过来的吃瓜群众们瞥了一眼。   哇,这是姐弟俩?不像啊。但是姐弟恋神马的也很好磕哟。   那女子被提醒后,似乎是真的意识到了不对,便抿了抿唇,加快脚步往人少的地方而去。全程都没有给身后那个一袭月白色绣莲云纹锦袍的儒雅男子睇去一个眼神。   反倒是那个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清冷的眸中溢出几分灼热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啧,这是个暗恋的。   路人们撇撇嘴,可怜哟。   在路人同情的目光里,那袭月白色锦袍慢慢追上了前面的雪青色织锦襦裙,手臂晃动间,衣袖交缠,女子素白的指尖与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碰在了一处。但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很快分开。   女子加快了脚步。   萧晟落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宣示主权般的笑意,又很快消失。   他怎么可能让路人暗自揣测荞荞与别的男人有牵连?   她是他的。   即便重新得回她的心很难,他也不会放弃,更不会让别的男人见缝插针。   "荞荞,这里有家我们的"店铺",我带你去。"   他重新追上她,装作不经意的扯住了她的袖子,在店铺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木荞自然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她知道如今想要深入虎穴,知晓别人的情况最重要,便对着他点了点头。   萧晟嘴角勾了勾,""我带你去。"   话落,他走快一步,身形与她持平,而他那只握着木荞手腕的手也似忘了似的,牢牢握着,没有再分开过。直到木荞到了那家"店铺"警觉过来,两人这才分开来去。   全程,戚浔之都在一脸酸意的朝这边幽幽望过来。但接收到萧晟警告的眼神时,他只好闭嘴装作不知。   哼,心机狗就会威胁他。   要不是那家伙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才不会这样落于下风,想干啥都干不了。   一想起这个,戚浔之就对一年多以前他为了"打探敌情"深入对方巢穴,结果马失前蹄的事情恼火不已。   本来那家伙一脸的病弱样子,还昏迷不醒。他就趁他睡着,从两人的头发丝比较到脚后跟。   等他心满意足的觉得自己稳操胜算,根本不输他。床上的人突然诈尸般的幽幽来了句,"璇玑宫宫主,孤的身体好摸吗?"   戚浔之当场就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其实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萧晟是重生的,也就不清楚前世他跑到萧晟的皇宫去了一趟后。萧晟就注意到他了。   谁让他到了他的皇宫后不偷不抢,却一边暗戳戳的偷窥他,一边专门拿小本本记东西。甚至他的那些善于隐藏气息的暗卫还禀报,戚浔之有的时候还边看他言行边照着模仿。   跟个变态似的。   这一世这变态又来了,还提前了好多年。而且变本加厉的把咸猪手伸到了他的身上。   当时萧晟看戚浔之的目光很明显的在说,你该不会是有龙阳之癖?   戚浔之自然被这句话给惹怒了。   曼珠沙华虽然生长于黑暗,看起来妖娆又嗜血,但长于黑暗中的花却只有他一种,不需要争也不需要抢。但白莲花却不一样,它得打败所有长于白昼之下的花,才得到一个花中君子的雅号。   论心机,戚浔之怎么比得过宫斗出身的萧晟?   没两下,他就被萧晟给套的明明白白,所有秘密都榨干了。临了,他还用戚浔之摸他身体这个把柄来要挟,让戚浔之成了他的暗线,还有苦说不出。   如今戚浔之与他接触的越深,就更加觉得,这男的前世都那么伤害小荞儿了,这一世还能这样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身边,除了脸皮够厚外,心也黑的很。   不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揭穿这个狗男人的真面目。这么一想,戚浔之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一行人跟着萧晟到了鹤阳镇所在的暗桩。   这是一家打着收购蒙国锦缎为名而发展起来的一座绸缎铺子,在当地很富盛名。   萧晟几人在店主的带领下到了后厅的密室,紧接着便是汇报了关于那些细作们在蒙国皇宫调查到的一切。   "回禀主上,蒙国国君容成恪确有蓄养死士为其卖命之行。另外,除了这批死士,卑职还查到,蒙国国君秘密蓄养了一批蛊人,用来危害各国朝堂,至于这批蛊人现在在哪里,卑职如今还未查出。"   蛊人?   想起在医书里看到的关于蛊人的描述,木荞下意识皱了皱眉。   蛊人就是承载蛊虫的宿主,它整个身体都含蛊毒,只不过蛊人想要培育成功,特别麻烦。   除了培育过程中手段残忍,让宿主被蛊虫生生啃噬,痛不欲生外。还有一些特殊条件加持。   所以,最少得折损一千个人才能出来那么一个。   既然容成恪能培养出一批来.……那得是屠戮了多少人才能办到?   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若是他一旦将蛊人放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一点,木荞看向了苏木,"蛊人可有破解之法?"   苏木叹息了一声,眉眼中满是阴郁,"有是有,但几乎不可能。蛊人中有一人是蛊母,受蛊母操控,蛊母与常人无异,只要杀死蛊母,所有蛊人就能彻底死去。   但是这个蛊母,正因为与常人无异,所以你根本分辨不出来的。而且,蛊母并不单纯局限于女性,它只是操纵其他蛊人的代称。这就更加增加了寻找的难度。再加上想要辨别蛊母极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   木荞有些疑惑,却听到苏木木着一张脸,像是在说着不可能的事。   "除非你扒了他(她)的衣服,看到左月匈处是否有一个蠕动的红点,那红点就是蛊母与常人的不同。"   木荞∶...果然是很难的事。"   木荞只能暂时将蛊人放一边,朝那个店主问道,"那么你可查到,蒙国圣女苏泠的下落?"   她这话一问,那店主脸上多了一丝不忍,但还是回禀了。   "据隐藏在皇宫的暗卫来报,圣女苏泠被幽闭在蒙国禁地,不过禁地任何人都无法深入,所以属下不清楚这条消息的真假。"   他这话说出口后,木荞微微瞥了眼一旁的苏木。   虽然她这个不靠谱的表哥正面无表情的听着细作的回禀,但是很显然,表面和内心不一样。   从她刚刚提到圣女苏泠后,她就发现他的手指被狠狠蹿在了一起。   作为有相同经历的人,木荞能理解,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是会去那个禁地一趟的。   只是前方到底是布设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还是那个舅母真的活着,真相无从得知。   但愿吧,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是真的,不然她这个便宜表哥也蛮可怜的。   有了属下的禀报,再加上萧晟提前吩咐做好的准备,几人在绸缎店里换下了大景的服饰,换上了蒙国的服饰。   木荞的是一件鲜艳无比的少女服饰,衣服上环佩叮当,每走一步就格外悦耳。   而且她皮肤白,本就明艳的五官穿上这套衣裙,更显得娇俏可人,桃花眼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再加上她本就将脸部修饰了一番,这样看过去,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等她从屋内出来,一步步向众人走来时,萧晟看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突然就想到他临行前萧墨毓告诉他的事情。   "你不是想知道前世暗中帮助我跟你作对的那个义父是谁吗?就是那个容成恪。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让我娘再跟他有一星半点的接触,否则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朕提前给你打好棺材,为你接风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耽误了些时间,我这就发。感谢在 2020-11-2511∶29∶30~2020-11-2612∶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猫霣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   萧晟听到最后, 脸彻底黑了下来。   不孝子给他备棺材的事情不是威胁,他是真有那个打算的。这也足以说明,那个人极其危险。   只是关于容成恪的事情,萧墨毓除了这句话外,再没有告诉他别的。但萧晟能够理解,前世萧墨毓中了焚心蛊,对那个容成恪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吧。否则也不会在这一世知道真相后,如此警惕,如此恨他。   他是一条隐在暗中蓄势待发的毒蛇么?   萧晟注视着木荞那张自从回忆起所有之后,愈发冷郁的脸,双唇紧托。   他这么美丽干净的荞荞,他怎么可能让那条丑陋的毒蛇再去蛊惑?   这种跟头栽一次就够了,第二次他决不允许。   因为木荞是最后一个换好衣服的,等她出来以后,店主也正好找来了接引的人。那人是安插在蒙国的细作,他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 便引着他们入了蒙国。   蒙国从建筑到风俗和大景有所不同。   因为气候偏湿热,又四季如春,男男女女穿的衣服都比较单薄。很多人穿的衣服都露出了手腕和脚踝。   特别是女子。   她们除了在手腕和脚踝上戴着嵌了铃铛或玉石玛瑙的镯子,腰上还露出白皙的肚皮,肚脐上嵌着各色的玉石,诱着人会不由自主朝那里雎。   这对保守的大景男子来说,绝对是一股巨大的冲击。   几个大男人从最初的满脸震惊,到强迫自己调整好以防露馅,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此时此刻,萧晟就很满意自己属下给木荞送来的衣服。她的算是这里最保守的。不然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露出来,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在大景,除非是那些青楼楚馆为了生计而穿的妖娆露肉的风尘女,正经人家的女子除了给自己的男人露腰,别的男人哪有机会见到?   因为几个男人暂时要调整心态,便只有木荞一个人,一脸淡定的走在前面,衬得自己就像是这些男人的女主人一样。   这引来不少女子艳羡的目光。   在蒙国,女子因为相对稀少,有的地方是一妻多夫制。所以木荞这样走在前面,显然是被误会了。   当然,路人的有些"古怪"的目光,显然他们几个人没有get到。   这也就导致一个大胆的蒙国女子,忍不住过来搭讪了。   "姐妹,这些都是你男人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艳羡的目光,木荞这才想起那位接引人的提醒。   在蒙国,出门在外,女子不能走在男子前面,否则会被误会的。   因着这场误会,木荞向那个女子解释无用后,只能木着一张脸,催促接引人赶紧带他们离开,去往码头。   到达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蒙国的边城距离国都并不远,这里有一条大河,河路宽阔,直通都城,因此码头这里有不少船只往来。   因着天色有些晚了,走陆路绕远,还指不定晚上要留宿哪里。他们便选择走水路。   只是今日因为是花朝节,不仅鹤阳镇在搞,蒙国上下亦是要举办的。   这本就是从蒙国传出的习俗。花朝节不局限于哪一天,而是整个阳春三月。蒙国人通过向花神祈祷,祈求这一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正因如此,花朝节人们来来往往,自然免不了坐船游玩。   这也就导致,萧晟他们本意是单独要包一条大船的,到了最后只能是跟别人挤在一起。   挤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挤,这条船很大,船里有供客人单独休息的屋子,如果不愿意出去看沿河的花灯就可以在里面休息。   显然苏木是不愿意出去辣眼晴的。   而戚浔之一上船就开始翻江倒海的狂吐,就算是吃了晕船的药,也依然是没有力气。木荞让连笙帮忙照顾他,这样一下来,就成 .   萧晟和木荞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   当然,这都是萧晟自己脑补的。   事实却是,木荞一个人站在夜风微凉的船头。   船头上视野开阔,远处河岸边张灯结彩,倒映在水中,拉长了灯影,看起来梦幻又缤纷。   有几只画舫从船头驶过,带来蒙国独特的管弦之音,伴着画舫上年轻姑娘的唔哝软语,好听的很。   偶尔又有几只水鸟从头顶掠过,发出嘎嘎的叫声,让这个热闹的夜晚又添了 几重伴音。   无疑,这热闹是温馨又充满烟火气息的。   而那份烟火不属于木荞。   萧晟从一旁走来的时候,正看到木荞凝眉深思的样子。她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瑟,跟那些同样站在船头赏景的人不搭。   "想他们了?·   萧晟的声音隔着咫尺距离从木荞耳边低低响起,夜风吹过她面颊,将男人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带入了她的呼吸里,留下一片灼热。   太近了。   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感太过暖昧,木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拒绝让萧晟眼眸暗了暗。   年了,自从那次宫变后,她不再如曾经那般嫌恶他,嫌恶的明明白白。   却比嫌恶还要让他揪心。   她把他当做路人,他对她的每一分好,她都生怕与他产生纠葛。即便是同住于皇宫中,她的宫殿都离他远远的,除非他有意,否则他根本与她再难产生焦急。   当真是,"陌生"得让他可怕。   而这次南下,若不是他借口来处理南疆一事,又有萧墨毓的请求,或许连这份相随他都实现不了。   呵,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挽回,都难如登山了。   见木荞在看他一眼后,就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萧墨毓装作不在意的将身上的外袍拖去,盖在了她身上。   "荞荞,夜里风大,你穿的有些单薄了。"   "我不冷。"   木荞身上被盖上了萧晟的衣服,似莲似竹的气息又钻进了她的呼吸间,让她又莫名想起了曾经在小山村的日子。   他清冷儒雅,不爱多话,但对人却是体贴入微。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为她披衣添暖的。   不能想,不能去想。   木荞眼皮垂下,鸦羽般长而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子里快要溢出的复杂心思。   在萧晟看过来时,她又一次恢复成疏离冷漠的样子,抬头,指尖挑起他的外衣,手臂一抬,作势要还他。   "给你,我不冷。"   然而她这句话刚说完,一道小风吹过,她后背被冷意一激,就"阿嚏"一声,打了出来。   木荞 ..   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在她还未来得及觉察到什么之前,握着木荞的手将衣服又重新批到了她的身上。   木荞刚反应过来他握了她的手,萧晟已经抽离了。木荞就算怀疑自己可能被占便宜了,也没有证据。   萧晟显得很正人君子,他须臾间仅仅只是帮她披了个外套这般,目的简单又纯洁。   木荞两只纤细的手轻轻拽着萧晟的外衣,嘴唇微微抿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本来要拒绝的,因为这个喷嚏,她再推托也就显得太过在意眼前这个人了。   她只能就这么披着了。   没再得到木荞的拒绝,萧晟眉眼间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掩在衣袖间的指尖轻轻摩拳了几下,仿佛是要将指尖残留的那缕温暖悄悄记下一般。   有了萧晟的加入,木荞显然没有刚刚一个人时潇洒。她此时站在萧晟身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种感觉让她别别扭扭的持续了一刻钟后,突然下定决心要转身往自己屋里去。   "你的衣服还你。"   她索性将那件外衣抓起来就要还给萧晟,哪知萧晟又一次故技重施,又要按住她的手腕,将外衣重新披在她肩头。   这样来来往往推操了几次,纵使木荞再表现的冷漠拒绝,碰上萧晟这脸皮厚的也没有办法了。   她只得作罢,心情郁闷的披着萧晟的外衣回到了自己屋内。   却不知,在她转身走后,某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是上扬到45度的。   拿了别人的外衣,第二天一大早木荞就去还衣服了。   只可惜,她敲开萧晟的房门时,开门的却是他的暗卫顾桌。见木荞来了,顾枭并没有显露出多大的意外,而是照着萧晟交代的说道,"回禀木小姐,主子担忧戚公子身体,去看望戚公子了。"   他这么说没毛病,木荞为听不出古怪来。这一路走来,萧晟确实对戚浔之不错。   拿萧晟的话来说,他说,戚浔之上一世对儿子照顾有佳,他应该要好好谢谢他才对。是以他们二人的确是会经常凑到一起去的。   木荞不清楚他何时回来,便索性想将外衣直接交给顾枭了事,谁知顾枭却摇了摇头,满脸担忧之色。   "木小姐,我家公子走的急没拿太多替换衣服,昨日他将外衣给了您,今日去看戚公子的时候就没有穿外衣。属下实在担忧主子身体,你也知道他连番受过几次重伤都在背上,受不得寒的。"   不得不说,顾桌这几句话合情合理又戳中了木荞对萧晟的保留的唯一那点心软。   毕竟,他几次三番受伤,几乎都是因为她。特别是那次宫变,他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转。   内心挣扎了许久后,木荞终是心中残存的那份善良战胜了冷漠,拿着外衣,去找萧晟了。   目送木荞走远,顾枭这才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般重重的松了口气。   唉,当一对别扭夫妻的下属太难了。他看他们每日相处的样子,都为他俩捉急。   特别是昨天晚上他偷窥两人的相处样子,急的都想按头让他们和好了。   明明只是一个纸糊的隔阂,戳破就是了。可为什么做起来就那么难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他单身狗只能即兴发挥,帮主上到这里了。   再说木荞拿着外衣去找萧晟,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经过船尾的甲板往戚浔之那里去的时候,正好就碰上了刚洗漱完站在甲板上吹冷风的苏木。   苏木见她拿着一件男人的外衣过来,本来有些空洞的眼神这一刻-秒聚焦。   他指了指那件衣服,脸色有些古怪,"萧晟的?"木荞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却听见苏木更加古怪的笑了一下,"怪不得那家伙的狗尾巴今天摇的可欢。"   木荞∶ "? ? ? "   他高兴,关她什么事?   一见木荞迷茫的眼神,苏木就知道自己这傻表妹太天真了。在感情这场博弈中,女子有女子的手段,男人亦有男人的角逐。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会让木荞居然破天荒的给萧晟送外衣,但这对别人看来,就显得有些亲密了。   自家表兄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经过苏木的剖析,木荞终于觉察到这一路而来的古怪在哪里了。   她就说那狗男人狗改不了吃那啥,居然这一次算计到了她的头上来了。   木荞抱着外衣,吡牙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伴着春日早上料峭的寒风,看得苏木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表妹,冷静!世间好男人千千万,你可千万别因为此事,给外甥添麻烦。。   毕竟当朝太后谋杀太上皇这件事,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是个很有料的吃瓜话题。所以,到时候影响外甥的光辉的形象怎么办?   他可一定要拦着她,不能让她冲动了。   只可惜,如今越来越往惧妹路上发展的苏木神医,根本挡不住木荞的暴脾气。   彼时,萧晟借着看望成浔之,在那里两人大眼瞪小眼,明说暗讽了半天。突然听到门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萧晟立马变脸。   "戚兄,你看你这身体这么娇弱,就不要起来了。一会儿我帮你把早膳端进来,你好好歇着吧。"   言语间,尽是关切之意。   戚浔之磨着牙,他不就晕个船嘛,哪里娇弱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黑心肠的家伙就是要在小摊儿面前抹黑他的。   这个心机狗。   一向阴晴不定,做什么都凭自己心意的食人花在萧晟这个宫斗出身的满级白莲手底下,除了气闷,还是气闷。   被人拿捏着把柄的滋味太不好受了,他堂堂璇玑宫宫主从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房门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动,一片绯色的衣角率先进入两人视野,戚浔之委屈巴巴,他已经预见到木荞看他的眼神了。   她一定会笑话他的,就像这个心机狗一样。   "威海之。   木荞走进来无视一旁满眼期待的萧晟,径直走到戚浔之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挂着关切,语气温柔的仿佛是被四月的暖阳浸染过。   "你现在好点了吧? 你给你带了碗我亲自熬的粥,你这么虚弱,我亲自喂你喝吧。"   木荞两个亲自咬的极重,似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般。但这不影响戚浔之和萧晟两人的震惊程度。   特别是戚浔之。   他可真的是受宠若惊啊,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前世两人除了平时老是打嘴炮外,最多的就是木荞总是用看智障的眼神关怀他。   甚至她对他,跟对萧墨毓的待遇是有些相似。这一度让他认为,她是不是将他当鹅子养了?   不过就算是儿子待遇,那也是后妈待遇。   她何时对他这么温柔软语过?   头—遭被木荞亲自喂粥,戚浔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男人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木荞这是要搞什么阴谋论的前奏。   不过,嘿噪….   戚浔之一边被木荞喂粥,一边斜着眼瞧萧晟的反应。果然就看到那心机狗紧握成拳,满脸醋意的可怜样。   哼,活该!   戚浔之嘴角勾着得意的弧度,吃得更欢了。   等一碗粥见了底,戚浔之砸吧着嘴,特意舔了舔唇,回味似的朝萧晟瞥了一眼。   "小荞儿熬的粥真好喝,真甜!"   萧晟;-.   他狠狠瞪了过去,眼中带着警告意味。   被他一警示,戚浔之想起那个把柄,只能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而对木荞自认为优雅撩人的一笑。   "小荞儿,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饭了,今天还能吃到吗?"木荞∶..这憨憨。   她险些绷不住脸上的温柔笑意,只能一转身,脸色倏的换成了冷漠疏离的样子。   "昨天借用了萧公子的衣服,小女子甚为感激。听顾枭说您要替换的衣物太少,小女子特意备了些银两,以报公子施衣之恩。"   边说着,木荞边走过去亲自将外衣连同那些银两递到了萧晟手中。   就像是一桩交易,银货两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晟凝望着木荞清冷的眸子,许久,他葛然自嘲的笑出了声。   "荞荞,你的心当真再也捂不热了吗?" 第59章 …   萧晟说, 你的心再也捂不热了吗?   可木荞却是在听完这句话后,冷冷转身,重新又做到了戚浔之身边, 根本不搭理他。   这样微妙的气氛,就连戚浔之这个铁憨憨也觉察到了不对。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瞥了眼在那边氤氲着怒气的萧晟,又悄悄打量了一眼此时低垂着眼皮,看不清表情的木荞,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被这俩人当做了工具人。   可即便是工具人,戚浔之也不敢吱声,这俩人现在的样子好可怕。感觉随时要来一出暴风雨般的掐架似的。   但他的预测没有实现,萧晟在深深的看了许久木荞的背影,见她根本不愿搭理他时,他狠狠拧了拧眉,转身离开。   走的又急又决然。   丝毫没看到当他迈出门的那一刻,木荞已经转身朝他看了一眼。   但显然这件事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成陌生人的疏离与客气。   不,不是两人。在旁人看来,木荞一直如此,只是萧晟变了罢了。   这情况对于别人来说,倒是喜闻乐见。   例如苏木,作为让萧晟翻车的罪魁祸首,他对萧晟这两天的表现很满意。   起码不再暗戳戳刷心机了,就看起来正人君子了些。   此时一行人即将到达蒙国国都。   船上人多而杂,有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这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从甲板上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木荞从屋内走出去,手中握着一把短剑。   自从宫变后,她明白了自保的重要性。这一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学武,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木荞看到了一场屠杀。   或许女人的第六感使然,她在下意识往船下望去时,看到了隐在人群中朝这边看过来的男人。   男人脸上覆着一张狰狞的凶兽面具,在木荞朝他看过去时,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意。   然后,木荞看清了男人露在外面的双唇,缓缓的,带着毒蛇吐芯般的温然,一字一句朝她无声说道。   "荞,我来接你了,你要乖,知道吗?"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木荞整个人僵了一僵。一股寒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他也重生了吗?   这个近乎于事实的猜测,让木荞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原以为一年前那场宫变他派来的人,明显是要杀她而来,她那时还侥幸的想,或许这个人还算是"正常"的,他既然不认得她,这趟南疆之行她便不会露馅儿了。顺便她还想查一件事。   对她很重要的事。   只是没想到,如今她却蓦然发现,一切计划都赶不上上天的捉弄,居然也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   这是个魔鬼,怎么就让他想起了一切呢?   木荞手指攒紧了些,当着他的面,将一个扑上来的蒙面死士,一剑刺中了咽喉。   上一世被他算计就够了,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得逞。   然而她的拒绝并没有得到男人的动怒,反而是看好戏般的勾了勾唇,眸中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无声对她说,"荞,你在意的人,我会让他一个一个折戟在此的。"   话落,他修长的手指朝唇上点了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在木荞恐惧的眼神里,他噙着温凉的笑转身,缓缓消失在人群中。   伴随着他的离去,木荞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是他为了引她而来设的局,可他为何要引她而来? 是要拿她去威胁她的小鱼儿吗?   她的情绪陷在无边的恐惧中拔不出来,甚至都忘了抵挡敌人。就在一个死士快要砍中她的肩膀时,一道月白色的人影从人群中飞了过来,执剑挡住了那一击。   "荞荞,你没受伤吧?"   萧晟在察觉到有人偷袭这艘大船时,就一路杀一路往这边而来。   这一路,他发现围堵木荞的人是最多的。这让他再也无暇去想两人如今的陌生人状态,而是自责的想,要是他早点伏低做小向她道歉,就不会离她那么远了。   而这种想法,在刚刚他注意到木荞的异常后,上升到了极致。顺着木荞惊恐的视线,他看到了那个男人蛇一般温柔却森然的笑意。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那个人是谁,木荞就遇到了危险。他只能冲出人群,执剑抵住了这危险的一击。   不过虽然现在他及时挡住了这一击,他也还是有些后怕。若他来的不够及时,她的那只胳膊就不存在了。   没有了那只胳膊,她就再也碰不了她最喜欢的医术了。   那个人真狠。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晟眉眼一厉,一剑将那个杀手刺中,转身揽住了木荞的腰。   "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   他说的郑重又认真,但木荞却像是神游在外一般,空洞着目光,喃喃的问了句。   "真的吗?"   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和绝望,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可是阿晟说会保护我们,可是他食言了。阿晟也说永远不会离开我,他也食言了。他那么喜欢骗人,我怎么相信他?"   说这话的时候,萧晟明显看到木荞瞳仁里往日的亮光碎裂暗淡,这让他又愧疚又心疼。   前世他与她结发为夫妻时,洞房之夜,木荞曾攀着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这个问题,执着到几乎偏执。   "阿晟,我只有你了,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   "阿晟,千万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了。"   "我不离开。"   那时,暂时性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责任的萧晟,怎么会知道数个月后再一次恢复记忆,责任与承诺压在他身上,让他选的何其艰难。   上一世,他在几经踌躇下,选择蛰伏几年,只为了等孩子大点,她守着孩子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却不知,这个选择铸成了一世的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她的信任。   直到现在。   所以因为害怕,所以她不敢再靠近他,甚至为他重新打开心房吗?   直到这一刻,萧晟才明白她对他所有抗拒的根源。   他弯腰将木荞在怀中揽紧了一些,一边阻挡敌人,一边郑重开口,"真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食言。"   这场意外袭击,显然是预谋而来。   索性那个人似乎只是试探萧晟他们暗中的实力,在暴露了护龙卫后,那批人眼看不敌便撤了。   "看来我们早就被盯上了。""   跟随萧晟来到都城里一处隐秘的据点后,素来洁癖的苏木率先进房换下了被血染红的白袍,等他出来后,就看到其他人已经围坐在一起,眉眼凝重。   在听到戚浔之说完这话后,苏木嗤了一声。   "你以为一个卑贱妓子的儿子是凭什么坐上皇位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了一瞬。   据细作打探出来的关于南宫恪消息,因为蒙国皇室注重血统纯正,因为他的身份,那位本身就是与其母露水情缘的蒙皇,并没有对他多看一眼。   只不过觉得这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个卑贱ji女生的,也不能流落在外,免得被人笑话。   所以,他将容成恪接进了皇宫,却在那之后对他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也正如此,容成恪小的时候跟个奴隶没什么区别,除了被别的皇子欺负,还有一些太监宫女也经常拿他当个出气的对象。   但就是这样一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人,却在数年后,前蒙皇驾崩,众皇子夺权中异军突起,一跃而成为新皇。   可见其野心智谋和隐忍性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   苏木抿了抿唇,在大家沉默下来时,又抛出了一句话。   "我怀疑那个容成恪是个顶级巫蛊师。"   之前在船上混战时,他放在木荞身上的传声蛊子蛊发出了不安的信号,这些信号通过母蛊让他知悉。   那一刻他就怀疑了,除非附近有顶级巫蛊师出没,否则蛊虫是不会出现那样的战栗的。   这让他根据木荞刚刚提供的消息,容成恪来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一个Ji子的儿子,一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人,凭什么能站在至高点?   没有什么拿的出来的东西,他是不信的。   甚至他猜测,蒙国皇室秘密流传的焚心蛊也在他手中。   焚心蛊歹毒异常,他此行除了救回母亲,另一个目的就是毁了焚心蛊和蛊人。   他这样的猜测,让本就坐在一个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木荞,背脊一僵,整个人猛然抬头。   "他是巫蛊师?"   在苏木略有些不解的目光里,木荞垂下了眸子,浓密的睫毛投下道阴翳,遮住了她此时的情绪。   难怪她前世去世后,灵魂还未完全抽离时,她听到了那个男人用温柔的语调怂恿着她的儿子,一句一句引的他记住她是因为谁郁郁寡欢,他们如今的处境又是拜谁所赐?   他就像是引诱人走向歧途的毒蛇,戴上最温柔的假面,哄着他,在她的灵前发下毒誓。   倘若他对那个抛妻弃子的人有一丝的同情,他必受万箭穿心之苦。   木荞知道儿子是重生的,但她从未敢去问过他,他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一刻,当知道容成恪是巫蛊师时,她整个人脸色煞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712∶01∶27~2020-11-28 12∶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自由的精灵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   自从见到那个男人之后,木荞一直都不正常。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总是动不动露出惊恐的神色。   特别是这一次。   萧晟一直都在观察着木荞的反应,发现她在知道容成恪是巫蛊师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身子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她的这份骤然来临的恐惧是因为什么,但毫无疑问,巫蛊师是这世间最恶毒的人。他们除了以蛊来杀人控制人外,还研习一种类似于言灵的巫术。   早年间,大景后宫之内巫术横行,总有人因为巫术横死。最初这巫术只是死的宫女太监,皇帝对此置若罔闻。直到一位盛宠之下的贵妃横死后,那时的皇帝这才下令用严苛酷刑惩戒了那豢养巫蛊师的人。并且特此下诏,从此大景一旦发现有施行巫蛊之术者,一律以死罪论处。   这才杜绝了巫蛊之风。   重新拉回思绪,萧晟暗暗注视着木荞的反应。其实不光是萧晟,所有人都发现了木荞的不同。   但此时他们都不敢刺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荞这才平息了心情,但是眉眼中的恨意与杀戮之气却日渐浓郁。   只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借口不舒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走后,几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就算如此,也没人知道要如何开导她。   最后萧晟抿了抿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朝苏木躬身一礼。   "表哥,景宸求你一件事。"   他这突然动作,可是把苏木吓得不轻。   这厮可是第一次唤他表哥,还这么伏低做小,一定有阴谋。   只是他这个念头刚起,就见萧晟满是担忧的说道,"表哥,荞荞一定有心事,而且这个心事对她肯定有着极大的影响。所以,景宸在此请求,今晚我要对她做的事,你不要再插手。否则,荞荞以后真出了什么事,你担待不起。"   萧晟这话可谓是字字戳中了苏木的心窝,既然带她来了南疆,木荞的一切安全都要归他管。倘若真在这里出现了什么,等他回去见外甥,他那皇帝外甥绝对会一生气,给他再来个老死不相往来。   知道萧晟跟木荞一同生活了几年,要论熟知度,也唯有他能做到。苏木只能点点头,保证这一次再也不插手此事了。   这就是萧晟要的。   之前每次他觉得都可以成功了,这家伙就会从中捣乱,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他隐隐觉得上一世那容成恪跟荞荞的关系不一般。   想要知道她的恨意来源,他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萧晟敲开了木荞的房门。   她今天很反常,连着胃口都不太好,晚饭都没吃。   萧晟特意做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亲自送来。   在木荞打开了门,萧晟闪身入内。   "荞荞,你该吃饭了。"   话落,他根本不等木荞阻止,将饭菜摆在她屋里面的木桌上,-道一道呈上。   "趁热吃,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木荞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除了那些饭菜,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酒壶,酒壶旁放着两个小酒盅。   瞧见她不解的目光,萧晟会意一笑,"这是梅子酒,当年你最喜欢喝的。我看这里有卖,就吩咐人给你买了些。"   最喜欢喝的   木荞想起那时两个人在一起时,萧晟每次从镇上教书回来都会给她带些梅子酒,那段时光久远的她似乎都要忘记了。   "喝点吧。"   萧晟边说边自顾自倒了一杯,递给她,嗓音中带着镇定人心的魔力。   "尝尝这里的跟咱们那里的有何不同? "   只是一杯果酒罢了。   木荞本就心烦,便接过酒盅一饮而下。   入口的味道似乎并没有改变。还是那种丝丝缕缕的酸甜带着一丝酒的醇香。   "别光喝酒,吃口菜。"   萧晟边说着边夺去了木荞手中的酒盅,给木荞递了一双筷子。   "这都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看我厨艺有没有退步?"   他这样一说,木荞又下意识想起了小山村里的日子。   是啊,最开始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翩翩君子,是不会做饭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饭了呢?   她记得她怀孕后期的时候,身体变得很笨重。那时候他凭着一身武艺出去打猎,有一次回来的早,见她站在厨房的灶台前吃力地翻炒着饭菜,他洗了把手,就走进去接过了她的活计。   "以后我来做饭。"他说。   那时候,他真的是有认真学习厨艺。只要他在家,做饭这件事都由他来。   而对比当时大环境。   古代男人都比较古板,一句君子远庖厨,就将几乎所有男人禁锢在了厨房之外。   女子为了持家,有的甚至生产前都不忘去给家人做顿饭。   木荞想,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将她宠上了天的。   她掩下心中的怅然,随意夹了手边的一道青菜放入口中。   炒的又嫩又鲜,咸度适中,甚至比之前的厨艺还好了些。   见木荞眸中划过一抹诧异,萧晟微微一笑。   "自从毓儿登基为帝,我就没有那么忙了。平时觉得枯燥无味时,就喜欢钻研厨艺。"   所以有的时候,她吃到的那些菜让她觉得有种熟悉的味道,其实是他做的?   这个发现让木荞忍不住揪紧了手边的衣裳。   "你可以不说的。"   半晌她眉眼耷垂低低开口,"你说了,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法耍你的心机了。"   "我知道。可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机只是因为你,只想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萧晟说到这里,他那双狭长的凤眼定定的看着她,一向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抹深沉。   "木荞,上一世我食言了,也受到了惩罚。这一世,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可好?"   木荞紧咬着唇瓣没有开口,她睫毛垂下覆盖住眼中的挣扎。   许久,透顶上方传来一声低叹。   是萧晟的一声苦笑。   "不难为你了,吃饭吧。"   一顿饭在安静的氛围中草草解决。木荞在萧晟的陪同下,多饮了几杯酒。   等萧晟收拾碗筷准备起身离开时,她就发觉自己头晕乎乎的,像是醉了。   她抚着额头,因为喝酒的缘故,脸颊上多了两朵红晕,配上那双氤氲着一丝雾气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晕着淡淡红意,像个出入人世的小妖精。   小妖精此时拉着萧晟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回到了刚才坐的那个凳子上,一双玉藕似的胳膊慢慢攀上了他的脖子。   她的脸靠在萧晟的侧脸上,嘴边吐气如兰正对着萧晟的耳畔。   "阿晟,你这个骗子。我要咬死你。"   她醉眼朦胧的说着,突然一口咬上了他的耳垂。   耳边传来又酥又麻又痒的刺痛,萧晟整个人僵了一僵。素了好久的他,对木荞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敏感,他的感官在这一瞬间扩大到了极致。   一股邪火从他体内燃烧而起,他整个人像是一个绷到极限的弹簧,在木荞的故意"撩拨"下,差一点要将内心深处囚禁的那个野兽放出。   萧晟青筋暴起,他狠狠闭着双眼,通过回想木荞的惊恐畏惧,才慢慢将这股火浇灭。   然而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沙哑的要命。   "荞荞别闹,放开我。"   乍听到放开我那句话,耳边作乱的女子骤然停下了动作。   显然他这句话激怒了此时神志迷糊的女人。她突然转身到了他面前,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   须臾,她冷冷一笑,一双素白的手指伸出,勾住萧晟的下巴,朝她面前带了带。   此时,两人之间只隔了咫尺距离,她的鼻尖时不时蹭着他的,呼出的气息全部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梅子酒的香甜。   "阿晟,你真的不乖。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可你还是骗了我。现在还想让我放开你,你觉得可能吗? 嗯?"   她那道尾音夹杂着一丝魅意,配上她此时宛如女皇一般巡视自己领域的眼神,让萧晟心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差点断裂。   他就知道会有如今这个局面。可是想要套话,也只能在她酒醉时。   他只能用木荞的冷漠,不停的麻痹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试图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荞荞,我不会离开你。你想对我怎么做都可以。但在此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那么恨容成恪吗?"   他这句话就像是按住了刹车键。   木荞在听到容成恪三个字时,眸中的迷离淡了几分,一股巨大的恨意从她的眼底骤然溢了出来。   她突然抱住了头,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幼兽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他骗了我,骗我一直恨你。他还骗了我的小鱼儿,骗他发了毒哲。"   似乎是这些事情刺.激她颇深,她突然像一只炮弹似的冲向了床头,一把抱住了床前的枕头。   "儿子,娘对不起你。是娘识人不清,让你也受了连累。"   她一边哭一边说,泪水打湿了枕头。   萧晟站在一旁,定定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火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   他眉眼沉痛的看着木荞无助而充满恨意的眸子,半晌他抬脚走了过去,在她还没有来的及防范前,点上了她的睡穴。   哭泣声骤然终止,木荞闭着眼软倒在萧晟的怀里。虽然她已睡去,但泪水还在蔓延,顺着她的鬓角像断了线的珠子,汩汩滑进了发间。   萧晟注视着她。   此时的她,褪去了最初的迷离妩媚,脆弱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他心痛极了。   他从不知道,上一世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   被蛇算计带进了巢穴,又被蛇的温柔表面蛊惑,却不知毒蛇已经缠紧了她的脖子。只等着她死后,再来诱惑她的孩子。   容成恪!   萧晟指尖狠狠扎进了肉里,似是想要通过这份痛意让自己铭记此时的誓言。   "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还有醉酒的时候,我保证。今天先谈正事。(逐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61章 .   木荞醒来的时候, 头微微有一点疼痛。   这是酒醉后的后遗症。   木荞其实酒量并不好,一喝醉就会断片。曾经跟萧晟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次事后醒来看到一片狼藉,忍不住问他,他笑了笑,说她喝醉的时候跟平时一样乖巧。   她就信了。   一直到现在。   她也就根本不知道,昨天自己在他面前究竟做了什么。   听到木荞屋里传出的响动,木荞的随身丫鬓兼暗卫冷脸姐妹,敲开了房门。   "小姐,你的醒酒汤。"   这醒酒汤是谁备的,木荞仅仅喝了一口就知晓了。   见她顿住,冷脸姐妹想起顾枭低声下气的请求,便动了动嘴唇开口,"小姐,这醒酒汤萧公子天不亮就在熬了。就是怕小姐你一醒来,头疼。小姐您看…"   木荞瞥了眼碗中的汤汁,回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话。   若他不说,她从不愿去想,那些菜中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冷脸姑娘见木荞盯着碗一直在出神,也不敢打扰。反正这事情她们也尽力了,不可能因为那顾统领卖惨,她们就一味惹主子不快。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片刻后,木荞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这个消息对萧晟来说,无疑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从顾枭那里接过玉碗后,他亲自擦干净,眉开眼笑的放到了自己的枕边。   他这个行为,直接得到了顾枭暗戳戳的白眼。   不过,顾枭作为主上辛苦追妻路的见证人,他偷偷瞥了眼萧晟一侧耳垂的咬痕,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主上和主母这对夫妻,终于要破冰了。   然而他这个欣慰的表情还没维持太久,就见萧晟朝他睇来一个清冷的眼神。   "过来给朕梳头。"   顾枭∶"? "   他看了眼萧晟梳整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露出一丝疑问。却见萧晟走到梳妆镜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朝头上一动,直接打开了玉冠。   下一刻,墨发飘落,及腰的长发顺滑的披散在肩头。   萧晟看着镜中的自己,此时没了玉冠的束缚,他长发披肩的样子,·配上那张清冷如画的脸,像极了坠落凡间的仙人,又谷欠又仙。   是她曾经酒醉后最喜欢的样子。   酒醉后的她就像是一只展露了真面目的小猫,最喜欢将他束的-丝不苟的头发打散,握在手中,一边轻嗅,一边媚眼迷离,咯咯的笑。   "酸腐书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才最勾人?"   是啊,她就是喜欢他这张脸。   如今他也只有这张脸能在她酒醉时,勾引的了她。   想到这里萧晟自嘲一笑,朝顾枭递去一把沉香木梳子。   "给朕换个能半遮半掩住耳朵的发型。"   一向束得每一根头发丝都规规整整的人,乍然换上了新的发型。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然而当他们发现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后,几个人都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想要给他暴揍—顿。   "萧晟,你是不是欺负了我表妹?"   苏木作为木荞的亲人最有发言权。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将萧晟给团团围住了。   "你这个禽兽,你是不是故意灌她酒,等她醉了之后,你……"   后面的话他们都觉得不妥,不想说出来,然而萧晟却态度淡淡的开口。   "既然是她咬的,你们怎么就不说,是她欺负的我?"   众人∶→_→   谁不知道你是心机狗?   "不想知道我牺牲这么多,探到了什么?"   萧晟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但是轮到大家满眼期待的去等他回复时,萧晟却独独转了话题。   "容成恪那边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圣女是否在他手中?"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等着确定好苏木娘亲的死活后,一举将蒙国皇宫踏平,将容成恪那条恶毒的毒蛇挖心挖肺,碎尸万段。   听到萧晟这么说,众人都沉默了一瞬,似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都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   之后苏木开口,"目前已经查到蒙国皇宫内有一处暗道,直通禁地。只是禁地的钥匙只有容成恪一人知晓,所以里面究竟有什么,无人得知。"   "你猜里面会有什么?"   萧晟这么一问,苏木垂下了眼皮,掩盖在碎发后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或许是活人,或许是死人。"   一个j子的儿子突然成为一个顶级巫蛊师,说他是自学成才的,根本不会有人信。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教他。   而那人善于伪装,蛊惑人心的本事一流。苏木不敢想,教会毒蛇自保之术的农夫后来会不会被毒蛇一口咬死。   他如今只想去做最后的确认。   "我今晚去。"   苏木骤然抬头看向萧晟,"既然他已经设了局来等着我们,越拖对我们越不利。今晚我去夜探蒙国皇宫,不管结果如何,你们不要跟来。"   "不行。"   萧晟摇了摇头,"你若出了意外,荞荞一定会怪我们的。"   这时,一旁的戚浔之突然出声,"我去。我懂鸟语,对他也是个帮助。你们守着木荞,以防那条狗又来狂吠。"   最后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敲定了。   晚上,苏木和戚浔之换上了夜行衣去了皇宫,留下萧晟和连笙二人守着木荞。   似乎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这一晚,连一丝月光也无。整片天空黑沉沉的像是罩着一块黑布,伸手不见五指。   木荞喝了一碗安神汤睡下后,眉头一直蹙得很紧。   她又想起前世里,她有一次不慎在蒙国皇宫迷失,误入的一处密室。   那里,隔着敞开了一条细线的门缝,她看到了容成恪半蹲在一位坐着轮椅的女子面前,勾着温柔的笑意,帮女子扶正了歪斜的步摇。   ""师父,你可千万别死。否则,徒儿会伤心的。"   在女子啊啊的声音里,他眼中的柔像是结成了网,越来越黏缠,却莫名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师父,你对徒儿这么好,甚至将你的所有才学都悉心教授。徒儿怎么忍心你离去呢?你放心,徒儿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会好好孝敬你的。"   那时,女子的表情被遮掩在一堆碎发中,隔着细缝,木荞看不清表情。只是当他推着她往密室深处走的时候,木荞在那一刹那间看清了她的表情。   惊恐而带着蚀骨的恨意。   而那张脸苍白的近乎透明,瘦削的彷如只有一个骨架。   那一刻,木荞受了惊,脚边不慎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被容成恪发觉。她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   容成恪那时候似乎仅仅诧异了一瞬,就重新恢复了温柔的假面。   "荞,她是我师父。早年间我被皇宫里所有人欺负,是她不忍,教了我自保之术。我能有今天,首先要感激她。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是因犯了错被囚禁在这皇宫里的。后来被人折磨太久,脑子变得不清不楚。现在她不管看到谁,都一副要害她的样子。所以荞,不要害怕我师父,她是个善良又可怜的女人。"   那时,木荞被他的话蛊惑,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孝顺的徒弟,甚至到了后来,连这段记忆都淡忘了。   直到这一晚,噩梦降临。她才突然想起,密室里的女人究竟是谁。   是她,圣女苏泠。   木荞从梦魇中骤然惊醒,她长长的喘了几口粗气后,突然唤醒了—旁看护她的冷眼姐妹。   "快,快去喊苏木。'   她不知情,但是冷脸姐妹却是知情的。那张面瘫脸虽然依旧是冰冷的,但此时她们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小姐,苏木少爷这会儿怕是已经到皇宫了。"   此时,苏木和戚浔之自然是已经到皇宫了。   然而刚到这里他们就觉察到了诡异。   诺大的蒙国皇室居然没有一个守卫,这里就像是一个空城。不,确切的说,这个连宫殿的烛光都没有一盏的皇宫,简直就像是一座鬼城。   他们和带来的暗卫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苏木袖中的虫子突然发出了簌簌的响声,它从他袖中钻了出来,在黑暗中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弹射出去。   片刻后,那里传出一声像是野兽怒吼的声音,紧接着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蹿了出来。   这些人,迈着奇怪的步子,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步步奔跑着朝他们围拢。   "是蛊人。"   苏木首先看出了异常,他手中捏着数根沾了自己鲜血的银针,朝着那些蛊人飞射过去。间隙间,他朝着众人命令。   "快撤退,这些蛊人你们杀不了的。"   然而,已经进了容成恪设的局,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离开?   更甚至,本来苏木的血传承了圣女苏泠的血,对蛊毒具有天生的克制。但对于这些蛊人,他却是失算了。   那一刻,苏木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眉眼中划过一抹阴郁的戾气。   "容成恪,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你要杀了朕?"   容成恪从那些蛊人身后走出,看着这些被围困住的人,笑的温柔无比,却让人看起来毛骨悚人。   "苏泠的儿子,你母亲都栽在了朕的手中,你又凭什么能杀了朕? 凭你跟大景皇室关系密切吗?"   说到这里,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咯咯的笑了起来。   "苏木,其实朕并不想引你来的。毕竟朕答应过师父不动你。可惜,你跟荞走的太近了。你若不来,她又怎么会来呢?"   说到这里,他像是缅怀一般,眸中染上几许深情。   "毕竟荞她那么善良,又那般顾念亲情,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个亲人落在我这个恶魔手中的,不是吗?所以….."   他慢慢走过去,语气像是被毒蛇爬过一般带着森然的寒意。   "想要离开就拿她来换吧。顺便为了你们的这场倾情演出,朕特意发一发善心,让你们母子二人见上一面。我想师父她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一刻,苏木哪还能不确定。   眼前这个男人果真就是农夫与蛇里的蛇。   然而苏木没有做声,即便他清楚眼前人是怎样一条恩将仇报的毒蛇,他也不能在此时乱了大局。   ""带我去。"   苏木冷着声音,抛下一句冰寒彻骨的话。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齿缝隙中挤出来。   容成恪咯咯一笑,他看向苏木,那张本来俊美如神祗的容颜却像是染上了魔气,带着让人战栗的森然。   "苏公子这么急,就不怕朕带你去的是地狱?"   他说到这里,双手突然朝那些蛊人拍了拍,下一刻,它们就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四散开来,隐在了暗处。   容成恪缓缓走过去,朝着戚浔之打量了一圈,眸中多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妒意。须臾,他仰头一笑,笑得连眼泪花子都流了出来。   "你重生一世又如何?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爱你?因为你蠢,你知道吗?明明她在离开那个山村后,最先遇到的是你,可你却蠢得把她给落单了。   我仅仅是几句谎言,就让她相信,你为了事业把她给抛下了。甚至到了后来,你连她的儿子被我用蛊控制都不清楚。你说你是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   他这些话已经算是最恶毒的讽刺了。   戚浔之气得整个胸膛要炸开了一般,他指着容成恪的鼻子,怒声骂道,"你TM给老子闭嘴!"   "喀略咯喀!"   容成恪笑得更欢了,"所以你不如萧晟,他尚且有脑子与我一博,甚至死后还送了我一份大礼。你呢,璇现宫宫主?你除了会骂人,你能做到什么? "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连温柔的假面也摘去了,一张脸带着疹人的冷意,还有越来越浓的偏执。   "既然你这么没用,就替我向她问个好吧。我想,她会愿意乖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爆满的来剧透下∶后续剧情不虐女主,这条毒蛇会不得好死。   顺便推一下自己新写的预收,《我一脚踹翻了添狗剧本》前期追妻火葬场,但是破镜不重圆,另有男主,男主神秘强大,预收暂时不放。文案;   阮初直到自己死后才觉醒了自我意识,发现自己是在一本仙侠文中,是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小透明。   前世阮初作为道君夙白的凡人妻子,怀着对他的一腔爱慕和他对她不离不弃的感激陪着他一路飞黄腾达,矜矜业业做了几十年背景板。在世几十年来,不管是他人的嫉妒算计,还是他的冷漠以对,她都甘之如饴。临死的时候,还念着他对她的好,心满意足的进了棺材。只留下旁人的一句话∶"道君对他那个凡人妻子还真是情深义重,道君果真是正道楷模。"   阮际初"去TM的情深义重。这什么狗屈人设?   身为渡劫归来的仙门熵女,她凭什么要给那个狗男人再利用一次的机会?   自此,阮初一脚端翻了后续剧情,从此成为了修真界众多大佬跪舔的对象。   阮初∶ 对,今天爸爸教你重新做人! 第62章 (捉虫).   木荞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苏木等人此时已经离开数个时辰了。   因为木荞的情绪不稳,萧晟很快过来了她的房间。   他一入内,木荞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匆匆跑过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她握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开口。   "萧晟,快,快阻止他们。蒙国皇宫是陷阱,他们不能去。"   萧晟不知道木荞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她是真的在担心他们。   他抵了抿唇,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双手搭在了木荞的肩膀,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给她镇定的力量。   "荞荞,看着我,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他一边挥退了所有人,一边重新将木荞抱回榻上,等到确定没有任何人的时候。   他安抚性的低声在木荞耳边说了什么,很快木荞情绪镇定下来。   彼时,苏木正被容成恪带着去了禁地。   禁地里苏木才真正见识到容成恪的野心与手段。   隔着半透明的琉璃房子,苏木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被抓来作为蛊人的人在那个被蛊虫淹没的容器中有多痛苦。   "你这个疯子!"   苏木不忍再看下去,硬生生扭转了头。可是,那些悲惨的叫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经久不绝。   容成恪咯咯笑着,似乎很满意他对他的评价。   他随手指着一旁已经面目全非,连性别都分不出来的人,嘲讽似的笑着,"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些人是谁?"   他边说着,边如数家珍般的向苏木介绍,"这是我那个好色如命的父皇。这些是曾经折磨过我的兄弟姐妹们。这些是那些欺负过我的太监宫女们..."   容成恪一个一个的给苏木指着,直到到了一间密室前。   他指着里面的人,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师父就在这里,不打扰你们母子的相聚时间。朕这就走。"   话落,他打开了门,像是看好戏似的等着苏木进入里面。   苏木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他要找的人,但还是犹豫了几秒后,毅然决然的踏入了里面。   在他进入石门的那一刻,门吱呀一声合拢了。   里面燃着不知是什么做成的油灯,带着动物油脂的味道。苏木眉目瞬间冷了下去。他蹙着眉快速往里走去。   仅仅是走了两步,视线骤然变得宽敞。   这里面家具木床皆有,看得出都是沉香木做的,价值不菲。   然而当看到在轮椅上做的女人时,任谁也不会评估那些冰冷的价值了。   "娘!"   在看到轮椅上那个枯瘦如柴的女人时,苏木飞奔了过去,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她面前。却被她骤然抬起那张脸时,冰冷陌生的表情给止住了脚步。   "娘,我是苏木。"   苏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女人身边,他缓缓蹲下了身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对她说。   "我来了,我来救你出去。"   或许是他的声音终于打动了他,也或许是母子连心,冷漠警惕的女人终于露出了动容之色。   但显然,她已经不能发声了。   苏木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如果容成恪现在站在这里,他滔天的恨意能将他撕碎。   或许是感受到儿子的恨意,她眨了眨眼珠子,露出苍白的笑意。   紧接着一只金色的虫子,缓缓从苏泠的皮肤中爬了出来,飞到了苏木的耳边,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吱声。   苏木蓦然一怔,这虫子再说,隔墙有耳?   的确容成恪就在隔壁,他坐在石室里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苏木在那里痛苦的哭泣哀嚎。   他承认他就是个疯子、魔鬼。   他最初遇见苏泠圣女的时候,是真的想将她当做他黑暗生命的救赎。   可是她在他第一次用她教的东西杀了人后,她看他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后来,她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厌恶,就像是看待一团垃圾。   他有一段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他想明白了。   是他对她太过真诚,他本该装作乖巧的样子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可惜了,这段救赎折损了。   不过后来,他幸运的又找到了一个。   跟他这条烂在骨子里的毒蛇来说,她实在是太善良太单纯了。   他遇见她时,他已经将温柔刻在了骨子里,任谁也探究不出他藏在心里的情绪如何。   她太好骗了。   最初他只是逗弄,后来不知为何变了,他每次见她似乎在想着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他就忍不住想要骗她,让她越来越恨那个人。   可惜,他似乎弄错了方法。   他的欺骗让她的内心越来越脆弱,只能承受的起他虚伪的温柔,却承载不了他骨子里叫嚣的渴望。   那是深处黑暗的人想要将光明吞噬的渴望。   后来她抑郁而死,他反思自己,看来不能对任何人再报以期待了。   那一天,他诱哄着她的儿子在灵前发下毒誓。   回忆归拢,容成恪慢悠悠的喝着茶,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他不怕木荞不来,毕竟她从来都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可是,他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里面的声音似乎在重复着一个调子。   这让他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迅速打开门一看,本该在里面上演母子情深的人。   