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八十年代觉醒娇媳妇 　　本书作者: 姜丝煮酒 　　 文案 　　（隔壁《九零早死的媳妇穿越了》已开文， 　　新文是个新尝试类型的年代文，带穿越时空的元素，女主会在年轻的男主、和十八年后的男主之间穿越） 　　本文文案： 　　林美溪和林姣兰都重生了，姐姐林姣兰总是说，当年她下乡委屈了，如果不是她的牺牲，林美溪还想考大学、下海经商，门都没有， 　　1976年，重生的林姣兰大吵大闹，叫嚣着，“我不下乡，让林美溪去啊。” 　　病病歪歪的林美溪爬起来，“我下乡。” 　　林美溪下乡到了涌泉村，姐姐林姣兰到底不放心妹妹，下乡前没好气的说：“涌泉村牛棚里的顾川柏，你要小心些，千万别想着嫁给他。” 　　林美溪狠不下心，到底还是提醒姐姐，“城东的老贺家，外头强里面脏，你也远着些。” 　　涌泉村的牛棚住着顾川柏一家，为了报恩，林美溪把为数不多的口粮煮成饭团，用荷叶包好偷偷放到顾川柏的草帽里。照顾他下放在牛棚的爷爷，爱护他内向的幼妹， 　　顾家平反后，顾川柏问林美溪想要什么？ 　　一睁开眼睛，林美溪来到了1981年，林美溪知道上辈子姐姐挟恩图报，和顾川柏做了几年假夫妻，两人活成了怨侣。 　　重启人生的林美溪，把那句‘我想做你媳妇’，及时改成了：‘我想做你妹妹’。 　　顾家回城后，有人给林美溪介绍对象，相亲的时候恰好顾川柏也在。 　　林美溪跟对面的男人介绍顾川柏，“这是我哥哥……” 　　顾川柏凉薄一笑，“上回信了这句话的男人，已经被我打断腿，我对象一吵架就爱往相亲市场跑，见笑了。” 　　———————《九零早死的媳妇穿越了》已开文： 　　姜黎锦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家破产，家里房子被法院查封，她被迫休学住进了漏雨的平房，大伯家的堂姐一身珠光宝气，高傲的站在她面前显摆。 　　姜黎锦和堂姐都是罕见的熊猫血，堂姐生产前，把她抓住要她献血，是刑警秦朝救了她，之后，姜黎锦和秦朝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在儿子满月后意外身亡。 　　姜黎锦醒来就去找秦朝，一敲门，穿越回到十八年后，看到梦里的事情成真了，十八年后的秦朝要她回去，这次别再死。 　　* 　　九十年代，秦朝那不靠谱的爹再婚，丢给他一对双胞胎弟弟和刚上小学的妹妹，刚参加工作的秦朝分身乏术，找了个小保姆。 　　做了几天工之后，他发现小保姆太不正经了，谁家保姆会把雇主当老公使唤。 　　他刚发了工资，就被小保姆要走，热心亲戚给他介绍相亲，被家里小保姆破坏，他跟海归的女同学聊了会天，晚上被赶出家在外头喂蚊子，好兄弟打趣他，“你这哪是找了个保姆，你这是找了个泼辣的媳妇。” 　　但秦朝发现，自从神秘小保姆来了之后，叛逆期的弟弟们听话了，内向的妹妹爱笑了，就连他，也逢案必破。 　　小保姆说喜欢他，秦朝义正言辞拒绝了一次，等最终确定恋爱关系后，秦朝无意中发现小保姆抱着电话，跟电话那头的另外一个男人说：“什么时候现在的秦朝才能变成你，我好想你呀。” 　　以为被背叛的秦朝哆哆嗦嗦，“你、你们……那男人是谁？” 　　被当场抓住的姜黎锦，跟电话那头十八年后的秦朝，慢条斯理的说：“你又吃醋了，自己跟自己解释吧。” 　　内容标签： 重生 穿书 年代文 剧透 预知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美溪、顾川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启逆袭人生 　　立意：种善因、得善果，脚踏实地自强不息 第001章 　　林美溪自小身子弱，赶在下乡前高烧，本来还要选一下，现在只能姐姐林姣兰去。 　　林姣兰不愿意去，在客厅和父母抱怨，“我不下乡，让林美溪去啊。” 　　“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家里不偏心，但总不能让大的留家里，小的下乡吧？” 　　“我是姐姐又不是我选的，她身体弱，正好下乡锻炼，再说了，贺家本来就不满意她这个体弱的娃娃亲，让她下乡，换我跟贺家不是正好吗？” 　　“你妹妹才高二，你高中毕业了，哪有让她停课下乡的？” 　　“停课怎么了，反正高考都停了，让她多读一年又能怎么样？” 　　林姣兰抱怨声刺得林美溪耳膜疼，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更尖锐，那是姐姐林姣兰在心里的抱怨诅咒。 　　“上辈子要不是我顾念姐妹情谊，牺牲自己下乡，她林美溪还想考大学、下海经商，门都没有。” 　　“她上辈子的幸福都是踩着我当垫脚石换来的，人人都羡慕她，夸赞她，好啊，那这辈子换她下乡，没有我帮她负重前行，看她还怎么考大学、开公司！” 　　“这辈子只要我不下乡，留在城里，上辈子林美溪有什么，我只会比她更好。” 　　林美溪掐了掌心，确定不是梦，原来姐姐重生了，而自己听到了她内心的宣泄抱怨。 　　“林美溪，你起来，凭什么你睡卧室我住客厅，房间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告诉你，这次轮到你了，你给我起来下乡去。” 　　老旧房门禁不住林姣兰发泄似的砸门，墙皮噗嗤往下掉灰。 　　林姣兰搬到客厅，是她怕被林美溪传染了感冒，自己主动搬的，和她林美溪有啥关系？ 　　虽然不知道在姐姐的上辈子里，她是怎么个成功法，但贺家绝对不是好归宿，接触一年，那是个表面风光，内里脏的地方。 　　姐姐觉得留在城里会比上辈子更好，那就让她留下来吧。 　　睡了一觉林美溪感冒已经好多了，起来把门一开，“爸，我下乡。‘ 　　… 　　“你要下乡？那和贺家的亲事怎么办，你爸和你大伯，可就只有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孩子。” 　　家里已经准备林美溪下乡的东西，林美溪奶奶跑过来质问。 　　说到贺家，林美溪不好捅破，和林家定下娃娃亲的贺知言，有段地下恋情，对方是个寡妇， 　　是的，贺知研喜欢成熟风韵的，他指定林美溪，只因为林美溪还小，尚能拖延几年。 　　姐姐想重选一条道路，她也想走出另外一条路。 　　“那我管不着，我下乡，婚事和我无关了。” 　　林姣兰自告奋勇，“她下乡不知几年才能回来，我愿意和贺家正式定下娃娃亲。” 　　林美溪又听到林姣兰的心声了。 　　“贺家多好，贺知研给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她还郁郁寡欢像守寡一样，如果换了我，绝对会夫妻和睦。“ 　　“这辈子不单婚姻要幸福，我还要考大学、办公司，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至于林美溪，她下乡只会沦落到和我上辈子一样的下场，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只能指望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我施舍。”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等她下乡就知道留在城里是天堂了。” 　　这些心声尖酸刻薄，既然姐姐怪她没下乡抢了她的好人生，林美溪遂了她心愿。 　　她和姐姐说：“你不愿意下乡，好，我下乡，今后可不要再说是我抢了你的好人生。” 　　… 　　林美溪真的要下乡了，林姣兰有一丝丝内疚，这点内疚，在看到家里给她准备的下乡物品后，荡然无存。 　　粮油布票比她上辈子下乡多了一半，家里还是偏心妹妹。 　　“本来还想告诉她，要留意同一批的知青，那个叫沈少珍的，跟我一辈子对头，这辈子应该也会是林美溪死敌，虞心蕊更不用说了，她恨和林美溪抱错，恨自己吃的苦都是林家造成的，把气都撒到我头上，上辈子我不知情，在虞心蕊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次换了林美溪这个正主下乡，只会比我更受针对，希望她能抗得住虞心蕊的明枪暗箭。” 　　林美溪惊讶极了，她说呢，她和林姣兰是亲姐妹，但是长得并不像，因两人都是美人坯子，从小到大没人怀疑。 　　原来是抱错吗，能让她和贺家履行娃娃亲，看来林家是不知道的。 　　她故意说：“爸，贺家为了弥补换亲对我的亏钱，送来好多粮油布票呢。” 　　多出来的一半，是贺家补偿的，姐姐有什么脸算到一起，说爸爸偏心？ 　　林爸捆好了两床厚棉被，给林美溪带薄被，检查了搪瓷盆、暖水壶等必须的日用品，说：“你力气小，带些轻巧的行李，厚衣厚被，到地方来个信，爸给你寄过去。” 　　“谢谢爸。” 　　“票据和钱，爸给你缝到随身挎包的贴层，别的行李丢了还能再买，这个小挎包，吃饭睡觉都不能离身。” 　　林美溪抱着林爸胳膊，不管怎么说，爸对他们两姐妹的好是真的，林姣兰怎么想她管不着，在林美溪心里，林爸就是她亲爸。 　　家里人送她去火车站，林爸再一次叮嘱起来。 　　“爸找关系给你下乡的地方调换到涌泉村，你顾爷爷一家就在那，他们家因为成份问题过去的，处境恐怕不好，顾家的救命之恩要还的，爸每个月给你汇钱，你多顾着点。” 　　林美溪从小听到大，顾爷爷当年打仗的时候，从战区把和家人失散的爸爸背回来，如果没有遇到顾爷爷，爸爸没机会长大，更不会有姐姐和她。“ 　　顾家是不要报恩的，前些年顾家好的时候，林家当然不好意思上门，现在人家落难了，爸爸又旧事重提，念起当年的恩情。 　　“爸，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小棉袄，能照顾好你，能让挑剔的贺家老巫婆满意，肯定也能照顾好顾爷爷。” 　　林爸无奈的笑，“你呀，不许这样说贺家。” 　　“干啥不能说，贺家欠我们家的人情，是他们家报恩主动提出定娃娃亲，还跟大爷一样摆谱，这破亲我才不稀罕。” 　　林姣兰翻了个白眼，退到了一旁不吱声，心里却想： 　　“不稀罕，那你稀罕乡下的顾川柏去，这次火车上的人贩子，看他救不救你，上辈子，我差点被人贩子拐下火车，看你这次有没有我的运气。” 　　林美溪没忍住，多看了眼林姣兰。 　　就算知道她已经不是亲姐妹了，火车上有人贩子这事，不能明说，还不能提个醒？ 　　林爸催她进站，“火车上小偷、人贩子猖獗，你一个人千万留个心眼子，和那些同时下乡的知青换座到一块儿，有个照应。” 　　“我知道了爸。” 　　林美溪问林姣兰，“姐，你还有什么想和我交代的吗？” 　　林姣兰到底没忍心，提醒了一句，“涌泉村牛棚里的顾川柏，你要小心些，千万别想着嫁给他。” 　　林美溪翻了个白眼给她，还是没提醒人贩子的事，倒提到了顾川柏，看来大姐上辈子有打算嫁给他，但这辈子改了主意，看上娃娃亲贺家了。 　　林美溪也实在没忍心，念着十几年的姐妹情分，提醒道：“城东的老贺家，外头强里面脏，你也远着些。” 　　至于林姣兰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看她自己了。 　　检票了，林爸送上月台，叮嘱再三，依依不舍。 　　林姣兰只盼林美溪赶快发车走人，这辈子两人的道路调换，看看是她好，还是林美溪强，她不信自己走了林美溪的路，她还能强过自己。 　　林美溪同样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冲月台重置人生的林姣兰挥挥手，能听到姐姐心声，算是姐姐要调换人生，老天对她的补偿吧。 　　她跟爸爸道别：“爸，我走了，我会好好地，争取活得比姐姐更好。” 　　林姣兰憋了气，让她嘚瑟吧，光是火车上人贩子那一关，怕她都闯不过去呢。 第002章 　　火车载着林美溪走了，走上上辈子林姣兰的路，而林姣兰此刻脚下的路，是原本林美溪走过的。 　　“爸，我去一趟贺家。” 　　林爸劝道：“你妹妹说得对，贺家要报恩才定下的娃娃亲，摆脸子给谁看呢，咱们家别上杆子贴。” 　　林姣兰觉得她爸太迂腐了，贺家有摆脸子的底气，家里挤着老公房，贺家住的可是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凭什么不摆脸子。 　　林姣兰重生后，再一次跨进了贺家，上辈子求林美溪，她跨进过这道门槛，心里别提多难受。 　　但此刻她的心情是飞扬的，她重置人生了，避免了下乡，有了个好开端。 　　上辈子贺母对林美溪赞不绝口，还为此和儿子吵了好几次呢，贺母对林美溪很喜欢的。 　　林姣兰心里想，等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林美溪走之前，找贺知研要走一百块的事情告诉贺母，或许能让贺母对已经不是准儿媳的林美溪，好感减少一点。 　　林姣兰刚进上辈子羡慕过的大宅院，就听到贺母在家里大骂林美溪： 　　“小贱人心眼这么坏，居然躲到乡下去了。” 　　林姣兰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上辈子她羡慕林美溪家的模范准婆婆，骂得不会是林美溪吧？ 　　潘文慧看到是跑掉的准儿媳妇姐姐，脸上全是嫌弃，冷笑一声： 　　“把你才十六的妹妹弄到乡下去，你可真是有八个心眼子。” 　　“我不是……” 　　“闭嘴，长辈没说完，轮得到你插嘴？” 　　“不过呢，那个小贱人心眼子也不少，我不过是多说了她两句，叫她不要浪费煤气烧热水洗衣服，她就跑乡下去了，难道乡下就有热水洗衣服了？” 　　林姣兰：……上辈子她看到贺母待林美溪亲如母女，而林美溪对婆婆冷若冰霜，她以为是林美溪不知好歹，换了自己，一定会回应模范婆婆的好，弥补缺失的母爱。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林美溪的突然离开，才让贺母发怒。 　　她贴着笑脸：“潘阿姨，这婚事是你们家要订的，妹妹下乡实属无奈，如果您认为妹妹比我好，那就等妹妹回来，还定她吧。” 　　“下乡的能有几个回来的，等她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事已至此，潘文慧认了，可惜道：“我拿捏你妹妹一年，才调.教点做儿媳妇的样子，就跑了，你年纪比她大一点，希望你懂事，不要惹我生气。” 　　林姣兰心里骂死了，臭巫婆，她重生可不是为了给她当百依百顺儿媳妇的。 　　本想告状一百块钱的事，现在这情况说出来，只怕贺母能冲到林家要钱，林姣兰哪敢提。 　　她不提，贺知研妹妹跑回家，把空了的水壶往桌上一放，幸灾乐祸。 　　“妈，林美溪走之前，找我哥要走一百块，说这一年每个周末都来家里做了家务，就算一次两块钱，一年五十多个周末，要我哥给一百块，我哥就给了。” 　　林美溪走了，潘文慧心头正不痛快，儿子还给她钱，太不像话了。 　　“你听谁说的？” 　　“姣兰姐和我说的呀。” 　　潘文慧要去林家要回这一百块，“林家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还没进门就要钱，我家可不敢要。” 　　林姣兰后悔重生后嘴快，把看到林美溪找贺知研要钱的事告诉了贺苪婷，是想让这个小姑子对林美溪厌恶。 　　可现在自己不想说了，她却提了出来。 　　她急忙劝住去林家要钱的潘文慧，“阿姨，您这一闹，贺家就成了没气量的婆家了，知研哥面子上也不好过，他才得了个好工作，在单位名声不能坏。” 　　一提到脸面，确实，冲动去林家要钱，贺家的脸是不好看。 　　为了脸面，潘文慧冷静下来，“好吧，暂时不跟她算账，等着小贱人回城，我再跟她算总账。” 　　林姣兰真是怕了贺母，跟神经病一样，她不会外头和气，家里恶毒吧？ 　　算了，忍忍吧，大不了结婚以后分开过。 　　至于林美溪，林姣兰心里想，等她回城，她这边早就尘埃落定。 　　… 　　林美溪在火车上想，姐姐的心声里，把贺家想得那么美好，姐姐重生后如愿换了娃娃亲，第一趟不是以客人、而是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跨入贺家，看到潘文慧的真实嘴脸，不知作何感想。 　　潘文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一年里的每个周末，都叫她过去使唤她干活，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看透贺家的内在了。 　　没听到姐姐心声之前，她想着将来到底要嫁到贺家，早晚要和潘文慧相处，便想学着适应，现在想想，她是年少无知了，一开始就该大巴掌摔到她脸上去。 　　火车已经驶离了首发站，林美溪提高了警惕，找了一帮朝气蓬勃的青年，他们也是下乡的知青，几句话拉近了距离，和其中的男生调换位置，坐到他们当中。 　　大家看到一个小姑娘才十五六就要下乡，很是怜惜，落座后颇为照顾。 　　姐姐的心声里说列车上有人贩子，还说顾爷爷的孙子也在这趟列车上，而且还是同一个车厢。 　　她的票和上辈子姐姐的票是一个号码，但是她也不知道哪个是让姐姐忌惮的顾川柏呀？ 　　几个知青纷纷说了各自下乡的目的地，问到林美溪，她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把顾爷爷孙子试出来，便把下乡的目的地说了出来。 　　“我要去的地方是红棉县的涌泉公社，我爷爷下放在那里，虽然不是亲爷爷，但我爸爸小时候是他救的，我心里当做亲爷爷呢。” 　　“这么巧呀，方便说说吗？” 　　“可以呀，那是解放前，我爸爸还小……” 　　旅途嘛，本就无聊，大家都爱听故事，还有的捧着接好水的水杯不回座位，靠着座位背上津津有味听着小姑娘绘声绘色的讲述。 　　故事讲完了，大家意犹未尽，纷纷说起各自家里的陈年趣事。 　　林美溪灵动的大眼睛四下观察，斜对面靠过道的座位上，穿着黑色衬衫、黑色布鞋下踩着一个包，比大部分下乡青年略长一点的浓密黑发，几乎遮到了眼睛的青年，他很可疑。 　　飞驰的车窗外，太阳在头顶呢，这里是始发站，都在听故事，不大可能上车就睡觉。 　　而且她强调好几遍涌泉村顾爷爷的时候，他眼皮颤抖了几下，到第三遍的时候，才没有触动。 　　或许他就是顾爷爷的孙子，但出于谨慎，并没有盲目攀关系。 　　也是，从云端跌到谷底的人，别说陌生人的善意了，就是亲人都得掂量是来挖肉的，还是来送炭的。 　　姐姐上辈子，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警惕，才对他印象差吧。 　　但林美溪不会，她这会也在警惕别人呀，看谁都像人贩子。 　　顾川柏同样警惕，他这趟出来是帮公社的作坊卖山珍，一包钱在脚下，不敢大意。 　　扫了一眼陌生的“妹妹”，在她发现之前又闭上了眼睛，娇娇弱弱，又单身一个人，坏人最容易盯上的那种，好在人很警惕，说了那么多，姓名家庭住址等关键信息一个字没吐露。 　　如此机灵，应该是不需要照顾的。 　　一直到有一家三口想跟顾川柏调换座位的时候，顾川柏才睁开眼皮，拾起脚下的帆布包，跟人换了座位，到另外一个车厢去了。 　　虽然隔了一个车厢，但座位其实不远，一抬头，能看到她乱蓬蓬的发顶，和叽叽喳喳灵动的声音。 第003章 　　火车从北走到南，她去接开水，隔壁车厢的黑衬衫年轻人还在，这次没有闭眼装睡，只是在瞄到她过来的时候，把头转向了窗外。 　　林美溪察觉到他并不想在路途上多事，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没有停留。 　　顾川柏踩紧了脚下的包，转回头看一眼那个娇娇弱弱小姑娘的背影，过来接三趟热水了，看来对他身份有一定的猜测，但挺有分寸，看出他不想相认，便没有打扰。 　　他下放到涌泉村，是要劳动改造的，帮着公社去首都找农副产品的销路，还带着这么多钱返程，他的身份不禁查，出不得一点差错。 　　… 　　上车结识的知青们，陆续在要下乡的城市下车转汽车，林美溪又落单了。 　　这一站上来不少乘客，将空荡的车厢坐满，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坐到了林美溪对面的座位，一落座就拿吃的喝的，和林美溪唠家常，还给她东西吃。 　　林美溪当然不会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她还看到黑衬衫的青年回来这个车厢，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她心里有数了，这对老夫妻八成是人贩子，骗她信息呢。 　　唠嗑的时候，她报了假名字和地址，让他们觉得她好傻，放松警惕。 　　从黄昏坐到深夜，大家昏昏欲睡，一直到清晨，这对老夫妻都没有动作，直到一起在云市下车。 　　挤出拥挤的月台，她发现那对老夫妻一直跟着自己。 　　林美溪心想坏了，他们不敢在火车上动手，只怕要在出站口的时候，裹挟着把她带走，出站口可能有接应他们的人。 　　林美溪拎着装脸盆水瓶的网兜、背着装薄被衣服的大背包，走也走不太快，但是能把那对老夫妻甩后头。 　　和他们甩出距离的这一路，她想过了，她有提防心能躲过，但是没有证据抓不住这对老夫妻，还会有别的受害者。 　　她想好了点子，检票出站的时候，把自己背在身前的小包塞给检票员。 　　“姐，我发现个人贩子，麻烦您跟我来，一会我要被他们强行带走的话就是证据，您找他们核对我的姓名，就能证明他们是人贩子了。” 　　林美溪挤出了站台，检票员同事过来问，“那闺女怎么把包给你了，咋回事。” 　　大姐急得跺脚，来不急解释，“叫增援去火车站大广场，她说要给人贩子抓个人赃并获。” 　　… 　　出了站台，火车上那对老夫妻一边跑一边追，“招娣，你个死丫头辍学追男同学下乡，你.妈病危了，跟我们回家去。” 　　从马路对过冲过来个男的，凶神恶煞，“舅舅找了个车，现在回去还能见你.妈最后一面，快走吧。” 　　“你们是人贩子，我林招娣才不跟你们回去。”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人贩子冒充的假舅舅大巴掌，眼看着就要扇到她脸上。 　　林美溪娇娇弱弱，这一巴掌挨扇，她会脑震荡的。 　　男人的巴掌还没碰到，被一个黑衬衫、背着一个帆布包的青年伸腿绊了个脸朝地。 　　林美溪冲着仗义相助的旅客甜甜一笑，顾爷爷的孙子，不像姐姐说的那么冷漠嘛，能力所及，他还是会伸个腿腿的。 　　顾川柏一个眼神都没回，扭头退出人群。 　　林美溪在火车上接了三趟开水，才把网兜里的暖水瓶灌了大半，她拔掉瓶盖，把暖壶里的开水全都烫到人贩子脸上，烫得他嗷嗷叫。 　　然后指着追过来的老夫妻，“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我林招娣根本不认识你们。” 　　老太婆坐地上哭，“招娣你个讨债的，你.妈快被你气死了，你舅舅脸也被你烫伤了，你听话，就跟我们回去吧。” 　　老头子和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一左一右，裹挟着林美溪，要把她带去马路边的三轮车。 　　围观的竟然相信了人贩子的话，“这姑娘真不要脸，为个男人把亲妈气死。” 　　“这要放我家，带回去先打一顿，太不孝了。” 　　林美溪快被带上车的时候，几个车站便衣巡警包围了他们，其中给林美溪检票的姐姐严肃质问，“等一等，小姑娘说不认识你们，说清楚才能走。” 　　“你是谁呀，我们的家事哪轮得到你来管？”被泼了开水的男人凶神恶煞。 　　围观的旅客好几个都后退了。 　　人贩子老太婆心里有点急，这趟看好这么标志的货，她想留下来给自己的傻儿子，将来生的孩子也聪明漂亮。 　　再耽误下去可就危险了。 　　她陪着笑脸，“同志，这真的是我们家招娣，姓林，不信我拿身份证给你们看。” 　　一般人到这一步，也就不再追问了，但今天多管闲事的，静静等着她拿身份证。 　　老太婆要夺林美溪的包裹，“招娣，你把身份证放哪了，你身上的小包呢，是不是刚才跑的时候掉了？” 　　林美溪呵呵一笑，“你们这些死人贩子，这下人赃并获了吧。” 　　老太婆做过十几年拐卖的勾当，直觉今天这趟被大雁啄了眼，叫同伙快逃，“大虎，死丫头不肯回家，你先回去看你姐姐。” 　　被烫得起了一脸水泡的男人，一下子钻进路边的三轮车里，不成想三个车胎被扎瘪了两个，三个人贩子一个也没跑掉。 　　… 　　云市的派出所出于对林美溪的保护，并没有让人贩子知道她的真名和住址。 　　派出所所长对小姑娘刮目相看，“小姑娘，你救了自己，还协助抓获了三名人贩子，所里给你申请奖励！” 　　林美溪连连摆手，表示如果有奖励的话，想发回家去。 　　“我爸爸一直担心我年纪小，在外面容易上当受骗，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爸爸单位传真一封感谢信，好叫他放心。” 　　这么简单的奖励当然好办了，所长亲自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赞美信，然后传真回小姑娘户籍地辖区派出所，还让派出所的同事，用警车给她送去了汽车站，和汽车上的售票员、司机交代好，一路照顾些。 　　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涌泉公社的县城了。 　　… 　　林美溪出发已经一天多，按理说这会应该到县城。 　　林爸要她到了县城打个电话报平安，已经等了好半天，还没有等到女儿的电话，急得从后厨跑出来问了好几趟前台服务员。 　　“还没有我家小溪的电话吗？” 　　国营饭店这会过了饭点，不是很忙了，服务员笑道：“还没有，但小溪是个机灵丫头，或许晚点了，最迟下午肯定会打电话报平安的。” 　　这话被门口的林姣兰听到了，她心里想，怎么可能平安呢，上辈子人贩子没有在火车上动手，而是等下了车，在出站口给她裹挟上了路边的面包车。 　　还把她随身包里的身份证摸出来，姓名地址全都对上，来来往往的旅客，都以为她是追着下乡男同学、气死亲妈的不孝女，没有人听她的辩解。 　　人贩子把她关在一个小破屋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林美溪这会该被关起来吧。 　　既然要换人生，那就该彻彻底底换一次，她上辈子也经历过，林美溪凭什么不能经历。 　　“你怎么来了？”林爸看到大女儿，问道：“你妹妹打家里电话了？” 　　重启的时钟已经转动了，林姣兰要看看，林美溪坐上了她上辈子启航的列车，这第一步能走出什么样的开端，而她，也要开始改变自己的开端了。 　　“没有。”林姣兰道：“爸，我工作的事情也很急，你帮我问过经理了吗？” 第004章 　　林姣兰来国营饭店，是来问工作的事儿，但现在都在议论林美溪，没人在意她的需求。 　　尤其是林爸，还怪她不关心妹妹。 　　“你妹妹到现在没有消息，你都不替她担心一下？” 　　替林美溪担心？那上辈子谁来担心她呢，她经历过人贩子、凭着自己的本事逃了出来，她林美溪也只能靠自己。 　　林姣兰有自己的逻辑，“不管她在路上是出了意外、还是火车延误，那都是她选的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路，爸不关心，那我能说您偏心吗？” 　　国营饭店的经理，本来已经决定看在林爸的面子上，把切菜工的名额给林姣兰，听到这话心寒。 　　经理和旁边的服务员说：“你家表姐要是愿意，明天来饭店上班，但说好，只能是临时工。” 　　“好好，我表姐肯定同意，谢谢经理。” 　　表姐夫工伤，工作被小姑子顶替，小姑子带着工作出嫁，说好每月给一半工资，因为闪婚也不给了。 　　表姐家还有俩孩子，她可以把看仓库的工作给表姐夫，自己来饭店打临时工。 　　服务员知道这是因为刚才林姣兰那一句叫人寒心的话，经理才把临时工换了人。 　　怕经理改主意，她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 　　“林师傅家大闺女，有她奶奶退休纺织厂工作能顶替，真犯不着为难自己亲爸。” 　　“纺织厂那么好的工作不要，她要来干临时工？” 　　“可不是，林师傅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 　　林姣兰是可以顶替延迟退休奶奶的工作，但是她不想当纺织女工，一天站下来，腿是麻的，手是酸的，机械式工作日复一日，加班是常事儿，她特别不想去。 　　上辈子奶奶多等了一年才办退休，等林美溪高中毕业进厂顶替，高考恢复之前，林美溪在纺织厂上了几个月班，就赶上高考恢复了，然后回家备考。 　　她已经高中毕业，现在进厂得上一年多的班，所以重生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个工作。 　　她爸是国营饭店掌勺师傅，帮她弄个临时工不难，有了这一年多的复习缓冲时间，她应该能考个好大学。 　　没想到他爸竟然推脱，还是她自己找经理说的。 　　可是，林美溪没有像她上辈子那样，被人贩子骗关起来，刚才来的两个民警，把锦旗和表扬信送到国营饭店，说林美溪智斗人贩子，不但逃脱了，还协助铁路警察，将人贩子一举抓获。 　　林美溪运气那么好？林姣兰楞在了人群外头。 　　国营饭店里热闹欢乐，都在夸林美溪机警。 　　林姣兰只想赶快给自己的命运改变，挤过人群找到经理，“廖经理，我临时工的工作没问题了吧，那我明天来上班？” 　　廖经理心想这姑娘听到妹妹没事，没有欣喜，还是只关心自己的工作，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廖经理看着这对姐妹长大，苦口婆心劝道： 　　“小兰，你妹妹代替你下乡，你当姐姐的可要念着这份好，临时工的名额我不敢给你，别怪你爸，是我的主意，你想想啊，家里让你顶替纺织厂正式工不要，来国营饭店当临时工，你奶奶要来砸饭店的，听家里的话，去纺织厂上班吧。” 　　换了人生，林美溪能躲过火车上的人贩子，她却不能换个空闲点、能复习的工作，这不公平。 　　林姣兰心里五味杂陈，能躲过人贩子不代表什么，在县汽车站里，林美溪很快就要遇到那个讨厌的沈孝珍，和恨抱错恨得要死的虞心蕊，看林美溪怎么应付吧。 　　… 　　汽车到了和县，林美溪给国营饭店打电话报平安，爸爸说民警去过了，送了锦旗和感谢信，他还叮嘱小女儿别放松警惕，在公社也要注意处理好人际关系。 　　“爸，姐姐顶替了纺织厂工作吗？”林美溪问道。 　　“廖经理把工作给了小刘她表姐，她表姐更需要，你姐姐有你奶奶纺织厂顶替的工作呢。” 　　重生的姐姐想换份轻松些的工作，按理说不是太难的事情，却没有成功，肯定是有哪个环节得罪人她自己还不知道。 　　不知道重生的姐姐，能不能在纺织厂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坚持下来。 　　… 　　这次涌泉公社分到的知青，一共一男四女，大家互相介绍了，男知青许越周带的东西最多，他看四个女孩子东西都比他少，心虚的抓头。 　　“我说不带这么多东西，我妈非让我什么都带上。” 　　林美溪看了眼姐姐说和她一辈子死敌的沈孝珍，从她的表情看，她家里只能给她带这么多东西了。 　　虞心蕊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受家人重视，说：“还有些厚棉被，我家里人稍后会寄过来。” 　　林美溪附和道：“我也是，我爸说我力气小拎不动，回头给我寄大件。” 　　傅听音好奇的打量他们所有人，说：“我偷偷报名自己下乡，我家人很快就会弄我回去，不需要带很多东西。” 　　五个知青，只有沈孝珍没说话，她家什么个情况大家心里有数了，没有多问。 　　短暂沉默的过程中，虞心蕊打量林美溪，这个就是和她抱错的那个女孩。 　　她是前不久无意中得知，爸妈在找亲生女儿，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原本没想过抱错的会是她，可偷听到爸妈打听对方姑娘才十六，和她同年同月，那就只能是她了。 　　一气之下，她私下报名下乡，爸妈知道后名单已经不能改了。 　　下乡之前，她从父母房间的抽屉里，拿到了抱错那一家的名字，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在去涌泉公社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抱错的林美溪。 　　看着她白皙的皮肤，阳光明媚的脸蛋，一看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上头只有一个姐姐，爸妈也不存在重男轻女了，日子肯定比她好过多了。 　　哪像自己的家庭，四个孩子，她还是最小的那个，平白受了十几年的委屈。 　　她对林美溪带了敌意，说话也阴阳怪气，“看你身体这么娇弱，如果你工作做不完，我们不是要替你做工吗，真倒霉。” 　　林美溪也正打量她呢。 　　自从五个人互相介绍了名字，虞心蕊对她怨气越发深重。 　　但是看她带的行李，搪瓷盆、饭盒、暖水壶这些都是新的，生活用品没有一样比自己少，说明抱错的家庭还可以呀。 　　两相对比，大家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想换说出来，换回来就是了，干嘛给她戳小刀子。 　　林美溪毫不客气回道：“你搞错了吧，我们下乡知青也是挣工分的，我干多少活拿多少工分，又不占你便宜，你干嘛说我？” 　　虞心蕊看她这般骄纵，更加坚信了，只有父母溺爱、姐姐谦让的环境下，她才会是这幅目中无人的德行。 　　前头赶车的二队生产队长扭头道：“林知青说得对，知青和村民一样，都是算工分的，公社不偏不倚，干多少活算多少工分，你们知青不需要担心，干了活就不会吃亏。” 　　刚来公社，就给生产队长不好的印象，那回头派活的时候不给她照顾怎么办？ 　　虞心蕊狠狠瞪了眼林美溪。 　　林美溪毫不示弱，抱错同样不是她的错，谁抱错找谁去，她也狠狠瞪了回去。 第005章 　　涌泉公社到了，生产队长正好看到顾川柏在村口，忙招手，“小顾你来一下，帮几个女知青拿拿东西。” 　　顾川柏扫了几个知青，林美溪赶紧回个甜甜的微笑，但是他的视线平等的扫了过去，并没有停留。 　　林美溪懂了，看来他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他们在火车上见过，那林美溪也不提。 　　顾川柏给肩膀上的帆布包拉开一点，给生产队长看了眼，压低声音，“武哥，我还要去村委给村长支书他们汇报账目，这一包钱不敢耽误。” 　　叫武哥的生产队长眼里都是佩服，本以为他们村那些山货要烂在地里，还是顾川柏主动提出，他在首都还有些人脉，带去试试，还真卖掉了。 　　他一拍顾川柏肩膀，“卖得比往年还多，你小子可以啊，快去吧，我亲自去送知青。” 　　虞心蕊好奇，问道：“那是谁呀，好精神，这么白的男人，和你们村种地的庄稼汉一点都不像。” 　　生产队长不愿多说，告诫道：“没事别瞎打听。” 　　傅听音突然得意的说：“我知道他是谁。” 　　“谁呀？” 　　傅听音看生产队长警惕的眼睛，急忙解释，“我不认识他啦，但他是我姐姐的校友，所以就知道了。” 　　… 　　姐姐的心声里说涌泉村三个女知青一台戏，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 　　林美溪觉得还好呀，沈孝珍性格刚烈，没什么坏心眼子，别戳到她肺管子就行。 　　傅听音骄纵，远着点就行了，男知青家境不错，人也不错，憨憨的。 　　虞心蕊不用说了，恨着她呢，提防着点就好。 　　顾川柏当不认识她，那她要自己去找他家了。 　　“武队长，我这次拖了关系来涌泉公社，是找我爷爷的，他叫顾正初，当年救了我爸爸，互相认了亲戚，我想问问他住哪里呀？”林美溪问道。 　　生产队长警惕的很，多问了几句，确认小姑娘没坏心眼子，一拍大.腿。 　　“你咋不早说呢，刚才走掉的小顾就是他孙子，你先去知青点安顿好，回头自己找人问路。” 　　“谢谢队长。” 　　傅听音两步追上林美溪，“顾川柏爷爷救过你爸爸，你特意下乡到这里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跟你有利益冲突吗，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林美溪反问。 　　傅听音说明来意，“我姐姐说过，顾川柏冥顽不灵，不是个善茬，我这次来，就是要化解我们两家的恩怨，你可不要使绊子。” 　　… 　　上一波知青回城的回城，留在村里娶媳妇的、嫁人的也有，都已经离开知青点了。 　　知青点三间瓦房，男知青一间，女知青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和柴房。 　　许越周搓了搓肩膀，“男知青就我一个，晚上睡觉还怪害怕的。” 　　生产队长好笑，“怎么，你怕村里小姑娘半夜跑你房间？得了吧，咱们村的姑娘才不会。” 　　许越周连忙说不是，“我就觉得，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生产队长没好气，“大男人还怕鬼，别矫情了，赶紧收拾，下午就不安排你们上工了，明儿一早八点钟，准时上工。” 　　知青点是八人间的，为了节约空间，靠墙打了一排连着的架子床，下方是空的，可以放盆放东西，靠右边有一排柜子，一共八个，现在她们四个女知青住，算很宽敞了。 　　林美溪觉得比他们学校的宿舍环境好一些，在乡下能有这样的条件不错了。 　　她说：“床铺你们先选吧。” 　　虞心蕊很不满意这地方，抱怨道：“没想到下乡还要住宿舍。。” 　　下乡住的当然是大通铺，难不成还能住单间？ 　　林美溪把行李往门口的铺位一放，“你不选我就先选了。” 　　虞心蕊急忙用自己的行李挤开林美溪的，“是你说让我们先选的，我要睡这里。” 　　“行吧，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离你远点。” 　　现在是秋天，等到天一凉，开门关门位置的床铺最冷了，稍微一试，果不其然，虞心蕊什么都要和她争，都不考虑这个位置其实不好。 　　林美溪选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和离自己近的柜子，开始归置行李。 　　知青点目前就他们五个知青，沈孝珍是五个人中最独立稳重的，询问今后吃饭问题。 　　“厨房就一个，大家想一下，今后是自己单做，还是我们五个在一块儿搭伙，或者去老乡家搭伙？” 　　林美溪爸爸是大厨，她七八岁就混在国营饭店的后厨，做饭对她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觉得比去老乡家省事。 　　“去老乡家搭伙，我们不一定能适应人家的习惯，也不能点菜，多吃一块也要看人家脸色，要不我们一起搭伙，你们不愿意的话啊，我就单做。” 　　沈孝珍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不爱看人脸色，你们愿意搭伙就搭伙，不愿意我也自己做。” 　　许越周家庭条件比较好，下乡之前就想好了，去老乡家搭伙，两位女知青说得很有道理，他改主意了。 　　“那我也搭伙，我饭量比你们大，算我双份。” 　　傅听音说：“我也搭伙，但我不会做饭，我做别的可以吗？” 　　虞心蕊跑去厨房看了眼，有两个灶孔，跟他们搭伙和跟老乡搭伙有什么区别？ 　　不愿意迁就老乡、她也不愿意迁就林美溪。 　　林美溪这样娇弱，肯定四体不勤，搞不好连青菜都炒不好，她才不要给林美溪当佣人。 　　她说：“我对饭食很挑剔的，吃不来大锅饭，这样吧，你们四个搭伙，我一个人单做，厨房的灶台有两个灶眼，不可能按人分，你们用一个，我用一个。” 　　“行。”林美溪一口答应下来，她还不想让她吃自己做的饭呢。 　　… 　　知青点大半年没人住，哪里都要打扫，分工就是个问题。 　　林美溪提议，“孝珍姐，我看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公允的，你来分派一下工作吧。” 　　沈孝珍看过了，许越周憨厚，林美溪机灵，傅听音没什么主见，虞心蕊好像个炮仗，不会有人服她的，也只有她来统筹安排了。 　　“许越周是男生，力气大，柴垛那边好多枯死干掉的木材堆着，你去把柴劈一点出来，等会你的房间我们来给你打扫。” 　　许越周巴不得呢，干点体力活他行，打扫卫生他真不在行。 　　“好好，我马上去，回头你们给水缸先洗出来，劈完柴我去挑水。” 　　林美溪的声音自带甜脆，“许大哥，你真勤快。” 　　许越周受之有愧，他在家可没有这么勤快呢。 　　“这里就我一个男生，应该的嘛。” 　　沈孝珍继续安排，“傅知青，我看你是个爱干净的人，那么你就把力气用在房间里，你和虞心蕊来扫房间，我跟小林去打扫厨房。” 　　傅听音也巴不得呢，厨房多脏呀，两相对比，她宁愿打扫房间。 　　“好的好的，我们的房间打扫好，我就去打扫许越周的房间。” 　　沈孝珍从行李里翻出一副半旧的护袖，问林美溪，“你有护袖吗，我只带了一双。” 　　林美溪连连点头，把自己带来的抹布、刷子、护袖都拿出来，还有一沓橡胶手套，偏薄的那种，不影响干活。 　　“这橡胶手套是我爸单位发的，我带的多，今天的卫生脏，大家一人一双吧。” 　　这次她并没有把虞心蕊排除在外，如果虞心蕊拒绝了她主动示好，那这将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和好的善意。 　　虞心蕊不屑的哼了一声，“你那手套太薄了，不好用，我自己带了好的。” 　　林美溪心想，她跟虞心蕊做不成朋友了。 第006章 　　沈孝珍看林美溪年纪小，干活却麻利的很，改观了对她的第一印象。 　　“看你娇娇弱弱的，还以为你不会干活呢，是我错了。“ 　　遇到直爽的人，林美溪也直爽，笑道：“别的活我不在行，厨房的活我拿手呀，我爸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小时候一放了学，就去看我爸炒菜，十来岁就开始给我爸切菜配菜了，这厨房的活呀，手到擒来。” 　　十来岁开始学，那她肯定会做饭呀。 　　沈孝珍想了想，大锅饭如果他们来做，一个多小时都未必吃得上，工作自然是根据能力来分配了，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原本想着轮流做饭，那回头我们四个人的饭菜交给你，洗碗打扫的活儿就不要你做了，你看行吗？” 　　会做饭的就没几个爱洗碗，尤其是冬天。 　　“孝珍姐，你安排得非常合理，我心悦诚服，好，以后我来做饭。” 　　两个人配合着，厨房逐渐干净整洁，沈孝珍连灰蒙蒙油腻的窗户都擦了出来，并不计较谁做得多一点，谁少一点。 　　林美溪心想，姐姐心声里的死敌，也不难相处呀，而且她安排事情合理有逻辑，不过姐姐那样的脾气，确实不会听从别人的安排，她们俩性格不合才是根源。 　　卫生全部打扫好，许越周挑了三担水，才给大水缸挑满，一屁.股坐门槛上，又饿又累。 　　虞心蕊还撒娇道：“许大哥，麻烦你也帮我挑一担水可以吗？” 　　林美溪觉得这样会把他累死，和虞心蕊说开，他们四个虽然搭伙，但不会占许越周便宜。 　　“大家都是知青，谁也不是谁的苦力，你先用我们这缸吧，这缸水用完了，我们女生也要合力去河里抬水。” 　　许越周忙说没事。 　　沈孝珍说：“五个人的用水量，不好让你一个人去挑，累都要累死，四个女同志呢，你帮不过来的，我们自己抬水吃。” 　　… 　　下午生产队给五个人这个月的口粮都送来了，沈孝珍将四人的口粮，连着袋子放到米缸里。 　　“这吃多吃少的，要怎么分呢？”她发愁。 　　林美溪拍着胸膛说：“抓多少米、蒸多少米饭，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根据大家的饭量，我从各个米袋子里抓米，不会差多少的，你们放心。” 　　虞心蕊不想吃大锅饭，就是怕她饭量小会吃亏。 　　她嗤笑：“吹牛皮也不怕吹破了。” 　　林美溪在国营饭店蒸米饭就蒸了五年，熟能生巧，都是练出来的。 　　她说：“你又不跟我们吃，操得什么心？” 　　她把自己带来的二斤面粉倒出一斤，说道：“大家把油都归到我这，我不出油了，其他调料我出，今天请大家吃顿馒头。” 　　沈孝珍把油统计过来，二斤的样子，她说；“许越周贡献最多，我的少些，我这还有些自家做的豆瓣酱，添补上。” 　　许越周忙说：“大家要一起劳动生活，不要计较那么多，我没事的。”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长久的让某一个人吃亏，关系早晚玩完。 　　林美溪说：“算清楚有利于团结，听沈知青的。” 　　面团已经醒好了，锅里的水正好开，揉好的面团上蒸锅，太阳落山之前，一笼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香软馒头做好了。 　　她先给许越周一个，“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拿几个馒头去找老乡换点蔬菜回来，等我，很快的。” 　　许越周饿急了，咬了一口，好浓郁的奶香味，馒头本身不大，几口就吃完了。 　　“好吃，而且有股奶香味。” 　　沈孝珍手里也有一个，她一直在厨房帮忙，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林知青放了点奶粉进去，所以有奶香味。” 　　几个知青都分了，就虞心蕊没有。 　　她不屑，不就几个破馒头吗，搞得谁好像没吃过似的，她才不稀罕。 　　… 　　林美溪找村里人打听了，顾爷爷一家原先住牛棚，他下放劳动和他们这些知青待遇是不一样的，下放的人没什么地位，干得都是最累最脏的活儿，住得也没有知青好，一言一行都要时刻注意。 　　后来顾川柏帮公社滞销的山货找了销路，牛棚恰好塌了，便搬来大队部的谷仓住。 　　谷仓后面那片自留地，种了好多蔬菜，谷仓里面收拾出一片空地办公，有个头发半百、穿着中山装、干净文雅的老人低头书写，这应该是顾爷爷了。 　　顾川柏谨慎疏离，不知道顾爷爷好不好相处。 　　林美溪敲了敞开的仓库正门，堆满笑意，“您好，请问是顾爷爷吗，我叫林美溪，是今天刚来的知青。” 　　老人抬头，同样是温和的笑容，朝林美溪招招手，“你是林望海的孩子吧，川柏说村口碰到你们了，快进来，你是他家大闺女还是小闺女。” 　　林美溪跑进来，笑呵呵道：“顾爷爷好，我是小的那个，今年十六了。” 　　顾正初看小姑娘天真烂漫，性格和他爸爸一样乐观，她爸爸憨厚话少，闺女倒是外向。 　　能看到故人之子，心里肯定是高兴的，而且这孩子天生给人亲切感。 　　“最后一次见你爸爸，他比你大不了多少，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热络了几句，林美溪四下张望，没看到想看的人，问道：“顾爷爷，我听爸爸说，您还有个小孙女，出去玩儿了吗？” 　　“糖糖怕陌生人，躲到里间了。” 　　听到外头的姐姐提到自己的名字，顾糖糖从里间探头出来。 　　她好漂亮，像个瓷娃娃，眼睛亮亮的，正一眨不眨看着林美溪。 　　林美溪听爸爸提过，顾爷爷家的小孙女，跟着哥哥和爷爷下放之前，亲眼目睹爸爸被打死的惨剧，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本来小姑娘不用跟着一起下放，顾爷爷不放心把一个小孩子留在城里复杂的环境，才带到乡下来。 　　林美溪晃了晃手里的白馒头，笑得眼睛弯弯。 　　“糖糖你好，我用馒头换你种的蔬菜，可以吗？” 　　顾糖糖觉得这个姐姐笑起来像向日葵，闻起来也香香的，眼里一点嫌弃没有，自己的爷爷她也叫爷爷呢。 　　小姑娘很久没接触过这样的善意，她犹豫了一小会，怕她等久了会走，点点头。 　　林美溪高兴道：“谢谢你，你真好，我一共拿来六个这样的白馒头，你看着摘蔬菜和我交换，可以吗？” 　　小姑娘再次点点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跑去厨房拿了一个竹篮子，回到门口示意林美溪跟她过去。 　　顾爷爷笑着解释道：“她觉得你这个盆不够装菜，你跟她去吧。” 　　… 　　小姑娘选了六根又大又嫩的黄瓜、六个白色的茄子、一大把辣椒、一把空心菜、半篮子青菜。 　　这也太多了，林美溪蹲下来，温柔的问道：“你给的会不会太多了？” 　　小姑娘摇摇头。 　　“那谢谢你呀，你做生意真实在。” 　　小姑娘慌了，急忙摇头否认。 　　现在不允许做生意，搞不好小姑娘被哥哥告诫过，不能和任何人说做生意的事。 　　林美溪改口，“我说错了，我们交换的真公平。” 　　小姑娘这才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她还得回去做饭呢，走之前和顾爷爷打招呼，“顾爷爷，等过几天安顿好再过来看你们。” 　　顾正初挥手叫她快回去，“好久没吃到这么香软的白面馒头了，有心了。” 　　林美溪看到做出来的馒头合他胃口，心里也高兴。 　　爸爸说过，顾爷爷祖籍在南方，喜欢吃松软的甜馒头，可惜没有糖，只好放一点奶粉，提点香。 　　走出大队部仓库没几步，遇到空着手迎面走来的顾川柏。 　　林美溪弯起嘴角，刚想快步上去打招呼，转念一想，这会太过热情对他似乎不好。 　　她淡淡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了，然后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川柏摸了下刚冒头的胡渣，心想他这是哪里得罪了她吗？ 第007章 　　顾川柏以为她生气一路上不相认的事，没猜中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已经想着给他避□□言蜚语了。 　　家里，妹妹和爷爷正捧着还热乎的白面馒头当晚饭。 　　妹妹朝着他笑，揪了一块放他嘴里，用眼神问他好不好吃？ 　　顾川柏说：“比县城买的还好。” 　　小姑娘得意，还转了一个圈。 　　顾正初好久没看到糖糖这样高兴了，开怀的笑，说：“这是糖糖用她种的菜换来的，她自豪呢。” 　　一老一少吃得开心，顾川柏也高兴。 　　爷爷带着他们兄妹下放来到涌泉公社，刚开始待遇可没现在好，好在村民朴实、他用自己的努力，改善了居住条件，给爷爷换了个看仓库的活。 　　妹妹本就受过刺激，到现在也没在村里交上朋友。 　　好容易看她高兴一次，顾川柏鼓励道：“糖糖真厉害。” 　　晚上有馒头，他从柴垛里翻出一个篮子，从里面捡出两个野鸭蛋，问糖糖：“那晚上我们做个汤吧，配馒头吃好不好？” 　　顾糖糖连连点头，跑去灶台下烧火，托着腮望着火焰晃动的灶膛，明天姐姐还来换菜吗？ 　　… 　　林美溪这边也准备吃饭了。 　　虞心蕊跑过来看林美溪做饭，“这都六点了，你才开始洗菜，几点才能吃上饭？” 　　林美溪嫌她碍事，推开她，和大家说：“晚上我们吃个疙瘩汤配馒头怎么样？” 　　许越周一个馒头垫肚子，反而更饿，连连点头，“只要让我吃上饭，什么都行。” 　　面团是之前发馒头现成的，煮了一大盆疙瘩汤，接着抄了个空心菜、凉拌了个黄瓜，二十分钟不到，晚饭上桌了。 　　许越周连吃了两大碗面疙瘩汤，又吃了三个馒头，摸着肚子说：“小林知青，我现在相信你十来岁就开始学厨了。” 　　沈孝珍同样吃撑了，她收了碗筷说：“小林做饭，我们轮流洗碗，小林先去洗澡吧。” 　　林美溪呵呵笑，“怎么样，我做饭你们洗碗，不吃亏吧？” 　　“不亏不亏。”这次连傅听音的味蕾都被征服了。 　　虞心蕊想想又后悔了，他们四个人有人做饭、有人劈柴、有人洗碗，而自己却需要做全部的工作。 　　她不禁生恨，如果不是抱错，那么跟爸爸后面从小学厨的就是她，现在被捧着的也是她。 　　不搭伙就不搭，她自己一个人吃还自在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一大早的，虞心蕊刚起床，就发现林美溪不在房间。 　　她翻了个身还想再睡一会，傅听音端着空脸盆回来了，她什么时候起床的？自己竟然没听见。 　　“林美溪不会又跑去她那个所谓的哥哥那边了吧，她今天肯定是想让他帮忙干活，早饭没做就跑了，是不是过分了？” 　　如果没有抱错，顾川柏就是她的亲戚。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亲戚，昨晚她去村里打听了一下，那是犯了错误下放改造来的，可不能乱认。 　　林美溪也不聪明，还巴巴的跑去，嚷嚷得全村都知道，傻不傻？ 　　傅听音刚才在厨房门口刷牙洗脸，已经被香味勾得咕咕叫，急着去吃早饭，胡乱解释几句。 　　“你误解了，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林知青已经在做早饭了。“ 　　虞心蕊一看手表上的时间，乖乖，都七点半了。 　　昨天打扫太累，早上没人喊她起床，搞得她起迟了！ 　　她匆匆刷牙洗脸，看到林美溪正给几人饭盒里装米饭，锅里连锅巴都被米汤给泡上了。 　　他们大早上竟然吃干饭。 　　她昨晚没刷锅，锅里泡的碗都起油花了，现在刷碗做饭，肯定来不及，这怎么办呀。 　　林美溪可不会管她有没有早饭吃，她只做了四个人的量。 　　“今天要干体力活，从八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咱们可是第一次下地干农活，体力上要保证，所以我做的干饭，炒了两个菜，一会米汤泡锅巴，一人一碗当汤喝。” 　　香喷喷的米饭，她蒸出来就是又香又弹牙。 　　四个人两个菜，本来就不多，林美溪没有招呼来不及做早饭的虞心蕊，只负责吃的人，更不会开口多事。 　　大家连米汤泡锅巴都吃得一干二净。 　　… 　　虞心蕊刚刷好锅，生产队长过来招呼知青，给大家发一会下地要用的工具。 　　“今天摘棉花，带个蛇皮袋和布兜围裙就行了。” 　　虞心蕊委屈的不行，一跺脚，“我还没吃早饭呢。” 　　生产队长火气上来了，“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八点钟要到地头，现在都七点五十了，你说你没吃早饭，怪得了谁？” 　　虞心蕊也委屈啊，昨天太累了，谁让没人喊她起床的？ 　　“上午需要劳动四个小时，不吃早饭，我要晕在地里的话，你们公社能负责吗？” 　　这要是社员，队长绝对会扣工分，刚来的知青都娇气，动不动写信往上投诉，以前就有好几起。 　　队长烦得很，回家拿了两个玉米面窝窝头给她，叫她路上吃。 　　“我真是怕了你们这些知青，只有这个了，要挑剔你就别吃。” 　　虞心蕊啃着冰冷的窝窝头，想着早上林美溪他们吃的米饭和炒菜，心里委屈死了。 　　林美溪会做饭，还不是因为抱错了才得的机会。 　　路过生产队长家，他媳妇站在门口指桑骂槐。 　　“这些知青呀，一个个娇贵的很，还以为下乡来享福呢，一天工分不出，就来老乡家里讨吃的，这叫什么个说法？” 　　生产队长叫媳妇别吵了，“你吵吵什么呢，不用下地了？” 　　虞心蕊咽不下这口气，不就两个窝窝头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拿出一毛钱来，“你这窝窝头算五分一个，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行，你给钱想吃什么都能给你做。”生产队长媳妇带了讥笑，不顾丈夫阻止，伸手就把钱拿了。 　　队长老婆的话，给了虞心蕊启发，让老乡帮着做饭，也是个好办法呀。 　　… 　　今天知青们要做的是跟村民一起下地摘棉花，每人发一个围裙。 　　这种围裙其实是个大口袋，系在腰间，摘了棉花就把它放到口袋里，放满了倒到编织袋再继续摘。 　　生产队长说：“上午你们每人摘三十斤棉花，今天能摘够六十斤，给你们算八分，咱们公社壮劳力想拿整工分，得摘八十斤。” 　　一天摘六十斤棉花，对于他们这些刚接触农活的知青，够呛。 　　林美溪选了一洼开得旺盛的棉花地，心里想，这会，姐姐该进纺织厂当女工了。 　　姐姐上辈子下过乡摘过棉花，她也能。 　　… 　　林姣兰确实当了纺织女工。 　　没能进国营饭店，只能进纺织厂，第一天下车间，给她这个新手折磨得够呛，被带她的师傅骂死了。 　　怎么会这么难呢，上辈子林美溪也进了纺织厂，没听她抱怨过，她还以为纺织工很容易呢。 　　“林姣兰，你又发呆，那线头断了看不见吗？” 　　林姣兰咬牙忍耐，她和林美溪换了人生，师傅自然是同一个师傅。 　　上辈子从没听林美溪说过师傅的坏话，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怎么会这么凶？ 　　既然上辈子林美溪能忍耐，她也能。 　　但一天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僵硬的，她重生可不是为了当女工的。 　　一早，她磨磨蹭蹭不出门，和林爸说：“爸，我不想上班了，我想回学校复读。” 第008章 　　林姣兰在家里抗争不上班，要回学校重读高三，家里自然不同意，吵翻天的时候，林美溪已经下地了。 　　棉花杆子比人还高，洁白的棉花开满上中下枝头，枝头的还好，下方的需要弯腰，现在正是摘棉花的旺季，一棵棉花杆符合采摘的有十几朵。 　　队长示范了一下，和他们说：“只摘全开的棉花，你们都快点吧，别耽误了。” 　　林美溪已经下地了，虞心蕊不甘示弱，她心想，林美溪的时间都用来学厨艺，农活肯定不如她，不能输给她。 　　“哎呀，这地里怎么还没干透呀。”踩了一脚泥巴，虞心蕊心疼鞋子。 　　生产队长之前没注意，这会低头一看，教训道：“都下地干活了你还穿皮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那种解放胶鞋有吗？” 　　虞心蕊心疼小皮鞋，委屈点头，“有的，但是穿着太丑了。” 　　生产队长气得发笑，穿再好看又怎么样，一个个累得要死，谁会管她的鞋子好不好看？ 　　“赶紧回去换了鞋再来。” 　　虞心蕊跑回知青点，换了鞋子，这一来一回，又耽误半个小时。 　　… 　　一垄棉花地从田头到田尾摘了一个小时，掂了掂布口袋里的分量，大概有七八斤棉花，十一点钟，她摘了差不多二十来斤。 　　沈孝珍已经摘够三十斤了，她找过来，接过林美溪的布兜，说：“小林，你回去做中饭，回头你的份额我跟许越周帮你补上。” 　　“可是，别人会不会有意见呀？” 　　“没事，我和许越周商量好才来的，大家都很饿了，等下工正好能吃上饭。” 　　这样安排其实很合理的，等中午十二点交了棉花再做饭，那到下午上工之前，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好，那你们准点回来，我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 　　虞心蕊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摘了二十斤棉花，她认为自己很厉害了，至少比林美溪多吧。 　　和几个知青一起回大队部过称，没看到林美溪，她好奇的问道：“林美溪又偷懒了吗？” 　　“没有呀，她回去给我们做午饭去了。” 　　傅听音急着回去看林美溪做什么好吃的，先过秤，二十三斤。 　　记工分的时候她无所谓，家里会给她寄钱，不全指着工分吃饭。 　　许越周是几个知青里唯一的男生，心想女生都没叫苦叫累，他哪好意思歇，他摘了三十八斤。 　　沈孝珍不甘示弱，摘了三十五斤，他们俩多出来的，匀给了林美溪，林美溪恰好也达标了。 　　虞心蕊不满了，和生产队长告状，“队长，他们这是作弊。” 　　队长才不管谁帮谁干活，“如果他们肯帮你完成目标，我也不会有意见。” 　　沈孝珍不想让队长误会林美溪娇气，解释说： 　　“队长，我们四个知青搭伙，林美溪负责做饭，是我们让她提前一个小时回去，这样我们一回知青点，就有热乎饭菜吃了，她不够的那几斤，说好给她补全的。” 　　生产队长不管，“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 　　忙了一上午，许越周摸着瘪瘪的肚子，催促道：“林知青手脚麻利，肯定等我们开饭呢。” 　　虞心蕊也饿，不过今天中午她不需要做饭。 　　她花钱请老乡帮忙做午饭，可以吃现成的，老乡会做什么好吃的呢，真期待。 　　… 　　林美溪远远看到大家的身影，忙把饭菜端上桌，中午她做了四道菜，豆瓣酱炒白干，肉末茄子，酱油烧黄瓜块，麻婆豆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傅听音也不谦让了，第一个去盛米饭，她之前饭量很小，但这一次装了满满一饭盒。 　　“我饿死了，米饭我多吃一点哈，应该够吧？” 　　“够呢，肯定让大家都吃饱。” 　　林美溪也饿，四个知青每人一满盒，锅里还剩下一点，那是给许越周多留的量。 　　虞心蕊还在等老乡送饭呢，看着桌上的饭菜，饿得更厉害，忍不住质疑。 　　“你这豆腐和白干是在大队部的豆腐坊买的吧，这才第一天呢，就花这么多钱，你家庭好，难道就不顾其他人的家庭情况吗？” 　　其他人，只有沈孝珍家里困难些。 　　林美溪早考虑到了，吃好的同时，也不会让沈孝珍难堪。 　　她把锅铲一放，回饭桌上，把虞心蕊挤开，指着几个菜说： 　　“买了一毛钱的豆腐，白干一毛三，我又买了二两瘦肉，回来做了这么点肉末豆腐，一共花了四毛钱，我们四个人，一人摊一毛，怎么能叫我没精打细算？” 　　一毛钱，就是在县城买碗素面也不够呀，但是中午吃得可是四菜一汤。 　　就这精打细算的持家能力，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沈孝珍算过了，虽然她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下乡后自己自足，按照涌泉公社的工值水准，她不比壮劳力差，挣得的工分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再说了，现在收棉花的农忙季节，不沾点荤腥，哪有力气干活。 　　沈孝珍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这口味，平摊一毛钱太值了。 　　许越周和傅听音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那只有她来说了。 　　“能不能吃得起，我们会互相商量，不用你直白的说出来，我觉得今天的伙食就很好，小林知青有心了。” 　　傅听音恨不得天天有荤腥，现在虽然是四个素菜，但就是能吃出荤腥的味道，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已经干掉半盒米饭，催促大家，“你们别光说话，快吃吧，再不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越周饭量本来就大，巴不得天天都这样吃才幸福。 　　他说：“我觉得林知青安排的很合适，虞知青，你还不做饭吗，队长可是说了，两点钟要去上工。” 　　虞心蕊终于找回点面子，“我跟老乡说好了，叫他们给我做两个菜送过来，你们先吃吧。” 　　正说着，老乡给送菜来了，虞心蕊饿得不行，忙起身去接。 　　“我的饭菜来了，我给了五毛钱定了两个菜一碗饭，肯定不比你们的差。” 　　傅听音好奇呢，心想老乡给做什么好吃的，忍不住看过去。 　　沈孝珍指指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说：“别馋了，肯定比不上你现在吃的这个。” 　　… 　　虞心蕊是让队长老婆给做的午饭，槐花婶子送过来的两个菜，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猪油渣白菜，再加一份米饭，看分量不算吃亏。 　　但味道要说多好，那肯定比不上林美溪跟大厨爸爸后面学出来的手艺。 　　林美溪能用四毛钱做四菜一汤，她给五毛钱，才两个菜，连个肉末腥子都不见。 　　但是她不想想，四毛钱只是豆腐、肉末、豆干，蔬菜是昨晚的，大米是生产队提前支的口粮，油是大家凑的，调料是林美溪带的，豆瓣酱是沈孝珍贡献的。 　　还有柴火、人工，这些不是自己做，在外头都是要算钱的。 　　虞心蕊觉得自己吃亏，“你看看他们自己做的，再看看你送的，我给的钱吃半斤肉都够了，你就给我送两个油花都看不到的素菜？” 　　大婶家中午确实吃肉了，买肉的钱还是虞心蕊给的饭钱。 　　但六两半肥半瘦的猪肉，猪油渣给了虞心蕊烧大白菜，剩下那点瘦肉，家里一人分不到两块。 　　就为给知青做饭的事，还挨了丈夫的骂，说她眼皮子浅，不顾名声，去挣知青的钱。 　　问题是她也没挣到呀，粮油调料，哪一样不要钱？ 　　还有，她不能白干活，工钱要算的吧。 　　“虞知青，你大城市来的，应该去过国营饭店吃饭吧，我给你的量可比饭店的多，米饭给你压了满满一饭盒，你看不见吗？” 　　虞心蕊无言以对，“可你这是农村自家烧的，怎么能按照国营饭店的价格，太心黑了。” 　　槐花婶子气的不行，早知道不给她做饭了。 　　“我看是你黑心才对，以后呀，别想任何人再给你做饭，这次的饭菜做出来了，钱也不会退给你。” 　　虞心蕊不想因为区区五毛钱，再重新烧火做饭，可能到上工还吃不上呢，只能隐忍下来。 　　“算了，就当我倒霉了。” 　　她很想提议并在一块儿一起吃，看向林美溪，用眼神投去和解的意味。 第009章 　　虞心蕊心里想，只要林美溪邀请她一块儿吃饭，那她愿意暂时休兵。 　　可惜她没等到想象中的邀请，林美溪太冷酷了，那她也不和她和解了。 　　林美溪不接茬，因为她看出来了，虞心蕊并不是真心和解，只是为了吃饭省事，她才不会给她做饭。 　　让她舒坦了，有精力来找自己麻烦吗？ 　　吃了午饭才十二点半，大家都去午休了。 　　林美溪早回来一个小时，四个菜对她来讲不累。 　　中午她不困，正好给早上泡的糯米蒸了，把下工摘的荷叶洗干净，捏了十来个拳头大小的饭团。 　　她拳头小，其实一个没多大，撒上一点炒香的花生碎和芝麻，用荷叶包了。 　　除了虞心蕊，其他几个知青的饭盒里，都压了一个饭团。 　　剩下的六个装到布袋子里，拿去送给顾爷爷。 　　爸爸说每个月寄钱寄票，让她报恩多照顾点顾爷爷，他们住的环境，顾川柏已经凭努力改善了，那么就在饮食上照顾点。 　　… 　　顾爷爷正在仓库的破桌上记账，他除了给生产队看仓库之外，还帮着理账目。 　　林美溪敲了门，“顾爷爷，糖糖妹妹在吗？” 　　顾正初抬起头，是昨儿送馒头的小姑娘，糖糖看到要高兴了。 　　他指了指里间，用很低的声音，“睡午觉呢。” 　　“那哥哥也在睡午觉吗？” 　　顾正初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大孙子，笑容更盛，“他哪里睡午觉，野外头去了。” 　　林美溪拿了四个糯米饭团出来，“顾爷爷，这个你和妹妹吃，还有两个，我送去给哥哥。” 　　顾正初让她别去，还打趣自家的孙子，“他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不用送。” 　　林美溪笑，“其实，我想找川柏哥哥帮个忙，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还能在什么地方，沟沟壑壑的地方干些集体经济下，个人不允许做的事情。 　　说过他多少次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从来不改。 　　顾正初估摸着说，“他说要去给糖糖摘两朵荷花回来，我说这个季节没有荷花了，他偏不信，你去藕塘那边找找。” 　　林美溪说：“顾爷爷，等糖糖妹妹醒来后，您和她说，这次六个饭团，看看能换多少蔬菜，我晚上下了工来拿。” 　　“好，糖糖肯定很高兴。” 　　小姑娘兴致勃勃跑掉后，顾正初剥开荷叶，尝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 　　糯米团子和她父亲做得一样好，还多了荷叶的清香，他的饮食喜好，是她父亲叮嘱的吧。 　　他年轻的时候爱吃，现在年纪大了消化不好，不敢吃多，倒是便宜了大孙子。 　　… 　　涌泉公社大大小小的沟渠不少，都藏在大树和芦苇中，林美溪找了好几片荷叶池，才找到正在下网笼的顾川柏， 　　抓鱼卖不上价，但这个季节的黄鳝很肥美，价格贵过猪肉。 　　顾爷爷能把她指过来，说明信任她，她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她捡了个小石子，远远的丢过去，给顾川柏惊得猛回头。 　　林美溪背着手，笑眯眯问道：“顾川柏，你在干嘛呀？” 　　顾川柏在村里的身份是h五类，现在的住宿、分配的农活，是他殚精竭虑换来的。 　　爷爷也真是的，他下网抓黄鳝的事，怎么能叫人知道？ 　　转念一想明白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被小姑娘找到，也能被别人找到。 　　爷爷这是敲打他，不要他继续了。 　　但他不能停，他一定要回京市，带着爷爷和妹妹，用平反后堂堂正正的身份回去。 　　活动找关系，哪一样都要钱，他停不下来。 　　这姑娘口风紧，闭口不谈火车上相遇的事，连爷爷都没有说，下网的事，他相信她也不会和任何人提。 　　顾川柏给这条网笼插了根木棍做标记，捡起放在一边半开的荷花，过来解释： 　　“我给糖糖找荷花，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几只含苞待放的荷花好漂亮，这个季节还能被他找到，真不容易。 　　“荷花好漂亮呀，能送我一支吗，我带回去插瓶。” 　　顾川柏想，这是要封口费呢。 　　一共只找到三支，最好的和最差的他都没选，挑了居中的那支，也很漂亮，递到她跟前。 　　“这支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 　　最好的当然要留给相依为命的妹妹，林美溪还能拿到第二好的，已经意外惊喜了。 　　林美溪找顾爷爷是送糯米团子，来找顾川柏，是真有件事想拜托他。 　　… 　　她想要一个煤炉子，她在仓库看到有旧的。 　　顾川柏能让爷爷、妹妹住到仓库去，关系肯定是有的。 　　那么找他帮忙和大队说下，买个旧煤炉子，应该可以吧？ 　　“我们知青分开来吃一口锅，炒菜蒸米饭不方便，要是有个煤炉子就好了，想麻烦你帮我淘一个半旧的煤炉子，最好不要超过十块钱，我们知青平摊，贵了大家接受不了。” 　　正好要封口，一支荷花似乎轻了。 　　顾川柏说：“仓库里有个报废的，修修还能用，就不收你钱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林美溪转念一想，这应该是补的封口费，不要他还不安心呢。 　　“好，那谢谢了。” 　　她把布兜里荷叶包着的饭团，放到地上他的草帽里。 　　随后挥了挥手里的荷花，“放心吧，我嘴很严实，就说中午没找到你，但是找到一支荷花，下午你到我地头去一下，这样晚上送煤炉才好有个由头。” 　　“好。”顾川柏也挥了挥手，捡起地上的草帽。 　　荷叶包着的糯米饭团还有温度，他中饭还没吃，几下子给两个饭团吃了才回去。 　　… 　　虞心蕊和老乡置气，气到中午没睡觉。 　　等大家起床后，她靠在厨房门口，用轻笑鄙夷的语气说：“林美溪中午趁你们睡午觉的时候，开小灶呢，用得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口粮？” 　　沈孝珍看都没看粮缸，“我们的口粮没少，人家就算开小灶，用得也是她自己的，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的饭盒都动过位置了，傅听音打开一看，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饭团。 　　“林知青怕我们下午饿，给了个饭团呢。”傅听音惊喜。 　　许越周一个大男人，不到饭点绝对会饿，他揭开一角荷叶，还是糯米的，开心道：“下午不用饿肚子干活了。” 　　沈孝珍的饭盒里同样有个饭团，好意她领了，但不能白要。 　　“出力的是林知青，咱们不能白吃白拿。” 　　“对对，那当然了。” 　　在沈孝珍的带头下，大家都从自己的口粮袋里，抓了半小把大米，放到林美溪的米粮袋。 　　虞心蕊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空空如也，林美溪依旧搞孤立，她没好气把饭盒摔回去。 　　沈孝珍看不过去，“你叮叮当当没用，是你自己要分开烧饭，才到公社就对林知青莫名火气，人家蒸饭团不给你，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许越周带上饭盒和下地工具，好心劝一句，“虞知青，你主动些，和小林知青和解吧，咱们都是知青，何必闹得那么僵呢？” 　　和林美溪和解是不可能的。 　　她抢了自己十六年的幸福家庭，还没跟她算账呢，怎么可能主动和解。 　　何况，她来涌泉公社下乡，林美溪偏偏也来了，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 　　林美溪回到知青点，把含苞待放的荷花养在玻璃瓶里，就赶紧去了棉地。 　　摘棉花确实很累，但上辈子姐姐都坚持下来了，她为什么不能坚持呢？ 　　她说过了，要过得比姐姐更好，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 第010章 　　顾川柏修好了煤炉，过来棉地找林美溪，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婶子问他中午不休息，来棉地干什么？ 　　他故作无奈说：“爷爷叫我过来帮妹妹摘棉花，不来不行。” 　　“我看林知青没叫苦，是个好样的，在后头那片棉地呢。” 　　“谢谢婶子。” 　　林美溪听到对话了，顾川柏没直接来找，而是从地头开始摘棉花，慢慢往她这头来。 　　按照他的移动速度，顾川柏摘棉花比她快一倍。 　　听爸爸提过，下放之前，顾川柏在工农兵大学，意气风发，没有碰过锄头的人，现在农活做起来，不比社员差呢。 　　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 　　顾川柏摘完一垄棉花，林美溪正坐在地头朝着他笑。 　　“顾川柏，你今天帮了我，可我明天还是这么多任务呀，你能天天帮我吗？” 　　自然是不能的，顾川柏从下放那天，遭遇了这辈子最大的世态炎凉，那时候他就懂了。 　　“人要靠自己。” 　　“我知道要靠自己呀，既然你今天好心帮我，我领情，晚上给你回礼，不许拒绝。” 　　她把装了十几斤的蛇皮袋子撑开，叫他装袋，“你在哪里上工呀？” 　　“采石场。” 　　顾川柏倒好棉花，掂了掂重量，差得不多了，他也得去上工了。 　　“煤炉子修好了，下工去找我爷爷拿。” 　　“谢谢。” 　　顾川柏点点头，本来不想多事，偏看到她善于做吃食的细白手指上，好几道剥棉花壳落下的刮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术用手套，放到棉花袋上。 　　“爷爷叫我带来的，这副手套比较薄，不耽误摘棉花，你把手保护一下吧。” 　　他转身走得很快，林美溪喊了一声，“帮我谢谢你爷爷。” 　　下乡没她想象中的惨，各方面竟然觉得还行，不知道姐姐在纺织厂过得怎么样？ 　　… 　　林美溪能早点收工，林姣兰反而被留下培训。 　　车间主任叫她师傅带几个刚进厂的小姑娘尽快熟悉工序，林姣兰师傅撂挑子不愿意教。 　　“我可不敢带她们，还没说两句，就说不干了要回家，我被家长堵门口骂了一早上，上班都迟到了。” 　　说得就是林姣兰，今天早上她提出不想去纺织厂，林爸不同意，问原因，但是原因她没法说，只说还想学习。 　　可高中她已经读完了，高考停了好几年，没理由回去复读。 　　问来问去，只好说昨天跟的师傅太严厉，有压力，奶奶跑到人师傅家里，堵门口骂了一早上，然后领着她又来了厂里，要求换师傅。 　　换的师傅不闻不问，她和其她几个新进厂的女工，又落到了原来的师傅手里。 　　上辈子的高中知识，林姣兰忘得差不多了，做纺织女工那么累，下班回来累都累死了，怎么可能有精力和时间复习？ 　　最好的办法就是脱产回学校全天复习。 　　回不去，那就消极怠工好了，这破工作和她的高考比起来，不值一提。 　　师傅不愿意教，她还不想学呢。 　　… 　　下班点一到，她没有参加车间主任给安排的开小灶培训，而是准点回家，准备看书复习。 　　路上她突然想到，今天是林美溪第一天下地摘棉花的日子。 　　上辈子，她请顾川柏帮忙，但是顾川柏说，她必须靠自己，帮了一个小时，统共摘了十斤棉花就不帮了。 　　她较着劲，不想比别人差，等摘够一天要求的六十斤棉花，天都黑了，回去知青也没给她留晚饭。 　　她请不动顾川柏帮忙，林美溪同样请不动他。 　　林美溪同样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说好六十斤，摘不够林美溪不会下工的。 　　林美溪说会过得比她好，就看看她怎么个好法。 　　是顶着星星月亮在地里摘棉花，还是披星戴月回知青点，发现连晚饭都没得吃的好法。 　　涌泉公社的电话牢记在脑海里，林姣兰调转方向，去了国营饭店找她爸。 　　“爸，我想小溪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吧。” 　　… 　　有顾川柏的帮忙，林美溪提前下工，去大队部称了棉花，然后去公社的仓库找住那的顾爷爷。 　　仓库正好在公社，社员叫她听电话，“林知青，你家打电话找你，挺急的。” 　　家里打来的？那应该是不放心她的爸爸了。 　　“爸。”林美溪甜甜的叫了一声，“我看到顾爷爷了，他情况挺好的，住在公社的仓库，小妹妹很可爱，我昨天给他们送馒头了，现在知青院吃的蔬菜，都是和顾爷爷换的。” 　　“那就好、下乡能适应吗？”林爸特别担心她做不惯农活。 　　“习惯的，我把做饭的活儿包了，其他知青想早点吃饭，会帮我搭把手。” 　　林爸庆幸，得亏她有一技之长，去乡下能用得上。 　　顾爷爷那边的情况，林美溪叮嘱说：“爸，顾爷爷家身份特殊，包括我姐姐问起来，你都要往差了说，我姐那张嘴，她是管不住的。” 　　俩个女儿的性格林爸是知道的，林美溪嘴严实随了她爸。 　　林爸说：“等这个月发了工资，爸就给你汇钱。” 　　一听汇钱两个字，林姣兰心里不舒服，叫她爸别挂电话。 　　“爸，我也想跟妹妹说几句。” 　　她把电话接了过来，一本正经教训，“林美溪，你得努力干活挣工分，别老想着爸寄钱，现在是摘棉花的季节，你摘够了没有，这个点就下工了？” 　　“什么呀，我今天摘够六十斤棉花了。” 　　她能摘够？林姣兰不敢相信，靠林美溪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这个点摘完。 　　林姣兰一下子想明白了，“顾川柏帮你的？” 　　“对呀，不过他只帮忙了半个多小时。” 　　果然，顾川柏一样没有帮林美溪，干了半小时就不愿意帮了，林姣兰心中得意。 　　尤其想到知青点那两个不省心的死对头，一个沈孝珍，一个虞心蕊，她故作关心的问道： 　　“现在正是摘棉花的季节，你身体弱，每天一定累得腰酸背痛睡不着吧，和知青们相处的好吗，你这骄纵的脾气，下乡要收敛点，她们可不是你姐妹，会让着你。” 　　林爸本来想去后厨，一听大女儿问这话，心里又揪心，返回来等在电话机旁，想听两句。 　　林姣兰索性开了免提，“爸也在，你快和爸说说。” 　　林美溪心想，姐姐重生就不知道对爸好点，别的不说，爸对她们姐妹俩一直不错，姐妹俩斗气就斗气，干嘛当着爸爸的面。 　　她在电话里欢快的道：“累是累一点，但爸给我带了不少钱票，我在伙食上能补得回来。” 　　累确实累，但她自己做饭，四个人搭伙，伙食不差的。 　　林爸忙道：“那爸爸给你多寄点钱。” 　　听到爸要多寄钱，林姣兰心里不太乐意。 　　但一想到接下来，林美溪要和顾川柏爆发第一次不可逆转的矛盾，她心里就得意。 　　顾老头子和那个从来不说话的小讨债鬼，可不好伺候，再没有顾川柏的帮忙，林美溪日子只会更难过。 　　上辈子，在第一个休息日，她和知青一起上山捡柴，无意中看到了顾川柏的身影，偷偷跟着去，才发现他做陷阱捕获了一头野猪，要分割了拿去县城卖掉，干投机倒把。 　　她当时就和顾川柏说了，应该将野猪上交给公社，但顾川柏冥顽不灵，还叫她不要多管闲事，此后更是不再理她。 　　林美溪这次，一定也会狠狠得罪顾川柏。 　　那可是个记仇的冷酷男人，有了这次冲突，他不会对林美溪有任何好感。 　　活该，俩个都活该。 　　林姣兰心里想，让林美溪也受一次气，林美溪属麻雀的，小鸡肚肠，会气死吧？ 　　林美溪握着听筒不敢松，她竟然能顺着话筒，听到姐姐的心声。 　　姐姐的心声里，顾川柏胆子是蛮大的。 　　既然姐姐没说顾川柏被揭发，说明他是能处理好的，就不必替他瞎操心了。 第011章 　　有个煤炉子，做饭要方便多了。 　　煤球的火上来之后，做饭很快的，菜已经炒好了，灶台上煮着红薯稀饭，煤炉的铁锅里正在贴萝卜丝饼子，地里种的大白萝卜，糖糖给了半篮子，和点面正好贴饼子配稀饭吃。 　　林美溪不用做饭后杂务，吃好饭第一个洗澡，等她洗好澡，虞心蕊才摘够份额回知青点。 　　她又饿又累，看到其他人脸上都是疲累后的餍足，林美溪一定又用美食收买他们了。 　　虞心蕊找不到老乡给做饭，只能自己打火，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她炒菜，只能给自己煮个面条。 　　看到这旧到快报废的煤炉子，她突然想起个事情来。 　　“这煤炉子是旧的呀，旧的最多值一半的价钱，林美溪找你们要多少了？” 　　林美溪故意说：“你管多少呢，他们都心甘情愿给我。” 　　她继续贴萝卜丝饼子，贴好了十几个，说：“孝珍姐，我去换明天要吃的蔬菜。” 　　“好，你快去吧，替我们谢谢顾爷爷。” 　　“好嘞。” 　　林美溪走了，傅听音才和虞心蕊说：“煤炉本来就是废弃的，林知青哥哥修好后送给我们用的，只收了煤球的钱，下乡有个哥哥真好，她哥哥下午还去帮她摘了棉花呢。” 　　虞心蕊眼睛被灶膛的火熏红了，差点脱口而出，那不是林美溪的亲戚。 　　如果没有抱错，被帮助的就应该是她。 　　… 　　林美溪送了饼子给顾爷爷他们当晚饭，顾川柏还在采石场呢，糖糖心疼哥哥没吃晚饭，林美溪带了六个萝卜丝贴饼，提着竹篮子，去给顾川柏送饼子。 　　公社勤快的社员，还有不少人没下工，继续多干活挣工分，顾川柏独自一人劳动，和大家离得远远的。 　　林美溪小跑着过去，把他家的竹篮子给他，“谢谢你的煤炉子，请你吃饼子。” 　　顾川柏不太习惯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他的身份，本该去清理牛棚，这采石场的工作，是他争取来的，并不想惹来过多的羡慕。 　　“下次别往这送饭了。”顾川柏说。 　　“我又不是为你来的，是糖糖心疼哥哥没吃晚饭，我又不心疼。” 　　林美溪俏脸上都是揶揄的笑，“你要是吃晚饭，我就不来的呀。” 　　顾川柏怕了她了，隔天回去吃了晚饭，才回采石场继续劳动挣工分。 　　忙碌了十几天，地里的棉花盛开期过了，终于可以休息一天。 　　前两天他们的包裹单就到了，生产队安排了牛车，帮知青们去县城邮局拿包裹，这次连沈孝珍都有，只是她的包裹比较小。 　　中午大家一人吃了一碗面，然后带上包裹坐着大队的牛车回来。 　　拆包裹是件高兴的事，许越周家里给他寄了一套长衣长裤，天再冷一点就能穿，还有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许越周都不好意思了，“我爸妈瞎操心，其实下乡没他们想象的难。” 　　傅听音家寄来的东西零食吃的居多，沈孝珍的包裹里，是两双布鞋、两双鞋垫，还有一双护袖，看她珍惜的模样，应该是她妈妈亲手 　　做的。 　　林美溪的包裹里，除了两床厚被子、几件厚冬衣、毛衣，剩下来的空间全都放了各式各样的调料，很多大料连沈孝珍都没见过。 　　虞心蕊“切”了一声，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她家里居然一点吃的都不寄。 　　“怎么全是油盐酱醋、八角香料？”虞心蕊故意问道：“你家里不会是想叫你靠着厨艺，讨好大家吧。” 　　林美溪说：“是呀，不过不需要讨好你，我用这些调料做出来的好吃的，一口都不会给你吃，回头你没时间做饭的时候，想想今天的话，不要提出合并做饭的要求。” 　　虞心蕊气死了，她才不稀罕搭伙呢。 　　她把自己的包裹打开，好东西不少，还有一罐肉松呢，得意道：“肉松你们都没吃过吧，可金贵了。” 　　林美溪会自己做呀，不过肉本来就金贵，要做这东西，还不如吃红烧肉解馋。 　　如果虞心蕊家庭条件和她家一样，属于普通职工家庭，能给她寄来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抱错的事，干嘛耿耿于怀？ 　　她故意问到：“还寄肉松，你家里对你很好呀。” 　　“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可以更好的，虞心蕊想，家里四个孩子，和两个孩子得到的关爱，肯定不一样，何况她家里有两个是男孩。 　　其实家里有男孩的情况下，还能对下乡的女孩关心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的父母了。 　　虞心蕊好像不珍惜呀，林美溪本来就不愧疚，现在更觉得是她钻牛角尖，无理取闹。 　　拆了包裹休息一会，沈孝珍提议道：“干柴储备不多了，我们去山上捡点柴火去吧。” 　　这就要上山了吗，林美溪当然不会拒绝。 　　虞心蕊才不想去呢，这些零食够她吃两天，再说好容易休息一天，她们不在，她正好躺躺。 　　“我还有点柴火，不去了，你们去吧。” 　　… 　　后山外围的干柴已经被社员捡的差不多了，他们四个越往里走越深。 　　能用陷阱捕到野猪的话，那得是深山，林美溪心想，重生前的姐姐大概率不会走那么远，怎么能碰到顾川柏的和野猪的呢？ 　　林美溪好奇，又怕她不主动，顾川柏会被别人碰上。 　　她提议道：“孝珍姐，要不我们分开捡柴吧，范围大一点柴火多，捡起来快一点。” 　　沈孝珍看了下太阳的位置，道：“好，大家别走太远，四十分钟后，还在这里集合下山。” 　　林美溪选了一看就没什么人走、杂草丛生的小路，这里的干柴不少，十多分钟，就捡到一小抱了，看来真没什么人钻进来。 　　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前爸爸就说过，她是狗鼻子，对气味非常敏.感，香料不用尝，靠着气味就能分辨出种类和产地。 　　她吸了一大口气，这是什么血，野猪血还是人血？ 　　按理说她不该一个人去寻血腥气，但听到了姐姐的心声，应该没事的。 　　而且爸爸要她照顾顾爷爷，最能照顾一老一少的，还得是顾川柏。 　　顾川柏可不能有事，所以呀，她得去看看。 　　壮着胆子又往里走了几百米，看到有个干柴堆，顾川柏若无其事堆柴火，血腥气就是从柴堆里发出来的。 　　这会是太阳落山之际，理论上不会再有人往这边来了。 　　她跑上前，单刀直入，“顾川柏，你这柴堆里是什么？” 　　顾川柏：……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顾川柏知道今天悬了，做好伪装希望能骗过，看到是她，心放了一半，本想忽悠过去，她倒是直接。 　　血腥味这么大，瞒是瞒不住的，不给她解释，她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呢。 　　顾川柏说：“我做了个陷阱抓了一头野猪，没想到没死透，又跑了好一段山路，最后倒在这里，没来得及拖回去，就被你碰上了。” 　　“那你打算拿这头野猪怎么办？” 　　“卖。” 　　上次看到他下网篓，就知道他在搞投机倒把了，但一头野猪，他要怎么才能做到拆分卖掉还不留痕迹呢？ 　　如果第一次碰上野猪，他胆子不会这样大，是产供销一条龙做稳当了，他才会下陷阱。 　　林美溪道：“别哄我了，你干这样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在山里难道有加工厂？” 　　不切割分装，怎么可能运得出去。 　　她真的好伶俐，糊弄不过去，顾川柏心里叹口气，把柴堆揭开一点给她看。 　　柴堆下面是一头大白猪而不是黑猪，白猪是饲养的家猪呀。 　　重生前的姐姐，就是被顾川柏的话骗到，以为真是野猪，连看都不看一下，要他上交公社。 　　可这是一头家养的猪，所以顾川柏坚决不能上交，否则猪的来源说不清楚。 　　他在山里养猪呀，那肯定有同伙的，不然每天三次喂猪，顾川柏没有时间。 第012章 　　林美溪把干柴盖回去，顾川柏的胆子比姐姐心声里的还大，他养家猪，被抓到不得了。 　　她不禁问道：“你们在山里养猪多久了？” 　　顾川柏问：“问这么清楚，你想给自己招祸？” 　　林美溪说：“不是呀，你们在山里养猪，得有猪圈和加工的地方吧，我教你卤猪下水，自己吃也行，拿去卖也行，总比你把猪下水白送人的好。” 　　猪下水他肯定卖不掉的，但卤出来就不一样了。 　　顾川柏原以为林美溪会劝他不要投机倒把，她却出乎意料的，要帮他利益最大化。 　　那到底能不能带她去工坊呢？ 　　工坊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负责在深山里杀猪送货找销路，喂猪的是守林人，顾川柏以前救过误入陷阱奄奄一息的守林人，守林人就把自己搭好的销路交给顾川柏。 　　两人合作，从一开始的两头猪，到现在猪栏里十几头猪的规模。 　　这一批成猪出栏，他其实想收手了。 　　他说：“晚上你去我家一趟，我再带你去工坊。” 　　林美溪连连点头，“好，那我回去把调料准备一下。” 　　顾川柏从柴垛里提出一只灰兔子给她，“就说你捡到的，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 　　是兔子耶，想到红烧兔丁，林美溪都开始吞咽了。 　　但她还是摇了头，“我要说捡到兔子，明天就会有更多人上山碰运气，你的工坊不是更危险吗？” 　　“有没有捡到兔子，每天都有人上山，避免不掉的。”顾川柏并不担心，“我们工坊位置隐蔽，找不到的。” 　　说得也是，干这种大宗投机倒把，自然会做好隐蔽。 　　但是，这头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顾川柏摸着后脑勺找补，“杀猪的时候徐爷犯了病，我一个人没按住，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 　　林美溪拎着一只蹬着后腿的兔兔归队，和其他知青说：“你们看，我捡到一只撞了树的兔子呢。” 　　傅听音看晕乎乎的兔子蹬腿，开心的拍手，“哇，小兔子好可爱，我们要养兔兔了吗？” 　　这可是五六斤的大兔兔，林美溪义正言辞拒绝，“不，我们要吃兔兔。” 　　捡到兔子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路过生产队长家，林美溪举起兔子，“队长，我捡到一只兔子，上交给生产队吧。” 　　生产队长哼哼，一只兔子还上交，够谁分的，还会引起争端，但她态度蛮好，令队长很满意。 　　“谁捡到就归谁，你们拿回去吃吧。” 　　然后生产队长挨家挨户通知，“人家捡到兔子是人家的运气，咱们在村里这么多年，有几个人捡到过兔子呢，山里还有野猪，伤人的事情前年才发生过一次，不要往深处跑。” 　　… 　　红烧兔肉炖胡萝卜太香了，说坚决不吃兔肉的傅听音，吃得比谁都香。 　　下午没去捡柴火的虞心蕊，闻着兔头的香味，瞬间觉得碗里的五花肉不香了。 　　她从县城带回来的一斤五花肉，本想晚上炫耀一下，但和林美溪的厨艺一对比，红烧五花肉炖土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这还不是怪林美溪抢了她当大厨的爸爸。 　　虞心蕊突然冲动的开口，“林美溪，你教我做饭吧。” 　　… 　　刚才宰杀兔兔的时候，虞心蕊还嫌弃她残忍，怎么，闻到香味儿不平衡了？ 　　她是不是觉得，如果没抱错，她就能跟爸爸后面学厨艺，然后现在被孤立的就换成她了？ 　　她和林姣兰两姐妹都和爸爸学过，可最后是她坚持了下来。 　　林美溪逗乐了，“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教你？” 　　因为这是本该属于她掌握的技艺，如果没有抱错，跟着大厨爸爸后面学厨艺的，轮得到她林美溪吗？ 　　没有厨艺，上午和下午，她能早一个小时回来做饭休息还不用洗碗吗？ 　　这种能傍身的技术，被林美溪抢走了，抢了别人的东西，她不愧疚吗？ 　　在心里一连三问，可是没有一句能反驳林美溪，虞心蕊赌气刷锅去了。 　　林美溪单独装了一碗兔肉炖萝卜，怕大家误会这是留着明天吃的，解释说：“这一碗我花钱买，送去给我爷爷和妹妹尝尝。” 　　兔子本来就是林美溪发现的，大家都是沾了她的光，何况这半月的蔬菜都是顾家爷爷菜园里换的，哪次都换成倍的回来。 　　沈孝珍道：“你要这样说，我们都不好意思吃了，快端去吧。” 　　林美溪本来就是客气一下，别人心里也舒坦些，说几句话就能让人舒坦，何乐而不为呢。 　　调料包已经放到随身的小包里了，卤猪下水最少要两三个小时。 　　她找了个借口，“晚上我要陪妹妹多玩一会，你们别等我。” 　　… 　　顾川柏和糖糖说好了，让她给打个掩护，顾爷爷虽然没反对，但明显对孙子拉着林美溪下水，是有意见的。 　　当着林美溪的面，他没好说教孙子，只是嘱咐他们小心。 　　黑灯瞎火亏得他能认路，半个小时到了大山深处的作坊。 　　这里以前是个防空洞，略微修整后，成了养猪栏和工坊，一个面相很凶的老头，举着蜡烛警惕的看着林美溪，并不太信任她。 　　顾川柏态度很恭敬，“徐爷，我妹妹绝对可靠。” 　　顾川柏本是个谨慎的人，不可靠的人他不会往这里带。 　　但老头有他的经历和见解，嘟嘟囔囔，“最可靠的人，也能说翻脸就翻脸，你又不是没吃过亏。” 　　嘴上这样说，还是让林美溪进来了。 　　盆里的猪肚、大肠，按照林美溪的要求用粗盐和地瓜粉，用溪水洗干净了，大肠翻过来，内里那层白色的油花撕得干净，不需要再处理，焯水后直接卤，节省了很多时间。 　　卤了一个半小时，筷子已经能戳得动，林美溪挑了一块大肠和猪肚，切了几小块，给顾川柏和那位叫陈爷老人尝一尝。 　　“大爷，尝过您就知道这个险值不值了。” 　　“都是些猪下水，又不值钱，何必多费事。” 　　等尝过一块之后，陈爷不说话了，顾川柏同样舒展眉头，辛苦一下午一晚上，是值得的。 　　林美溪知道，这两人被卤味征服了。 　　“这样的卤味在我爸那个国营饭店，卖得比猪肉贵，你们也别卖便宜了。” 　　顾川柏琢磨着定价，洗很费功夫，还费调料，兑出去的价格，怎么也得比猪肉贵。 　　“还要卤多久呢？”顾川柏问。 　　林美溪抽掉两根柴火，浇水熄灭了，说道：“小火再炖半小时，就能捞出来了，你刚才看清楚了吧，下次我把所有调料包到纱布里，你自己卤一次试试看。” 　　她竟然连配料都交了？ 　　徐爷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小姑娘，顾川柏说她来报恩的，她还来真的。 第013章 　　林美溪愿意教顾川柏做卤猪下水，徐爷对她的警惕心少了些，让顾川柏先送她回去，“回去太迟惹人怀疑，我来看火，你赶紧送她回去。” 　　顾川柏也不耽搁，返程比预期的早半小时，他便稍微放慢了些脚步。 　　顾川柏一定是有了明确的目标，才冒险赚钱，林美溪不禁问道：“顾川柏，这边养猪你能分多少？” 　　“五五开，我和徐爷拿一半，负责销售的拿一半。” 　　那些人心也太黑了些，“那你相当于五折送货了呀。” 　　顾川柏道：“销路是徐爷以前的路子，拿的是多了些，但很可靠，可靠比什么都重要。” 　　“你这种放长线的投机倒把，风险还是有的，什么时候收手？” 　　爷爷也总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顾川柏心里有根线，说：“挣够一千块就收手，徐爷也是这个意思。” 　　徐爷的猪圈里还有十几头等着出栏的猪，如果加上这十几头猪的下水，按照卤味卖出去，加上他之前挣的，估计差不多。 　　“你要是以后不做这个的话，问问对方收不收卤味方子，我把卤料配方给你，你卖了凑一凑。” 　　顾川柏已经有收手的意思了，只是，她为什么要帮他凑够目标金额？ 　　“那个卤味方子很值钱的，你为什么要给我。” 　　“不是我，方子是我爸爸的，也不是给你，给顾爷爷的，你代收而已，所以你不需要还哦。” 　　天太黑，林美溪看不清他的脸，等着他回答，“加上方子，你把这批猪出栏，就别再养了吧。” 　　“不需要卖方子。”顾川柏说：“钱已经挣到了，这一批出完，就不再养了。” 　　… 　　才回到公社这边，糖糖已经贴着外墙等他们了，糖糖轻易不出门，她出门，说明家里有人。 　　顾川柏招招手，糖糖跑来，一把抱住哥哥，回头看了家里的灯火，做了个苦脸和害怕的表情。 　　家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能让糖糖害怕的，只有最近频繁上门的吴爱梅。 　　“是吴婶子吗？” 　　糖糖连连点头。 　　顾川柏和林美溪说：“我们一起回家打个招呼，不然我也不知道明天外头会瞎传什么。” 　　林美溪说来看爷爷，带妹妹玩，家里来了客人，却没有看到他们三个，顾爷爷肯定找了借口，才让糖糖躲到外头来给他们打掩护。 　　“好，那个吴婶子大晚上来做什么？” 　　“说媒。”顾川柏简洁明了。 　　林美溪“噗嗤”笑了，顾川柏这境地，嫁过来不可能，肯定是上门女婿啦。 　　“拒绝不掉吗？”林美溪多此一举的问道，拒绝得掉，吴婶子就不会一而再的上门讨人嫌。 　　顾川柏说：“爷爷不肯下狠劲得罪人，那些人就蹬鼻子上脸。” 　　看来这次说媒的，在村里有点小权利，顾爷爷才有所顾虑。 　　林美溪说：“我要报恩呀，我来帮你拒绝吧。” 　　“别，你会给自己找麻烦的。”顾川柏说：“我们家不同意，她也很难得逞。” 　　… 　　林美溪和顾川柏一左一右牵着糖糖的手回到家里。 　　顾爷爷笑着和吴爱梅说：“我都说了小顾不是故意躲，今天小溪来了，他们俩带妹妹出去玩了一会，你也知道的，糖糖不爱出门，也就趁着天黑在外头逛一逛。” 　　吴爱梅这才信了，笑逐颜开，“是林知青呀，听说你今天还捡到了一只兔子，好运气哦。” 　　林美溪对吴爱梅印象不是太好，知青才来半个月，她独生子给四个知青搭讪了个遍，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林美溪娇俏问道：“吴婶子，你找我哥哥干嘛呀？” 　　吴爱梅喜气洋洋，“当然是给你哥哥说亲事，你劝劝你哥，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多好。” 　　林美溪忍不住打趣道：“这我可劝不了，我爸和您打的主意一样，但最后没说成，您看您女儿比我的条件怎么样，我好歹有首都户口，有一技之长，我都没说成，这才只好认了妹妹呀。” 　　吴爱梅不阴不阳飘了句，“你这小丫头嘴皮子真厉害。” 　　“那也没您厉害，不找媒人，自己上门说亲，被拒了多不好看，不如也叫你女儿来认个妹妹吧，大家都不尴尬。” 　　吴爱梅心里门儿清，顾家在村里那是h五类，看上他是他的机遇，还拿捏呢，哪儿来的底气？ 　　“我知道上门女婿不好听，可我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还是乡幼儿园的幼师，有正经工作，只要小顾来我们家入赘，就能把糖糖带去幼儿园。” 　　“糖糖这个不说话的性格，带去跟小朋友们玩一玩，说不定就能开口说话呢。” 　　… 　　糖糖虽然不开口说话，但她听得懂别人是善还是恶，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哥哥，躲到林美溪身后难过。 　　顾爷爷一直忧心糖糖上学的问题，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幼儿园，把孙子搭出去。 　　顾正初还是不愿意轻易得罪有点实权的社员。 　　他委婉道：“我们下放是要好好劳动改造的，亲事就不谈了，免得拖累了人家的女儿。” 　　吴爱梅还劝呢，林美溪直接下了逐客令，“吴婶子，我哥哥不愿意，你也不好强买强卖吧，你家女儿是不是有缺陷，不然有个正经工作，干嘛强嫁给我哥哥？” 　　林美溪是晓得怎么戳人肺管子的。 　　吴爱梅气呼呼的，“我看你这孩子才有毛病，缺心眼。” 　　她出去了依旧骂骂咧咧，心里骂得更难听，一家子h五类，还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他臭老酒的身份好拿捏，谁稀罕找他做女婿。 　　… 　　林美溪给吴爱梅阴阳回去，顾川柏没脾气了，“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吴爱梅儿子来搭讪的时候，林美溪就打听过了。 　　“知道呀，她丈夫是公社会计嘛，她是公社妇女主任，农闲时节的集体劳动，她都大包大揽。” 　　农闲时节挖渠、挑堤坝等集体劳动安排都在她手里，一般没人会得罪这种小人。 　　“那你还得罪她？” 　　“一个公社又不是只有他们夫妻两个领导，她嚣张跋扈惯了，看不惯她的人肯定很多，我得罪她，那她得罪的人，对我印象就不会差呀。” 　　顾川柏笑，她还真是有备而来。 　　“走吧，送你回去。” 　　送到知青点外头，屋里正吵着呢，听声音是虞心蕊和沈孝珍。 　　知青们那点摩擦，顾川柏有多远躲多远，不掺和。 　　但林美溪挺好奇虞心蕊吵什么，叫顾川柏先回去。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 　　顾川柏看她进了知青屋，才折返回去。 第014章 　　知青院，林美溪还没进门，就听到沈孝珍正和虞心蕊激烈的争辩。 　　沈孝珍认为她不该让未婚的男社员帮着挑水，而虞心蕊则认为沈孝珍多管闲事。 　　“干农活谁都累，人家为什么给你挑水，你自己不想想吗，而且他还是个未婚青年，传出去我们知青的名声多难听，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虞心蕊本来因为有人帮着挑了满缸的水而高兴，虽然知道对方是冲着讨好她才殷勤的，但是，她给了一包酥糖当报酬。 　　“我花自己的东西买服务，你自己也看到了，一包酥糖，换他给我挑三担水，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就是嫉妒，见不得我轻松一下，是吧？” 　　沈孝珍气她装糊涂，“那你怎么不找个已婚的男人去挑水呢，你看人家老婆来不来撕了你？” 　　原来是为挑水的事，林美溪兴致缺缺，拿了澡盆准备去厨房洗澡，偏虞心蕊要来撩拨她。 　　“那林美溪呢，她也是跑到未婚男人家里，呆到快十点才回来，她要脸吗，你们就不怕被连累了名声？” 　　林美溪反驳她，“那能一样吗，全公社都知道顾正初是我爷爷，顾川柏是我哥哥，我就是天天回娘家，又关你什么是，要不你也去找吴爱梅，叫她认你当女儿，你天天使唤她儿子挑水，也不会有人说你。” 　　“行行，我以后自己抬水总行了吧。” 　　林美溪挑破，“已婚的有老婆，未婚的有老娘，你想晃着人家，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吴爱梅刚回家，就看到儿子在那揉肩膀捏腿，还让她给捶捶，“妈，我这脖子酸的不行，肩膀也疼，今天可累死我了。” 　　吴爱梅看到儿子后肩膀都磨脱皮了，心疼道：“你今天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给小虞知青挑水去了，她还夸我能干呢，还给了我一包酥糖，我特意留了一块给你，二姐都没留。” 　　还是儿子孝顺，但吴爱梅又心疼，心想今年来的几个知青，林美溪伶牙俐齿，那个虞知青偷懒耍滑，都不好。 　　除了沈知青踏实能干，作风正派，其余几个全都妖妖娆娆。 　　“我儿子这么好的条件，就算要追，也该挑那个沈知青。” 　　其实沈知青也好看，而且她勤快不抱怨，适合当老婆。 　　但是虞知青会撒娇呀，一想到她带着上扬的尾音叫他小孟大哥，孟宏光骨头都酥了，哪里还想得起来沈知青。 　　孟宏光道：“我都试过了，四个女知青里，只有虞知青搭理我，她让我挑水，送我酥糖，肯定对我有意思。” 　　“而且我还看到她家寄过来的包裹，好东西不少呢，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娶了她我就能当城里人的女婿了。” 　　这话倒是不错的，如果知青家里有能力，肯定能把女儿女婿一起弄回城，只要儿子吃上商品粮，那就是城里人了。 　　但是，四个女知青里，她看过来时的资料了，只有傅知青家里厉害。 　　儿子要是和傅知青搞上就好了，先怀孕、奉子成婚，到时候再高的门第，也不愁不认她儿子这个女婿。 　　吴爱梅说：“那个傅知青我看更好，沈知青是个过日子的，也不错，四个知青呢，除了林美溪你别去招惹，其她几个你多挑挑。” 　　… 　　顾川柏是后半夜将这一锅卤味和猪肉，送去给县城的接头人。 　　猪肉一直按三毛八一斤结算，尝过卤猪下水，接头人眼睛都亮了，这卤味可是门好生意，比猪肉还好卖呢。 　　顾川柏十天半个月才送一头猪，指望他一个月送两次卤味，那得损失多少钱？ 　　接头的焦虎问道：“你这卤味的方子卖不卖？” 　　方子的话林美溪说能卖，顾川柏想把方子卖个好价钱，吊着对方。 　　“虎哥，卤味方子是我找的人拿出的配方，不在我手里，我帮虎哥问问。” 　　考虑到想买他的方子，卤味按照六毛一斤收购，几乎是猪肉的两倍，这些明明是不值钱的猪下水，卤好了就值钱了。 　　… 　　农闲时节，各生产大队都要抽掉人手去挖渠修坝，生产队长和公社的妇女主任吴爱梅，过来安排知青也去，还问林美溪。 　　“小林知青，听说你会烧饭，你就给咱们生产队出工的人做大锅饭吧。” 　　做饭相对于挖土挑担轻松不少，但是吴爱梅嘴里说出来，估计还有难关等着她。 　　林美溪笑呵呵和队长道谢，“谢谢队长关照。” 　　队长明显不知情，道：“是吴主任推荐的，要谢你就谢她。” 　　临走的时候，吴爱梅还冲林美溪笑的意味深长。 　　大队长一走，虞心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得意洋洋，“你不会以为今天的大锅饭是个省心的活吧，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这是什么幸灾乐祸的口吻？ 　　沈孝珍皱眉，“平时有点小别扭就算了，知青好歹是个集体，你今天看着别人踩坑，明天你面前有坑，也不会有人提醒，虞知青，如果你知道什么，这时候不说就不厚道了。” 　　厚道，什么是厚道呀，他们排挤自己不一块儿吃饭，还好意思提厚道。 　　虞心蕊反唇相讥，“你们抱团吃饭把我排挤在外、我找人挑个水你们也说我连累你们名声，这时候要我把你们当自己人了？” 　　沈孝珍大无语，“你好好回忆一下，吃饭的事，是你自己要吃小灶的吧？” 　　林美溪说：“孝珍姐，你不用和她争辩，做个饭嘛，我还没出现过原材料在手、上不了桌的情况。” 　　“你就吹牛吧，别以为跟你爸后面学过几天，就是正儿八经的厨师了，你也就比我们会多做几道菜而已。” 　　虞心蕊给自己出工的包里装了好几样零食，还说：“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如果不想饿肚子，还是带点吃的吧，咱们这个大队，中午可能吃不上饭。” 　　… 　　在枯水期挖河床挑江堤，是每年都要组织社员做的工作。 　　伙食标准是两个大锅菜一个汤，一荤一素，干体力活吃肉才有力气。 　　许越周吃了好些天林美溪做的饭菜，很讲义气，和林美溪说：“没事，有我们呢，我看谁能为难你。” 　　但当他看到半桶活着游来游去的肥美黄鳝，腿软的连退好几步，连连摆手，“林知青，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不行。” 　　虞心蕊远远的站着幸灾乐祸，她爱吃膳丝面、红烧鳝段，但是看不得活的。 　　“林知青，大家都要挖土挑坝，没人有空帮你杀黄鳝，也不要想着去找你哥哥，他也不容易对吧，真帮了你，会被你连累的。” 　　顾川柏卸了扁担过来，也不吱声，提了桶往下游走。 　　他并不怕连累，全公社都知道林美溪管他叫哥哥，妹妹被刁难，当哥哥的不出来，难道很光荣吗？ 　　林美溪一把夺过来，“挑坝要五六天，你能天天来？都说了，不能帮我一辈子就不要帮。” 　　顾川柏连猪都杀过，黄鳝自然不怕，他说：“你不要逞强，也不要被他们唬住，吴爱梅最多阴阳怪气几句，不可能因为你不敢杀黄鳝，就为难你。” 　　之前那批知青插秧，田里有蚂蟥，女知青就是不下田，最后也没硬逼着她们下田，而是安排了其他工作。 　　林美溪说：“谁说我不行，我可是正儿八经通过考核、拜了师才入门当我爸徒弟的，你帮我提桶。” 　　林美溪抽了菜刀，去抓虞心蕊，她不是觉得如果没抱错，当厨子就是她吗？ 　　那就试试，入门这一关她能不能过吧。 第015章 　　虞心蕊看着林美溪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腿脚发虚，她就落井下石几句，至于动刀吗？ 　　“你干什么呀？” 　　“杀黄鳝呀，你不是要跟我学做饭吗，今天我就教你。” 　　“我不学，我才不要杀这软黏黏的东西。” 　　围观的社员看不过去，“吴主任是不是过分了，这样为难林知青。” 　　吴爱梅叉腰呵斥道：“她天天说自己是个厨子，你们见过不会杀黄鳝的大厨吗。” 　　大厨是不用动手做粗活，但大厨也是从学徒过来的。 　　吴爱梅不敢让全队吃不上饭，打算再刁难一会，就找人去做饭，之后，林美溪再也没脸说她是一级厨师教出来的徒弟了。 　　吴爱梅儿子看到虞知青被林美溪抓走，忙跟过去，给虞知青解围。 　　他想博虞心蕊的好感，贱兮兮拉踩林美溪，“林知青，你给虞知青道个歉，我就找人过来帮你杀黄鳝，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美溪把厨师手套戴好，带上护袖，在地上放好案板，和其他几个知青说：“你们走远点，看了中午会吃不下去饭。” 　　虞心蕊也想走，不成想踢到了顾川柏放在地上的桶，觉得脚背上黏腻腻的，低头一看，堤坝下面瞬间响起刺耳的尖叫。 　　林美溪和顾川柏两个人不慌不乱抓回鳝鱼，她低声嗤笑，“就这胆量，怎么当厨师？” 　　顾川柏佩服，人不可貌相，娇滴滴的小姑娘，杀起鳝鱼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这个季节的黄鳝可肥美了，孟宏光家吃过好几次，但他怕活的，一直不敢上前。 　　这会地上的被林美溪和顾川柏捡回桶里，他趁机英雄救美，把瑟瑟发抖的虞心蕊抱在怀里安慰。 　　“虞知青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多人都看到了。 　　… 　　中午十二点，各个大队的社员都放下扁担、铁锹，拿着自带的碗筷打饭吃饭。 　　今天议论最多的是二大队。 　　“二大队怎么回事，拿半桶大黄鳝为难小知青，要脸吗？” 　　“武成田从来不会拿大队长的权利给人穿小鞋，我听说是吴爱梅的主意。” 　　“那后来呢，事情怎么弄了？” 　　“后来？你闻闻这香味，二大队临时搭建的大灶，都安排人拦住了，我们想看一眼都不让。” 　　“谁叫你们把筷子伸到锅里的，都是定量粮，你吃一块，人家就要少分一块，架得住个个都去尝吗？” 　　三大队的小青年捧着碗、循着声音过来汇报，“我姑是二队的，给我匀了两块膳段呢。” 　　“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根本吃不够怎么办？” 　　… 　　林美溪负责做饭，社员吃了饭，她给锅灶刷好收好，就没事儿了。 　　她跑去找中午没吃饭、现在还得干活的虞心蕊，“不是说谁都能当厨子的，我姐就不行，我爸第一次让她杀黄鳝，她就尖叫着跑开了，所以，跟我爸拜师学厨的是我，而不是我姐姐。” 　　虞心蕊不服气，“就算不能杀黄鳝，也可以学做别的菜，你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美溪说：“我爸爸说女孩子当厨师太辛苦了，想叫我和姐姐打消念头，提了几条黄鳝、甲鱼叫我杀，说杀了就能当他徒弟，虞心蕊，就你今天这样子，你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虞心蕊心里想，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吃黄鳝了。 　　林美溪也有好几年没杀过这东西了，一下子半桶，她手脚也有点软，硬撑着按照水准把膳段烧好，让全队的社员都被羡慕伙食好，但她自己一块没吃，就吃了点白米饭。 　　顾川柏找来田埂上，给她一捧洗干净的果子，用荷叶包着的，“酸甜的。” 　　林美溪吃完了酸果子，胃里好受多了，就是手还酸着。 　　她捏了捏手腕，把手伸过去，“帮我揉揉。” 　　顾川柏：“你见过有哥哥给你这么大的妹妹揉手揉脚吗？”何况还不是亲生兄妹。 　　“小气。” 　　“你还挺勇敢的。” 　　顾川柏得去上工了，不能陪她坐，说：“下午早点收工回去，路过吴爱梅家停一下，看好戏。” 　　太阳落山，上工的陆续下工回来了，远远的听到吴爱梅家尖叫连连，是孟宏光的尖叫。 　　林美溪和其他社员一起，快步跑过去，看到满地游走窜逃的黄鳝中间，吴爱梅宝贝儿子软倒在地，尿了裤子。 　　他哀嚎，“我要死了，林知青，快点帮忙把这些东西都弄走。” 　　这又不是蛇，死不了人的，林美溪今天已经恶心坏了，撒腿就跑。 　　身后是其他社员的质疑，“队里统一捕的黄鳝，吴爱梅家里怎么私藏了？” 　　“我说中午不够吃呢，原来是她偷了我们的口粮，这怎么算，找大队长去！” 　　… 　　吃过晚饭，林美溪听说对吴爱梅的处罚出来了，大喇叭道歉、拿钱出来把黄鳝买下，那些钱第二天买了五花肉，给挑堤坝的社员加了伙食。 　　孟宏光在家哭丧着脸，“我被吓到尿裤子的事传出去了，虞知青肯定看不上我。” 　　吴爱梅大喇叭里读了三遍检讨，气得要死，宝贝儿子还受惊了，更恨。 　　“她主动往你怀里扑，好多人都看到了，她还想抵赖，名声要不要了？” 　　… 　　开学半个月，林美溪得到一个消息，小红花幼儿园的做饭师傅快退休了，公开招聘，林美溪厨艺好，想去试试。 　　如果她能去乡小红花幼儿园做饭，那么就能陪糖糖上学。 　　幼儿园在镇上，明天镇上有大集，知青们都说要去赶集买点东西。 　　林美溪来找顾糖糖商量，“糖糖，姐姐明天带你去赶集，我们去瞧瞧热闹好不好？” 　　破天荒的，糖糖竟然点头同意了。 　　顾爷爷特别欣慰，让顾川柏找大队长请一天假，明天一起去。 　　赶集都很早，天刚微亮就出发，农村的大集很热闹，在这里买东西不要票，林美溪牵着糖糖的手挑东西，顾川柏跟在后头，负责拿东西。 　　糖糖挑了一个糖人，按照她的模样做的镂空图案，她舔着糖人，想着这是自己吃自己，甜得笑容灿烂，突然“咯咯”笑出了声音。 　　林美溪和顾川柏都是一惊，笑声也算声音吧，这可是个大进步，看来是要多带糖糖出来走走。 　　如果她愿意进幼儿园更好了。 　　前面就是幼儿园，正好碰到入园的时间，林美溪征求糖糖的意见，“糖糖，你看那边好多小朋友，你想不想过去玩？” 　　糖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如果姐姐陪着你去，你愿意吗？” 　　糖糖再次犹豫了一下，这次犹豫的时间很短，随后点头答应了。 第016章 　　糖糖答应了，顾川柏心里很震动，原来糖糖不是不能来幼儿园，而是需要一个熟悉的人陪着。 　　糖糖今年已经七岁了，本该就读小学的年纪，却连幼儿园都没读完，她确实需要进学校，融入小朋友的集体生活。 　　先上幼儿园衔接过渡一年，做好幼小衔接，明年上小学应该容易点。 　　“你打算陪糖糖来幼儿园？” 　　“有这个想法。”林美溪打听到消息，幼儿园食堂大师傅要退休了，她会做饭，幼儿园是公开招聘，她要试试争取一下。 　　“比试实力我可以，要是再能走走门路，把握更大。” 　　顾川柏倒是有门路可以走，幼儿园食堂焦师傅，是黑市接头人焦虎的堂叔，关系这块没问题。 　　“你想好了吗？” 　　“这么说你有关系了？”林美溪也不问他什么关系，兴高采烈的，“来幼儿园上班有工资拿，我也不吃亏呀，走关系的钱你出了哈。” 　　她陪糖糖来上学，顾川柏出钱找关系情理之中。 　　“好，我们带糖糖去幼儿园看看环境。” 　　… 　　吴爱梅的二女儿是小红花幼儿园的老师，在园门口迎接小朋友的时候，看到顾川柏带着妹妹，在围墙外头观望。 　　孟红叶本身不讨厌顾川柏，但有点儿讨厌林美溪，因为她太多管闲事了。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顾川柏应该妥协入赘到他们家了。 　　顾川柏妹妹的情况很麻烦，受了刺激不愿开口说话，进幼儿园肯定是个累赘。 　　但她的情况同样麻烦，所以孟红叶也就不挑剔了，有一点她妈说得没错，顾川柏这种h五类的身份，就算知道真相也翻腾不起来，好拿捏。 　　她刚准备走过去和顾川柏打个招呼，一个老太太找孙子，要接孙子回家。 　　这才送来幼儿园，怎么就要接回去？ 　　“你孙子叫什么？” 　　“何念安，他爸爸病危了，接孩子回去看一眼，迟了就来不及了。” 　　老太婆说的班级，是孟红叶带的那个班，但名字对不上。 　　“我们班没有何念安，倒有个叫庄念安的转学生。” 　　“对对，就叫庄念安，你去叫，也别担心我是人贩子，孩子认得他亲奶奶。” 　　孟红叶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是不是亲奶奶，把庄念安叫出来一问便知。 　　如果是真的，耽误孩子见亲爸最后一面，那就罪过了，孟红叶转身回班级，把庄念安带了出来。 　　“奶奶。”小孩乖乖叫了人。 　　… 　　眼看着老太太要把小孩带走，林美溪起了疑心。 　　小孩改了姓，亲奶奶都不知道，说明是闹掰了的，她来接孩子，亲妈事先肯定不知道，没经过亲妈同意，谁也不能带走孩子呀。 　　当下顾不得想那么多，林美溪把糖糖交给顾川柏，“你们在这里等我，别凑热闹，我去问问。” 　　这不是其他的闲事，顾川柏没阻止，只是提醒，“孟家最小心眼，小心报复。” 　　“但小孩爸妈肯定会感谢我，权衡一下，这闲事能管。” 　　顾川柏竟被说服，任由她过去多管闲事去了。 　　… 　　林美溪把老太婆堵进园门里，质疑道：“就算你是孩子亲奶奶，来接孩子问过他亲妈没有？” 　　孟红叶不耐烦，“你没听到孩子奶奶说吗，他亲爸要死了，过来接个孙子怎么了，难道还能把孩子卖了不成？” 　　“那万一她真把孩子卖了，你们幼儿园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孩子既然判给妈妈，妈妈才是第一监护人，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把孩子带走。 　　林美溪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孩子妈如果投诉，幼儿园要倒霉，孟红叶的工作同样保不住。 　　门口的争吵惊动了园长，何园长不想担责任，往孩子妈单位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孩子妈急匆匆来了。 　　荀香接到电话魂都吓飞了，警告幼儿园绝对不能让孩子被接走，随后她飞奔过来。 　　当妈的心急，自行车来不及停，往墙边一靠，指着老太太骂：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妄图带走我的孩子，我跟你儿子已经离婚了，他现在有新爸爸，你们家那么想要孙子，自己找人生去。” 　　孩子亲妈来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林美溪拉上顾川柏，带着糖糖走了。 　　… 　　孟红叶今天心情很好，真没想到，庄念安的后爸爸是乡党委书记，虽然是二婚，但人家对再婚的妻子很疼爱，亲自来幼儿园感谢她没有让孩子奶奶把孩子带走。 　　再往后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发展，孩子亲爸好赌成性，根本没有病，是想要他老娘把孩子骗出来卖掉，一来报复前妻，二来偿还赌债，现在人已经被抓住了。 　　还好孩子没有被带走，不然她真的工作不保。 　　回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吴爱梅，她妈夸她运气好，认识了乡党委书记这么大的后台。 　　“我今天看到顾川柏带着他那个有毛病的妹妹，去幼儿园了，估计还在想让他妹妹插班的事。” 　　七岁了，再耽搁下去，上小学就太迟了。 　　但顾糖糖的情况，除非开口说话，否则无法进正常小学，只能去特殊学校了。 　　吴爱梅心中不屑，瞧不上顾家这种做派。 　　“嘴上拿乔，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们，等我再让林知青知难而退，别瞎掺和，你这婚事就是打包票的了。” 　　说真的，孟红叶差点没看上顾川柏，模样非常周正，全村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青年。 　　