居然凭空消失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容成恪再也难以维持那张假面,他快速去翻找任何一个苏木他们可能会离开的角落。   然而他这边还未查找到,就见一声轰隆的巨响,从外面发出。   是霹雳弹的响声。   他这才想起来,她是会做霹雳弹这种毁灭性的东西的。前世她藏的太深,这种了可以帮助到他野心的东西,她根本没有制作出来。   这一世却是为了那个男人,制作出来,专门针对他吗?   容成恪发出一声阴鸷的冷笑,撕去了那张温柔的假面,表情狰狞的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慢悠悠的踱步往外走去,丝毫不担心那些倒塌的石块会不会砸到自己。   他输了。   他太自大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   不是他引蛇出洞,而是别人在诱蛇出洞。   他们早就布好了局,等着他一步步走入他们设好的局中。   果真是亲父子。   能熟悉他所有手段的除了他那个义子,还会有谁呢?   这一世他们父子失去了前世的芥蒂,果然是不容小觑。   看,那个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崽子都会反手咬他一口了。   而萧晟那个男人也跟上一世畏首畏尾的样子不一样了。这一世他没有了束缚,便是真的无所畏惧了。   可惜了。   他这种本就是属于黑暗的人,看来是要回归黑暗了。遗憾的是,却不能带着那道光一起沉沦在这片黑暗中了。   真是遗憾啊。   容成恪站在晃动的禁地内,慢慢闭上眼睛,仿佛是是在聆听死亡的声音。   密室外,霹雳弹带来的巨响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仿佛是要将这片禁地给炸成粉末,埋在黑暗中,再也不见天日。   苏木带着苏泠从挖好的密道逃离后,就命人将所有之前预测出禁地所在方位的密道浇入了黑水,当一片火焰从禁地的废墟中冲天而起的时候,他泄恨似的露出了大块人心的笑意。   想起萧墨毓的嘱托,他又不放心的让所有参与此战的人将那些密道堵上,这才推着苏泠一步步走向外面。   见戚浔之往这里而来,与他交汇,他想起那些听命于容成恪的蛊人,眉头微微蹙起。   "那些蛊人处理的怎么样了?"   听到苏木这么问,戚浔之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最初都瞒了他。   萧晟那狗比早就算好,容成恪会留他作为活口,给他们传话。甚至连他遍体鳞伤的回来都算好了。   他被他安抚着治伤的时候,他那会儿真想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可那货却说,要跟一个魔鬼打交道,你如果演技不够,无知才是最好的演技。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魔鬼信了这一切,放松警惕。   索性容成恪那变态玩意儿当时主要给他用的蛊毒,并没有伤到大动脉。   蛊毒的话,苏木早就做出了解蛊丹。容成恪那变态玩意儿根本不知道这世间在蛊术上最有造诣的不是圣女亲手教出的徒弟,而是与圣女有血缘关系的亲子。   虽然被萧晟安抚了许久,戚浔之见到这个一同瞒他的家伙,还是好气,所以出口的语气就带了几分怨气。   "哼,鼻子被熏坏了。没闻到这里到处飘着臭不可闻的味道吗?"   知道他怨气在哪儿,苏木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戚兄劳苦功高,这次行动中你功劳最大,我表妹一定会高看你几分的。"   一听会被木荞夸奖,戚浔之眼睛亮了亮,语气总算是好了些。   "这次连笙和本宫主一起行动,带人捕杀那些蛊人。空气中那种焦臭味就是黑水灼烧蛊人时的味道。   只是那些蛊人本来还没那么麻烦,就在刚才突然像是集体失控了一般,威力大增,解决起来特别棘手。我们带来的人一时疏忽,让那些蛊人逃脱了几个。   现在本宫主已经让二丫和它的同伴们一起,去紧密盯着那些潜逃的蛊人了。等有了消息,本宫主亲自去灭了他们。"   逃脱了吗?   苏木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时母亲的身体也是刻不容缓,他只能先处理眼前事。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带母亲回去和表妹一起,探讨救治她的办法。   只是他刚刚回到住所,就见这里人去楼空般安静如鸡。   他正想问一下前面打掩护的店铺管事,就听到木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和关心,"快,将他放到客房入,我来医治。"   苏木乍一听,眼皮一跳,以为萧晟出了什么事,却见萧晟黑沉着一张脸,身后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依着木荞的吩咐往这边而来。   在经过苏木母子二人的时候,苏木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虽然看起来苍白又狼狈,但是无疑,这又是一个美男。   还是正宗的蒙国美男。   轮廊深邃,鼻梁高挺,唇瓣薄凉,眉心一簇红色的月昙花,将他那张苍白透明的脸衬出了 几分血色。   苏木盯着那朵月昙花看了一眼,总觉得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带着几分熟悉。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他的袖口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他垂眸,正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一双眼灼灼的盯着萧晟背上的男子,激动的落下泪来。   下一刻,那只用作沟通的金色蛊虫,发出了嚓嚓的响声。   "儿子,他是蒙国祭司,我师兄的首徒。"   作者有话要说∶ 疯子反派野心终于落幕了,可能还会有一些小波折。   当然,基本上虐完反派了,后面主要就是开展感情线了。本书也算是过度了三分之二了。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爱你们~另外解释下黑水。黑水在古代叫做石油。 第63章 …   男人伤的很严重。   手筋脚筋全被容成恪派人挑断了。而且他被容成恪常年禁锢在暗室内, 眼睛受不得光。   他是木荞趁着蒙国皇宫还没完全大乱前,拜托萧晟帮忙给救出来的。   前世若不是他,或许木荞还真的会无条件信了容成恪的谎言。只是后来,容成恪发现了这个秘密,将他给秘密转移了。   木荞若不是晚上做了那个噩梦,也不会想起来前世还有个人曾有恩于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苏荞在知道他们的计划后,就赶紧让萧晟去救人了。   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这个人竟是蒙国的大祭司云檀。   也是圣女苏冷的师兄,上一任大祭司的首徒。   蒙国百姓遵循的除了皇室,便是与皇室比肩的圣女与祭司。   如今容成恪一死,确实需要一个掌权者来尽快安定民心。   在苏冷的催促下,苏木只好先以云檀为主,帮木荞一起去医治。   两个人一起配合,治疗过程倒是很顺利。几个时辰后,木荞擦了擦额头的汗,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接骨续筋之术不是一件易事,她有现代的医术再配合苏木的银针之术, 两相结合,才终于成功。   而他的筋骨接成功了,也就预示着苏冷的筋骨也能成功。   这让苏木心情愉悦。   到了第二天, 云檀从昏迷中醒来。   因为动弹不得,再加上一直处于暗室,他的双眼上蒙着一块白绸。   此时苏木正陪在他身边,见他指尖轻轻动了动,他就知道他醒了。   他简单介绍了一番后,就唤来了木荞等人。   云檀在知道苏泠这些年来的遭遇后,低低叹了口气。   "师叔,你受苦了。师父早在二十年多年前就为蒙国占卜过。蒙国未来十年间必出祸乱之人。   此子主破军凶星,生于黑暗,必将血洗皇室。然蒙国不破不立,切的黑暗将会随着此子的生与死,出现与消逝。只是现在…….   云檀覆着白绸的双眼似乎是朝着木荞看了一眼,连带着脑袋微微侧了过去。   "木姑娘虽仁善,但与破军的羁绊似乎还未完全斩断。你要小心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云檀的身份,苏泠也说过他在占卜一事上,最有天赋。   云檀的忠告,让萧晟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正担心的时候,云檀的话题却是落到了萧晟的头上。   "景国国君,不需要太过担心凤主。大劫已过,你所做的一切终将会得到回报。"   听到这句话,萧晟下意识朝着云檀看了过去。   云檀之名,他只在师兄凤璟口中听到过。他们同属于庇佑一国胜衰的玄门之人,本就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感知力。   难道他也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吗?   这样的人……..   萧晟仅仅是微微眯了眯眼,云檀就仿佛是知晓了一般,每一句话如梵音一字一句敲击在他的心房。   "景国国君不必担忧,从此蒙国将不会再成为大景的威胁。蒙国将献上最大的诚意,与大景交好。"   他这句话算是给萧晟吃了一粒定心丸。   不过想起云檀的话,他不放心的又派人掘地三尺想要挖出容成恪的尸身,就算没有尸身,他也要亲眼看到他的骨灰。   可惜,当众人连连挖了十天,终于将所有的残肢断骸找到时,却没有人能辨出这些挖出来的东西,到底是谁的。   当时的情景苏木是知晓的,当时这里作为蛊人的制造厂,除了用黑水全部烧尽,别无他法。   不过,能在被压在地底还被黑水灼烧的情况下逃脱,除非奇迹发生。   而另一边,戚浔之让他的搭档二丫带着一群食尸鸦去追踪蛊人,可是连续追了几天都未果。   这让戚浔之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他听说那个云檀祭司能占卜,便让萧晟去问云檀。   谁知那人却神神在在的来了一句,"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戚浔之∶....   行吧,他一个江湖魔教头子劳心劳力干着救助苍生的活儿,还被-个出家人cue。   汰!   这剧本他不接了。   他一怒之下收拾包袱,回了大景。   嘤~他要去找他的干儿子求安慰去。   戚浔之一气之下走了,但是萧晟等人却还不能走。作为大景的太上皇,亦是大景的掌权者之一,他还得等着大祭司云檀伤好后,主持蒙国政事,而他作为大景使臣,在所有人见证下与他达成协议才行。   这样一拖就到了一个月后。   这一天,蒙国万民朝拜,云檀一身道骨仙风的绣金云纹白袍,在众位百姓的叩拜下,走上祭坛,公布容成恪的几大罪行,并迎来圣女苏冷的回归。   接下来,则是萧晟作为大景使者与蒙国达成两国友好邦交。   高高的祭坛上,萧晟与云檀一起洒下祭天酒的时候,云檀突然意有所指的朝他勾了勾唇。   萧晟看了过去,此时云檀眉心的那朵月昙花在日光下像是激滟出一缕赤色的光芒。   顺着他的目光,萧晟朝人群中望过去。   一片人潮中,几个身穿黑袍的人混在里面。只要细细区分,就能看出这些人的不同。   见他看了出来,云檀靠近了他一些,低低开口,"破军作为凶星,曾经可以阴翳到整片天际,此时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就消亡干净呢?"   说到这里,云檀眸中的冰冷神色慢慢溢了出来,"破军与紫微星的争锋,决定着天下大势。若紫微星无法将他的影响完全碾压干净,破军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见萧晟听进了他的劝告,云檀满意一笑,却在看向那几个黑衣人的时候,目光幽深。   他不惜遭受反噬,也要泄露天机,只为了彻底铲除破军,但愿紫微星的光芒能照耀整个天际。   否则……   云檀的忠告,萧晟自然也听到了耳中。   其实他也不信容成恪不会在死前留一手。就像他前世死后,还给容成恪送上了一份大礼。   从祭坛归来,就要启程回景国了。   因为苏冷被折磨太久,伤了身子。苏木又与她才团聚不久,便选择留在了蒙国。   临出发前一晚,苏木拎着酒壶而来,与萧晟举杯对饮。   "我母亲此番受此磨难太深,我或许会一直留在南疆。小鱼儿表妹,还有姑母这一家,就拜托你了。"   "妹未夫!"   后面那个称呼,苏木有些咬牙切齿。   但是他知道,如今能够保护得了木荞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见证过容成恪的疯魔,他也忍不住会胆心,那人会留什么后手。   毕竟揪出来的那些死士,一个都没套出话来。只要被俘,就会引发身体的蛊毒,立马爆体死亡。   而那几个蛊人也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找寻不到。   "蒙国这边,我会继续追查。大景那边,你一定要防着。"   萧晟点点头。   以他对那疯子的了解,若他活着,一定会伺机来抢木荞。若他真被烧成了灰,他会做的只有一件事。   毁灭她。   而他之所以能对他这么了解,大概是因为他跟他其实算同一类人。只不过,他没有他那么疯,也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   萧晟从来都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他知道一旦他心中的恶魔脱困,一定会吓到她的。   唇边轻呷一口清酒,萧晟垂下眼皮,幽暗的月色罩下一片阴影,掩盖住他所有的情绪。   他才不会像那个疯子一样,会成为她的噩梦。   这一世,他所有的筹谋都是她。   第二天一大早,萧晟和木荞就在众人的相送下,坐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离开了蒙国国都。   这一次离开,萧晟抽走了大部分人员,只留下一部分没有暴露身份的人,还留在蒙国打探消息。   蒙国与大景有一条水路相通,为了尽快回到大景,他们选择了走水路。   这一点,木荞没有异议。她现在就很想早点回到儿子身边。   海上岁月很安静,也很平淡。木荞除了每天看着海上日出日落,就是面对萧晟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攻势。   对于这一点,木荞很烦恼。   她知道,这一世的他跟上一世不同,他救过她很多次,如今黏人的他满足她曾经对他的一切渴望。   她应该试着去接受的。   可是不知为何,每一次她鼓足勇气想要接受他的时候,却在临到头的时候,泄了所有的力气。   萧晟似乎也是知道这一点,一直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这一晚,木荞站在船头,看着那轮圆月半晌,想要离开。却见萧晟提着一壶酒,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莲纹锦袍,松松垮垮的束着一头墨发,在月光的清辉里,款款而来。   "荞荞,今日日子特殊,我能与你共饮一杯酒吗?"   木荞诧异了一瞬。   他这句话,无疑是勾起了木荞的回忆。   她眼眸闪了闪,慢慢垂下眸子。   五年前的今天是她救起重伤昏迷的他,将他拖回家的日子。   自此他与他的恩怨纠葛,纷纷扰扰了两辈子。   木荞眼皮轻扫,落在了那壶酒上。离得近了,她闻到了从酒壶中溢出的桃花香。   这让她想起,前段时间,她梅子酒喝多了些,醉酒那晚居然轻浮了他。   证据便是白天他耳垂若隐若现的咬痕。   这让她终于明白,自己酒醉后和清醒时是不一样的。   她也终于清楚,曾经在小山村里生活的那几年,为何他每次从镇上归来,总不忘给她带梅子酒了。   嗤。   原来这个道貌岸然的白莲花,其实早就对此道甘之如饴,却每一次骗她说,她喝醉酒很乖。   乖个屁。   她一定是醉酒后的样子让他很满意就对了。   木荞目光又移到了萧晟今日的装扮上。所以,他今天是想来灌醉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对,我有抖m属性。感谢在2020-11-29 16∶45∶08~2020-12-0114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valin 50瓶;颗粒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   萧晟其实是这么想的。   如今没有萧墨毓那臭小子捣乱,他下手还顺畅些,一旦回了京城,再像这般两人独处的时机,基本就没有了。   可以说,为了今天这一"仗",他已经暗暗筹划了好久。   譬如,这衣袍怎么穿又仙又谷欠,能勾起这女人的兴趣。   譬如,发型怎么挽更显慵懒随性,能让这女人眼前一亮。   再譬如,表情要如何管理,才能锦上添花。   ……   总之,矜贵自持了两辈子的皇家贵胄,为了能挽回小妻子的心,今天算是拼了。   不得不说,他这副样子真的戳中了木荞的点。   在答应与不答应之间徘徊了半晌,木荞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借,着酒劲儿摊开来说的。   她点了点头,却把一些话提前摆在了明面。   "出了事,一切后果自负。不要以为我会对你负责。"   就渣的明明白白。   萧晟∶....   好的吧。   桃花酿入口清香甘甜,伴着海上低低吟唱的浪涛,天上皎洁如雪的月光, 一切减入佳境。   木荞觉得醉意微醺,时机差不多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酒盅,看向萧晟的表情变得肃重。   萧晟就坐在她对面,知晓她有话要说,或许还可能是拒绝他的话,他捏着酒盅的指尖紧了紧。   他声音柔的像是一出口就要飘散的风。   "荞荞,我们今晚只饮酒赏月不好吗?"   "不好。"   木荞边说着边滕的一下站了起来,俯下身,带着微醺的双眼一脸郑重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萧晟,我知道我们前世误会重重,这一世你为了弥补也一直在努力。但是,已经有了裂缝的镜子破了就是破了,就算努力黏上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是她不敢去再次接受他的症结。   前世伤的太深,即便不全是他的缘故,那些痛楚也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里。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蜗牛,即便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但是风雨交加的经历太过刻骨,让她已经没有了勇气,她只会胆小的缩在破碎的壳里不敢出来。   萧晟注视着眼前人。   女人因为喝酒的缘故,脸上多了一抹坨红,但她那双桃花眼却没有被酒意熏着。   此时的她还是眼神清明的。   萧晟垂下眼皮突然低低一笑,那笑意多了一丝苦涩。   果然还是失败了呢。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努力了,如若她还是不能向他走近一步,以后便更没有可能了。   或许是濒临绝望的心绪扰乱了萧晟的心境,这一刻,他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囚禁在内心深处的黑暗想要趁着他一时的不防破牢而出。   它伸出触手,拿捏着萧晟的渴求,蛊惑着萧晟的理智。   【她只爱儿子,现在不行动,等回到皇宫,她更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是你渴求了两辈子的女人,你当真愿意放她走,让她有可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快去禁锢她,让她再也别离开你。】   【既然她不愿意与你复合,那就囚禁她吧。将她囚禁在只能看到你的地方,让她的一切都属于你。】   内心的声音蛊惑着,叫嚣着,想要让萧晟遵循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最后那道摇摇欲坠的理智却坚固的守着他的本心。   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萧晟决定离去,趁他没有让木荞看到他丑陋的一面。   他坐直了身子,想要跟木荞道别,但抬头时,却发现她已不在了。   走了吗?   萧晟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起身离开。身后却突然附上了一具温软而又泛着淡淡酒香的躯体,紧贴着他。   萧晟∶....   他身体一僵,却见女人熟练的伸出了两只白皙的胳膊,又一次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   淡淡的桃花香氤氲着酒气与体香,让萧晟理智几乎崩溃。他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声音清冷,像是再质问负心人。   "你不是说要与我划清界限吗?如今这般又是何意?"   "何意?"   木荞醉意朦胧的发出一声嗤笑,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邪肆。   她红润的唇落在萧晟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撩的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他如此,她咯咯一笑,像极了确定小绵羊是否好下口的恶狼。   "阿晟,你竟然还信我清醒时候说的话。难道你不知道人都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身体很诚实的吗?"   在萧晟的怔神间,她像是要标记似的,对着他的耳垂轻咬了一口。   见他耳朵迅速变得涨红,木荞笑得更加满意了。她揽着他的脖子,像一只粘糊的小猫,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   "阿晟只要不离开我,我怎么会不要你?我那么喜欢阿晟,好喜欢,好喜欢,可我又怕,怕阿晟又离开我。那样我会碎掉的。"   这一番表白,可以说直直的震撼了萧晟的内心。   虽然木荞喝了酒之后性情会大变,但是在对待感情上却是不会变的。   所以她不是不爱他了? 而是怕再被伤害?   这一刻,他内心的所有苦涩全被她这句话给抚平了。   他扳直了她软得只想往他身上歪的身子,那双狭长的凤眼满是亮光。   "荞荞,你真的爱我?"   被他这样禁锢着,没法靠近他,木荞难受的哼哼。   "你这朵小白莲就是矫情,姑奶奶不喜欢你,干嘛想睡你?你要不给睡,姑奶奶再去找一朵就是了。"   萧晟∶....   这让他所有的悸动与感动,一瞬间被清零。   被她唤作"白莲花"的次数并不多,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是夸赞,但是今天听她的语气,萧晟隐隐觉得不对。   他试探性的问她,"所以小白莲是什么?"   "小白莲嘛?"   木荞突然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却并不清楚,眼前人已经从她的笑意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小白莲就是你这样的呀。外表柔弱可欺,纯善的让人心疼。但内心嘛……"   她说到这里咯咯一笑,又一次凑近了他的耳际,戏谑出声。   "却不一定哦。"   她又攀上了他的脖子,语气含糊不清,"就像你现在这样,明明很想要了,还装得这么正人君子干嘛?虚伪!"   她说的毫不避讳,萧晟感知到身体变化,低低一笑。   是啊,她说的没错。   但害怕此女当真用完就扔,他还是耐着性子,将早就藏好的笔墨纸砚摆在桌前。   他哄着她,握着她的手,诱她在白纸上写下"嫖.资"。   "那么为夫现在不装了行不? 只要你现在写封复合书,为夫就任你施为。"   ***   木荞是在日上三竿后才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看了眼陌生的房间,再瞥了眼一旁还在酣睡的男人,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想要拿拳头敲敲自己的脑门,却发现自己四肢都是软的。   她就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再偷偷瞄了眼一旁的狗男人,见他身上划痕和吻.痕特别严重,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这让她一起.股坐了起来。   难不成她昨天晚上是在上的那位?   她这么猛?   木荞∶...   突然有些无法直视喝醉酒的自己了。   想起断片前她已经立下约定,凡事后果自负,她果断穿好衣服,像吃完就不认账的渣女,趁着枕边人还没醒来,就已经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等她离开,本来还阖着眼睡得正沉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他慢腾腾的坐了起来,看着木门的方向,出神了一会儿。便伸腿下榻,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袍拎了起来。   但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穿上那件衣袍,而是想要拿出衣袍里的复合书。   凝视着那张木荞酒醉时亲笔写下的复合书,许久,萧晟噗嗤-声,突然笑了。   "为了赚到这个嫖.资,萧晟,你如今连小信也做了。"   可不是小们吗?   人家金主现在已经木得感情的拍拍屁.股走人,只剩他如今孤单单的醒来,想要挽留都不敢。   不过….   萧晟优雅的将那些散落在地上染了木荞气息的衣袍一件件穿回到身上。又重新将那张复合书收好,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似乎这样就能时时刻刻感知到她的心意一般。   他隔着月白色的衣衫,抚摸着那处薄薄的纸张,嘴角勾起单薄的笑意。   有了这张复合书,荞荞,你就再也无法漠视我们的感情了。   那么现在为了让复合的效果最大化,萧晟觉得,他该趁着身上这些证据没消失,给一些人敲敲警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荞∶ 只要我坚决不认账,就一切都没有发生。咳,在严打之下,我觉得我只能在这条红线边缘疯狂试探了。 第65章 ..   论白莲技巧第一招,柔弱的从吃瓜群众面前飘过,故意露出一些事后痕迹,增加舆论效果。   论白莲技巧第二招,在吃瓜群众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时,偷偷的朝攻略对象满含深情蜜意却又怅然若失的睇去一眼,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收回目光,保持距离。   论白莲技巧第三招,在攻略对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保持冷傲。此处应双眸清冷,薄唇紧抿,视线不与她对视。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绝对不搭理,不质问,摆出一副我绝对不会让你负责的样子,让她渣也要渣得心里难安。   木荞确实有些心里难安。   她第一次做渣女,虽然是提前说好了的,但是真这么做了,还是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被他以此为由给黏上了。   但是现实情况与她预计的相反。   人家虽然被她睡了,但依然一派皇家贵胄的矜贵模样,显然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   不。   木荞斜躺在甲板上支起的吊床里,透过手中闲看的书籍,不经意间就看到了男人站在一旁,微微育下的眼皮里一闪而逝的落寞。   木荞∶....   这还让她怎么待的下去?   她心不在焉的翻看了几页后,找了个借口,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屋。   等回到屋里,关上门后,木荞抓狂的扯着自己头发。   就说不该喝酒的,她是脑残了才会禁不住他的诱惑碰了那酒。现在弄得不上不下。但难安归难安,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负责的话的。   于是,木荞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和萧晟冷漠疏离却又暗暗失落忧桑的眼神,一直到了京城。   萧墨毓早就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已经在闻人靖的陪同下提前微服出宫,守在城门口了。   木荞的马车在距离他们几丈远后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木荞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又胖了一圈的儿子。   木荞∶.丢给爹娘养娃,果然效果肉眼可见。   不过这样婴儿肥了点的样子,倒是把他那张小脸撑圆了些。看起来像—个小福娃。   这也是很可爱的。   见木荞看了过来,萧墨毓的眼睛亮了亮,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寒冰融化般,柔软而温暖。   "娘,我来扶你。"   萧墨毓说完,不等木荞走来,他亲自跑过去,将想要来搀扶的萧晟挤到一边,亲自扶着木荞走下了马车。   萧晟在决定散播"绯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臭小子会整这一出。   他只能收了手,装作不在意的跟在两人身后。   父子俩的暗潮涌动,木荞并没有发觉。   她自从看到儿子后,整颗心又挂在了萧墨毓身上。她现在就很感慨。   果然儿子才是治愈她的小太阳。   她现在终于可以奔回几子怀抱,用儿子的笑脸治愈这几天的夜不能寐了。   至于给萧晟一个交代,抱歉,她不会的。   大不了,大不了,就让儿子给他赏赐点什么,弥补一下?   她这边偷偷的想着对策,萧墨毓那边许是跟她母子连心,在萧晟随行几步后,突然转身,朝他呲牙一笑,显得有几分阴森。   "太上皇,朕记得临走前似乎跟你约定过吧。"   他这么一说,萧晟眼皮跳了跳。果然下一刻就见不孝子朝着他身后的随身侍卫拍了拍手。   几个壮汉抬着一口做工精美的水晶棺材,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步步进入众人眼帘。   在萧晟黑下来的表情下,萧墨毓笑得纯真又灿烂。   "太上皇,这是朕给您打造的棺材。"   一口棺材横亘在城门前,堵住了萧晟入城的路。   此时正是暮春四月,阳光透过城门口的几棵古树的枝叶打在水晶棺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晕,好看极了。   在旁人看来,这口棺材用足了好料,当真是价值不菲。但萧晟此时却有种想将这口棺材,砸烂的冲动。   这臭小子就是挑衅,他是摆明了要气死他,好让别人趁虚而入吗?   父子俩人站在城门口,一大一小看起来分外相像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似乎很快就要上演一场大戏。   被清理在不远处的吃瓜群众们已经买好了瓜子,就等着看戏。   其中不乏还有一些知晓他们父子身份的大臣们混入其中,就等着这俩父子成为今日京城头条,明天他们好光明正大的参一本,以缓解平日里在朝政上,被这俩父子联手被虐的苦楚。   可惜,他们这边刚暗戳戳的拿好小本本,记下实况新闻,就有一批着装统一,玄衣铠甲上绣着暗龙印纹的蒙面护龙卫,两人配一人,往胳膊上一架,直接请去小黑屋喝茶了。   可见,如今这对父子可谓是在京城一手遮天的典范。   如今这对一手遮天的典范,正站在城门口,菜鸡互啄。   "今天你不许入城,带着你的棺材去皇陵住去。"   "你这么横,就不怕明天别人参你不孝,扯你下台?"   "那正好,朕下台了,就带着我娘远走高飞。而你,就等着那些老顽固们催你开后宫吧。"   "啧,萧墨毓你除了整日想着如何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你还能有点别的爱好不能?"   "不能。"   萧墨毓冷着一张脸,继续说,"顺便给你普及一下,鸳鸯其实是最不忠贞的,所以不用拆就会分。你这样的比喻让朕觉得你更加配不上我娘。"   萧晟∶ ? ??   见萧晟一脸疑惑,萧墨毓指了指一旁的母亲。   "不信你问我娘,这是我娘给我科普的。"   木荞见萧晟一副幽怨的目光看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个…….这是真的,你们经常挂在口边的忠贞典范其实是最不…忠贞的。。"   被母子俩联手抵制,萧晟脸上的落寞与委屈似是再也难以抑制了一般,突然决堤。   他在木荞显露出一起心疼的眼神中,慢慢垂下头,温暖的阳光罩在他身上,打下一片阴影,掩盖住他的情绪,却让他身上散发的这份寂寞苦楚愈发惹人揪心。   木荞本就对他有些愧意,如今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好渣?   不仅由着儿子欺负他,还.…..   就在她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一把的时候,已经有看不过去的人朝着木荞和萧墨毓单膝一跪,出口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在了木荞的心间。   "禀告陛下,吾等愿以人身担保,太上皇对太后的心思,忠贞不渝,可照日月。"   他们虽是求人,听起来却像是在审判她这个渣女。   接下来便是那些跟随萧晟而去的属下们,各种为萧晟加分的说辞。   甚至还有人将两人"和好如初"的那一夜说了出来,以及有人不小心看到的萧晟珍之视之的复合书。   至于萧晟,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起来……更加委屈了。   这让一旁的吃瓜群众看的义愤难当。   也不知是谁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不怕死的朝这边蹿了蹿。   很快这一家三口的身份就被那人给探了出来。   那憨憨一声高呼,将萧墨毓他们的身份曝光了出来。百姓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居然护龙卫敢当众把人架走。   被眼前所见影响,他们全都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幕恶儿子堵门让可怜生父有家不能回,当家主母不作为的凄惨事情。   