但光好看不顶用，不过拿来入赘的话，勉勉强强吧。 　　“顾川柏有点桀骜，入赘未必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就他那个h五类的身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样的人入赘后才好拿捏，再加上他爷爷和妹妹两个拖油瓶，只能忍着，最合适当上门女婿了。” 　　… 　　农闲时节，地里的活不多，林美溪被安排去生产大队喂猪。 　　公社每个大队都有上缴任务，没有分到农户家里，而是集中喂养，二大队养了四十多头猪，年底交一半上去，剩下一半，杀了卖一部分，给社员分一部分。 　　这几十头猪，是大队重要的副业收入。 　　但养猪的活不轻松，又脏又累，吴爱梅把以前喂猪的大娘撤下来，给人家换了更轻松的活，让林美溪顶上去。 　　理由是林美溪是个厨子，给人做饭比谁都强，那喂猪应该一样好。 　　林美溪并不抱怨，勤勤恳恳剁猪菜、煮猪食、扫猪圈。 　　第一天顾川柏就来了，穿着胶鞋、带着手套、拿着铁锹清理猪圈。 　　“清理猪圈太脏了，你干不了的，我来弄，吴爱梅等着你去求她换岗，我估摸着你是不会去的，熬到哪天乡干部来公社视察，你的喂猪工作也就结束了。” 　　“以前出过这种事？” 　　“以前有个女知青，被吴爱梅弟弟看中，不想嫁，她就让人家喂了三个月的猪。” 　　“然后就妥协嫁了？” 　　“去农场劳改了。” 　　“啊？” 　　顾川柏说：“那个女知青忍无可忍，买了老鼠药，给生产队的猪药死了好几头。” 　　造成了集体财产损失，被送去改造，到现在也不知道后续情况。 　　“那吴爱梅就没受到惩罚吗？” 　　“她正常安排工作，用这个理由躲避的。” 　　林美溪觉得那个知青好亏呀，同时又觉得吴爱梅太可恨了，有点小权利就开始搞针对，看来上次的事她没得到一点教训。 　　林美溪并不觉得喂猪是惩罚，对她来讲比摘棉花轻松，至少能坐能歇。 　　顾川柏还来帮忙清扫猪圈，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她一样做得很开心。 　　就是顾川柏这个上门女婿，按吴爱梅的性格，她不会轻易放弃。 　　爸爸让她报恩，她能做得有限，一老一小主要还是靠顾川柏照顾，他现在可不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第017章 　　顾川柏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但林美溪现在需要去喂猪。 　　喂猪就喂猪吧，她觉得比下地要轻松，剁猪食对她来说很解压，再一想公社领导快要来视察，到时候她好好表现一下，有信心能换岗。 　　喂猪不耽误她回知青点做饭，沈孝珍觉得她太辛苦了，要帮忙。 　　林美溪忙得过来，“现在不算累，比摘棉花那会轻松多了。” 　　那是，插秧、割水稻、摘棉花都很累。 　　但现在是农闲，地里没什么活，每天也就象征性的下地除除草，做点杂事，而林美溪喂猪，可实打实的固定工作量，偷不得懒。 　　吴爱梅给林美溪穿小鞋，下次就有可能欺负到其他知青头上。 　　沈孝珍同仇敌忾，“一个小小的公社妇女主任，又不管生产建设，凭什么自作主张安排咱们知青去喂猪，你先做几天，再不给你调岗，我去公社投诉去。” 　　“不急不急。”林美溪就当是给自己的考验了。 　　她乐观的很，“听说乡里要来领导视察，到时候我会好好表现的。” 　　“领导就算来，也不会去猪圈吧。”虞心蕊嘲笑。 　　她给自己炖了桂圆红枣，都是家里寄来的，还放了点红糖，吃着美滋滋，可当林美溪四菜一汤做出来，她又馋得紧。 　　还是会做饭好呀，但一想到林美溪喂猪，围着臭烘烘的猪圈，她就想笑。 　　林美溪为什么会去喂猪，还不是因为帮她哥哥顾川柏出头，被穿小鞋了。 　　“林美溪，要不劝劝你哥，当上门女婿也挺好的。” 　　林美溪原话还给她，“你觉得好，那就给吴爱梅当儿媳妇去。” 　　虞心蕊生气，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林美溪就是故意针对。 　　“你这么无所谓，那就继续喂猪吧。” 　　喂不了多久，幼儿园后厨那边，顾川柏的关系打点好了，只等公开招聘，林美溪就去应聘。 　　… 　　没几天，公社接到通知，乡里新任的党委书记要来公社视察工作。 　　这是新来的书记，涌泉公社特别重视，去哪里视察、可能询问什么问题，安排哪家社员接待午饭，公社干部们都开会讨论过。 　　吴爱梅也参加了，林美溪想在领导跟前表现她养猪养得好，可惜视察路线里没有猪圈。 　　但庄书记没打招呼，突然提前一天到了涌泉公社，给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这次带来了市里见义勇为的奖状，指名道姓要见林美溪。 　　… 　　林美溪正在切猪食，喂猪也有讲究的，要混着喂，稻糠混一部分，还有菜地里那些不要的萝卜秧子、红薯叶子、老掉的瓜菜，粗略洗一遍，切碎，然后再煮熟，等凉一些拿去喂猪。 　　这一趟搞下来，得两三个小时，而且每天要重复三遍，喂三次，一顿都不能马虎。 　　刚把猪食煮好，吴爱梅小跑着过来，在她面前一站，阴沉沉的也不说话。 　　看到她不开心，林美溪就开心了。 　　她一边从锅里舀猪食进桶里，一边笑嘻嘻的问道：“吴主任，你又来监工了呀，我做饭人都爱吃，怎么会煮不好猪食呢，要不你自己来尝一口？” 　　吴爱梅快气吐血了，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尴尬的场面，她才没跳起来教训。 　　“别喂猪了，赶快跟我去一趟公社。” 　　… 　　不说什么事，又要去公社，林美溪不会乖乖听话的。 　　“那不行，这些猪是二大队的宝贝，是我的工作，我可没时间瞎跑，有什么事等我喂完猪再说吧。” 　　哪来的时间等，庄书记正在公社等着给林美溪发表彰呢。 　　吴爱梅哪里能想到，林美溪下乡在云市转车的时候，协助抓获了人贩子。 　　那是个二十多人的大团伙，抓到的三名是主犯，当时她没要奖励，案件侦破后各方面请功，给她算进去，颁发一张见义勇为奖状，分量可是很重的。 　　这样立功的好运气居然让她给撞到，领导视察之际，绝不可再让她喂猪。 　　吴爱梅闷声闷气道：“乡里的书记来了，人家可没空等你，你赶快去吧。” 　　“还有，让你喂猪是锻炼你，又没说让你天天喂，明天你就不用来喂猪了，你把桶放下，一会我叫别人来喂。” 　　她想换人逃避责难，林美溪偏不让她如愿。 　　她拎着满桶的猪食桶继续喂猪，摇晃的桶里撒出来的猪食，全泼到吴爱梅脚上。 　　她是故意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的事情我还没做完呢，喂猪可是大事，你让开，别耽误我喂猪。” 　　… 　　吴爱梅快气疯了，正想夺过猪食桶，看到庄书记在公社高主任的陪同下，已经往养猪场这边来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上去，尴尬的解释，“林知青工作太敬业了，非说喂完猪才能走。” 　　庄书记看着就挺正气的，听说是得罪了人，被下调来的红棉县，他还给林美溪带了张云市补发给她见义勇为的证书。 　　“谢谢庄书记，我手脏，等我喂完猪洗个手就来。” 　　然后一大帮人就在这里看着林美溪喂猪。 　　高书记上次来，猪还没这么肥呢。 　　“林知青，你喂猪多久了？” 　　“半个月。” 　　“这批猪长得好像很快，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呀，因为我猪食搭配的好，长得确实比之前快。” 　　庄书记对这位喂猪不抱怨、得奖不骄傲的小知青印象很好，笑问道：“猪食还有什么讲究吗？” 　　林美溪喂猪有一个记录表，上面有每次投喂时间、定量、猪食搭配种类。 　　“喂的好，一头猪一年能多长几十斤呢，四十多头就是上千斤呀，我自己瞎琢磨的，不知道对公社有没有帮助？” 　　从来没见过谁喂猪还做表格，庄书记认真翻看了每一页，小姑娘的记录表，也是她的工作表，认真细致，她确实把喂猪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但为什么二大队，要让一个知青来喂猪呢？ 　　“高主任，这是谁安排的，很知人善用嘛。” 　　这句话可不是夸奖，既然是人才，那怎么能分配来喂猪呢？ 　　现在去追究没有意义，重点是怎么安排好林知青的工作，人家刚得到市里见义勇为的嘉奖，可在他们涌泉公社，却被发配来喂猪，这让乡里怎么看他这个公社主任。 　　高主任挺冤枉的，他一个公社主任抓生产抓纪律，哪里能知道生产队让知青做了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林知青做饭做得好，喂猪发挥不了长处，小红花幼儿园的焦师傅要退休了，不如让她去参加招聘考试。” 　　“给知青的工作你们公社安排，我就不管啦，不过考核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林知青得了奖状，就给她开绿灯。” 　　这话是反义，不开绿灯，但也不能失去公允，重点在公平公正四个字，凭本事考核。 　　… 　　吴爱梅脸都气白了，越听越不对劲，说好来发个奖状，怎么变成去幼儿园工作了？ 　　为了这份工作，她往园长家里送了几十块钱的东西，弟媳妇也去做了几天，园长说了，公开招聘只是走个过场，会内定她弟媳妇。 　　她弟弟偷鸡摸狗不成器，如果弟媳妇有个工作那就不愁了，工作是她给弄的，不怕弟媳妇翻起浪花。 　　但现在有人抢，那工作就不一定是她弟媳妇的。 　　林美溪都不是红棉县的人，凭什么抢红棉县的工作。 　　吴爱梅急忙想了个反对的理由。 　　“去乡里上班骑车要三十分钟，步行不现实，林知青没有自行车，她怎么上班呀？” 　　交通的问题林美溪想过了，她从贺知研那要了一百，加上爸爸给的、和以前攒下来的零花钱，加起来正好够买一辆自行车。 　　幼儿园的工资一年才够买，但这钱花得值，她上下班可以带上糖糖，至于自行车票，让顾川柏去解决。 　　想好了，林美溪还没开口，庄书记突然想起什么，询问身边的办事员。 　　“市里奖状下来的时候，咱们乡里开会说要给奖励，标准是多少来着？” 　　会议上说给一百块钱奖励，和一面给涌泉公社的锦旗。 　　但领导问这话，显然是要给林知青解决问题。 　　一辆二八大杠一百八十五，还需要自行车票，庄书记这意思，是急人之急，但这预算有点超呀。 　　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办事员很快想了个折中的方案，说道：“一百块钱的现金奖励，和一张自行车票。” 　　庄书记笑道：“看我这记性，小林同志，自行车等工作落实后再决定买不买，不够的钱，我个人可以借一部分给你，你有了工资，再慢慢还。” 　　林美溪当然不会借钱了，有了一百块的奖励，足够买自行车了。 　　她忙道：“谢谢书记，我自己能想办法。” 　　庄书记提借钱，也不是真借，但他说了这话，招聘考核，只要林美溪做饭胜出，她工作就稳了。 　　论到做饭的手艺，想到那几天修坝的伙食，全队没有不夸的，吴爱梅弟媳妇比不过林美溪。 　　吴爱梅怨恨的看着林美溪的背影，想把她身上盯个洞出来。 　　… 　　这个庄书记，对林美溪照顾得有点明显了，但林美溪真不认识他呀。 　　顾川柏打听了一下，搞清楚了原因。 　　“你还记得幼儿园门口叫庄念安的小朋友吗？” 　　记得呀，差点被亲奶奶拐走，那个小朋友也姓庄，还是刚转学来的，莫非…… 　　“他是庄书记儿子？” 　　“嗯，是再婚后的继子，但帮你主持公道不是因为幼儿园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 　　“见义勇为的奖状。”顾川柏说：“你协助抓的人贩子供出来的窝点里，解救的小孩就有丢失的庄念安。” 　　原来如此，庄书记是为着那个人情才帮忙说公道话，既然他不想提前情，那林美溪也不说。 　　很快，到了幼儿园公开招聘的这天，没有悬念，林美溪的厨艺拿了第一。 第018章 　　林美溪要去小红花幼儿园上班了，有工资拿，有粮油票，每周有休假，还有十八块钱的工资，别说在知青里，就是在全公社那也是顶顶好的岗位。 　　但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这是林知青自己挣的。 　　沈孝珍他们都为林美溪高兴，她上这个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陪糖糖去上学，她说的报恩，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会很安心。 　　但虞心蕊不这样想，她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因为抱错，才让林美溪有了胜任后厨工作的技能。 　　她抢走的，都是自己的运气呀。 　　虞心蕊和林美溪势同水火，话都不说一句，跑出去透气，不知不觉来到孟家这边，被孟宏光看到。 　　孟宏光殷勤得上前，“虞知青，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是谁。” 　　“是林美溪对吧。”孟宏光磨牙，其实林知青是几个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但是他勾搭失败，而且林美溪抢了她妈给舅妈活动的工作。 　　今天晚上，他要给林美溪好看，还幼儿园的工作呢，搞不好和上一个喂猪的女知青一样，要去农场改造反省。 　　“虞知青，她不会得到工作的。” 　　“你要做什么？”虞心蕊心里一跳。 　　“明天你就知道了。”孟宏光得意。 　　虞心蕊觉得，林美溪要倒霉了，赶紧回到知青院，没看到林美溪，傅听音说她哥哥找她出去了。 　　她心头忐忑，怎么办，要不就当不知道吧。 　　… 　　顾川柏太了解孟家那样的人，只怕会有小动作，不会让林美溪如愿拿到工作。 　　他把林美溪叫出来，“这两天睡觉警醒一点，养猪场那边我去看着，需要你出面的，我给你消息。” 　　“他们难道敢对公社财产动手？” 　　“不好说。”顾川柏未雨绸缪，“你去幼儿园上班之前，还是小心些。” 　　等去了幼儿园就不怕了，去之前，养猪场的猪，依旧是林美溪的责任，不敢大意。 　　… 　　天快亮的时候，林美溪被石头砸后窗的声音惊醒了。 　　外头风平浪静，睡觉前下的雨早在前半夜停了，二大队没什么无业游民，按理说不会有无赖来敲窗户，应该是猪场那边出了状况，顾川柏给她提醒来了。 　　猪圈那边现在是她负责，如果猪栏里的猪出问题，也得是她背锅。 　　林美溪一点都不带犹豫，开灯穿衣起床，不可避免给大家吵醒了。 　　“小林，你怎么了？”沈孝珍在被子里支起半个身子问。 　　林美溪要去猪圈看看，找了个理由，“做了个噩梦，梦到猪圈被大雨泡塌了，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几十头猪呢，不看一下不放心，现在天还没亮，沈孝珍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起来陪她一起。 　　“我和你一起去吧。” 　　多个人也好，如果真有事，需要一个人在现场，一个人去喊人。 　　虞心蕊也被吵醒了，她心里偷着乐，会不会是孟宏光的报复实施了，然后林美溪做了梦，还真是巧呢。 　　偷乐不妨碍她抱怨，她翻个身不耐烦道：“一个梦，你就折腾的大家不能睡觉，跟你在一个寝室真倒霉。” 　　“好了，又不是天天这样，昨晚的雨确实挺大。”沈孝珍息事宁人。 　　“就是，而且你经常最后一个睡，动静那么大，我们也没说什么。” 　　现在睡也睡不着了，傅听音不想一会听虞心蕊的抱怨，爬起来要一起去。 　　“有时候梦很灵的，昨晚雨下得很大，还是去看看的好。” 　　许越周也起来了，他一个男人，不可能看着三个女生去，自己睡大觉，四个人结伴，打着手电筒往猪圈那边去。 　　… 　　宿舍里只有虞心蕊一个人了，这会天将亮未亮，还有点吓人呢，她把灯关掉刚摸上.床，突然感觉有个影子从床上闪过，看着像是软腻腻的蛇。 　　这个季节的农村是有蛇进屋的，虽然大部分没有毒，但足够叫虞心蕊尖叫，摸着黑冲出房间。 　　外头下了雨呀，她赤着脚打滑，摔了一身的泥巴。 　　惊动了隔壁的社员，来了两个人帮着进屋找，啥也没找到，最后得出结论，是房梁上垂下的绳子被光影照的影子。 　　自己吓自己，两个社员没好气，一听其他四个知青去了猪圈，不放心，索性过去看看。 　　虞心蕊又脏又累又怕，恨得哭了两声，烧水洗澡去了。 　　她心里巴不得孟宏光给猪圈的猪毒死，嫁祸给林美溪，让她劳改去。 　　… 　　猪圈这边气味大，一般人不来这，但此刻猪圈外一塌糊涂，灶房的台阶上放着几块大石头，台阶下有点点血迹，脚步凌乱，仔细检查还有些面粉痕迹，和一颗掉落的门牙。 　　有人布置了陷阱，有人踩到了陷阱。 　　连傅听音都看明白了，“天哪，有人来搞破坏，这陷阱是你做的吧，林知青，幸亏你警醒，但台阶上放石头，你搬得动吗？” 　　石头当然不是林美溪放的，是顾川柏，而且应该是贼进到做猪食的厨房之后，才放的。 　　林美溪牙都咬碎了，顾川柏管杀不管埋，她还得找借口善后。 　　“厨师要颠勺，手上有得是力气，我每天下工前，都会搞些不同的陷阱，你们看，我撒在台阶下的面粉，也被脚印踩乱了。” 　　“你好聪明，幸亏你提前做了安排。” 　　日有担忧，所以夜晚才心有所梦，好灵验，傅听音替她庆幸。 　　“你们看，这个脚印很清晰。”沈孝珍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鞋子至少有四十二码，是个男人的脚。 　　“这里有颗断掉的门牙。”许越周用手电照着，嫌脏没捡。 　　有门牙的话，那就好排查了，林美溪就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现场。 　　“我和孝珍姐在这看现场，许越周，麻烦你和傅听音去公社的高主任家，找他说明情况，越早报警，越早破案。” 　　… 　　高主任还记得前年那事，那时候有个女知青被安排喂猪，心里生出抱怨，一时想不开，往猪食里投了老鼠药，造成六头成猪死亡的损失。 　　病死的猪肉不能吃，只能挖个深坑掩埋处理，那位女知青因此被送去农场改造。 　　上次人赃并获，女知青也承认了，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次有人陷害林知青。 　　涌泉公社怎么会有这样险恶用心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高主任立刻报了警，天刚亮，他和乡里的公安一起来了现场。 　　现场保护的很好，有人进了煮猪食的厨房，东西没少，但就怕多出点看不见的东西。 　　高主任让人把每样猪食送一部分去县里化验，现在只要核查公社谁的门牙磕掉，谁的嫌疑最大。 　　林美溪觉得孟家的嫌疑最大，给公安提供线索。 　　“我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和吴爱梅吴主任有些冲突，不如先从她家开始排查吧。” 　　确实，吴爱梅家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林美溪出事，幼儿园厨师的岗位需要重新选人，而她之前一直在活动这个位置，还跟好几个社员炫耀，说给弟媳妇找好了工作。 　　林美溪把工作截胡了，她家有报复的动机。 　　… 　　吴爱梅和儿子都不在家，根据孟红叶的说法，她妈昨晚去舅舅家，因为下雨没回来。 　　至于弟弟，可能在哪个小.寡.妇家里吧，不争气的东西。 　　“我弟绝不可能破坏公社财产，肯定搞错了，林美溪，你别想冤枉我弟。” 　　“那他人在哪里呢，叫出来看看门牙少没少不就知道了？” 　　孟红叶拿不准，昨晚明明在家的，肯定是嘴馋半夜跑去哪个寡妇家了，她可不敢说。 　　“孟宏光在这里。” 　　两个社员押着孟宏光过来，他们是黎明时分被虞心蕊的尖叫吵醒的村民，去往猪圈的路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逃窜，叫了又不停，便一路追赶，天亮终于追上了。 　　“他门牙掉了一颗。”其中一个社员捏开孟宏光的嘴，露出豁了一块的牙。 　　… 　　吴爱梅昨晚在弟弟和弟媳家留宿，昨天幼儿园岗位定下来了，再没可能更改，弟弟和弟媳闹的很，吴爱梅回娘家劝他们稍安勿躁。 　　说林美溪现在被公社的高主任看好，乡里的庄书记跟前也露了脸，工作暂时抢不了。 　　但她有本事坐得稳吗？ 　　“红叶在幼儿园上班，想给她找点茬太简单了，红叶说不要一个月，就能让她从幼儿园滚蛋，你们再等等。” 　　这才说服了弟弟和弟媳，等到吃过晚饭雨还没停，索性在娘家住一晚。 　　一大清早雨后清爽，吴爱梅沉闷了几天的心也晴朗起来，一个才十几岁的小知青，还想从她手里抢工作，抢去她也做不长。 　　“姐，吃了早饭再回去吧。” 　　“不了，宏光还等着我回去做早饭呢。” 　　一想起儿子，吴爱梅心里充满斗志，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弟弟，他们都好了，她也就好了。 　　等宏光娶上城里的知青，成了城里的女婿，给安排个城里工作，那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然后生个孩子，她过去带孩子，拿捏儿媳妇，一家人都能成为城里人。 　　康庄大道，一两年就能实现了！ 　　吴爱梅喜滋滋的，迎头碰到二队的大队长，笑问道：“小武，你不在生产队安排生产，往红河公社来干什么？” 　　武成田面色凝重，语气厌恶，“你儿子举报，说你指使他给猪饲料下药，你还回娘家逃避罪责，他要大义灭亲立功，别想着跑，公安就在后面。” 　　公安的车开不进小路，所以武成田骑着自行车更快。 　　他太气了，四个生产队，偏他们二队出了个蛀虫，差点给公社造成不可挽回的集体损失。 　　给猪饲料下药？吴爱梅脚下一软，她昨天走之前告诫过儿子，林美溪有他姐姐孟红叶给使绊子，幼儿园的工作做不长。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静等着就好，他怎么还给大队的猪下药呢？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吴爱梅慌得连连摆手，“没有，我没有让我儿子投老鼠药。” 　　生产队长表情复杂，“谁告诉你投的是老鼠药？” 第019章 　　吴爱梅第一时间联想到老鼠药，是因为家里正好有，而且上一个知青，就是给猪下的老鼠药，然后被送去了农场改造。 　　不是老鼠还能是什么？农药他也买不到呀。 　　相关人员都被带到猪圈这边来，无关人员清场离开，但很多社员、尤其是二队的社员，在外围就是不走，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川柏也来了，陷阱是他布置的，面粉是先撒的，看到来的人是孟宏光，他不动声色，等他进入灶房，再往台阶上放石头。 　　孟宏光慌不择路逃跑，顾川柏一直追在后面，后来两个社员恰好撞见追上去，他才悄悄撤了回来。 　　这种场合，他不想来的，但公社都知道林美溪是他妹妹，妹妹出了事，他挤进来关心才是正常人的心态。 　　“麻烦让让，让我进去看看我妹妹，你们看热闹，我是真的心急如焚，爷爷还等着信儿呢。” 　　都是一个公社的，谁不知道顾川柏白捡的妹妹有多好，隔三岔五变着花样送菜送饼，他这时候不关心，那还是人吗？ 　　“让小顾过去吧。” 　　顾川柏挤进人群，但在警戒线外被公安给拦住了，“哥哥也不行，现场需要保护。” 　　林美溪给他解围，“哥，这里面没你的事，回去吧，和爷爷说我没事。” 　　… 　　生产队长半呵斥半劝，好歹给无关的社员都劝走了。 　　孟宏光的门牙豁了一个口子，大小和现场掉落的比对过，就是他的。 　　饲料里投放的药，县里的药师检验出来了，和孟宏光供认的一致，是泻药，剂量也不大，会给猪造成腹泻，但不致死。 　　孟宏光心里慌的很，他没想过会闹这么大。 　　他买了点泻药，让公社认为林美溪做的猪食不干净，猪食都做不干净，还怎么去幼儿园给小孩做饭，她的工作肯定要撤，还能哄虞知青高兴，一举两得。 　　他进灶房的时候，门外没看到石头啊，可是一出来被大石块绊倒，摔掉的门牙抵赖不掉。 　　他不想劳改，也不能去劳改，他再次指认： 　　“我妈在家里抱怨，说林知青抢了舅妈工作，要我晚上去给猪食里下老鼠药，我害怕并不想这么做，可是也不敢违抗，当时就应该举报我妈，是我糊涂，我现在举报，都是她逼我，我把老鼠药换成了泻药，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吴爱梅眼睛一闭，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谁把他教成无论何时，都要自保的凉薄性格？ 　　哦，原来是她自己。 　　她多次和儿子保证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有妈妈在，就会保护他。 　　她可以替她儿子去死，就算儿子不指认，她也会替儿子扛下来。 　　吴爱梅把眼睛睁开，决绝道：“是我逼着我儿子去的，但现在猪又没事，没有造成财产损失，我儿子功过相抵，你们不能判他。” 　　她主动承认，傅听音还真信了，回去的路上感叹慈母多败儿。 　　沈孝珍不信，吴爱梅明显是在给她儿子顶罪，但她不想说出来。 　　… 　　回到知青点，林美溪看到虞心蕊洗了一盆的泥水出来，还把炉子上的热水用光了，质问道：“这炉子是我们的，你自己不会另烧吗？” 　　那么多社员都去猪场那边看热闹，事情闹得应该很大，虞心蕊诧异她这么快就回来，难道孟宏光没办成事？ 　　“猪场那边出什么事了？” 　　“你先把我们的热水补上吧。” 　　虞心蕊哪里还顾得上还热水，跑出去打听了一圈，听到孟宏光和吴爱梅都被抓走，吓得赶紧回来。 　　… 　　吴爱梅承认教唆罪，很快判了，被送去农场劳改，好巧不巧，也可能是有人在中间活动的结果，吴爱梅在即将劳动的农场，遇到了熟悉的人。 　　一开始她没认出那个气色红润、怀着孕的女人，被她甩了一鞭子，脸颊一痛才想起来。 　　这是两年前宁愿药死六头猪去改造，也不愿意嫁给她弟弟的女知青。 　　她现在刑满了，留在当地的农场，嫁给了农场主任的儿子，身怀六甲。 　　这个贱人，宁愿给这穷乡僻壤的农场臭男人生孩子，也不愿意给她弟弟传宗接代。 　　吴爱梅“嗷”一声叫，扑上去撕咬，“你个贱人，说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我弟弟，这才几年，你肚子里揣的是什么野种？” 　　旁边一个中等身材、肤色黝黑但五官端正的男人护妻心切，跳起来踹出去一脚，给吴爱梅踹出好几步。 　　“原来就是你个恶毒婆娘，当年害了我媳妇。” 　　两年的劳改，好好一个漂亮知青，毁了。 　　也算老天给了她另外一条生路，在这里安了一个家。 　　如今婚姻幸福的知青摸了摸肚子，走到丈夫身边，“多谢她，我才遇到你，就叫她去牛棚铲牛粪吧。”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刚才不许吴爱梅靠近老婆的男人，拎小鸡一样拎起吴爱梅送到牛棚去，给她一把铁锹，警告她： 　　“别搞小动作，牛棚出点啥事，你就准备改判更长的刑期吧，我是不介意你多留点时间，让我老婆好好出出气的。” 　　天道轮回，那个女知青解了气，感慨，“不管谁活动关系，把她送到这里，我都念这个人情。” 　　她心情愉悦，晚上多吃了半碗饭，给婆婆丈夫高兴坏了，“多吃点，也不能吃太多，胎儿大了不好生的。” 　　… 　　孟宏光保释出来了，他爸在外学习回来，到家给他一耳光，“你怎么能往猪饲料里下毒，胡闹！” 　　“舅妈的工作被抢了，虞知青也受了委屈，我、我就是想吓吓林美溪，叫她别那么嚣张。” 　　“她们的委屈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把自己搭进去？蠢得没脑子，还有，你怎么能让你.妈顶罪，白生了你！” 　　“是妈说的，如果出事，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推。” 　　孟承德是公社会计，无论老婆还是儿子劳改，他势必会受到影响。 　　现在是老婆担了罪名，那要好办一些，划清界限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 　　吴爱梅丈夫是公社会计，她又是公社妇女主任，十几年没做过重体力活，猛然间大强度的劳动，身体实在吃不消。 　　那个知青贱人丈夫带来的消息，更让她精神也崩溃了。 　　“你丈夫要和你离婚，你儿子也要和你划清界限，吴爱梅，等你劳改结束，也无家可回了。” 　　“对了，再告诉你个消息，你丈夫单方面宣布要和你离婚，就和另外一个女人眉来眼去，你好好改造，说不定还来得及去喝他们的喜酒。” 　　吴爱梅不信，这一定是贱人骗她的，她是涌泉公社条件最好的家庭之一，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隔几天夜深人静的后半夜，吴爱梅连行李都没带，逃出了牛棚，虽然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但是乞讨她也要沿途走回去。 　　被她迫害过的知青她丈夫亲自带人追，吴爱梅慌不择路，滚到堤坝下面。 　　男人无视吴爱梅求救的眼神，她被庄稼茬割到了声带，发不出声音，这是老天都不留她了。 　　即将当父亲的男人，留给垂死吴爱梅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不会让老婆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留一点可能存在的威胁。 　　他转头迎上同伴，“这里没发现人，我们去别的地方追。” 　　… 　　顾川柏和爷爷提了句后续，吴爱梅在窑乡的农场铲牛粪，度日如年，得知丈夫、女儿、儿子都和她划清界限，咒骂了好几天，私逃农场不慎滚落堤坝，被锋利的庄稼茬划破了脖子。 　　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据说爬行了几百米才死的。 　　吴爱梅自作自受，她害了一个好好的女知青，有她自己的因果。 　　只是孙子非要把人送去窑乡的农场，他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什么时候能稍微收敛一点？ 　　顾爷爷叹了口气，“因果罪业，怕有一天反噬回你身上。” 　　顾川柏一点不怕，“所有的罪业我一人担着。” 　　… 　　公社里这几天都在议论吴爱梅家的事，吴爱梅死在窑乡农场，总要去个人收尸。 　　孟承德澄清的很清楚，说多年夫妻不知道她会是那样的为人，既然划清界限就没关系了，让当地政府处理，家里就不过去人了。 　　连收尸都不收，确实凉薄。 　　… 　　今天是中秋节，公社给知青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下地，知青院里也在议论这个事。 　　傅听音说孟会计冷酷的可怕，为保全家划清界限，但死了也不去收尸，令人寒心。 　　只有虞心蕊心有余悸，孟宏光放回来了，上工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神叫她害怕，不会被纠缠吧？ 　　怕什么来什么，孟宏光二姐孟红叶带人堵了知青点，要拉虞心蕊住到孟家去。 　　如果被拽过去住上一晚，虞心蕊的清白就说不清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孟家说黑白。 　　虞心蕊奋力反抗，“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住去你们家？” 　　孟红叶反手一耳光打在虞心蕊脸上，骂得理直气壮。 　　“贱人，我弟弟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会去做傻事往猪饲料里下泻药吗，我妈被你害死了，你必须嫁给我弟弟赎罪。” 　　这话搞得好像是她叫孟宏光去下药似的，虞心蕊懊悔不已，当初不该图省事让孟宏光挑水，让他有机会和自己纠缠。 　　她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几个知青，可惜她人缘太差，大家都不想管她的闲事。 　　虞心蕊大叫一声，“林美溪，你跟公社主任都说得上话，你帮我这一次。” 　　林美溪并不想帮她，刚才孟红叶那话，孟宏光害她，虞心蕊应该知道，可她没有收到过虞心蕊的任何提醒。 　　林美溪从厨房拿了常用的菜刀，丢到虞心蕊脚边，叫她自救。 　　“你当孟家是要咬死你的毒蛇，不是你砍死毒蛇，就是被毒蛇咬死，谁敢再拽，你就把菜刀砍到对方身上去。” 　　这时候，就拼不要命，这里是涌泉公社，不是深山老林，真动刀了，公社能不管吗？ 　　而且孟承德还是公社会计，他能放任子女和公社知青动刀血拼？ 　　如果虞心蕊这一点都想不到，不敢自救，那就被孟家拉回家去好了，她是不会出头帮她的。 　　… 　　虞心蕊连杀黄鳝都不敢，更不敢拿刀砍人。 　　她看向沈孝珍和傅听音，“林美溪有哥哥，你们可没有，今天能从知青点抢走一个女知青，明天就会有其他人，有样学样，用类似的借口理由，再拖走你们。” 　　知青之间有矛盾，和知青对外有矛盾，是两回事，傅听音已经害怕了，如果下次是来拖她走，那可怎么办？ 　　沈孝珍极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放下和虞心蕊的芥蒂，这时候不团结，知青就是一盘散沙，谁都能来踹一脚。 　　其实林美溪的方法是很好的，都教了虞心蕊，她豁不出去，还得靠旁人救。 　　沈孝珍捡起菜刀威胁，“跑知青点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傅听音，你去叫大队长来！” 　　许越周得了示意，不能跟女人动手，他还不能抡孟宏光吗？ 　　他一个巴掌抡过去，“想娶媳妇就用抢的，你要脸吗？” 　　“什么我抢？虞知青对我也有意思，修坝的第一天，她就抱上我，你们可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碰一下就要结婚，这是涌泉公社的风俗？” 　　虞心蕊心里怪上林美溪，就是因为她要她去看杀黄鳝，她才会害怕到当众钻到孟宏光怀里。 　　这场抢知青闹剧，在捅到公社高主任之前，被赶来的孟会计终结了。 　　他给了儿子女儿各一个巴掌，给知青道了歉，并且保证道： 　　“我一定管教好他们姐弟，保证不会再来骚扰知青。” 　　这个不给老婆收尸男人的话，林美溪一点儿都不信。 　　… 　　今天是中秋节，虽然闹了这么一出，节还是要过的。 　　虞心蕊去公社找高主任讨说法，高主任叫了沈孝珍、傅听音和许越周去了解情况。 　　林美溪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配菜，沈孝珍一个人提前回来了，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去村口接人。 　　“你姐姐来了，还带了她对象过来呢，说来看看你，陪你过中秋节，你们姐妹真情深。” 　　姐姐来了？林姣兰晕车的呀，从北到南，一路吐着过来，绝不是因为情深，重生的姐姐是为了看她在乡下的疾苦和笑话，她真病得不轻了。 第020章 　　林姣兰晕车, 吐到头都抬不起来，歪靠在知青院的青砖墙上。 　　来公社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林美溪被发配去猪场养猪, 每天三顿的猪食可不是轻松的活，而且全年无休, 林姣兰都想仰天大笑。 　　林美溪啊林美溪, 这才多点时间，她就把自己混到喂猪的地步。 　　两人调换了人生, 她留在城里改变命运, 林美溪下乡越混越差。 　　可见谁留在了城里，谁才有接下来的那些好运。 　　贺知研也和她一起过来了, 她就是要让林美溪看看，上辈子她搞不定的男人，这辈子肯陪她下乡来探亲。 　　林姣兰想装姐妹情深，表示痛心, 又忍不住得意, 表情十分滑稽。 　　沈孝珍一下子看出来了，林美溪这个亲姐姐, 对妹妹并没有多少关心, 这趟不辞辛苦过来，只怕想看妹妹笑话。 　　何至于呢, 过好自己不就行了，还非得往别人的伤口上踩一脚。 　　幸好林知青明天就去幼儿园上班, 要是没换工作, 估计要被她姐姐呕死。 　　… 　　虞心蕊对林姣兰格外热情, 她心想，原来这就是她亲姐姐呀, 她攒下四天假期，就为了看妹妹一眼，陪妹妹过中秋节，这是多么伟大的亲情。 　　这样的好姐姐，是林美溪抢走了她的。 　　虞心蕊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麦乳精冲了一杯，递过去心疼道：“姣兰姐，喝点东西暖暖胃吧。” 　　这一杯麦乳精，是虞心蕊对心里幻想姐姐的渴望。 　　但渴望没有得到回应，林姣兰不可能给虞心蕊好脸色，上辈子，虞心蕊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导致林姣兰吃了许多亏。 　　“你留着自己喝吧，我可喝不起。” 　　虞心蕊只觉得心被重重捶了一下，她一片真心，亲姐姐为什么要对她莫名敌意？ 　　她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因为林美溪给姐姐的电话和信件里，告状说她针对，为了和林美溪统一战线，才用这种态度对她。 　　虞心蕊瞬间就原谅姐姐刚才的敌意，差点脱口而出，她才是亲妹妹，但林美溪这会已经回来了。 　　… 　　林美溪一回来，林姣兰乐了，头晕的情况减轻不少。 　　她故意发问，“小溪，你怎么去喂猪了呀，一定很累很想回家吧？” 　　从小到大，林美溪和姐姐打打闹闹，姐妹只相差两岁，不说感情多好，也没有落井下石。 　　重生前的姐姐过得多不如意，才在重生后处处拉踩她。 　　可是，林姣兰重生前过得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干系？ 　　林美溪对姐姐这趟幸灾乐祸，没给她好脸子。 　　“我要不替你下乡，现在喂猪的就是你了。” 　　“怎么能是替我下乡，林美溪，你过得不好，只怪你自己没本事，可别怨任何人。” 　　原来姐姐知道这个道理呀，那她重生了还怨恨什么。 　　在虞心蕊眼里，姐姐千里迢迢赶过来，万般讨好，林美溪却句句争锋相对。 　　这么好的姐姐、这么好的亲情，她实在配不上。 　　虞心蕊忍不住仗义执言，“林美溪，你姐姐晕车也要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太过分了吧？” 　　林美溪反问道：“你觉得我过分？我过分什么呀，我高三没读，她高中已经毕业，吵着要我休学下乡，难不成我还得感谢她？” 　　“我明明白白的说，休学替她下乡，我心里是有意见的，我可以不提，她也别来我跟前显摆。” 　　“从下乡到现在才三四个月，不至于想到睡不着觉，真要为我好，把路费寄过来给我花，不是更经济实惠吗？” 　　质问得虞心蕊狡辩，“你歪理邪说真多。” 　　… 　　林姣兰一阵气恼，她千里迢迢跑来看望，林美溪却让她下不来台。 　　她觉得头更晕了，撑着脑袋虚弱道：“小溪，你这样误会姐姐，姐姐心很痛。” 　　她是被拆穿了才痛的，那就让她更痛点，下次才不会干这种烦人的事恶心人。 　　“好，既然来看我，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我看看。” 　　“没带东西是吧，你宁愿浪费路费，也不汇过来给我花，别演姐妹情深了，怪恶心的。” 　　林姣兰路费就花光了她大部分私房钱，哪里会给林美溪带东西。 　　她恼羞成怒，“我一片心意，你要不乐意，那我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林美溪会被公社不明真相的社员戳脊梁骨。 　　沈孝珍不让林美溪吃亏，明着帮林姣兰，实际上帮的是林美溪在公社的名声。 　　“现在哪里还有车，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今天中秋节，我来做饭，小林你歇着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上班呢。” 　　林美溪去幼儿园上班？ 　　“去哪个幼儿园上班，她凭什么去幼儿园当老师？”林姣兰一叠声质问。 　　… 　　林美溪不应该在猪圈里喂猪吗，怎么明天就去幼儿园上班了？ 　　那和留在城里有什么区别，一样拿工资，每周都有休息，比地里干活轻快多了。 　　林美溪反问道：“你说心疼我，我得个好工作，好姐姐，你不开心吗？” 　　“可是，你高中都没毕业，凭什么当老师，你挤掉的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岗位，小溪，我们不能这样做。” 　　林美溪呵呵笑，“我乐意、我高兴，你装不下去了吧，那就别装，不服气就去投诉我。” 　　她转头去厨房做饭，今天开心，多做几个好吃的，再给顾爷爷和糖糖送去。 　　虞心蕊扯了下林姣兰的衣袖，解释道：“林美溪是去幼儿园当厨师，不是当老师。” 　　当厨师……林美溪正儿八经拜了林爸入门学厨，她的手艺当然够。 　　林姣兰怔住不敢相信的表情，让许越周直摇头，实在不能理解，姐妹脸不能好就算了，没必要互杀吧。 　　理解不了他不愿去猜，拿起扁担水桶挑水去了。 　　… 　　贺知研一直旁听几个女孩子的对话，没插嘴不代表不关注，他追上许越周打听林美溪的近况，得知她下乡后从没提过自己一句，心里不禁升起了嫉妒。 　　晚上的饭菜是林美溪做的，以前在他家，林美溪做饭可没有现在这样利索，反而笨手笨脚，不是摔了勺子、就是跌了碗。 　　多少次，都是自己帮她解围，叫他.妈少骂几句。 　　现在倒好，人家是装的。 　　“孝珍姐，我姐姐、姐夫的伙食，麻烦你一会折算出钱来，我去陪糖糖、顾爷爷过节。” 　　家里人来探亲还要出伙食费，挺尴尬的，但林美溪姐姐目的不纯，找他们要伙食费无愧于心。 　　“好，你去吧，一会我来算。” 　　晚饭照着六七个人的分量做的，来得都是客，许越周咬牙，招呼大家吃饭。 　　贺知研千里迢迢来探亲，林美溪却要陪下放改造的人过节，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要教训林美溪，不急在这一时，总要等到独处的时候。 　　他看虞心蕊在一旁不上桌，这个知青和林美溪针锋相对，如果他对她好一点，林美溪会吃醋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贺知研温和的招呼，“你怎么不上桌吃饭？” 　　虞心蕊对姐夫的第一印象不错，很欣慰姐姐能找到这么温柔有礼的男人，比顾川柏强多了。 　　“我和他们是分灶的，你们吃吧，我一会单做。” 　　“你怕小溪不让你吃她做的饭菜？不要紧，她最听我的话，回头我来和她说。” 　　… 　　林美溪在顾爷爷家又做了四菜一汤，虽然没有知青点那边的多，但有肉、有鱼，汤也是荤汤。 　　有林美溪的厨艺，糖糖多吃了一碗米饭。 　　林美溪给糖糖擦了嘴，鼓励道：“明天姐姐要做一百多个小朋友的饭菜，好紧张，糖糖如果能适应幼儿园的集体课，姐姐就像你学习，也努力做好。” 　　原来姐姐也会紧张呀，那她一定要努力了，要给姐姐做个榜样，不能轻易放弃。 　　糖糖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林美溪的鼓励方式，是顾正初和顾川柏都做不到的，感激的话无需多说，顾正初心里已经当她是亲孙女了。 　　“爷爷，晚上让哥哥送我回去吧。” 　　涌泉公社其实很安全的，之前林美溪很少让送，更不会主动提。 　　顾川柏看了看她，心里疑惑，她要做什么呢？ 　　林美溪是想看看，如果姐姐看到顾川柏，会不会有心理活动，如果有的话，正好听听。 　　… 　　回去的路上，林美溪主动和顾川柏说：“以前我姐夫的妈妈，想把我洗脑成唯命是从、任劳任怨的儿媳妇，我耍心眼子，让她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我姐姐让我下乡，我觉得这买卖能做，就下乡了。” 　　“你心眼子还挺多。”顾川柏如实评价，可不是贬义，心眼子多能保护自己，是件好事。 　　林美溪确实是个心眼子挺多的人，她心眼子不多，也没法和贺家老巫婆斗智斗勇。 　　到了知青院，等着的不是林姣兰，而是贺知研。 　　“他似乎有话和你说。”顾川柏道：“我走了。” 　　林美溪还要用用他，亲切的抱着顾川柏胳膊，肩膀贴着肩膀，贴得很亲密。 　　她香香软软，温度烫得顾川柏不适，拨开她两个爪子，要把胳膊抽出来。 　　要气另外一个男人，也不至于拿他当炮灰。 　　顾川柏心想，他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林美溪该知道他拒绝做炮灰的意思。 　　林美溪知道呀，知道又怎么样，她双手使劲，拽得顾川柏一个踉跄，亲亲热热走到贺知研跟前。 　　“姐夫，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 第021章 　　这小姑娘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顾川柏明知她故意，也只能配合。 　　对面贺知研脸色很不好看，顾川柏当没看见, 伸过手去，“你好, 听小溪说, 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看你和她姐姐有情.人终成一对, 很为你们开心。” 　　林美溪的笑容更盛了。 　　贺知研敷衍的握了手, 突觉手上被大力箍紧，男人间存着较量, 他可不想被个下乡改造的比下去，也用力较着劲 　　。 　　顾川柏下放后砸了两年石头，还和徐爷学了拳法，体力上占优势, 贺知研没撑过五秒败下阵来, 先松了手。 　　顾川柏摸过底，这是绣花枕头, 不中用。 　　贺知研恼火, 力气大不如脑子好使，他一辈子都用不着和人比力气。 　　“让你哥回去吧, 我有话和你说。”贺知研直接下逐客令。 　　林美溪在心里默默幻想着给他一巴掌，等时机成熟, 这一巴掌, 她会甩到他脸上。 　　“哥, 我姐夫就是这么霸道的人，我习惯了, 你先回去吧。” 　　顾川柏已经看到有个陌生的女生一闪而过，趁着黑夜躲到知青院大树后头。 　　知青院这个陌生的人影，只能是林美溪姐姐。 　　他能看到，林美溪自然能看到，又不知道她要诛谁的心。 　　… 　　林美溪自然看到了林姣兰，她想偷听贺知研的心里话，那就帮她一把。 　　“好了，我哥哥走了，你有什么话说吧。” 　　林美溪以前在贺知研跟前，木木呆呆、毫无趣味，不问不说话，哪像现在这般娇俏浪漫，会生气会撒娇，叫人心潮澎湃。 　　贺知研来这穷乡僻壤探亲，是想看林美溪在乡下过不下去，如果求他的话，他会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我来通知你一声，我有办法把你弄回城里。” 　　林美溪现在不想回城，城里有重生的姐姐，一心想控制她的贺母，还有贺知研。 　　她才到手的幼儿园工作，干嘛要回去，而且她办了一年休学，现在回去也跟不上进度了。 　　“我不想回城，你不要自以为是好不好？” 　　她越不回去，贺知研越迫不及待。 　　“你还在生气下乡我没帮你吗，下乡是个过程，你得下乡了，我才能把你弄回去，半年的时间正好，我会让你来得及回家过春节。” 　　“我不回去，我在乡下很好，幼儿园的工作我是拿工资的，回城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不回。” 　　原来是为工作，那好办。 　　贺知研许诺，“回城后，你不想读书的话，我们单位还缺个资料员，我把你弄进来。” 　　… 　　树后的林姣兰心头的嫉恨已经满了。 　　林美溪说得好听，自愿下乡，现在居然在这里勾.引她的未婚夫。 　　还有贺知研，既然他单位有资料员这样清闲的岗位，她换工作的时候不说，现在却白白送给林美溪。 　　大树后露出的那半个身影猛烈抖了几抖，但还没出来。 　　林美溪想，林姣兰还能忍呀，那就添把火，“姐夫，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姐吃醋吗？” 　　贺知研很享受姐妹俩为她争风吃醋的快意。 　　“在贺家男人说了算，何况我和她还没有订婚，你也不要姐夫、姐夫的叫。” 　　不能再等了，万一林美溪答应，林姣兰没有把握劝阻。 　　林姣兰从树后转出来，抱住贺知研胳膊宣誓主权似，浅笑温柔。 　　“你以前被小溪骗了，我们姐妹从小到大，小溪的性格我了解，她叛逆的很，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咱们别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就是要让贺知研看清，林美溪以前都是装的。 　　贺知研恼火的抽出胳膊，“我妈教过你好几次，不要管男人的事情，何况我们连订婚酒都没办，你这样拉拉扯扯多不好。” 　　为了住进四合院，林姣兰连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捡起来，那就祝福她吧。 　　林美溪赶紧补刀，“小姨子在姐夫单位上班，我姐心里会跟刀子扎的一样痛，我舍不得我姐痛，姐夫，回城的事不要做无用功，只要我不回去，办好了工作也是白费。” 　　… 　　知青宿舍空铺有，但进入中秋天气渐凉，没有被子林姣兰只能搭铺，但林美溪不想跟她搭铺。 　　看着尴尬的亲姐姐，虞心蕊主动邀请，“姣兰姐，你跟我睡吧。” 　　林姣兰不想和上辈子为难她的人睡一个铺，但是另外两个女知青不表态，她没办法。 　　“不用了，我跟妹妹闹得再狠，那也是亲姐妹，我跟她睡吧。” 　　虞心蕊怅然所失，看吧，这就是亲姐妹，吵过、打过、闹过，真有事情，还是得靠血脉相连的亲人。 　　“林美溪，看你姐姐多好，你还不给她铺床？” 　　林美溪把被子一卷，“姐姐，我们从八岁就不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你别为难我，虞知青一片好意，你别辜负呀。” 　　林姣兰抢被子，被林姣兰抢，半夜准要冻感冒。 　　她可是在幼儿园上班，上班第一天，怎么可以感冒。 　　… 　　林姣兰就是想让林美溪感冒，第一天上班再传染几个小朋友，给林美溪制造点麻烦。 　　但林美溪不和她睡，她只能和虞心蕊搭铺。 　　她睡觉抢被子习惯使然，一早醒来，虞心蕊鼻子塞住不通气，一摸额头低烧了。 　　林美溪早离开了知青点，早饭是做好的，但是只有三个人的分量，是给她搭伙知青准备的，虞心蕊、林姣兰和贺知研都没得吃。 　　林姣兰花钱从老乡家买了两碗粥和玉米面窝头，劝贺知研吃一点。 　　“先垫垫肚子，等到了县城再吃。” 　　对因她而感冒的虞心蕊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傅听音叹为观止，实在想不明白林姣兰对虞心蕊的敌意从何而来？ 　　虞心蕊独自生火给自己下了面条，她心里想，等姣兰姐知道她才是亲妹妹，一定悔不当初，不急，她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姐姐会加倍对她好。 　　… 　　林姣兰想在走之前，再去看看顾爷爷，回去也好和爸爸交代。 　　刚提一句，贺知研重重放下筷子，“要看你看，我先走了。” 　　林姣兰没办法，老乡家的碗筷都没来得及洗，拎上两人的行李追了上去。 　　许越周看傻了，这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头一回见，实在想不明白。 　　“你们女生，真的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吗？” 　　沈孝珍面无表情，“我不会，但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她妈依旧给这样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 　　… 　　顾川柏带着糖糖已经等在公社路边，自行车后座上垫好了软垫，糖糖被哥哥抱上后座，贴贴林美溪后背，心里对幼儿园很期待。 　　顾川柏有些不放心，和林美溪说：“有事往大队部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林美溪觉得糖糖的状态应该可以适应，点头说好，叫他放心，“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糖糖有我看着，没事。” 　　顾川柏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人，才回来和爷爷说：“我看到大队送林姣兰和她对象的拖拉机过去了，爷爷，您不用等，她不会来了。” 　　顾正初倒无所谓，只是感叹，“外头怎么说他们姐妹的？” 　　顾川柏笑笑，“说林知青姐姐大老远来看妹妹笑话，真是少见，小溪的名声没损失。” 　　顾正初告诫孙子，“不要小看名声，你也得注意点，孟红叶她爸回来了，万一他们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成你的，你怎么辩解？” 　　顾川柏无所谓，“真到这一步，我就把女干夫揪出来，砸了锅，大家都别吃饭了，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比我们好，不敢的。” 　　… 　　糖糖原本被安排进孟红叶带的班，林美溪和园长说了几句好话，糖糖调到隔壁班，给孟红叶气得不轻。 　　她想了几天的手段，因为顾糖糖的转班施展不开。 　　顾糖糖没有想象中被小朋友排挤，还用了一支独舞，赢得全班小朋友的喜爱。 　　而林美溪大展厨艺，用厨艺帮顾糖糖拉拢班级同学的亲密度。 　　“今天的饭菜好吃吧，我和糖糖关系最好了，糖糖去哪个幼儿园，我就去哪做饭。” 　　这还得了，别说隔壁班，其他班级的小朋友都跑过来表态，不会让糖糖离开小红花幼儿园。 　　“谁敢欺负糖糖，我们就不跟他们玩了。” 　　糖糖很开心，这比她下乡前的那个幼儿园，好多了呀。 　　老师和小朋友们吃的是一样的饭菜，给小朋友们做的饭菜比较清淡，但林美溪做出来的，比以前大师傅做得好吃。 　　虽然对林美溪有意见，但孟红叶中午也多吃了一碗饭。 　　刚放下筷子，孟红叶只觉得心里翻腾的难受，想吐，越想越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呕了起来，把中午吃的全都吐了。 　　她吐得昏天暗地，心里却暗自高兴，之前都好好的，林美溪一做饭，她就吐了，肯定是饭菜有问题。 　　这次还不把林美溪赶出幼儿园。 　　没有林美溪在，顾糖糖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顾川柏，也不得不听她的话。 　　孟红叶簌了口，等不及恢复，立刻去了后厨，忍着恶心难闻的油烟味，查看食材。 　　她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林美溪是大厨，后厨出问题，肯定要找她这个大厨负责了。 　　“林美溪，你做的饭菜有问题，给我吃吐了，其他老师可都看到了，你怎么抵赖？” 第022章 　　做饭之前, 每样食材、包括大米调料，林美溪都检查过，不存在变质食材, 而且如果饭菜有问题，吐得就不是孟红叶一个人了。 　　“咱们小红花幼儿园一百多个小朋友, 二十几位教职工, 只有你一个人吐，到底是饭菜问题, 还是你的问题呢？” 　　孟红叶能肯定不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早上在家还好好的呢。 　　“你觉得我冤枉你？林美溪，你不要推卸责任。” 　　“我只是提醒你, 先搞清楚状况再来问责。” 　　事关重大，园长让老师查看各班的小朋友，其他班都没事，中班有个小胖说肚子疼, 喊不舒服。 　　一听有小朋友喊痛, 孟红叶越发觉得难受起来，“你看不是我一个人吃了食物出现问题。” 　　刘老师忙解释, “孟老师, 你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小胖说他吃得太撑, 肚子痛痛，要老师给揉揉, 我问过了, 他趁着老师没看住, 把别的小朋友饭菜给抢了。” 　　旁边有经验的老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疑惑。 　　“孟老师, 你该不会是怀孕的孕吐吧？” 　　这一句推测，让孟红叶心虚，她确实怀孕了，做那件事情之前，她家开始着手找上门女婿，这样怀孕的时间能对得上。 　　可是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顾正初依旧没同意，更是找不到机会和顾川柏那个闷油瓶单独相处，想赖都赖不上。 　　再招不到女婿，就不能说孩子是早产的，现在还被怀疑，孟红叶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我一个未婚大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我是过来人，看你这情况就像孕吐，你说不是就不是，着什么急呀？” 　　林美溪突然想通了前后关节，她就是怀孕了呀，才急着招个上门女婿给孩子当爹。 　　顾川柏h五类的身份，捏着这个短处，又有爷爷、妹妹在，喜当爹他也只能忍耐下来，至少孟家人是这么想的。 　　原来孟家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呀。 　　让孟红叶狡辩过去还得了？ 　　林美溪一把抓住她手腕，“我上班第一天，可容不得你造谣，你去检查还我清白，不然我就报警了。” 　　孟红叶当然不去，但是林美溪理由正当，如果不搞清楚，一百多个家长，怎么敢放心幼儿园的伙食？ 　　事关重大，园长安排孟红叶去医院，还将食堂剩余的饭菜打包一份，一起送过去。 　　… 　　孟红叶确实怀孕了，她又不肯说是谁的，但在这之前，他们家一直招婿，甚至将主意打到顾川柏头上。 　　检查结果一出来，园里教职工议论纷纷。 　　“急着找上门女婿，原来是想给孩子找便宜爹呢。” 　　幼儿园的家长有意见，议论纷纷，不知谁开了个头，质疑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会是幼儿园某位家长吧？ 　　这下还了得，人人自危，回家审问自家男人，搞得那些还在单位上班的男家长莫名其妙。 　　孟红叶也是彪悍，和那几个叫嚣最厉害的家长对峙。 　　“怀孕是我自己的事，孩子爸爸肯定不是你们家里的丑男人，再敢造谣，我一尸两命，你们敢负责吗？” 　　她破罐子破摔，倒也没人敢担着一尸两命的责任，只敢背后议论。 　　… 　　孟红叶肚子里孩子爸爸到底是谁呢，林美溪觉得顾川柏应该知道，放学后，她单独找顾川柏问。 　　“是个有妇之夫，你别问了。” 　　“谁呀，你说说嘛。” 　　顾川柏不太想说，怕脏了小姑娘的耳朵，架不住她再三询问。 　　“是她姐姐大伯哥的。”也就是她姐夫的哥哥。 　　原来有亲戚关系在里面，林美溪自言自语，“是她姐夫家里的血脉，难怪不敢说出孩子爸爸的身份。” 　　“最开始，他们家是想让孟红叶给她姐夫的哥哥当续弦。” 　　亲姐妹当妯娌，也不是没有，但问题是人家老婆没死呀，林美溪发出了疑问。 　　本来那女人快死了，县医院说治不了，顾川柏干预了。 　　“我给那个可怜女人的娘家，联系了沪市最好的大夫做手术，娘家人齐心筹钱送去，救过来了。” 　　所以孟红叶打死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被知道了，孟家名声扫地，她姐姐也会被妯娌羞辱死。 　　“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呀。”林美溪奇怪。 　　正因为他管了，那女人被救活，孟家才把主意打到顾川柏头上，才有接下来的说亲招婿因果。 　　顾川柏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当初下放彷徨无依，第一次去黑市偷卖东西的顾客，就是那个女人。 　　“一只兔子肉，她给了我双倍的价钱，我用那十块钱送糖糖去县医院退了烧买了米面，让爷爷和糖糖吃饱了肚子。” 　　这份恩情顾川柏一直记着，他们不能在那女人重病的时候苟且，顾川柏冒着风险，把那女人一时善心的恩情报了。 　　林美溪觉得，他和姐姐说的冷酷无情完全相反，他冷漠是没错，但有恩他也报的呀。 　　林美溪说：“孟家自作自受，你做得一点都没错。” 　　… 　　孟承德在家里教训女儿呢，都动了皮带了，还是大队长和几个邻居过去拉开的，不然孟红叶要被他打个半死。 　　“事情都这样了，你打死她也没用，还是问问孩子父亲是谁，早早把酒席给办了。” 　　“她要是肯说，我会打她吗，不知道是哪家死小子，没担当，搞大肚子不出头，我知道一定打死他。” 　　邻居们心想，搞不好不是小伙子，是有妇之夫她才不敢说，这孩子生父，是找不到主了。 　　一时间公社人人自危，各家媳妇都在半夜审问自家男人，闹得村里鸡犬不宁。 　　孟承德审问了自家女儿，向村里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证明他并不知情。 　　其实，出去学习之前，他是知道的，妻子同他提过，他表示了不赞同，但是，嫁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不丢人，只是没想到，对方老婆没死成。 　　现在得尽快给外孙子“爹”找出来，把这事平息掉，至于是谁无所谓。 　　还有那个顾正初，手里捏着他经济问题的证据，搞得他不敢轻易动顾川柏。 　　本来想找顾川柏当女婿，就是一家人，现在女婿招不成，只能找到顾川柏违法的确凿证据，来和顾正初交换。 　　他要送个人去公社，监视他们。 　　… 　　林美溪下班回到知青点，独独少了虞心蕊。 　　沈孝珍说虞心蕊跑去孟家谢恩去了。 　　林美溪叹为观止，“谢什么恩，上回孟家姐弟来抢亲，她还敢往孟家去？” 　　说起来沈孝珍生气，“孟会计说公社缺个资料员，叫虞知青过去帮几天忙，她兴高采烈接受了，搞得我们之前帮她出头像个小丑。” 　　孟承德说公社需要个助手帮忙管理财务资料，村里只有这几个知青学历高些，就挑了虞心蕊去。 　　不用下地，工作轻松，拿得还是满工分，虞心蕊高兴死了，都忘记不久前，她差点被孟红叶拽去孟家过夜的事。 　　沈孝珍气愤不已，发誓道：“以后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再管虞知青任何事。” 　　林美溪心里却在想，孟承德不会无缘无故调知青的岗，从现在开始，她要提防虞心蕊了。 　　… 　　虞心蕊兴高采烈回来，知青院黑灯瞎火一片，摸到厨房，两个水吊子没有热水，煤炉子上的水壶里水也是凉的。 　　她要洗漱，还得生火烧水。 　　虞心蕊可不想忍这个气，冲到宿舍嚷嚷，“为什么我的水吊子里没有热水，你们用了我的，不补回去？” 　　沈孝珍正烦着她呢，“你中午晚上都没做饭，你的水吊子哪来的热水？” 　　林美溪补充道：“我们烧火，是能给你的水吊子烧热，但那费得是我们的柴，还你一吊子凉水，可没占你便宜，怎么，你还想占我们便宜吗？” 　　虞心蕊哑口无言，但都是知青，何必连热水都算得那么清。 　　… 　　虞心蕊换岗位了，公社上班时间比下地自由，她在林美溪休息日的这天，鬼鬼祟祟跟在她后面，被林美溪发现了。 　　林美溪今天不找谁，只是故意试探，看看虞心蕊是不是答应了孟承德条件，搞些小动作。 　　一试就试出来了。 　　她故意把虞心蕊绕去一片烂泥摊，这里只有特定的一条路能走过去，一脚踩不好就踩进烂泥巴里，顾川柏带她走过一次，不然她自己走，也得掉进去。 　　虞心蕊跟踪林美溪到这片杂草丛生的滩涂地，才走几步就踩到软泥地，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泥巴已经糊到脖子，浑身上下像个泥人，而林美溪也失去了踪迹。 　　她挣扎出来，抹了一把身上的泥巴，委屈得想把林美溪也按到泥巴里。 　　虞心蕊一口气跑回知青点，林美溪正在和面摊鸡蛋饼子，还取笑她。 　　“虞知青，你干什么去了呀，擅离岗位，是要被扣工分的哦。” 　　虞心蕊气得要死，凶巴巴道：“偷鸡摸狗是要受惩罚的，林美溪，你祈祷别被人抓到小辫子。” 　　“你还是先祈祷，下次孟家抓人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帮你。” 　　林美溪摊好饼子，装到竹篮子里，去采石场找顾川柏，告诉他孟承德正等着抓他小辫子，要他当心点。 第023章 　　林美溪被虞心蕊跟踪, 第一时间来提醒顾川柏，采石场里，她把饼子给他, 然后说了被跟踪的事。 　　“我没什么好跟踪的，肯定还是为了你, 猪场那几头猪, 你抓紧处理掉，后面不要养小猪了, 我教你做鸡蛋糕, 一年四季都能卖，卖多少做多少, 方便的很。” 　　“你帮的太多了。” 　　“不是帮你，是帮顾爷爷，养猪太危险他会担心，做点风险低的生意吧。” 　　一点鸡蛋糕, 就算被抓到, 那也比在山里偷着养猪轻，劝说不了, 那就帮他想办法。 　　“好, 剩下几头出掉就不做养猪的生意了。” 　　林美溪放心了，约好教他做鸡蛋糕的时间, 然后催他吃饼子，“趁热才好吃。” 　　顾川柏并不希望林美溪来送饼子, 令他被人羡慕。 　　他从来没忘记在涌泉公社的身份, 他是来改造的, 越低调越好。 　　但饼子太香了，身体很诚实, 四个贴饼吃下肚，消耗的力气又回来了。 　　林美溪又递过去一个，顾川柏没好意思再接，她一共带了六个过来，顾川柏默认一人三个，觉得她饭量小才吃了四个。 　　四个下肚，她手里的那个才啃了半个。 　　林美溪执意给他，不就一个饼子嘛，她这是陪顾川柏吃一个意思一下就行了。 　　她把剩下那个饼子放到顾川柏口袋里，“那我回去了。” 　　“嗯。” 　　顾川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望了一会，心里想了些乱七八糟的，又把口袋里那个油纸包着的饼子吃了。 　　… 　　糖糖舞跳的好，被选去红棉县小云朵少儿艺术团，要去市里参加文艺表演。 　　林美溪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爷爷。 　　顾川柏有些担心，不过只是地方电视台的录播，不一定会被京市那些人看到，应该没关系吧？ 　　市里的演出非常成功，小云朵艺术团要去首都录制表演，新年元旦这天，还要在首都台播出呢。 　　这对红棉县可是扬名的大事，就是市里也相当重视，考虑到糖糖不说话的情况，他们还允许林美溪随行。 　　这次顾川柏没同意，他怕糖糖去京市遇到不该遇见的人，只林美溪跟过去，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不顶事。 　　顾正初倒是同意让糖糖回一趟，不能因为担忧一些没发生的事，就让糖糖失去一个表演的机会。 　　就算遇到了又怎么样，糖糖才七岁，他们再恶，底线还是有的，不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样。 　　顾正初劝孙子，有时候时机就只有那么一瞬，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 　　“人这一生的路是趟过去，不是躲过去的，糖糖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 　　林美溪算了下时间，录制要赶在元旦前，录制完休整一下，她还能留在京市陪爸爸过个元旦。 　　东西不必带多，换洗衣服、她和糖糖在路上吃的零食，还有之前找老乡有偿给爸爸做的两双布鞋，她爸最喜欢穿这种手工纳鞋底做的布鞋。 　　顾川柏送她们去县城，爷爷说家里的事如果林美溪问，可以提一提，但一团乱麻，从何说起？ 　　而且他并不想把林美溪卷进来，所以，林美溪没问，他也没说。 　　抵达京市，小云朵艺术团入住招待所，怕孩子们水土不服吃坏肚子，林美溪借了招待所的后厨，给孩子们做晚饭。 　　市招待所后厨的主厨，是爸爸最早出师的徒弟、林美溪的大师兄，一起帮她做好了孩子们的晚饭。 　　孩子们有其他老师带着去排队刷牙洗脸，林美溪才得出空给林爸打电话，告诉他已经落脚了，她不能离开孩子们，让爸爸下了班过来。 　　… 　　接电话之前，林爸才从派出所给大女儿接回来，父女俩吵了一架，接到小女儿的电话，心情才转忧为喜。 　　放下电话，林爸迫不及待要去看小女儿。 　　林姣兰心里蚂蚁啃的一样，这快年底了，林美溪怎么来京市了？ 　　来了还不敢回家，莫不是也犯了错，和她一样把工作丢了？ 　　肯定是的，一想到林美溪在乡下也丢了工作，她心里好受些了。 　　林美溪跑回来，是想让爸爸帮她弄招工回城吧，她现在还没工作呢，林美溪想越过她去，那可不行。 　　… 　　林美溪在师兄掌勺的后厨给糖糖开小灶，做香香的鸡蛋糕给她吃，原材料她自己出钱，明儿早上还能带着孩子们当零嘴。 　　林爸第一次见糖糖，给她封了个红包，糖糖依旧没法克服心理障碍说话，但冲着林爸甜甜的笑。 　　林美溪给她把红包收好，说回去再给她，送糖糖回房间睡觉，才又回了后厨和爸爸说了好一会话，说顾川柏很厉害，吃住条件都还可以，让林爸不用担心。 　　时间不早了，林爸还要回去处理大女儿的事情，依依不舍。 　　林美溪随口问一句，“姐姐怎么样了？” 　　不想小女儿烦心，林爸轻描淡写一句：“你姐又丢了工作。” 　　林姣兰从纺织厂换到清闲的仓库，仓库员都没干好，那她重生个什么劲？ 　　“怎么丢的？” 　　“哎，大白天的，她还能让人从仓库摸走东西。” 　　损失的货物价值一百多块钱，林爸全赔了，林姣兰也被开除。 　　… 　　林美溪不去管重生后使劲折腾的姐姐，但林姣兰偏偏要管林美溪。 　　林爸提着两双农村做得那种布鞋底的黑棉鞋，回来试穿后，连声夸好，让林姣兰心里很不舒服。 　　林美溪只会用这点不值钱、还不用自己动手的小东西，来哄她爸帮她办事。 　　“爸，小溪怎么不回家来住，她找你去干什么，我的工作还没落实呢，你可不能先给她弄工作。” 　　姐妹俩从小打闹到大，但下乡之前，大女儿对小女儿，还没到处处针对的程度。 　　林望海不知道大女儿为什么要把妹妹想那么不堪。 　　“你妹妹陪糖糖回首都表演，她不能离开表演团，才没回来住。” 　　林美溪没丢工作？ 　　那个小哑巴还进了艺术团，还回京市表演，这在上辈子可没有过的事。 　　上辈子，小哑巴是在83年顾家平反后开口说话的，学业耽误了，舞蹈天分也因为错过了几年时间荒废了。 　　这才七六年，林美溪敢把小哑巴带回京市，就不怕那个精神病来抢小哑巴吗？ 　　说起来，上辈子顾家平反后，那个神经病还来抢了好几次，顾川柏和对方爆发了激烈冲突，双方都进了派出所。 　　顾糖糖回来表演，闹这么大动静，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林姣兰兴致勃勃，她想去看看，林美溪把顾川柏最疼的妹妹推到风口浪尖，万一出点事，回去要怎么和顾川柏交代？ 　　“爸，你找小溪要两张演出票吧，我跟知研去看演出。” 　　大白天被人顺走一百多块的货值，丢了工作，她不自省还想去看演出？ 　　林爸这次没有惯着她，“才赔了一百多，家里没钱，想看演出，你自己去买票。” 　　林姣兰就算有钱，这个点也买不到票了。 　　… 　　录制表演是需要观众的，不少带着小朋友的家长观众陆续进场，糖糖和爸爸、哥哥在京市生活，上了两年幼儿园，来这个演播厅表演过，还记得些布局，带着林美溪熟门熟路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 　　谁知道就这么巧，被以前幼儿园的小朋友碰上。 　　糖糖比对方还高一点呢，这个小男孩小学一年级，看糖糖还在幼儿园，取笑她，还揪她刚扎好统一舞台妆的小辫子。 　　“留级了吧小笨蛋。” 　　别看糖糖在小红花幼儿园像个小公主一样，凶起来也是不得了。 　　她一脚踢到小男生最疼的地方，然后两手护住漂漂发辫上的花花。 　　“妈妈顾糖糖打我。” 　　小胖墩捂着□□求救，但他疼忘记了，带他来上厕所的不是妈妈，是他邻家哥哥。 　　小胖墩改口，“顾糖糖你等着，我叫我老大来削你。” 　　糖糖冲他吐个舌头，转头就跑，冷不丁撞到另外一个男生的胸膛上，正是小胖墩嘴里的老大，比她高一大截，体型上糖糖不是他的对手。 　　糖糖故技重施，一脚踢向男生最痛的部位，被秦小刀抓住了腿，轻轻一提，糖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为什么欺负我弟弟，不说的话，把你辫子解了，你就没法上台表演了。”秦小刀蹲下来，吓唬小姑娘。 　　糖糖彪悍的毫不犹豫，洁白整齐的小牙齿，已经咬在秦小刀的虎口上，拼命的磨牙。 　　秦小刀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去甩胳膊，如果他那样做的话，这个即将表演的小姑娘要受伤，那就不能表演了。 　　“咬人？我们去找你家长、找你领队老师。” 　　那当然不能去找了，糖糖松开了小牙。 　　秦小刀这会感觉到虎口痛的钻心，有血冒出来了，怕血珠沾到她的演出服，把被咬的手收了回来。 　　糖糖转身就跑，在卫生间长走道的拐角处，又撞到一个人。 　　这次是个大人，糖糖的脑门正好撞到对方的皮带扣子上，她揉揉脑门，心想今天老撞人怎么回事呀？ 　　这人穿的是军装，糖糖认得他的陆军军装，爸爸以前穿得就是这样的。 　　好久没看到穿军装的叔叔了，顺着纽扣往上看，看到了叔叔佩戴在胸.前的奖章。 　　类似的奖章，爸爸也有一个的呀，她今天表演，是个大日子，她和爸爸还约定过呢，如果她能登台，爸爸一定在台下给她鼓掌。 　　都来不及去看脸，糖糖盯着那枚悬挂在胸.前的奖章，只觉得是爸爸回来看她表演了。 　　“爸…爸？”糖糖就这样轻轻叫了出来。 第024章 　　林美溪在洗手间, 并没有听到糖糖在外头和小朋友的争闹，等她找到过道尽头，突然听到糖糖开口说话了。 　　糖糖爸爸是转业军人, 糖糖一定是错觉爸爸回来了，才破天荒开口叫爸爸。 　　只要开口说话, 她就能进普通小学, 顾爷爷知道了还不得高兴死。 　　那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蹲在糖糖跟前, 满含热泪, 期盼的再一次问：“小朋友，你叫我什么？” 　　但糖糖发现弄错之后, 再不肯叫第二遍。 　　林美溪连忙上前和人家解释道歉，说糖糖爸爸以前也是军人，过世的时候糖糖才五岁，看到同样的军装类似的奖章, 一下子恍惚了。 　　“抱歉抱歉, 给您添麻烦了。”林美溪连声道歉。 　　“那…她妈妈呢？”实在不该问的，但小糯米团子叫他爸爸, 丁建业心都要化了。 　　他跟爱人一直想领养个小孩, 妻子有心结，去了几趟福利院都说没有合眼缘的。 　　小糯米团子那声“爸爸”, 岂止合眼缘，给丁建业心都带走了, 他觉得妻子也会喜欢这小姑娘。 　　“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两年没讲话, 糖糖的语速特别慢。 　　很远的地方？一般去世了才会和孩子说, 亲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孩子是孤儿了吗？”丁建业礼貌的询问。 　　“她还有爷爷和哥哥。”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 太唐突了。” 　　丁建业心里的火苗熄灭了，失落的同时，又为小姑娘高兴，她失去双亲依旧天真浪漫，她的爷爷和哥哥，一定特别疼爱她，给她保护的很好。 　　… 　　林美溪带着糖糖回前面等候区，等待上台表演，旁观糖糖开口叫人的赵晚霞，已经泪眼婆娑。 　　刚才那一幕她都看到了，小姑娘叫丈夫“爸爸”的时候，她的心也融化了。 　　赵晚霞是特意找到这边来的，她拿出手绢按在眼睛上，把湿意擦掉。 　　“刚才在后台，我听到有家长，叫那个小云朵艺术团的领舞小朋友小狼崽子，我不放心，就找过来看看。” 　　丁建业不止一次听妻子提过她的梦，梦里一只幼狼崽子就那么无辜的看着她，每次醒来妻子都会哭，然后出去找一圈，看看有没有流浪猫狗的幼崽，在外头挨饿受冻。 　　可见缘分是天定的。 　　小狼崽子不是什么好话，丁建业询问妻子，“你还听到什么了？” 　　赵晚霞是文化团的，负责这次的演出，她在后台听到两个家长的对话： 　　“糖糖那个小狼崽子回来了，要不要告诉盛遥？” 　　另一个说：“别造孽了，刺激得她病情严重，遭殃的还是孩子。” 　　“你不说我不说，有人已经说了，我想盛遥今天会过来，顾正初敢让小狼崽子一个人回来，就不怕她回不去了吗？” 　　“咱们这里讲法律的，人家小艺术团把孩子带回来，少一个，那不得上告啊，谁那么缺德告诉盛遥的？” 　　几句对话讲了一段恩怨，赵晚霞心里记挂着，不敢耽误，跑去小云朵艺术团，说糖糖被姐姐带去卫生间，她才找过来。 　　“你快去查查那个叫盛遥的怎么回事，可不能让她抢孩子。” 　　丁建业今天来大剧院，是接受小朋友的献花，摊上这事不能不管，他马上打电话找人问去了。 　　… 　　小云朵艺术团的舞蹈表演非常成功，糖糖还意外得到个领唱的机会，在台前一展歌喉。 　　一开始糖糖不愿意，赵团长来找林美溪，想叫她劝一劝。 　　这是个好机会呀，林美溪和糖糖说，她唱歌，爸爸在天上也会听到的。 　　所以糖糖愿意了，她站在台上，将和爸爸约定的那首歌，毫无保留唱了出来。 　　林美溪在后台，激动的和台下观众一起鼓掌。 　　两年都没开口说过话的糖糖，冲破了心理障碍后，突然间说话就流利了。 　　“小溪姐姐，我想爷爷和哥哥了。” 　　糖糖靠在林美溪怀里，特别的想家，她其实知道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好，我们先不给他们打电话，等他们看到电视，听到你唱歌，一定被吓得跳起来。” 　　一想到他们被吓到后转而开心的模样，林美溪和糖糖都笑了。 　　… 　　演出结束，等观众离场后，各个艺术团的小朋友们相继离场，丁建业突然来了，和林美溪说走后门。 　　“出去后不要逗留，上车后不要下车。” 　　“突发什么状况了吗？”林美溪连忙问道。 　　“有个叫盛遥的女士，要见糖糖，被我爱人拦住了。” 　　一听到盛遥这个名字，糖糖厌恶的皱起小眉头，“小溪姐姐，哥哥说她精神上生病了，但我还是不想安慰她，不想见她。” 　　那就是精神病，林美溪当然不会让一个精神病纠缠糖糖，和丁建业道了谢，最快速度赶到小云朵艺术团包的大巴车上。 　　发车之前，丁建业拦住了那个文弱但疯疯癫癫的女人。 　　女人情绪很激动，一直看着大巴车的方向，嘴里叫着“糖糖、宝贝”等字眼。 　　糖糖说：“虽然她生病了，可我一点都不想叫她妈妈。” 　　她是糖糖最好朋友的妈妈，好朋友虽然不在了，可是，怎么可以错认别人当女儿。 　　带队的团长询问林美溪，“那边好像有人叫糖糖，是不是糖糖家的亲戚，要下去等等吗？” 　　林美溪视而不见，“我问过糖糖了，不认识，后面的车都在排队，让司机开车吧。” 　　车子发动了，林美溪回头，正好看到那位军官也回头，还挥了挥手。 　　… 　　为了让顾糖糖顺利离开，丁建业为此被盛遥打了一个耳光，“你把我女儿放跑了。” 　　赵晚霞气得不行，上去要还手，替丈夫讨回来。 　　丁建业劝阻妻子，摇头，“算了，别和她一个病人计较。” 　　那她丈夫也不能白挨这一耳光，赵晚霞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指控盛遥骚扰前来表演的小朋友。 　　秦冬雪带着儿子在外围看盛遥的热闹，就是她通知盛遥，可惜盛遥没赶上，被多管闲事的拦住了。 　　儿子袖口上有血迹，秦冬雪一把抓过来，儿子虎口上深深的两排小牙印，她愤怒质问： 　　“谁咬的，你怎么不说呢，人都走光了，我还怎么找人？” 　　秦小刀挣脱开，把手背到身后，转头瞧着正欲开口告状的小胖墩，说：“不认识的人，我没记住长什么样子，怎么找？” 　　小胖墩收到老大警告的意味，往家里大人身后躲了躲。 　　… 　　林美溪要回红棉县了，林爸送他们去车站，糖糖能正常说话，叽叽喳喳和林爸告别。 　　另外一边，顾川柏和爷爷去县城，去国营饭店吃饭，给后厨大师傅递了包烟，把电视调到了首都台。 　　录播的文艺汇演开始了，糖糖是领舞站中间醒目的位置，特别自信。 　　顾川柏觉得爷爷的远见是对的，他们都不可能把糖糖的天分锁在这小小的涌泉公社。 　　小云朵艺术团表演结束，顾川柏给爷爷的茶杯蓄上茶水，“小溪说糖糖被选中给英雄献花，叫我们一定看到最后。” 　　还不等到最后献花环节，糖糖就在合唱团里唱起了歌，还分到了几句独唱呢。 　　糖糖她开口唱歌，那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灵动，观众席上掌声热烈，就连国营饭店的营业员都围着电视前，夸唱歌的小姑娘唱得好。 　　顾川柏拖了个板凳，坐到角落里，不想人看到他酸涩眼眶里的潮意。 　　… 　　一月二号上午回到的红棉县，给各家孩子都送到他们父母手里，林美溪也能回去休息一天。 　　出去一趟，糖糖开朗多了，回来叫了爷爷、哥哥，给顾正初高兴坏了。 　　林美溪花了几块钱，从老乡手里买了一只鸡炖香喷喷的鸡汤，做手擀面吃。 　　吃饭的时候，顾川柏的面条下面压着一个鸡腿，另外一个鸡腿在爷爷碗里，顾川柏要把鸡腿给糖糖，糖糖捂着碗不要。 　　“鸡翅，我要吃鸡翅，才不和哥哥换鸡腿。” 　　顾川柏又要换给林美溪，林美溪才不要呢，“这次答应给你加的鸡腿。” 　　顾川柏想了又想，什么时候说过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怎么不记得呢？” 　　“因为我没跟你说呀。” 　　这是林美溪自己跟自己许诺的，回来给顾川柏加个鸡腿。 　　他也需要有人关心呀，把心里的裂缝修补好，有了更强大的内心，才能照顾好顾爷爷和糖糖呢。 　　顾川柏埋头洗碗，冷不丁耳边有个细软的声音说：“顾川柏，以后我对你好。” 　　手一滑，粗瓷碗掉了下去，“咔嚓”碎成几瓣。 　　顾川柏真被吓得不轻，回头看林美溪笑得幸灾乐祸，叫她正经点。 　　“你报恩就报恩，不要来吓我。” 　　洗好碗筷，他蹲到地上，把那几片碎掉的大瓷片拼凑起来，看着还是完好的，但这碗已经不能用了，稍微一松，又碎成了几块。 　　林美溪拿着扫帚过来，说：“这碗是拼不起来了，你把旧的丢掉，我送你个新的。” 　　扫完地，林美溪回去一趟，把自己的细瓷碗捧过来给他，“以后用这个碗吃饭，别再打碎了。” 　　但是，打碎碗是很正常的意外，怕他钻牛角尖，林美溪又补了一句，“以后你吃饭的碗，我包你一辈子。” 第025章 　　林美溪出去几天, 知青点又发生一件事，虞心蕊要搬到公社宿舍去，这次没人劝阻她。 　　但林美溪知道, 孟家把她弄去公社宿舍，是要进一步分化她和知青院的关系, 让虞心蕊没有退路。 　　再一个, 住到公社宿舍，离仓库近, 方便盯着顾爷爷和顾川柏, 找他们的小辫子呢。 　　林美溪提醒，“虞知青, 你搬去公社宿舍，新室友未必有我们好相处。” 　　“就算那边再不好，我也绝不会回来受你们的排挤。” 　　再说了，那边可是两人宿舍, 就算室友关系不好, 应付一个人，总比对着三个讨厌的人要强吧。 　　虞心蕊打包了自己的东西, 太重了, 想要开口让许越周送送。 　　她还没开口，许越周一扭头, 提着桶跑去挑水。 　　虞心蕊心里暗恨，这是什么没品的男人, 都不知道关照下女同志。 　　不过她有人送, 孟红叶带着弟弟孟宏光来帮她。 　　孟红叶得意的看着林美溪, 挽着虞心蕊胳膊亲热得很，好像之前抢人事件没发生过。 　　“大件叫我弟弟扛, 不用担心室友，你是我爸推荐的，谁敢为难你呀。” 　　… 　　林美溪早上去接糖糖，正好碰到虞心蕊满脸憔悴，看样子昨晚她和新室友相处并不愉快。 　　虞心蕊和室友钱萍确实相处不愉快，她明明主动示好了，但钱萍对她莫名的敌意，让她搞不清楚原因。 　　她想起刚来涌泉公社，如果林美溪问她针对她的原因，或许她会说呢，但林美溪就是不问，才导致关系越发恶劣。 　　所以这次她主动问室友，还当着林美溪和顾川柏的跟前问： 　　“钱萍，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哪里有针对，你多心了。” 　　钱萍并不承认针对，话是和虞心蕊说的，眼睛却看着顾川柏的方向。 　　顺着钱萍的目光，虞心蕊看到了顾川柏的侧脸，硬朗的线条，俊俏的眉眼，被带起的衣角下，是结实的腹肌。 　　她看了都禁不住心跳，何况没见识过世面的钱萍，她明白了，钱萍喜欢顾川柏，误以为自己是情敌。 　　虞心蕊低声解释，“钱萍，你误会了，我来公社不是为了顾川柏，你对我的敌意真没必要，相比起来，林美溪才是你的敌人吧？” 　　钱萍恼得更狠了，她自己以为是什么呀，顾川柏一个h五类的身份，没有前途的，只有孟红叶给孩子找便宜爸爸，才会考虑到他。 　　“虞心蕊，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钱萍恼火道。 　　… 　　她们俩声音虽小，林美溪听到了，她能听到，顾川柏就能听到。 　　顾川柏确实好看得紧，但他家庭成份这一条，就把他打出婚恋市场了。 　　林美溪说过要对他好的，宽慰他说：“顾川柏，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喜欢你。” 　　要换了涌泉公社任何一个未婚青年，此刻一定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但顾川柏心无波澜，她把喜欢当成“今天红烧肉真好吃”一样说出来，那就不是喜欢。 　　… 　　走出一段路，林美溪才正经问道：“钱萍跟你有什么过节，要格外关注你？” 　　顾川柏也正经的回她，“她家庭条件不太好，还要供妹妹念书，想叫我带她去黑市卖东西，我说我一个下放改造的坏分子，不知道黑市的门路，求我真是求错人了。” 　　这是孟承德想抓顾川柏犯错的把柄，搞个钱萍来试探他，顾川柏不可能上当。 　　现在孟承德帮虞心蕊换工作、安排宿舍，钱萍有了危机感，才搞针对排挤。 　　… 　　林美溪好几天没来幼儿园，发现仓库里的米面粮油每样都少了一些。 　　她不在的这几天，后厨是退休的焦师傅回来帮忙的，焦师傅不会做这样明显的偷盗事情，那是谁动得仓库呢？ 　　林美溪准备把发现告诉园长，几个老师正围着园长恭喜。 　　“何园长，你这婚期没几天了，还不请婚假吗？” 　　何淑梅喜笑颜开，“都是老孟在办，不需要我.操心的。” 　　“孟会计真是个好男人。” 　　“什么孟会计呀，马上就是县教育局的科长啦。” 　　何淑梅安耐不住喜悦，交代林美溪，“小林呀，中午加个菜，给大家改善下伙食。” 　　“好的好的。”林美溪点头，心里有些感慨。 　　何园长五十三，孟承德四十五，他属于看不出实际年纪的男人，五官又秀气，斯斯文文很显年轻，和何园长在一起，有点像母子了。 　　帮厨赵大妈低声吐槽，“一个攀高枝倒插门，一个嫁老白脸，还真能凑一对儿。” 　　林美溪找赵大妈一打听，原来孟承德很久以前和何园长已经是知己了，和吴爱梅断绝关系离婚，吴爱梅死在劳改的农场，他便正大光明追求何园长，赶在年前把婚期定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茬，林美溪不打算说仓库少东西的事。 　　… 　　孟承德等工作调动文件下来，才给公社的人发结婚请帖。 　　先发后发，他都是靠着老丈人退休后的关系，才调进教育局。 　　林美溪把幼儿园仓库失物统计后告诉了顾川柏，顾川柏并不太吃惊。 　　他和林美溪说：“把后厨仓库的钥匙配一把给我，其他的不用管。” 　　… 　　还有半个月要过年，幼儿园上完今天放假，何园长办婚宴大宴宾客，林美溪也收到了一张请帖。 　　小齐老师恭喜肚子大起来的孟红叶，“孟老师，你爸进教育局，你是不是要调去红棉小学了？” 　　孟红叶故意站在厨房门口，和准备年前最后一顿工作餐的林美溪说： 　　“等生完孩子就去，林美溪，糖糖明年要升一年级了，搞不好还是我带的班，呵呵，你说我和糖糖是不是有缘分？” 　　糖糖才不能落到她手里，林美溪推开挡道的孟红叶。 　　“你还是先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吧，哦你找过了，你最近和陈同贵走得很近呀。” 　　孟红叶被戳破了心虚，只好从糖糖上学的软肋上打击回去。 　　“你不是要报恩吗，等糖糖上了小学你怎么跟？小学后厨肯定不会要你，这幼儿园的后厨呀，今天也是你最后一天上班了。”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 　　林美溪拦住她的去路，“一大早的，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 　　因为今天上班前，陈同贵和顾川柏条件没谈好，只好拿林美溪开刀了。 　　但现在还不能说，要等园长带人来。 　　“我瞎猜的。” 　　“孟红叶，你肯定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才笃定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你搞什么鬼呢？” 　　“没有的事！” 　　虽然孟红叶极力否认，但林美溪一两句话，足够叫园内教职工怀疑。 　　正好在这时候园长来了，身后跟着民警和戴着手铐的陈同贵。 　　孟红叶得意，指认的来了，看林美溪今天怎么逃？ 　　她妈死在农场，巴不得林美溪和她妈一个下场，给她妈妈报仇。 　　… 　　民警说抓到陈同贵投机倒把，他倒卖价值一百元左右的米面粮油，说是从乡幼儿园偷出来的。 　　而钥匙，是林美溪给他配的，动机是为了补贴顾正初一家，主意搞不好是顾川柏给出的。 　　林美溪再次问陈同贵，“你确定要诬告我吗？” 　　陈同贵望了孟红叶一眼，看着孟红叶殷切的眼神，咬牙肯定，“没有诬告，就是你指使我合谋的。” 　　林美溪打开仓库的门，“可是仓库东西一点没少呀，我有详细物资消耗登记账本，可以证明我是被你们陷害的。” 　　丢掉的柴米油盐，顾川柏已经给补上了，林美溪有账本，几下核对，加上帮厨赵婶子、和园里采购单比对，物资一点没少。 　　既然幼儿园没丢东西，陈同贵言之凿凿的指控，就是诬告了。 　　… 　　上班时间，何园长直接冲到县教育局，科长是两人办公室，孟承德对面的同事一看母夜叉来了，拎着暖水瓶打开水躲出去。 　　他庆幸得要死，当初母夜叉看上的是他，幸好孟承德从天而降解救他与水火。 　　所以对孟承德这个空降的科长，同事除了心里鄙夷，平时还是蛮客气的，没办法，感激他勇敢赴虎穴。 　　孟承德头疼，母夜叉怎么来工作的地方了？ 　　“梅梅，你怎么来了？” 　　“你女儿勾搭了个小混混，诬陷小林偷仓库的米面油，别以为你和我结婚了，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在陈同贵义气，一个人扛了下来，把孟家撇清了。 　　陈同贵和孟红叶商议栽赃的事，孟承德知道且默许，如果能把顾正初手里的证据拿回来更好，拿不回来，双方拿个把柄互相要挟。也不错。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还能办砸。 　　孟承德亲了又亲何淑梅，“梅梅，我真不知道这事。” 　　何淑梅经受不住糖衣炮弹，气消了，但同时放话。 　　“你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不要以权谋私，不许开后门给你女儿弄到红棉小学去。” 　　… 　　孟红叶没想到林美溪那么狡诈，偷偷补齐了物资，还反咬一口。 　　陈同贵包揽了一切罪名，但现在幼儿园都说是她指使的，她被教职工孤立了。 　　就连班级那些可恶的小孩子们，都说她不要脸，不配当他们的老师。 　　这破幼儿园，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爸，你能提前把我弄去红棉小学吗？” 　　孟承德实在想不明白，他浑身的心眼子，三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鲁莽，现在风口浪尖，工作是要调动，但不是红棉小学。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在幼儿园，去红棉福利院吧，静静心，做点功德，不然真的要被全县指指点点。” 　　“还有，陈同贵出来后，会入赘我们家，你要跟他结婚。” 　　孟红叶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陈同贵，她只是在利用他。 　　“陈同贵能有什么出息，我不会嫁给他的。” 　　不嫁就得去劳改，陈同贵可是说了，他是孟家的女婿，才替孟家顶罪。 　　“你不嫁，他就会说是你指使的，难道你想在监狱里生孩子吗？” 第026章 　　幼儿园要放假了, 给教职工发了米面油，林美溪有一份。 　　听说孟红叶惊胎了，辞了工作在医院保胎, 小周老师悄悄和林美溪咬耳朵，传递小道消息。 　　“她爸嫌她做的丑事丢人, 要她辞职去福利院做义工, 她借口保胎躺去医院了。” 　　“那明天她爸和园长的婚礼她不参加了呀？” 　　“都保胎了，肯定没法参加, 园长厉害着呢, 不会叫她去婚礼上丢人现眼的。” 　　… 　　幼儿园放假，其他知青都很羡慕林美溪, 随时能回家，他们还得等一等，顾川柏问她什么时候走，他好提前给她买票。 　　林美溪元旦前才回去过, 春节不打算奔波了, “我跟爸爸说好了，在这里和你们过年。” 　　她能留下来, 爷爷和糖糖会特别开心, 但这样她爸爸就少个女儿陪过年。 　　“你以前还说，我和你爸掉水里, 你会毫不犹豫救你爸爸，放假了却不回去陪他过年？” 　　林美溪挑衅回去, “我爸才不像你想的那样多心, 顾川柏, 我不吃你的激将法。” 　　何况留下是林爸提出来的，坐车本来就累, 车费还不便宜。 　　她要去吃喜酒，何淑梅和孟承德今天结婚，酒席档次很高，林美溪还带上了糖糖。 　　“你慢慢纠结，我带糖糖改善伙食去。” 　　… 　　临近过年，陈同贵那边出了点状况，送那批劳改犯去农场的车发生侧翻，陈同贵断了条腿，陈爷和陈同贵其实是同族，让顾川柏帮忙送钱找人。 　　钱送到，人家的事情也办妥了，顾川柏和陈爷说一下后续。 　　“我找了您提到的那个人，钱也送到了。” 　　有钱有人活动，陈同贵顺手捞了一把驾驶员无意之举，被记工他勇救一车的人，有重大立功表现。 　　“陈同贵现在怎么样？”陈爷恨他不争气，但同宗同族，也容不得别人出尔反尔，拿陈家人开涮。 　　“抢救过来了，他这次立功减刑，明年春天应该就能回来。” 　　陈爷望着远处山脉的连绵坟头，现在农村还有不少土葬，以前的老坟头里，就有他亲手埋下去的。 　　这要早几十年，孟家就得断胳膊断腿，他们得感谢好时代。 　　“春天孟家不办喜事，我就要他们家办丧事了。” 　　陈爷脸上的阴戾慢慢平复得像枯井，摆摆手，“陈同贵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将来可别随随便便叫人打残废了，把我教你的拳法再打一遍。” 　　“陈爷，得罪了。” 　　顾川柏的拳速很快，看似老态龙钟的陈爷却避让开，还调侃，“小丫头的鸡鱼肉喂了你那么多，吃了也不转化成体力，拳头还是那么没力气。” 　　顾川柏：……他不再收着劲儿，铁拳对着陈爷的面门而去。 　　陈爷头一歪，本该命中的拳头，砸到门框上。 　　“咔嚓”，风吹日晒、饱受摧残的木头架不住雷霆般的重力，摧枯拉朽碎裂了碗口大的破洞。 　　“不陪你练了。” 　　陈爷暴躁的嚷嚷，“顾川柏你个王八羔子，我教你打拳，你拆我栖身的破房子，今天修不好房子哪都不准去。” 　　陈爷晒太阳的时候心有余悸，这小子吃了啥大补药，刚才他差点没躲开。 　　精力没地方发泄是吧，那就罚他修房子去。 　　… 　　涌泉公社今年年成不错，山货副业的收入比往年多，工分值在整个红棉县都数得上，知青们中，许越周和沈孝珍都分到了钱。 　　林美溪下半年在幼儿园上班，有工资拿，但早晚还得在知青点吃饭，她花钱找大队买了口粮。 　　许越周和傅听音家里早早盼着他们回去，提前汇了钱过来，不用愁路费，许越周锻炼得越发务实，精打细算找社员买了些农副产品准备带回家。 　　傅听音说是来化解仇怨，和顾川柏连句话都没说得上。 　　林美溪还问过顾川柏呢，“傅听音诚意还蛮大的。” 　　顾川柏看得透，“有一天需要在亲人和正义之间做选择，她只会选亲人，我不需要她的道歉。” 　　林美溪觉得这想法没错，顾爸爸的死和傅听音的姐姐有关系，这仇没法化解，傅听音做无用功。 　　沈孝珍的工分管自己吃用足够，还分到了钱，寄回家她妈妈捞不着，索性回家看看妈妈和妹妹。 　　虞心蕊家里早早打电话让她回家，她赌气不回，知青院就剩下林美溪和虞心蕊两个人。 　　林美溪有地方去，虞心蕊只能一个人过年，所以孟家姐弟来接她去孟家过年的时候，虞心蕊居然去了。 　　她真是脑子不好，林美溪懒得说她，下午去顾爷爷那边做年夜饭。 　　… 　　虞心蕊本来可以回去过年的，但虞家提出想认亲，虞心蕊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在和家里较劲，因为孟承德许诺可以把明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她，她需要一个根正苗红的家庭背景。 　　但是林爸偏偏要和一个h五类认亲，她害怕工农兵大学会泡汤。 　　她用不回家的软抵抗，希望虞家不要在这时候认亲，影响她明年到手的工农兵大学名额。 　　… 　　今年是顾正初在涌泉公社过的第三个春节，第一年刚下放不久就过春节了，他和孙子孙女，在牛棚里吃了碗热面条。 　　第二年春节在仓库这边过的，孙子买了条鱼，称了半斤肉，平时的吃住有眼睛盯着，也就过年能名正言顺改善下伙食。 　　今年的春节，林美溪做了八个菜，那道甜猪脚软烂，里面的金丝红枣炖化了，他最喜欢的口味，年轻些的时候能吃一碗，现在不敢多吃，也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这要是自己孙女多好，不过现在和亲孙女没差别。 　　至于说孙媳妇，顾正初是不做那想法的，要复仇让孙子一个人去好了，小溪和糖糖，她们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吃完年夜饭要放鞭炮，林美溪还买了好几种烟花，引得十几个小朋友过来玩，羡慕的看着糖糖和她手里的烟花棒。 　　糖糖挺愿意分享，来的小朋友一人分了一根。 　　顾川柏看着眼前的一幕，居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回头看向厨房，林美溪在包饺子，竹簸箕里垫着的纱布上，都快铺满大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了。 　　“顾川柏，你过来。”林美溪把剩下那点馅料包完，喊顾川柏给她兑热水洗手。 　　顾川柏给她倒了热水递了肥皂，说起晚上的打算。 　　“我刚才去知青点看了眼，黑灯瞎火，虞心蕊还没回去，你一个人睡觉怕的话，让糖糖去陪你吧。” 　　林美溪胆子不小，但是怕黑怕鬼，顾川柏不提还好，一提更怕了。 　　糖糖愿意过去陪她，“小溪姐姐，糖糖胆子大不怕鬼，我去陪你睡。” 　　林美溪好奇的问，“小朋友们都怕鬼，你为什么不怕呀？” 　　糖糖说：“因为爸爸说过，会一直在身边保护我呀。” 　　林美溪搓了搓胳膊，心想顾爸在天有灵，肯定不会来吓她。 　　… 　　顾川柏和大队长说了一声，晚上在男知青宿舍睡。 　　知青院只有女生，万一哪个昏了头的猫去女知青的房间，整个公社都要挨处分。 　　顾川柏是林美溪哥哥，他守夜最合适，大队长欣然同意。 　　一直到后半夜，顾川柏听到知青院动静，起来查看，虞心蕊被孟宏光送回来了。 　　孟宏光还想跟进知青宿舍，顾川柏靠在知青院外墙，冷冰冰的瞧着，给孟宏光吓得一哆嗦。 　　虞心蕊这才挣脱了孟宏光胳膊，飞快钻进厨房。 　　不回房间反倒把自己锁进厨房，顾川柏想了想，大概是被占了便宜了吧。 　　… 　　初一早上，林美溪煮了饺子，炖了老母鸡，喝鸡汤吃饺子，还神秘兮兮和顾川柏说： 　　“虞心蕊昨晚回来就洗澡，肯定被孟家的男人占便宜了，你说是孟承德、还是孟宏光？” 　　顾川柏被鸡汤烫得嗓子疼，缓了一口气说：“昨晚那么冷，那个虞心蕊搞不好病了才没出门，你要不要去和大队长说一下？” 　　虞心蕊确实发烧了，谁叫她昨晚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林美溪说：“她那么讨厌我，我还是不要多事了。” 　　… 　　虞心蕊躺在床上，身体发热心里却冷，昨晚她被孟红叶关进孟宏光房间，被他占了便宜，幸好没到最后那一步，她又不敢大声嚷嚷，回来只能拼命洗刷。 　　虞心蕊烧得嘴唇干裂，咬着嘴皮想，她跟林美溪，注定要成为死对头了。 　　… 　　正月知青们陆续回来了，大家分享特产，接下来的半年里按部就班，期间孟红叶生了个儿子，抱给她姐姐和姐夫养。 　　陈同贵减刑提前回来，孟红叶不愿嫁给他，随后孟承德腿摔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出院之后孟家办了喜酒，招瘸腿的陈同贵当了上门女婿。 　　孟红叶在福利院上了半年班，到底还是被安排进了红棉小学，不过这次不是孟承德，而是她姐夫家里帮忙找关系花钱安排的。 　　婚后孟红叶憔悴了不少，林美溪明显感觉出孟红叶对她的怨恨。 　　“林知青，暑假都过一半了，你还不给糖糖考虑学校的事情吗？”孟红叶笑眯眯的，像个狼外婆。 第027章 　　孟红叶还是成了红棉小学的老师, 带一年级，看来只能让糖糖上另外一个较远的小学了。 　　正当顾家准备帮糖糖报名的时候，出现另外一个转机, 丁建业和赵晚霞来了。 　　他们非常委婉的和林美溪表达来意，说糖糖的天分在红棉县会埋没, 希望能带她回京市上课、学舞蹈。 　　这对糖糖来讲是个机会, 林美溪不敢做主，但可以帮他们传达, “我帮你们去问问顾爷爷的意思。” 　　赵晚霞特别忐忑, 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带走，顾家一定不会同意。 　　“是我不好, 不试试总是不甘心。” 　　丁建业也知道这趟目的唐突了，但考虑到糖糖的天分和前途，他毅然决然陪同妻子过来。 　　“不是收养，只是认个干亲, 或许糖糖爷爷会愿意呢？” 　　… 　　“爷爷, 这不妥，糖糖不需要干爸干妈。” 　　顾川柏不出意料拒绝了, 让糖糖独自回京市上学, 他做不到放手。 　　顾正初的情感和理智一直在交战，文化团的赵团长要认糖糖当干女儿, 把她带回去上学，这么好的机会, 糖糖错过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顾正初招手叫来林美溪, “小溪, 你和赵团长说，我要再考虑, 让他们不必多等。” 　　林美溪懂了，如果明天赵团长走之前，顾爷爷不给消息，那就是谢绝了他们的提议，也就不必再等了。 　　… 　　一早，林美溪没去顾家，直接去县城的招待所，送赵晚霞和丁建业去汽车站。 　　这对夫妻很失落，林美溪心里也有点小遗憾，遗憾糖糖失去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顾爷爷舍不得人之常情。 　　“顾爷爷对糖糖护得和眼珠子一样，实在舍不得分开，谢谢你们的好意。” 　　舔犊之情是无法割舍的，来之前夫妻二人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难过糖糖的天赋要被耽误了。 　　“没事没事，我们理解。” 　　赵晚霞心里最难受，多少人劝她抱养一个，但她现在心里只有糖糖，哪怕是干亲，她也心满意足。 　　她知道，从人家亲爷爷、亲哥哥手里带走糖糖，确实不应该，努力过，只能这样了。 　　再不检票进站就来不及了，丁建业揽着妻子的肩头，宽慰道：“等糖糖来京市表演，就又能见到了。” 　　… 　　顾川柏踩着最后几分钟检票时间，跑进候车大厅，他一出现，林美溪连忙喊住进了检票通道的赵晚霞和丁建业。 　　“赵团长，我哥来了。” 　　赵晚霞惊喜的抬起眼皮，往回跑得急差点摔倒，幸亏丈夫紧跟身后扶了一把，丁建业眉眼里也是欣慰和感激。 　　… 　　赵晚霞、丁建业夫妻改签了下午的火车，并且表示顾家的事情，他们打听过了，绝对不会让盛遥惊扰糖糖。 　　赵晚霞和丁建业双方的家庭情况，顾川柏同样打听了，相信他们有能力做到。 　　或许这才是对糖糖最好的路吧。 　　顾川柏理解爷爷的考量，糖糖八岁，再来八年，她还是要离开爷爷和哥哥独自求学生存。 　　既然现在有机会踩上更好的台阶，何必留下她埋没在这小小的公社里。 　　舍不下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而不是糖糖，不能用情感绑架糖糖，不让她飞出去。 　　所以顾川柏和爷爷同意了，同意让糖糖认赵晚霞和丁建业夫妻当干爸、干妈，和他们回首都求学。 　　林美溪有厨艺，赵晚霞表示可以帮她招工回城，好歹让糖糖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朝夕相处。 　　“来我们文化团的后厨吧。” 　　林美溪很有主见的，“糖糖有干爸、干妈，我就不去锦上添花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爷爷。” 　　… 　　送走糖糖和赵晚霞、丁建业夫妇，林美溪给林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糖糖回京读书学跳舞的事情。 　　林爸很是高兴，说他会经常去看糖糖，给她做好吃的送去。 　　林爸刚把电话挂断，在国营饭店后厨蹭晚饭吃的林姣兰好奇询问： 　　“爸，小溪打电话来什么事儿，不会又问你要钱吧？” 　　“没有，你妹妹和我说，糖糖认了干爸干妈，回京市上学，和我说的这事。” 　　顾糖糖认干爸干妈了？还是林美溪促成的。 　　林姣兰心里不舒服，“别人家的孩子，她忙着找干亲，小溪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这叫什么话？缘分是小女儿促成，但做决定的是糖糖爷爷。 　　“糖糖爷爷和哥哥都很高兴，你不要再说扫兴的话了。” 　　顾川柏怎么可能高兴，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妹妹，记得上辈子她不喜欢顾糖糖，不许她摸自己的新衣服，顾川柏很久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心里只有妹妹的男人，是个好哥哥，但绝对不是个好对象，谁找他谁憋气，林美溪不远着些，有得她受的。 　　… 　　林爸今天心情好，不想和大女儿败兴，饭店上了客人，林爸亲自招呼，问客人想吃什么。 　　虞卫成并不是来吃饭的，他和家里吵了一架，想来看看养大亲妹妹的家人，刚才听到对话，林爸是很好的，那个姐姐对妹妹，实在不怎么样。 　　家里糊涂，被小蕊胁迫，认亲的事一拖再拖，虞卫成索性自己跑来了。 　　面对林爸，他陪着小心的笑容，“就隔壁那桌的两个家常菜吧，您辛苦了。” 　　林爸觉得这年轻人很有礼貌，没多想，转身去后厨烧菜。 　　林姣兰看清食客年轻英俊的面庞，心里一惊，这是林美溪亲二哥呀，他找来是想认亲吗？ 　　林姣兰内心不想林美溪现在认回去的。 　　现在认，林美溪就不需要报恩了，虞家也有办法把她弄回城，那林美溪依旧能顺利参加今年的高考。 　　私心里林姣兰想叫林美溪走她上辈子的路，这才公平。 　　… 　　林美溪这个亲二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上辈子天然带了对立，没机会熟识，现在机会摆在面前，林姣兰不愿错过。 　　她上前主动套近乎，“你点的两个菜，恰好是我爸拿手菜，有口福了。” 　　虞卫成态度冷漠，不想和逼迫亲妹妹休学下乡的人和颜悦色，不管妹妹看不看得见，他都得和妹妹站一边。 　　虽然妹妹未必需要他一厢情愿的补偿，但他必须表明态度。 　　“我是个陌生人，你连我结婚没有、有没有对象都不知道，就过来搭讪，不太好呢？” 　　忙着上菜的服务员梅姐讥笑出声音，林师傅的两个女儿，一个越来越看不懂，一个叫人怜惜喜爱。 　　林姣兰被服务员的讥笑闹得面红耳赤，几步逃出饭店。 　　出门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虞卫成，上辈子觉得他有魅力，但是说出那样讨厌话的男人，一点都不帅。 　　林美溪果然不配拥有好哥哥，顾川柏是凉薄的男人，亲二哥也这般无理，就算认回去又怎么样，她一点都不羡慕。 　　不过林美溪亲大哥还是很可以的，人很憨厚，她记得就是今年双抢的时候，请了假去涌泉公社，给虞心蕊割稻子。 　　林美溪要是知道亲大哥没帮她，以后一定恨死大哥了吧。 　　… 　　林美溪看到他亲大哥了，高大身材，模样很出挑，自己和他细比较的话，还真像兄妹。 　　这个大哥太老实了，想对亲妹妹好，被虞心蕊阻挡着，害怕被看出来，只自己在那边纠结。 　　林美溪和傅听音抬着一担水，抬到知青院外头力竭，停下来歇息。 　　虞卫东连忙接出来，要帮她们提进去。 　　这两天双抢，林美溪观察了大哥的人品，特意请了假帮虞心蕊割稻子，下工还做饭的男人，差不了的 　　看他想认却被虞心蕊各种阻拦要挟的困境，林美溪气不起来。 　　“虞大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抬惯了。” 　　傅听音同样对虞卫东有好感，“虞大哥，你还是别管我们了，不然你妹妹又要发脾气，让你难做。” 　　其实眼前这位小姑娘，才是他的亲妹妹，虞卫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的亲妹妹没有像虞心蕊说得那样，享大小姐的福。 　　虞卫东回头看一眼吃现成饭的虞心蕊，她说她马上要拿到工农兵大学名额，家庭成分不可以出一点差错，如果影响到她上大学，她会恨死虞家人，也不会让林美溪好过。 　　家里商议后，才决定等心蕊上了大学，再认回亲妹妹。 　　但是二弟卫成不同意，跑去京市找林家人，这事他还没敢说呢。 　　虞心蕊看到老实的大哥又动摇了，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她的工农兵大学，她立刻出声警示。 　　“大哥，可别耽误她们自立自强，你快回来吃饭吧。” 　　… 　　虞家大哥走后，顾川柏看林美溪还是带着情绪，别人看不出，顾川柏从虞卫东来的第一天，就察觉到林美溪那淡淡的怨气。 　　“虞心蕊大哥一走，你为什么不开心，那又不是你大哥。” 　　“那就是我亲大哥，我和虞心蕊是抱错的，我生气，是气虞心蕊明知道抱错，还利用我的亲人，气他们都知道抱错，还给虞心蕊利用。” 　　顾川柏确实没想到她有抱错的身世，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着实不容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正月那几天，虞心蕊说梦话被我听见了，我估计虞心蕊用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要挟我家人不许他们来认亲。” 　　工农兵大学名额吗？那虞心蕊太天真了。 　　孟家想用名额钓着娶儿媳妇，虞心蕊想先上了大学然后摆脱孟家，谁都不能如愿。 　　顾川柏说：“虞知青上不成，你应该很快能认亲。” 第028章 　　顾川柏猜得很准, 虞心蕊没有上成工农兵大学，虞心蕊慌了，一问才知道, 说好给她工农兵大学名额，给了钱萍那高中毕业的妹妹。 　　就因为她不同意婚前和孟宏光睡觉？ 　　她当然不会嫁给那个招蜂引蝶的浪荡男人, 只想拖延到上大学, 等到了大学，她就不需要孟家了。 　　但孟家竟然这么绝, 把原本属于她的名额给了别人, 还是钱萍的妹妹。 　　她不甘心跑去找孟红叶质问，“说好给我的名额, 为什么又反悔了？” 　　孟红叶觉得虞心蕊实在太天真了，还当别人看不透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钱萍要跟我弟结婚了，不给她难道给你吗，你哪来的底气？” 　　钱萍？果然是她搞鬼。 　　没有这工农兵大学, 她还要在乡下熬多久？ 　　虞心蕊不甘心, 失魂落魄回到公社，发现自己的行李都被钱萍扔在门外, 刚下过雨呢, 全都弄脏了。 　　“扔我行李，你发什么疯？” 　　就算要成为孟家的儿媳妇, 也不能乱扔别人的东西吧？ 　　钱萍受够她了，本来去年她就能和孟宏光结婚, 成为公社的正式工。 　　是虞心蕊勾搭了孟宏光, 有了更漂亮的、还是城里来的知青, 孟宏光马上和她断了暧.昧。 　　虞心蕊吊着孟宏光，终于给人吊不耐烦, 她趁机夺回。 　　现在她才是孟承德的儿媳妇，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自然是她妹妹的。 　　“我妹妹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又是红棉县人，名额给她名正言顺，还有，公社马上要来个新同事，今天就到岗，你别赖着不走，占了别人的地方。” 　　孟家做事竟然这样绝，名额不给她，连公社的工作都要拿回去。 　　让她回知青院下地干活，那还不得被林美溪他们笑话死。 　　不行，绝对不行的。 　　虞心蕊不知道自己怎么搞得，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要让钱萍期待落空，让钱萍从公社滚出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大学名额。 　　这天晚上，虞心蕊虽然送回了行李，但她没回知青院宿舍。 　　… 　　虞心蕊东西回来，人却没回来过夜，傅听音单纯良善，忍不住担忧。 　　“虞知青公社的工作没了，钱萍一天都不许她在宿舍多呆，这都半夜了，她还能去哪，要不要和生产队长说一声呢？” 　　沈孝珍打定主意不再管虞心蕊的事。 　　“都那么大的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把动静闹大，说不定她还要怪我们呢。” 　　林美溪躺在床铺上，动都懒得动，才不要大半夜跑出去找人，回头从孟家找到人，虞心蕊还不得恨死多事的人呀。 　　“我看到虞心蕊摸进孟家了，晚上可能在孟家过夜吧，她既然偷偷摸摸的，就是不想人知道。” 　　居然跑到孟家过夜，沈孝珍鄙夷，傅听音咂舌，两人都不再吱声。 　　后半夜知青点的门锁开了，林美溪她们只反锁了门，但是没插门栓，以免虞心蕊说被大家合伙关门外。 　　… 　　虞心蕊快天亮才回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天刚亮她又装模作样最早一个起床，还故意误导时间。 　　“昨晚那么热，你们睡的怎么那么早呀，我十二点不到回来，你们都睡着了。” 　　没人想着拆穿她，但也没人愿意给她当时间证人。 　　林美溪说：“我们昨天聊到快一点才睡。” 　　沈孝珍更不可能让她当傻子耍，“你手表坏了吧，你昨晚回来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一看傅听音的腕表，四点五十。” 　　虞心蕊索性不装了，“我去干嘛，好像不需要和你们交代吧？” 　　林美溪认认真真回了一句，“我们好像也没问，是你自己非要多话的。” 　　虞心蕊不在乎，孟承德答应把她调去县教育局，但是要等到结婚以后，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绝对有她一个名额。 　　她同意了，今天就可以不用下地干活。 　　悠闲的吃过早饭，虞心蕊跑去公社，钱萍脸都气得没有血色。 　　看到钱萍面无人色，虞心蕊心情很好，“不好意思，县教育局的岗位，我比你更适合，给我实至名归。” 　　钱萍是生气，不过这次妹妹已经去大学报道了，她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县里的工作，有得有失，孟宏光花心，本就不是良配，以后如何再看吧。 　　“那就祝你百年好合了。” 　　虞心蕊心想，她这是嫉妒到面无表情了呢。 　　… 　　虞心蕊要结婚，虞家自然不同意，电话里吵闹了几次，虞心蕊反抗得比较激烈，非要嫁，还说要和虞家断亲。 　　林美溪心想，这下子虞心蕊要说出抱错的事情了吧。 　　但她没说，虞家也没来认亲，而是在虞家二哥虞卫成的强烈要求下，和虞心蕊断亲了。 　　不需要她报答养育之恩，以后也不再管她，两不相欠。 　　林美溪觉得这里面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让虞家有了顾忌，才没去找爸爸认亲。 　　都不急，那她也不急。 　　… 　　孟家要办婚宴了，孟宏光和虞心蕊结婚的酒席定在十月份。 　　虞心蕊调去县教育局上班，回知青点发请帖。 　　除了林美溪，其他人都收到了请帖。 　　沈孝珍把请帖还回去，“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不用给我送。” 　　许越周和傅听音直接消声隐遁，不愿凑她的闹剧。 　　虞心蕊一张请帖都没送出去，她不在乎，“以后咱们几个知青的命运就要改变了，你们也加油吧，别落后我太多。” 　　傅听音的好脾气都忍不住反击，“那就看着吧。” 　　… 　　婚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但在婚礼前一天，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报纸、电台、电视，在这一天公布了同一个消息。 　　停了十年的高考，今天由媒体正式公布重新恢复，错不了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知青点都沸腾了，林美溪他们几个知青，忍不住抱在一起哭笑，太好了，他们熬到了这样的好时候。 　　… 　　知青们已经在办回城的事了，林美溪这次没有理由不回家，林爸打来电话催她回去复习备考，顾爷爷也要她回去。 　　“傻孩子，你说糖糖有她自己的路，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早一天回去，爷爷早一天安心。” 　　林美溪找顾川柏谈了一下，“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报恩报得够多了，糖糖回京市上学，她本可以接受丁建业夫妻给安排的工作，但是她没走。 　　这次非走不可。 　　“早一天回去，就早一天复习，我去给你买票，你回去收行李。” 　　真要走了，林美溪心里舍不得，休学这一年多停了学业，但她收获同样不少呀。 　　顾爷爷慈善，顾川柏并不像姐姐心声里那样凉薄，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有了人情他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回报呀。 　　“顾川柏，我很喜欢你哦。” 　　顾川柏浑身激灵了一下，小姑娘今年才十七，说喜欢坦坦荡荡，表情也正气的很，和糖糖说喜欢哥哥的理直气壮一样。 　　还好，他没有失态。 　　“以后这话不要挂在嘴边说，不合适。” 　　“不是，我真有点喜欢你，回去我给你写信，你会给我回信吗？” 　　“不会。” 　　哪怕她真的有那么点亲情之外的喜欢，顾川柏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回应。 　　如果他给她回信，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拿去举报，她思想觉悟就有待检验，会影响她的人生和前途。 　　“不要给我写信。”对她没有好处，她是要回去参加高考的，觉悟上不能出一点问题。 　　“好吧，那我就不给你写信了。”林美溪说：“我给顾爷爷写。” 　　… 　　林美溪他们几个知青的户口，落在涌泉公社的知青集体户上，现在要迁回原籍，只要原籍那边有接收，公社没理由不开资料。 　　林美溪、沈孝珍、许越周、傅听音他们四个的资料公社都给盖了章，但是虞心蕊的资料被打回来了。 　　公社高主任并不是故意刁难，他为难的很。 　　“虞知青，你明天就要结婚了，要不先和丈夫、公爹商议好吧。” 　　虞心蕊晴天霹雳，她怎么知道高考在今年就能恢复。 　　