这不禁让他们感慨,原来这小皇帝一家,这么水深啊。   嘤~太上皇居然这么没地位,太可怜了。   吃瓜群众不允许曾经他们贤明的太子殿下,如今主动让位给儿子却被排挤到这种地步的可怜太上皇,伤心。   伴随着属下求情,围观的百姓们也开始纷纷跪下求情。   木荞指尖揪了揪手边的衣裳,她半垂着眸子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渣了?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剧情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就像..   "娘,别信他,他就是装的。"   萧墨毓气的脸色黑沉,但发觉木荞有松动的势头,他只能赶紧去给木荞解释真相。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啐了一口。   "这个心机狗,现在是狗急跳墙想靠舆论压力来让你同意。娘,你千万别..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却已经没了人。   木荞走上前朝那些下跪的人挥了挥手。   "各位好意本宫心领了。我与太上皇一事,会认真考虑。各位散了吧。"   说罢,她牵起萧墨毓的手,跟着他去做他的马车了。   只是在走过闻人靖的面前时,她冷着脸说了句,"爹,你也跟我们—-起。'   闻人靖..…….闺女生气了。   说实话,从外孙抬着棺材来城门口接人时,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只是他和外孙都没料到的是,萧晟那厮现在脸皮都可以这般厚了。   为了能让闺女跟他复合,都敢连自己的英明形象都不要装柔弱办可怜了。   他这一招,闺女算是彻底跟他锁死在一处了。要是闺女敢另嫁他人,绝对会群民激愤的。   越想越生气,闻人靖在屁颠颠跟着女儿外孙上马车前,忍不住狠狠瞪了萧晟一眼,却接受到萧晟朝他勾起的温润公子式微笑。   闻人靖∶....   汰!   太狗了这男人。   如今堵门是不能堵了,萧晟成功竖着走进了城门。   只是当他觉得自己这招釜底抽薪虽然有些逼迫人但效果还不错的时候,却听到不孝子临上马车前凉凉的一句话。   "那水晶棺花了朕太多银子,反正太上皇早晚都得用,就先抬到他殿内吧。"   萧晟∶....   不,他不需要。   他要也要双人的,这单人的别以为他不懂潜台词。作者有话要说∶萧晟∶今天教大家的技巧都学到了没?萧墨毓∶ 黑莲花表示不服,明天我也来上一课。 第28章   大景有二皇, 当今陛下和太上皇。   这一对父子俩自从当政后,百姓肉眼可见的发现自己的生活在走向富足,不仅各种苛捐杂税没有了,国家还特意拨出银子开办学堂,成就了一大部分寒门学子。所以百姓对他们父子二人的政绩还是感恩戴檩子。   然而城门前这场菜鸡互啄却让百姓心中一直被理想化的父子情破成了渣。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二皇。   这件事不小,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有不怕死的大臣们联名上书要他们父子在百姓面前握手言和,顺便为了安抚百姓,太上皇和太后有必要重修旧好,安抚民心。   萧墨毓坐于上首,听着大臣们的慷慨陈词,他的表现诡异的平静。   直到众人觉得自己都说的没什么意思了,他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堪称温柔的笑意。   "大家为了朕的家事操碎了心呐。"   小皇帝别看年龄小,但自从将他们这些倚老卖老的大臣们治了几次后, 大家就都乖觉了。   尤其是看到他此时的招牌式假笑,那些谏言的大臣后背不由得一颤。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小皇帝脆生生的童音,在宽阔的大殿内回荡。   "护龙卫何在?"   他这话一出,一众身穿暗龙印纹的护龙卫立马显形。   如今护龙卫收编了曾经的金吾卫,分成了暗卫和明卫两大部分。   明卫被很多大臣们熟知,它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家的意旨。   见护龙卫出动,那些上谏的大臣们只觉得眼皮狂跳,他们跪在地上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小皇帝的暴怒声,连带着几本奏折砸在了他们的头上。   "几位大臣都很厉害嘛。逛花楼,喝花酒,还有瞒着自家发妻搞外室的,还真是管理时间上的大师级典范。朕是不是也要听你们的话跟着学学?"   大臣∶"--!! !"   他们还不知道原来小皇帝是有备而来。   这其中还有几个是怕老婆的,一听小皇帝还要将证据亲自交给自家母老虎,吓得当场腿软。   最后小皇帝拿捏着手中的证据,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亲自目送那几人相互掺扶着惨败而归。   等下了朝,作为胜利方,萧墨毓必然是要去奚落一番狗爹的阴谋招数的。   所以,他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回去吃,就径直朝萧晟的宫殿而去了。   说起他的宫殿,曾经大景皇宫可是四通八达的。整个皇宫都是皇帝的,皇帝不管巡视哪里都是没有屏障的。但是自从萧墨毓上台后,直接就命人沿着萧晟住的太宸宫,在外围两公里内砌了一片墙。   那墙很高,往常百姓高官家的院墙一般都是两米左右,但是萧墨毓命人砌的院墙却足足多了一倍,就是为了与某人泾渭分明。   太宸宫。   萧晟派出的暗线早就将早朝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见他气势汹汹而来,萧晟也不在意。   他此时刚刚在厨房里做完早膳,见萧墨毓来了,便盛了一份出来,放到了他面前。   萧墨毓一看到他围着围裙,一身油烟味的架势,就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了。   "哼,别想贿赂朕,朕才不会就被你的一顿饭,给哄住了。"   "不吃?"   萧晟朝一旁的顾枭摆摆手,一脸冷漠状。   "去,把他桌上这些撤了,装好送到凤栖宫去。"   他这样一吩咐,萧墨毓气的小胖脸呼哧呼哧鼓的像个河豚。   瞥了眼萧墨毓骤然变化的脸,萧晟面上并没有显露什么心疼的表情,反而是继续刺他。   "正好朕也就做了两个人的,要不是顾念那点父子情,你觉得朕会匀给你?"   萧墨毓∶"…"虽然不差他那一口饭,但是被这样直白说,更气了怎么办?   然而他不反击,那狗爹却毒舌没完了。   萧晟瞥了眼萧墨毓圆胖的脸,阴阳怪气开口。   "萧墨毓,你那个乾清宫是不是就没有铜镜?需不需要为父给你加急打造一面水晶的,能把你现在的样子照的清楚些?"   萧晟这话一出,萧墨毓当即就炸毛了。   "我吃这么胖是因为谁?要不是你办事不利,让我娘在那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我会被喂成这个样子吗?"   "啧,难道不是你贪吃?萧墨毓你从小就是个贪吃的性子,别以为我不清楚。不要拿你外公外祖母说事。"   "呸,你是在污蔑朕,污蔑朕!来人,朕今天要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朕还要好好问问你,当年朕苦心教你练字,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萧墨毓,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一手促成和离的人就是你。你假冒朕的笔迹,激怒你娘,害我们一对有情人成了怨偶。老子到现在还没给你算账呢。"   ….…   两方众人∶....   这菜鸡互啄的场面,啥时候能消停下?   得亏他们守口如瓶,不然就他们父子俩的互怼日常,都够写几大箱话本子了。   就在两边人木着一张脸安静当透明人,等着父子俩自己消停的时候,一道绯色的身影迈入了太宸殿。   木荞一身浮光锦绣凤交领襦裙,在明媚的日光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是来喊萧墨毓回去吃早膳的。平时这个点他都会乖乖的陪她吃早膳,今天却一反常态,连早膳都不吃就来这里。   肯定没好事。   毕竟因为昨天那件事,这对糟心的父子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放-起太久,她不放心,便急急赶来了。   值守的侍卫见是她来了,想要行礼,全被她拦住了。   木荞从进入院中就听到了父子俩的互怼声。她皱了皱眉,屏退了所谓随从,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往里走。   里面的互怼声越来越清晰,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黑沉。   她脚下穿着一双柔软又舒适的绣花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再加上她本身又跟连笙学了一些敛息之术,即便是里面的暗卫都没听出,是她来了。   因此,沉浸其中的互怼二人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今日揭对方老底的话语全被木荞听到了耳中。   木荞∶...   她就站在门口,隔着薄薄的门板,安安静静的将父子俩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待在外面的两方暗卫和侍从,见太后这架势,想悄悄打小报告又不敢,毕竟谁都知道,这皇宫内真正最有地位的不是他们的直属主子,而是眼前的太后娘娘。   他们只能保佑屋里的两位赶紧发现,不然以后他们的日子就该水深火热了。   然而,里面的人像是揭对方老底儿揭上瘾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木荞在外面可算是把这些年所有的诡异事给弄明白了。   好好!   一朵白莲花,配一朵黑心莲,真是好的很。   她不禁在外面发出无声的冷笑,那笑容看得一旁的侍卫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   太后一动怒,也不知两位主子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他们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两边侍卫互相同情的看了自己一眼,留下两行热泪。   而里面的互怼声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随着萧墨毓肚子发出的一声咕噜噜"声,终于落下帷幕。   萧晟嫌弃的瞪了萧墨毓一眼,正打算让臭小子先吃饭,谁知门砰的一声打开,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木荞异常温柔的笑脸。   木荞在父子俩震惊的目光下,缓步走过去,极其温柔的弯了弯眉眼,朝两人凑了凑,却使得父子俩后背一冷。   "终于知道饿了呀?我还以为你们还能再多爆料点我不知道的事呢。"   她后面的那半句简直就是从齿缝中逐个挤出来的。   父子俩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完了。   当下也顾不得谁埋怨谁了,赶紧对木荞低头哈腰抢着道歉。   "荞荞我错了,不该同他一般见识,不该隐瞒你这么多。"   "娘,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千万别被他骗了。儿子不管做什么,儿子都是为了娘好。"   有木荞撑腰,虽然萧墨毓被扒出一堆让木荞难以置信的事情,但他依然在数落萧晟这一方面无所畏惧。   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娘是维护他的。   可是这一次,他话音未落,却听到了木荞用极为凌厉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住口!"   木荞此时连一丝笑意也无,她冷冷的抿着唇,眉目间氤氲着怒意。   萧墨毓也终于觉察到这次是彻底惹火了木荞,他心中猛地一颤,吓得赶紧垂下了脑袋,双手交叉在身前,不敢再看木荞一眼。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滞低沉。   诺大的殿内,容纳着十几号人,除了木荞外,全都瑟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许久,木荞像是跋涉许久的旅人,扶着额头极为疲惫似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累了,以后这皇宫留给你们父子俩可劲儿造吧,我不奉陪了。"   撂下这句话,木荞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萧墨毓这时候才真的是怕了。   他赶紧追出去,带着哭腔喊了声,"娘,我错了,求你别走。"   可木荞听到那句可怜巴巴的话,却仅仅是顿了下,就又一次迈步向前,直到离开太宸殿,都没有再停顿一下,更别说不忍心的朝他回看一眼。   跟在木荞身后的随侍都是人精,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太后娘娘是真的气狠了。他们只得安安静静的跟在木荞身后几步远,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目送着娘亲离去,萧墨毓站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揪着手边的衣角,就像被亲娘抛弃的孩子,要哭不哭的可怜极了。   作为丛犯之一的萧晟,见他这样,心有不忍的走了过去。   比起第一次被木荞冷眼以待的萧墨毓,萧晟心情倒是没有崩溃到极致。   他觉得虽然两人的塑料父子情极其单薄,但是这毕竟是他儿子,他决定安慰下这个被亲娘抛弃的小可怜。   萧晟慢吞吞走了过去,正想要摸摸萧墨毓的头,却听到低垂着脑袋的不孝子,突然抬头便萧晟看了过去。   这一刻,他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眉心皱的死紧。   "爹,我们合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萧晟(瞳孔地震)∶我怀疑你有什么阴谋。感谢在2020-12-0315∶05∶53~2020-12-0414∶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猫霣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   那一声久违的"爹"将萧晟吓得不轻。   他是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凶巴巴的揉了揉萧墨毓的脑袋。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萧墨毓∶.….我是真的要跟你和好。"   知道木荞此时还在气头上,两人不敢去追。萧墨毓只能拿出最大的诚意,尽快获取萧晟的信任,同时两人尽快商量出一个可行方案。   然而,他们这边还没计划好,就听到暗卫的禀报。   ""回禀两位主子, 太后娘娘出宫了。"   在俩父子如出一辙的落寞表情下,暗卫又不忍的将木荞交给他的信封呈递过去。   "还有,这是太后娘娘给主子们的信。"   萧晟和萧墨毓一起接了信封打开,果然就看到木荞言辞犀利的话。   "这段时间不许来找我,让我静静。谁要是再敢偷偷跟来,别怪我不客气。"   父子俩被明晃晃的威胁,只能派出暗卫偷偷保护,不敢武逆他们家太后娘娘。   当然,明面上不能再互掐了,可怜的大臣们又成为了这俩父子压榨的对象。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大臣们叫苦不迭。还是后来闻人靖被大臣们求着来劝阻,他们才没有过度压榨劳动力。   大臣们累成了狗,百姓们倒是获得了巨大收益,小日子蒸蒸日上。   就比如木荞如今游历到的这个背靠大山的小镇,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的笑容也比战乱那些年多了很多。   所以,她决定在这个小镇上待一段时间体察下民情,顺便散散心。   小镇叫鹿鸣镇。   因为山上有梅花鹿,也有一些达官贵人,会在这附近买下庄园,作为嘻戏和围猎的居所。   特别是现在春华正茂,枝叶葳蕤,很多贵族子弟都会来这里踏青围猎。   这个木荞是在来这个不久才知道的。不过,她虽然是太后娘娘,但并不经常在那些世家贵族面前露脸,是以就算是京城里的人也大都不识得她的身份。   这也就方便了她去山上采草药。   到哪个山头,就会去采点药草,记录笔记,这是她的习惯。   这山里药草种类齐全,尤其是灵芝和玄参品级优良,木荞趁着天气正好,便换了身适合采药的粗布衣裳,进了山里。   她采草药的时候,冷脸姐妹和连笙会在一旁守着。   也不知是今日行了大运,木荞居然在采了一株百年灵芝后,又遇见了一株千年野山参。   这野山参是在崖壁下一处避光的位置偶然发现的。木荞太过重视,怕那三人弄坏了野山参的根须,便亲自去挖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幕,便是连笙拉扯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头由木荞将绳子系在腰间,攀到崖下小心翼翼挖掘着,冷脸姐妹则是左右站一边。   崖壁上石块混合着土块,挖掘有些困难。木荞每一锄头都像是屏住了呼吸似的,生怕采不到完整的须尾。   这样进行了一柱香时间,眼看着最后那点根须就要拔地而出,木荞心中隐隐激动。   千年野山参可遇不可求,这么大一棵能够在危急时刻救活很多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支不知名的冷箭突然从一个隐秘的角落飞射过来,正好就射在了木荞的手边。   "咔嚓"一声,木荞手下一颤,那颗本来能够全须全尾的野山参被她给扯了出来,留下几根根须被遗落在了土里。   木荞∶.   她内心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显然这不是一场敌人的谋杀,否则射中她的就该是心脏了。   那么敢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将她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的人,她绝对不可饶恕。   连笙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偷袭,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将木荞拉了上来。同时一旁的暗卫早就已经行动起来,去捉拿那个胆敢袭击太后的人。   然而,他们这边还不等去找人,就看到距离他们一里地远的灌木丛中探出了几个人头,紧接着是一群身穿骑射装的少年,身后跟着一排随从,丝毫不避讳的手持作案工具,相当傲慢的穿过灌木丛,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让木荞有些惊讶。   没想到她们以为的崖下绝路居然还有一条密道,只不过被灌木丛掩映住,不得而知罢了。   那些少年靠近后,瞥了眼他们几人的衣饰后全都露出了一抹明显的鄙夷。   这也不能怪他们眼拙。   木荞除了在宫中为了维持太后形象外,平时头上也就简单的插一根玉钗,将头发盘起便该干啥就干啥。   连笙一直都是玄衣劲装,衣着简单又朴素。至于冷脸姐妹,更是延习了主子的脾性,衣着更是简单方便了。   很明显,他们是将木荞等人误认为山野之民了。   只不过当看清木荞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容后,几位少年明显愣了几愣。   等回过神来,其中一位身穿绛色锦衣的少年颐指气使的指着木荞手中的野山参,"把你的东西给本少爷放下,本少爷就饶你们一命。"   木荞∶.…...你们这是想打劫我?"   那纨绔少爷被木荞这样一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带的其他几位少年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娘子说对了,本少就是要打劫你。本少不仅要打劫你的野山参,本少还要打劫你。"   他这边刚说完,一旁的连笙和冷脸姐妹眸中骤然溢出一抹杀意,却被木荞暗暗阻止了。   她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此行经,难道就不怕进大牢吗?"   "进大牢?"   绛衣少年旁边身穿雪青色衣袍的少年闻言朝她一嗤,露出几分鄙夷。   "果然是乡野村姑,连长信侯世子都不认识。告诉你,乖乖把野山参交出来,说不定你还能靠着你这几分姿色在世子那里做个通房当当,不然…….   一道银光骤然闪过,那少年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冰凉锋利的剑。。   连笙语气中染上一抹戾气,朝着那少年问。   "不然怎样?"   对上连笙阴鸷的眼神,那少年才知道自己惹上了硬茬,吓得当场腿软,不敢再发一言。但其他几位却是被连笙的举动,惹怒了。   "你们竟敢威胁长信侯世子,你们完了你们知道吗?"   "我们完了?"   连笙发出一声哂笑,手中长剑一动,很快将那群不入流的随从给打趴在了地上。   这下那几个少年慌了,那位长信侯世子赶紧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软了语气求饶。   "这位壮士饶命,我们可以用一千两银票换你的野山参。"说着就往连笙怀里塞。   "若是我们不卖呢?"   "你们嫌少?"   那绛衣少年眸中划过一抹鄙夷,"只要你们卖给本公子,等长信侯府获得当今太后的嘉赏,本公子便许你一个官做。"   呵,好大的口气。   木.太后本后.荞抱着野山参一脸迷茫的朝冷脸姐妹睇去一眼,小声问道,"那个长信侯是谁?"   冷脸姐妹虽然跟在木荞身边,但金鼎阁作为情报机构遍布天下,所以她们对朝中大臣们还是熟知的。   "回禀主子,长信侯是那些公侯中最不入流的侯爷,他家是靠着祖上荫庇,才存活至今的。"   木荞点点头,看来这少年是清楚她的爱好,才会想着用一株千年野山参来贿赂她,从而得到丰厚回报的。   毕竟那些人精的朝臣都知道,能得到太后的垂青,可是比圣旨都灵验。   啧!   木荞暗暗低嗤一声,朝正准备杀人的连笙吩咐,"别杀他们。"   她得留着这些人到时候杀鸡儆猴。   "你,你们给我等着。"   那位世子恶狠狠的朝连笙瞪了一眼,又满是贪婪的朝木荞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这一眼木荞厌恶极了,但她没有作声。   等那些人骂骂咧咧走了,木荞朝半空中下了一道命令,"去查长信侯府。"   虽然木荞平时不理政务,但她也依稀记得儿子要拿一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开刀,这个长信侯府既然这么想巴结她,那她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半空中传来一声"诺"的声音,很快,一只信鸽飞出了山野朝着京都金鼎阁而去。   此时京都倚云楼一间显得幽僻的房间内,长信侯爷朝着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不悦的睇去一眼。   "闻人轩,你说好的要助本侯拿到这次贡试的试题,为什么如今又要反悔?"   "难道侯爷不清楚你那纨绔儿子是什么材料?"   闻人轩一边优雅的饮了口茶,一边讥讽道,"就他那蠢样,指不定贡试还没开考,题目就泄露了。当初我们合作时,在下跟侯爷要求的人选可不是这种名声在外的蠢货。"   自己宠坏的儿子被人骂了,长信侯气的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既然谈不拢,那你们也别想从本侯这里得到什么。"   被他这么威胁,闻人轩眸中划过一抹杀意,但很快就消散了。   他温文儒雅的朝长信侯一笑,恭敬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   "长信侯不是有个聪明的庶子?如今陛下大力扶持寒门,让你的庶子去成为此次贡试的头甲,岂不是比你那不成器的嫡子更有利?"   说到这里,他朝长信侯凑近了些,戳中了他的软肋。   "别忘了,你们家若是再不出一个有实权的人,便真的要没落了。"   被他这么一激,长信侯那张深思的脸终于像是做了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庶子就庶子,等你拿到试卷题目,本侯就与你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当然!"   闻人轩举杯朝长信侯晃了晃,却借着饮酒的时候挡住了嘴角的算计。   看来,大景又得热闹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的太晚了。明天我会多更点补偿。 第68章 …   木荞自从遇见那群纨绔少年后,就没有心情继续采药了。等目送他们走远后,她也收拾了下药篓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跟那群人自然是相反的。   她可不想再看见那些蠢货。不然,他们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她会忍不住现在就让他们长长教训。   另一条下山的路稍微有些不好走,尽是些山间小径,还颇为崎岖不平。就连木荞这种走惯山路的,也有那么一点吃力。   等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这让负责木荞安全的连笙更加暴躁,好想杀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木荞知道今天她一再的阻止连笙杀人,这少年有些意难平。想了想, 她决定今天去犒劳下他。   "所以木姐姐,我们为什么就来了这里?"   连笙一脸便秘的瞥了眼站在店门前穿着暴露招揽客人的风尘女们,脚步甚至有些想往后退。   木荞此时身上穿了件竹青色的锦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怎么看怎么像唇红齿白的风流公子哥。   见连笙一脸抗拒的样子,她拿扇子好笑的敲了敲他的胳膊,"你看云霜和逐·月都很淡定,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反到这么拘束呢?"   云霜和逐月就是冷脸姐妹,她们也跟着木荞换了男装。   这四人本就颜值不俗,再加上衣饰非凡,很快就吸引了楼里的老鸨前来相迎。   "这位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那位老鸨显然是在这风月场中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的本事。   一见木荞那张明显没有喉结的脸她露出了一抹神思,这不像是来找茬的,所以现在的顾客都开始发展女性同胞了?   还不等她内心激动,正想趁着此时头脑兴奋规划出女性市场的雄伟蓝图,就见木荞温和一笑。   "杜妈妈, 我找苏黛姑娘。"   苏黛是这个楼里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有一点,卖艺不卖身。   杜妈妈有点疑惑,难不成这是追到这里来续闺蜜情?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收钱,在逐月送给她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后,木荞等人被恭敬的带到了苏黛的房间。   苏黛连日来被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包场,伺候的身心疲惫,她本来是不想接客的,甚至一张脸上连服务式假笑都快挤不出来了。   一开门,却在见到木荞那张脸时,猛地顿住。   "...公子,怎么是您?"   木荞见她一脸吃惊,好笑的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屋里,掩上门,这才开口。   "今日上山采了些药草,正好里面有你需要的,就顺便拿来了些。"   边说着,木荞边将炮制好的药材给苏黛拿了出来。   "有了这些药草,你的病就能完全好了。"   她们二人在那里开开心心的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后,木荞这才想起忘了跟连笙介绍。   "连笙,这是苏黛。你还记得记得上次在醉仙楼吃饭吗?那时我跟你们说过,我救了一个晕倒的姑娘就是她。那次,我跟苏黛姑娘一见如故,便想着今日来找她玩。"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带着欣赏的目光夸赞道,"苏黛姑娘琴棋书画是一绝,尤其是抚琴,今日我一定要苏黛姑娘好好教教我。至于你.…..   木荞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对连笙说道,"我在隔壁给你单独开个包间,将这里的招牌菜都给你呈上来。据说他们家的菜是出了名的好吃。今天你可以好好尝尝。"   木荞这话没说完,"噗嗤"一声,苏黛在一旁轻笑出声。   "木姐姐,我还真没见过谁为了吃能跑到这里来的。"   木荞笑了笑,"人生一大乐便是吃,倘若你这里的厨子当真做菜一绝,我不介意重金聘下。"   毕竟家里好几个都是吃货。木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游历中挖人墙角。如果墙角不愿被挖,她就高价买秘方。   连笙被打发去品鉴美食,一天的心情算是好了些。木荞跟苏黛两人则在抚琴为乐,也幸好苏黛不嫌弃,否则就木荞的琴技绝对可以称得上魔音入耳了。   "木姐姐,你的指法不对,应该是这样。"   "木姐姐,你的指力有点重了。"   苏黛一边认真的听着木荞的琴技,一边掰着她的手指给她耐心纠正。   两个人都是颜值超高的大美女,木荞还穿着一袭男装,冷脸姐妹花偷偷警了眼两人的亲密举动,总觉得她们主子对这个姑娘是不是太好了些?   还好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她们都怀疑.…….   啊,不对!   脑子技灵一刹那间炸裂开来,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带着一丝惊诧。   不会他们主子被那些男的给烦的现在性取向有问题了吧?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咚咚咚的敲门声,听起来超级没有礼貌。   木荞和苏黛的抚琴时光给打断,纷纷皱了皱眉。   她们不想去开,但是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体现出敲门人的蛮横,苏黛只能起身去开门。   然而当门打开的时候,一只男人的手却粗暴的探了进来,直接揪住了苏黛的头发将她狠狠拽了出去。   "臭B子,本世子来了几次你都称病拒绝。这次来了个野男人,你就上赶着答应了,你踩了本世子的脸,你以为本世子会轻饶你?"   话落他不由分说,就要往苏黛脸上招呼。   就在他那双素来打惯了人的手就要碰到苏黛的时候,一道清冷且带着愠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韦宝峥,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韦宝峥自然是那个长信侯世子的名字。   在木荞要求这个人以及他们家天凉王破的时候,这个人的名字就已经预先写在了阎王爷的生死薄上。   本来木荞还准备收集证据慢慢来,这一次,这个人的言行举止真的是恶心到了她。   木荞在韦宝峥见鬼的目光里,将苏黛从他的魔爪下救出。   几秒后,那纨绔少爷终于反应过来。他露出了近乎淫邪的笑,"我说本世子怎么就找不到你,没找到你这臭娘们还跑到青楼装男人来了。"   边说着,他一边朝身后的随从吩咐,"去将这俩臭B子都给本世子拿下带走,今晚本世子就让你们这些贱民深刻知道,胆敢触怒本世子的下场。"   "! "   个带着汤汤水水的菜盆,骤然从隔壁房间射了出来,直直盖在了韦宝峥的身上,从头浇到脚。   连笙随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小指间的尾戒不断被他摩掌着,像是要杀人,又像是在压抑。   与此同时,冷脸姐妹也制服了韦宝峥的几个随从,持刀护在了木荞面前。   韦宝峥本就今天山上那件事,心中愤怒不堪,来这里喝花酒欺负楼里的姑娘们为乐。此时喝了几杯酒,酒精上头,被人盖了一盆菜,他脑中那根名为神智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夺了一旁护卫他的人的刀,挥舞着踉踉跄跄就要往木荞二人砍来。   "你们这些贱民,今天本世子一定要将你们都杀光。"   他这么疯,连笙这一次是真的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杀戮之气。   在他朝木荞二人砍来的时候,那根缠绕在指间的夺魂银丝骤然发力,捅穿了他的后背,将他往走廊旁的栏杆处撞去。   下一刻,随着众人的惊呼,那个韦宝峥砸烂了栏杆,从二楼掉了下去。   摔成了半身不遂,昏迷过去。   "快,快去请大夫。   那老鸨看情势危急,赶紧命楼里的管家去请大夫。毕竟这可不是-件小事,要是这个长信侯世子真在这里死了,她这个地方就不仅仅是关门一说了。   至于木荞等人则冷冷的看着下面。二楼并不会将人摔死,刚才连笙伤他的时候是用了巧劲儿,目的就是让他躺在床上好好活着,等她们回了京城再好好算账。   "大夫来了。"   那管家带着一位拿着药箱的老大夫急急忙忙赶到了这里。那老大夫一看韦宝峥的情况,赶紧放下药箱去诊治。   然而当他触碰到他的脉搏时,深情骤然一紧。木荞本就一直观察着楼下的事情,见那老大夫露出这样的表情,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果然下一秒,那老大夫急急去探了探韦宝峥的鼻息,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不用看了,他死了。"   他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木荞知道事情正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但如果不用动用她的身份,她是根本不想动用的。   而且,明明没死的人,此时却意外死了,那么刚刚杀了他的凶手是谁?   