孟家不可能让她把户口迁回去。 　　… 　　明天就要办婚礼了，孟红叶带着弟弟、亲戚朋友七八个来知青点抓人，要把虞心蕊拖回去。 　　“酒席都定了、请帖也发了，你想不跟我弟弟结婚，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公社的社员，这时候真不好出头，孟家定婚宴还给虞知青办好了工作，她都是自愿的，这会没法出头呀。 　　虞心蕊求知青帮忙，“大家是一起来的知青，你们真要看着我被抢亲吗？” 　　上回抢亲，知青们已经帮过一次，第二次谁还管她。 　　而且现在是回城的关键时刻，谁都不敢堵上自己的前途，去帮虞心蕊。 　　沈孝珍直接拎上了行李，问许越周和傅听音，“你们俩走不走，不走我叫大队长不等了。” 　　“走走。” 　　谁愿意掺和孟家的事情呀，大家头也不回走了。 　　… 　　虞心蕊绝望，同是知青，却没一个人挺身而出帮助她。 　　别人就算了，林美溪呢，她占着自己温馨的家庭，她凭什么回去？ 　　“林美溪呢，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把她叫过来！” 　　孟红叶讥笑，“她呀，嘴上说着报恩，高考的消息一出，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应该坐上汽车、迫不及待回城了。” 第029章 　　林美溪确实在车上, 她猜到虞心蕊要发疯说出抱错的事，先把户口迁回家，至于之后是落户到亲生爸妈家, 还是怎么弄，那都是高考之后的事情了。 　　回程的行李全都带着的, 大包小包, 顾川柏送她到云市转火车。 　　“抱错的事情藏不了两天，我爸有得烦了。” 　　别的不怕, 林美溪心疼爸爸, 抱错的事情说出来，爸爸会来红棉县处理虞心蕊的事。 　　“或许烦不到你爸爸。” 　　“怎么说？” 　　顾川柏心情沉重, “我已经听说两起，夫家把知青儿媳妇关起来的事，有一家还把儿媳妇打骨折，送在医院里。” 　　这么狠, 林美溪觉得太过分了, “都没人帮着报警吗？” 　　社员抱团的，左邻右舍都是几十年的交情, 谁会为外人出头？ 　　顾川柏点了下她脑袋, “你以后也别对外人那么好，遇事先顾着自己。” 　　“我顾着自己的呀。”不然她不会溜得最快。 　　“你回去当什么都不知道, 虞心蕊那边有什么消息，我打电话和你说。” 　　… 　　时隔一年多, 林美溪再次回到了京市。 　　林爸在月台上翘首, 接上她, 满面笑容，“回来就好, 你姐姐复习一刻都不敢耽误，等回家就见到了。” 　　爸爸还是希望姐妹俩和好如初，但很快，她和林姣兰就不是亲姐妹了。 　　这一刻爸爸还不知道抱错的真相，那就不管了，让爸爸多高兴一天也是好的。 　　下乡前和姐姐同住的房间，如今被林姣兰一个人占了，一边是床，一边是她的书桌，完全没有要姐妹同住的意思。 　　爸爸把他的房间提前收拾出来，换了新的床单、被罩、蚊帐，还有一张淘换出来的书桌，书桌对着窗户，采光很好。 　　林爸让她睡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复习。” 　　林爸自己在客厅搭了一个小床，林美溪如果不要这个房间，林爸不会愿意。 　　虞心蕊有一点嫉妒的没错，林爸对她和姐姐太好了。 　　… 　　林爸还要回去上班，林美溪翻出鸡蛋和西红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面条下好刚吃上一口，林姣兰满面春风回来了，看到林美溪在家吃面，脸上的春风变成了秋风。 　　“不是要报恩吗，怎么回来了？” 　　可见报恩是虚假的，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林美溪饿了，火车上有吃的，但没家里吃得热乎，这种问题她懒得回答。 　　“爸对我们俩没有偏心谁，你把他逼到客厅睡，心里真不痛吗？”林美溪直接质问。 　　房间又不是林姣兰一个人的，孩子多的人家，一个房间挤三四个的也有，林姣兰的本意是想让她睡客厅吧，没想到爸爸把房间让出来了。 　　林姣兰确实想让林美溪住客厅，但爸爸不愿意。 　　没事，等爸爸知道林美溪不是亲生的，看还会不会对她这样好。 　　… 　　锅里连面汤都没有，林美溪肯定不会帮她重新下一碗面，林姣兰不想做饭，从柜子里拿出鸡蛋糕，在餐桌另一边坐下吃起来。 　　“你们知青点其他几个知青，他们都回来了吗？” 　　虞心蕊这会是回不来的，但林美溪懒得说给她听。 　　“不知道，我走最早，其他人的情况不晓得，要不你打电话去公社，问问顾爷爷吧。” 　　林姣兰同样懒得过问让她痛恨的涌泉公社，反正她现在的起点很好，马上要高考，等她考上大学，和林美溪的差距就拉开了。 　　至于林美溪，林姣兰觉得没上过高三、又劳作了一年，至少今年她肯定考不出好成绩。 　　… 　　晚上的时候，林爸叫徒弟来家里带口信，说顾川柏打来电话，让林美溪给回一个。 　　听说是顾川柏打来的电话，林姣兰心里莫名的酸涩。 　　林美溪才回来第 　　一天，顾川柏的电话就追来了，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不会喜欢上林美溪这小丫头片子了吧？ 　　林美溪猜测虞心蕊那边有情况了，和林爸说她现在就出去打电话。 　　“天都黑了，小溪，我陪你一起去。”林姣兰挽着林美溪的胳膊，亲热的很。 　　她去是要听墙角的，但林美溪也能听到姐姐心声。 　　林美溪拨开她的手，“你要去就去，但我讲电话的时候不许打岔。” 　　林姣兰兴高采烈，对林美溪态度都好了许多。 　　… 　　顾川柏在电话里说，知青们办好材料各自回城，虞心蕊上厕所都有人看着。 　　她自知逃跑无望，便假意答应结婚，在婚宴上突然举报孟承德父子偷吃，父子两人都占过她便宜，引起了轩然大波。 　　哪怕虞心蕊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孟承德偷吃过儿媳妇，但她实名在婚礼上举报，孟承德依旧被停职调查 　　“你跟你姐姐一起出来的？”顾川柏问了一句，如果有人，有些话不方便说。 　　林美溪道：“姐姐怕我一个人出来不安全，陪着我呢。” 　　有些话不用说明白，林美溪也懂，虞心蕊用鱼死网破的方式，这次她能回城了，和虞家断绝关系，她第一站，肯定是回林家认亲。 　　“对了，虞心蕊从钱萍那儿，拿到孟承德经济罪的证据，两个女孩把孟承德举报了，钱萍立功，她的工作保住了。“ 　　钱萍哪里来的证据，不用问是顾川柏给的。 　　孟家这下子再也爬不起来，那顾爷爷安全了。 　　林美溪心里挺高兴的，问起平反的事，“平反材料你开始准备了吗，我们这有人开始办了。” 　　之前看不到希望，现在高考都恢复了，可以试试，顾川柏也在办。 　　“我在找人，等这一届高考过了吧。” 　　林美溪觉得可以去找丁建业，顾川柏要是不好意思，她去。 　　… 　　挂了电话，林美溪很是开心，自说自话，“如果能办到顾爷爷平反，咱爸的恩情就算还完了。” 　　林姣兰翻了翻眼皮，心里想哪有那么简单，京市有傅、盛两家阻挠，任顾川柏本事再大，没人接他的平反材料，能有什么办法。 　　一直到八三年庄利明坐到了那个位置，他为人有恩必报，上辈子的林美溪，恰好在八三年对庄利明有点小恩，林美溪要帮林爸报恩，请庄利明帮忙办理顾正初的平反材料。 　　但现在林美溪和庄利明的小恩小惠还没发生，再说了，庄利明要等到八三年才能升职回京，现在帮不上平反的忙。 　　顾川柏想靠着爷爷平反回城，等八三年再说吧。 　　林姣兰这辈子绝对不会多事，去帮那个凉薄的男人。 　　… 　　庄利明？姐姐的心声里，帮顾爷爷平反的，竟然是庄书记。 　　林美溪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哪怕她间接救了他继子，可一张见义勇为证书，已经还掉人情了。 　　再想去找他帮忙，还得别的人情才行。 　　林美溪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庄书记提前回京，提前帮顾爷爷平反。 　　林姣兰看林美溪藏不住的笑意，好奇问道：“你想什么呢？” 　　“想顾川柏呀，他给我打电话，我好开心呢。” 　　恋爱脑、花痴，林姣兰不屑，林美溪这么没出息，以后被伤到，可别找她来哭。 　　… 　　两人打完电话回来，林爸也提前下班了，他面色凝重，还有些慌张，交代两个女儿在家好好复习，他要去外地一趟。 　　“晚上就要去吗？” 　　“嗯，很紧急的事，你们俩不要分心，爸很快就回来。” 　　林美溪心下了然，虞心蕊电话林爸了。 　　抱错对林爸犹如晴天霹雳吧，总要解决的，林美溪帮不上忙，看爸和虞家怎么处理吧。 　　… 　　接下来两天没动静，爸爸没回来，林美溪倒是在家门口看到虞家二哥出没，但是他们没有来相认。 　　林美溪猜测，应该是和爸爸商量好，高考前不要打扰她复习。 　　其实并不会打扰，但两边亲人均认为会严重影响。 　　林美溪不着急认亲，那就再等等吧。 　　但有一件事不能等，提前帮庄利明回京。 　　一打听，她才晓得庄利明之所以外调，是因为前岳父，想要前岳父高抬贵手，得去说服他。 　　找了一圈突破口，意外发现糖糖认识的秦小刀，是庄利明亲生儿子，父母离婚后，秦小刀改了母亲这边的姓。 　　通过秦小刀见到他外公不难，但秦小刀劝她别做无用功。 　　“你要找我外公，帮我爸爸办工作调动？” 　　秦小刀觉得这位姐姐太异想天开了。 　　那是他亲爸，父母离婚双方都有原因，但秦小刀心知肚明，妈妈的性格占比更大，爸爸没有停止过给他写信，都被妈妈烧掉了。 　　“就算我外公愿意，我妈也不可能同意。” 　　他.妈妈恨不得爸爸永远在小乡镇埋没一辈子。 　　林美溪积极的很，努力争取过，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你让我试试，你也不想你爸爸一辈子回不来吧，既然你不想违逆妈妈，那就让我去做。” 　　秦小刀太了解他.妈性格了，大小姐脾气，自己永远不会错，当年逼着才华横溢的爸爸下跪求婚，就已经埋下了裂缝。 　　而爸爸又是有傲气、有能力的男人，外公说过，过不下去是正常的，叫他不要恨爸爸。 　　他不恨，他只是对倨傲的妈妈无可奈何。 　　“行吧，我带你去见外公，你试试看吧。” 第030章 　　林美溪是在秦家郊区小院子见到的秦小刀爷爷。 　　秦爷爷肯见她一面, 说明他内心深处，也希望有个人能说服他吧。 　　林美溪说明来意，“秦爷爷, 小刀爸爸工作上的事情，不求您帮忙, 只求您不闻不问, 顺其自然的发展。” 　　庄家有他自己的亲朋旧友，只要秦家不干预, 以庄利明的能力, 回到原来没调离之前的岗位不难，小刀的伯父目前就在京市呢。 　　秦家门第高, 如果插手使绊子，庄家的力气使不上。 　　只觉得小丫头勇气可嘉，他看了一辈子各式各样的人，看不透小丫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小丫头和前女婿只是泛泛之交, 为什么要帮他来当说客呢？ 　　秦远江疑惑道：“按照我对小庄的了解, 他应该不会找你当说客，所以你为什么会为他来找我谈判？” 　　林美溪当然不会说是为了顾爷爷。 　　“我是为了秦小刀呀, 您早晚有一天要退休, 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等不到小刀成年，秦家的关系就会衰败, 最后对小刀有帮助的, 还得是他亲爸, 您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不用林美溪说，秦远江早就知道。 　　“可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糖糖考虑, 糖糖和小刀是好朋友，我希望糖糖将来多个有能力的朋友。” 　　接收到林美溪使来的眼色，秦小刀暗自叹服。 　　这个姐姐好厉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和顾糖糖连熟悉都算不上，小虎被糖糖欺负了找他撑腰，才见过几次而已。 　　秦远江当然知道小姑娘在胡扯，但她的观点是对的。 　　小刀以后最好的依靠，不是他.妈和不成器的舅舅，是他的亲爸爸。 　　… 　　林美溪没等到秦小刀外公的答复，但是她觉得这趟来，还是说动了秦爷爷。 　　自己闺女、儿子、前女婿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家里最有出息的，不是儿子，而是小刀这个外孙。 　　秦爷爷得给小刀找依靠。 　　她已经努力过了，等着结果吧。 　　“秦小刀，你以后有大出息。”林美溪夸赞道。 　　小小年纪，明事理、有主见，他外公不可能不为这么好的孩子考虑前途。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有些事，秦小刀从舅舅那边听到了，就这位姐姐她是抱错的，两边家里不想影响她高考，选择瞒着，但有人要说出来，搞她心态影响她高考。 　　秦小刀不知道是否现在给她提醒。 　　林美溪觉得这孩子真不错，“谢谢你哦，你真善良。” 　　秦小刀：……“绿灯就剩几秒了，你快点吧。” 　　秦小刀目送着关心他爸爸、但实际目的不明的姐姐在斑马线上飞跑，这条马路不宽，她应该能过去。 　　林美溪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才和秦小刀道别，她就被一辆刹车失控的公交车给撞飞。 　　她确定自己没有闯红灯，但架不住公交车失控，纯纯的意外。 　　难道是老天让她多管闲事的代价吗？ 　　这是林美溪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 　　林美溪被撞了，还是在秦家门口，秦小刀那一刻完全懵掉，他下意识冲到路中间，直到林美溪进了抢救室，他还没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如果他没答应带她来外公家，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撞了？ 　　秦小刀非常自责，但是她答应过，不将林美溪找过外公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任由别人怎么猜测他在现场，他也三缄其口。 　　只是，从林美溪陷入昏迷之后，他常常和顾糖糖一起去医院看她。 　　… 　　最开始半个月，病房里真的很闹腾，他才知道抱错的原因很可笑。 　　虞家的一个表姑奶奶，来医院看望刚出生的小孩，看到同病房两个同一天、同一个时辰生下来的女婴，忍不住抱起来比较，结果放的时候放错了。 　　表姑奶奶去年去世，去世前回光返照，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说给家里人听，还说她能分辨，林家的孩子腿内侧有个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而自家的孩子胸口一颗红色小痣。 　　孩子是虞家妈妈从小带大，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她最清楚，再三和表姑奶奶确认后，才发现孩子确实弄错了。 　　虞家对虞心蕊有愧疚，觉得抱错是因为虞家的表姑奶奶，她提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断绝了关系。 　　林家认回虞心蕊后，她改了名字，闹腾的厉害，不许林爸去医院看林美溪。 　　虞家一直守在医院里，虞家妈妈提前内退，吃住都在医院，守着林美溪，希望她早点醒过来。 　　虞家二哥和未婚妻分手了，他挣的钱给林美溪找最好的护理，一有空就来医院和妹妹说话。 　　涌泉公社那个叫顾川柏的，隔几个月就回来看一次。 　　又过了一年，秦小刀爸爸都调回京市了，林美溪还没醒过来。 　　这次秦小刀自己来看林美溪，看着她安详的面容，忍不住问道：“你帮我爸到底为了什么事啊，他都已经回来了，你也快点醒过来吧。” 　　… 　　按照公历来算，八零年成为历史，时间来到了八一年的一月一号。 　　虽然农历年还没到，但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林美溪昏迷足有三个年头，虞家妈妈这三年给她护理、按摩，没有一天间断过，林美溪的身体状况不错，看着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就像睡着了一样。 　　秦小刀和已经上四年级的顾糖糖来看林美溪。 　　糖糖兑了热水，给林美溪洗头发，“小溪姐姐最爱干净，何妈妈，等小溪姐姐醒过来，一定好爱你。” 　　何巧萍忍不住又伤心了，早知如此，她该在知道抱错的时候，就把女儿认回来。 　　她心里认为都是她的错，用手背压着眼睛出去了。 　　秦小刀知道，无论说什么，陷入自责的何妈妈都会难过。 　　他也很自责，是他多事，才让这么多人陷入痛苦和自责。 　　给林美溪洗好头发，用毛巾擦得干干的，糖糖突然就难过起来。 　　“小溪姐姐，今天是新年，你不醒来和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吗？” 　　… 　　林美溪清楚知道自己是昏迷的，她有意识，能听到很多人说话。 　　有林爸隐忍的哭腔、虞家妈妈的嚎啕大哭、自责倾诉，还有好多人围着病床说过话，甚至贺家的人都来看过几次。 　　印象最深刻的是顾川柏，因为太特别了，他一会二十出头、年轻青涩的模样，一会又是三十出头、内敛凉薄的样子。 　　搞得林美溪不知道时间到底流逝了多久。 　　她还看到很多画面，像走马灯，那是她和姐姐重叠的上辈子的画面。 　　原来贺家比她想象的还要混蛋，姐姐比她以为的还要嫉妒她，而虞心蕊，两辈子不同的境地，到了这辈子，她更是以自己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这些回忆画面，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年。 　　林美溪就在这时候睁开的眼睛，就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醒来后她的大脑非常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转来现在这间单人病房，窗外阳光的角度应该在下午三到四点，根据室内温度，这会是冬天呀。 　　… 　　一九八一年一月二号的下午，人民医院护士进508例行查房，看到508这位传奇的小姑娘，正坐在病床上发呆。 　　她醒了，她竟然醒了。 　　曲绘惊喜不已，等不及出去，高声叫出来，“虞卫成妹妹醒了，快点叫医生来。” 　　林美溪扬起嘴角，觉得这位护士姐姐和她二哥肯定熟悉，不然怎么会说虞卫成妹妹醒了。 　　她连忙叫住人，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姐，今天是哪一年？” 　　还能问哪一年，说明大脑处于比较清晰的状态，这可真是奇迹。 　　曲绘更高兴了，柔声安慰，“你昏迷三年了，今天是八一年元月二号下午三点一刻。” 　　三年，她竟然昏迷三年了。 　　林爸好吗，虞家的亲人这几年被她拖累得不轻吧，还有顾爷爷，他在涌泉公社还好吗？ 　　太多的事情想搞清楚，一步步来。 　　林美溪捏捏四肢，肌肉的结实度居然还不错，所以这三年是谁这样悉心照料她？ 　　“姐，这三年哪些人照顾的我呀？”这些恩情，林美溪都要回报的。 　　“是你.妈妈呀，这三年里，她每天都给你按摩、清洗，年三十更是陪着你在医院过年，你这醒来了，一定不要怪她，把你抱错，她非常自责，谁劝都劝不开。” 　　虞家妈妈没必要自责，抱错的事，林美溪不会抱怨任何人。 　　医生检查后，确定林美溪状态非常好，通知的家人们正在赶来。 　　… 　　林美溪出院了，目前和妈妈、二哥住在大杂院里。 　　大杂院好奇打探的邻居们，都被二哥挡回去了，林美溪还没有认全呢。 　　大杂院不隔音，在家里能听到大家的议论，说她昏迷的这几年，连累妈妈内退照顾她，大哥离婚、二哥和对象吹了，怀疑她是不是不祥？ 　　二哥外出一圈，外面的议论没了。 　　何巧萍心疼的摸着林美溪头发，“议论是难免的，但咱们这边的邻居们都不坏。” 　　林美溪不在意，还安慰何妈，“妈，其实我运气可好了，昏迷三年我的运气被封印了，现在我醒了，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第031章 　　林美溪回大杂院第一天, 就和大杂院几家邻居熟悉了，她谦虚活泼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也从邻居们嘴里听到了虞家这三年发生的变故, 大哥大嫂离了婚，二哥和对象解除了婚约。 　　虞卫成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坚定思想, 如果一早认回来, 妹妹或许不会昏迷，他不想妹妹有任何内疚, 澄清道： 　　“大哥离婚, 是因为大嫂考上了大学，遇到她认为更合适的人才提出离婚, 我跟对象分手，那是因为价值观不同，更和你没关系。” 　　大哥离婚，还可以说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 但二哥非要包揽她的护理费, 加钱搬去单人病房，对象家里不想共同承担她这么个无底洞, 这才提出解除婚约。 　　二哥和对象分手, 确实和她有关。 　　如果没有她的突然昏迷，或许二哥已经结婚了。 　　但昏迷的时候, 在上辈子的那些梦里面，二哥因为虞心蕊推迟时间认回林家, 和对象也没结成婚, 所以林美溪被二哥这么一劝, 也就不内疚了。 　　想起医院里那位热情的护士，林美溪问二哥和她的关系。 　　“曲护士好像跟你很熟呀？” 　　虞卫成想到这几年的误会、成见、和解, 无奈道：“缺什么想什么吧，她哥哥不太争气，想叫我当她哥哥，我说我没这个福气，消受不起她这样的妹妹。” 　　林美溪还是了解一点女孩子的心事，“人家才不是想要你当哥哥，喜欢你才那样说的。” 　　“不管她想什么，你没结婚之前，二哥是不会结婚的，我得全心全意对你好，不耽误任何姑娘。” 　　“我还早呢，你这样拖下去，妈很急的。” 　　“妈不急。” 　　何妈在一旁纳着鞋底，慈爱的看着儿子女儿，本来担心女儿醒来不适应这个家，现在看他们兄妹没有隔阂，就像相处多年一样，欣慰的很。 　　“林家爸爸这几年过得好吗？” 　　林美溪放心不下爸爸，听哥哥说，爸爸每次去医院看她，改名后的林毓秀都要大闹，不许林爸去看。 　　“你爸过得还行，就是担心你，不过你醒的消息，你二哥已经通知过他，他和我们一样高兴，只是不能来看你。” 　　林美溪要去看爸爸，但有个林毓秀夹在中间，她不能直接去找。 　　还有另外一件事，昏迷前她办的是顾爷爷的平反，醒来后，还得继续办。 　　三年了，现在是八一年初，她不敢打电话去公社问，怕听到他们的消息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她要继续去做三年前没做完的事。 　　林美溪去找了已经回京三年的庄利明。 　　… 　　庄利明加班还没回家，他儿子庄念安四年级了，还记得她，礼貌的叫了人。 　　“小溪姐姐，我和糖糖同校，不过不在一个班级。” 　　林美溪带了自己做了枣泥红豆糕给他，“这是姐姐自己做的，你去写作业吧，我等等你爸爸。” 　　荀香对林美溪很客气，热情招待，等了半个多小时，惋惜道：“老庄还不回来，肯定在加班，你在这吃饭吧，吃完饭再等等。” 　　林美溪哪能这样没脸皮，忙道：“不影响小安学习了，我明天晚点再来。” 　　“好好，晚上老庄回来，我和他说。” 　　“麻烦你了嫂子。” 　　“别客气，我送你下楼。” 　　“家里有孩子呢，您留步。” 　　下了楼，林美溪仰头看了庄家的灯火，荀香太过热情了，只怕心里觉得她不识趣。 　　在红棉县的时候，荀香就从不热情，在幼儿园接孩子碰到，她也淡淡的，恨不得当不认识。 　　不过她来找的是庄利明，他能早几年回京市，升得比上辈子还快还高，有林美溪的作用，这人情，有恩必报的庄利明会还的。 　　… 　　庄利明下班到家，儿子还在写作业，“这都九点了，还不叫孩子歇着？” 　　“他有几道算术题不会，等你给他辅导呢。” 　　荀香笑容满面，压根没提晚上有人上门拜访，反正之前也有人上门求办事，庄利明都不爱听。 　　“要吃宵夜吗，我给你做。”荀香自从跟丈夫来京市就没工作了，负责照顾丈夫儿子的生活起居。 　　晚上在单位随口吃了一点，这会真有点饿，“下碗面吧，小安吃不吃？” 　　庄念安点点头，心里奇怪，妈妈怎么不和爸爸说小溪姐姐来的事？ 　　爸爸连小溪姐醒了都不知道，应该要说一下的吧？ 　　吃了宵夜，荀香催促丈夫去洗澡睡觉，卫生间水声“哗哗”，庄念安才问妈妈，“妈，你怎么不说小溪姐来家找爸爸的事？” 　　自然不能说，那小姑娘昏迷三年，醒来第一天就跑来见老庄，要求的不是好办的事。 　　只要她不提，老庄就不知道，希望林美溪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来了。 　　“你爸很忙的，没空管她的闲事，而且我们家又不欠她人情，不要告诉你爸。” 　　… 　　早上，庄念安不在家里吃早饭，要去外头吃小笼包，庄利明很疼儿子，“好，爸爸带你去吃小笼包。” 　　“你上班哪有时间，我带他去吃吧。” 　　庄利明和儿子对个眼神，“时间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荀香送父子俩出门，笑容满面，虽说儿子不是亲生的，但老庄对小安和亲生的一样好，这个男人真是没找错。 　　父子俩其实有约定，不方便在家里说的话，就以吃小笼包当暗号。 　　庄利明给儿子买上一笼小笼包，笑着问儿子，“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庄念安说：“这次不是我的事，爸还记得小溪姐吗？” 　　当然记得，那个小姑娘见义勇为，间接救回小安，这个人情庄利明记着呢。 　　“记得呀，要不是她机灵抓到了人贩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爸爸，你说过的，救命之恩一定要报，小溪姐醒了，昨晚来家找你，妈妈却没有跟你说，小溪姐说今晚还来，但我怕耽误她的事，所以还是和爸爸说一声。” 　　那小姑娘醒来第一时间找他，搞不好是有要紧的事，妻子的小心思，庄利明哭笑不得。 　　三年前小姑娘去找自己的前岳父，不知怎么传出那小姑娘爱慕他，为了他不惜和前岳父谈判，妻子竟然信了几分，这太荒谬了。 　　小姑娘昏迷后，他找了小刀问原因。 　　小刀说真不知道，还说如果想知道，只能等林美溪醒了去问她。 　　庄利明觉得，三年前小姑娘是有事想求他办，但那时候他的处境办不到。 　　所以她先帮他，再来求他办事，昨天来找，说明三年前要求的事，这会他可以办了。 　　到了单位，庄利明找来办事员，叫他去一趟虞家找林美溪，问她什么要紧事，如果急得话，就带来单位。 　　… 　　林美溪在家刚吃完早饭，庄利明单位的下属同事找过来，说话很有艺术，说庄局长有事找她，但局长很忙，问她能不能去办公室见局长。 　　林美溪忙跟着一起过去了，庄利明很忙，等人的时间，她回想了昏迷三年的那些梦。 　　重生姐姐的那些经历，她在昏迷中同样旁观了，只不过是以自己为视角旁观的。 　　那是八二年底，她刚丢掉分配的教师工作，新换的工作，和刚复职的庄利明分在了同一个单位。 　　还和回京办平反材料的顾川柏擦肩而过。 　　上辈子她没下过乡，但那会林虞两家同样没换回来，她心里记着顾家对爸爸的恩情，就将被扔到垃圾箱里的平反材料捡回来，送到了庄利明的办公桌。 　　庄利明顶着压力，终于在八三年春天，帮顾正初的平反办下来了。 　　旁观了上辈子的经历，她这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也算重生了吧。 　　一直到中午，庄利明趁着吃食堂的空，才和林美溪见上面。 　　食堂的饭菜挺好的，庄利明用他的饭卡帮林美溪打了三个菜一份饭。 　　看她大口吃着，说明醒来后身体素质很不错，心里很为她高兴。 　　“小丫头，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我先说好啊，违法乱纪的事不要开口，其他困难都能提。” 　　其实食堂谈事对林美溪和庄利明都有好处，这么多人看着，传不出谣言。 　　“庄局长，您是知道的，我下乡认了顾正初当爷爷，虽然换回虞家了，他还是我爷爷，他的条件完全符合平反，我想把平反材料直接交到您手里，不然的话，我怕材料在审核之初，就会被扔进垃圾桶里。” 　　“只是为这件事吗？” 　　“嗯。” 　　她帮他，居然只是为了帮另外一个人家平反，庄利明大感意外。 　　“三年前你去找小刀外公，差点搭上小命，就为了让我回京好能帮你办成这事？” 　　林美溪心虚点头，“对，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可行的迂回办法了。” 　　她这了不得的小聪明，怎么尽去帮人了，帮人就帮人吧，还那么拼命。 　　太不爱惜自己了，庄利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正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小安才能从人贩子手里回来。 　　她求的事情确实不违规，庄利明叫她回去准备材料，“你把材料准备好，交给今天去找你的小荀。” 　　“我替顾爷爷谢谢您。”林美溪真诚的感谢。 　　庄利明挺无奈的，这小丫头，三年前找完他前岳父就昏迷，传出多少误会，这下好了，小刀知道了因由，内疚能消退些，妻子也不会再误会她了。 　　… 　　从庄利明这离开，林美溪跑去找了丁建业夫妻，见了糖糖，说了庄利明已经答应帮忙，只要材料符合条件，一定能给糖糖爷爷平反。 　　从去年开始，顾川柏已经送过好几次材料，可惜全都石沉大海，糖糖每次见到哥哥，他都很沮丧，却强作若无其事。 　　小溪姐姐失去的三年，都是为了爷爷，醒来的第一件大事，还是为了爷爷。 　　糖糖趴在林美溪怀里，“小溪姐，你恩报完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二哥说，糖糖每周都会去看她，风雨无阻。 　　林美溪抱紧她，“不会的。” 　　赵晚霞怜惜的揉揉糖糖头发，“现在你们欠了小溪的恩情了，可以换你们报答她呀，你们之间的羁绊呀，是断不掉了。” 　　糖糖重重点头，还说：“好，不如我叫哥哥以身相许吧。” 　　林美溪心里一咯噔。 　　她请糖糖保密，“等我们办好平反，再告诉爷爷好不好？” 　　糖糖也怕希望变失望，肯定要等办好了再说，“我听姐姐的。” 　　… 　　准备材料的事，就拜托给糖糖干爸干妈了，看着糖糖睡觉都挂着笑，赵晚霞给她掖好被角，自己则一直睡不着。 　　“要是平反了，糖糖就要和她爷爷、哥哥一起住了吧。” 　　丁建业马上猜到妻子想什么，如果顾家一直不平反，糖糖就可以一直留在家里。 　　这想法很危险，他打断妻子的胡思乱想，“你可千万不能犯思想错误，那才真是断了和糖糖的情分。” 　　赵晚霞只是想了一想，当然不会真的那么做，她只是太爱糖糖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到糖糖可能会离开我，我就受不了。” 　　她早已经把糖糖当亲生女儿了。 　　丁建业同样舍不得，可糖糖姓顾，不只是他们的女儿。 　　… 　　顾正初的平反材料林美溪送去了，庄利明接到材料的第一天，荀香已经知道了。 　　虽然丈夫和林美溪不是自己想象的关系，但情况同样严重。 　　顾正初的问题，谁碰谁倒霉，荀香忧愁不已。 　　丈夫下班后，她将准备好的礼品拿出来，明天是他前岳父的生日，这次就叫老庄去。 　　“东西我帮你准备好了，明天你送去给小刀他外公吧。” 　　人家又没邀请，巴巴得跑去多讨人厌。 　　庄利明是不会去讨人嫌的，“每年我都说不要去，你偏要去送，小刀外公不说是人家有涵养，你还让我去？” 　　为什么不去呢，荀香有充足的理由。 　　“你能回京，你前岳父是出了力的，既然他主动示好，你就应该趁热打铁，他马上要退休了，退休之前再使把力，你的职务还能再上一层。” 　　庄利明叫儿子下楼去买糖葫芦，把小安支开，随后严肃道： 　　“小刀外公让我回京，是接替他照顾小刀，他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还有，今年你也不许再去送东西，你就那么喜欢听小刀妈妈贬低埋汰你吗？” 　　每次去，少不了忍受秦小刀亲妈冷嘲热讽，荀香也委屈。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拉不下面子，只好我去了，还有，林美溪拜托你给顾正初平反的事，千万别办。” 　　“为什么，正常工作，我为什么要为难人家？” 　　荀香奇了，“秦小刀舅妈，可是盛家二女儿，这亲戚叠着亲戚，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庄利明最烦盛家，如果不是前妻弟媳妇煽风点火，秦小刀或许不会经历父母离异的打击。 　　“看这个面子、那个面子，我工作还要不要做了，盛家的手要是够长，就叫他们把我再发配出去，没那本事就闭嘴。” 　　“还有，在家里不要说这些阴暗的东西，你真以为小安听不明白吗，不怕他有样学样，养坏了本性？” 　　… 　　林美溪醒来好几天，林毓秀后知后觉，才知道林美溪醒过来。 　　贺知研家里找到国营饭店，和林爸说可以帮林美溪安排一份文职工作。 　　林毓秀从后厨冲出来，果断撇清关系。 　　“她已经不是林家的女儿，你们去找虞家呀，为什么要来问我爸？” 　　贺知研母亲非常不满，“林望海，以前小溪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窝囊过。” 　　林望海对林毓秀有愧，明知道认回来的小女儿不讲道理胡闹，依旧没法责备。 　　“工作的事情，还是看小溪和虞家的意思吧，我确实没法帮小溪做主。” 　　哪怕没认回去之前，林爸也不会帮女儿做这种主。 　　林家认回来的亲女儿，潘文慧一点都不喜欢，比林美溪差远了。 　　以前总嫌弃林美溪呆傻，可和她姐姐林姣兰比，还是林美溪更灵活些，林毓秀就更不能和林美溪比了。 　　“我的天，幸好和我家结亲的是你姐姐，如果是你，别想进我们家门。” 　　林毓秀才不稀罕呢，但是姐姐稀罕，林美溪醒来，她会不会心里不平衡，故意和姐姐抢姐夫？ 　　姐姐喜欢的东西，当然要防备好，林毓秀跑出国营饭店，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姐姐宿舍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找上林姣兰。 　　“姐，你知道吗，林美溪醒了，她一醒就搞事情，贺知研妈妈主动来家里说要给她工作，肯定是姐夫的意思，你要防备着呀。” 　　… 　　林美溪能醒过来，林姣兰有过心理预期，但没想过这么快。 　　她原本想着，等到她毕业、结婚、生子，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时候，林美溪到那时候再醒，那就什么都迟了，只能跨进她家的大门，低头找她帮助。 　　她一直期待着那么一天。 　　但她因为各种意料之外的事，今年才刚刚大二。 　　七七年的时候，她因为倒卖学习资料被举报，失去了考试机会，七八年发挥不稳定没考上心仪的学校，决定复读一年，七九年估分的成绩，距离她心仪的清大京大还有段距离，便报考了师范，这是上辈子林美溪就读的学校。 　　今年她才大二上学期，如果林美溪参加八一年高考，再报上辈子的学校，那就是她学妹。 　　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可不是来看林美溪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耀武扬威的。 　　让贺家安排工作，未尝不是件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 　　“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找时间和她见一面。” 　　“姐，那你可要抓紧，顾正初的平反办下来了，林美溪明天一早的车，要亲自回红棉县邀功呢。” 　　平反也办好了？ 　　为什么会比上辈子提前了两年？ 　　那既然办好了，顾川柏不得不还林美溪恩情，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问她要什么回报。 　　林美溪肯定喜欢顾川柏呀，不然不会为顾家做这么多，好好，就等着林美溪说想做顾川柏媳妇，两人成一辈子怨侣吧。 第032章 　　顾正初的平反手续办下来了, 林美溪跟何妈和二哥说要亲自送去涌泉公社。 　　虞卫成实在不放心，哪怕三年前她一个人背着行囊下乡，在他心里, 昏迷的三年不算，妹妹还太小。 　　“打个电话就行了, 干嘛还要亲自跑一趟？” 　　林美溪非去不可,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要亲口告诉顾爷爷。” 　　不然的话, 也不会让糖糖和她干爸、干妈一起瞒着了。 　　何妈很支持, 已经帮忙收拾行李了，“早点去买票, 不然就买不到今天的了。” 　　虞卫成很想陪妹妹一起去，但请不到假，只好送她去车站，让她一个人出发。 　　车次是晚上七点多的, 虞卫成坚持买卧铺, 还交代妹妹，“顾家回城当地还要办些手续, 你就别等了, 资料送到早早回来。” 　　“我知道了哥。” 　　“你看那边过来的，是不是以前和你一起下乡的知青？” 　　林美溪望过去, 还真是，来的是傅听音, 她醒过来好几天, 傅听音都没来找, 今天找到车站，肯定有事。 　　她挥挥手, 傅听音也笑着挥手。 　　… 　　林美溪叫二哥先回去，拉着傅听音说话。 　　“听说你考上了电影学院，恭喜呀。” 　　傅听音文化课太差，七七、七八连着的两届高考都不太理想，家里用了两年的时间送她学艺术，走艺考的路子，说起来惭愧，目前才大一呢。 　　入学后傅听音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被姐姐找到学校，才知晓林美溪已经醒过来。 　　当年一起下乡的几个知青，如今各奔东西，傅听音唏嘘的很。 　　“许越周头一年就考到沪市大学，沈孝珍很可惜，第一年没考好，复读一年，考得专科通知书，被她家里撕了，她一气之下，带着妹妹去深市打工去了。” 　　虞心蕊不用提，她改了名字，七七、七八没考上之后，没选择复读，而是进了国营饭店，跟林爸后面当学徒。 　　“去年春节沈孝珍和许越周都回来了，我们还约了去医院看你呢，许越周每年都回来过年，但沈孝珍就不一定了。” 　　林美溪没有他们俩的联系方式，说：“你先给他们写信说一声，回头等我忙清爽了，再给他们写信。” 　　“美溪，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说。”眼看着快到检票时间，傅听音不得不完成姐姐的交代。 　　“知道你有事说，快说吧，不然我真要进站了。” 　　傅听音来找林美溪，是她姐姐要林美溪给顾川柏带话，聪明的话不要回京市。 　　傅听音不明白原因，但姐姐勒令她必须把话带到，还说顾川柏知道轻重，如果他不识相，傅家不会客气。 　　“这次顾家平反，我姐好像很紧张，要我跟你说，再让你带话，只要顾川柏不回京市，大家相安无事，否则会让他再一次滚出京市，而且不一定全须全尾。” 　　傅听音说完绷不住了，哽咽得停不下来。 　　她试过想化解，高中毕业马上下乡，但一年多的时间，和顾川柏说句话都做不到，原因也没搞清楚，她太没用了。 　　林美溪听顾爷爷提过，顾爸的死，跟傅观海有间接的原因，傅家怕傅观海会被顾川柏伤害，才指使人举报顾正初，没有顾正初这个依靠，顾川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翻不起风浪。 　　林美溪不能答应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可能轻易化解。 　　“我不会给你带话，你姐姐的威胁，留着等顾川柏回京面对面和他说。” 　　… 　　林美溪踏上了去红棉县的火车，二哥买的卧铺，环境比硬座舒适多了，她又没多少行李，这趟出行可以说是享受了。 　　火车才发动没多久，林姣兰找来卧铺车厢，看得出她从硬座车厢一路找来，已经找得心烦气躁了。 　　“你怎么跑来卧铺车厢了，叫我好找。”林姣兰抱怨道。 　　林美溪：……她正幻想着会不会再遇到顾川柏，却遇到了林姣兰，姐姐和她坐上同一班列车，她又开始为上辈子的不甘心，折腾这辈子的命运了。 　　“你跟着下乡做什么？”林美溪质问。 　　去做什么？林姣兰掩饰住好笑，她要亲眼看着林美溪，走上她上辈子一样的歧路。 　　顾川柏凉薄，他的仇要报很久，没有空间放情情爱爱，林美溪注定要和他成怨侣。 　　这样重要时刻，她一定要亲眼目睹。 　　“没什么，代表爸爸给顾爷爷道喜。” 　　爸爸绝对不会让林姣兰在这时候，做锦上添花这种无聊的事，口是心非的姐姐，这次跟着去，是要看她笑话的。 　　林美溪故意问道：“姐，我帮顾爷爷平反，让顾川柏以身相许，你觉得他愿意吗？” 　　顾川柏不会愿意的，但是他会像上辈子那样，迫于顾正初的压力答应。 　　林姣兰期待道：“只要你说，顾川柏一定娶你，嫁给他也挺好的。” 　　好到林美溪和她一样，想毁掉人生重来。 　　… 　　姐妹俩都定了心事，林姣兰这才有心情打量，林美溪醒来没多久就恢复如初，三年的岁月不曾给昏迷的她留下任何印记，她依旧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也好，贺知研不喜欢这样的小丫头片子。 　　“你姐夫心疼你，要给你安排工作呢，就在他们单位，可别辜负你姐夫的好意。” 　　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总比林美溪考去师范和她当校友的好，两相对比，林姣兰决定回去就促成林美溪的工作。 　　“姐，贺知研什么样的人，这几年你不会一点没看出来吧？” 　　林美溪挺无语的，都考上大学了，还扒着贺家那摊污垢不放。 　　当初她去贺家不到半年，就看出贺知研是个大男子主义、掌控欲很强的男人，避之不及，她不信林姣兰没看出来。 　　林美溪那年才十六，贺知研根本不喜欢这种小丫头，和一个俏寡妇好上了，但现在已经断掉了。 　　贺知研那点事，在林姣兰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他那么优秀，是有一些不要脸的女人贴上来，能怎么办呢。” 　　“可是，如果贺知研正派，那俏寡妇就贴不上来，不是吗？” 　　林美溪这个小丫头片子，当初抓不住贺知研的心，不代表她不行，林姣兰自认已经抓住贺知研的心了，她一个大学生，给贺家当儿媳妇，那是给贺家长脸。 　　林姣兰辩解道：“男人有几段感情很正常，没有才有问题呢。” 　　确定姐姐不会从贺家的泥潭里拔出来，林美溪不想说了，趁着检票员来检票，她推着林姣兰回她自己的车厢去。 　　“要检票了，回你自己的车厢吧。” 　　林姣兰没有闲钱买卧铺票，那边是硬座，现在可是腊月，坐一晚上手脚都要僵了。 　　“你这是下铺，晚上我们姐妹俩凑合一晚。” 　　需要的时候就是姐妹，不需要就看她笑话，谁要跟她凑合，林美溪招手检票员。 　　“同志，这个人没有卧铺车票，不是我们车厢的。” 　　林姣兰脸一红，“我们老乡熟人，说两句话就走。” 　　… 　　第二天上午到了云市，需要转汽车，林美溪只带了随身一个包行动方便，早早等在车门边，列车门一打开，她马上跑出去，飞奔向出站口，熟门熟路跑向公交站台。 　　幸运的很，停靠的公交车正好途径汽车站，她跳上车挤到车尾，看到姐姐拎着礼品袋子，踩着小坡跟的皮鞋小步快跑，喊公交车等一等。 　　怎么可能等呀，赶不及就等下一班好了，售票员示意司机开车。 　　林美溪在姐姐跳脚隔空骂她的时候，找了个位置坐下。 　　到了汽车站，又那么顺利赶上即将发车去红棉县的汽车，虽然座位只有最后一排了，但能避免和姐姐同车，挺好的。 　　出站的时候，看到姐姐才从公交车上下来，指着她跳脚，嘴里还在说着什么，肯定是骂她的话。 　　林美溪朝她挥挥手，她就是不想跟林姣兰同行。 　　… 　　顾川柏从鹏城回来，要在云市转车，汽车进站的时候，在一片叫骂声中隐约听到了林美溪的名字。 　　他猛得回头，和刚刚驶出车站去红棉县的汽车擦肩而过。 　　心脏莫名快跳，他看了那辆出站的客车好几秒，追是来不及了，但总觉得应该追一下。 　　顾川柏追了好几个红路灯，但没追上，他觉得自己好傻，不可能是林美溪，如果她醒了，糖糖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 　　有公社的运输车恰好经过，在路边停下，司机拍拍车窗，叫他上来。 　　都是一个公社的熟人，顾川柏上了副驾驶，心里想的却是京市，该回去一趟，去看看那个姑娘了。 　　… 　　林美溪第一次下乡是武队长开牛车来接知青，这回在县城恰好碰到他开的拖拉机。 　　武成田一眼就认出她了，因为林美溪和下乡那会没有变化，还是开朗甜美的小姑娘。 　　武队长乐意捎上她，和她说着涌泉公社的大变化。 　　“去年责任制包干到户，大家干劲十足，你哥哥，就是顾川柏，提议公社办加工厂，今年公社的副业收入多了一倍。” 　　武成田现在就在涌泉食品厂任副厂长，顾川柏没挂职位，但业务都是他跑来的。 　　“你这趟来得不巧，你哥去鹏城还没回来，不过你爷爷在，我先送你去公社。” 　　“谢谢武厂长。”林美溪改口不叫队长了。 　　包干到户，多劳多得，再不是以前大锅饭，涌泉公社一派欣欣向荣。 　　顾正初换到厂里辅助管理账目，林美溪一下子跑到他跟前，笑颜如花。 　　“顾爷爷，我回来了。” 　　顾正初不敢相信揉了眼睛，惦记了三年的小姑娘，她原模原样回到了他身边。 　　“好好，醒了就好，你这孩子搞突然袭击，爷爷心脏都要被你惊喜漏跳了。” 　　林美溪好高兴，她终于替顾爷爷做了一点实在的事情，把平反资料办回来了。 　　她从挎包里把解开他们枷锁的文件拿出来，双手送到顾正初跟前，笑得眼睛发红。 　　“顾爷爷，这是我、糖糖、丁叔赵姨送给你的礼物。” 　　… 　　顾正初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初不让儿子转业去京市，他就不会遇到傅观海，不遇到傅观海，儿子或许不会死。 　　如果当初背着小小的林望海，没有等他醒过来而是直接走掉，他就不会叫林美溪来报恩，不报恩，这小姑娘不会昏迷。 　　他自责得头发都灰白了，今天这小姑娘，却把他的平反材料送来了。 　　命运真的很奇特，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柳暗花明给人惊喜。 　　顾正初心里实实在在把林美溪当孙女儿，年轻人应该要为自己活着，他看着他们几个好好地，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这小丫头，这下子恩报完了，以后想着自己的事吧。” 　　“嗯，二哥帮我办好了学校，明天一早就回去，可能等不及哥哥回来了。” 　　顾川柏走得真是不巧，顾正初希望孙子能来得及回来送送小姑娘。 　　“去看看你陈爷爷，他一直惦记着你呢。” 　　“好，我这就去。” 　　… 　　陈爷光明正大养起了猪，猛然看到林美溪回来，还以为晴天做梦。 　　得知她是来送平反资料的，陈爷为顾家高兴的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现在是顾家欠了林美溪的人情，小丫头一定要帮爸爸报顾家的恩情，那现在无法不接受顾家回报她的恩情吧。 　　“顾川柏欠了你老大的人情，想好要他怎么还了吗？” 　　“我不要他还呀。” 　　“顾正初救你爸爸，也没想过要他还，你还是还了，想想要什么吧，川柏肯定要还的。” 　　“那我好好想想。”林美溪开玩笑道。 　　她心里想，就算她不要，顾爷爷也会提，还有拖延了时间的姐姐最终会赶来，姐姐来，就是为了让她向顾川柏索要回报。 　　看来她必须要问顾川柏要点什么。 　　… 　　林美溪邀请陈爷晚上去公社那边吃饭，“顾爷爷请您去，我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陈爷矜持的很，“我还有猪要喂呢。” 　　林美溪手脚麻利，帮陈爷把五头猪的猪食切好煮好，帮着喂了，陈爷这才在林美溪的搀扶下去了公社。 　　“多做个菜吧，你哥晚上一定能赶回来。”陈爷望着村口的路，望眼欲穿。 　　顾正初生孙子的气，什么时候走不好，偏这时候跑，活该见不到小溪。 　　“不用做他的份，迟了他活该。” 　　陈爷信誓旦旦，“川柏和小溪有缘分的，他今天肯定能回来。” 　　两个老人还打赌了呢，陈爷看中了顾正初珍藏的一块普洱茶，说这次肯定能赢过来。 　　晚饭刚做好，陈爷瞧见回公社的拖拉机上有顾川柏的身影，笑着和顾正初要彩头。 　　“你那饼舍不得喝的普洱，我就说早晚得给我。” 　　孙子还真赶回来了，顾正初给得心甘情愿。 　　他转脸和厨房忙碌的小姑娘说：“小溪，你哥哥回来了。” 第033章 　　顾川柏坐了县城运输队的车回来, 还在县城碰到了刚下大巴车的林姣兰。 　　林姣兰的出现让他惊诧不已，第一次主动和林姣兰说话，“你怎么来这了？” 　　林姣兰晕车依旧没有改善, 正难受呢，不想回答他, “我爸让我来看看顾爷爷。” 　　顾川柏绝不多问她第二句, 转头就走，搭乘公社的拖拉机回来, 还和剩下几辆车手说：“你们托我带的特产都卖掉了, 那边正吐着的姑娘，就别让她坐咱们公社的拖拉机了。” 　　一路上都在想林姣兰为什么会来的顾川柏, 远远看到厨房炊烟袅袅，爷爷和陈爷从门口的长凳上站起来，在晚霞中朝他招手。 　　爷爷和陈爷都在外面，那谁在厨房做饭？ 　　拖拉机没停稳, 顾川柏便跳下来, 不自觉跑了起来，等到距离近得看清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又放慢了脚步, 因为脚步像灌了铅，实在迈不动了。 　　林美溪刚把最后一道炖猪蹄做好, 看到顾川柏回来了，他赶得真及时。 　　三年不见, 他成熟不少呀, 林美溪笑意盈盈, “顾川柏，你回来的真巧, 吃饭了。” 　　林美溪的模样在顾川柏眼里一点没变，就好像昨天走，今天又回来，看不出一点变化。 　　他默默掐着手心，很疼，是真的。 　　夕阳下所有的一切都有长长的影子，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而梦里是没有影子的。 　　每次有重要的人离开，他的心都会碎掉一块，今天补回来一个缺口，脚步都轻快了。 　　“来了。”他说。 　　… 　　林美溪的厨艺一点都没有退步，她给顾爷爷和陈爷各自夹了炖的软烂的猪蹄，油已经炖出来了，一点都不腻，顾正初和陈爷连吃了好几块，还不停筷子。 　　顾川柏怕老人家肠胃受不了，把鲜嫩的鱼片往他们面前换过去，却遭到了陈爷的抗议。 　　“臭小子，我都这个岁数了，多吃两块怎么了？” 　　顾川柏无奈的很，“鱼片也很好吃。” 　　“我就爱吃丫头炖的猪蹄。” 　　林美溪也怕他们吃多了闹肚子，和陈爷保证，“以后让顾川柏把您接到京市去，我每个星期都做给您吃。” 　　陈爷想的不是以后能不能吃到猪蹄，他想的是小丫头和顾川柏今后怎么办？ 　　现在的顾正初已经不需要帮助了，所以林美溪的重心就不在报恩上了。 　　那以后能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呀，陈爷看着低头吃饭不说话的顾川柏就来气，小姑娘巴巴的跑来送惊喜，这么好的姑娘，要主动的呀。 　　陈爷在桌子底下伸出腿踢了出去。 　　顾川柏被陈爷精准踢到了膝盖骨，疼得钻心。 　　“川柏，没什么话跟你妹妹说吗？”陈爷一语双关，比他亲爷爷还急。 　　陈爷年轻的时候有过遗憾，那时候有个姑娘对他很好，悄悄贴了饼子给他吃，可后来错过了，再回来，姑娘已经有了家庭。 　　多好的姑娘，陈爷不想顾川柏和他一样错过，那就后悔莫及了。 　　… 　　顾川柏不知道这会该说什么，而且这会他心里在想，林姣兰追到涌泉公社，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县城里碰到你姐姐了。”顾川柏说。 　　“我在火车上就遇到过了，我姐专门过来看我们笑话，别理她。” 　　好歹做了十几年亲姐妹，也没有多大的仇恨，能看什么笑话？ 　　陈爷吃惊的问道：“你们能有什么笑话看？” 　　林美溪看着顾川柏，笑得没心没肺。 　　顾川柏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就好像他是块待价而沽的货物。 　　“我保证你姐看不了我们的笑话。”顾川柏保证，“你说吧。” 　　林美溪哈哈笑起来，“我姐非觉得我喜欢顾川柏，叫我挟恩图报，要他以身相许，就来看这个的。” 　　顾川柏震惊的无以复加，又觉得情理之中。 　　顾正初觉得挺好，就怕孙子不愿意，那就要他当爷爷的用长辈身份强压。 　　陈爷最欢喜，提，赶紧提，顾川柏要是不愿意，那就狼心狗肺了，腿给他打断。 　　… 　　林姣兰运气不太好，没找到回涌泉公社的拖拉机，步行过来的，从下午走到天黑，累得快瘫了才看到公社的房子。 　　她刚进屋，林美溪已经起身刷碗，没有她能吃的饭菜，更没人嘘寒问暖。 　　顾川柏接过抹布，和林美溪说：“陪你姐姐聊聊天吧，追到这里来，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那也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等你洗了碗筷，一起听听。” 　　这两人怎么回事，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林姣兰决定先把肚子吃饱再说。 　　“小溪，你帮我做点吃的，一会我来洗碗。” 　　林美溪可不惯着她，“姐，我和你一样都是长途跋涉，你不想做饭，我也不想，但我要吃饭就自己做，你想吃，也自己做饭才行。” 　　她吩咐顾川柏，“你不用洗了，我姐姐要做饭，她自己会洗。” 　　顾川柏退到一边，还补充说：“你不喜欢和你姐姐睡，我去铺两个铺。” 　　陈爷看得直笑，听媳妇的话，这才像话嘛。 　　他把顾正初拉走，“让他们年轻人说话，咱们喝茶去。” 　　“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睡不着？” 　　“我们这个年纪了，喝不喝都睡不着。” 　　… 　　知青点那边几年没人住，堆了杂物收不出来了，晚上只能让林姣兰和林美溪睡糖糖回来小住的房间。 　　林姣兰给自己做了简单的鸡蛋面，顾正初还和徐爷聊天，她说不上话，她也不想和两个老头子说什么，这会只想躺到被窝里歇歇脚。 　　顾川柏送来了两个热水捂子，林姣兰以为有一个是自己的呢，可顾川柏把两个热水捂都放在林美溪被窝，然后出去了。 　　林姣兰有些嫉妒，但想到需要林美溪走上她上辈子的老路，和顾川柏成为怨偶，她就在林美溪跟前夸顾川柏。 　　“小溪，顾川柏对你多好，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你喜欢他对吧？” 　　林美溪被试探的不耐烦，故意说道：“喜欢呀。” 　　“真的吗？” 　　“姐，你追过来问我喜不喜欢顾川柏，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要倒霉吗，你迫不及待想叫我跟他一起担惊受怕？” 　　“当然不是，姐姐是为你好。” 　　林姣兰不会说顾川柏因为报仇，和傅家、盛家斗得激烈，上辈子那几年够林姣兰担惊受怕的。 　　“顾家和傅、盛两家确实有一点小矛盾，但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们不会和你这个小姑娘计较，姐是想提醒你，喜欢一个人要共同面对，别因为这点小阻碍就放弃，你会后悔的。” 　　“姐，那你后悔吗？”林美溪转过脸，窝在被窝里问姐姐。 　　后悔什么？后悔这辈子没下乡、没争取改变顾川柏的印象？ 　　不，她不后悔。 　　她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让林美溪替她下乡。 　　她现在是大学生、有个家庭条件、样貌工作各方面都翘楚的未婚夫，她的人生会比上辈子的林美溪还要好，她一点都不后悔。 　　“我没有任何后悔的事。” 　　“好，姐姐，你可要记好今天的话，别回头再过不好，又怪我、怪爸。” 　　“好了，我保证以后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不找你和爸抱怨，行了吧，还有爸那边，我会劝着毓秀想开点。” 　　“不需要，我自己有办法，爸爸也是养我长大的爸爸，不可能因为林毓秀的无理取闹，我就不要爸爸了。” 　　林美溪来抢林家的爸爸，让林姣兰有些不舒服。 　　可世道就是这样，林美溪要报养育之恩，亲朋旧友反而会夸她有良心。 　　“明天你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一定要和顾爷爷说你喜欢顾川柏，先把婚事定下来。” 　　“不太好吧，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如果被拒绝了多丢人。” 　　“只要你提他们肯定答应，姐姐保证不会失败。” 　　上辈子林姣兰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在涌泉公社滞留到他们平反。 　　那时候孟承德已经是红棉县教育局局长，如果不以顾川柏未婚妻的身份，她走不掉。 　　顾正初看在爸爸林望海的份上，还是开口让顾川柏答应配合，约定七年的时限。 　　这辈子林美溪为顾家做了这么多，提前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让顾川柏一家得以回城。 　　上辈子，顾川柏八三年才回城，那时候傅、盛两家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积累了不少资本，全方面阻击，顾川柏的生意做得很艰难。 　　而这辈子，提前的这两年，足够顾川柏和傅、盛两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顾川柏必须感谢林美溪，报她的恩。 　　… 　　吃过早饭，林美溪要回城了，昨晚林姣兰得到林美溪肯定的答复，信心满满，但见林美溪一直不开口，着急忍不住催促。 　　“小溪，你不是有话要和顾爷爷说吗，你说呀。” 　　眼看着到出发时间，顾正初温和鼓励，“小溪，有事你就说吧，爷爷一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林姣兰迫不及待，推了林美溪，帮她说了一部分，“不是说喜欢顾川柏吗，你等什么？” 　　林美溪真想摔碗问问姐姐，就算她说了要做顾川柏媳妇，姐姐笃定一定会和她上辈子的结局一样吗？ 第034章 　　昏迷三年的睡梦里, 林美溪同样看过姐姐重生前的人生，那里面也有她的人生呀。 　　看过了上辈子的一切，某种意义上, 她是不是也算重生了呢？ 　　姐姐看过她的郁郁寡欢，和贺知研的相敬如宾, 和潘文慧的针锋相对, 为什么还觉得她幸福呢，重生后还一定要抢去。 　　抢去还不算, 要亲眼看到她走上姐姐上辈子的老路, 才觉得公平吗？ 　　但林美溪没打算让姐姐如愿。 　　因为在昏迷中她看到过，上辈子她无意中帮了顾川柏一把, 从垃圾箱中捡回他送来的平反材料，他多次不动声色的报恩，隔了好久才对她表达了喜欢。 　　这时候的顾川柏还没有喜欢她呢，她在昏迷里感同身受的两人经历, 变成了她一个人才知道的经历。 　　真的差一点脱口而出姐姐怂恿的话, 林美溪把那句想做顾川柏媳妇改了。 　　她若无其事、笑呵呵和等着回答的几个人说：“我想做顾川柏妹妹。” 　　瞬间安静，林姣兰惊的忘了说话, 顾川柏同样不敢置信, 抬起了头。 　　林美溪笑的很开心，怎么样, 她就不按姐姐的路走，她已经说了要做妹妹, 怎么都不说话呢, 那就让顾爷爷做主吧。 　　“顾爷爷, 我给顾川柏做妹妹，你说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 只是顾正初没想过自己会看走眼，他一直认为这小丫头，是喜欢他孙子的。 　　