只可惜,她这边还没理清楚这其中的诡异之处,一群官府的人已经过来,将她们给团团围住了。   一个县令模样的官员身边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赫然就是在山里时帮韦宝峥一起说话的少年。那少年一看到韦宝峥死了,顿时朝楼上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木荞等人。   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狰狞,"爹,就是她们杀了长信侯世子。来人,给我将这些犯事的抓走。"   逐月走到木荞悄悄开口,"主子,要不要...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木荞没有答应,她凑近逐月小声说。   "这里人多,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吩咐暗卫们盯好所有刚才跟韦宝峥密切接触过的人,我怀疑有人想要趁机作乱。"   "是。"   逐月点点头,很快朝某个地方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木荞和苏黛等人全被带进了县衙关了起来。   县衙的牢房除了环境恶劣外,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和骚臭味。显然,这里的环境一点都不好。一旦犯人生病,很容易传染给别人。   木荞皱了皱眉,将这点记在了心间。   她这个皱眉的动作,被一旁的苏黛看在眼里,就更加愧疚了。   "木姐姐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经此磨难。要不这样,你们等会儿把所有罪证都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一介风尘女子,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尊卑观念根深蒂固,沦落为风尘女,便是最底层。别人除了将她当成玩物,没有人会去尊重。   木荞不能改变如今世道,这是整个历史发展到这一阶段的产物,但她也不想与这个世道同化。   也正如此,木荞一直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施压。她想靠公正来保下所有人。   听到苏黛的言语,木荞拉住她的手拍了拍。   "不要贬低自己,你那么优秀,比谁都耀眼。你不幸的只有自己的身世。"   木荞看中苏黛的不仅仅是她的琴棋书画,这是个通透睿智的女子。若为男子,便是在朝堂中一道不可泯灭的光芒。   唉,木荞心中好笑的叹了口气。自从儿子当了皇帝,她下意识的就会在做每一件事时,考虑到它会不会有利于江山社稷。   这不免让她有些想念。也不知那一大一小俩人怎么样了?   说实话,其实木荞这次离宫,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这俩父子暴料的事情,着实气狠了她。一个个都是演技帝,她咋就那么蠢,看不出来这俩混蛋背着她,干了这么多事?   另一方面,萧晟那混蛋是真的急了。她不是看不出来,他在逼她,逼她从那个残破的壳中爬出来,接受他的爱。   可她没有做好准备,她不敢。她就是个胆小鬼。所以,她逃了。   牢房内环境幽暗,木荞垂下的睫毛掩去了一时的怅然,再抬头,已经重新勾起了唇,安慰着眼前这个自卑的少女。   "没事的,很快我们就能出去的,我保证。"   "哼,出去?   那个县令之子不知从何时走了进来,后面带着一群衙役。   他指着木荞等人,脸上全是阴鸷之意。   "你们不仅杀害长信侯之子,还在他身上种下能够传染人的毒药,导致碰过他尸体的人全都感染了不知名的怪病。如今证据确凿,你们快从实招供那些毒药从哪里来的?否则本公子不介意给你你们上刑。"   他这句话刚落,木荞骤然打断了他。   这少年还不够聪明,不懂得掩藏内心的贪念。这一点,深处宫中的那俩人可是比他做的要好太多。   木荞从跟着他们来到县衙就在怀疑这个县令之子了。这个少年就算不是主犯,那也是从犯。跟韦宝峥的死脱不了干系。   木荞站在那里负手于后,虽然个子比不上那个少年。但那一刻,上位者的气势显露出来,却让那少年在那一瞬间多了一丝连他都惊讶的畏惧。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墨毓∶阿嚏,娘亲想我了。朕要出宫。萧晟∶阿嚏,娘子想我了。嗯,先去把臭小子的房门锁死。 第69章 (捉虫).   那县令公子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他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木荞平静的看着那个一怔之下突然大笑起来的少年。   明明该是肆意潇洒的年纪,却因不该有的贪欲,染了浊气,让人厌恶。   大笑之后, 少年开始显露真实。   "把那颗千年野山参给我,我就放了你们。"   他这个答案让木荞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目的是野山参。   不过想想,木荞又有些好笑,能让一颗野山参成为权谋漩涡中的羁绊,大抵也是因为   "太后喜欢"这四个字吧。   撇下心中抑郁,木荞盯着那少年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只看得他心里越来越抓毛,木荞这才冷声一笑。   "放了我们?你以为我们跟那个卫宝峥一样蠢,会信了你的鬼话?"   在他发怒之前,木荞指尖捏着一根银针,漫不经心的在众人面前把玩着。   "你爹叫刘忠良是吧?"   那少年见木荞手中把玩的银针,心中多了几分警惕。此时又从木荞口中听到自己爹的名字,他诧异了一瞬,下意识问道。   "你想干嘛? "   "不是想要野山参? 我要听听你爹给的筹码。"   "嗤!   少年松了口气,发出一声哂笑。这女人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利?   "你等着。   他朝一个衙役招了招手,不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衙役眸中浮起一缕阴鸷的亮光后,便离开了。   木荞见他们这个样子, 心中冷意更甚。   一刻钟后,木荞终于见到了穿着一身官服朝此而来的刘县令。   他的官阶是从七品,一个下县的知县。他的官袍上绣着一棵青松。这让木荞想起在选定官服样式的时候,儿子满脸希冀的样子。   蓦然的,木荞觉得那身官服有些刺眼。   但现在不是觉得可惜的时候。   木荞收敛了表情,声音不辩喜怒。   "刘县令,久仰大名。坊间都盛传刘县令爱民如子,清明公正,今日—…呵!"   刘县令被她这样嘲讽,他眸光闪了闪,似有迟疑,却被那少年喊了声"爹",又使了个眼色后,突然变得有些怨怒。   "你一个平民懂什么?本官即便是做了个好官又如何,陛下看不到,我做的再久,依旧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小知县。相反,那些跟本官同期的同僚,却步步高升,有些甚至爬上了知州。所以,本官为什么还要坚持?"   木荞∶...   她反而是气笑了,"所以就为了所谓的官阶,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坚持? 选择杀人越货走捷径?"   那中年男人闭了闭眼,似乎在挣扎。但是被少年揪了揪袖子后,他又像是孤注一掷睁眼。   "本官主意已定,与其在这里默默苦干,没有人知晓,不如去巴结人,入了天家的眼。"   听到他的选择,木荞嗤笑了一声。   "记住你说的话。"   本来她还打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木荞真的是放弃了这个人。   那刘县令听她这么说,眼皮隐隐跳动着,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笃定自己的选择正确似的,重复着,"本官选的没错,唯有这样才能让陛下看到本官的功绩。"   "是吗?"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带着几分威严,朝牢房里铺散开来。   伴随着他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看清了男人的样子,刘县令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上皇!"   萧晟俯视着脚下这个人,眸色冷厉。   "你去年一共查破了100个案子,其中有10多个都算得上比较恶劣的人命案。另外,你遵循上面指令,修筑的河堤,也完成的不错。还有…..."   萧晟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刘县令的功绩,越说却神情越冷。   "本来朕和皇上念着你的功绩,想等你这边再做出一些成绩后,破格提拔你为知州。"   他顿了顿,瞥了眼木荞,复又收回目光,对着脚下人冷笑。   "谁知你竟如此迫不及待,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连太后都得罪了。"   得罪太后?   刘县令垂着的脑袋骤然抬起,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转头朝木荞看了过去。   陪着萧晟而来的顾枭已经先行拿到钥匙打开了牢房,萧晟没有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朝着牢房走了过去。   在到达牢房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朝着木荞伸了过去。语气柔得仿如春天的水,与之前矜贵威仪的样子大相径庭。   "荞荞,我来接你出去。"   木荞∶...   此时此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的。   木荞只能木着一张脸,慢吞吞走过去,将手放在了萧晟的掌心。   萧晟眉眼染上一抹笑意,在众人或诧异,或牙酸的表情下,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刘县令面前。   萧晟俯视着已经抖如糠筛的刘县令和众人,语气又变得冷厉如刀。   "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们想要陷害的人究竟是谁?"   不用想,刘县令没被吓死过去,都很根源于他心理抗压力强大。而一旁他儿子早就吓得昏了过去。   至于木荞,她被萧晟一直握着手,挣脱不开,明面上又不能拒绝,只能由他牵着。   这就让她很想扶额一叹,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只能临时改变了。   她朝刘县令的儿子指了指,"去把他弄醒,我要审问。"   这刘县令虽然被他儿子蛊惑,但显然他参与的不够深,想要知道这一切怎么回事,都得问他儿子。   一盆凉水浇下,少年从昏迷中醒来。   木荞站在少年面前,沉着脸。   "说,韦宝峥是怎么死的? 那怪病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抖着双腿,支支吾吾半晌,这才将木荞要问的说全。   原来那韦宝峥仗着自己是世子,平时就嚣张跋扈。他作为县令之子,为了不给爹惹麻烦,只能事事巴结着他。   直到昨日。   他们与木荞产生矛盾离开后,那韦宝峥戾气难消,便以他爹管治不善,揍了他一顿。   为了不给爹惹麻烦,他只能受着。   因为韦宝峥对他不满,晚上去花楼的时候没有喊他。他正好不去巴结。   然而到了晚上,那韦宝峥的随从突然过来,说他家世子被歹人所伤,让他赶紧派人去花楼。   世子出事,牵连甚广。他只能听命出门。   然而就在他离开前,一道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公子难道还要继续被一个蠢货钳制吗?"   其实谁都清楚,在他爹所辖范围内,长信侯世子出了这种事,他爹的官位是要丢了。   就在他绝望无助的时候,那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那就是将世子的死嫁祸给木荞等人,并用木荞手中的野山参去攀上太后的高枝,这样不仅能解除他们一家的危机,甚至还能凭他爹以往的政绩得到皇上的青睐。   少年的确是被蛊惑了。那个黑影出的计策对他来说,实在太完美了。   其实当他知道韦宝峥想要通过千年野山参去攀上当今太后的高枝时,他就有了嫉妒和怨恨。   明明那个长信侯靠着祖宗荫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那一家人没有为大景做下任何好事,凭什么加官进爵?   反倒是他爹为官几年,清正廉明,为百姓做了很多,却因为离天家太远,一直得不到升迁。   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掠夺之心。   少年在黑影的蛊惑下,说服了刘县令,父子俩一起去了花楼,果然那韦宝峥已经死了。   少年拿着那黑影给的东西,趁着人多眼杂抹在了韦宝峥的脖子上。   到了晚上,又偷偷派人去将那天接触过韦宝峥的人全部抹了那种东西。   很快就有人出现了怪病,他这才敢带着所谓的证据来要挟木荞拿出野山参。   不得不说,对于见惯了各种阴谋招数的木荞和萧晟等人来说,这实在是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栽赃嫁祸。   木荞首先排除了那些人是容成恪的残余势力。毕竟如果要对付她,手段不会这么低级。   但萧晟听那少年这么说后,却紧紧皱着眉头。   他其实跟木荞想法一样,但正因为太低级,却处处透着不合理。   选择让刘县令父子在"太后"面前耍手段,这是巧合还是更大的阴谋呢?   萧晟心中隐隐有些不解,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便刘县令这官是保不住了。   他有些可惜,若不是这件事,这刘县令很快就能成为知州了。   知州?   萧晟突然想起,他和儿子商量好要换掉的这个知州跟长信侯暗地里有牵连。那个长信侯为了拥有实权,到处蹦哒,他早就想借由长信侯来给那些尸位素餐的堕落世家敲敲警钟了。   所以是官场中的恶斗吗?   萧晟暗自思考着,如果是这个他反倒不太担心。   想着木荞等人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受苦了一夜。他便想带着木荞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木荞自然也不愿在这里久待,刚才听那少年说那神秘人给他的东西会引起怪病,她就有点担心。此时只能由着萧晟拉着她的手,相携离去。   说到这牵手,木荞就很气。这家伙现在脸皮厚的都可以用来糊墙了。   她暗中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要不是在公开场合,要维持两人形象,她早就骂人了。   等到路过一个拐角,木荞见没什么人了,她狠狠一晃手,用力将他的手甩开了。   "离本宫远点,我跟你不熟。"   萧晟那张带笑的脸丝毫没被影响,他反而又往她身边黏了黏。   "荞荞,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番没脸没皮的行为,连笙等人已经司空见惯。反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苏黛,一副被雷劈的样子。   "太后和太上皇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   冷霜和逐月知道这姑娘入了主子的眼,以肯定是会被带走的,便朝她小声提了个醒。   "你习惯就好。'   苏黛并不是傻子,听到她俩话中透露的意思,她眸子颤了颤,眼皮垂下。   一个J子如何攀附的起当朝太后?   就算她不在官场也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巴结太后。   太后作为皇上的生母,太上皇唯一的所爱,镇国大将军的独女,只要她一个点头,就算是一个平民也能摇身一变,立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或许正是如此,木姐姐才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吧。   苏黛脚步落在众人后面,越走越慢,也距离越远。   她得离开,不能让别人看到她混在其中。   作为木姐姐她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想因为她,木姐姐被人指指点点。   就在苏黛有这个想法,甚至想找个角落躲进去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从衙门口跑了进来,神情慌张无比,头上的帽子也跑的歪歪斜斜。   他边跑边喊,"刘大人不好了,城中好多人感染了怪病,你快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萧墨毓∶该死的狗爹。谁来给朕开个宫门? 第70章 …   那衙役跑得太过急切,根本没有注意萧晟这些人。当他经过萧晟这边的时候,被连笙一把抓住。   情况紧急,还被人阻挡,那衙役扯着嗓子喊,一张粗犷的脸上尽是怒意。   "你们是什么人,耽误老子禀报,小心你的脑袋!"   他说的大声, 话音未落,刘县令已经跑出来了。   "老管,休得胡说。"   刘县令领着他赶紧向萧晟等人赔罪,但木荞并不在意那衙役的无礼,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句"很多人染了怪病"上。   那衙役知道他们身份后,哪敢不尽心禀报?   "就从那个最先接触过世子尸身的大夫开始,只要是碰过尸身的人都染上了怪病,本来以为隔离他们就好了,谁知道这病那么凶,现在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从接触过尸身的那些人身上染过去的。"   木荞一听,眉目陡然收紧。仅仅是隔了一天,就有这么多人相继有了症状, 这发病速度也太快了。   想起自己的别院里还有些闲暇时制作的医用工具,木荞吩咐连笙让他回去拿。她则迅速让刘县令召集医者和衙役等可用人员前来领命。   幸而萧晟来此也带了一批护卫,再加上保护木荞的暗卫,勉勉强强抽调了几百人进行调遣。安顿好一切后,木荞朝那个汇报的衙役招了招手。   "立马带本宫去查探患者。"   此时患者全被安排在了一处偏僻的大院里。   在知道那怪病会传染后,负责看守他们的衙役已经率先找了一处荒芜的庭院,将他们放到了里面。   从这一点来看,那个刘县令平时在教导衙役上还算合格。只可惜,他这一次被人蛊惑,引诱出了心中的黑暗,犯下了大错。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萧晟为了安抚民心,只能选择让那个刘县令暂任知县,将功折罪。   那刘县令父子在知道天家并没有忽略他们,而是将他们做下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后,就知道错了。他们感恩戴德,更是想要好好赎罪,便跟着木荞一行人去了那里。   木荞到达那处大院的时候,除了连笙和冷脸姐妹跟着,再没有让其他人跟着入内。毕竟这怪病传染性太强,里面情况不明,她不敢让别人犯险。   至于萧晟,这次很奇迹的没有再黏她。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面对有可能爆发的灾难,她是大夫,她有她的战场。而萧晟,作为负责人,亦有他的战场。   从得知这个怪病的严重性后,他就第一时间往京城发出了消息。这怪病来势汹汹比他曾经经历过的天花之灾还厉害。他不敢保证仅凭一个小小的地方机构就能将这场灾难处理好,他必须早做打算。   只是在木荞即将踏入那道大门的时候,萧晟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眸中隐忍的深情像是要破牢而出。   "荞荞,我会与你同在。我此生再不会.….   他还未开口的话被木荞给打断了,"我不想听什么誓言。"木荞垂着眼皮,没有看萧晟一眼。   "我们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又在推脱?   萧晟虽然知道此时说这些不合时宜,但不可否认,他清楚踏进那道门里的后果。这让他不可避免又想起了前世"衣锦还乡"从甜蜜的期盼转眼间跌入绝望的一幕。   心中猛然揪紧,萧晟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波涛,一把拉住了木荞的手腕,将她圈进了怀里。   "荞荞,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再从我的生命中消失。若你出事,我定陪你。"   男人的眉目郑重又肃然,木荞知道他此时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心中慢慢泛起涟漪,那道被破败的硬壳包裹的身体,颤了颤,试图往外伸了伸。   她看着他,脸上表情复杂难辨,许久她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   "若我活着,这一次我会认真考虑的,不是推辞。"   略微的怔忪后,萧晟轻笑出声,在木荞疑惑的看向他时,重新将木荞抱入了怀中,抵着下巴在她的耳边。   偏执又低哑。   "木荞,若你活着,我绝不会再允许你逃离我的身边。"所以即便是以后同意不同意又如何,他疯了。   被这一次又一次频繁出现的幺蛾子,整疯了。   既然内心的恶魔要出来,他也不在意了。他已经不怕木荞看到自己疯狂的一面。   他就是要她。   至于那个不孝子,这是他最后一次忍受着与爱妻的别离去帮他。   仿佛是要将木荞揉进了骨血里,萧晟这一抱,紧的木荞喘不过气来。但她没有拒绝,在感受到男人微微颤抖的身子时,她回抱住了他。   萧晟本没有寄希望她会给他回应,但木荞这个动作却安抚住了他此时心中的不安和阴翳。   这一刻,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在两人心中弥漫开来。   "我等你。"   萧晟不顾木荞的反对,在松开她之后,快速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   "等我们回去,我会用这世间最盛大的婚礼,娶你。'   他的承诺木荞没有反驳亦没有答应,但萧晟知道,她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当木荞在他的目送下,做好防护措施,进入那道门,萧晟这边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这里距离京都并不远,又是飞鸽加急,傍晚时分,萧墨毓收到了萧晟传来的急报。   本来萧墨毓对萧晟使计将他困在皇宫的卑劣手段恨的牙痒痒,每次这狗男人为了不让他打扰他的好事都会这样,偏偏他还不得不为之。   他都想好了,这次等狗男人将娘亲哄回来,他就直接将城门封了,严明表注∶ 萧晟和狗不得入内。   然而当看清楚信条上的内容后,萧墨毓整张脸沉了下来。   "来人,迅速召集内阁所有人和镇国大将军一起来议事。"   紧急会议在半个时辰后开始。   任何一场瘟疫对一个朝代来说都是一场很大的磨难,这并不亚于—场硬仗。   对于这种情况,显然医者是需要冲在最前线的。   萧墨毓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般,如此感谢他的苏木舅舅。   神医谷谷主之令连同圣旨一同下达,距离鹿鸣镇最近的医者都在得到召令后往鹿鸣镇赶去。   而萧墨毓却不得不为了调查幕后黑手,留在京都。   这是萧晟交代他的,他以他两世的经验怀疑,这场怪病或许只是声东击西。   他不许萧墨毓来这里,一是木荞的命令,二是为了要他早点查出那个主谋。   京城倚云楼的雅阁内。   长信侯面目阴沉的揪着对面男人的衣襟,"闻人轩,本侯杀了你!"   "侯爷别忘了,你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闻人轩嘴角勾着笑,不急不缓的拂开了长信侯的手。   "你那个儿子那么蠢,本就不是干大事的料。想要让你长信侯府不在你手中毁了,牺牲你的嫡子让你的庶子上位,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像是特意要提醒一般朝他面前凑了凑,"别忘了,我那个皇帝外甥可是准备从你长信侯府开刀,打压世家贵族。若你那蠢儿子不死,你觉得辱骂当朝太后是个什么罪责?那几个护短的,会不会让你长信侯府死无葬身之地?"   "你.….."   长信侯气的整个人脸色狰狞,但毫无疑问,他无法反驳。   他那个儿子敢动太后,这其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可是,韦宝峥可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儿子,十几年啊。   长信侯闭了闭眼,虽然同意了他的说辞,但心中的阴戾于恨意还是无法消散。   他拧着笑,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睨着闻人轩。   "闻人公子说的是,废物就不该活在世上。或许就连靖北老侯爷如今也后悔了吧。他辛辛苦苦救出的嫡孙,如今竟然成了这副尊容。哈哈哈….."   只是他的嘲讽很快就被扼住了,长信侯被闻人轩掐着脖子,难以呼吸,也难以开口。他大睁着眼,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丧家之犬"。   "菊! 嗬!   长信侯发出痛苦的挣扎,却引来了闻人轩疯狂且快意的笑。   "长信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不过是一个价值高点的东西罢了,若是惹恼了我,你不会想要承受那些后果的。"   边说着,他五指狠狠的掐着他,长信侯被他掐得脸色青白,脖子痛的要命,仿佛是再稍微用力一点,就会被折断,咽喉里的空气也被一点一点榨干。   这一刻,他才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可怕。   长信侯脸上终于露出了惧怕的表情,他求饶的看着他,直到他差点要晕死过去的时候,闻人轩才像是满意了一般放开了他。   这一刻,闻人轩俯视着脚边像是驯服了一般的猎犬,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慢慢蹲下手,揪着长信侯的衣襟,嗤笑。   "这才乖嘛长信侯,你可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否则你们长信侯府哪天落得比靖北侯府还惨的下场,你可千万别找我求救。"   长信侯没有吭声,他隐隐觉得这条丧家之犬并不如他本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果然,闻人轩像是打了人又给了一颗枣似的,从袖筒中掏出几张纸来。   "贡试的试卷收好,好好想想我的话,不然..   后面的他没有说,其实也不必说。干不好就废去好了,至于这么长时间与他接触,邀他合作费掉的心血,他并不痛心,只是会可惜罢了。   而这一次,长信侯在看到盖着印章的试卷后,这才终于对这个人又恨又畏。   说实话,这试卷就算他托了关系也不一定能拿到。然而,这个闻人轩,一个被驱逐出大景的叛贼,却能将手伸到朝堂内部,不得不说他有些佩服他了。   长信侯哆哆嗦嗦的将卷子收好放进了怀里,目送着闻人轩打开门默默离去。他这才摸了摸袖筒中的试卷,满意的笑了笑。   其实那条狗说的也对,没了嫡子还有庶子,他的庶子其实比他们家宝峥聪明的多。看来以后让长信侯府繁荣昌盛,还得仰仗他那个庶子了。   这样一想,他觉得他以后得好好对待他那个庶子,毕竟以前他可以漠视宝峥欺负他,现在没了宝峥,长信侯府开枝散叶就只能仗着那个庶子了。   这么一想,他在闻人轩离开一柱香后,悄悄打开了门,准备到文房阁去买点笔墨纸砚送给那个庶子。   畅想着光明的未来,长信侯不禁噙着一缕笑有些得意。也正因为这个笑容,追查了几天的护龙卫很快将他诡异的表现,上报给了萧墨毓。   萧墨毓当即就气狠了,"死了儿子还笑,岂不是比朕的狗爹还凉薄?查,去给朕好好查! "   作者有话要说∶ ps∶ 现在剧情就是在收尾中,大概这个月完结。 第71章 …   萧墨毓在京都努力查探真相,萧晟负责各种资源调配,木荞这边则是自从进了这里后,就开始了昏天黑地的忙碌着。   得了怪病的人,身上到处都是溃烂的脓包,脓包里散发着恶臭的脓液。看起来恶心极了。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熟悉了血腥的连笙个冷脸姐妹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反倒是木荞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她脸上覆着面巾,手上带着自制的手套,蹲在最严重的患者面前,她毫不犹豫就捋起了他的袖子。   "连笙, 给我小刀。"   木荞看了眼那些泛着澄黄颜色的脓液,吩咐连笙将消过毒的小刀递了过来。   脓液划开,里面的脓水流了出来。众人相继闭了眼,但木荞却冷了眸子,吩咐连笙将她打造的镊子递给了她。   下一刻,一只肉色的小虫子被木荞夹了出来。   "区区!"   看到那只虫子的众人,除了木荞,全都忍不住犯起了恶心。   本以为是怪病,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那蛊虫的宿主。   木荞寒着眸子,声音也发着冷。   "若是再晚三天,等这些蛊虫发育成熟,就会破体而出。届时,这些带有传染力的蛊虫,将会造成更大的祸乱。"   "连笙, 让太上皇去查那个药瓶。"   现在最快的解决方法,就是找到那个瓶子,她就可以靠里面残余的液体, 来发现拿毒药是怎么调配的。   然而不幸的是,萧晟带着刘县令父子在丢弃的地方找了半晌都没找到。   很显然,引发这场怪病的那个药瓶,已经被幕后者给收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木荞并没有失望。她其实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在查看病人后,她其实就在研究。只不过没有了参考,目前想要知道这个怪病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发的,就得靠她自己。   连续不眠不休的研究了三天后,木荞总算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这场怪病之所以来势迅猛是因为它是蛊与毒的结合物。还好她曾经闲暇时将苏木给的医书都看了个遍,也算是融会贯通。如今对付这场怪病正好有利。   只不过这场怪病最棘手的不是解药的研制,而是传播速度太快。   除了在院中感染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送。   木荞分身乏术,除了研制解药外,只能又一次投入研制预防的解药中。   她忙成这样,更别提萧晟等人了。   一时间整个大景的焦点似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随着这场被所有人判定为瘟疫的蔓延,被天下学子关注的贡试也开始了。   贡试设在一个看起来非常严格的贡院内,考试时间为期三天。   三天之内,一切都很平静。就连那些事先拿到作弊题目的人,也全都暗暗松了口气。   韦青是长信侯府的庶子,他早就被他爹千叮万嘱这一次贡试要拔得头筹。毕竟答案已经早就让他背会了。   他循着那些记忆,将所有正确答案写在了上面。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却让他备受煎熬。   他是知道他爹偷了试题这件事的。   新皇自上位以来,对科举这一块抓得尤其严格。科举舞弊一事一旦被人发现,这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当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口气。他整理着笔墨纸砚,志忑的心情好了些许,就连有人给他打招呼,他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他收拾了东西后跟着同窗一起要离开,一行人讨论着试卷答案,只有他没有问。   就在他准备走过了一个拱门,就要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一声庄严的"吾皇驾到"从大门口处响了起来。   韦青本来放松的那根弦突然紧绷成一条直线,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小皇帝的到来,让所有准备离开的学子又重新聚到了一处。   萧墨毓坐在上首喜怒难辨,大家都在暗自眼神交流小皇帝为什么会来这里。   萧墨毓似有若无的朝韦青等人看了几眼,突然笑了。   "众位莫慌,今日朕驾临此处,主要是请教众位几个学术性的问是。   在韦青垂头不敢向他直视的时候,萧墨毓凝着眸子,淡漠开口。   "朕听到这个故事,想听听各位学子的意见。   有一个人出身在权贵之家,但自己却是不受宠爱的庶子,忽然有一天他的父亲突然不再喜欢嫡子,突然对他很好。他受宠若惊,准备好好回报父亲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父亲是想将他的身心献祭给魔鬼。你说,他该如何选择?"   那些学子们只以为是加分项全都争先恐后的解答,萧墨毓都很认真的听着,像是真的在请教似的。   这期间,没有人发现韦青整个人面色煞白,身体抖得像筛子似的。   许久后,萧墨毓的目光突然扫向了韦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韦贡生,说说你的选择。"   "草……草民……,他吓得开口都是颤音,一瞥间不小心扫到萧墨毓的笑容,更是惊得连话斗都说不出了。   扑通一声,韦青跪在了地上。   "草民罪该万死!"   ***   京城的事,是萧墨毓飞鸽传书给萧晟的。   萧墨毓顺藤摸瓜查到了闻人轩,可惜这人太狡猾了,居然被他逃了。   科举舞弊案因为萧墨毓本就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这一次查办了很多人,牵连了一些世家子弟。   不过为了凸显公正,查清不久后他又亲自颁布了圣旨,重新开考。   萧晟站在县衙内的办公桌旁看完儿子给他的信条,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儿子并没有辜负那个位置。   至于他,这场硬仗依然在持续。   如今不仅是鹿鸣镇,其他临近的乡镇府州全都不约而同费出现了这种症状。   木荞那里传出的结果,这是蛊与毒的结合物。能做出这种东西的,除了那个疯批容成恪,不做他想。   在蒙国时,蒙国皇宫被霹雳弹和黑水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他们找寻尸体都没找到。   