顾正初拍拍孙子肩膀，用了力气，“川柏，你表个态度吧。” 　　… 　　林美溪对他的好，顾川柏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曲解了吗，小姑娘的喜欢，不是男女那种喜欢。 　　从下放的那年他就在心里下过决心，一定要找害死他爸爸的人讨回公道，他报仇的路很艰难，只会一个人走，在这之前不会考虑感情的事。 　　如果林美溪真说喜欢他，要订婚这类的话，他反而会替她担忧。 　　如释重负，他本能的点头，“都行，我没意见。” 　　… 　　林美溪没像姐姐那样挟恩图报，她觉得自己选的这条重新开始路很光明。 　　没有多做逗留，她和顾爷爷、徐爷爷告辞，坐上公社的拖拉机去县城。 　　林娇兰望着渐渐远去的涌泉公社，心里同样失落，如果上辈子她说做顾川柏妹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不会，因为她和林美溪的处境不一样，不说是顾川柏媳妇，她真的没法从孟承德家离开。 　　“小溪，你傻不傻，干嘛说妹妹，你真的不喜欢顾川柏吗？” 　　“喜欢呀。”林美溪说的是真话，“不过还没喜欢到要挟恩图报嫁给他的地步，除非他求我。” 　　顾川柏回头看了她，林美溪眨了下左眼，意识自己在跟姐姐斗嘴，叫他别管。 　　顾川柏心里却踏实了一点。 　　… 　　林美溪感慨，她昏迷三年挺玄妙的，醒来各种只能通过等待时间的时机都到了，可能这是老天注定的吧。 　　红棉县汽车站，她问顾川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傅听音她姐姐威胁，虽然我觉得你不会怕，但现在刚好放开了个体经济，你是不是先挣钱更好？” 　　顾川柏一直没停止挣钱，高考恢复后，林美溪回城，热闹温暖了一年多的家骤然冷了下来，他很不习惯。 　　他愈发冒进挣钱，这几年帮着公社推销副食品、办厂，当然自己也夹带私活，去年去了深市，那边政策宽松，挣了一些启动资金，打算回京市开个店。 　　“目前钱不缺。” 　　“那你借我点。” 　　林美溪昏迷时看到过不少事，林家马上要用到一笔钱，她不想上辈子那件不好的事再发生，钱能解决的事情，既然顾川柏有，那就问他借。 　　顾川柏没打顿，“要多少。” 　　“一千，我肯定还你。” 　　一千对顾川柏不算很多的钱，但这会他没法回去拿，和林美溪说，等到了云市火车站，会有人送去给她。 　　他给了林美溪一个号码，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之一，叫宋照。 　　“汽车站下车后，你打完电话再去火车站，他已经提前买好火车票了，钱的话，和车票一起给你。” 　　“行，那我走了。” 　　“好，我会尽快回去。” 　　林美溪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冲着窗外的顾川柏挥挥手。 　　林姣兰在她身边坐下，还是很生气，“如果你没有婚约在身，那得和你姐夫避嫌，不要去你姐夫单位上班，他热心肠，但你要懂得拒绝知道吗？” 　　还把贺家当宝，林美溪懒得劝了，“二哥已经帮我找好了学校，我要重新复习考大学，不会去姐夫单位上班。” 　　林姣兰不信昏迷三年的林美溪，复习半年就能考上大学，她至少要复习两三次，已经耽误了三年，再耽误两三年的复习时间，耽误得起吗？ 　　林姣兰也懒得劝林美溪。 　　… 　　到了云市火车站，林美溪看到了送钱送车票的宋照，三十出头的年纪，精瘦干练，寸头上又一道清晰刀疤，林美溪猜测那刀疤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谢谢宋大哥，辛苦你了。”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宋照没有任何客套，送了东西后，都没和落在后面的林姣兰打招呼，直接走掉了。 　　林姣兰小跑着才追上林美溪，看到走掉的男人，心里诧异的很，顾川柏拜托的朋友竟然是宋照。 　　宋照是个狠人，虽然比顾川柏大了十来岁，但却对他很忠心，是保镖的绝佳人选。 　　上辈子林姣兰被傅、盛两家找的人威胁，是宋照出面让傅、盛忌惮，林姣兰才得以安全。 　　她本想绕开顾川柏重新认识宋照，可惜这次还是迟了一步。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看到林美溪手上的卧铺票，林姣兰心里一喜，回去可以坐卧铺，能睡一觉了。 　　“我的车票呢，给我吧。” 　　顾川柏的凉薄，姐姐上辈子已经知道了呀，还奢望他会多买一张车票？ 　　看来姐姐对顾川柏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林美溪说：“宋大哥只送来一张卧铺票，给我的，回去的车票你得自己买。” 　　“你说顾川柏的朋友只买了一张卧铺票？”林姣兰心都发冷。 　　“对呀。” 　　姐姐这趟来本就没安好心，心里却指望别人给她买返程车票，她怎么想的？ 　　“现在还有余票，你快点去买吧。” 　　林美溪检票上车的时候，看到林姣兰上了硬座车厢，估计她的经济也不能随心所欲买卧铺。 　　这下姐姐心里更恨她了吧。 　　哪怕这次给买了车票，姐姐要和她比人生的心思不会少一分一毫，想恨就恨吧，她不会为姐姐的恨买单。 　　… 　　给顾爷爷办好平反材料，林美溪看着镜子里十六七岁稚气的脸，说是高中生没一点问题。 　　二哥给她在家附近的二十五中，办好了转校复读手续，昏迷了三年，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语文和英语她捡捡就拾起来了，数学就有点难了，需要找个数学好的补习，她把目光转向了邻居家。 　　邻居家的儿子魏临数学拔尖，但语文拖后腿，可以说服他互相补习。 　　林美溪昏迷中也看过关于魏临的记忆，他不但对林毓秀很好，对自己的偏见还很大。 　　如果魏临了解了真实的自己，改变他从林毓秀那得来的看法，应该不会再有偏见。 　　今天魏临没理她的主动示好，那就等明天。 　　她今天还要去奶奶齐爱花家里，去办一件大事。 　　… 　　齐爱花一共生了四个小孩，老大、老二是姑娘，老三老四儿子，外嫁的两个姑娘如今快要做奶奶，不需要她操心。 　　可两个儿子这么大了，竟然还不叫她省心。 　　林望海还好，最多是管不住现在的两个女儿，老四就可恨多了，老婆死了几年，儿子要八百块钱彩礼，他居然把钱补贴给寡妇，还叫儿子迟一点再结婚。 　　好在今天有件高兴的事，昏迷醒来的小溪来看望她了。 　　醒来后小溪一直没来，她以为这丫头恨林家，不准备认亲了呢。 　　林美溪当然要认，只是事情分轻重缓急，而且办奶奶家的事需要八百块钱，带不来钱，她来也没用。 　　“奶奶，我听说齐家哥结婚，就卡在彩礼上了是吗？” 　　“是，正发愁呢，好容易凑了八百，被你四叔贴给了个寡妇。” 　　自由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女方家里张口要八百块彩礼，林家拿不出来，僵持着呢。 　　肖家说再不拿出来，就收另外一家的彩礼了，可另外一家嫁过去是要当后妈、给人一大家子当免费佣人的。 　　林美溪拿了八百块钱出来，叫奶奶先拿去给堂哥定婚事。 　　“这钱是我找顾川柏借的，奶奶知道，他欠了我大人情，这钱你们心安理得用着，等堂哥堂嫂结成夫妻，两口子努力还上。” 　　齐爱花没想到是林美溪雪中送炭，给她送来了彩礼钱，这可叫她怎么收呢？ 　　“小溪，奶奶以前对你可没你姐姐好。” 　　老人家，最疼的肯定是林齐家这个孙子，然后是身为老大的姐姐，林美溪是女孩，又是最小的一个，被忽视人之常情。 　　可凭良心讲，奶奶比那些重男轻女的家长好多了，奶奶也疼爱她的。 　　林美溪叫奶奶收下，“我都知道，可我还是爱奶奶，奶奶，我想见爸爸，要不你叫他晚上来你这吃饭好吗？” 　　林爸还在国营饭店，但是他有徒弟，有没有他在后厨，都耽误不了客人吃饭。 　　林毓秀阻止林美溪去找林爸，不许林爸来看林美溪，但是她不能阻止林美溪看奶奶，也不能要求林爸不看亲妈。 　　齐爱花立刻喊回孙子，吩咐他，“去饭店叫你三伯，说我想他了，叫他晚上回来吃饭。” 　　… 　　林美溪看到爸爸了，三年不见，爸爸愁苦了很多，林美溪心疼极了。 　　她一点儿都没有怪他没去看她的事，让爸爸不要内疚。 　　还和爸爸说，她和虞家商量好了，不改姓，在她心里，爸爸永远是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齐爱花这回不得不说了，叫儿子清醒一点。 　　“姣兰和毓秀这俩孩子也忒自私了些，你指望不上的，小溪这样孝顺，别寒了小溪的心。” 　　林爸何尝不知道，大女儿不提，但林毓秀抱错，他心里有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我都舍不得。” 　　“所以，就要亏待懂事的那个？” 　　齐爱花说：“你到了妈这个年纪，就知道那是大错特错，哎，妈现在说也没用，你慢慢体会吧。” 　　有林美溪在，这顿饭吃得齐爱花和林望海都高兴。 　　… 　　但很快林毓秀追到这里来了，在门口大骂林美溪不要脸，跑来抢她的爸爸，闹着要林爸回去，不许他和林美溪吃饭。 　　“你是我爸爸，为什么要陪别人的女儿吃饭？” 　　齐爱花气得不得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无理取闹给谁看。 　　“我是不是你亲奶奶，是的话，你还能管到我头上？没天理了都，我看啊，还是虞家以前太宠你，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我叫儿子、孙女回来吃顿饭，还要看你脸色？” 　　林毓秀确实没法和奶奶吵，她不占理呀，爸爸是她的爸爸，但同时也是齐爱花的儿子。 　　可恨林美溪同样看穿了这一点，跑来给林家的奶奶献殷勤，欺骗一个老人家。 　　“林美溪，你给我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林美溪出来了，“你除了撒泼没别的本事了吗，你可以不报养育之恩，但我不能不报，你不要爸爸见我，我不会私下见，但你不能阻止爸爸来孝顺奶奶吧？” 　　林毓秀故技重施，用胁迫林爸二选一的办法，让齐爱花选择要哪个孙女。 　　“奶奶，我和姐姐还有林美溪，你只能选一边，如果你要认林美溪当孙女，我和姐姐都不认你这个偏心的奶奶了。” 　　偏心？被偏爱的有脸说偏心。 　　林姣兰是大孙女，齐爱花是疼爱的，她延迟退休工作也要给她，但大孙女之后的种种出格作为，让齐爱花心寒了。 　　“你们不认我这个老婆子那就算了，我不指着你和你姐姐吃饭，你们也别来我家门口乱叫唤，滚远点。” 　　现在，谁有良心她疼谁。 第035章 　　林美溪在奶奶家吃了晚饭高高兴兴回来, 献宝一样把地瓜干拿出来给何妈和二哥。 　　“奶奶自己蒸晒的，可好吃了，妈你尝尝。” 　　林家奶奶蒸的地瓜干, 虞卫成吃了三年，味道是不错, 可八百块的价格着实不便宜。 　　“借来的钱还没捂热就送出去了, 可你堂哥的婚事，不是钱能解决的。” 　　林齐家憨厚绵软的性格, 确实需要个泼辣的来顶门立户, 但女方家不愿意，是因为肖云真的姑姑从中作梗, 她姑姑是个寡妇，和林齐家爸爸林望山保持着暧.昧关系。 　　总不能姑侄两个都嫁到林家吧，这才一门心思想破坏侄女儿的婚事。 　　尽人事，剩下的顺其自然, 林美溪自己不留遗憾, 今后也少些后悔。 　　“至少努力过了，以后堂哥不会留下遗憾。” 　　林妈是赞成的, 想到钱是女儿借的, 如今家里没什么继续，她想出去打零工。 　　林美溪心里已经有了挣钱的主意, 她说：“妈，你再等等, 等奶奶那边有了堂哥定亲的消息, 我教你做卤味卖。” 　　… 　　齐爱花拿着林美溪借来的彩礼, 带着林望海，帮孙子上肖家谈亲事。 　　谈了好几个小时, 肖家简直扒了林家一层皮下来，八百块的彩礼、十六桌档次不低的宴席，给小舅子的衣料、半扇猪肉、糖果点心要的不少，但陪嫁一个字不提，还要女儿把工作顶给未来弟媳妇。 　　不但顶替工作，还要肖云真把她私房钱都拿出来，否则别想出嫁。 　　肖家父母说：“没嫁之前你的一切都是娘家的，不能带走。” 　　肖云真恨得腮都咬破了，可不答应今天这婚事谈不成，林家把彩礼凑齐，她再不嫁，还得给家里免费打几年工，等年纪拖大了，将来只能给人当填房。 　　何况她喜欢林齐家，他是个知冷知热的，上头还没有婆婆，嫁过去就有新的开始。 　　为了逃离娘家火坑，肖云真把省吃俭用生下来的存折甩出去。 　　亲事谈好，年底结婚，肖云真一颗心定了一半。 　　就她这样的家庭，好人家一听彩礼就放弃了，林家虽然也是糟心事不断，但上面没有婆婆，奶奶又清醒，而且和林齐家自由恋爱，他除了性格憨厚软弱些，身高和模样都没得挑，这婚事她很满意。 　　送齐爱花出来，保证道：“奶奶，谢谢你，我以后摆地摊都孝顺你。” 　　齐爱花就是看中肖云真的性格，泼辣、有良心、不包子，为了摆脱娘家舍小钱，是个果断的。 　　这样的性格能管住家，孙子立不起门户，就得娶个厉害的回来，何况这还是林齐家喜欢的姑娘。 　　齐爱花说：“你虽然有三个大小姑子，但以后只和小溪来往，另外两个，嫌麻烦可以不用搭理。” 　　… 　　入学第一天，林美溪和魏临当了同桌。 　　只要她不拿出身份证，看着还是高三六班最小的同学。 　　昏迷前林美溪高三没上，高三上学期的课程需要补，她数学是薄弱项，而她的同桌魏临数学成绩全校第一，但总分排在五十名开外，因为他语文拉分了。 　　林美溪和他做交易，“同桌，你帮我补数学，我带你发财，再帮你语文提高十分，这交易你做吗？” 　　魏临昨晚听了林毓秀的告状，本来决定今天不要理新来的插班生，但想到头上有疤痕那个男人的恐吓威胁，他不得不妥协。 　　“补课可以，发财就不用了。” 　　态度比林美溪想象的好，咦，难道发生过她不知道的变故？ 　　… 　　京市火车站，宋照来接站，对顾川柏说：“徐爷说小溪担忧过数学成绩，叫我帮帮忙，我给找了个小同桌，男的，身高一米八，比你只矮了一点点，样貌也还不错，关键给忽悠，稍微一吓就听话了。” 　　顾川柏：……徐爷是宋照的恩人，也跟徐爷学过拳法，算他师兄。 　　顾川柏觉得自己速度够快了，还是没拦住。 　　“你这是给她找补课呢，还是找对象？”顾川柏问。 　　宋照笑，徐爷说，有人不急，就给他找点压力。 　　顾川柏先行回来，办理好材料，拿回家里的房子，打扫布置好，这才接回爷爷。 　　顾正初说今天中午请丁建业夫妇吃饭，中午不是晚上，那意思就不带糖糖。 　　顾川柏知道爷爷打算找老战友们，把工作安排去沪市，而他也不可能常在京市，那糖糖怎么办？ 　　“爷爷，你打算把糖糖一个人留在京市？” 　　“怎么能是一个人，她干爸、干妈、小溪，都在京市。” 　　顾正初有自己的考量，深市和沪市是改革开放的经济中心，他的朋友关系在沪市，去沪市对顾川柏帮助更大。 　　糖糖一直都很坚强，她只要快快乐乐就好。 　　孙子放不下仇恨，他才更需要后盾。 　　“你觉得糖糖是跟我这个老头子去沪市好，还是跟着你去深市奔波，还是留在京市更安稳呢？” 　　那自然是留在京市，可顾川柏以为爷爷会为了糖糖留下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爷爷。” 　　顾正初拍拍他，叫他不要逞强。 　　“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和下乡砸石头可不一样，有爷爷在，也给你上上紧箍咒，你要踩了违法乱纪的线，爷爷会被你连累，糖糖也跑不了。” 　　“我明白，爷爷，我不会连累到任何人。” 　　“包括你自己。”顾正初强调。 　　顾川柏答应了，顾正初又要他去学校接林美溪，中午一起去吃饭。 　　… 　　宋照说林美溪在高三六班，他找来后没见到她，同桌魏临说林美溪被接走了。 　　“谁接走的？”顾川柏问。 　　“你又是谁？”魏临警惕反问。 　　敌意还蛮大，顾川柏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我是她哥。” 　　魏临作为虞家的邻居，对换错的情况十分熟悉，林美溪只有两个哥哥，虞卫东和虞卫成，这人想冒充年纪也不对，他比虞卫成还年轻呢。 　　幸好今天问到的是他，否则就要被骗了。 　　“她的哥哥我都认识，你不要冒充了。” 　　有警惕心是好事，顾川柏继续解释，“我是她下乡时候认的哥哥，我叫顾川柏。” 　　“没听说过。” 　　魏临更加确认他是冒认的，“林同学从来没和我提过她下乡认过哥哥，抱歉，我不能把她的事情告诉你。” 　　顾川柏：……那小丫头，报完恩然后提都不提他了？ 　　不至于吧，难道又是他不经意间说错做错什么了吗？ 　　顾川柏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但必须在吃饭前把她找到，只好搬出宋照用一用。 　　“宋照是我师兄，你知道他的手段，我不会拿他的名头出来骗人，如果你不信的话，下次见到可以问一问。” 　　… 　　魏临不想见那个单手就能掰折人手骨的男人，那天他被小混混堵着索要生活费，突然出现的宋照掰折领头的那个，还说如果他帮林美溪补课，这些小混混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不帮，小混混会去他家索要医药费。 　　他答应了，之后几天，那几个长期在校门口吃拿卡要的小混混，真的没有再出现。 　　居然是他的师弟吗，林美溪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呀？ 　　魏临坦白，“来找她的是她一起下过乡的知青，叫傅听音，说她姐姐请吃饭有要事谈，但去哪个饭店我不知道。” 　　傅观海？间接造成他爸爸牺牲的人，又来碰林美溪，好，很好，顾川柏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到围墙上，砖块的碎屑“噗噗”往下掉。 　　… 　　傅听音再次被姐姐利用了一次，因为她不来，林美溪是不会赴约的。 　　但这次姐姐告诉了她一些事情，从姐姐嘴里说出来，代表了姐姐的观点，不知道还原了几分真相，但就姐姐说出来的，足够叫她心惊胆颤。 　　姐姐说，当年警校他们那个学期的特聘教官是顾平州，二十出头的姐姐喜欢上了三十多的严肃教官，男未婚女未嫁，但丧偶单身的教官根本不理姐姐，还和学校辞掉了特聘教官的临时职务。 　　姐姐毕业实习去了顾平州所在的分局，因为姐姐的失误，在一次任务中，导致两名罪犯逃脱。 　　虽然姐姐是无意的，可也因为姐姐的失误，才导致顾平州的死。 　　傅听音是内疚的，她想弥补顾家，想化解恩怨，她怕林美溪和顾川柏一样，认为这都是姐姐的错。 　　包厢里，傅听音愧疚道：“之后的事情你都猜到了，那两个罪犯摸到顾平州家里报复，杀了他，被躲到床底下的顾糖糖目睹了，出了这样的意外不幸，我姐姐也很难过。” 　　难过吗？难过还找人去举报顾平州父亲，虽然直接举报人不是她，但肯定和她有关系。 　　林美溪现在明白了，顾川柏对异性敬而远之，是有阴影的。 　　上辈子的姐姐对顾川柏的纠缠，正是像傅观海纠缠他父亲，明明拒绝了，还自以为是的死缠烂打，绝得能感动对方，可最后只造成悲剧，所以顾川柏才格外厌烦姐姐。 　　打着喜欢的旗号做伤害别人的事情，难道就不是害人了吗？ 　　林美溪从傅听音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直截了当问她。 　　“你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我姐姐说，顾正初当你是孙女，你在顾家那边说话有分量，想让你劝劝，叫顾川柏朝前看，别想着两败俱伤的报仇了。” 　　姐姐的原话，傅家不是好欺负的，顾川柏如果执意报仇，他也讨不到便宜。 　　林美溪觉得傅听音说得太轻巧了，死的那个是顾川柏爸爸，怎么朝前看呀。 　　她反问傅听音一句话。 　　“如果我喜欢上你姐夫，间接导致你姐姐死了，我告诉你说，我只是情不自禁喜欢你姐夫，你姐姐的死是意外，你能继续和我做好朋友吗？” 　　不能的话，就别劝顾川柏别报仇。 　　林美溪看傅听音犹豫了，冷冰冰道：“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我是真干得出来，你姐姐再让你来劝我，我就去找你姐夫，让你姐姐家宅不宁。” 　　… 　　林美溪刚出包间，在走廊里碰到了面带笑意的顾川柏。 　　刚才的对话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碰巧。” 　　顾川柏开了对面包厢的门，顾爷爷和赵晚霞、丁建业夫妻都在包厢里，笑着点头打招呼。 　　“我定包厢在前，傅观海定包厢在后，她故意定在这里，故意让我知道你在对面包厢，要我听你们的对话。” 　　把包厢定在顾川柏预定包厢的对面，林美溪回头看看傅听音，她姐姐心机蛮重的呀，连亲妹妹都利用，还好她意志坚定，没有被算计到。 　　但傅观海惹到顾川柏，这两人要打起来了吧。 　　林美溪表明立场，悄悄和顾川柏说：“放心啦，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你这一头。” 第036章 　　顾正初请丁建业夫妇, 是谈顾糖糖的问题，说他还想为社会做贡献，过几年再退休, 糖糖需要继续留在京市上学，而他选择将工作安排回沪市, 就拜托丁建业夫妇照顾糖糖到高中, 并将这几年生活费都补齐了。 　　赵晚霞下意识看向顾川柏，见他也点了头, 心头大为震动, 继而内疚起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和顾正初忏悔, “顾叔，我曾经想过，要是你们迟一点平反就好了，你可是糖糖的亲爷爷呀, 对不住, 我竟然有那样邪恶的想法。” 　　“可你们还是义不容辞帮忙准备了平反材料。” 　　人的心里都有一头猛兽，区别就在于有没有缰绳能控制得住, 像傅观海那样的, 不但不控制，还骑在猛兽身上横冲直撞、肆意妄为。 　　顾正初说：“这也说明了你和建业把糖糖当做亲生女儿, 我留糖糖在京市，真不是为了你们, 是为糖糖的前途考虑, 我回沪市, 到底偏心了，是为她哥哥考虑。” 　　不管怎么说, 糖糖能继续留在京市，赵晚霞心存感恩。 　　林美溪佩服顾爷爷的气量，其实糖糖和她的性格很像，离了谁都能让自己很好的生活下去，他们这样的，说好听点叫没心没肺，但林美溪觉得没什么错，人总要先让自己高兴了，才有多余的精力让身边的人也高兴。 　　这顿饭吃得愈发融洽，顾川柏还送林美溪回了学校。 　　… 　　放学后，林美溪被魏临带到围墙边，给她看被砸碎凹裂的围墙，说是顾川柏干的。 　　“你哥哥很凶，你规劝着点吧。” 　　林美溪不以为意，“你要向我哥哥学习，练练拳增强体质，下次就不会被威胁了。” 　　宋照那样的吗？他再练十年也不是对手。 　　“林毓秀找我，今晚不能给你补课。”魏临说。 　　魏临就像林毓秀害怕被抢走的肉骨头，她看得可紧了。 　　林美溪懒得提醒他，“那你自己找你.妈妈解释，我不给你打掩护。” 　　… 　　顾川柏离开京市跑生意去了，林美溪也在琢磨生意。 　　周末她卤了一大锅猪下水，切了一盘子送给大杂院的邻居品尝，都说好吃，比猪肉还香。 　　林 　　美溪另切了一盘给隔壁魏临他.妈，她知道卤味生意何妈一个人做不下来，所以想给妈妈找个一起卖卤味的伙伴。 　　魏临妈妈做过百货大楼售货员，后来工作顶替给魏临姐姐，卖货很厉害，是林美溪在大杂院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胡阿姨，我想请您和我妈一起卖卤味。” 　　胡枝花内退了，反正也没事，这卤味她一尝就知道能卖掉，一口答应下来。 　　赶着半下午的时候，胡枝花和何巧萍带着卤味去菜市场那边摆摊子。 　　两位妈妈都走了，埋头复习不闻窗外事的魏临，实在没忍住跑出来问林美溪。 　　“七月份高考，你要做生意不急这半年吧？” 　　怎么能不急，她昏迷三年，给何妈和二哥的积蓄掏空了。 　　而且找魏临妈妈合伙，后面还埋着另外一件事。 　　林毓秀昨天找魏临，是看中了魏临家在他们学校对面的门面，要魏临说服他.妈妈，用门面入股和林毓秀开小吃店。 　　魏临才提了一句，就被胡枝花一口拒绝，其实林美溪也打那套门面的主意。 　　“我想用卤味生意，换你家免掉半年租金，不知道你.妈同不同意？” 　　魏临：…… 　　“你就不能换个门面租吗？” 　　“不能，我现在没钱，我跟你.妈妈谈，你先别泼我冷水。” 　　… 　　晚饭还没做好，何巧萍和胡枝花回来了，看到空了的食盆，林美溪怪惊喜的。 　　“妈、胡姨，你们卖得好快呀。” 　　可不是，卤出来的味道好，每样都切了小块，人家一尝就买了。 　　何巧萍不敢居功，“你胡姨会吆喝，才卖得怎么快。” 　　“胡姨，晚上来我家吃吧，我做了你们的饭菜了。” 　　胡枝花一家今天都在林美溪家里吃饭，一个桌子坐了胡家三口，虞家三口，热热闹闹。 　　卤味生意林美溪是这样建议的，五五分成，胡家出一点钱当前期成本，林美溪出配方。 　　今天这卤味一卖，胡枝花已经决定要做这生意了，尤其林美溪提出五五分成，超出了她的期待，出点成本是应该的，可婆家、女儿家两边都需要补贴，说出来怕虞家笑话，她此刻连二十块都拿不出来，丈夫的工资和她的退休工资基本月光。 　　如果那套门面能租出去，倒是能拿出钱来。 　　林美溪料到了，又提了个方案，让胡枝花把门面租给她，免掉半年租金，那卤味的生意就不需要拿钱出来了。 　　林美溪说：“卤味生意是给妈妈赚私房钱的，我自己想做点小生意，但没本钱租房子，想用您家的门面试半年。” 　　妹妹做生意虞卫成不同意，奈何他的脚在桌子底下被妹妹踩住，碗里是妹妹拿手的红烧肉，还夹了一块到他嘴里，不许他发表意见，虞卫成无可奈何。 　　这是双赢的事，胡枝花觉得林美溪大气，而且胡枝花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林毓秀想空手套，白得她家的门面做生意，偏儿子对她还有几分从小长大的情分。 　　现在租给林美溪换取卤味合伙的生意，就不担心林毓秀借口纠缠她儿子。 　　她爽朗拍板，“好，门面你拿去，半年内随你处置。” 　　… 　　魏临仔细厘清了林美溪空手套的套路，她一分钱不花，得了一套市口不错门面的半年使用权，一个不用发工资的劳力。 　　而她所要付出的，只是一张自己琢磨出来的卤味方子，坐等着她妈妈拿回一半的利润。 　　但这里面，每个人都得到了实惠，想讲她都无从讲起。 　　“妈，你不要觉得占了虞家的便宜，林美溪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得到她想要的利益，她才是赢家。” 　　魏临逻辑性很强，话说得不好听，但就是这么回事。 　　道理胡枝花还能不懂吗，但是，她也得了利益了呀，把门面白给林毓秀，那才叫被占便宜了呢。 　　她嗔怪道：“你不想想，大杂院好几户邻居，小溪不找亲朋好友带我们做，就是看中了咱们家门面的位置，这买卖我们换得不吃亏。” 　　… 　　胡枝花和何巧萍卖了几天卤味生意，次次售空，几天的时间，赚得比丈夫一个月工资还多。 　　魏临爸今天下班，看到餐桌上半只烤鸭，柜头上一双新皮鞋，是他的尺码，一看就是买给他的。 　　家里没有闲钱买皮鞋，只能是老婆和隔壁何嫂子家卖卤味挣到钱了。 　　他那双皮鞋鞋底都快磨穿了，补了又补，试了新鞋子，正合脚。 　　“这牌子很贵的，干啥买这样好的，犯不着。”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特别高兴，在穿衣镜前照了又照。 　　胡枝花更高兴，端着刚出锅的板栗烧鸡出来，给丈夫拿出二锅头，叫他喝一杯高兴高兴。 　　胡枝花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足饭饱，又拿出两张钞票，大气道： 　　“我也不是那小气吧啦的人，以前跟你吵，是咱家真没有，现在能挣钱了，我不知道对亲人好点吗，这十块钱你拿去给你.妈，我也拿十块，买点东西回去看看魏临他外婆舅舅去。” 　　魏临本来觉得林美溪精于算计，可看到爸妈好久没这样高兴过了，而且桌子上能让奶奶家和外婆家都高兴的钞票，是实实在在落在自家口袋里的。 　　他突然又觉得，林美溪的算计并不自私，至少被她算计进来的人，落到了实惠，对她感激不尽。 　　… 　　林美溪拿到了那间六十多平方的门面钥匙，楼上楼下两层，下面档口，上面住两口之家绰绰有余。 　　她带奶奶楼上楼下都看了，和奶奶说，等堂嫂进门，可以和堂哥一起开个夫妻小吃店。 　　“我给他们设计菜品，负责教会，只拿三成利润，奶奶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呢，门面是她找来的，上一任租客装修了，还留下许多能用的东西，桌椅板凳有，厨房的灶具能用上，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开店了。 　　“小溪，难为你想着哥嫂，我帮他们答应下来。” 　　林美溪忙道：“我是为了奶奶，奶奶高兴了，我爸就高兴，你们都高兴我也高兴呀。” 　　她这张嘴呀，就是能让人高兴，齐爱花心里感动的想哭，忍不住难过。 　　“小溪，奶奶后悔以前没对你好点。” 　　“那奶奶以后对我越来越好，也不迟呀。” 　　还有个事，得和奶奶打好预防针，林美溪说，堂哥结婚前别提门面的事，怕堂嫂娘家知道后，要贴上来要好处。 　　看好了小吃店，齐爱花高兴的很，叫林美溪回家里吃饭，“给你爸喊回来，一起吃个饭。” 　　一老一少走了一路，也商量了一路小吃店卖什么吃食。 　　才走到破旧的棚屋，林毓秀已经等在这里，她等得不耐烦，几步上前，在齐爱花面前抱怨。 　　“奶奶，你知不知道林美溪在和别人做小吃生意？” 第037章 　　齐爱花当然知道, 刚才还去看过了呢，但是她不打算告诉林毓秀。 　　“小溪和别人做生意，你跑来叫唤什么？”齐爱花没好气。 　　林毓秀的小吃店, 是带着姐姐入股的，姐姐大学生开销不能少, 林美溪抢她看后的门面, 就是断姐姐的财路。 　　林毓秀不满奶奶不站亲孙女，反而对林美溪疼爱有加。 　　“奶奶, 林美溪一直虚情假意, 她做卤菜，宁愿带邻居做, 都不带林家亲戚，我看中一个门面，也被她抢走，她一定是想叫爸爸辞了工作帮她去开店, 我们林家人不能帮她虞家人发财, 奶奶，你别被她骗了。” 　　为了顺利把孙子的婚礼办了, 齐爱花现在还不能反驳。 　　“谁对我好, 我心里有数。” 　　“奶奶，你要搞清楚, 我才是你亲孙女，她林美溪挣再多钱, 最多给你点小恩小惠, 还能给你养老不成？” 　　齐爱花忍不住了, 直接撵她走。 　　“我不敢指望你孝顺，你也别指望我不认小溪这个孙女。” 　　林毓秀带着希望而来, 这会满心失望，放下一句话，“奶奶，你等着后悔吧。” 　　… 　　一眨眼到了堂哥林齐家结婚的这天，酒席是林爸找的饭店，很体面，林美溪作为男方家接亲伴娘一起去的，这导致林姣兰很不满意。 　　她自己不愿意去，又觉得奶奶不该安排林美溪。 　　林毓秀才是林家的亲堂妹呢，应该让林毓秀去，但是奶奶不肯，非要林美溪去。 　　堂嫂娘家把着大门不让新娘子出门，要男方家再拿出一千六百块，否则不让女儿踏出家门。 　　理由是堂嫂之前的工资四十二块，一年五百块工资，本来打算再留女儿三年，现在林家要娶回去，必须把三年的工资补上，一千六吉利。 　　堂嫂的工作已经顶给还没过门的弟媳妇，而且堂嫂已经二十四，给娘家干了这么多年，还要被咬一口，这下连肖家那边的亲戚都看不过去。 　　肖家族亲劝堂嫂父母适口而止，彩礼、酒席都按照要求准备了，都不是富贵人家，哪里能再拿一千六出来。 　　就是拿得出来，人家为什么要给呢？ 　　堂嫂那么坚强的女人哭得心灰意冷，“林家齐，我对不起你，你去把彩礼要回去，这婚不结了。” 　　肖家族老亲戚都没办法劝服堂嫂父母，他们就要最后一次榨干女儿的价值，其实这个婚可以不接，林家接亲的要回彩礼，但肖家有另外一条退路，如果林家走，他们会把肖云真送去另外一家，人家同样许诺一千的彩礼和一个工作的同等价值，就是要买个能干的儿媳妇回去配肺痨儿子，顶门立户。 　　堂哥性格绵软，今天爆发了他所有的勇气，约着堂嫂南下打工去，挣足娘家索要的彩礼再结婚，堂嫂说这一走，林家怎么面对亲朋好友，怎么面对肖家的刁难，不能走，要堂哥另找个好的，堂哥又喜欢的非堂嫂不娶，只能和堂嫂抱头痛哭。 　　外头吵着呢，只有林美溪留意堂哥堂嫂的话，她心想不错，奶奶的眼光好，堂嫂是个值得拯救的女孩子，上辈子这对苦命鸳鸯就为这两千四百块，后半辈子的人生泥泞，姐姐林姣兰知道，依旧叫奶奶别去了，拿着钱回家，可能姐姐心里觉得堂嫂的娘家不好是堂嫂的事，没必要拉拔她，林美溪却觉得，把堂嫂拯救出来，以后她能挣的，是无数个两千四百块。 　　林美溪和奶奶说：“奶奶，我们把钱凑出来让堂嫂断亲，带回林家过日子吧。” 　　齐爱花是相中肖云真这个孙媳妇的，今天林家不娶她，以后不会有好人家会娶，她依旧会被父母卖高价彩礼，嫁去不知道根底的人家。 　　齐爱花真是不错的老太太，舍不得这么好的女孩子被父母当牲口卖去别的人家，咬牙道：“好，奶奶去筹钱。” 　　林美溪把林家筹钱的事告诉小两口，堂嫂愧疚难当，她的家庭是她的事，现在却连累了林家一家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林美溪劝道：“嫂子，生在这样的家庭不是你的错，今天亲戚们借钱给你，来日你加倍还回去恩情，一样的。” 　　林爸去找单位同事凑钱，哪家都不宽裕，但大家还是很仗义，林爸带着一百多回来了。 　　何妈和胡枝花做了十几天卤味，赚了两百多，胡枝花听说林家的事后，把分到的钱拿出一百给了何巧萍。 　　“快送去给小溪奶奶，先把孙媳妇娶回家再说。” 　　虞卫成同样找同事，凑了一百来块送过来。 　　林姣兰去婆婆家没借到钱，反被羞辱一番，她不想让人看轻，拿出自己辛苦攒下的生活费，一共三十块，说是贺家借的。 　　林家其他亲戚凑了三百多，加一起八百多块钱。 　　还差一半，正一筹莫展之时，来当小花童的糖糖，自告奋勇出主意，“姐，里去给我哥打电话，他有钱。” 　　林美溪有些顾虑，“今天家里亲戚多，你哥哥无缘无故送八百来，人家会猜测他是为我来的，对我们俩名声不好。” 　　“那这好办，姐，你们先拖着，等着我。” 　　糖糖跑出去打定话，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叫爷爷给林望海打电话，然后再叫哥哥送钱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她喜欢穿新嫁衣的姐姐，希望她能好好的。 　　… 　　林望海的徒弟从国营饭店跑来，说顾正初打了电话过去，一会儿他孙子顾川柏送礼金来。 　　顾川柏带了八百块的礼金，众目睽睽之下递给林望海，“林叔，爷爷听说您侄儿结婚，这是他让我送来的礼金。” 　　八百块，谁家会给这么多礼金，不吃不喝也要挣一两年。 　　林望海不能收，顾川柏却不肯拿回去。 　　“爷爷叫我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回去要挨揍的，林叔不要，您直接和我爷爷说吧。” 　　电话可是顾正初打到国营饭店的，大家都知道，这是顾正初回报林望海雪中送炭的情谊。 　　林家的亲戚们都劝林望海收下顾家的好意，收下了，马上就能从肖家把新娘接走，肖家父母拿女儿换钱，偏他们生的女儿极好，肖家的亲戚心里都焦急，希望肖云真能跳出火坑，去林家过日子，帮着一起劝。 　　“收下吧望海，以后小顾结婚，你给包个大红包还回去。” 　　林望海感激，收下了顾川柏雪中送炭的礼金，连声承诺，“好好，叔以后给你包个大红包。” 　　顾川柏神色复杂，借钱就说借钱，爷爷非说要用礼金的形式送出去，倒叫他接不上茬。 第038章 　　顾川柏送来了钱, 补齐了肖家索要的彩礼数额。 　　看到林家还有说拿就拿八百块出来的亲戚，肖家又不想断亲了。 　　但齐爱花这次很坚决，要么写断亲书, 要么林家接亲的队伍现在就走，这才八一年的年初呀, 拿着两千四百块, 什么样的媳妇儿娶不到呢。 　　要不是林齐家和肖云真自由恋爱，肖云真断亲后能把心放到小家里, 齐爱花不会让孙子接这个婚的。 　　肖家数了钱, 在断亲书上按了手印，肖云真出了这个门, 就和肖家没关系了。 　　肖云真摆脱了吸血的娘家，给齐爱花和林望海磕头，“奶奶，三伯, 我和齐家以后一起孝顺你们。” 　　在亲戚们眼中, 林爸虽然有三个女儿，但没有儿子, 养老送终还是要靠侄子的。 　　但林爸不用, 叫他们起来，“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肖家父母当没事发生, 不知哪来的脸，招呼亲朋好友去吃酒席。 　　“今天酒席定的可高档了, 大家都去吃酒。” 　　肖家亲戚可以, 但肖家父母不行, 肖云真跨出肖家大门，高举断亲书, “都断亲了，你们没资格去，我和林齐家的婚宴不欢迎你们两口子。” 　　这次连肖家本家都不占他们夫妻，“好了，拿了钱别再闹事，林家真的会报警的。” 　　… 　　过了结亲这个坎，婚宴还是很热闹的，肖家旁亲都来了，婚宴上议论最多的是给出大手笔礼金的顾川柏，都在打听他的情况，俨然一副要把他说给家里亲戚姑娘的意思。 　　林爸应接不暇，只推说不知道。 　　林美溪是伴娘，陪着堂哥堂嫂敬完酒，回来一看顾川柏提前离席走了。 　　奶奶说要好好感谢他，给他写个欠条，那八百的礼金算借的，他倒是潇洒，留下满场震惊和羡慕，酒席没吃完就跑了。 　　堂哥堂嫂结完婚，紧接着是农历新年，一大早上，林美溪准备了好几份卤味分给邻居们加菜，去丁建业家看了糖糖，给他们送一份，然后去奶奶家送剩下的卤味。 　　往年林姣兰都在未婚夫家里过年，林家已经很生气了，今年林毓秀也要去，齐爱花在家里骂，堂嫂正劝呢。 　　林姣兰对贺家百依百顺，但小姨子去姐夫家里过年，林家真的会被亲戚瞧不起。 　　奶奶这么生气，应该是劝说失败，林姣兰和林毓秀，几年后会后悔现在做的蠢事。 　　林美溪劝说道：“林毓秀要姐妹情深，奶奶就别阻止了，早点叫我爸过来做年夜饭团聚。” 　　… 　　林毓秀不听林爸劝，执意要去贺家。“姐夫叫我晚上和姐姐一起去他家过年。” 　　林爸不同意，“你姐去就算了，你跟着去像什么话？” 　　从林姣兰考上大学后，每年的春节她都去贺家过年，林爸气得很，现在连小女儿都要去，脸都不要了。 　　去年的春节，贺家要林姣兰和堂妯娌做年夜饭招待一大家子，姐姐的厨艺被取笑，今年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丢脸。 　　正好姐夫邀请，林毓秀顺水推舟，计划大展厨艺帮姐姐挣面子。 　　在林毓秀眼里，林家的亲戚包括林家奶奶，没有一个人真心为她们俩姐妹，那她也没必要考虑那些人的感受。 　　“爸你别管了，你去奶奶家过年吧，反正她宁愿见林美溪也不愿意见我，我就不去讨她的嫌了。” 　　… 　　虞家这边，林美溪做好年夜饭，二哥给大哥打完电话也回来了。 　　虞卫成说顾川柏找大哥过春节去了，大哥对他赞不绝口。 　　“顾川柏跟大哥套什么近乎？”虞卫成心里琢磨着，“我总觉得顾川柏目的不简单。” 　　何妈拍打了下儿子，“大过年的别惹你妹妹生气，那也是小溪哥哥，你少吃点醋。” 　　妈以为他吃醋，不是的，他只是不想让人家以为妹妹挟恩图报。 　　初一买了东西去看奶奶，听奶奶说，年三十林毓秀跑去贺家帮林姣兰做了丰盛的年夜饭，却没被贺家邀请吃年夜饭，她又不来奶奶这，一个人赌气自虐，在家里吃面条，还故意被邻居看到。 　　齐爱花说：“你爸同事知道她性格，也知道你爸为人，不然还以为林家虐待她，不带她过年呢。” 　　年初三，顾川柏回来了，带了礼来了虞家一趟，跟何妈说，他想带林美溪去买几件开春的衣裳。 　　“大正月的，哪有店铺开门？”虞卫成就是不想妹妹被他骗出去。 　　顾川柏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有钥匙。” 　　虞卫成：“你在京市开服装店了？” 　　“嗯。” 　　“叫什么名字？” 　　“云想衣裳。” 　　虞卫成不说话了，年前他想陪妹妹去那家刚开业的精品店，没想到一件羊毛大衣要他两个月工资，他咬牙要买，被妹妹拉出来不许他付钱。 　　无良奸商，太黑心了，虞卫成酸溜溜道：“价格定那么高卖得掉吗？” 　　顾川柏莫名受到了敌意，谦虚的很，“还行。” 　　何妈说：“生意老好了，早知道是你的，魏临妈肯定要找你打折。” 　　… 　　服装店楼上楼下两层，店面很宽敞，货品陈列一新，一半都是年前没有的款式，顾川柏说计划初五营业。 　　林美溪扫了一圈，看中好几件，搓了下手掌，“那我可真挑啦？” 　　年前顾川柏实在太忙，他歉意道：“多挑几套，本来年前要带你来挑的，实在忙得回不来，不然你过年就能穿上新衣裳了。” 　　今年卤味盈利、哥哥的工资都借给堂哥当彩礼，林美溪坚决没要新衣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每个人都觉得欠了她的，尤其是妈妈和二哥，内疚的不行。 　　林美溪刚想挑，半拉下的卷闸门外头，有人敲得哐当响，“有人吗，买衣服。” 　　林美溪听出了是贺知研的声音，朝着顾川柏摇摇头，顾川柏却一下子拉开了卷帘门。 　　“今天没有服务员，所以没有服务，你们要买就自己挑。” 　　… 　　贺知研没想到能在店里遇到林美溪，哪怕店铺是顾川柏开的，他也没什么触动，商人而已，和他的事业不能比的。 　　贺知研和林姣兰道：“小姨也在，你给小姨也挑一件。” 　　林姣兰一阵后悔，她看到店铺半开的卷闸门，不该好奇怂恿贺知研过来。 　　年前这家店开业她就在想，上辈子顾川柏八四年才开了这家店，这辈子不可能现在开店。 　　今天才初三，店内极有可能是老板，她太好奇了，知道看到店里的人是顾川柏和林美溪，林姣兰悬着的心凉了。 　　她迫不得已，拿过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往林美溪身上比划了一下。 　　“小溪，你试试吧，好看的话让你姐夫买给你。” 　　贺家的东西不能沾染一分，林美溪不打算要，她有别的方法让林姣兰难受。 　　她微微一笑，“我穿什么都好看，不用试，但我喜欢姐姐看中的米色那款，姐姐愿意让给我吗？” 　　贺知研最要面子，被林美溪这么一说，看了眼顾川柏，拿了衣服直接去买单，给林姣兰黑色的，米色给了林美溪。 　　林姣兰提着那件黑色的，心里呕死了，别人随便客气一句，林美溪不要脸竟然接受了，还抢了她相中的米色。 　　她一点都不喜欢黑色，但贺知研买的不得不穿。 　　… 　　因为给林美溪买了件大衣，让贺知研多花了不少，林姣兰心里很痛，但想到未来婆婆更心痛，她便高兴，等回去找个话头，把林美溪找贺知研要衣服的事说出来，看婆婆还夸不夸林美溪。 　　回到家里，小姑子贺苪婷正穿着那件熟悉的米色大衣，在落地镜前显摆。 　　“哥，你送给我的衣服太好看了，一会我和同学看电影，她们肯定羡慕我有个好哥哥。” 　　潘文慧诧异儿子为什么要给妹妹买件衣服，还叫店员送到家里来，这不像儿子做事的风格。 　　她翻看了儿子给林姣兰买的同款不同色大衣，有些不悦，“怎么挑了和你妹妹一样的款，还是去换一件吧。” 　　贺苪婷瞥了一眼，还是她哥疼她，把更亮眼的米色留给她。 　　“我不介意，但是嫂子，你的眼光真的不行，这米色更衬你，你偏要喜欢黑色。” 　　… 　　顾川柏的店，林美溪选了三套新衣服，一套冬天现在穿的，两套开春穿的。 　　“帮我打五折吧，衣服钱从牛肉酱的分红里扣。” 　　林美溪没白要，但也狠狠要了个折扣，还没给现钱，并且说：“顾川柏，你想回报我，就给我张五折卡吧。” 　　白送的不要，顾川柏不勉强，再一次确认，“只要这个吗？” 　　“对呀，长期有效的五折券，你抓紧办给我。” 　　“……嗯。” 　　“你迟疑了，是合作伙伴那边不好交代吗？” 　　“不是。” 　　只是说不上来的失落，不能细想，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吧，“过几天给你送来。” 　　… 　　初八，堂哥堂嫂的店铺进行最后的装饰收尾工作，林美溪教他们做猪脚饭，原材料便宜，但肉其实蛮多的，各种调味料炖出来，汤头油亮，解馋又好吃。 　　堂嫂急着挣钱还债，想连着早饭一起做，林美溪建议早饭做面条和馄饨，因为是魏临家里的店铺，林美溪拉他过来帮忙。 　　“你不能一整个年节都在家里窝着，学习也要劳逸结合。” 　　除了初二回了趟外婆家，魏林确实没出来走动过，被迫帮林美溪当了半天劳工。 　　斜对面不远处，林毓秀租的门面也在装修，林毓秀就在店门口看着，等着魏临过去找他。 　　林美溪不让魏临过去，“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得对你.妈负责，想要去见你青梅，你另外找时间。” 　　魏临羞愧得立刻扭头进店内帮林齐家搬灶具。 　　肖云真打扫好卫生，环视小吃店，心里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满满都是干劲，中午按照林美溪的要求，下了一锅素面条出来。 　　林美溪拿出早上在家做的牛肉酱，给大家伴面条吃。 　　“堂嫂，中午我们下面条伴酱试试产品，如果牛肉酱大家都觉得好，我们就在店里试卖。” 　　牛肉酱咸香麻辣，每一口都能嚼到劲道的牛肉碎和豆豉，堂嫂不太能吃辣，辣得眼泪出来都没停，一会儿半碗下去了，靠着喝水压一压辣，然后又接着吃起来，比平时多了小半碗的饭量。 　　林美溪也吃了整整一碗，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在店里做最小分量的赠送试吃，吃不够，那就得花钱买。 　　… 　　吃好饭，魏临要回去复习，林美溪教堂哥堂嫂做面条馄饨的汤头，还没一会儿，顾川柏来了。 　　这个点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林美溪擦着围裙，跑出厨房问他吃没吃饭？ 　　顾川柏摇摇头，看着店里摆着的一小瓷盆酱，闻着好香辣。 　　“这是什么酱？”顾川柏问道。 　　林美溪用干净筷子挑了一点给他尝尝，说：“我做的牛肉酱，放在店里卖的。” 　　堂嫂听说顾川柏没吃中饭，忙着下面条去了，没一会儿端着一大汤碗的素面过来，叫顾川柏伴酱吃。 　　“我们中午都吃的这个，香得很。” 　　林美溪坐下陪他吃面，等他吃到一半，才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能卖吗？” 　　能是肯定能，只是放在小吃店零卖，那能卖几个钱？ 　　顾川柏说：“这样吧，你把牛肉酱的配方做法给我，我带去深市找商机。”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要配方，让堂哥堂嫂懵了，这么好吃的牛肉酱，顾川柏不会黑了配方去吧？ 　　有心想劝小姑子慎重一点，可万一他不黑，那就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顾川柏的本事无需担忧，怕他反悔，林美溪一锤子把买卖落实。 　　“好呀，你出钱、我出配方，赚了我们五五分，亏了都算你的。” 　　顾川柏笑，“好。” 第039章 　　顾川柏学得很快, 教到第五遍，做出来的牛肉酱和林美溪做的，已经分不出来, 可以出师了。 　　头几次做得虽然没有林美溪做得好，但味道同样不错, 林美溪带回去分给了邻居们。 　　顾川柏说牛肉酱的生意不会那么快, 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出结果。 　　林美溪不急，“你按你的方式, 我不催你。” 　　… 　　虞卫成下班回来, 院子里还有浓郁得消散不开牛肉酱的味道。 　　顾不上何妈给下的饺子，虞卫成紧跟着送顾川柏去公交车站, 拍拍他肩膀说：“这半年小溪要备考，你找她太频繁，怕影响她学习，适当少见。” 　　顾川柏虚心接受点头, “好, 我知道了二哥。” 　　一转眼开学了，云真小吃店的猪脚饭很受欢迎, 又加了麻婆豆腐饭和青椒香干饭, 这两样女学生点得多。 　　开学前一个星期，林美溪都拉上魏临, 来云真饭店光顾生意。 　　堂哥老实，和林美溪说, 好几个学生都说了, 对面的兰秀小吃店的猪脚饭, 比他们这边便宜了五分钱。 　　话里话外，觉得云真小吃店的猪脚饭贵了。 　　“降价了咱们还有利润, 但你堂嫂不愿意，小溪，你看要降价吗？” 　　说着贵的客人，还愿意多花钱跑这边来吃，说明认可这里的口味，不需要降价。 　　至于林毓秀降价竞争，那是她没本事做不出一样的口味，做得出来，她也就不需要降价了。 　　林美溪问魏临，“林毓秀中午给你送的红焖闷猪脚饭，比这里怎么样？” 　　这两天林毓秀一直托不同的人给魏临送盒饭，引得同学们唏嘘。 　　魏临当场就拒绝了，说谁接的谁吃，他是不会吃的。 　　“我又没吃，不知道，但副班长说没这边的好吃，所以我觉得不需要降价。” 　　堂嫂叫人买了一份兰秀小吃店的猪脚饭，让大家尝尝对比下，林美溪尝了一块，摇头放下来，为这水准降价没必要。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云真小吃店的猪脚饭销量稳定，堂哥心里踏实了，但又出现新的担忧。 　　“林毓秀要三伯改良她的猪脚饭。”林齐家担忧，“不知道三伯会不会答应？” 　　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林爸已经拒绝林毓秀的要求。 　　“你是我闺女不错，小溪也是我闺女，你堂哥堂嫂好容易搞个小饭店，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卖他们的招牌猪脚饭，那就自己去研究。” 　　… 　　林爸不帮忙，林毓秀想找师兄们帮忙，但是那些师兄们跟林美溪关系更好，本就看不上林毓秀的做派，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才敷衍几句。 　　和林美溪关系最好的三师兄来大杂院，叫林美溪放宽心。 　　“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们都说好了，绝对不碰红焖猪脚这道菜，你放心的做。” 　　“谢谢师兄。” 　　“你好好学习，等考上了，师兄们给你办升学宴。” 　　虞卫成觉得妹妹替林家做得太多了，何妈倒不认为，反而觉得女儿做得对。 　　“小溪报答养育之恩，咱们不能拖后腿。” 　　何妈十多天没看到顾川柏了，忧愁道：“小顾有半个月没来了，小溪和他不会闹矛盾了吧？” 　　顾川柏没来的原因，是虞卫成不顾脸皮要求的，没想到他真做到了。 　　虞卫成心虚，“小顾跑长途运输很累的，哪有时间次次都来，妈你别找小溪问，她回头找顾川柏问，多尴尬。” 　　… 　　林美溪从学校北门出的，和顾川柏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饭店吃饭。 　　“你现在找我偷偷摸摸的，是二哥上回和你说什么了吗？” 　　虞卫成说过后，顾川柏只来学校找人，他只要往教室前晃一下，中午林美溪准从后门出来。 　　“你哥怕耽误你学习。” 　　“那你还来找我？” 　　“我不来找你，你的精力也会用在别的琐事上，你堂嫂那小饭店，你去得比谁都勤快。” 　　“那当然，我要分钱的。” 　　顾川柏说牛肉酱的生意他在筹备了，租厂房、定品牌，设计包装。 　　“包装上要用到你的肖像，我找美术学院的学生画得简笔画，你看行的话，就开始印刷了。” 　　“你肯定要求他们把我画得特别美，不用看。” 　　“那行，就叫美溪牌牛肉酱。” 　　加上这一次，魏临第二次帮林美溪打掩护了，他觉得这俩人都贼得很，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着虞二哥偷偷见面，二哥知道了要生气的。 　　“顾川柏来的事，你不能瞒着你二哥呀。” 　　林美溪觉得他太耿直了，吓唬他，“你要敢和我二哥说，我就把林毓秀给你送午饭的事告诉你.妈。” 　　接下来魏临都没有再收到过林毓秀送来的饭盒，他感到奇怪，问林美溪为什么？ 　　林美溪说：“你现在的价值，只值她连着给你送一个星期的盒饭。” 　　魏临：…… 　　… 　　预考前的一次摸底考，魏临的成绩排在年级第七名，这里面有林美溪给他补语文和英语的功劳。 　　卤味生意很好，何巧萍和胡枝花比之前更忙，魏临看着心疼，觉得现在挣钱了可以请人，别把自己累那么狠。 　　“妈，太忙了就请人吧。” 　　请人是舍不得请的，胡枝花还想在儿子大学毕业之前，买个像样的小平房，给儿子结婚用，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觉得有希望了。 　　“生意的事你们不用管，好好复习。” 　　生意好了麻烦同样跟着来了，胡枝花和何巧萍出去摆摊遇到过几次骚扰，去肉联厂拿货也开始被刁难。 　　胡枝花愁得很，但她和何巧萍都没往家里说，因为马上要预考，怕生意上的事影响了两个孩子备考的心态。 　　… 　　林美溪这次踩着预考线过的，惊险万分，虞卫成发愁，怕妹妹这成绩考不上京市的好学校。 　　他是希望妹妹能留在京市上大学，不要去外地，好歹他能照应到。 　　“魏临那小子是不是没用心给你复习？”虞卫成开始找原因。 　　“他很认真的，怪我自己没跟上。” 　　原因林美溪有数，三月份的预考，这么点时间复习，她能过预考线已经很不错了，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她是具备进步空间的。 　　昏迷三年遗忘的知识点，只要复习到，脑子里立刻清晰，所以她相信接下来的每一次月考、摸底考，都会有很大进步。 　　… 　　预考之后，林美溪才知道卤味生意遇到了麻烦，是顾川柏告诉她的。 　　顾川柏特意拖到预考之后，才说出他已经在解决问题了。 　　“肉联厂的领导我谈过了，但找麻烦的那几个地痞，不是靠钱能打发的。” 　　“我能不能借用宋大哥呢？”对于小混混，林美溪觉得让他们怕比较好。 　　和混混打交道的事，顾川柏不想让她出面，说：“我已经想好办法了，等我去百货大楼谈好牛肉酱的铺货，再回来和你说。” 　　和顾川柏约的是晚上，晚自习的最后一节，林美溪和老师请了假，提前离开，叫魏临下自习后去小吃店找她。 　　堂嫂半打烊状态，等林美溪来了，就把前头大门的卷帘门拉下来，搬来一箱正规厂家生产的美溪牌牛肉酱给林美溪看。 　　“我尝过了，和咱们散称牛肉酱味道一样，顾川柏说，以后就卖这种有正规厂家资质合格的牛肉酱。” 　　林美溪点点头，等着顾川柏来。 　　牛肉酱瓶子上的包装贴设计得很好看，肖像是手绘简画她的模样，林美溪觉得都仙化她了。 　　没一会顾川柏来了，堂哥堂嫂现在就住在楼上，两人上楼，不打扰他们说话。 　　林美溪闻到顾川柏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忙问道：“喝的业务酒呀？” 　　“嗯，推不掉的酒，喝的不多，清醒着呢。” 　　晚上要商量解决卤味的困境，顾川柏说他已经和肉联厂领导谈好，明天何妈和胡阿姨去进货，不会遭到刁难了。 　　顾川柏建议林美溪把卤味生意放开，京市这么大，可以做工坊加大产量，成立品牌划片区去卖。 　　林美溪早都想这么做了，大杂院邻居几十年关系都好，何妈和胡枝花做卤味生意挣到了钱后，邻里关系已经微妙了。 　　大家一样穷的时候你好我好，有人先富裕起来，关系就不是以前的关系了。 　　林美溪说：“那我回家说服我妈和胡阿姨，把大杂院的邻居都带上。” 　　顾川柏加了两个，“还有肉联厂领导家的亲戚，宋照大哥的朋友，一个能帮你们稳定货源，一个能震慑刁难你们的混混。” 　　这样算下来要再开六个固定摊位，不过京市这么大，不缺地方卖。 　　… 　　聊好卤味生意，魏林下自习过来了，看他们正事聊完，催了一句，“小溪，该回家了，不然你二哥要着急。” 　　顾川柏看了看十八岁的魏临，和他跟随爷爷下放那年一样大，还很青涩。 　　也好，希望他这辈子不要有他那样的遭遇。 　　但是，他叫林美溪小溪是不合适的，虽然林美溪看着比他还小，但实际年纪，可是比魏临大了三岁的。 　　顾川柏今天话有点多，和林美溪说：“小溪，你算魏临的姐姐，费点心教着点，叫他日后少吃点哑巴亏。” 　　林美溪“哦”了一声，顾川柏对魏临关心过头了，意有所指吧。 　　强调姐姐，他这是吃醋了，林美溪暗搓搓的想，他对魏临的敌意没必要嘛。 　　林美溪跟在他身边嘀咕，“我们的关系肯定比跟他亲，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他会难过，一难过就要影响学习。” 　　顾川柏心里想，林美溪对魏临没有男女之情，对别人也没有，多心的从来是别人。 　　魏临一看就没开窍，倒也不用现在就开始担心。 　　他动了动胳膊，示意她松手，指了指自己骑过来的自行车，问道：“我送你们回去吧，你坐谁的车后座？” 　　“当然是你的了。” 　　“好。”林美溪看不见的方位，顾川柏脸上有笑。 　　林美溪坐上车又跟顾川柏嘀咕，“你别看魏临人高马大，虚的，蹬自行车还蹬不过我。” 　　这话魏临听到了，急着辩解，“你怎么知道我没劲儿，要不我跟你哥比比看。” 　　不用比，还没开始魏临就追不上，顾川柏在涌泉公社可是砸过石头的，又和陈爷练过拳，体力比他好，等魏临追到家门口，林美溪已经等了一会了。 　　“你哥呢？” 　　“走了有好几分钟了。” 　　虞卫成叫他们俩进院子赶快睡觉去，顾川柏也是的，欺负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太幼稚了。 　　… 　　林美溪说服了何妈和胡枝花，办好了卫生证许可证，阿明卤味注册了商标，租了个宽敞一点的院子做卤味加工，九一开，经营者拿九成利润，阿明卤味抽一成品牌管理费。 　　大杂院的邻居们不敢想还有这样的好事，众人齐心协力，帮着何巧萍和胡枝花把加工作坊搞起来， 　　胡枝花让女儿女婿帮自己卖她那份，林美溪让妈妈在作坊附近租个小门脸卖，再加上抽成的部分，赚得比以前多，加工厂请了工人，没以前那么累了。 　　胡枝花有些心疼，“小溪只要我们抽一成，太少了些，其实要三成他们也愿意给。” 　　魏临对生意的事不上心，但他会算账，给他们的供货价格，在成本上加过利润了。 　　“妈，做生意我们都不如小溪会算，还是听她的吧。” 　　大杂院的欢声笑语更多，邻居们之间愈发和睦，至少高考之前，林美溪都不需要为家里担心。 　　顾川柏这样帮忙，也是为了让林美溪能安心复习，想到顾川柏的用心，虞卫成对他的看法又纠结起来，小顾还是不错的。 第040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 林美溪专心复习，她问魏临的理想志愿是什么，魏临说是北师大, 他妈想让他当个老师，当老师挺好的。 　　是挺好的, 但林美溪觉得魏临还能更好, 双重强度给他短板，看得虞卫成发急。 　　不过妹妹也在抓紧复习, 只不过双倍要求魏临, 累的也是魏临自己，他就没吱声了。 　　林美溪的心思都放在复习上, 还是能从报纸、收音机里看到听到美溪牌牛肉酱的广告，听何妈说在百货大楼的销量好得很，各家小吃店代销，除了有袋装的那种试用装, 还有提成。 　　牛肉酱的广告, 林姣兰也看到了，她的婆婆买了两瓶, 其中一瓶快吃完了, 林姣兰上门的这天，潘文慧只煮了素面, 用来拌牛肉酱吃。 　　吃饭过程中，没停住的夸赞林美溪, 然后提到家里准备和人合伙开酒楼的事, 现在房子、钱都齐了, 就缺个大厨。 　　潘文慧邀请林望海来掌勺，但被林爸拒绝, 现在潘文慧借机牛肉酱的事，刺激林姣兰回家劝劝林爸。 　　“你妹妹一边考大学一边赚钱，你也不能落后呀，回家劝劝你爸，你家没有儿子，将来只能指望你养老了。” 　　林姣兰劝过的，但林爸不同意，说出资的季广厦是傅观海的舅舅，傅观海是顾川柏家仇人，他不能去。 　　但林美溪依靠顾川柏，在牛肉酱生意里占股份，林姣兰也不能落后，是要提前挣钱的计划了。 　　她询问道：“潘阿姨，如果我爸同意入股的话，你们打算给多少股份呢？” 　　股份？潘文慧像听到了笑话，不出钱不出房子就想拿股份，她这个儿媳妇还没嫁过来，心眼子就开始多了。 　　潘文慧的理由冠冕堂皇，“你爸拿了股份，将来你、你妹妹，还有小溪，甚至是你堂弟都有可能会分，我只有知研和苪婷两个孩子，苪婷是个姑娘，家里的东西，将来都是知研的，知研的就是你的，你这傻孩子怎么不会算账呢？” 　　林姣兰无法反驳，“可如果没有股份，我没把握说服我爸爸。”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潘文慧贬低林姣兰，“如果没有抱错，我们家看中的可是小溪，她真是能旺家，你呢，你给贺家带来了什么？” 　　林姣兰真的很生气拿她和林美溪比，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得回家劝说林望海。 　　