萧晟也一直在追查潜逃蛊人的事情,从未松懈。   毕竟他一直都在防着那容成恪下黑手,没想到这个人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百姓最在乎的事情便是国泰民安。这两件事倘若他们都办事不利失控了,动摇的便是社稷根本。   而这也是那人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么一想,萧晟不免嗤声笑了下,他容成恪还真没白瞎了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这让他也不免有些不好的猜测,难不成那个疯子没死,而是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施行些什么计划?   心里揣测着这件事情的可靠度,萧晟不免对与他有一墙之隔的木荞有点担心。   那疯子几次三番想要要她,他真的害怕.……   这么一想,他更加坐不住了。便放下手中的琐事,起身快步走到了那栋院子前。   此时木荞在夜以继日的研制预防的药物,突然听连笙说萧晟找她,她拍拍手走了出去。   两人隔着一栋院墙,萧晟将这几日的事情进行了交代。   木荞听完,眉目冷了下来。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图谋,而是一环套一环。   先是借刘县令父子的手让他们以为这仅仅是一场因为利益的谋杀,放松警惕,让朝堂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一个地方,再是制造让所有学子失望的科举舞弊案。   她不敢想象,倘若他们没有处理好,那么又该会引发多少民怨了。   本身儿子登基的时候,有些心中不满的人就在底下暗中使坏,制造谣言,质疑儿子的能力。这两件事情若是有了闪失,叠加在一起,势必会失了民心。   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木荞想起在京城独自坚守的儿子,有些不放心。   "小鱼儿怎么样?"   萧晟理解木荞爱子心切,在她心里,儿子的地位永远比他高许多。他比不得。可是,还是好嫉妒怎么办?   "他没事。有父亲陪着他,你不必挂忧。"   木荞隔着墙,听着他自动将她爹唤成了"父亲",想起他曾经的承诺,脸颊一热。   不过,听出了萧晟语气中的酸意,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儿子虽然懂事能干,但是该关心也是要关心的。"   "那我呢?"   萧.柠檬本檬.晟语气里的酸意都飘到了墙那头。   "我也需要被关心,被爱护的。"   木荞∶....   她是发现了,曾经清冷矜贵的贵公子气息已经在这一世被他挥霍的不剩—点了。   这家伙现在是在明撩的路上撒丫子狂奔。   没得到院墙内人的回应,萧晟叹了口气。还是如预料的一般没得到回应。   回想着刚才出口的话,萧晟低声一笑。   如今他脸皮厚的连自己都惊叹,他从不知道为了追回小妻子的心,他居然能改变到如斯地步。   可是他的荞荞还是很羞涩,很害怕,不敢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看来还是要努力呢。   "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你在里面多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萧晟将要交代的交代完,转身就要离开。她很忙,每一分钟都宝贵的很,他很清楚她抽出来的这一刻钟意味着什么。   "那我走了! "   萧晟敲了敲墙面,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隔着一面墙传出了木荞似紧张,似羞意的声音。   "你…你也多保重,照顾好自己。预防的药品很快就能研制出来,等到时候…   后面的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但传递的意思却很明显,这让萧晟愣了一愣,转而露出了明朗的笑意。   原来她真的接受了他,她真的有在努力试着靠近他。   莫名的,萧晟觉得这一刻,那个疯子容成恪没那么讨厌了。 第72章 (捉虫)…   预防的药物是在七天后研制出来的。   木荞给院子里轻微患者服用了预防药物,见他们恢复了健康后,这才放心将药方扩散开来、   有了预防的药物,萧晟终于得以进入院中。这才发现他的小妻子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所有在这里奋战的医者,侍卫衙役以及患者,都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朝他看了过来。众人全都恭敬跪拜,"多谢太上皇肯把太后娘娘借给我们, 与我们共赴磨难。"   这段时间,那些人对从木荞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中。曾经他们都觉得太后娘娘必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医术非凡又如何。她当真会不遗余力的去救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可是,这些天的接触却让他们看到一个当之无愧的医者。就连那些被圣旨号令过来的医者也从最初的恐惧想要逃离到最后的膜拜,众志成城。因为木荞,他们对大景皇室从敬畏变得敬服。   当然,也因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太后娘娘,他们也知道太后娘娘为了他们,与太上皇有情人一墙相隔,连说说情话都要赶时间。   嘤,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不由得让他们反思,以后等出去了,一定要对家里那口子好点。   听到众人的言论,萧晟的骄傲化成了嘴角的笑。他朝众人做了免礼的手势,爱耐不住想要见木荞的一颗心,脚下匆匆往屋内赶去。   "荞荞,我来接你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难以掩藏的愉悦和欣喜,连脚步都是轻松和急迫的。只是当他看到趴在里屋的桌子上,沉沉睡去的木荞时,眸中的喜悦全化成了如海般的温柔,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冷脸姐妹见萧晟来了,诧异了一瞬后,安静的走了出去。掩上门之前她们小声的告诫萧晟,"太上皇,主子这段时间不眠不休,你不要太打扰她了。""   萧晟点了点头,等门关上后,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萧晟走过去将木荞小心抱起,放到了内间的软榻上。   床上的小女人睡得正香,许是放下负担的缘故,她的眉梢不再有折痕,连嘴角都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真厉害。   萧晟柔化了眉眼,低头亲了亲小妻子的眉心。他打算等她醒来,再带她出去。然而他起身的时候,鬓角的碎发不小心蹭了下她的脸颊,木荞本就睡眠浅,这一蹭,正好弄醒了她。   "阿晟。"   小妻子的脸上带着朦胧的睡意,显然是没有清醒过来,否则不会这么唤他。这样的她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娇憨,他很少见过这样的木荞。   萧晟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没有提醒她,反而是俯下身,在她的嘴角亲了亲低低一笑。   "荞荞,你是不是梦见我了?"   头脑此时还一片混沌的木荞,压根没觉查出怪异。她以为在梦中,便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对他这个别有用心的大灰狼一点都不设防。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萧晟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温声蛊惑,"荞荞,现在梦中的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想……   木荞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她眼神懵懂的盯着萧晟看了半晌,在萧晟以为她可能回过神来的时候,骤然抬手搂住了萧晟的脖子,将他压向了她。   "我想睡觉。"   …..   耳边的呢喃轻的像是羽毛在他耳边蹭过,痒痒的。   萧晟垂眼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又重新睡去的人儿,遗憾又无奈的勾了勾唇。   "还以为是要有什么…..没想到…….   他维持着被木荞当抱枕的姿势,压制了许久,才将身体的躁动压制下去。   他知道,他一直渴望着她,禁不起她的撩动。   可是这个睡着的家伙一点都不负责,将他搞得不上不下,她却惬意的睡了过去。   真是个小坏蛋啊。   小坏蛋睡得太香,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时间久了又太难受,索性也小心的脱了鞋,上了榻,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她不眠不休的这些天,他其实也是一样的。两人为了都能活下来,为了尽快遏制这场灾难,都在努力着。   只是他太想她了,所以即便身体疲惫的要命,但是在听到她研制成功预防药物的那一刻,心情却激动无比,他只想去见她,争分夺秒。   两人一起睡了一觉,没有一个人去打扰。等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木荞是最先醒来的,她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难受的要命。嗯,就像是小说前段里熟悉的剧情描述。   "整个身体像是大卡车压过似的,身体沉重无比。"总之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她的眼神空洞了两秒,先是震惊于这种感觉,紧接着回神,瞳孔聚焦,这才看清了让她有这种感觉的罪魁祸首。   "萧晟,你这个乘人之危的臭男人。"   她之所以如此怒吼,完全是现在的姿势是要多暖昧就多暧昧。萧晟的头就在她脖颈旁,他侧身在她身边,将她搂得死紧。   木荞这样被他抱着,两人又盖着薄被,再加上感官还没有传递到脑中,让她一度认为两人.…...   萧晟本来刚醒,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猛地被木荞大力一推,睡在外侧的他,扑通一声就被推掉到了地上。   这一摔,他也终于回过神来,理解了木荞说的话。他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揉着脖子,脸上染满委屈。   "荞荞,我冤枉啊,我可是被你主动搂住,搂到现在,现在脖子还酸着呢。"   其实将萧晟摔下榻去,看到他完好的衣袍后木荞就明白过来了。只是现在被他这么说,她脸上一片灼热,只能厚着脸皮说假话。   "明明……明明我是做梦梦到抱着枕头睡的,怎么醒来就是你了?"   听她这么嘴硬,萧晟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萧晟幽怨的瞪了她一眼,像看负心汉一样语气幽幽。   "你这是又打算吃完不认账,搞霸王餐吗?"   木荞∶……上次是醉酒,跟你说好的,有事概不负责。这次你又是怎么爬上我的床,你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说些什么?反正作为男人,遇到这种事,永远都不是被同情的一方。"   被他这么一说,木荞本就脸皮薄,回想了一番自己的重重恶劣行径,她觉得是有那么点,对不起他。   "那你说你想怎样?"   见小妻子上钩了,萧晟眸中的笑意溢了出来。他走近她,在她睁着一双迷茫的桃花眼,无辜的看着他时,他喉结动了动,"我想……欺负回来。"   "唔…..   一声叮咛破碎着被萧晟堵在了口中,木荞睁大了双眼。这狗男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想当年在小山村里,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姿态,让她一度认为人家是谪仙下凡,神圣不敢侵犯。除了晚上睡觉两人做些夫妻间想做的事,平时跟搭伙过日子的伙伴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他曾经那么端着架子,她也不会在他一纸休书离开时,她信的太真,也太绝望。   如今知道他的尿性,木荞只能嗤笑一声,"呵,男人!"   鉴于院子里太简陋,洁癖严重的萧晟理智战胜了内心的蠢蠢欲动,仅仅是一个热吻先解解馋。   此时预防的药物已经研制出来,疫情马上就会被得到控制,木荞再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的作用,便被萧晟带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萧晟都想好了,劳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消停了,他得和荞荞一起来一场浪漫的深夜交流。   他甚至连当晚要穿的衣服都想好了。哪种款式最吸引荞荞的目光,怎么做让她能不那么拘束,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就等着月黑风高夜,秉烛夜撩时。   萧晟如此筹谋,若是放在两年前还在小山村的时候,连他都会惊诧。   你要问本来清冷如仙的贵公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如今的他只能回一句,都是逼的。   请教过相关人士后的萧晟只记得一点,烈女怕缠郎。只要舍得下面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的荞荞一定会重新为他打开心门。   现在证明,他赌对了。   嘴角的笑意满溢着,一直未消。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将会和荞荞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荞荞。"   像是要让人见证一般,萧晟在到达木荞的住处时,一把拉住了木荞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回家。"   被那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还是充满意义的姿势,木荞脸上微红。她垂下头,轻轻发出一声带了丝羞涩的"嗯"。   毫无疑问,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唯美,很粘稠,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丝甜意。   萧晟心情更好了。   他带着木荞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穿过有锦鲤戏莲的拱桥,穿过竹林,穿过花园.….   萧晟只觉得路程太长,时间太磨人,怎么会有这么偏的后院?等回宫后,他要说服荞荞跟他一起住。   一炷香时间后,萧晟好不容易看到了后院的身影。   后院进入正中第一间是正堂,隔壁才是闺房。   萧晟的选择自然是隔壁,他得先侦查好木荞的闺房,才能方便晚上与她"秉烛夜谈"。   "荞荞,我们进去。"   萧晟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眷恋,看得木荞老脸一热。她以为这家伙是想白日宣Y,所以才会急吼吼的就要入她的闺房。   两人各怀心思的往前走着,似乎都已经默认了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戏谑的青年男声伴着另一道泛着怒意的稚嫩童声一起在正堂响起。   "娘亲/小荞儿,这是要去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一会儿看不住,娘亲就被那狗男人勾走了,哼! ("?x)) 第73章 …   毫无疑问, 萧晟计划的好事泡汤了。   木荞一见到儿子,一颗心迅速偏离,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这总算让萧墨毓费脸色好看了点。   哼,狗男人再怎么耍心机,也丝毫撼动不了他在娘亲心中的地位。   萧晟瞥了眼母子两人丝毫融入不进去的温馨氛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追妻路还未完,现在就剩攻略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不孝子了。   不过,现在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臭小子太过机警。   萧晟想了想,把目光转移到戚浔之身上。   "戚宫主今日来此,这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自然。"   戚浔之阴阳怪气的哼哼了两下,睨着一双眸子汇报他这段时间追踪那些逃跑的蛊人得来的线索。   "本宫主与二Y一起呕心沥血追踪蛊人一月有余,终于发现了那些蛊人的行踪。"   戚浔之跟萧晟推测的一样,那些蛊人被分散到大景各处,本来是为了引起恐慌的,后来被戚浔之发现后, 给——消灭了。   "只是蛊母一直找寻不到。"   戚浔之皱着眉,"苏神医这期间曾跟本宫主联络过。他怀疑引发这场瘟疫的毒源应该跟这些蛊人脱不了干系。他还告诫本宫主,让我转告给你们,务必要找出蛊母。蛊人即便被黑水烧死,但只要蛊母还在,就还能制造更多的蛊人。"   说起蛊母,那天他们亲眼看到容成恪操纵蛊母的时候,戚浔之还以为那疯子真够疯的, 敢拿自己当蛊母。   结果那疯子被埋在废墟底下,还被黑水灼烧。除非发生奇迹,否则神仙难逃。   就算萧晟那厮斯疑神疑鬼,要他继续追查,他也不信那疯子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那种环境下逃脱。   不过蛊母一事,他还真是尽力了,也找不到。这可不能怪它没有尽心极力。   "我知道了。"   萧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萧墨毓听戚浔之说起蛊人的事,想到京城那一摊子,都是闻人轩搞得鬼,也接着开口。   "我觉得这种种事情都跟闻人轩逃不了干系。长信侯府勾结闻人轩想要祸乱朝纲,闻人轩是容成恪训练出来的刀,自然会将刀刃捅向我们。   可惜,我们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闻人轩搞得鬼,但那人却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早就一听风声隐藏到了暗处,让人找寻不到。"   目前棘手的就是这里,想要揭开一切的真面目,除非拿下闻人轩。然而那人现在已经认定了是闻人靖一家和萧氏造成靖北侯府被屠。   他在疯子容成恪手下成长,一切行经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   他是想扰乱这片江山,才不管有什么后果。   -说起这人,萧晟萧墨毓二人全都忧心忡忡。不管怎么说,萧宴礼在世时,屠杀闻人和霍家满门是发生过的,他们作为跟萧宴礼一个姓氏的,不能大张旗鼓的寻人。否则只会给有心人制造舆论的把柄。   其实这件事想要解决还有一个方法。但这个方法除非经过木荞的认可,否则他们也不能去那么做。   见父子二人眉来眼去,暗潮涌动,木荞不是傻子。   她清了清嗓子,对二人说道,"闻人轩的事我会跟父亲说起。毕竟这是我们闻人家的家事,相信父亲也是愿意解决的。"   正事算是在这里告罄。   萧墨毓将木荞拉到了她的闺房里,pia的一下关上了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架势就像是在防止某只心机狗混入。   萧晟被儿子毫不掩饰的嫌弃弄得一脸铁青,反倒是戚浔之在一旁哈哈大笑。   "活该!"   "再说一句,休怪我将那件事给你抖漏出来。"   戚浔之∶....   然而他也就僵硬了一瞬,就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   "别老是拿那件事威胁我,老子现在不怕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狠狠瞪了一眼萧晟,"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是再敢威胁我,我就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告诉小荞儿。"   他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得意,"哼,到时候看小荞儿是维护我,还是维护你?"   萧晟∶.….…这憨憨什么时候智商在线了?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也仅仅是一瞬就找到了戚浔之的军师。   "臭小子给你出谋划策的吧。"   看到戚浔之惊讶的表情,萧晟就确定了答案。也只有他会给他使绊子。·   萧晟保持微笑,脸上的温柔似要滴出水来。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然后第二天,就将戚浔之支走了。   至于臭小子,他太精明,萧晟不敢明着来,只能见缝插针实不实在木荞面前刷刷好感。不然,等木荞心里对他的热度降了,他哭都来不及。   一个抢娘一个抢媳妇儿的暗斗拉锯了几天,随着鹿鸣镇的事情全都安排好后,木荞跟着父子两人回到了京城。   但这一次,木荞有言在先∶ 谁要是再敢做出一些丢脸的事,就别怪她再也不理他了。   这个得到了父子二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连连赞同。   萧墨毓流∶ 不就是战场从明处摆到了暗处。   萧晟∶不就是从打嘴炮到开始哄儿子。   父子俩∶ 呵呵。   知道木荞素来不喜仪仗,从鹿鸣镇离开后,一家三口就轻装简行,除了带上连笙顾枭等人,其他人都随着仪仗队缓步慢行。   从鹿鸣镇快马加鞭到京都也就一天的路程,但这一次并不赶,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们就找了个繁华的城镇落脚。   这个城镇曾经在萧宴礼执政时是祸害最严重的一个城镇之一,在此处落脚他们也有想体察民情的意思。   晚间的时候,城镇里有夜市。他们一家三口吃完晚膳后,便约定出去逛街。   这自然是萧晟的提议。   跟其他的一家三口不同,人家都是孩子在中间,一手一个父母。萧晟却将自己放在了中间,一手儿子,一手妻子,好不得意。   萧墨毓冷着一张脸,朝萧晟狠狠瞪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拆散我跟娘。"   萧晟笑意满满的回了一记温柔的眼神,"不,我是为了想要将你们两个都握在手心里。"   萧墨毓∶....   父子俩这一记眼神交锋并没有被木荞发现。她现在注意力全被这个城镇的繁荣给吸引了。   萧晟见她看得投入,赶紧开口邀功,"这都是上官的功劳。"   木荞乍一听有些诧异,被萧晟道出了缘由后她这才佩服上官霁云的手段。   原来当年这个城镇被霍霍的民不聊生,上官霁云上任吏部尚书不久后,某一天从此处经过,心里便有了计较。   此处四通八达,又有矿产,想要民生富足,最快的便是发展商贸。   上官霁云讲这个城镇的发展蓝图呈给萧晟后,萧晟就命他着手打造了。   一年后,这个城镇的盛名就开始远扬。说到这里,萧晟不得不感叹,"上官他的确是商业奇才。如今算算日子,他应该还在番邦游说通商,估计最少还得几个月才能回来。"   木荞点了点头,如今大景遍布上官家的产业。说上官霁云是商业帝王一点都不为过。   萧晟和萧墨毓在经济上,给了他最大程度的信任。   如今上官霁云不仅在大景商业中占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在番邦也开始展露他的才华。   不过说起上官霁云,木荞眼神晃了晃,似乎从他们那次解救了他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他了。她知晓他的事情,几乎都是从父子俩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木荞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夜市上。   好久没这么无拘无束的逛街,这一次木荞又是走一路买了一堆东西。   萧墨毓看木荞给自己买的小玩具,虽然有些无奈,但朝萧晟看过去的时候,依旧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萧晟∶....   他转身就拉上木荞的手,朝一间卖玉饰的店铺里走去。   他言语间尽是温柔浅笑,丝毫没显露出一丝酸意。   "荞荞,我的玉冠今早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你可以送我一枚玉冠吗?"   木荞∶....然可以。"   于是三人便相携进入了玉饰铺中。   和萧晟相处几年,木荞自然懂萧晟带什么颜色的玉饰更能体现他矜贵的气质。   她认真的挑选又对比了几款后,终于挑出了一个满意的玉冠。   "掌柜的,将这款玉冠包起来。"   木荞柔声开口,声音混在宾客流连的店铺里,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了抬眼皮,眸中露出一丝疑惑。一旁的店小二还算有眼力,赶紧来陪笑说明原因。   "这位夫人,掌柜临时被东家喊去了,一会儿就回。"   东家?   木荞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木荞之所以来这家店,就是因为它是上官霁云旗下的,所以他口中的东家是上官霁云?   那么刚才萧晟口中的几个月以后才回京,如今他却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中隐隐露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木荞将玉冠放下,寻了个借口,趁着店小二没有察觉,她偷偷上了楼上。   她曾跟连笙学过敛息隐藏行迹的方法,如今循着楼上雅间里隐隐透出的交谈声,她悄悄靠了过去。   里面灯火通明,几道人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歪曲扭动。   木荞贴着窗角,侧着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影子暴露出来。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心头一震。   果然是他。   只是里面的声音跟她平时听到的不同。上官霁云每一次对她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小说里那种经典的温润公子,连话语间都带着暖意。   但她从这里听来的声音,语气冷冽,字字如刀,仿若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王者,处处都透着威严。   "东西交给他了吗?"   他说。   紧接着是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禀报。   回禀东家,已经交给他了。大人说,让我们等着他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戚浔之∶我堂堂邪魅刁炫酷的魔宫宫主,为什么要承担这种没品的人设?作者你给我粗来(*≥m≤*) 第74章 …东西?   什么东西?   木荞警惕心乍起,她还想听听里面谈话的内容。一阵脚步声从楼下阶梯处传来,她只能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刚刚上来的是一名男子,长的高大威猛,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他脸上覆着面具,木荞也看不出面容,只从他裸露的指尖能判断出,此人肤色偏黑,许是经常在日光充足的地方暴晒的缘故。   男人一进入后,里面响起了一阵寒暄。   再往后木荞就听不懂里面人交谈的内容了。毕竟人家用的是外邦语言,再加上此处不宜久留,她只得放弃。趁着人还没发现时,她匆匆下了楼。   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原地,一脸失望的店小二。   不过,此时再见到她,店小二立马就从失望变得满心喜悦。   他快速凑了上去,"夫人,你这是去哪儿了? 小的还以为你离开了呢?"   "内急,去如厕了。"   木荞不动声色的撒了谎后,也不等掌柜下来,快速买了玉冠便拎着父子俩人离开了。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 等到了一个拐角处,她趁着父子俩又在"眉来眼去",将连笙唤了出来。   连笙对上官霁云也有印象。乍听说木荞的楼上所见,也有些诧异。   "真的是上官霁云?"   "我不清楚, 我只听到了声音。"   木荞说到这里咬了咬下唇,不确定道,"或许也可能是听岔了。"   木荞知道,上官霁云作为萧晟最得力的属下,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所以萧晟和萧墨毓才会无条件信任,毫不犹豫的将经济大权给了他。   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不想真的冤枉上官霁云,只能先让连笙帮忙打探虚实。   这段对话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等木荞回来也仅仅是过了一刻钟不到。   但她却很明显的发现,少了一个人。   "你爹呢?"   萧墨毓惊讶于木荞口中称呼的改变,但很快他就归于平静。他朝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指了指,"诺,在那儿。"   木荞举头往去,灯火通明处一位长相可人的粉衣少女正围在萧晟身旁,巧笑嫣然的在说着什么。而萧晟则是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样子,手中执着一个白兔灯笼,暖黄色的灯光照映在他脸上,衬得他那张脸惊为天人。   木荞∶.…..   这一幕,让她心中的那滩水迅速加热烧开,似乎只要一个盆,就能浇到那对看起来郎才女貌的璧人身上。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有几分钟,木荞脸上的黑沉才逐渐消散。她倏而展露了眉眼,对着萧墨毓温柔低语。   "儿子,去跟那狗男人说,娘突然眼睛疼,所以我们先走一步,他若不急,可以继续在那里待着。"   萧墨毓∶…….别以为我人小就闻不到醋味。   不过他倒是很愿意看那狗男人吃瘪,不就是嘚瑟吗?他相信经过这事,这狗男人很快会被雪藏了。   这么一想,萧墨毓哪会不积极?   他跑到萧晟面前的时候,那个一脸春情荡漾的粉衣姑娘正在询问萧晟的姓名家门。见萧墨毓跑了过来,她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容貌,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是你儿子?"   萧晟正要点头称是,好摆脱这女人的纠缠,却听到一旁的萧墨毓连忙摇头否认。   哼,他还没试他呢,他才不是他爹。   萧墨毓这样一否认,那姑娘本来黯然下去的双眼,骤然又亮了起来。   "公子家中可有妻子?"   萧墨毓又快速抢答,"没有。"   萧晟∶.……没事闭上你的嘴。"   "难道不是事实?"   萧墨毓轻嗤一声,"我娘说了,她被脏东西辣得眼睛疼,所以我们先回去。你既然有佳人陪伴,想必也不急着离开,那就在这里继续待着吧。"   他这么一说,萧晟急忙抬头,一眼就看到木荞朝这里看过来的目光。只是在与他目光交汇时,她突然将视线移开了去。   这是吃醋了?   他不怒反喜。那双清冷的眼角染上了一抹愉悦。   吃醋就说明她在意他。萧晟这一刻,真心觉得木荞那颗心终于向他打开了。   他本就是为了给木荞买兔子灯才被这个自己凑上来的姑娘纠缠的。此时,他哪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旁人?   萧晟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拎着兔子灯快步朝木荞走了过去。萧墨毓见萧晟走了,他也没什么能搅合的了,赶紧也朝着木荞走了过去。   粉衣姑娘被一见钟情的公子给冷冷抛弃在原地,她沉了脸。尤其是看着萧晟朝木荞走过去的时候带着欣喜与愉悦,她眸中的幽怨之意再也不被脸上的温柔压制,一点点溢了出来。   "轩辕公主,你在这里?"   一道温和的男音在轩辕明珠的耳边响了起来。   来人头上戴着一顶纱帽,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让人能看出他颀长如玉,音如天籁。   粉衣少女听到他的话语,脸上的刁蛮之意尽显。   "我和皇兄跟着你来大景,是来构建两国邦交的。如果我要在这里选一名驸马带回耀国,你们皇帝会不会同意?"   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温和无比,像是春日的水,永远温和无波。   ""那就看你能出得起什么条件了。"   "哼,我父皇最疼本公主了。什么条件是我们耀国出不起的?"   这么一想,粉衣少女眸中的亮光又一次盛放开来。   "我们快去寻我皇兄去。"   "好子。"   头戴纱帽的男人恭敬的跟在少女身后,微风吹来,轻轻撩动男人露在纱帽外的发梢,也将纱帽外的遮挡也撩开了些许。   若是木荞此时能回眸观看一眼,必然能看到那张脸,是对她来说最熟悉的容颜。   但她错过了这一次机会。   此时的她小女儿心态尽显。她紧抿着唇瓣,眸中闪着愠色,疾步往客栈那里走去,丝毫不想跟萧晟离得太近。   萧晟最初还满意愉悦的觉得木荞吃醋是一种值得高兴的事,这会儿却是苦成了苦瓜脸。   "荞荞,你听我解释,我是为了给你买兔子灯,才离开原地的。我在那里买灯,连眼神都没敢往旁人身上乱撇,都是那个女子自己凑上来的。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她说。要不是儿子跑了过来,我早就买完兔子灯回来了。"   木荞依旧板着脸,边走边扭过头回怼。   "我说过我喜欢兔子了吗? 这么幼稚的玩意儿我哪里喜欢了?"   萧晟∶....