“爸，你不能看着我在婆家受轻视，顾川柏家的恩我们报完了，你就帮帮我吧，贺家说如期开业，开业当天没厨子，我在婆家还能站得住脚吗？” 　　林望海气得放下话：“我只去一年，一年的时间够你们找厨师了吧，我话放这里，一年后不管有没有接替的厨师，我都不做了。” 　　… 　　顾川柏有一阵子没来找过林美溪了，今天来了学校，带林美溪去另外一个地方吃午饭，这里有个挺气派的酒楼旧址。 　　林美溪知道，房子是贺家的，贺有家底，但没一个做生意的料，所以改革开放之后，一直收租，前一任老板倒闭，这处房产因为租金过高闲置几个月了。 　　顾川柏和林美溪说，贺家要用这套闲置的房子，和季广厦开饭店，但要求林望海当厨师。 　　“你爸答应帮一年忙，别怪你爸，林姣兰和林毓秀越伤他的心，你就越有机会把林爸认回来。” 　　“我知道，我就是心疼他。” 　　顾川柏又带她去对面的一座还在营业的酒楼，不过这家生意不太好，中饭点也没几个人。 　　店里原来的老板客客气气接待，亲自给他们炒菜招待。 　　顾川柏说，他把这里盘下来了，打算重新装修改名字开业，缺个有创新的厨子，请林美溪帮个忙。 　　“你去找你厨艺最好的师兄，请他来主厨，工资给双倍，年底还有分红。” 　　顾川柏的商业手段厉害，还诛心呀，既然傅观海用林望海当主厨的条件才肯合作，如此添堵，林美溪不介意给对方添堵回去。 　　“行，我去找比我和爸爸厨艺还厉害的三师兄。” 　　既然已经准备接招了，顾川柏请林美溪去给傅听音带一段话给傅观海。 　　林美溪觉得傅听音不会同意的，“上次她姐姐找我带话，我没同意，我想她这次会拒绝，会让你直接和她姐姐说。” 　　顾川柏说：“拒绝只是表面的，私下里，她还是会告诉她姐姐。” 　　… 　　林美溪先去找了师兄，要他跳槽下海经营饭店，说出了顾川柏给的条件。 　　“先预付师兄一年工资，然后加上年底的分红。” 　　条件太诱人了，但三师兄尊师重道，不敢答应，“小溪师妹，真不是钱的事，我怕师傅生气。” 　　天分最好的师兄是孤儿，那年流浪到饭店门口，师傅给了他饭吃，收他当徒弟，在找到落脚的小屋之前，师兄在林家客厅睡了好几个月地铺，他是最忠心的。 　　顾川柏要厨艺最好的，那就只能是三师兄了。 　　“你傻呀，我能让我爸难过吗，这是救我爸出烂泥坑呢。” 　　林美溪分析给他听，虽然林爸答应帮一年，但一年后绝对不会放他走，还会继续用亲情绑架，入了泥坑很难拔出来了。 　　“我不想我爸到了退休年纪，还要帮贺家打工替他家挣钱，等他家饭店开不下去，我爸就不用帮他家打工了。” 　　林家才是有恩的一方，林美溪实在被林姣兰的操作整无语了，所以这次挖师兄给顾川柏，她很积极。 　　师兄一听很有道理，顾川柏给的工资高，能帮到师傅，还能让小师妹开心，他欣然接受。 　　接着林美溪去找傅听音，听说她现在周末不回家，便去学校找她。 　　… 　　一听林美溪是来给顾川柏带话的，傅听音苦笑，摇头拒绝。 　　“小溪，你不用开口，我不会帮你带话。” 　　“你还记得火车站那次吗，你也帮你姐姐带话，我同样拒绝了。”林美溪说：“你可以拒绝，但我总得把话说出来。” 　　“好吧，你说。” 　　林美溪道：“顾川柏说，如果你姐姐一定要让他不痛快，那就做好投资失败的准备，他还说，只要你姐老实点，他还能让她过几年舒心日子。” 　　顾川柏的话，比傅观海的话还具有攻击性，傅听音脸上失了血色。 　　虽然她说不带话，但总觉得顾川柏的威胁不是开玩笑，找到正在忙酒楼装修的姐姐，和她说了顾川柏的威胁，并劝她姐不要去招惹林美溪。 　　“姐，我早就劝过你了，不要找贺家合作，不要找林美溪爸爸当厨师，现在好了，你知道林美溪在他心里的分量，顾川柏真的生气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试试吧，看谁的饭店能活下来，谁的饭店关门扫地。” 　　傅观海并不单纯给顾川柏下马威，她是看到餐饮利润，顺道拿捏下林美溪，让顾川柏骨鲠在喉。 　　没想到顾川柏会不惜代价两败俱伤。 　　… 　　澄园和慧园两家酒楼同一天开张，门口锣鼓震天，两边舞狮队较劲，舞得格外热闹。 　　顾川柏带了从深市过来的投资商，把区长请到澄园来了，这一开张请客，把傅观海惊出虚汗，她没想到顾川柏已经发展了这么多的人脉出来。 　　今天开张大吉，顾川柏的澄园酒楼更胜一筹。 　　对面潘文慧不是很高兴，她不高兴会找人说教，林姣兰首当其冲，又被拉出来和林美溪对比。 　　再加上傅观海在一旁煽风点火，说着什么，“林美溪连她师兄都请得动，如果你儿媳妇还是她，那现在我们酒楼就有两位主厨，澄园装修的再漂亮，菜品也竞争不过我们，现在倒好，徒弟和师傅打擂台，养女和父亲对着干。” 　　潘文慧动摇了，如果林美溪没有下乡，她儿媳妇就不是林姣兰。 　　不过也不行，林美溪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在林姣兰和林毓秀之间，没得选择，只能是林姣兰好一些。 　　但这不妨碍潘文慧对林姣兰抱怨，“对面的可是你爸爸徒弟，你去找他说说，叫他来慧园上班吧。” 　　林姣兰迫不得已，去找了三师兄，连老实的三师兄都恼火了没给她面子，“师傅都没说什么，你又不是我师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林美溪才是他小师妹，林姣兰来劝，本就是做样子给潘文慧看的，她趁机说：“好，那我去找林美溪。” 　　林娇兰找林美溪，是有别的事儿谈。 　　… 　　澄园选在周末开张，林美溪没去，和魏临在家里复习，何妈和二哥都去了，所以林姣兰来的时候，很顺畅进了大杂院，陪同的林毓秀，也趁着魏临家长不在，跟魏临再次说上了话。 　　林姣兰提前退场来大杂院，说明今天开业，慧园赶不上澄园的风光。 　　林美溪问道：“姐，你连开业酒都不吃，找我又要说教什么呢？” 　　林姣兰看着林美溪现在的居住的环境，其实也还好，大杂院里里外外很干净，在院子里就能晒到太阳，没林毓秀抱怨的那么差。 　　林姣兰摆出和解的态度，“小溪，我们姐妹不管以前怎么样，只要你高考后第一志愿不要填报北师大，我们就还做回一对平平淡淡的姐妹，好吗？” 　　这就奇怪了，她不去上辈子的大学，对姐姐很重要吗？ 　　“姐，那你总要说说原因，我才能给你答复吧？” 　　… 　　不让林美溪去上辈子的大学，是林姣兰的私心。 　　林姣兰总觉得，她和林美溪的资源是重叠的，她提前占了的林美溪就没有，林美溪追上来，就会抢回去。 　　所以她才要走林美溪上辈子的道路，让林美溪下乡走她的路。 　　可林美溪兜兜转转又回来参加高考，而她现在才大二，真怕被林美溪追到学校后，抢走她的一切。 　　… 　　林姣兰争辩道：“姐姐就是觉得，我们俩在一块相克，离远一点才能相安无事，小溪，姐姐如果和你一年高考，一定避开你的学校，现在没办法，你能为姐姐换个志愿吗？” 　　林美溪当然不会换，志愿这样重要的人生大事，林姣兰凭什么让她换？ 　　“姐，我不会换志愿，你这要求过分了。” 　　林姣兰心里想，她给过林美溪机会，她请求林美溪让路，是她偏要和自己争，那就不能怪她不讲姐妹情谊，不提醒她傅观海要搞小动作了。 　　林美溪听到姐姐的心声，心里发笑，哪怕她同意，姐姐就会提醒吗？ 　　傅观海可是贺家的合伙人，姐姐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来帮她，不信就试试。 　　林美溪试探道：“姐，如果我报考外地的师范，姐姐要怎么感谢我呢？” 　　林姣兰心里一喜，随即想把她从傅观海那边听到的消息，告诉林美溪，但转念一想，得罪傅观海没好处。 　　况且她上辈子被傅、盛两家的人伤害威胁，林美溪凭什么靠着她的提醒躲过？ 　　她经受过的，林美溪也该经受一遍，这样才公平。 　　她的重生是拯救自己，不是拯救林美溪的。 　　林姣兰笑道：“只要你不来我的学校，我会劝毓秀和你好好相处。” 　　“只有这样吗？” 　　“嗯，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其他的你又不缺。” 　　既然姐姐没有提醒她，她也没有必要提醒姐姐她在昏迷时，梦里看到过的那些画面。 　　姐姐今天回去，会撞见未来公公和家里钟点工搞在一起。 　　林美溪送姐姐到门口，郑重表态，“姐，我刚才又想了一下，你不值当我为你做任何一点让步，我的第一志愿会报考北师大。” 第041章 　　林姣兰生气了, 觉得林美溪出尔反尔耍她，叫上林毓秀就走，还放下话说：“小溪, 你放弃了唯一姐妹和好的机会，我们俩姐妹日后若反目成仇, 也不是我的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林美溪必须要和她说清楚, “姐，如果你肯放下心结, 你依旧能过得很好, 你放不下，我也没办法。” 　　现在不是放下心结的问题, 林姣兰想，林美溪根本不懂，她重生到现在，就像逆流行舟,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调转船头, 如果林美溪非要挡在她前面，她只能把前方的任何障碍物都冲破。 　　… 　　林姣兰提前回到贺家, 却看见未来公公和家里新来的钟点工衣衫不整在厨房搂抱, 惊得她踢到了桌角，引起了动静。 　　公公面不改色回书房, 按照公公淡定的态度，这样偷嘴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次新换的保姆并不漂亮呀, 也不年轻, 远远比不上婆婆的样貌和气质, 公公图什么呢？ 　　钟点工慌里慌张走了，剩下的活儿只好林姣兰自己做。 　　潘文慧从开业的宴席上回来, 她有些醉了，心情也不大好，家里入股的酒楼开张，丈夫和儿子说让未来亲家公当厨子，面子上不好看，都不去，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钟点工提前走了，只有林姣兰在忙碌，潘文慧对她的家务挑剔起来，不是嫌茶杯摆放不对，就是嫌衣服挂的顺序不好。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没劝服你师兄跳槽吗？” 　　林姣兰心不在焉，是因为撞破了公公和钟点工，那亲密程度，好上不是今天的事，可这个钟点工来家里还不到一个月呀。 　　“潘阿姨，这个钟点工不能留了，我们换一个吧。”林姣兰委婉提醒。 　　她一番好意，却换来潘文慧一个响亮巴掌，“好好一个家，你又在作什么，我真后悔换错的那个不是你，如果是你妹妹，哪里会要我.操心？” 　　潘文慧的突然暴躁，让林姣兰莫名其妙，搞破鞋的是公公，婆婆为什么要打她？ 　　… 　　小吃店生意稳定，堂哥堂嫂吃苦耐劳，待客热情，红焖猪脚饭独一份，生意比林毓秀的兰秀小吃店好不少，但兰秀小吃店也能做得下去，只是没这边挣得多。 　　半年租期一到，堂嫂赶紧将三个月租金和一个月押金送到魏临家。 　　做小吃店半年赚了一千多，堂嫂急着还债，说先还一部分。 　　林美溪劝说道：“还是年底一起还吧，年底亲戚朋友的钱大大方方的还，自家人的钱偷偷摸摸的还，别让人知道小吃店能这么挣钱。” 　　大家一致同意，堂哥堂嫂的命运改变了，林美溪在心里默默给这一项画上对号，接下来是高考，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一项大事。 　　… 　　林美溪和魏临没有分在一个考场，就算没有听到姐姐的心声，就她和顾川柏的关系，她也会十分小心盛、傅两家。 　　高考的前两天，不是二哥接送，就是何妈接送，她并没有落单，最后一天考试，和林美溪同一考场的女同学，在上午入考场前，主动和她说了几句话。 　　“你觉得昨天试卷的题目难吗，我好紧张。” 　　“嗯，挺难的。” 　　只聊了一句，林美溪就走开了，跑到旁边几个围着对昨天试卷答案的考生身边，默默听着。 　　不能怪她多心，对方是陌生人，林美溪没想在考场结交朋友，谨慎一点好。 　　这一场考试，林美溪发现监考老师格外关注她。 　　反常的举动，让她更加小心，前排那个在考前主动搭话的女生第一次扭头的时候，林美溪一把捂住桌上试卷，直接喊起来，“考试呢，你干什么呢？” 　　她眼睛很凶，表现得和前排考生势不两立。 　　此举惹得几个监考老师拍讲桌怒斥，“不要大声喧哗，不允许作弊，再有一次马上离开考场！” 　　前排的女生脸红委屈，“老师，我脖子酸了扭一下，后排同学反应太大了。” 　　“好了，考试吧，不要再喧哗影响其他人。” 　　林美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继续考试。 　　… 　　同一时间，傅观海的大外甥失踪了，有人打电话叫她停止小动作，否则季丰年会永远消失。 　　让林美溪犯作弊的错被赶出考场，和自己儿子的性命比起来，季广厦当然选儿子。 　　“你表弟要是有事，你嫂子非杀了我不可，林美溪那个小丫头，以后有机会收拾她，先把丰年救回来啊。” 　　傅观海要的是林美溪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传纸条的考生、监考的老师都安排好了，在最后一天动手。 　　高考作弊，严重的会禁止参加高考，如果林美溪再也不能高考，顾川柏会悔恨终生，这才是傅观海的目的。 　　季丰年的失踪一定是顾川柏干的，傅观海当机立断，选择了报警。 　　警察找到顾川柏的时候，他正在茶楼里和客户谈生意，面对绑架勒索的指控，气定神闲否认。 　　“我和祖父、妹妹下放吃过苦的，对法律尤其敬畏，何况没有动机绑架傅观海表弟。” 　　这么好的机会，傅观海不会放过顾川柏，指认他，“有，你有，你一直认为你爸爸的死是我造成的，所以报复我。” 　　“所以说，潜意识里，你也认为是你连累造成了我父亲的死？”顾川柏语气平静的质问。 　　傅观海沉默了一会，做了决定，说出了心里话，“就算有，也是道德层面上的，我为此被学校开除学籍，被实习单位辞退，被整个公安系统拉黑，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还不够。”顾川柏直视着仇人，“够不够，你心里有数的。” 　　“好了。”民警同志实在听不下去了，“顾同志，你是季丰年失踪的主要嫌疑人，需要跟我们回去一趟。” 　　顾川柏突然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表姐会报警失踪，一个大男人，外出几个小时就报失踪，太儿戏了吧，季丰年在卫生间呢，该回来了。” 　　一两分钟的时间，季丰年甩着手上的的水珠子回来了，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诧异道：“表姐，你怎么来了，就算你带了公安来，也不能阻止我和川柏哥做生意。” 　　… 　　傅观海才明白她被顾川柏耍了，赔礼道歉罚款，回家后，扬起手要甩季丰年巴掌。 　　“你怎么可以和外人一起，合谋对付家里人？” 　　季丰年这次没有任她打骂，挡住挥过来的巴掌，反唇相讥。 　　“姐，你要毁掉林美溪高考的时候，考虑过我吗，既然没考虑，我为什么要考虑你？” 　　真的，差一点季丰年就被表姐连累的回不来，那个叫宋照的已经在挖坑了，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跳进去，要么一起去深圳发财。 　　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第二条路，只有他爸爸那么傻，给外甥女的野心当马前卒，连亲儿子都不顾。 　　… 　　林美溪出了考场，顾川柏在外头接她，考场前排的同学跟出来了，被顾川柏直直看了好几秒，心虚低头，这时候她爸妈接上来，低头交谈两句，随后三人急匆匆走了。 　　“你前排的考生叫楚箐，因为座位在你前排，有机会给你传纸条，高考第二天，傅观海的舅舅就说服他们家，让她坐实你考试作弊。” 　　传纸条和收纸条性质一样恶劣，这都能答应，估计价码给了不少。 　　林美溪问道：“你从季丰年那边打听的这么清楚，那知道他们给了楚箐家多少吗？” 　　“慧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慧园生意虽然不及澄园，但利润是拿惯工资的人，不敢想的收入。 　　“真是大手笔。” 　　顾川柏说，作弊避免掉了，按照他对傅观海的了解，她会物尽其用，让楚箐报考和林美溪一样的大学。 　　“如果你们真在一个大学里，不要对她放松警惕。‘ 　　“好，我知道。” 　　中午顾川柏陪林美溪在饭店吃的，林美溪跟顾川柏商量了个事，关于她虞家亲爸的。 　　“林毓秀说我亲爸爸不孝顺，去孝顺假爸爸，我自己也在想，从换错到我昏迷，一路错过来，现在高考考完了，我想给家庭关系掰过来，好好过日子。” 　　“行啊，你.妈和二哥之前怕影响你高考，才闭口不谈，暑假和我去深圳吧，看看你大哥和亲爸。” 　　“好，估分填好志愿就去。” 　　林美溪知道，妈妈和二哥觉得她从小不在家里长大，和亲爸不会有多少感情，所以才在高考前只字不提。 　　但是，当初爸爸也想把她接回来，并没有不要她。 　　现在爸妈分居，一家人拆成了两个地方，去年过年也没回来，林美溪打算创造个台阶，把一家人再聚起来，别因为当初的抱错一错再错。 　　… 　　考完最后一场，接下下来是去学校估分填志愿，偶然间竟然看到沈孝珍妹妹沈自珍，林美溪喊了她一声，她却转身跑了。 　　“她会不会不认识你了？”魏临问。 　　“不会的，我去她家里看看。” 　　回城那年林美溪见过孝珍的妹妹，她还亲亲热热喊林美溪姐姐，刚才那姑娘眼里明晃晃的讨厌，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林美溪偏要搞清楚。 　　魏临如果一个人回去，肯定要被他.妈骂，他陪着林美溪追过去，原来沈妈妈生病了，妹妹回来照顾，沈孝珍工作交接好，过几天也会回来。 　　看林美溪没打算出面相见，从医院打听完消息的魏临好奇，关心又不去见面，闹哪样呢？ 　　“你不去病房看看吗？”顺道问问那个姑娘，为什么要对林美溪厌烦？ 　　林美溪摇摇头，“等孝珍回来，我直接问她。” 　　回家之后，林美溪安排魏临妈“偶遇”沈自珍，一见投缘，给小姑娘选择了个好市口，卖阿明卤味。 　　… 　　沈孝珍回京市，恰好林美溪去了深市，没见到。 　　她本来说过再不回这个家，但妈妈是亲妈，这次病倒家里没一个人照顾，沈孝珍狠不下心，叫妹妹先回来。 　　沈自珍这两天卤味生意很好，一天能挣二三十块钱，如果两姐妹各自搞个摊位，一个月有一千多，比去深市打工强多了，还能就近照顾妈妈。 　　自珍请求姐姐别回深圳打工了，“胡婶子人真好，还说要认我当干女儿，比姐姐那个知青朋友好多了，我去求干妈，她应该愿意帮我们再分一个摊位。” 　　妹妹太天真了，胡婶子只怕是林美溪安排的，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她详细问了妹妹，妹妹说，听说姐姐的知青朋友家，是做阿明卤味的，想去求个人情，又怕拒绝，就托姐姐的另外一个知青朋友帮忙去问。 　　“傅听音姐姐帮我问的，然后林美溪的姐姐来告诉我，说不行，还说林美溪高考呢，不管卤味生意，叫我别去烦她。” 　　沈孝珍跑去问傅听音，她是怎么传话的，为什么是林美溪姐姐林姣兰来拒绝？ 　　傅听音解释说：“沈姐，我跟林美溪有些不愉快，不方便去找她，就叫她姐姐帮忙问，至于结果，那我就不知道了。” 　　沈孝珍就说这中间有误会，她也不和傅听音多说什么，等林美溪回来再去找她。 　　… 　　林美溪到了深市后，大哥虞卫东来接站的，本来顾川柏要来接，林美溪说想要大哥接站，顾川柏便去叫了虞卫东。 　　“大哥，我在这里。”林美溪眼尖，认出了只在涌泉公社相识几天的大哥。 　　大哥二哥长得很像，只是大哥老实，这几年在深市这边，和爸爸在工地上做的都是体力活，看上去苍老了好些呢。 　　林美溪心疼，大哥和爸爸心有愧疚，才没好意思回家去找她，但是她昏迷那几年，大哥年年都回去。 　　虞卫东几年前就对妹妹心有愧疚，现在的愧疚之心更重，“你来看爸爸，妈和你二哥能同意吗？” 　　林美溪笑着宽大哥的心，“不同意就不会让我来了呀。” 　　之前她昏迷着，每个人的心结都解不开，现在她醒来了，不需要纠结那些阴差阳错的恨，她要这个家都好好的，虞家本来就应该是个美满的家庭，她要虞家恢复原本该有的幸福。 　　就像顾川柏说的，大家都需要个台阶下，林美溪就是来搭台阶的。 第042章 　　虞家之所以虞爸和大哥来到深圳, 起因还是因为林毓秀。 　　当初林毓秀被红棉县孟家扣着不让回来的时候，林爸第一时间赶过去了，孟家亲戚众多, 孟承德被查后，破罐子破摔, 说林毓秀是孟家儿媳妇, 想带走孟家儿媳妇那不行，闹到公安局都不怕。 　　林爸独木难支, 林毓秀打电话给虞家, 叫虞爸带着哥哥过去，二哥不去, 但虞爸和大哥没忍心，还是决定过去，临出发，大伯和两个堂哥也去了。 　　虞家也是两兄弟, 虞家大伯生了两个儿子, 虞爸和何妈收养了一个女儿，在林美溪出生之前已经嫁出去了, 所以林毓秀在虞家, 那真是被偏爱长大的。 　　等虞家的人到了，要强行带走林毓秀, 争执中，大伯被推搡摔瘫痪了。 　　孟家一看出了重大伤害, 这才让林爸、虞爸将林毓秀带了回来。 　　可回来之后, 才得知林美溪昏迷了。 　　几件事交糅在一起, 何妈怪虞爸不管自己亲生女儿，还连累大伯瘫痪, 狠狠吵了几架。 　　听说深圳那边有个中医能治，二哥说这是硬伤，西医都没希望，中医肯定也不行，虞爸却不愿意放弃，背着大伯去了深圳，打工给大伯养病，有点结余的钱，寄了几次回家，都被二哥退回去了。 　　林美溪一年一年没醒过来，何妈和二哥更不原谅虞爸，大哥选择来深市打工，也是不放心爸爸和大伯在这边。 　　大伯的伤是林毓秀的原因导致的，但林毓秀说换错的原因在虞家，要怪就怪虞家和林美溪，林毓秀一点没有内疚。 　　虞家的付出换了绝情，哥哥爸爸和大伯，更没脸见林美溪。 　　… 　　这趟来深圳，林美溪只见了大哥，和大哥说，她要办一件大事，有眉目了再相见。 　　虞卫东对亲妹妹言听计从，询问道：“那爸和大伯问起来，我要不要说你来过了呢？” 　　“可以说呀。”林美溪说：“大哥帮我和爸爸大伯说一声，我一点没怪他们，日后他们就知道了。” 　　林毓秀做的孽，还要林美溪来管，顾川柏觉得不公平。 　　“你真的要管吗？” 　　林美溪点点头，“一切的起因都是抱错，我想让虞家回到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送去香港治，要很多很多钱。” 　　“我先垫着，以后大伯家挣到钱，会还我的。” 　　“好，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帮你做。”顾川柏不再多问。 　　林美溪在深圳玩了两天，魏临打电话来，抑制不住的喜悦，说他们俩都考上心仪的大学了，魏临这半年语文补起来没拉分，考上了华大，林美溪这次还是擦线考上了师大，和上辈子一样的学校。 　　“我们的妈妈乐疯了，已经约着去澄园定升学宴，你快回来吧。” 　　… 　　林美溪办升学宴这天，林姣兰又被亲戚借钱了，不过这次是林毓秀借钱。 　　林毓秀说想把小吃店这个季度的利润先借过来。 　　“虞家大伯说找到好医生，能治他的病让他站起来，我现在想想，当初没有大伯的伤，我也回不来，所以想尽一点心，姐你放心，虞家没有借钱不还的人，他们一定会还。” 　　林姣兰无所谓，她心里想，肯定是林美溪多管闲事，让顾川柏帮忙找的医生，内地现在没有这样的医疗条件，除非送去香港。 　　如果是送去香港，就算有过海关的门路，他们也凑不齐高昂的医药费。 　　“那你就借吧，但我觉得虞家不要你的钱。” 　　“要不要是他们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林毓秀觉得还是要去一趟表表态度，别说她没良心不管虞家人的死活。 　　… 　　虞家确实不要，还把林毓秀赶走了，但是林美溪的堂哥来找何巧萍借钱。 　　都知道阿明卤菜现在老挣钱了，何巧萍和儿子女儿商议借多少？ 　　何妈的意思是借，“小溪醒了，现在想想以前闹的那些好不值，伤的都是自家人。” 　　虞卫成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他道：“妈说的有道理，我就是气不过，咱们家为了林毓秀搞得支离破碎，她跟没事人一样。” 　　“你爸和大伯已经看清了，你大伯一家没要林毓秀送过去的钱。” 　　半年卤味挣了不少，凑了个三千块，让堂哥们带去深圳。 　　… 　　林美溪和魏临的升学宴是一起办的，办好升学宴，两个堂哥带着凑的五千块钱，顾川柏带着他们去了深圳，一路上两个堂哥感谢顾川柏给找的医生，说虞家记在心里念着恩情。 　　到地方才晓得，治病的医院在香港，他们这点钱远远不够。 　　顾川柏把人都叫到厂办公室里，茶几上一大包钱，一共八万。 　　“小溪提前要的食品厂分红，你们打张借条给我，还得带上抵押物。” 　　虞正国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康复的希望原来不是某个医生，而是香港的一家私立医院。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也断定两个儿子一辈子还不上，不能为了自己拖累两儿子一家。 　　虞正国摇摇头，谢了顾川柏的人情，说他不治了。 　　“不能为了我一个，给全家都拖垮了。” 　　顾川柏用激将法道：“你们一天没养过小溪，小溪依然为了虞家的团圆和睦劳心劳力，虞家真的要做配不上这么好闺女的人家吗？” 　　虞正国没疼过一天亲侄女，现在还要她倒欠顾川柏人情，找关系送他去香港治病，他实在愧疚，但不推辞了。 　　两个堂兄都在借条上按了手印，还把家里房子当做抵押物。 　　“我们知道了，不辜负妹妹的一片真心。” 　　虞家谁都没说送虞正国去香港的事，怕给自家招来祸事，一切等治疗结果。 　　… 　　开学报到，林美溪谁都没让送，她来得早，选了个靠窗的上铺，天花板上有挂钩，省事了，给自己装好了何妈做的床幔。 　　这一栋宿舍楼是她上辈子住过的，因为不是同一届，所以室友不一样了，但她上辈子的室友也在这一栋，今年大四还能见到。 　　姐姐林姣兰为了和她上辈子的室友当朋友，换到了那个寝室，林美溪第一天入住，就碰到了姐姐和她上辈子关系最好的室友萧栎。 　　“姐姐们好，这么巧呀。”林美溪笑得像亲姐妹，不会在学校里给林姣兰抹黑她的机会。 　　林姣兰心想真倒霉，好几栋宿舍楼，林美溪还是分到了上辈子这栋。 　　萧栎听林姣兰提过她那位换错的妹妹，林姣兰只言片语里，这个妹妹人小主意大，为了爱慕的男人辍学下乡。 　　今天第一次照面，是个漂亮活泼、眼睛里透着清澈智慧的姑娘，人不可貌相，内在品质如何，靠第一面判断不了。 　　她微微点头示意，问林姣兰，“这就是你提过换错的妹妹吧？” 　　“嗯。”林姣兰不愿意多说。 　　林美溪主动的很，“姐，我先去吃饭，一会去你们宿舍找你玩。” 　　林姣兰不好拒绝，心里希望林美溪来过后，发现大家都不喜欢她，能知难而退别再套近乎。 　　但事与愿违，林美溪很快来到宿舍串门，面对室友们的冷淡，她视而不见，还表示下次再来。 　　整个军训期间，林美溪保持着一个星期来串门一次的频率，每次不超过五分钟，打着看姐姐的名义，让宿舍的几个人，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 　　… 　　军训结束后，林美溪见到了分别多年的沈孝珍，沈孝珍来学校给林美溪送吃的，送的是她在学校附近加盟的阿明卤味，室友们都说好吃得很。 　　沈孝珍没说这是林美溪家的生意，还让林美溪陪着她，去另外一个寝室送。 　　“美溪，这是萧栎，我们见得虽然不多，但脾气相投，是很好的朋友。”沈孝珍笑着介绍她们俩认识。 　　萧栎家是深市的，沈孝珍在萧栎家酒楼打工，机缘巧合认识了，关系还不错。 　　“谢谢你。”萧栎认真品尝后，给出评价，“这卤味非常不错，孝珍，你能重回京市发展，祝你越来越好。” 　　“嗯，这多亏了美溪的鼓励，她帮助过不少人，也是因为帮人，才昏迷了三年。” 　　其中一个室友忍不住讥讽道：“我听林姣兰同学说过，林美溪帮的是个有妇之夫。” 　　沈孝珍故作惊讶，“她姐姐怎么会听信谣言呢，关系稍微好点的朋友都知道，美溪帮助的是她养父，也就是林姣兰爸爸呀。” 　　“这话怎么说，我们都听不明白了？” 　　沈孝珍悄悄捏捏林美溪的掌心，开始解释起来，“林美溪是在帮她养父报恩呢，事情是这样的……” 　　沈孝珍几句话阐明了前因后果，因为她是萧栎朋友，她说的话被大家认可，林美溪喜欢有妇之夫的谣言，在姐姐寝室解释清楚了。 　　林美溪送沈孝珍出了学校，感谢道：“谢谢你呀孝珍姐。” 　　沈孝珍握住她的手，“你先帮我的，我这是报恩，不许谢了。” 　　… 　　林姣兰回到宿舍后，室友给她留了一点卤味，说是萧栎朋友送来的。 　　她一尝就知道这是林美溪家的，然后听室友说才知道沈孝珍来过的事。 　　萧栎是把林姣兰当朋友的，好朋友之间才应该规劝，她说道：“以后你不要说你妹妹爱慕有妇之夫，这样的谣言对女孩子的损害太大。” 　　林姣兰红了脸辩解，“妹妹对我有偏见，也不来和我解释，哎，她要是像今天这样解释了，我也会选择相信她。” 　　萧栎觉得，能和沈孝珍那样的性情中人当朋友，说明人品错不到哪里去，林美溪不像她姐姐说的那样。 　　“那你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我看你妹妹还不错的。” 　　林姣兰有些烦，林美溪她有完没完？ 　　她今天离开学校，是去了傅观海家里，傅观海找她有事，说给林美溪找了点乐子，叫她观察者林美溪的应对之策。 　　傅观海收买林美溪宿舍的室友，要他们搞孤立，她也很想知道，林美溪要怎么应对？ 　　这点小事如果林美溪都处理不好，要去求助顾川柏的话，那顾川柏别报仇了，光是帮林美溪收拾烂摊子就能忙死他。 　　… 　　晚上，林美溪趴在床上写日记，寝室里人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 　　姐姐不要她考师大，现在林美溪才知道真正原因，姐姐重生不是要改变命运，而是要调换命运。 　　姐姐调去了上辈子她的寝室，姐姐要的，是林美溪的人生。 　　姐姐在师大的同学室友们中，营造的是亲妹妹被抱错，养妹妹刁蛮不知羞耻，她这个大姐很无奈的现状，林姣兰无法时光倒流，如今就算她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些话林美溪只能在脑子里想，不能写到日记上。 　　她在日记本上落下今天的日记：孝珍姐给我送了好吃的卤味，还见到了她好朋友萧栎，顾川柏有一个月没来找我了，晚上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急，说我被宿舍室友孤立的情况，马上就能结束了。 第043章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 林美溪发现原本还不错的寝室关系逐渐微妙起来，大家两两说话都背着她，她一进寝室, 窃窃私语的交谈会戛然而止。 　　是挺奇怪的，她把五个室友的身份给顾川柏, 让他帮忙打听一下, 然后顾川柏今天打来了电话，叫她不要着急。 　　她一点都不着急, 无论什么环境, 给自己过开心了最重要，她会去学校外头找沈孝珍玩, 会去萧栎寝室找她们聊天，误会澄清后，她们对她都很好，这些也是她上辈子的室友呀。 　　今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寝室的老五高考顶替被人举报, 学校做出开除学籍的处罚，老六收了社会上的人钱, 随后继续敲诈对方更多钱财, 来排挤室友，行为恶劣记大过, 老六主动申请休学一年，回家养病。 　　一下子, 六个人的寝室只剩下四个人了, 大家心有余悸, 说起老五老六的事情，没想到老六竟然收了人家那么多钱。 　　“我没收。”老四盛媛坦白, 她也曾经收到过社会上人的收买，要她排挤林美溪，“老大，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保持观望态度，没有排挤你的意思。” 　　林美溪的长相在寝室里最小，但她实际年龄比这批应届生要大一两岁，按年纪排老大。 　　老二、老三的情况差不多，她们俩都没答应。 　　事情说开了，寝室又恢复了正常，林美溪打电话给顾川柏，感谢他做的事情。 　　顾川柏才要道歉，和林美溪说：“我已经找到办法，让傅观海投鼠忌器，你在学校期间，她不敢再搞事了。” 　　… 　　与此同时，傅听音发现她被室友孤立了，去食堂不等她，上街不叫她，就连她的主动示好都被敷衍。 　　好歹是相处一年的室友，总要有个原因吧，傅听音性格耿直，问大家，“我做错了事你们可以说，别这样莫名其妙，给我个痛快行吗？” 　　其中跟傅听音关系比较好的小姐妹实在没忍住，私下和她说：“起因还是你姐姐，找了师大一位新生的麻烦，叫她室友都孤立她，人家哥哥不能愿意，找到我们五个人的家人。” 　　没有威胁，只有帮助，有帮忙安排工作的、做上小买卖的，解决麻烦的，回报只有一个，让他们在学校上学的女儿，孤立一个室友。 　　很可鄙的手段，但是家人都收到了实惠，而且那人说了，只要傅听音姐姐不再搞小动作，她们就不需要继续孤立傅听音。 　　其实大家能答应，也是觉得傅听音姐姐太卑鄙了。 　　“听音，回去和你姐姐说说吧，你姐姐不搞小动作，我们也不用还恩情孤立你。” 　　… 　　傅听音回到家，质问姐姐搞孤立的事情，“姐，你幼不幼稚，针对林美溪能获得任何实质性好处吗？” 　　“有好处呀，能叫顾川柏手忙脚乱。” 　　“那你希望落空了，他手段厉害的很，现在手忙脚乱的是我们好吗，你要再继续，我就退学了。” 　　傅听音的室友五湖四海，顾川柏东奔西走，竟然一个没落下，傅观海心里发冷，够有毅力的啊。 　　… 　　顾川柏来找林美溪了，他最近太忙，加上林美溪军训，才等到今天。 　　他给林美溪带信，“你大伯从香港回到深圳，还在康复期，过段时间你爸会陪他回京。” 　　大伯的病能治好，林美溪很高兴，“顾川柏，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要我怎么还你？” 　　“人情就算了，这次的治疗费，你今年的分红都不够，还倒欠了我的。” 　　顾川柏叹气，“本来我想看你拿到分红高兴的样子，现在又要等一年了。” 　　“我现在比拿到分红还高兴。”林美溪搓搓手，盯着顾川柏的俊脸左看又看，“可惜你只是哥哥。” 　　顾川柏没好意思接茬，说了另外一个事情。 　　“傅观海虽然收手了，但是她之前安排的人和事情，还会继续，这两天应该有人栽赃说你偷了东西，这件事之后，你大学四年能消停了。” 　　“好，我知道了。” 　　顾川柏说的小麻烦很快到了，老四盛媛外婆留给她的一对金耳环不见了，盛媛说钱是小事，但耳环是外婆给的，纪念意义很大。 　　寝室里除了她们四个人，也有各自关系较好的同学来串门儿，不好说是遗落在哪，还是被人偷了去。 　　盛媛急的不行，眼泪都掉了下来，盛媛在另外一个寝室的好朋友提议开柜开抽屉检查。 　　老三周颜一听恼火了，“就算是谁偷的，早拿外头卖掉了，怎么会蠢到藏在寝室里，你们别乱翻我东西。” 　　老四盛媛不想姐妹们生嫌隙，急忙解释，“我没有怀疑大家，我是怕一不小心，掉在哪个缝隙里。” 　　周颜不耐烦，“既然是珍贵的东西，就应该保管好。” 　　“大家都是姐妹，盛媛，你现在什么意思，要叫辅导员来吗？” 　　“不用不用，或许是我不小心掉哪儿了，回头我自己找吧。”盛媛已经后悔了，连忙息事宁人。 　　盛媛朋友态度比较强硬，“都闹成这样了，那就叫辅导员来，还每个人清白。” 　　清白是不可能有清白的，辅导员一来，林美溪直接说：“不用审了，东西估计在我抽屉里。” 　　… 　　辅导员打开属于林美溪的那个书桌抽屉，里面的东西整齐规划，她心里暗自点头，动作都小心些，但等找到藏在最里面的耳环时，脸色沉了下来。 　　“林同学，我相信你们这些心怀梦想的人，不会为了一对金耳环断送声誉，你来解释解释。” 　　林美溪不慌不忙，“这是典型的栽赃陷害。” 　　老四不相信林美溪会偷东西，连忙说道：“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到老大抽屉里，绝不可能是她偷的。” 　　“但东西确实在我抽屉里，不是我偷的，就是栽赃陷害了。”林美溪说。 　　盛媛朋友觉得林美溪咄咄逼人，“小媛都帮你开脱了，你揪着栽赃陷害什么意思呢，是说我们小媛用外婆给的耳环陷害你？” 　　盛媛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好朋友，眼睛里有不可思议，她并没有栽赃陷害，那么别人呢？ 　　林美溪心里清楚怎么回事，让辅导员查一下每个人。 　　“说不定不止栽赃我一个，辅导员，您看下其她人的抽屉柜子。” 　　… 　　这一翻找辅导员气得火冒三丈，从林美溪抽屉找出盛媛的耳环，蒋容抽屉里找出周颜她爷爷当年从国外带回来的钢笔，周颜的抽屉里是林美溪的银项链。 　　而丢了金耳环的盛媛，柜子里是蒋容的手表。 　　辅导员见惯了人心，不到真相大白的一刻，不知道面前的人心是黑是白，这一个寝室乱七八糟的栽赃，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们谁来解释一下？”辅导员恼火道。 　　林美溪率先争辩，“我解释不了，但是我提供个情报，之前我们寝室的人，都收到过社会人士的拉拢，要她们一起孤立我，所以我才断定这次又是栽赃陷害。” 　　辅导员见多识广，也被林美溪说的情况震惊到了，挨个了解之后，个个都承认。 　　往深里问，林美溪一问三不知，正僵持的时候，有同学急急忙忙跑来找辅导员，说出大事了，有个同学在校外吃饭不给钱妄图逃走，被饭店老板抓住了，要学校去人。 　　辅导员脑壳大，这边好歹是寝室内部状况，那边可是校外，更紧急。 　　她勒令212四个同学一人一份检讨书，连着上次的事情一起做深刻检讨和反思。 　　老四盛媛朋友白依梅同学走的时候，林美溪微微点头。 　　林美溪当做没看见，抽出信纸开始写言辞恳切的检讨。 　　白依梅拱火的态度，一开始林美溪还以为是陷 　　害的那个，现在能确定，白依梅是给每个柜子抽屉藏东西的，校外那个被小吃店认定吃饭不给钱的，才是真正陷害的人。 　　除了林美溪，其她三个人心里同样有数，确实有人陷害林美溪了，然后林美溪将计就计，把大家都拖下水，坐实她被孤立、陷害的事实。 　　这样的话，如果下次还有类似陷害的蠢事，林美溪不用解释，学校也会认为她是被陷害的。 　　蒋容无奈道：“林美溪同学，我没想到你会把上次的事情说出来，咱们四个人这次都要被记过扣分了吧，” 　　林美溪默许顾川柏的反击方案，就做好了写检讨的准备，“一份检讨买个一劳永逸，我觉得很值，你们也当个教训吧。” 　　… 　　白依梅回到自己的寝室，被楚箐问212的情况。 　　“她们寝室丢东西的事情，辅导员怎么处理的，会上报系里吗？” 　　白依梅摇摇头，“辅导员有另外一件更麻烦的事情要去处理，只叫她们写检讨。” 　　“你说老五真的会吃饭不给钱吗？”楚箐不信。 　　白依梅再次摇头，“那我怎么能知道呢？” 　　但白依梅知道，那对金耳环，是老五去212串门的时候，放进林美溪抽屉的。 　　当然了，其他东西都是她放的，做这一件事情，她能得大学一年的生活费，白依梅没有心理负担，她认为，错事别人做在先，那就别怪人反击。 　　只是她很羡慕林美溪，有人在背后这样帮她，那个头上有刀疤的男人，凶的很，林美溪认识那种可怕的社会人，挺不简单。 　　楚箐同样心有余悸，幸好这次她抵住诱.惑，没有答应傅观海的要求，否则此刻被诬陷吃饭不给钱的，就是她了。 　　傅观海说，只要她帮着陷害林美溪一次，慧园的股份再给她家百分之十。 　　上回高考，傅观海许诺了百分之二十，后来撤销了叫她别做，事后打了折扣依旧给了百分之十，如今家里靠着慧园的分红，过得很宽裕。 　　但这次楚箐拒绝了，家里的难关已经渡过，她不想拿自己的学业冒险。 　　… 　　楚箐和白依梅寝室的那位同学，被全系批评，她肯定是被饭店老板冤枉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陷害自己偷室友金耳环的时候，就该换位思考想过同样的陷害，如果发生在她身上，该有多大的伤害，现在对方知道了。 　　傅观海也知道了，她被请了家长，因为学校说傅听音偷室友东西。 　　丢东西的是和傅听音关系最差的那个，人家不听解释，不接受和解，傅听音只好做了检讨，被记了大过。 　　“姐，你能停止了吗？”傅听音再一次问道。 　　“好，我停止。”傅观海说：“你毕业之前，姐姐不会再给你带去麻烦。” 　　… 　　经过混乱的栽赃和写检讨一事，林美溪和寝室三人关系不咸不淡。 　　这天下课，林美溪抖枕头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有封信，抽开看了看，是情书， 第044章 　　这还是林美溪第一次收到情书, 是一个叫路远归的男生写的，路远归是寝室老三的发小，如果没猜错的话, 情书是老三周颜放的。 　　林美溪心细如发，早就看出周颜对发小生出了喜欢, 竟然能压抑感情帮忙送情书, 她决定找周颜谈谈。 　　周颜是唯一一个断然拒绝傅观海，并骂对方无耻的室友, 之后她也没有立刻和林美溪交好, 在不断的熟悉后才成为好朋友，所以林美溪对她格外敬重。 　　“替喜欢的人送情书, 这可不是伟大，是傻。”林美溪说。 　　周颜死心了，“既然他不喜欢我，那就成全他好了, 他真的很不错, 你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 　　“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在等合适的时机再去追他。” 　　林美溪肯定的态度, 让周颜吓一跳，就林美溪这条件, 她喜欢谁倒追一下，还能有追不上的吗, 还要等条件成熟才能追？ 　　“谁呀？”周颜好奇的暂时忘记自己喜欢的人, 给室友情书表白的事了。 　　“顾川柏。” 　　“他不是你哥吗！” 　　“又不是亲哥。” 　　林美溪这可是第一次和人说她和顾川柏的事, 她从下乡开始，到从昏迷中醒来给顾川柏家办平反的经过简略概括, 随后说： 　　“我那时候要做他对象，他会答应，但我不想挟恩图报，就慢慢等。” 　　“那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周颜替林美溪着急，杀父之仇，不管直接还是间接，那肯定要报。 　　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可以做法律不允许的事情，傅家在做生意，靠商战把仇报了，不知道要等多久。 　　林美溪说：“我可以陪他一起走报仇的路，但是他没想通，我再等等。” 　　周颜给她出谋划策，两人商量几天，中间林美溪还拒绝了路远归，表示自己很早以前就有喜欢的人，叫他珍惜眼前人，有些人错过了可就回不去了。 　　这个错过就回不去的人，林美溪明示的路远归都听出来是谁了。 　　周颜跟林美溪关系更亲密，说：“我也给路远归一点时间吧，等到毕业我就不等他了。” 　　… 　　大一上学期快结束了，大伯在康复训练下已经能走路，爸爸和大哥今年回来过年，林美溪和妈妈哥哥商量着年前买个小院子，年后不叫爸爸和大哥出去打工，做自己家的卤味生意。 　　她跟何妈去看房子，看了一整天，不是位置不大满意，就是大小不满意，有一个位置和房间数都合适，钱又不够。 　　林美溪宽慰妈妈，不是没有满意的，而是满意的太贵了。 　　“要不先租一个过渡一下，等过两年钱够了再买和合心意的。” 　　买房这样的大事，何巧萍拿不定主意了，“等你爸、你大哥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商量下。” 　　刚放寒假，大哥和爸爸从深市回来了，一家人团聚和和美美，以前不好的那些事，林美溪压着没叫他们说一个字。 　　“咱们只说开心的，房子年底还买吗？” 　　买房不能这么草率，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虞爸的意思先不买，大哥说京市的卤味生意上了正轨，他在不在都一样，过完春节他想去深市做卤味生意。 　　虞卫成私下和林美溪说：“大哥自卑呢，怕哪天遇见大嫂，他也想给他的孩子留下些积极向上好的榜样。” 　　好让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的爸爸没那么没用。 　　林美溪和大哥约定，只要大哥能把卤味做得一模一样的味道，就让大哥去。 　　大哥日夜钻研记配方，林美溪手把手教，用了两三天时间，做出来的卤味得到了林美溪的认可。 　　虞爸和何妈商议，打算过年之后跟虞卫东一起去深市。 　　何巧萍道：“小溪没怪你，你也不用躲出去。” 　　虞爸摇摇头，“我是想给小溪挣点嫁妆，加上卫东要创业，身边没个可靠人，我去帮他几年。” 　　大儿子一个人去创业，何巧萍确实不放心，商量了一会，赞同虞爸和大儿子一起去。 　　一家人商量年夜饭怎么做，林美溪提议，澄园今年承接年夜饭，她和家里人说，去给顾川柏捧捧场子，在澄园定年夜饭。 　　虞家今年人口多，加上想和大伯一家聚聚热闹一下，都同意去澄园定年夜饭。 　　林美溪统计了人数，跑去澄园定年夜饭去了。 　　… 　　林美溪去澄园定年夜饭，正好碰到萧栎在包厢里相亲，被林美溪看到，这都放假好几天了，她怎么还没回去呀？ 　　聊了几句，才知道今年的返程车票是林姣兰帮忙买的，车票不好买，林姣兰找人，也只定到了大后天的车票。 　　今天来澄园吃饭，正好碰到林姣兰对象表哥，被介绍认识，变相的相亲，她很尴尬。 　　还没说上几句，林姣兰追出来了，不顾林美溪在场，和萧栎道歉： 　　“真不知道表哥对你一见钟情，回头我说他，咱们把饭吃就走。” 　　这话一说，萧栎倒不好意思提前离开，毕竟谁也没法预判吃饭的异性会一见钟情。 　　萧栎知道林姣兰在她未来婆家跟前，有些卑躬屈膝，快过年了不想她挨训，硬着头皮进了包间。 　　林美溪靠在吧台上，笑得讽刺，顾川柏敲敲台面，提醒小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我姐姐、姐夫在里面，总要进去打个招呼呀，不然太没礼貌了。” 　　顾川柏拿他没办法，叫后厨加了道招牌菜，让林美溪送过去，“就说是看你面子上送的。” 　　“谢谢哥哥。”她喜欢顾川柏这一点，要坑人一起坑，不扭捏。 　　林美溪最清楚贺家人了，特别爱面子，喜欢被恭维，她把葱扒海参端进去，恭维一番。 　　“姐夫，顾川柏说这是送的，谢谢来带朋友来照顾澄园的生意。” 　　其实林姣兰一开始定的是慧园，那才是贺家有股份的酒楼。 　　但慧园目前傅观海家股份最多，她管着经营，只留了一个五六人的小包间，贺知研觉得没面子，掉头来澄园要大包间。 　　林美溪恭维的话贺家人爱听，还说：“做生意没必要恶意竞争，替我谢谢顾老板。” 　　“谢什么呀，以后还要姐夫带朋友光顾生意呢，对了姐夫，你开年又要升职了吧，我提前祝你步步高升。” 　　“我妈惦记着你呢，正月来我们家坐坐吧。”贺知研对从前的娃娃亲对象、现在的小姨，态度很好。 　　林美溪跟他打太极，“不行呀，正月被顾川柏抓去深圳，视察食品厂。” 　　“你那牛肉酱确实做得不错，我妈也爱吃。” 　　“那一会带一箱回去。” 　　林美溪就靠着东扯西拉的本事，一个人说贺家表兄弟两个，萧栎终于不用应付他们的提问，能吃口菜了。 　　吃完饭，顾川柏给打了九折，不过那一箱放在饭店卖的牛肉酱没打折，原价卖给他的。 　　林美溪叫他们空手走，“我一会叫伙计送去家里，姐夫，你可真爽气，谢谢惠顾。” 　　贺知研被捧得都忘记今天来吃饭的目的，是帮表哥介绍对象了。 　　林姣兰气的内伤，她觉得和林美溪犯冲，她拖延了萧栎回老家火车票的时间，就为了今天的相亲局。 　　一切都朝着她预想方向发展的时候，林美溪却突然跑来定什么年夜饭。 　　林姣兰不愿意让林美溪接触萧栎，挽着萧栎的胳膊说：“反正你车票时间提前不了，急也没用，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吧。” 　　萧栎归心似箭，只想早点回家，加上今天莫名其妙的相亲局，她已经打算换乘坐汽车回家。 　　“我想去汽车站问问汽车转车要怎么转？” 　　“那太危险了，你知道汽车一路上要过几个晚上吗，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学生，太招眼了，这么远的路，绝对不能一个人转汽车回去。” 　　萧栎犹豫的时候，顾川柏突然说：“既然是贺先生对象的同学，我这里倒有个路线，我们有跑长途的运输车，司机极为可靠，如果你愿意，可以搭乘运输车，下午就能出发。” 　　“这趟司机是谁？”林美溪问道，一般人林美溪可不放心。 　　“宋照。” 　　“那行。” 　　上辈子，萧栎和宋照差点成了一对，看来这辈子他们还是有缘分呢，不提缘分的事，萧栎想回家，宋照是极为可靠的人。 　　林美溪劝萧栎说：“如果你想早点回家的话，宋照大哥绝对可靠，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家人担保，你要见见司机确定一下吗？” 　　林姣兰已经出言反对了，但是她越反对，反而加快了萧栎的决心。 　　对比忍受林姣兰的热心，她更希望马上回家。 　　“好，那见见吧。” 　　林美溪马上接口问顾川柏，“那我带萧栎去找宋大哥？” 　　“你们在饭店，我去叫宋照来。”顾川柏顺道送了碍事的贺知研一行人出门。 　　… 　　宋照一听顾川柏要他出这一趟的车，冷笑着给他一拳头，为了讨好他妹妹，连兄弟都能舍出去，不打他打谁？ 　　顾川柏堪堪躲过这一拳，“孤男寡女的，这一趟我不能去。” 　　“那我就能了吗？”宋照毫不犹豫拒绝。 　　“你正人君子，连小溪都能信得过你。” 　　“滚，我不吃这一套。” 　　知道他软硬不吃，顾川柏把补偿拿出来，是一份房本，“你原先的旧屋，我帮你买回来了。” 　　宋照愣住了，现在能拿出房本，那不是今天才买的，说明他一早就去帮这事了，但是能从那些傲慢的人手里把祖屋买回来，他花了不少心思。 　　“行吧，但我头上这道疤，怕吓着人家姑娘，她不肯那我就没辙了。” 　　宋照去了澄园，反而是头上那道疤，让萧栎莫名放心，她也不知道安全感哪儿来的，可能是出于对林美溪担保的信任，退掉火车票，下午萧栎搭宋照开的运输车回深市老家。 　　…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顾川柏带糖糖回沪市过年，林美溪和他们一块儿去，在沪市玩了几天。 　　下午在外滩吹了风，回酒店后林美溪冲了个热水澡，随后蒙着被子睡觉，然后就梦到上辈子的事，她没下乡，七年后贺家催着结婚，贺知研质问她为什么要拖，是不是移情别恋看上顾川柏那个商人了。 　　贺知研想要不结婚就做真夫妻，林美溪抓花了他的脸，凶得不得了，还骂他，“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贺知研，你睡过多少个，我不说，你心里有点数好吗，再不同意退婚，我一个个给你往报纸上报。” 　　然后她就和贺知研对骂了起来，虽然知道是梦，林美溪还是气的不行，为什么要梦到他呀，该到顾川柏来找她顺道揍贺知研了呀，他怎么还不来？ 　　… 　　顾川柏给林美溪定的是套房，他陪糖糖在客厅里写寒假作业，听到林美溪在房间里断断续续骂人，还听到了贺知研的名字。 　　才睡下十来分钟，这就起来打电话了？语气颠三倒四，听着又不像打电话。 　　糖糖放下笔，抬头看她哥，“小溪姐做噩梦了吧？” 　　顾川柏一个健步推门进去，确实在做梦，闭着眼睛着急，就是醒不过来。 　　他把林美溪唤醒，冷不丁被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紧随其后的糖糖可高兴了，折返回客厅，用酒店电话给爷爷单位打了一个，“爷爷，哥哥和小溪姐姐抱在一起了。” 　　顾川柏慌忙抽身，跑出去把电话接过来，和顾正初解释，“小溪做噩梦了，都是误会。” 　　等顾川柏挂了电话，林美溪躺回去接着睡了。 　　… 　　晚饭的时候顾川柏还在琢磨，林美溪为什么要在梦里叫贺知研的名字，想不出头绪，菜都没吃几口。 　　林美溪给他夹菜，问道：“你想什么呢？” 　　“想你做了什么噩梦？” 　　“挺有意思的噩梦，在我的梦里面，下乡的是姐姐，留在城里的是我，拖了七八年，贺知研要我跟他结婚，他等不及要跟我睡觉的时候，我就醒了。” 　　顾川柏惊愕的筷子都掉了，可这个噩梦才是合情合理的，下乡那年林美溪刚读完高二，而林姣兰毕业一年，怎么算都会是林姣兰下乡。 　　那么，顾家一家不会遇到林美溪，不知道哪年才能平反，他们这些人的人生轨迹，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能接受贺知研娶林美溪。 　　顾川柏的手发抖，拿了两次筷子相继失败，憋了一句，“以后这样的噩梦别做了，梦点好的。” 第045章 　　林美溪怕不好买票, 玩了两天就回去了。 　　今年过年虞家在澄园酒楼定的年夜饭，林美溪一家，虞家大伯一家, 十几口子人，热热闹闹。 　　顾川柏从海市打来电话拜年, 问起京市的雪大不大, 林美溪说刚开始下，顾川柏说看今年的天气, 京市的雪估计要下几天, 怕大雪封路，他就先去深市, 过了十五再去京市。 　　吃过年夜饭，大家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虞爸看雪是很大，他同样担心路程的问题, 商议明天一早就去买票, 买到哪天算哪天，早点去深市挣钱, 回来买个大房子一家人住。 　　对面的慧园也搞年夜饭, 林毓秀过来帮忙，看到虞家一大家子十几个人, 其乐融融行走在大雪纷飞的路上。 　　虞家什么时候这样团结美满了？ 　　林毓秀看着被围在人群中央、被众人宠爱的林美溪，心里生出了强烈对比后的不安。 　　现在她知道了, 抱错她和林美溪都是受害者,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到林美溪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让身边的人开心幸福, 她就难受。 　　林美溪或许很好，或许没错，可她就是恨她呀，她控制不了。 　　林毓秀要将客人喝剩下的茶叶水从窗口倒下去，被林姣兰给拦住了。 　　今年贺家在慧园吃年夜饭，如果让他们知道林毓秀的举动，影响到酒楼的声誉，又要挨一顿骂，还得被虞家打上酒楼。 　　“小秀，是你先抛弃虞家，现在就不能后悔。” 　　林毓秀被姐姐教训的不平衡，她落到现在没人疼爱的下场，有一半都是为了姐姐。 　　“姐，我为了你才和虞家断干净，和你做亲密无间的姐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林姣兰心想，她又没要求林毓秀和虞家不来往，林毓秀自己要做的事情，道德绑架她干嘛？ 　　两姐妹在包厢争吵，第一次，林毓秀对林姣兰生出了一丝嫌隙。 　　正月初三，潘文慧在家宴请娘家亲戚，林毓秀帮林姣兰操持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再次没被邀请留下来，姐姐林姣兰从之前的愧疚，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让林毓秀更加失望。 　　这就是她努力维护的好姐姐，她在喧闹欢笑声中默默走出贺家，倒是姐夫的表哥追出来送她到车站，还一路安慰，劝解，要她别那么傻，也得为自己而活。 　　林毓秀的心一下子被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温暖了，她感激道：“孟平哥，谢谢你。” 　　… 　　虞爸和大哥买的是初九的车票，初九他们离开京市去深市那边创业，家里一下子冷清多了。 　　何妈说，今年努力些，争取年底前买个小院，来年春节一大家子可以在家团圆。 　　过了正月十五，林美溪回到学校，寝室里的其她三个室友也回来了，大家交换特产，林美溪给大家分了点自己做的猪肉铺，做的甜口的，很受欢迎。 　　她带了一些肉脯去萧栎的寝室。 　　萧栎刚到，正在收拾带过来的两大包行李，一看到林美溪，高兴的抱过来。 　　“你说巧不巧，来的这趟又恰好碰到宋大哥的车，不然我哪能带这么多好吃的来。” 　　确实带了不少，一包衣物日用品，一包吃的，林美溪怀里抱了一大包，连忙推辞，“再拿我就抱不下了。” 　　萧栎笑这挑出好几样，解释说：“这些是你哥哥托我带给你的，他说过几天就回来。” 　　林美溪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走的时候和一旁的林姣兰说：“姐，猪肉脯我自己做的，放不了几天，要尽快吃掉。” 　　林姣兰笑不出来，“知道了。” 　　这次开学，林姣兰明显感觉到萧栎对她疏远了，她和萧栎不是同一届，萧栎六月份毕业，就没有机会和她朝夕相处增进感情。 　　林姣兰抱着萧栎胳膊撒娇，“萧栎，你可是我朋友，怎么认识了我妹妹，就跟我疏远啦？” 　　萧栎有些不喜，不动声色把林姣兰推开。 　　这趟回程她和宋照大哥多聊了几句，宋照大哥分析，林姣兰可能别有用心，故意买迟几天车票，把她留下来相亲，不管林姣兰出于什么目的，萧栎都不喜。 　　萧栎一刻都不想和林姣兰朝夕相处，说：“今年我们这个寝室都要毕业，姣兰，你还是换回你原先的宿舍，我觉得那样对你比较好。” 　　林姣兰真的特别难受，有林美溪在的地方，她的运气像是一下子被林美溪吸走。 　　更让她焦急的事，婆家催着她去劝林爸续约，但林爸说好在慧园做一年，一天都不多等。 　　… 　　傅观海不来搞事情后，一直风平浪静，林美溪寝室四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临近放暑假，也是澄园和慧园开业即将一周年的时候，201寝室的楚箐过来找林美溪。 　　“林同学，我们能聊几句吗？” 　　入学以来，哪怕同一栋宿舍楼，林美溪和楚箐心照不宣互相没说过话。 　　现在她主动来找，估计又有什么事，一个拿别人高考、甚至自己高考当儿戏的人，林美溪不会和她交流任何问题，只需要查缺补漏，不让楚箐钻空子有机可乘即可。 　　林美溪留了个心眼子，“什么事，我能带个同学吗，毕竟我很害怕只有两个人，会传出我欺负你的谣言来。” 　　楚箐见识到了，常听说林美溪刻薄，这话不假，林美溪真的很刻薄，难怪那么多人不喜欢她。 　　她要和林美溪说的事情，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林美溪要带上第三个人，那今天计划的谈话谈不下去了。 　　她有些难过，有些人啊，什么都拥有了，却看不见别人的疾苦。 　　她是在高考的时候，动过给她传纸条的念头，可就那么一件没发生的事情，就不允许她悔过了吗，那法律和监狱，还给了犯人悔过的机会，林美溪却直接给她判死刑，是不是过分了。 　　楚箐偏要说，现在她知道林美溪这里没有转圜余地，因此说得很刻薄。 　　“林美溪，你为什么不给别人留活路呢，你们拥有的太多，一家酒楼说撤就撤，可我家只有这一点经济来源……“ 　　“你闭嘴吧。”林美溪打断她，不需要听完，她已经知道楚箐要说的是慧园的事情。 　　“慧园的股份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本来来路就不正，白得了一年钱财，现在失去了，不是天道轮回吗，现在抓不住就放手，不想放下那就想想后果再决定要不要使阴招，而不是找我商量。” 　　… 　　楚箐和林美溪没谈出结果，出校找了她妈，摇头说她们想的方法不行。 　　“林美溪还记着高考传纸条的恩怨，听都不听我说。” 　　“又没有传成功，她怎么不肯先退一步呢？” 　　柳红果很是无奈，“现在傅观海要撤资，贺家要转让，他们说如果我们想继续分钱，就去找个和林师傅一样好的厨师来。” 　　不给分红的大厨，以她们家的社交圈子，没可能找到。 　　“林师傅真的不能再留下继续做吗？” 　　柳红果摇摇头，“要不你别通过林美溪了，直接去找澄园的老板，问他要不要把慧园盘下来？” 　　楚箐都没见过澄园的老板，怎么去找，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可能搭理个陌生人，这才是她找林美溪的原因，想通过林美溪找澄园老板，但林美溪都不听她把话说完，还揭短她之前犯过的错误，没法谈。 　　… 　　林美溪想一定是慧园那边出了问题，贺家和傅观海都不管了，但拿慧园当唯一收入来源的楚箐家着急了。 　　她跑去找三师兄打听，师兄说慧园主要两个老板，贺家不会经营，傅家重心不在慧园上，虽然林爸厨艺好，但店内服务、环境跟不上，再加上澄园的高品质竞争，慧园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你知道师傅的性格，说好做一年绝不拖延，现在傅家要撤资，贺家想转让，倒是那个白得分红的柳红果舍不得放弃。” 　　