我记得你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正值上元灯节,村里离镇上太远,你闹着要我去买。我到了镇上,那兔子灯已经被众人抢售一空了。我买了材料打算回来自己做,你又说不喜欢,闹着我去买是孕期反应。从此以后,你再没闹着我买过。时间太久我也给忘了。若不是今天看到那个兔子灯,我也不会想起这件事。"   萧晟疾步走过去将兔子灯塞到了木荞手中,"如今重活一世,我才知道我之前做的有多不到位。你明明是喜欢的,却为了照顾我的心情,才没有再要。""   说到这里,萧晟握住了木荞的手,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荞荞,以后余生,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拿到。"   这样仿若爱的誓言的话语,木荞怎么能受的住?   一番柔情蜜意下来,本来就要争吵的两人又重新黏到了一块儿,甚至将他们还有个儿子都忘记了。   萧墨毓∶…..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他现在表示不想跟这俩人待在一处。否则,恋爱的酸臭味会感染他英明睿智的脑子。   就像她娘,被狗男人一哄就幸福得找不到北。   等到晚上睡觉,萧墨毓意料之中的自己睡了个厢房,至于那俩人……   不想说了,心累。   他临睡前都在琢磨,是不是真需要将最后那点面子放下,和狗男人握手言和。   之后的一路都风平浪静,等到第二天傍晚,仪仗队也抵达了京城。萧墨毓提前回宫换上了龙袍和百官一起,前来迎接太上皇和太后荣光归来。   京城中虽然没有爆发怪病,但是鹿鸣镇离京城不远,有些人还有些亲戚在那里,自然也是知道这场怪病有多严重的。正因为知晓,在俯首跪拜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恭敬之语,不全是敬畏,而是多了一些感激在里面。   萧晟很高兴,他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称谓和妻儿的称谓是紧密连在一起的,没有被什么东西孤立开来。   这让他筹谋已久的一件事情终于再也拖延不下去了。   萧晟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木荞的手,手指交叉,近前了一步。他当着万民的面,朗声开口。心中的愉悦从话语中发散开来,挡也挡不住。   "朕宣布,不日将与太后大婚,以弥补她这些年来对朕的情谊。届时将由万民一同鉴证,朕之心意。"   他这么一公布,不仅是万民,就连文武百官都兴奋起来。以后他们一家子终于合到一起了,小皇帝和太上皇父子俩就不会天天斗嘴了吧。就算是斗嘴,也会收敛些了吧。   唉,在这对父子手下做事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一些例行的公事,整个朝堂都将重点移到了太上皇和太后的大婚之上。   大婚被定在一个月后。那天是黄道吉日。钦天监定为大吉。   这段时间,礼部当然是最忙的。礼部尚书天天跟到萧晟屁.股后面,接受太上皇事无巨细的挑挑拣拣。若不是知道熬过这次就能消停好长一段时光,他都想卸任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迎来了耀国使者的来访。 第75章 (捉虫)…   耀国三皇子殿下和明珠公主作为使臣在上官霁云的带领下,入殿朝拜。   耀国实力雄厚,作为来使,他们并不如其他番邦小国,对大景太过谦恭。   这一点主要体现在明珠公主的一言一行上。   萧墨毓和轩辕明珠打过照面,所以她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指着萧墨毓震惊道。   "你是那天那个小孩儿?你跟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他在哪儿?本宫主好想他啊。'   指着人鼻子说话是最没礼貌的,还质问三连。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萧晟的一见钟情。   萧墨毓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所有大景的官员都为这不知礼数的公主殿下捏了把汗。   但轩辕明珠自小娇纵,被宠的连礼数都没学会多少。那天夜里在萧晟面前的表现已经是她的极限。   没有听到萧墨毓的回答,轩辕明珠又不自知的继续追问,"他到底在哪儿?他难道不是王爷吗?为何不上朝?"   那天夜里轩辕明珠和萧墨毓的对话,让她以为萧晟是萧墨毓的叔叔, 这样—切就都能说通。   她这么大胆,纵使耀国实力不错,也让三皇子捏了把汗。   他赶紧拉住她的胳膊,佯装生气的斥骂,"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敢在此放肆?"   不得不说,这个三皇子的脑瓜也是很够用的。   他这么一说,听着是斥责,实则是开脱。   若是将轩辕明珠放在公主那个位置来斥责,便是大事。但是将她放在一个女流之辈来说道,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就算萧墨毓再怎么生气,他一个大景皇帝还能惩罚她不成?   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萧墨毓在听完耀国三皇子的话后,居然露出了一张童真的笑脸。   "三皇子殿下此言有理。"   话落,他在众位大臣胆战心惊的目光里,缓缓站起,朝一旁的管事太监睇去一个眼神。   那太监跟了萧墨毓许久,自然懂他的意思。他执着手中的拂尘脸上慢慢走下台阶,是官方式的祥和,让人看不出小皇帝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直到他走到轩辕明珠面前,露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在轩辕明珠以为是有什么好事等着她的时候,那掌事太监"啪"的一声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巴掌。   快,准,狠。   即疼的要命也不会让那一巴掌红肿难看。   可谓是非常有水平的一巴掌。   轩辕公主被打后先是不可置信,后来缓过神来,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你…...   她指着那掌事太监,眸中怒意更甚。   "拍!   又是一道水平高超的巴掌。   这下,那耀国三皇子可真的就坐不住了。   他来可是想通过与大景合作,从而在他以后与其他兄弟争皇位的时候,能有个盟友。顺便再偷偷打探点大景的实力,好回去邀功。   显然这一闹就有点...   轩辕明珠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她可金贵的多。想到这里三皇子只能一咬牙突然揪住了那掌事太监的衣襟,"你个阉人也敢在朝堂上如此放肆?"   "三皇子殿下眼瞎? 明明是朕的授意。"   萧墨毓是丝毫不给那三皇子指桑骂槐的机会。他站在龙椅前,因着阶梯的缘故和三皇子目光持平。   "朕最恨别人拿手指朕。朕是小孩子,最受不得别人欺辱。所以三皇子殿下也不要跟朕这个小孩子计较。'   ...   作为吃瓜群众的大景臣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家神童皇帝毫不留情碾压外人的爽感。   这么一对比,嘤~小皇帝对他们这些臣子还挺仁慈温柔?   因为萧墨毓毫不忍让的作派,耀国这些使臣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三皇子若不是脑瓜里没那么多水,从小磨搓,宫斗段位比较高,他早就一甩袖子撂挑子不干了。   在上官霁云尴尬又不失温柔的笑意提醒下,还有三皇子本身的自我调节下,他终于运了几口气,含笑说道。   "大景皇帝严重了。本皇子特别喜欢您的纯真无邪,你这样很好。本皇子听说贵国太上皇和太后正值大婚,我们耀国特意送上龙凤夜明珠一对。"   边说着,那三皇子边朝身后的扈从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扈从本就手中拿着一个礼盒,此时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锦盒盖子打开。虽然还是白天,但此时那扈从站着的地方正是隐蔽处,锦盒中的夜明珠依稀淡淡的微光。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颗夜明珠跟一个拳头那么大。很难想象,这若是放在夜晚,它们将会绽放多么夺目的光芒。   朝堂中很多臣子都看直了眼。没人不清楚夜明珠的珍贵之处,尤其是这么大的夜明珠。   看到大景朝臣的反应,三皇子嘴角的得意蔓延。夜明珠作为他们耀国的盛产,大景这种地方几乎没有。   就不信他一个小皇帝会不喜欢。   他清了清噪子,语气中带着一抹不经意露出的傲慢,"大景皇帝,不知我耀国这份礼够不够丰厚?有了这对夜明珠,以后放在寝房内,陛下就不用害怕晚上寝殿太黑了。"   三皇子的意思很明显。这对夜明珠说白了以后还是会落到萧墨毓手中一颗。小孩子单独睡都怕黑,他送夜明珠能替他解决这个烦恼。那小皇帝还不得感激他?   对于他的想法,大景的大臣们也是在心中赞同的。没有人会抵挡这种稀世珍宝的收藏价值和实用价值。   就在三皇子暗戳戳想着等这小皇帝心情好点了,他能借机提点条件。突然,龙椅上传来一身轻嗤,语气中明显多了分怒意。   "三皇子殿下,朕怀疑你是在坑害朕。"   众人∶"? ? ?"   所有大臣因为这句话,身体—凉,全都歇了吃瓜群众的心,努力绞尽脑汁思考这其中的阴谋线索,省的小皇帝一会儿心血来潮点名要自己回答,自己回答不上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样磨人的时光不知几何,大臣们想到的阴谋论已经不下百条。   比如,里面混了慢性du药,经常被小皇帝爱不释手的摸着把玩,放到寝殿用来照明,时间长了中毒身亡。耀国,真毒。   比如,这夜明珠其实是耀国那位实权者的珍爱之物,却被那皇帝用来发展两国邦交。那实权者心爱之物被夺,决定给大景制造麻烦,以此来夺回夜明珠,而耀国皇帝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耀国,太毒了。   诸如此种阴谋论,被一众臣子脑补了半晌。萧墨毓终于打了个哈欠,表情恹恹的看着下首。   "三皇子,你难道不知将夜明珠这玩意儿挂在寝殿,朕以后会长不高吗?"   ? ? ?   三皇子一脸懵逼,是他听不懂大景的方言还是耳朵出问题了。为什么这小皇帝每次出口的话都这么费脑子?   显然萧墨毓这么一讲,又把一旁被死命按压着不让开口的轩辕明珠给惹毛了。   "你这小屁孩儿懂什么?夜明珠在我们耀国,可是权利和福祉的象征。我父皇和太子哥哥的寝殿内一直都挂着这么大的夜明珠,也没见有什么?就连本公主的房间内也挂着一颗稍微小点的夜明珠。本公主不还是长这么高了?"   "那三皇子室内肯定是没有了。"   萧.钮钴禄.墨.毒舌.毓笑的更加冰冷了几分。   "你明知你们父皇和太子长兄都是因为这玩意儿才长不高的。还有你这个妹妹就这豆芽菜的身高还想充甘蔗。你们真当大景的人都是眼瞎吗?"   轩辕.矮子.明珠∶...   一次次憋屈后,轩辕明珠爆发了。她怀着再也压制不住的怒气,就要往前冲去。   "你这个熊孩子,你信不信本公主撕烂你的嘴?"   "大胆!你敢辱骂我大景皇帝。   此时不光是众位大景从朝臣闻声色变,就连那三皇子都吓得一脸煞白。   这个傻X,他就不该同意她跟着一起来。想起当初他想要拒绝时,他父皇那冰冷的表情,三皇子就一脸阴沉。   若不是他不受宠也不会经常受这种窝囊气了。被一个女子整日欺压在头顶,如今又一次次破坏他的计划,他真的是好想亲手掐死她。   似乎是这一声厉喝,唤醒了轩辕明珠的理智。她这才惊醒,转而一脸羞赧的朝身后的大殿外看了过去。   那人一身浮光锦制的交领银面锦袍,当他走进殿内的时候,一道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浮光锦的衣裳发出了斑斑点点的微光,就像是在他的周身打上了一层细碎跌丽的滤镜,好看的就像谪仙临世。   萧晟长身玉立,在逆光之下,迈着矫健的步子,清冷着一张容颜,朝大殿上走去。   在经过轩辕明珠身旁几丈开外,他顿了下步子,朝轩辕明珠看了过去。   那—眼陌生的很。   "耀国公主,你肆意扰乱我大景朝堂秩序,辱骂我儿是何用意?"   轩辕明珠在萧晟到来的时候就痴了,哪里听得出萧晟话语中的意思。被萧晟那记陌生的视线伤了心,她一脸幽怨的朝萧晟瞪了过去。   这一瞪,就多了几许春情与娇羞。   "公子难道忘了?我是那天晚上与你巧遇的明珠姑娘。我们还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交谈呢。"   哦豁? ! !   本就擅长八卦的众位大臣立马眼神放光,专心致志的竖起耳朵,偷听太上皇的八卦。也亏得这段时间闻人将军筹备婚事没有上朝,不然就萧晟这风月之事,他期盼已久的婚事指不定又告吹了。   萧晟是什么人。眼神偷偷瞥了眼众人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而且更让他气死的是,他来给儿子助威,这臭小子作为重要证人居然就那么隔岸观火,一脸玩味的坐在那里看好戏。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这事撇清,他这婚怕是结不了了。   "耀国公主,首先,朕对除了太后以外的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印象。你对朕来说,不过是个自己凑上来问话的陌生人。朕不过处于礼貌好心回答了一些必要问题罢了。"   "其次,公主不要对朕表现得这么熟稳似的。我们不熟。朕作为有妇之夫,需要避嫌。请不要让人误会了。"   "最后,请公主说下,为何要辱我儿子?我大景是哪里让你们耀国觉得可欺了?"   萧晟这三句话,可谓是句句诛心。本来还被萧晟那张脸迷得云里雾里的轩辕明珠终于被这几句灼心之语给刺得挽回了理智。   但她的着重点却是偏了。   ""他不是说不是你儿子吗? 你们在骗我?"   "朕哪里说谎了? ,   萧墨毓突然走过来,朝轩辕明珠冷哼了一声。   "朕虽然跟他血缘上是父子,但朕心里还没认他做父呢?难道耀国公主手这么长,连朕的家务事也要管?"   "你…轩辕明珠气得又要伸手指着萧墨毓,被三皇子眼疾手快给拍了下去。她不死心,又要出声,但刚刚发出了一声"我"就被三皇子给捂着嘴巴,让侍女带了下去。   三皇子一脸冷汗的点头哈腰向萧晟和萧墨毓赔罪,"都是吾妹被骄纵过头了,净说些胡话。希望二皇能原谅她的莽撞。我这就带她离开,去教训她。'   这一次,他真的是怒了。   这个傻x,还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摆明了人家二皇的脸都垮下来了,她还敢说?就这脑子,就这脾气,谁敢多看她一眼?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   为何耀国的适龄公子都早早娶妻生子,原来是为了躲避被她相中,才不得不如此的。就连他都觉得,家里要是有个如此拖后腿的妻子,他还不如一头碰死在门柱上。   三皇一边卑微缓和双方关系,一边内心脏话连连。听到三皇子的言论,萧墨硫露出了一抹笑意,"那就好。"又意味深长的朝礼部尚书睨了一眼。   "甄卿,耀国使臣既然想要歇息,就一定要给朕招待好了,不能落了咱大景的面子。",   "诺。   甄尚书心里冒着苦水,恭敬的接了苦差,领着耀国使者下去。如今这殿内少了嘈杂的声音,总算是安静了些许。   萧晟来之前就跟木荞在一起,在得知这对耀武扬威的耀国兄妹是上官霁云带来的时候,木荞诧异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将前段时间偷听到的谈话告诉了萧晟。   大殿内,气氛越来越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就在气氛朝着越来越凝滞的氛围下发展时,萧晟突然出声了。   "上官,为何此次回来要带回来这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一个恶毒白痴女配也配跟朕叫板? 第76章 .   被萧晟这么一问,上官霁云脸上的温润表情顿了顿,倏而他脸上多出了一抹笑意。   "是臣不查,为了能让大景获得更大的利益,却没想到耀国皇室如此欺人太甚。   臣在耀国,耀国国君曾白纸黑字承诺,只要考察好大景形势,便会与吾国签署贸易合约。并为吾国提供三千匹珍贵马匹作为打开两国贸易的赠礼。   臣以为吾国最薄弱之处便是战马,这才带着使臣归来,不想…….   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是臣没有提前打探清楚耀国皇室的人品就擅自带回大景, 请太上皇严惩。"   不得不说,上官霁云这些话以退为进倒是把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他平时与朝堂其他同僚相处融洽,他这一跪,很快就有人开始附和。   此时,萧晟父子俩才真正认识知到上官霁云在朝堂之上的"重量"。而且他以良马为饵,会让几乎所有的文臣武将觉得,自家小皇帝闹这一出,亏了。   国力强盛,主要看两点。   一是百姓富足。   一是兵强马壮。   马既然占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萧墨毓如此下耀国皇室的面子,马指定没戏,双方开打都有可能。   萧墨毓和萧晟两人往朝堂上的众人脸上随意瞥了一眼,见到的就是这种唉声叹气的场面。   萧晟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指尖,脸上骤然绽放出笑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上前亲自将上官霁云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手。   "上官为我大景付出良多,朕怎会怪罪与你?等会儿下朝别走,陪朕去喝两杯,也算是咱们兄弟俩阔别几个月后重新团聚。"   "诺。"   上官霁云躬身行了一礼。等到下朝,萧晟直接丢下萧墨毓带着上官霁云去了自己的宫殿。   因为木荞一直心忧一家子人的吃食,皇宫内最不缺的就是厨子。天南海北的菜式。大到宫廷御宴,小到爽口小吃,应有尽有。   上了几道两人爱吃的菜式后,萧晟亲自给上官霁云布菜。   "你喜食酸。尝尝这道酸菜鱼,是你嫂子发明的,味道很不错。"   上官霁云含笑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异样。   他用筷子夹进口中细细品尝,果然那味道又鲜又嫩,爽滑无比,再配上老坛酸菜的独特味道,真的很容易调动人的味蕾。   上官霁云放下了筷子,笑意似乎又满了些许。   ""嫂子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太上皇真是好福气。"   "自然是。你这次回来的正好,再过不久,朕与太后就要大婚了。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外出了,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诺。"   上官霁云微笑着颔首低眉,长长的睫毛垂下掩饰住一闪而逝的阴弱。   萧晟一直在观察他,自然没错过那一道异样的神情。他不动声色的朝身后手执酒壶的侍者挥了挥手,侍者立即点头向前,给两人斟了一杯酒。   萧晟举杯与上官霁云一口饮尽。   到了第二杯,侍者再一次斟酒,只是这一次在给上官霁云斟酒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将壶中的酒全洒在了上官霁云的身上。   萧晟见此立马疾言厉色斥道,""你这奴才怎么如此蠢笨?还不快带上官大人去朕寝殿换一套干净的衣袍?"   那侍者一听苍白着脸赔了礼,便急急带着上官霁云往后殿去换衣裳。   等上官霁云离去后不久,萧晟唤来了顾枭。   "去盯着他。"   顾枭领命而去,只剩下一人的宴席,萧晟指尖扣着桌案,凝眉沉思。   最好不要是那个人,如果真的是与他有牵连.….   萧晟指尖猛地一收,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刻钟之后,上官霁云换好了新的衣袍重新回到桌旁。   两人觥筹交错,直到酒意上头,萧晟这才放了他离去。只是离开前,萧晟见上官霁云一脸酒醉的样子便特别让顾枭送他离开。   等顾枭回来,萧晟脸上的表情已经只剩下冷凝。   "可有什么发现?"   "什么发现也没有。"   顾枭拱手继续回复,"上官大人一回到家就倒头大睡,直到属下离开都没有醒来。'   "呵!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萧晟发出一声嗤笑,"若是曾经的上官又怎会如此作为?"只不过他是真的有了逆反之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萧晟就不清楚了。   "派人继续盯着他,别被人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去请教连笙统领,他是最早盯梢上官霁云的,他或许有线索。"   "诺。"   顾枭躬身一礼,领命而去。   萧晟目光落在院中那株今年才盛放出合欢花的合欢树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愿无事发生,不然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花开,还想一家人好好观赏这花开后的美景,他不愿再被什么东西给打搅了。   倚云楼的雅间内,戴着纱帽的男子从后门而入。   雅间内燃着丝丝袅袅的檀香,白衣墨发的青年坐在软凳上,悠闲的品着茗。   见身后有人进来,他毫不客气的朝一旁的凳子点了点。   "坐。"   带着纱帽的男人冷冷坐在,却没有接受他递给他的茶盏。   "闻人轩,不是说了,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找我?"   闻人轩知趣的收回手,就着那个茶盏一饮而尽,嘴中发出啧啧的砸吧声。   "所以找你自然是有大事。"   "什么事?"   "我将会在晚上杀了耀国公主。"   见闻人轩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对面带着纱帽的男人,陡然一惊,而后上前狠狠揪住了闻人轩的衣襟。   "你这是想大景与耀国开战吗?"   "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   闻人轩毫不在意的那人此时的行为,对着他露出一声嗤笑。   "倘若你不想,又为何要将那些人带过来?"   "这是主上的意思。但谋杀耀国公主,主上不会答应的。"   "你怎知这不是主上的意思?"   闻人轩隔着纱帽盯着里面的人,眸仁中满是嘲讽。   "别忘了你答应主上的事情。若是食言,你知道后果。"   "不用你提醒。"   纱帽里的人用冰冷的语调继续说,"主上这样做他会后悔的。这样不顾一切破坏别人的婚礼,难道他就能得到了吗?真是可笑。"   他这话刚说完,身子突然一顿,紧接着他突然掀开纱帽,朝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吐出,就像是被妖精夺走了精气似的,他连戴纱帽的力气都没有,气息奄奄的趴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此时没了纱帽的阻挡,男人俊美的容颜显露出来。正是本该在家中一睡不醒的上官霁云。   闻人轩见他这样子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盛。   "啧啧,被反噬了吧?主上要做什么岂是你一个傀儡能置喙的?除非你想立马死,否则你就永远是主上脚下的一条狗。"   他这话上官霁云无法反驳。   若不是那一次容成恪抓到他,他露出了懦弱的表情,也不会被容成恪抓到把柄给控制住。   那个人真的是个魔鬼,他善于激起人内心中最畏惧的一面,不断放大,直到成为他真正的俘虏。   没有人知道,他上官霁云最害怕的是什么,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其实他怕死。   与饿狼争斗的时候,与病魔对抗的时候,他从未露过怯。却也忘了,这一切根源于他内心对活着的渴望。   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在被精神折磨的时候,魔鬼知悉了他的恐惧,在他的身上下了蛊,从此他成了魔鬼的傀儡。   这个秘密他一直没有敢跟任何人说。   正因如此,良心与被控制双重折磨,他只能远走他国,借着发展贸易,让自己没有机会去害人。   可是他忘了,他是魔鬼手中的一颗棋子,是棋子总会有被使用的一天。   当外人盛传那个魔鬼被压在废墟底下死了,他也欣喜若狂以为逃脱了魔鬼的控制。   殊不知,他的用处才刚刚开始。   吐出了一口血后,上官霁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万虫啃噬般难受。   他趴在桌子上像涸辙的鱼,直到过了一柱香时间,他才从那种痛苦的折磨中逐渐抽离和缓。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没法阻止。闻人轩过来也只不过是给他传个话而已,只是为了他能有清清白白的不在场证据,省的被人抓到把柄。至于暗杀根本不是他操心的事。   上官霁云缓缓的从桌上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重新戴上了纱幔,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既如此,恭祝闻人兄马到成功。"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等上官霁云离去,闻人轩冷冷一哼,"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他说完由自不满的朝雅间内一个隐蔽的地方走了过去,单膝一跪。   "主上,这样的人一定会告密。您就不担心吗?"   "嗬嗬! "   里面的人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像老旧的风箱,难听至极。   他坐在轮椅上,黑色的帷帽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这还不算,就连他脸上都戴着面具。   只有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是被火烧伤的人。   那些丑陋的疤痕就像是刻在他身体上的警示,让轮椅上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哂笑。   "他如何做,都不影响本尊的计划。只要他一日被本尊控制,便一日是本尊的狗,本尊很期待,届时,萧晟面对兄弟和爱人,到底会选哪一个?嗬嗬,真是好想快点知道呢。"   以他的兄弟作饵,让那些人知道他容成恪大难不死。也让他们知道,既然他这个疯子没有死,那么他此后余生,将与那些人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果然反派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小鱼儿∶灭蟑喷雾了解一下。感谢在2020-12-1521∶5432~2020-12- 16 23∶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竹君雅韵 1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   耀国公主轩辕明珠是在深夜子时被杀的。   即便上官霁云不顾性命之忧最终将这件事以匿名的身份告诉给了萧晟, 还是没能阻止。   那伙真正的杀手不仅杀了轩辕明珠还将这件事嫁祸给了前来阻止他们的护龙卫,然后完美逃离。   耀国三皇子检查了轩辕明珠的尸首,从里面发现了轩辕明珠身亡的"证据"。   是大景护龙卫常用的冷箭。   "原因"不难猜测,早上朝堂之上小皇帝与耀国公主的互怼,便是这场谋杀的起因。   这让整个大景朝堂变得风声鹤唳。使臣在自己国家被蓄意谋杀,耀国皇帝岂会不闻不问?   更何况就算轩辕明珠被耀国皇帝宠的跋扈妄为,但这并不妨碍她是耀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这个事实。   这件事异常的棘手。   政事厅内。   萧晟、萧墨毓和几位大臣坐在里面, 气氛诡异。   萧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上官霁云,出口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   "上官,三皇子一怒之下扬言要率使团回国,禀告上听。你与他们接触最深。你认为这件事我们要如何处理?"   上官霁云拱了拱手,"臣以为,应该一边稳定使臣情绪,一边尽快查明凶手。否则,以耀国国君对明珠公主的宠爱,两国极有可能兵戎相见。"   萧晟点了点头,"那么就由你与三司等一起处理这件事。"   上官霁云与众臣受命而去。萧晟目送着上官霁云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萧墨毓瞥了眼他心伤难耐的样子,毒舌道,"你这样子,让朕觉得你爱他胜过朕娘亲。不如你去跟他过去吧。"   萧晟∶....   这个专门破坏气氛的臭小子。   萧晟走过去,单手一拎,提着他的后脖颈就往外走,边走边阴阳怪气着,"不,你爹我最爱的是你。我跟你相爱相杀。"   被萧晟这么一说,本该怼回去的萧墨毓突然间安静下来。   萧晟走了一会儿,见这小子蜷在他怀里,也不再整什么幺蛾子,他低下头一看,竟看到臭小子一双眼睛居然红红的。跟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似的。   "怎么了?"   宽大温暖的手掌落下,灼烫了萧墨毓的脑袋。   萧墨毓在这一刻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刺,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在朝堂上为了逞口舌之快,落下了把柄。倘若真的耀国因为这件事发兵大景,即便不是我们杀的,也是因我而起。"   萧晟上一世就清楚,这个看似手段狠戾的儿子,其实遗传了他娘的敏感心思,对自己的责任看的很重。   萧晟顿住了脚步,低头注视着萧墨毓的眼睛。   "你认为是你的过错?你应该清楚,从他们来这里,或许就已经被有心人计划好了。不管你对人如何,结局早就预订好了不是吗?"   "可是……   "可是什么?"萧晟眼中的坚定一点点抚平了萧墨毓心中的不安。   "毓儿,你要知道,虽然为皇之道一言一行都与江山社稷息息相关,但你亦要清楚,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你只要无愧于心便是了。况且爹爹觉得你做的很对,耀国区区一个公主也敢在我大景皇帝面前放肆?"   说到这里萧晟满脸慈爱的捏了捏萧墨毓的小鼻子,"你若不强势些,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耀国人便会以为我大景好欺,到时候我们将要面对的或许更为艰巨。"   "你已经有对策了?"   萧墨毓眼中露出一丝希冀,却见萧晟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但笑不语。   他被好奇心弄得痒痒的,想要知道萧晟的计谋,却见头顶的男人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大言不惭开口。   "叫我一声爹,我们之前的恩怨扯平,爹就告诉你。"   相对于平时官方化的父皇,凉薄的只有权利身份,"爹"这个充满家的温暖的字眼却是萧晟肖想了许久的。   萧墨毓与萧晟对视了许久,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仔细的看清楚了他这个纠葛了两世的父亲,眼中小心翼翼的光芒。   鬼使神差的,他唤出了那声久违的称呼。   "爹。"   两世纠葛,两世怨愤,萧晟听见这声熟悉又干涸了好久的称呼,表情一怔,随即陷入狂喜。   然后萧墨毓就亲眼见到这发疯似的狗男人,对着他白嫩嫩胖乎乎的脸蛋,亲了一口。   萧墨毓∶!!!   他瞳孔地震的注视下,萧晟慢悠悠飘出一句话。   "补偿你童年回忆的亲亲。"   他这句话一出,萧墨毓惊惧交加,"你这人怎么现在越来越无耻了?"   啊啊啊,他要死了。他一个大男人的灵魂居然被这不知羞的狗爹啃了脸。   不过,内心居然会有那么一点隐藏的欢喜是肿么回事?   哼,肯定是小孩儿躯体在作祟。上次就忍不住被他的甜言蜜语弄得泪流满面,这一次居然被亲一口就莫名心情荡漾。   当孩子一点都不好。   不行,他要赶紧离这个狗爹远点。   木荞来寻人的时候,就从一旁看到了这一幕。   本来大婚前一个月按习俗,新人双方是不可以见面的。但她在大将军府从闻人靖的口中听说了今日的事就一直很担心。   她知道儿子很在乎大景的未来,否则也不会自登基后,便很勤勉。谁能想象的到一个几岁的孩子,是如何让那些人精似的大臣真正心服他的?那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他既心忧江山社稷,那么这件事肯定是打击到他了。   她不顾习俗前来皇宫看他,没想到却看到父子间真正握手言和的—幕。   这让木荞那颗老母亲的心终于放回了原位。   她一直知道即便她和萧晟和好了,儿子那关还是不好过的。前世她离开的早,她不清楚儿子之后到底吃了多少苦,但看这一世他对他爹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们父子之间的纠缠比她还深。   真好。   如今父慈子孝的一幕真的好让人感动,好想落泪,她又如何会去轻易打破那份来之不易的美好呢?   她选择敛息静气,悄悄躲在一处,好好欣赏这场父子天伦图。   可惜不幸的是,这俩家伙似乎是互怼成瘾了,温馨的画面没过一会儿又打起嘴炮来了。   木荞∶"...   她只能上前做和事佬,将正在哔哔赖赖的俩人强制性分开。   "你们俩能不能成熟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一大一小两人被训,像个安静的小学鸡,表面乖乖道歉,内心拒不承认错误。   木荞知道这两人因为这件事也不会好好吃饭,便带着他俩去了最近的一处凉亭,吩咐御膳房的人将提前准备好的膳食呈上。   有他们家太后盯着,父子俩哪敢作精,全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吃饭。   见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木荞这才满意的撤了饭菜。对着两人含笑开口,"你们猜,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猜? 当然是来看他俩来了。   萧墨毓眼睛闪亮的朝木荞看过去,"娘,你对我真好,为了来看我连习俗都不顾了。"   木荞摸了摸萧墨毓的脑袋,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   "除此之外,我想亲自去给耀国公主验尸。别小看死人,其实死人比活人诚实的多。"   "娘,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做?你可知你若真去了,是会被那些人刁难的。"   萧墨毓前世是知道木荞除了医术,在验尸上也是有些独特经验的。这一世,她碍于自己身份,没有参与这种事。如今她突然提出,让萧墨毓感动极了。   可是,她既然要去就要面对刁难的耀国三皇子,他不想她被辱。   木荞知道他的在意点,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怯意。   她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两人面前。   "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使馆杀人,且还能连环套,布置如此周密的我只想到一个人。阿晟,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容成恪。   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萧晟和萧墨毓就知道了答案。   那张信封里仅仅写着一句话,"容成恪未死。"   虽是匿名的,但是萧晟隐隐已经从近日这些异常现象里,推敲出了那人是谁。   或许他们一开始想错了。他们怀疑的对象或许并不是主谋,也可能是逼不得已。   否则木荞也不会那么碰巧就听到了他与别人的对话,也不可能开始对他有所怀疑。   或许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发出警示了,否则也不会在回大景后,不是立即通知使臣觐见,而是带着那俩兄妹四处闲逛。   萧晟抿了抿唇,神色肃重无比,"看来我该找他谈谈了。"作者有话要说∶口嫌体正直的小鱼儿∶咦~不要脸,居然亲我,内心(似乎很开心是怎么回事(?o?) 第78章 …   夏日微凉,池边的莲叶大朵铺垫开来,莲花亭亭玉立于枝头,在惬意的凉风中低低摇摆。天空中一轮明月挂在中天,洒下一片清辉,将凉亭中对酌的两人身影拉得细长。   萧晟与上官霁云对饮了一杯后,指尖在酒盅上摩掌了几许,这才状似无意的开口。   "上官,我这段时间做了个梦。"他用我而不是用朕,意思很明显。   两人此时仅仅是兄弟。   上官霁云听到他这句话,便知道他这番相邀是为何了。他眸子闪了闪,很快又趋于平静。耳边传来萧晟的话语。   "上官,这梦跟你有关。梦中我们本来是很好的兄弟,后来有一天,恶魔在你的身上下了诅咒,你因此不得不听命于恶魔要搞毁我们的数年的努力。但你顾念兄弟情谊,一直在偷偷帮我。只是如今,恶魔加快了步伐,要摧毁我们那么些年的努力。你说,上官,若是现实中,我们该怎么办?   他这番话其实已经算很直白了。而且萧晟的猜测没有错。   上官霁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往口中猛灌了一口酒,脸上的笑意挥散, 只剩下苦涩。   "你不是一直都在找寻蛊母吗?"   上官霁云突然扯开了衣襟,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苦涩一笑。   "我才是真正的蛊母。"   只见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赫然多出了一个红色的痣。那颗痣像是活的一般,在萧晟看过去时,轻轻的蠕动了下。   萧晟从没想到会是这样。   曾经在蒙国的时候,苏木曾说过,他曾在蛊人的身上发现了里面除了掺杂了一些是母亲苏冷的圣女之血,其中大部分的是蛊母的。   除非蛊母死去,蛊人才可能死去。大景和蒙国才能走向真正的祥和。   可是…….他又如何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萧晟眉眼沉郁了许久,才冷声开口,"我迅速唤苏木回来给您医治。"   听到萧晟还愿意救他,上官霁云露出一个诚挚又温柔的笑意。   "不用了谢谢你萧兄。我曾经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苏神医了,这是无解之题。我若不死,容成恪便会一直掌控我。到时候,大景将会如何,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那场怪病便是他在容成恪的掌控下操纵蛊人做的。他已经做了一回罪人了,他不想继续下去。   曾经觉得死亡很可怕,但如今身心被折磨的累了,他反倒不害怕了。   在萧晟心情低沉的时候,上官霁云突然倾身向前,靠近他耳畔。   "我这一生有你这个兄弟,便很满足了。接下来,你要好好听我说。"   因为耀国公主的死,耀国三皇子第一时间就禀报了耀国皇帝。因为耀国皇帝动怒,这边三皇子还未回国,耀国皇帝便已经因为爱女的戕害,发兵十万,屯兵于耀国与大景的西北方交界处。   西北方由霍铮坐镇。事发第一天就将这件事上秉给了萧晟。   耀国三皇子自然也清楚耀国的动向。而大景这边,三司查案迟迟未果,眼看着约定的期限就要到来。大景若是再不放了三皇子,便会更加处于失信的地步。正因如此,耀国三皇子在大景的行为也越来越跋扈,气焰嚣张不已。   就像是要真的激起双方的大战似的。   如此危急时刻,反而皇宫和镇国将军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准备婚礼的继续准备,丝毫不受影响。   二皇如此作为,百官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却怨声载道。也不知是谁挑了头,京城坊间当年闻人一门的灭门案又被翻了出来。   只是放大的不是萧宴礼的残暴无良,而是当年他之所以要虐杀闻人一门的缘由。   闻人靖即便二十多年前曾是大景的战神,但也是昙花一现。如今的年轻人基本上只知他是当今太后的亲爹,其他的并不知情。   如今爆出了他们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再加上被恶意引导,很多不明就里的百姓就将矛头对准了镇国将军府。   一时之间,镇国将军年轻时为了一位青楼女子与前朝暴君萧宴礼争风吃醋,并放弃世子之位,远走他乡的行为,成了针砭时弊的焦点。   镇国将军府内,木荞听完连笙的汇报后,眉目阴沉。   为了不让娘亲想起曾经的噩梦,木荞和闻人靖选择了隐瞒。如今的娘亲是最好的样子。这一年多以来,娘亲又重新爱上了父亲,并重新结为连理。要是让娘亲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她一定会多想的。   木荞这边心忧不已,但她无法阻止木槿出门。今日是去净国寺上香的日子。木槿是必须去的。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陪着木槿一起。   净国寺在皇城以西。   从镇国将军府到那里需要两个时辰路程,她们女眷大早上出发,到了那里已近正午。   此时再赶回去用膳已经来不及了,木荞只能吩咐冷脸姐妹去安排斋饭。   等上完香用完斋饭,寺里有干净的客房可以休憩。   木荞体恤木槿劳累,便选择让她在那里一睡一会儿再走,自己则带着人去寺中的竹林乘凉。   竹林里有凉亭,此时有微风拂面,倒比待在屋里要凉爽许多。木荞坐在凉亭里,本来并不显得困顿,但不知是有微风作伴适合小憩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很快她就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竹林幽暗遮蔽,竹叶在风中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有暗卫守在她身边,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当然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过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林荫遮蔽处,藏着一辆轮椅,轮椅上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猎豹,正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偷偷的打量着猎物。   等木荞醒来,冷脸姐妹依旧在她身边安静的守着。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木荞便回了客房,带着木槿向主持告别离去。   见人终于走了,闻人轩推着容成恪从大门的一个遮蔽处显露身影。   "主上,为何要放过她们?"在闻人轩看来,只要抓了这对母女,就是扼制住了大景的咽喉。毕竟这两个女人的分量可是不轻。   容成恪嘴角噙着笑,发出粗噶难听的声音。   "不让她们亲身经历下她们用心守护的百姓对她们的口诛笔伐,她们该如何成长?"   他最想看到的就是那些自诩为家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在面对万民唾骂的时候,会不会心里崩溃?   毕竟那可是一出非常盛大的大戏呀。   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在平整的管道上吱呀呀划过一道马车印迹。马车内安静无比。拉上了车帘的马车内显得有些幽暗。木槿坐在对面,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眼皮微微垂下,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按理说已经休息过了,应该不会再困了。况且她和娘亲就像好姐妹一样,一般是无话不谈。过了有一刻钟时间,木荞终于才发觉到了不寻常。   "娘,您这是怎么了?"   木槿声音中有些无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这让木荞更加不安。   在她的几经逼问下,木槿才终于说出了口。   原来她今天在客房睡醒后,本来想去找木荞,谁知在走过一个回廊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对年轻男女的交谈。   里面的内容牵连了闻人靖和他的亡妻。她没忍住就听了几耳朵,没想到居然越听越吃惊。   那对男女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般,在那里讲起了闻人靖和他曾经发妻的故事。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荡气回肠,让木槿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但隐隐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听完木槿的言辞,木荞已经判定那对男女绝对是闻人轩派来的。也只有他对他们家的事知晓的最清楚,也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再瞒已经没有了必要。   若是让娘误会自己做了爹"亡妻"的替身,只怕会更糟。木荞只能在几经思考后,把真正的故事告诉了木槿。   "娘,你是我亲娘,亲的。以前不想告诉你,是你和我爹两人太苦了。我们不想让你回忆起以前的痛苦经历。"   木槿听到这先是诧异了一瞬后来就释然了。她其实也隐隐有些感觉,就是模糊罢了。如今被木荞亲口道出,她仿佛是松了口气。   既然知道那些人口中的祸国妖女是自己,木槿也释然了。她对自家夫君一直都有着极高的信任感,她不信她的将军大人会是那些人口中的"夺人女人背信弃义之徒。"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之前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掉了。此时木槿心情舒畅了许多。她嘴角挂着温柔雍容的笑,轻轻的掀了马车的车帘。想要一睹这沿途的风景,同时也是为了祭奠自己心中纠结了一年多的疙瘩。   只是她头朝着马车外看了不到一会儿,坐在马车内的木荞就听到了木槿传来的一声惊呼。   "荞荞,那边是在干什么?"   木荞掀帘看去,就看到一群百姓像是特意商量好似的,阻住了他们回家的路。   他们先是跪拜行礼后,便有人开始抛话题了。   "太后娘娘,听说靖北侯世子闻人轩公子还活着,您为何不为他重修靖北侯府,让他继承闻人家遗志。"   "太后娘娘,如今闻人家只剩闻人公子一根独苗,他被老侯爷费尽心机保下来,如今却论为平民,连入仕途都有人暗中作梗,请问是不是大将军与靖北侯府有怨,才会如此?"   几个明显是闻人轩派来的带节奏之徒,将话题越带越往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   明显有很多百姓已经因此动怒,他们甚至已经忘了君威,开始自发进入了声讨大军中。   她们出行时带的人本就不多,此时即便暗卫全都显形,亦是敌众我寡。更何况,这些都是平民百姓,她若当真指使暗卫杀了人,再经过有心人传播,便是真的要失了民心。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如此。   正在她难以抉择之际,守在一旁的连笙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   "木姐姐,是义父来了。"   木荞打开车帘,正看到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突然从远方而来。   处在最前面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男人赫然就是本该在城外教习士兵的闻人靖。而他身旁则是骑着一匹白马相携而来的萧晟。   他们一走进这里,闻人靖就率先赶了两匹马飞奔到人群前。   他本就是从沙场中走出来的人,就单单站在那里,周身所散发出的威严就仿如千军万马无端震慑了一群人。   "各位,本将便是你们口中的闻人靖。既然各位这段时间对本将的家事如此上心,那么大观园戏台今日便在前方搭建,大家可以通过这台戏见证你们口中的善与恶。"   早在谣言爆出的第一天,木荞就想到了这个对策。   当时便派人找了一个戏班子,她亲自操刀写了戏本,让他们演。   从现代学来的经验,反正吃瓜群众最有特色的一点便是。   他们从不取证这瓜的真实度,只在意这瓜大不大,够不够劲爆?   那么,他们一定会愿意免费去看戏的。   果然,戏台搭起后,经过戏班一众人马的精妙演绎,底下的人对于木荞爹娘这对苦命夫妻的怨怼都少了很多,甚至很多女子都掉起了眼泪。   等戏班子演完,在经过一干认证物证的指认,在场的百姓们不仅清楚了当年木太医一家的冤案,对萧宴礼灭门一事也有了新的认知。   见时机差不多了,闻人靖一跃而起登上了戏台,他盯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看了半晌,突然朗声开口。   "闻人轩,你敢不敢现身与我一见?"   他这话一出口,底下的人都炸了。没想到闻人公子也在这里。   闻人轩自然是在的,他一直都隐在人群中。   此时被闻人靖突然一唤,他心跳陡然一停。   对于闻人靖他曾经是最敬爱的,可惜他那个好二叔却为了一个女人弃他们闻人一家而去。甚至在他们被灭门时,都没有出现。   其实这才是他恨意的来源。   见闻人轩没有选择出现,闻人靖并没有出现什么失望的身色。   他朝着一旁的士兵发出了一道指令,很快就有一排士兵井然有序的走上了戏台。   这些士兵手中都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黑布掩盖的东西。   在闻人靖一声令喝下,他们全都打开了黑布。竞然是一个长生牌位。   闻人靖上前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了靖北老侯爷的牌位,单膝-路。   在他跪下的瞬间,不光是其他士兵,包过萧晟在内的所有人都跪了。   除了颤抖着身体,一脸苍白的闻人轩。   耳边尤自传来闻人家的家训,在闻人靖与木荞朗朗的背诵中,闻人轩听着那些家训,脸色越来越白。   直到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背起了闻人氏家训。见此,闻人靖叹息了一声,终于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灭门那天,爷爷派给他的那个救了他的神秘黑衣人就是二叔,是二叔救了他。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寻的恩人,原来一直都被他用一种恨意的方式报复着。   是他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正文要完结了。等剧情线走完,就上甜甜甜。 第79章 ….   对闻人轩的出手并不是这些日子才开始的。早在木荞与闻人轩第一次见面后, 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闻人一门教育出来的人,不管再怎么恶劣,但是家训是从小背到大的东西,特别是闻人轩自小就出生于靖北侯府,家训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正因如此,当木荞第一次与闻人轩交锋时,背出那段家训时,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即便是投靠容成恪为了"报仇",但是危害家国的那些错事,一桩桩一件件想必午夜梦回时,也会滋生出心魔教他夜不能寐了吧。   再加上这一次木荞特意给闻人轩搭了那么一台大戏,尤其是护佑着他活下来的靖北老侯爷灵位前,闻人轩心理不崩溃都不崩行。   诚然,当年是闻人靖和木槿与萧宴礼的纠葛惹得那狗贼一继位就残杀忠良。但是听闻闻人家的困境,闻人靖却并没有选择漠视。   否则也不会抛下唯一的女儿,携妻北上,后来在闻人灭门一案到来时,教下来闻人轩。   闻人轩后来是真的悔悟了。   他当着三皇子的面,将一切阴谋罪证供出。只是在临离开前,闻人轩却提出要跟耀国三皇子单独待一会。   此时闻人轩所有武功被废,不日便会问斩,再加上耀国三皇子看到了他无意间露出的玉佩,眼眸眯了眯,便答应了下来。   这些萧晟并没有阻止。其实他早就知晓了他会跟那个三皇子说些什么。   此时室内幽暗,只剩下两个人。耀国三皇子盯着那块玉牌,声音时罕见的凌厉。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牌? "   "我说这是我与你父皇合作时他赏赐给我的东西你可信?"闻人轩既然选择要弥补之前的过错,便愿意为大景在临死前出一份力。   他拎着这块玉佩,嘴角勾着嘲讽的笑,"你以为他派你和明珠公主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其实你们不过都是他手中的弃子罢了。"   太过宠爱把一个好端端的公主宠成一个恶毒无脑的性格,这不是真的爱她,而是捧杀。   关键时刻,用她一条命,换一个合理的借口与大景开战这才是耀国皇帝的真正目的。   而上官霁云被控制着去耀国联系,便是容成恪与耀国皇帝达成合作的关键一步。   他们早就狼狈为奸在了一起,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皇帝。   甚至后者为了野心,早就计划多年,轩辕明珠和不受宠的三皇子一直都是弃子。   只要三皇子因为护妹不利回了耀国,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他很清楚。   正因如此,等待他的有两条路。   一个是选择将真相掩盖,让耀国皇帝继续以此为借口,向大景开战。   另一个是选择与大景合作,大景保他性命无虞。此后皇位之战,亦会助他一臂之力。   显然那三皇子不傻,最终选择了后者。   虽然他回去免不了有一些磨难,但谁又会知道磨难之后,不会逆风翻盘呢。   最终轩辕明珠公主的死终于解决了。为了表示对逝者已矣的尊重,萧墨毓大方的为她的灵体准备了一尊水晶棺。   当然,那尊水晶棺正是前些日子摆在萧晟宫殿里那具碍眼的单人棺。   见那具膈应他的东西终于走了,萧晟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接下来就是对付容成恪那厮。   上次没有让他死透,这一次他可不能再给他活着的机会。   从上次跟上官霁云的聊天中萧晟知道,那次之所以他没能死成是因为牺牲了一批在禁地里还没有公之于众的蛊人。   正因如此,他才活了下来,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代价。他如今全身烧伤,下身瘫痪,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而他的两大王牌,蛊人和死士并非无法攻克。   只要蛊母一死,那些蛊人就会全部死去。只是知道蛊母是上官霁云,萧晟便下不去手了。后来木荞研究出来,只要换血就能让上官霁云摆脱容成恪的钳制。后来不知怎么让闻人轩知道了,他选择让自己成为换血的容器。   后来换血很成功,上官霁云摆脱了被钳制的命运后,木荞被闻人轩单独留下。   他如今成了蛊母,弥留之际,闻人轩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堂妹。   他细细的打量着木荞的眉眼,笑的温和。   "木荞,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你虽是女儿家,心性却比我坚定的多。你眉眼长得像二叔,连性情也与二叔一样,潇洒又坚毅。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心中一直坚守的那个假象,就隐隐有了龟裂。你比闻人家里任何一个女子都优秀,都值得骄傲。等我死后,我的尸体就火化了吧。我无颜进入闻人家墓地,就飘散到天地间吧。"   或许以前木荞还对这个堂哥有着不耻和怒意,但是他临死前做的那些事情和如今的忏悔,让木荞重新承认了这个堂哥。   "闻人轩,你放心,外公和伯父他们会原谅你的。火化是必须的,但是你有资格进入闻人家的坟冢。"   听到这句话,闻人轩满意的闭上了双眼。他临死那一刻,藏在暗地里的蛊人全都停止了动作。像是断了线的人偶,普通一声全都倒在了地上,再无动弹。   昏暗的密室里,一身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容成恪指尖发紧的看着自己花费了大量心血制成的蛊人全部付诸一旦。   他本来想要摧毁大景的计划,眼看着就要实现。谁知闻人轩和上官霁云全都脱离的掌控。尤其是他的蛊人,如今竟然全毁了。   这怎能不让他疯狂?   但是他依然可以忍,忍受着计划的失败,等着最后的一击。   数天后,大景太上皇和太后大婚,太后从镇国将军府出嫁,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欣鼓舞的气氛。   而苏木和苏冷作为蒙国的使者,也是娘家的亲戚,早几天就过来了。苏泠和木槿作为姑嫂,相谈甚欢。苏木则是入了皇宫,见了萧晟。   依旧是宠外甥没边,苏木一来先给萧墨毓带了很多蒙国的小玩意儿。又顺便送给他一些在他看来很有用处的"好朋友"。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虫子,萧墨毓对这个舅舅的脑回路,已经绝望了。   "你们聊。"他要去找娘去。等萧墨毓一走,苏木恢复了面无表情。   "看来这次大婚很热闹嘛,谁都想来横插一脚。表妹夫,你行不行呀?   男人最不喜欢被说不行,萧晟一瞬间眯了眼。"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啧。   苏木把握着手中的小玩意儿,"上次没炸死他,这一次若是不把他炸成渣滓,本神医的姓就倒过来写。"   "你敢!。   萧晟就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个危险分子。   "这次大婚,我要你们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铲除。若是惊扰了百姓,你也知道你外甥的脾气,你要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你可以试试。   苏木一听睇去一个白眼,净会拿他的可爱外甥当挡箭牌指使他。·   不过,婚前准备算是做足了。   大婚那天,几方人马出动,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住了大婚的平和喜乐的场面。至于内地里斗得有多惨,无人得知。   昏暗的天牢内,苏木、戚浔之、上官霁云等人坐在一张桌前一眨不眨的瞧着里面用玄铁锁住了四肢的男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听着外面燃放的烟花,从开始到结束不知燃放了多久。半晌,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看来是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不仅抓不走那人,连毁灭都不行呢。可他即便是输了也是骄傲的,他怎么允许别人审判他?   在三人有了不好的预感时,容成恪突然扔出了一颗霹雳弹。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天牢被炸成了碎片。   苏木等人还好反应及时,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波及。等他们这次仔细打扫天牢,这次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死了。而且就算他不死,他派出的那些死士也早就被消灭光,他根本没有任何砝码了。   至于另一边。   到处张贴着大红喜字的太宸殿内,成双成对的龙凤双烛,绣着大雁的枕头,大红色的龙凤锦被、织云纱幔…   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   在喜婆和一众亲朋的起哄下,木荞被"哄着说了好几个"生字。羞得她整张脸粉嫩嫩的,像熟透的桃子。   这喜事,直到戌时众人才皆散去。   萧晟在酒宴上一边陪着酒,一边等待着消息。直到顾枭将他要听的消息传到,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瞥了眼台下依旧无知无觉喝的开心的大臣们,萧晟暗暗啧了一声。   既然尘埃落定,他才不想浪费时间陪这些人喝酒呢。他甩甩袖子,故作清冷的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宴席。   此时,喜房内已经安静下来。   木荞坐在喜床上乖顺的等待着,就在她有了些困意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吱呀的轻响。   她垂着头,看到那道跟她衣服上料子颜色同款的大红衣袍正在一步步向她而来,木荞的心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噗通噗通,她感受着自己的心态,心里有些搞笑。明明已经结过次婚的人了,居然此时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无可避免的紧张。   大红色的的喜袍停在木荞的盖头前,不再动作。   木荞从萧晟的身上闻到了混合着醇香酒气的体香,还有头顶上发传来的焦灼视线,像是要隔着盖头烫遍她全身。   木荞心下越来越紧张了,脸上不知是不是被酒意熏染也似醉了一般,染上一抹红晕。   萧晟侵略性的目光在木荞的身上打量了许久,他终于像是满足一般喟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情如江南春日的潮水,温情脉脉。   "我在。   "荞荞。   "我在。   "卿卿。   "我在。'   萧晟将这个时代所有对妻子的亲密称呼都唤了个遍,像是在确定自己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木荞耐心而认真的回应着她的每一句呼唤。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难,毕竟如今两人又重新和好的这一幕,她曾经从未想过。   这是她能给予他的安全。   被木荞温柔以待的回应让萧晟整颗心都涨的满满的。两世为人,他所求不过眼前人。如今,终于实现所愿,他甚至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指尖微微有些颤抖的挑起了对面人儿的大红盖头,那张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中都让他渴望已久的人儿,此时正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对着他笑语嫣然。   作阿晟。   她带着一丝香甜柔软的呢喃像是裹了一层糖霜似的,用羽毛卷着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的耳根不自觉的痒了痒。本来故作淡定的表情,也在脸上不断蹿起的红霞中逐渐碎裂。   他也是紧张的。   天知道这场婚礼,他期待了多久。越是期待便越是珍视。他怎会不紧张?   萧晟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变得镇定。他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木荞的手,往一旁铺着大红桌布的沉香木桌旁走去。   "娘子,我们喝交杯酒吧。"   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了,喝完交杯酒,他的荞荞就真正属于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哦不,或许醉酒后的荞荞根本不用他来主导。   萧晟含笑想着接下来的一幕,执起酒杯面对着木荞,脸上的笑意除了温柔也多了一丝灼热,烫得对面的佳人脸上一红。   他突然就想有些不正经了。   萧晟见木荞还害羞者没有举杯,他俯身凑到了木荞耳边,湿热的呼吸裹挟着他独有的气息黏在木荞耳边,伴着那句有些调情的话,让木荞整个耳朵红的滴血。   "荞荞,快喝呀。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这种话以前的萧晟是打死都说不出来的,现在这人却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再配上那张上天造人时细心捏过的精致眉眼,这让人盯得住。   木荞被蛊惑着举起了酒杯,和萧晟一起交互了胳膊准备将那杯交杯酒灌进口中。   这一刻,空气中的糖分和粘稠度似乎达到了极致,就要胶着成糖稀,萧晟已经开始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骤然从两人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一浓稠的气氛。   "住嘴。   那声音蓦然传来,将陷入浓情蜜意的两人惊得一愣,尤其是萧晟。紧接着就见他龟裂着,僵滞着,黑沉着、愤怒着一张俊美的脸庞,朝着那床宽阔的龙凤大床看了过去。   此时萧墨毓刚刚从床底爬出来,他拍了拍双手上不存在的灰,和凝着一张脸杀意满满的萧晟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他是得意又快意的。   被突然出现的儿子一打扰,木荞先是一僵,而后快速回忆了一眼刚才的场景,发现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她这才松了口气。   "小鱼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   她的声音自然没有被打扰的愤怒,她对这个儿子一直都很宽容。   萧墨毓看向木荞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孝顺儿子。   "娘,我是专门为了提醒你,别忘了你现在不能喝酒。"   他这么一说,木荞先是一愣,而后整张脸比之前更红了,不是害羞的,而是赧然的。   她连眼神都不敢跟这对父子对视,朝着萧墨毓摆了摆手。   "多谢儿子提醒,你…你快回去休息吧,后面的娘清楚分寸。"母子俩的言行颇为诡异,这让一旁的萧晟有种分明嗅到了什么阴谋的气息,但具体是什么又不清楚的无力迷茫感。   萧墨毓给木荞见了个礼,带着胜利的微笑睨了萧晟一眼,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此时屋内只剩下萧晟和木荞两个人。   "说吧,你俩有什么瞒着我。"   他发散思维的想,难不成是木荞知道自己醉酒后的样子太不忍直视,所以不想喝酒?这个其实也可以的啦,他无所谓的。有酒锦上添花,没有酒他依然可以让他的小妻子体验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所以,如果是这个原因,根本不需要为难。他现在就比较紧张时间问题。他怕不够。   夜再长都不够抚平他两世的渴望,更何况此时夜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   所有的施旎氛围被萧墨毓突然打断后,木荞那双灼灼的桃花眼就变得清醒了。就像是被男狐狸精勾起的魂儿又回来了一般。   她轻咳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双眸子盯着萧晟那双毫不掩饰渴望的凤眼,生出了一丝歉意。   "阿晟,你听了不要生气。"   ???   萧晟∶不会是月事提前了吧?没关系,他就几天而已,他可以忍。   萧晟保持着温柔的表情,表示自己很大度。   木荞轻咳了一声,垂下眸子,不再看他。脸上依旧挂着红晕,但看表情萧晟根本推敲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说出那句话。   时光在这一瞬似乎拉长了似的,又慢又熬人。喜房内很安静,除了两人略显紧张的呼吸声便是龙凤蜡烛的烛火滴落在烛泪中时噼啪的轻响。   半晌,木荞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脸上是他难得一见的喜悦和温柔。   "阿晟,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意外来得猝不及防。让朕缓缓。许久~   哦,荞荞怀孕了。我又要做爹了。这一次坚决不能再出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不孝子,   哦,荞荞怀孕了。我又得素着了。让朕算算日子。(OoO)!朕想知道后面的八个月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