大学入学后，傅观海几次给林美溪添堵，都被顾川柏还治其身，傅观海为了妹妹消停了，这家酒楼对她自然不再重要。 　　林美溪叫师兄帮她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大厨。 　　“女的，厨艺要好，但不能好过师兄你，三十来岁的年纪最好，如果有了合适的人选，师兄和我说。” 　　“你不会是想送个女厨师去慧园吧，现在是两个大老板不想继续了，再说了，你给自己找竞争对手干嘛？” 　　“怕竞争就不要做生意。”林美溪说：“师兄，你要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对顾川柏的经营能力有信心，没有慧园还会有别的园，只要贺家找到接替者，就不会怨恨我爸不帮忙，我爸能安安稳稳退休。”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好，我来找。” 　　严长安找女厨师的消息顾川柏知道了，顾川柏叫他别找了。 　　严长安急忙解释，“老板，我不是给自己找对象，小师妹叫我找的。” 　　顾川柏说：“我知道，你这大张旗鼓的找，会给她添麻烦，我知道她的意思，我来找。” 　　“小师妹她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很麻烦，日后你就知道了。” 　　严长安心想，顾老板和小师妹真是心意相通，顾老板对小师妹的好，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两人要是确定下来就好了。 第046章 　　林爸被介绍相亲了, 相亲对象是他后厨的勤杂工柳红果，只要慧园能继续做下去，贺家倒是乐见其成, 傅观海看热闹，说只要林师傅不走, 她不撤资。 　　林娇兰迫于婆家的压力, 说只要爸爸喜欢，她能接受后妈。 　　但林毓秀接受不了, 她连虞家这样好的养父母家庭都会舍弃, 根本接受不了带着心机的林红果当后妈。 　　林美溪也不同意，因为她知道, 林爸为了养大两个女儿，这么多年没再婚，但有个关系比较好的红颜知己，两人互相是对方的精神支柱。 　　林美溪催促顾川柏, “我要的俏厨娘, 你不要师兄找，那你找好了没, 人再不出现, 我爸就要搭进去了。” 　　“找好了，但不能毛遂自荐, 要安排一下，让贺知研自己偶遇, 做这种事, 你对林姣兰有愧疚吗？”顾川柏问。 　　“没有。”林美溪回答很干脆, 贺知研从来都是送上门的不拒绝，林娇兰知道还非要嫁过去, 是她自己的问题。 　　“那就好。”顾川柏还担心，小姑娘会不会怪他太没下线。 　　“你还记得高考的时候，柳红果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接楚箐的吧？” 　　“记得。” 　　当时林美溪还以为那是楚箐爸妈，但入学后，楚箐说她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她妈含辛茹苦供她和弟弟妹妹上学，给同学们留下自强不息的印象。 　　“他叫周禀升，丧偶多年没有子女，帮柳红果养大了几个孩子，我现在不在京市，你可以去找找，给楚箐施加点压力。” 　　… 　　林美溪找到周禀升了解，才知晓柳红果吊了好几个中老年单身男人，出钱出力给她养孩子。 　　柳红果准备主动出击林爸之前，和那几个男人全断了，其中陷得最深的是周禀升，他从三十多岁，拖到了四十多岁，白给柳红果养了十来年孩子。 　　面对周禀升的质疑，林美溪说：“我当然不是好心，来找你合作是各取所需，你帮我，我就帮你，给你一家阿明卤味，等你有了事业、钱，让看不起你的柳红果后悔不好吗？” 　　“你凭什么说能给我一家阿明卤味？” 　　“那卤味的配方是我做出来的，你说我行不行？” 　　周禀升还是有点骨气的，自信心被激发，跟着林美溪去了师大。 　　林美溪叫他在宿舍楼下等一下，上楼去201宿舍叫楚箐。 　　楚箐惊讶极了，林美溪今天来宿舍肯定不怀好意，联想到妈妈主动要和林师傅相亲谈朋友，这回怕是林美溪的回敬。 　　“外面的是谁，你不说我不下去。” 　　林美溪笑道：“那随便你哦，我就是个传话的，他正好找到我了，我想着人家那么可怜才帮忙通传一下的。” 　　这里是二楼，林美溪就着201宿舍敞开的窗户往下喊，“禀升叔，话我带到了，您要找的人不愿意见您。” 　　其实见了对楚箐反而有利，她不见，周禀升心里更气，心想这闺女大一的生活费还是他给的，咋能翻脸不认人。 　　爱情没了，钱财不可再失，林美溪可是说了，只要他肯帮她，她就给他一家阿明卤味经营。 　　周禀升嗓子洪亮，“小箐，你.妈现在有了更好的对象，分手我不纠缠，我给你家的钱，以前的就不算了，你大学一年多的学杂费还我吧。” 　　楚箐脸红耳赤，急急忙忙跑下楼。 　　她寝室的室友都很好奇，楚箐一直说她妈妈如何不易，楼下男人她可从来没提过。 　　室友们围着林美溪问道：“林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呀？“ 　　林美溪笑着摇头，委婉道：“我就是个带话的，回头你们问楚箐同学吧。” 　　她跑回自己宿舍，老三周颜靠到窗户前，好奇，“找楚箐的那人是谁呀，怎么会托你带话？” 　　林美溪直言不讳，“我找来的，是楚箐妈妈之前的对象，楚箐妈为了跟我养父相亲搞对象，把他踹了。” 　　寝室三个人先是震撼，随后又觉得林美溪能做出这种以牙还牙的事，很正常。 　　老二蒋容也跑过来看，打趣说：“林美溪，你真是有仇必报一点不让的性格，小心哪天踢到铁板。” 　　林美溪看看她，“你错了，该忍的时候我比谁都能忍。” 　　… 　　楼下的楚箐没几分钟上了楼，老四盛媛是个息事宁人的性格，“楚箐会不会来我们宿舍找老大吵架？” 　　“来就来，她不占理，吵不过我。” 　　寝室门外是楚箐重重的砸门声，林美溪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如果楚箐回寝室，随便她怎么和室友解释，林美溪不会继续多事。 　　现在她要反击，林美溪同样会以牙还牙。 　　门一开，楚箐还是有点策略的，没有莽撞的争吵，而是表现出柔弱委屈。 　　“林美溪同学，我妈妈的生活不代表我的态度，你把我妈前头谈的对象带来学校，你的手段太卑劣了吧。” 　　挺不错的，条理清晰，一下子把她自己撇干净，如果林美溪顺着她的话争吵，楚箐的补救方案能起作用。 　　林美溪笑了出来，“楚箐同学，你是蛮厉害的，但你不要装委屈呀，你家在慧园那么大的酒楼里，占了一成的股份分钱，有不少了，自己家不缺钱，还能心安理得接受禀升叔的辛苦钱，但是，你申请助学金抢了其他同学的名额，这就过分了吧。” 　　楚箐僻重就轻，林美溪也会挑起新的矛盾。 　　同学们窃窃私语，关注点已经偏移了，纷纷谴责楚箐家有经济来源，比大多数同学家庭条件都好，还去申请助学金。 　　楚箐脸红耳赤，指着林美溪，“你不给别人留活路，小心以后自己的路也被走死了。” 　　林美溪说：“是你舍不得慧园那块白得的馅饼，默许你.妈妈打扰我爸爸，行为真的很可耻，我只是把你家做的龌龊事捅出来，可一点没有添油加醋，你也别在我跟前茶言茶语了。” 　　… 　　林爸到合同时间辞职，傅家撤资后，贺知研偶遇了一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俏厨娘，厨娘带着资金入股，要将慧园重新装修做鲁菜。 　　柳红果还想继续占一成股份，俏厨娘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顾川柏来京市了，林美溪跑去澄园，埋怨他给慧园找的厨娘太好看了。 　　“你给慧园找了那么漂亮又会来事的二老板，会影响澄园的生意。” 　　顾川柏不在意，“你自己说的，怕竞争就别做生意，慧园做鲁菜，澄园做粤菜，就算她哪天做粤菜了，我也不担心。” 　　“那你加鲁菜的招牌菜干什么？” 　　“竞争呀。”顾川柏拿了请帖，说：“慧园重新开张，我是不去的，你要想见见就去，不想见就丢掉。” 　　林美溪把请帖丢掉了，刚才她已经跑慧园后厨门口看过，不然怎么知道是个俏厨娘。 　　“不去凑热闹，还有，她家开业那天，你也做点活动。” 　　“活动已经安排好了。” 　　顾川柏的主要生意也不是这家酒楼，并不会把换了老板的慧园当对手，他一直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不过呢，澄园是心血，既然做了，就要让澄园长长久久做下去。 　　马上要暑假了，这个暑假，林美溪准备做件大事，找顾川柏要钱，“给我准备点钱吧。” 　　顾川柏没问她要做什么，问了数额后，正好是牛肉酱三个月的分红。 　　他让她等几天，“好，过几天给你送过来。” 　　… 　　快放暑假，也就意味着萧栎他们要毕业了，萧栎分配回了原籍当老师，林姣兰挨到毕业生搬离宿舍，只能换宿舍。 　　林美溪发现姐姐对她的态度又发生了转变，创造机会让她和贺知研的表哥姚孟平相亲。 　　林美溪比姐姐还了解贺家的人，表面维持和睦团结，内心却不想别人过得比自家好。 　　林美溪这天在服装店里，“凑巧”碰到了贺知研妹妹贺苪婷，拿出自己的五折卡给她用。 　　贺苪婷以前对林美溪带有一点轻视，因为她妈说过，儿媳妇是外人，要拿捏，又嘱咐她以后到了婆家，别轻易被拿捏。 　　她对“嫂子”这个身份有一些敌意，但现在林姣兰才是她未来嫂子，对林美溪的看轻和敌意没了。 　　“美溪姐，谢谢你啦。” 　　“不谢，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嘛。” 　　“啊？” 　　林美溪笑着问她，“我姐托人给我介绍你表哥，如果成的话，我们是不是一家人了？” 　　… 　　贺苪婷对林姣兰的行为生气，她心里面，林美溪比林姣兰强。 　　牛肉酱的分红、阿明卤味的股份，这些如果被带去了表哥家，二姨还不抖起来了。 　　贺苪婷跑回家，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急的跺脚，“大嫂怎么想的呀，非要表哥压我哥一头，看着二姨趾高气昂吗？” 　　潘文慧被林姣兰莫名其妙的操作气死了，要把她叫回来骂一顿。 　　贺苪婷连忙劝住，“妈，你分一下轻重，先帮表哥介绍个对象，嫂子就翻不出幺蛾子了。” 　　“你二姨眼光高的很，这一时半会的，哪里找合适的去。” 　　“嫂子的妹妹林毓秀就很合适呀，表哥喜欢漂亮的，只要表哥愿意，二姨也没办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林毓秀脾气耿直，做了姚家儿媳妇，那可就有热闹了，潘文慧亲自出马，给外甥和林毓秀安排了相亲。 　　… 　　林毓秀本来不想来的，但她真的很喜欢姚孟平，姐夫的这个表哥温文尔雅，说话斯文、行动体贴，那年初三去姐夫家里做饭，吃饭前被请出去，是姚孟平追出来，送她到路边，说了好些安慰话，还劝她不要那么傻，要多爱自己一点。 　　她觉得姚孟平就是她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此刻坐在姚孟平对面，小鹿乱撞，说话都轻柔了很多。 　　姚孟平本来以为来的是林美溪，没想到理解错了，是林毓秀。 　　林毓秀也挺漂亮的，但林美溪优点更多，颜值、能力各方面都优秀，还是大学生，说出去多有面子。 　　他对林美溪还没放弃呢，所以这会肯定不能对林毓秀表示好感。 　　上次聊天发现两人有共同的爱好，为了不伤害无辜的林毓秀，姚孟平忍痛把刚买的、很贵的手动二手老式相机拿出来送给她。 　　“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和你相亲，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家阴差阳错弄错。” 　　“相机不是赔罪，我一直觉得，你并不喜欢做饭当厨师，上次你说你很喜欢摄影，我也觉得，手指这样好看的女孩子，就该拿着照相机去拍你喜欢的东西，去买本摄影书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林毓秀立刻沦陷了。 　　她暗恋喜欢的男孩子理解她，他干净、斯文、心细如发，可惜阴差阳错迟了一步。 　　“谢谢你。”林毓秀收下了照相机，把喜欢藏在心里。 　　姚孟平笑着道：“不要自卑气馁，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要是林美溪像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 　　姚孟平又来找林美溪，林美溪这次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打得清脆响。 　　贺家那摊烂泥坑，林美溪解锁了上辈子记忆后，更是避之不及，这次姐姐要把她往另外一个火坑里推，她也不客气了。 　　“我可凶可凶了，真和我结婚，我能在半夜把你捆起来打死。” 　　姚孟平绝不会娶一个打男人的女人，气道：“林美溪，你脾气比林毓秀差远了，就你这样的脾气，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这话被我哥哥们听到，一定打断你的腿。” 　　林美溪的凶悍，衬托的林毓秀愈发温柔可人，姚孟平觉得林毓秀性格比林美溪好，可惜没有林美溪财运好，回去犹豫纠结，还是继续来找林美溪。 　　又被林美溪骂一顿打两巴掌后，姚孟平骑自行车回去的路上摔了。 　　两个自行车对撞，接着后面又来个自行车刹不住，直接从姚孟平小腿上骑过去，三个人又摔又叠压，总之，姚孟平的左腿骨折，打了石膏住院，没一个月下不来床。 　　听说这几天都是林毓秀在医院衣不解带照顾，给姚孟平感动得不行，但还是委婉拒绝，表示要先立业再成家，不能让林美溪看不起，要让林美溪知道她错过了多好的一个对象。 　　林毓秀不但没放弃，反而对姚孟平更加倾慕，小吃店都不开了，日夜在医院照顾。 　　… 　　兰秀小吃店每个月能给林姣兰带来一百多块的收入，停业七八天林毓秀都不回来，快把林姣兰气死了。 　　她去医院看望姚孟平，找借口把林毓秀带出来，苦口婆心劝她不要和姚孟平在一起。 　　上辈子，贺知研这个表哥最讨厌，靠哄女人的钱活得潇洒，却一个都不结婚，最后被几个女人一起报警，更是被个富婆拽去民政局，直接扯证结婚。 　　绝不是良人，她不会让林毓秀栽进去，给姚孟平免费打工。 　　“你不要被姚孟平骗了，那就是个斯文败类，你想想，如果是好人，我能介绍给林美溪，然后给自己添堵？” 　　这话听着逻辑是对的，但林毓秀第一次这样爱慕一个人，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心中的白月光。 　　姐妹俩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 　　林毓秀负面情绪积压够久了，这次全都爆发，“林姣兰，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和虞家决裂，不让爸爸见林美溪，你却为了一己私利，要我继续帮你挣钱，还诋毁孟平哥，你没有良心。” 　　林姣兰：……姚孟平真的不是个良人。 　　“你为了明确拒绝你的男人，把店关了，蠢不蠢，靠谁都不能靠男人。” 　　林毓秀鄙夷的看着她，贺知研那么大男子主义，现在还和慧园的二老板暧.昧不清，她依旧把贺知研当宝，她才蠢呢。 　　林毓秀如今有了新的人生目标，这次不为姐姐、不为林美溪，这些人都不能影响她。 　　“姐，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饭，开小吃店，一来为了给你挣生活费，二来为了证明我不比林美溪差，现在我要为自己活，小吃店我不会再开了。” 　　林姣兰气狠了，林毓秀一点没变，还是上辈子那个讨厌的人。 　　… 　　林美溪没想到林毓秀会为了姚孟平来找她。 　　“孟平哥的骨折不是意外，是你哥哥顾川柏干的，对吧？”林毓秀质问。 　　林美溪当然不承认，“你不要胡乱猜测，那就是意外。” 　　林毓秀知道，就是顾川柏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找人把姚孟平的小腿压骨折了，如果腿好后姚孟平还来，依旧会断腿，直到他知难而退。 　　这手段，别人不知道，一起下乡的林毓秀一下子猜到了，可她没有证据，也没能力阻止顾川柏。 　　“林美溪，我不想斗下去了，我不阻止你去找爸爸，你叫顾川柏别再动孟平哥，行吧？” 　　林美溪：……爱情的力量把林毓秀改变了，竟然连爸爸都能让出来。 　　林美溪不耻道：“林毓秀，你为个男人，连爸爸都不要了？” 　　林毓秀：……“你别乱说，我只是不阻止你去认爸爸，又没说以后不养他，你不干就算了。” 　　林美溪当然接受了，她怕林毓秀反悔，回宿舍找来纸笔，要林毓秀写个保证书，她自己也写一份。 　　“姚孟平的事，肯定不是顾川柏干的，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给你写个保证书，我不叫顾川柏动你心上人，这样行吧？” 　　林毓秀也写了保证书，“好，那我也不会阻止你为爸爸做任何事，这样你满意了吧，但是，这不代表我跟你和解，林美溪，我不可能和你做朋友。” 　　“彼此彼此。” 　　不过姚孟平那个软饭男，确实太渣了，林美溪当初还能提醒林姣兰一句，这回也提醒林毓秀一句。 　　“我就多说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姚孟平没你想象中的好，甚至差到让你失望，你有为自己想过退路吗？” 　　“不可能，孟平哥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刷刷几笔把保证书写好，补充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只能怪我自己看错了人，后果我自己担着，不会去怪任何人，你别婆婆妈妈了，行了吧？” 　　“那好吧。”林美溪提醒过了，不再多说，和林毓秀交换了保证书。 第047章 　　和林毓秀交换过保证书, 林美溪再为林爸做什么都没阻碍了。 　　她问顾川柏姚孟平的腿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吧？” 　　顾川柏说：“你说的，他再去骚扰, 就叫哥哥们打断他的腿，总不能让你二哥去做这事吧, 只好我来了, 但是我还没有动手，他就出意外了, 所以真不是我, 是意外。” 　　林美溪：……“少狡辩，你就是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 　　林美溪哼一声, “哪天我遇到个合适的相亲对象，你可不许动人家。” 　　“你说真的还是赌气的。”顾川柏追到门口。 　　林美溪提着顾川柏送来的钱不回答，“你要没事呢，就陪我买房子去, 帮我砍砍价。” 　　… 　　林美溪要买的房子早就看好了, 闹中取静，但不适合开饭店, 顾川柏问她买下来干什么？ 　　“开茶楼。”林美溪说：“咖啡、茶、简餐糕点。” 　　顾川柏：……“不挣钱啊。” 　　“给林爸养老的。” 　　所以把房子买下来, 没有租金的压力，做多少吃多少, 林爸爱养花养鸟，到时候和他那些老伙计们, 有个聚会吃饭的地方, 喝喝茶、逗逗鸟, 多好的养老生活。 　　顾川柏明白了，“我帮你介绍个装修队。” 　　“装修钱你出好不好？”林美溪笑嘻嘻的问他, “你看，这钱买了房子不够装修，我不想再倒欠分红，你送我爸个装修，行吗？” 　　顾川柏二话不说，“行。” 　　林美溪心里嘀咕，对她这么大方，真的不是喜欢吗？ 　　… 　　林美溪用一个暑假的时间把房舍装修好，临街的一面有大大的落地窗，后面的院墙内栽种花草，铺上鹅卵石小道，凉亭鱼池，屋檐下是一排鸟笼，给爸爸养花养草。 　　除了简餐之外，店内提供爸爸的几样拿手茶点，如果是想喝咖啡的年轻人，还有每天限量供应的蛋糕西点。 　　“有间茶肆”装修好，人员也配齐了，林美溪把爸爸的红颜知己秦阿姨请来店里收银，秦阿姨喜欢穿旗袍，干干净净的眼睛，是个温柔的女人。 　　将来秦阿姨和爸爸无论用什么的身份继续生活，林美溪都赞成。 　　林爸从慧园辞职，直接退休了，其实他才五十出头，闲赋在家心里已经快长草了。 　　林美溪找到家里，和林爸说已经和林毓秀说好了，林毓秀想通不会再闹了。 　　“爸，以后呀，我光明正大给你养老，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有间茶肆”今天开业，请的只有爸爸的那些老朋友、几乎都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和他郎有情妾有意的秦书简，也在店里朝他温柔的笑。 　　“爸，这里以后就是你养老打发时间的地方，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 　　林望海湿了眼眶，只能重复，“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老伙伴们都很羡慕林望海，也高兴以后有个老友聚会的地方。 　　… 　　一晃又到年底了，大哥和虞爸在深圳的卤味生意做得不错，往家里汇了钱，加上今年一年的卤味生意，可以买个好点的房子。 　　看了一圈，何妈又有了新想法，想一下子买三套平房，买小一点，将来大哥一套、二哥一套、林美溪一套，但这样一来钱又不大够了。 　　林美溪跟何妈说先买两套，还开玩笑说：“等明年再给我买，正好我想买大一点的。” 　　这样一说，何妈高高兴兴的应了，这两套三间小平房是并排的，房主本打算给两个儿子，结果一个儿子公派出国，一个儿子下海经商去了深圳，他卖了家里的祖屋跟儿子去深圳生活，急于脱手房价也好谈，第二天约了去过户。 　　过完户，房东自掏腰包请吃午饭，说：“我和租客说好了，他们小两口住到腊月二十五搬家，我那房子都是翻新好的，你们不需要装修，等他们搬了收拾一下，不耽误你们家过年团聚。” 　　这是买房之前说好的，何妈选这里，也是看中房主翻新过，买了能直接住，租客没看到，听房主说是一对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会耍赖不搬，就算耍赖林美溪也不怕，有合同呢。 　　下午先把空的那一套打扫好，隔壁的上了锁，林美溪爬上围墙看了下，和这边的一样大小和布局，前房主很公平，给两个儿子修的房子一样。 　　等到二十五号，林美溪陪着何妈一起来收租出去的那一套房。 　　看到租客那一刻，何妈惊呼，“老天爷，怎么会是你大嫂。” 　　准确的说是前大嫂徐香云，交房之前聊了会，徐香云说正是因为理念不合分手了，才退租这套房子。 　　“恋爱和结婚真不是一码事，加上我们对毕业后的发展产生分歧，他要用学到的知识报效国家，我说人要先考虑自己，自己好了，才有精力去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我准备出国深造，他不支持，就分手了。” 　　林美溪不想细聊，催着她，“香云姐，你一直是有明确目标的女人，我很敬佩你，但我跟我妈收了房子还有事，要不我们交接一下吧。” 　　徐香云年后才出国，她看新房主是前婆家，本想提出多交一个月房租住到正月再搬，看到小姑子都不叫嫂子，没好意思提。 　　何妈对虞卫东离婚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看到前儿媳和对象掰了，说明离婚不是她儿子不好，是前儿媳要求太高，她心里好受一点。 　　想到一对孙子孙女，何妈心里又活了起来，“你这出国了，两个孩子怎么办，要不送到我家，我来带？” 　　徐香云立刻拒绝，“何阿姨，您真的不会教育孩子，卫东懦弱、卫成固执，我不敢把孩子交给您带。”那个林毓秀更不用说，偏执的可怕，连养父母都可以不要。 　　林美溪不愿意了，“我大哥老实憨厚，二哥正直，一家人和和美美，没觉得哪里不好，我们不说大嫂的对错，大嫂也别质疑别人的家教。” 　　… 　　大哥说今年要带准备结婚的对象回来过年，这下何妈担心了，“徐香云租过的房子，你前大嫂子介不介意在这里过年？” 　　徐香云才刚搬走，多少有点介意的吧？ 　　林美溪劝道：“先等大哥回来再说。” 　　年二十七，大哥带着对象聂春回来了，聂春妈妈病危，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个春节，大哥和家里说，想陪着聂春回她家过年。 　　“春说她妈妈心愿，是想看到她结婚，妈，我想开个证明，到春家那边打结婚证，叫她妈妈走得放心。” 　　“你去。”何妈忙着找户口本，去街道开证明，给聂春进门红包。 　　聂春红着眼睛不要，说本来要在这边过年，结果却要虞卫东陪她回去。 　　何妈非要她拿着，还和林美溪商量，“徐香云分手出国的事，先瞒一瞒还是和你大哥大嫂说呢？” 　　那当然要在他们结婚前说的呀，“如果大哥大嫂因为这点事结不了婚，说明他们不合适，还不如不结。” 　　何妈一想也是，找大儿子说去了，林美溪找聂春，把买房子遇到租客恰好是徐香云的事儿说了。 　　聂春是年初在深圳打工的时候和大哥认识的，她的摊位生意没有虞卫东的好，虞卫东给她卤味的货，叫她去别的地方摆摊，后来别人的竞争出来，两个人一起守护摊位，扩大摊群，逐渐产生了感情。 　　聂春说：“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只要原则上不出错，心往一块儿使，吵吵闹闹一辈子就过去了，我都三十了，就觉得你大哥最适合我，只要他今天愿意去我家，我就愿意嫁给他，和他一起把日子过踏实。” 　　听着话还是有点介意，林美溪说：“我大哥是个重感情的人，决定和大嫂结婚，以后大哥的这份心，就全在大嫂身上了。” 　　虞卫东听说了以后，沉默了一会，他以前以为是自己的无能配不上前妻，可那个男人很优秀，也考上了大学，前妻又再次分手，可见能让前妻满意的，只有她内心幻想出来的男人。 　　虞卫东带齐证件资料，下午和聂春去汽车站坐车去了。 　　年三十大哥打来电话，说他和聂春到她老家就把结婚证扯了，丈母娘是年初二走的，年初六大哥和大嫂回来，住到新买的小平房那边，不过不是徐香云租的那一间，年初八虞爸和他们一起回了深圳。 　　… 　　又到了开学，今年八三年，下半年林美溪大三，林姣兰大四，八四年的春节一过，林姣兰也要面临毕业分配。 　　听说姐姐不接受分配的教师岗，想让贺家托关系把她弄去事业单位，贺家说教师岗位好，没同意。 　　姐姐这是想跳过教师岗的那半年，直接进事业单位，但是她没能如愿。 　　半年后林美溪听说，姐姐被学校辞退，然后通过贺家的关系，进了林美溪上辈子的单位。 　　但林美溪上辈子是自己从学校辞职，姐姐是被辞退，这两者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林美溪也到了毕业季，寝室几个同学最近都往就业办老师那边跑得勤快。 　　周颜催林美溪，“你也往老师那边跑跑，并不一定按照户籍地分配，你要分配到外地怎么办？” 　　林美溪笑道：“我已经找过就业办老师了，不进教育系统，选了事业单位发光发热，老师很认可我的奉献精神。” 　　头几届的大学生相对稀缺，分配工作还是顺利的，林美溪绕过姐姐，等姐姐知道，她已经收到了用人单位的入职通知。 　　林姣兰刚到新单位半年，只是个办事员，没能力阻止单位的人事聘用。 　　她求学、不惜自毁教师的工作被实习的学校开除，又求人找关系，才换来上辈子林美溪一样的工作。 　　她毕竟有被辞退的履历，想在单位晋升很难，本来已经够艰难了，林美溪还要来抢她的运。 　　楚箐也在为毕业烦恼，那次周禀升来学校找她讨要钱财，让她在学校的声誉一落千丈，毕业更是被分配到偏远地区支教。 　　她寒窗苦读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照亮别人。 　　现在八五年，遍地都是个体经济，大不了下海经商去，下海需要资金，正好有个人找她交易。 　　… 　　林美溪的寝室里，除了她，其她三人分配的都是教师岗，四个室友结伴出去涮火锅，哭过笑过，这四年大学走完即将步入社会，进入另外一个社群。 　　老二蒋容说：“外面的社会可不会惯着我们，大家一起勤勉、谨慎，过好自己的日子。” 　　林美溪以茶代酒，“我们也算有惊无险毕业，分配的工作也是自己满意的，各自加油，十年后再聚。” 　　“好，十年后再聚！” 　　大学的友谊很纯粹，大约这是她们四个跨入社会前，最无忧无虑的一天的。 　　回到宿舍，发现两个公安在做笔录，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辅导员过来心有余悸，解释了报警的事件。 　　“201寝室的曾灵芝举报室友楚箐，说她准备栽赃一封反社会的信件给林美溪同学，目的是取消她的毕业分配。” 　　林美溪看过那封模仿的信件，字迹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楚箐真是个人才，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信件通篇都是犀利言辞，政治觉悟有问题，肯定不能再进事业单位。 　　林美溪走过去，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冒着四年大学白读的风险，楚箐同学，这次你又收了多少好处？” 　　辅导员想出言阻止，想了想歇了声音。 　　楚箐偷配212钥匙，如果不是曾灵芝大义举报，这封连笔迹专家都难以鉴定的信件，真的说不清了。 　　… 　　楚箐没想过失败，她对自己的临摹有信心，毕竟是从小的爱好，只是没提防别有用心的室友，这才功亏一篑。 　　楚箐脸上红肿了，但她不后悔，她只是运气差了点。 　　“想知道我收了多少，你自己去问傅观海吧。” 　　肯定不是傅观海，傅观海吃够了亏，加上不敢让傅听音冒险，不会再搞这些小动作。 　　“楚箐，你不说实话，我一定追究你的责任。”受害人是林美溪，她有权利要求学校重罚。 　　“就是傅观海，不过你去质问她肯定不承认。”楚箐咬死口说是傅观海。 　　林美溪为她默哀，苦读四年没了毕业证，再被傅观海报复，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好，我会去找她质问。”林美溪找傅观海闹得越厉害，傅观海对楚箐的愤怒就越大，楚箐想害她没工作，她就让楚箐不好过，她也不是好惹的。 　　林美溪要求学校严惩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和辅导员坚持，“这样的人如果学校不开除学籍，怎么能起到惩戒警示的作用？” 　　保住毕业证是楚箐的底线，她白了脸，“林美溪，你一定要把别人逼的无路可走吗？” 　　林美溪举着手里那封模仿信，“同样逼得人无路可走的事情，你已经做第二次了。” 　　… 　　楚箐被公安带走了，林美溪决定起诉，她私下对大义举报的曾灵芝表示了感谢。 　　曾灵芝摇摇头，“你不用谢我，我拿了宋照的钱，报了自己的仇，学校这次给我记功，我还能分个不错的工作，值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林美溪恩怨分明。 　　曾灵芝就是那回把老四的金耳环，放到林美溪抽屉的人，她思忖片刻，说：“不管你信不信，金戒指那次，我是受了楚箐的蛊惑，她自己不做，却挑拨我来做。” 　　林美溪也说：“那既然你说了，我也说一下吧，我跟我姐之间，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你正义过头被利用了。” 　　四年的相处，曾灵芝有自己的判断，只恨刚入学的自己鬼迷心窍，以为林美溪不知廉耻惦记姐夫，被陷害了是罪有应得。 　　曾灵芝说：“我自己也是罪有应得，不过现在的结果不算太坏，我会珍惜新的开始。” 　　林美溪主动握手，“那祝你越来越好。” 　　曾灵芝没想到还能得到林美溪的谅解，释然道：“谢谢，也祝你新工作顺利。” 　　… 　　模仿信件事件中，还有个人很惶恐，宋照找到白依梅，问她为什么没说楚箐的事。 　　白依梅现在知道了，宋照除了找她，还找了曾灵芝，这真是她没想到的事情。 　　“宋大哥，这次是我忽略了，你把我安排去林美溪同一个单位部门，这次我保证看好了。” 　　宋照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干预不了你们学校的分配。” 　　白依梅懂了，不是她特殊，而是她刚好在楚箐宿舍而已，林美溪去了新的工作单位，那里自然有另外的人。 　　林美溪为什么能那么幸运呢？ 　　“宋照大哥，我喜欢你。”白依梅觉得这次不说，下次没机会了。 　　宋照看穿她的小心思，失笑道：“你以为我喜欢林美溪那姑娘，才放任这次的事件不报？” 　　白依梅鼓起勇气点头，她都是因为喜欢宋照，才选择没有告诉他，他能理解的吧？ 　　宋照摇头，“你搞错了，喜欢林美溪的不是我，帮她的也不是我，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第048章 　　林美溪毕业了, 七月初来新单位报道，他们科室一共五个人，单丽芳带她找到工位, 和入职半年的次新人林姣兰说道：“真巧，你们姐妹俩分到了同一个科室, 小兰, 你带小溪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林姣兰爽快答应，等单丽芳一走, 她板着脸教训林美溪。 　　“好好的老师不当, 跑这种忙死人的事业单位，累了别哭。” 　　林美溪笑道：“姐姐不也是教师岗转来的嘛, 说到吃苦，姐姐都不怕，我下过乡的怎么会怕。” 　　“伶牙俐齿，对了, 我听说前几天, 你们学校又有个学生被开除了，四年都上完了真可惜, 是你们那栋宿舍楼的吧？” 　　“是呢, 叫楚箐，开除学籍还要负法律责任。” 　　“你也太狠心了些, 如果你签谅解书，说不定她还能拿到毕业证。” 　　林美溪看着大度的姐姐, 笑道：“她可是差点害得我拿不到毕业证, 姐姐, 你对别人好宽容，对我却刻薄。” 　　“哪有, 如果你真被她陷害了，我也会替你说公道话。” 　　光说有什么用，何况指使楚箐的，就是姐姐呀，林美溪都知道。 　　“收买楚箐的人，我一定会叫她付出双倍的代价。”林美溪和姐姐说：“姐，你说我这样想对不对？” 　　林姣兰心里疑惑的很，林美溪今天的态度，应该不知道找楚箐的是她吧？ 　　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能继续聊这个话题了，林姣兰提了另外一个事。 　　“对了，你要去找庄书记吗？” 　　庄利明早就高升了，连办公楼都不在一个场地，林美溪才入职的小科员，等级差了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情没可能接触到他那个级别，自从办好了顾家的平反，她一次都没主动去庄家走动，就是为了避嫌。 　　“姐你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庄书记像很闲的人吗，再说了，我一个第一天入职的新员工，就算有需要找他的大事，轮得到我吗？” 　　林姣兰被呛一窒，“你和庄书记不是有点关系吗？” 　　真正有关系的是另外一个同事庄芸枝，她是庄利明的堂侄女，进单位三年，还在最累的科室没动过，姐姐重生自然知道这层关系，故意说出来，给她这个新入职的拉仇恨吗？ 　　林美溪道：“姐，你又乱说了，我已经有四年多没见过庄书记一家，或许人家都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你今天老提庄书记，是你有什么事想求他吗，我先说好，我可没本事帮。” 　　庄芸枝上完厕所没走，在走廊上听了一会，故意等两姐妹出来，让她们俩看到自己。 　　林美溪大方的打招呼，“枝姐好，以后还麻烦你多多指教。” 　　庄芸枝笑道：“你知道吗，我婶子听说你来单位上班，忧愁的一晚上没睡好。” 　　林美溪关心道：“压力过大吧，要找医生看一看呀。” 　　“成天疑神疑鬼，她是该看看医生了。”庄芸枝赞同，和林美溪手挽手回了办公室。 　　… 　　第一天上班只做了些打杂的工作，下班回到家，何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有她爱吃的肉末茄子、酸辣土豆丝，还有五花肉炖土豆。 　　何妈把热水打来，递给林美溪肥皂，叫她洗手吃饭，问她第一天上班怎么样，累不累？ 　　“偏偏分到你姐姐一个单位，要是做得不开心，那就不做了。” 　　分配的科室林美溪是真没活动，和预想的一样，虽然缩短了学校实习那一段，但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分配去了同一间办公室，只不过上次是八二年，这次是八五年，迟了三年。 　　“挺开心的。”林美溪把科室几个同事的情况简单说了，虽然有姐姐在，其他几个同事都不错。 　　“妈，我还小呢，先工作攒攒经验人脉，以后做别的事情就好做。”不算昏迷的三年，林美溪确实可以算小。 　　虞卫成是企业单位，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过来和妹妹说：“工作不要太往前冲，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在学校这四年，林美溪一直有去宋照开的拳馆学打拳，普通男的，她能撂倒一两个。 　　“二哥，我可以的，你要不信我们来练练。” 　　“好，不练练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第一年虞卫成就被练了拳的妹妹冷不丁摔了，然后他也跑去拳馆练拳，不然说的保护妹妹成了空话，他有意让着妹妹，让她输得没那么难堪。 　　体格在那放着呢，妹妹才到他肩头，再练也打不动比她壮实太多的块头。 　　林美溪甩着胳膊运动了一下，和哥哥嬉笑，“哥，我都毕业了，你怎么还不找对象，妈都急了。” 　　“我说过了，你不结婚之前，我要照顾你不找对象。” 　　“哥，你这叫矛盾转移，自己太挑剔，别拿我挡催婚呀。” 　　何妈把饭菜都端上桌，“别闹了，都过来吃饭吧。” 　　… 　　虞家开开心心，贺家那边却愁云惨淡，潘文慧投资被骗了一大笔钱，和儿子聊起旺不旺家的话题，说林美溪就很旺家。 　　“虞家的大哥在深圳娶妻生子、卤味生意红火，二哥事业有成，就连她大伯一家都跟着沾光，再看顾川柏，用林美溪的配方开办的食品厂，那牛肉酱卖的全国闻名。” 　　再对比自家，娃娃亲换了林姣兰，怎么都不顺心，现在还被骗了投资款。 　　“如果是小溪的话，你现在的职务还会更高。”潘文慧气呼呼的假设，“小溪聪明，绝对不会让我被骗那么大笔钱。” 　　贺知研觉得娶谁都一样，“妈，你就别做这些假设了，我们是跟林家定的亲，不是虞家。” 　　“现在不一样了，姣兰她妹妹同意小溪认爸爸，让林望海认小溪当个干女儿，那婚事算给小溪说得过去。” 　　“一个娃娃亲反反复复，妈，你让别人怎么看我，看我们贺家？” 　　“什么呀，一开始就是小溪好不好，小溪也不小了，她在大学都没谈过对象，或许是放不下你呢？” 　　“没看出来啊？”贺知研心里一动，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承认自己有魅力。 　　“女孩子家脸皮薄，哪天我去试探试探。” 　　房门外的林姣兰听的心惊，林美溪看着虽然小，那是因为她昏迷过模样没变化，但她可比应届生普遍大两三岁，目前像她这样大的，不少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上辈子，林美溪是在八八年才被贺家正式催婚，林姣兰原本想等到八八年水到渠成，现在看来必须行动，不然林美溪可能要提前拐回上辈子的道路，那她重生这几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她重新返回走廊尽头，加重脚步走过来敲门，“妈、知研，吃饭了。” 　　潘文慧出来道：“说了好几次了，还没结婚不要改口。” 　　林姣兰笑道：“我都住到家里来了，如果结不成婚叫不成妈，您让我怎么活，您放心，我肯定把您当亲妈孝顺。” 　　… 　　林美溪被相亲了，她和萧栎那次一样，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荀香带出来吃饭，对面的男人是她堂侄荀成玉。 　　聊了几句荀香借口先走，荀成玉来的时候还不愿意呢，见面后，被林美溪的美貌惊艳到，但心里还是有些看不起。 　　“你这小姑娘，好好一个大学生，干嘛老追着我姑父不放呢？” 　　林美溪：……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几年不见的荀香来找她，说想借打折卡去服装店买几件衣服。 　　林美溪心里着实奇怪，但看在庄利明帮过她忙的面子上，陪她去了，然后晚上荀香顺理成章请她吃饭，一进包厢，荀香堂侄已经点好菜了。 　　菜都上了，不好扭头就走，没聊几句，荀香借口走了。 　　既然荀家姑侄不要脸，林美溪无需给他们留脸面，她相信庄利明不会为这事恼火她。 　　林美溪点脑袋说：“你姐这里有点问题吧，如果你们家实在不放心，就带她去看看医生。” 　　“你怎么说话呢，非我姑父不可了吗？” 　　林美溪懒得理他，直接走人，荀成玉追出来，“你以为我想跟你相亲吗，我是我了我姑的幸福，真的，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半老头子。” 　　林美溪反身一个过肩摔，把自以为是的荀成玉打了。 　　荀成玉气得捂着脑门，“会打拳了不起啊，我找我老大来，你等着。” 　　林美溪：……荀成玉是比她小了一岁，也不能这么幼稚吧，她突然想起那年胖墩打不过糖糖，也去喊他老大秦小刀的趣事，现在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林美溪没当回事，但荀成玉真把老大叫过来了。 　　盛玉涵听说林美溪练过拳，要跟她找个拳馆比一比。 　　林美溪：……一个比一个更不要脸，对方一米八五，林美溪堪堪一米六，体型差放这儿呢，比啥呀。 　　她冲着对面提出比试要求的男人喊，“你等着，我叫我哥来跟你比。” 　　顾川柏和他一样人高马大，下放那年和陈爷开始练拳，有本事跟顾川柏比去。 　　… 　　宋照常驻京市，打电话给顾川柏说：“你再不回来，小溪就要被相亲烦死了，还有，荀成玉那个混蛋，打不过小溪就叫了他老大出面，小溪可是说了，要找哥哥跟他打拳比试，我通知你了，你不来，我就找虞卫成去。” 　　顾川柏连忙道：“二哥企业单位，不能乱来，我这就回去。” 　　宋照撂话了，“还有，小溪那个姐姐，担心贺家不娶她，已经造谣言小溪傍大款，等着你出面澄清，然后逼迫你们成一对，回来后记得去澄清谣言。” 　　顾川柏脑子都快跟不上了，“小溪没跟我说。” 　　“她没跟你说，是她处处替你考虑，你们两含含糊糊四年，小心她不等你了。” 　　顾川柏搓了搓发烫的脸，下定决心，“好，我去找她。” 　　… 　　林美溪最近相亲的次数有点频繁，一个星期相亲了三次，都是各个兄弟单位组织的，她带着任务，不去还不行。 　　热心的单位同事们都觉得，到了她这个年纪，不确定个对象有问题，可她刚刚大学毕业，进单位还不到一个月呀。 　　别说，她在相亲市场很受欢迎，就是相亲对象她一个都不喜欢。 　　尤其眼前这位，荀成玉找来的老大，和他们系统单位不沾边，但是人家就是能混进内部相亲市场。 　　这次第二次了，林美溪说：“你等着，我哥哥会和你比试的，别来烦我了。” 　　盛玉涵好笑，“已经比过了，我没打过你哥哥。” 　　林美溪：……他跟哪个哥哥比试的，顾川柏还是二哥呢？ 　　不管是谁比的，林美溪壮着胆子，气势不弱，“那你还敢来和我相亲？” 　　盛玉涵只觉得对面小姑娘很特别，荀成玉那个傻兮兮的小子，是他为了笼络庄书记的线头，不过庄书记那边水泼不进，荀成玉这位便宜小舅子，在他姐夫那边一句话说不上。 　　来见林美溪，是因为盛、傅两家常常提到这个女孩，她虽然没怎么帮，但顾川柏就是因为帮她，获得一次次的运气。 　　盛玉涵微抬下巴，示意林美溪看身后大门的方向，“你哥来了。” 　　林美溪回头，正看到顾川柏，看来和盛玉涵去拳馆比试的是他。 　　但是他跑来相亲市场干嘛？ 　　林美溪站起来挥手，顾川柏很快过来了。 　　既然打过拳，林美溪简略介绍，“哥，这是盛玉涵，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盛玉涵，这是我哥，最厉害的那个。” 　　“哥，你好。”盛玉涵稳了稳心神，伸出手，想和顾川柏握手打招呼。 　　如果对方伸手了，那说不定两家还有和解的可能。 　　顾川柏坐着没动，面无表情打量对面的盛玉涵。 　　盛、傅两家的人他都不喜欢，本来不想让林美溪踏入他们几家的恩怨，但盛玉涵偏要来和林美溪相亲，他不会给盛家机会。 　　顾川柏直到盛玉涵手伸的酸了，才冷冰冰的告诫，“上回信了我是他哥哥的男人，已经被我打断腿，我对象一吵架就爱往相亲市场跑，见笑了。” 　　盛玉涵：……顾川柏可是发誓仇不报不结婚。 　　林美溪惊愕，大庭广众之下说是对象，她有点拿不准顾川柏想干什么了。 　　她用眼神询问，但顾川柏盯着盛玉涵呢，火药味很浓。 　　林美溪桌子底下摸到他腿，用力掐了一下。 　　顾川柏反手按住不让她乱动，随后问盛玉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把妹妹说成对象，盛玉涵不信，笑问道：“是吗，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听我对象的。”顾川柏转头看向林美溪，等着林美溪接茬。 　　林美溪：……顾川柏这是帮她解围的吧，应该是的。 　　她开始发挥，“下个月就结婚，你还要问什么才肯走？” 　　盛玉涵惋惜道：“林美溪，我对你真的一见钟情，顾川柏不是良配，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刚才还说以后不打扰，现在又说什么一见钟情。 　　林美溪不喜欢他的反反复复，“你没听到吗，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 　　盛玉涵挑衅的看着顾川柏，回答的却是林美溪的质问，“是，我听到了，但是顾川柏还没表态呢。” 　　林美溪给顾川柏一个眼神，示意他把时间拖延一下，免得对方追着下个月就结婚，没法收场。 　　“顾川柏，你说话呀，我很民主的，有什么意见你提。” 　　顾川柏咬了下舌尖，心里做了决定，点头道：“好，就是不知道你爸妈哥哥他们，同不同意？” 第049章 　　林美溪吃惊呆住了, 他答应了，五年的时间，他终于看清楚她对他的心意, 然后也喜欢上她了？ 　　林美溪正胡思乱想，不知道怎么接茬的时候, 林姣兰忙不迭跑了过来。 　　“顾川柏, 小溪家里人肯定同意，乘热打铁, 你今天就过去提亲吧。” 　　林姣兰负责相亲礼堂的秩序, 从顾川柏进来的一刻起，她就注意这边的情况了。 　　上辈子, 盛玉涵一直做的都是走私生意，没怎么露过面，和林美溪也没接触，这辈子的重生引起了蝴蝶效应, 盛玉涵主动相亲林美溪。 　　如果顾川柏说是林美溪哥哥, 那盛玉涵一定会对林美溪死缠烂打，盛家都有这种认死理的毛病。 　　现在顾川柏说是对象, 竟然把婚期都逼出来了, 如果不落实，林美溪一定会找借口推延, 然后不了了之。 　　林姣兰趁热打铁，叫来科室几个热心的大姐, 明面上帮林美溪, 实际上落实她和顾川柏的婚期。 　　林姣兰贴心的解释顾川柏的身份。 　　“你们看, 这是我妹妹对象，他们下个月就结婚, 小顾和我妹妹很般配吧，科长，这婚假你可一定要批。” 　　林美溪被姐姐的热心弄烦了，她听说潘文慧投资失利，亏了不少钱，在外头说过几次酸话，说林姣兰不旺家，还拾掇林爸办个认亲宴，正式认她当干女儿，前几天甚至包了饺子送来单位，跟林美溪套近乎，打听她牛肉酱一年能分到多少钱？ 　　看来姐姐着急了，急到要她现在就出嫁，和顾川柏当怨偶。 　　林美溪连忙和科长解释，“顾川柏是我对象，但结婚不是儿戏，婚期我们要回去商量一下的。” 　　“小溪，你等小顾等了七八年，一个男人拖了你这么久，你还帮他说话？” 　　林美溪不让任何人埋汰顾川柏，他在她心里，是最好的，谁都不能说，尤其是姐姐。 　　“姐，你和姐夫订婚都七八年了，你还没结婚，我不着急。” 　　“我下个月也结婚。”林姣兰娇羞道：“我们姐妹俩一起办婚礼吧。” 　　林美溪：…… 　　顾川柏一定尴尬死了吧，再让姐姐逼迫下去，真就挟恩图报了。 　　她当机立断，示意顾川柏先走，“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吗，你去忙吧。” 　　顾川柏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还准备去林美溪单位澄清，既然她同事领导都在，在这里说是一样的。 　　“我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去你家提亲，时间我这边都可以，只要你爸妈哥哥愿意。” 　　他是很认真的在说，林美溪心里春花绽放，“顾川柏，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是我逼你。” 　　“嗯，我说的。” 　　顾川柏向林美溪科室的领导同事们解释说：“我和对象说好，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最近我在深圳的工作太忙了，忙到没时间打电话和见面，所以我对象生气了，来相亲的事不怪她，是我说谈对象不公开，导致她没理由拒绝单位的相亲会，是我的错。” 　　顾川柏的话，打消了单位同事心中的疑虑，他的担当，让大家立刻原谅了所谓的不公开恋爱，或许人家有隐情，总之现在当面表态结婚，那就圆满了，而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圆满，科长表示姐妹一起结婚是佳话，肯定给她们批婚假。 　　林姣兰笑容里有心酸，她终于让林美溪和顾川柏成了怨偶。 　　林姣兰定了心头大事，回家和潘文慧说了下个月结婚的事，“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科长连婚假都批了，这婚不结不行。” 　　潘文慧大发脾气，“你胆子好大，自己就把婚事定了，那你自己结去吧，还问我做什么？” 　　林姣兰指着肚子，“妈，我怀孕了，你就说结不结吧？” 　　… 　　林美溪跟在顾川柏身后，一路跟到了虞家，顾川柏牵着她的手，坚定的和何妈、二哥说，他们俩好很久了，准备结婚，请虞家同意。 　　“什么，你说你们下个月就结，太仓促、太草率了吧，之前可没听你们说在谈恋爱？” 　　二哥不敢相信，也接受不了，一个月哪够准备婚礼的。 　　何妈一早就看好顾川柏了，心想这要是自己女婿，她就放心了，一个月时间短是短了点，但房子顾川柏家里现成的，现在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嫁妆来得及筹备。 　　“小溪和川柏认识都快十年了，现在结婚都算迟的了，是得赶紧办。” 　　虞卫成：……“我就怕他们俩搞鬼，之前没听说谈过恋爱，现在突然就说要结婚，我不放心啊。” 　　林美溪很早就喜欢顾川柏了，只是，他的心藏得很深、他的痛苦也很深，现在顾川柏自己想通了，向她走过来，林美溪当然一把给他拉住了。 　　她和二哥说：“高考后我们就好上了，不然我大学四年大好年华，干嘛不谈恋爱呢。” 　　“可是，这样太突然了。” 　　“我们也没想到，潘文慧送了我两回饺子，加上我姐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我怀疑贺家还没放弃我，不然我姐不会突然恨嫁。”林美溪担忧道：“二哥，还是早结婚断了潘家的念想吧，不然我真怕再出什么变故。” 　　一语惊醒何妈，她更着急了，“对对，难怪潘文慧催着林望海认小溪当干女儿，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虞卫成没折了，那就结吧，“顾川柏，这婚你打算怎么结，有章程了吗？” 　　顾川柏态度很诚恳，“都听妈和二哥的安排，有什么条件你们提，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办到。” 　　从生辰八字到酒席，从宾客名单到今后家里谁管账，二哥来来回回跑进跑出好几次，打电话给深圳的大哥和虞爸商议，等谈得差不多，已经月上柳梢。 　　婚礼的很多细节都定得差不多了，婚期定在下个月二十七号，农历六月初十。 　　… 　　顾川柏从虞家出来，看着头顶黑幕上的繁星，今晚有月亮，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公交车，从今往后，他再不是一个人走在黑夜里了。 　　林美溪拽拽他，“顾川柏，别看天了，看我。” 　　顾川柏微微低了脖子，看向林美溪，等着她说话。 　　他们没有谈过对象，一直都是心照不宣，但又好像在谈着，今天的情况，顾川柏再不主动，她真的不会等他了吧. 　　林美溪没说话，而是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谢谢你呀顾川柏，你有担当的样子，真的很叫我喜欢。” 　　… 　　顾川柏回到宾馆还有些游神，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他适应身份的转变。 　　他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我要结婚了。” 　　顾正初心头大石块落地，欣慰道：“好好，以后有小溪陪着你，我也能安心不少，既然要结婚了，爷爷这边也准备一下，有些东西该拿回来了。” 　　“好，爷爷，我都听你的。” 　　随后给徐爷打了电话，“徐爷，我要结婚了，您说我结婚，您就来城里养老的。” 　　徐爷哈哈大笑，“好，可叫我活着等到了，我说得没错吧，你这辈子呀，只可能娶最先让你心动的姑娘，你还不信，非要浪费几年光阴，幸好你醒悟得不算迟。” 　　最后给宋照打了个电话，“哥，我要结婚了。” 　　宋照意料之中，替他高兴，“好好，你和小溪说了家里情况吗？” 　　顾川柏一拍脑子，从进了虞家他就紧张得像个只会一问一答的木偶，哪里想得起来谈婚前注意事项。 　　“我现在去找她。” 　　“这都几点了，让她睡觉吧，明天再去找她说。” 　　… 　　林美溪一大早是被何妈叫醒的，说顾川柏在外头等她，她才惊觉昨天和顾川柏把婚事定了。 　　“妈，他来做什么呀？”林美溪慢悠悠穿衣服。 　　何妈打来水，叫她在屋里擦脸，笑着道：“不知道，只说想见见你。” 　　这几年顾川柏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圳做生意，以往个把月不见，也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想见。 　　林美溪洗漱好，选了套好看的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左看右看，觉得还是放下来好看。 　　何妈都看急了，“你这样磨蹭，小顾还以为你不想见他呢。” 　　“妈，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区别吗？” 　　“有，脑子有区别。”何妈笑着把女儿赶出房间。 　　家里早已搬来平房，林美溪走到堂屋，看到了望着树桩子发呆的顾川柏，招呼他进来吃早饭。 　　看他呆呆的，问道：“这才一晚上，顾川柏，你不是这么快就后悔了吧？” 　　顾川柏猛的抬头，看到她眼里的狡黠，笑着道：“怎会，就是想和你说说我家里的事情，我家在沪市那边，还有些亲戚。” 　　“我知道呀，你之前说过嘛，爷爷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顾川柏不爱和那些亲戚走动，去过几次沪市林美溪都没见到那几个亲戚。 　　顾川柏商议道：“爷爷的意思，要我们去沪市再办一场婚礼，婚礼他来操办，我们去人就可以了。” 　　异地办两场婚礼正常，而且顾爷爷做事有他的道理，林美溪一口答应，“没问题呀。” 　　顾川柏还有些担忧，“那些亲戚不太好打交道。” 　　“谁家都有一堆亲戚，你这都在外地 　　算省心的了，一年又见不了几次。” 　　林美溪给顾川柏添了一碗面疙瘩，不许他多想，“你要再说，我就以为你想悔婚了。” 　　何妈忙替顾川柏辩解，“小顾是怕你嫁过去受委屈，你怎么听不出好意呢？” 　　林美溪打趣，“妈，你这就向着女婿了，我才是亲生的呀。” 　　“小顾老实，你看他被你欺负的不吱声。” 　　林美溪：…… 　　这丈母娘看女婿就是亲，林美溪发现何妈对顾川柏，比对儿子还亲切些。 　　饭还没吃完，二哥回家了，看到顾川柏在，抓着他的手说：“我找单位请假了，我们再好好商议下婚事的细节。” 　　林美溪哈哈笑，“二哥，你请什么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呢。” 　　二哥说这婚结得太急，不能委屈了妹妹，事无巨细，他必须亲自盯着，安排妥当才放心。 　　顾川柏被二哥拉走之前，林美溪一本正经和他说：“顾川柏，我知道你一大早来，不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不管你家那边是什么样的路，我都跟你一起走，你是我用了好几年处心积虑追回来的，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话一听就不正经，要只有两个人还好一点，丈母娘和二舅哥还在呢。 　　顾川柏心都跳乱了，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二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辈子救了我妹妹呢。” 　　林美溪和顾川柏在家人的催促下，选了个好日子，先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 　　二哥请了一个星期假筹备妹妹的婚事，顾川柏也没想过结个婚这么繁琐，二哥照顾他，做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顾川柏和宋照在深圳把厂里事安排好，提前几天回来做最后的准备。 　　何妈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自从亲生女儿认回来，家里越来越好，事事顺当，手头宽裕了，她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女儿。 　　“这个存折，是妈这几年做卤味生意赚的，给你一半，你大哥二哥都有三间平房，这个门面房就给你，这个存折是你大伯给的，不是分红，说是给你添的陪嫁，你心安理得拿着。” 　　家里给的太多了，林美溪连忙推辞，“妈，你给的太多了，不利于家庭团结，我跟大哥二哥平分就好，没必要多给。” 　　何妈不同意，“妈挣的，爱给谁就给谁，你大哥二哥不知道，我也不会和他们说，再说了，妈也给他们留了呀，还有这些金首饰，喜欢吧，女孩子呀，就是要多留点金器首饰，随时能当钱花。” 　　林美溪感动，“谢谢妈。” 　　林美溪是在结婚前一天才请假的，单位给批了三天婚假和七天晚婚假，加起来十天。 　　天还没亮，沈孝珍过来送嫁，帮林美溪化妆，前几年卤味生意赚了钱后，她自学了化妆和摄影，开了个影楼，林美溪的结婚照就是在她那拍的。 　　妆一画，林美溪显得比素颜成熟风韵了些，和以往的娇俏是不同风格的美，沈孝珍很满意自己的水平。 　　林美溪也满意，心想今天这个妆画得这样好看，回头她都舍不得洗掉了。 　　顾川柏来接亲了，他的伴郎是宋照大哥，另外一个不认识，应该是深圳那边过来的朋友，几个哥哥们装模作样拦了一会儿就开门了，独木难支的二哥恨得骂他们叛徒。 　　何妈之前发愁女儿一天天大，愁她什么时候结婚，真到了这一天，又舍不得女儿出门，在那抹眼泪。 　　林美溪哭不出来，她就这样的性格，到哪儿都乐呵呵的，何况这不是远嫁，按照顾川柏的工作性质会经常多地跑，她会经常回娘家蹭饭吃。 　　顾川柏给虞家父母磕头敬茶改口叫爸妈，虞爸虞妈给了改口红包，把女儿送出了门，二哥跟着送嫁到男方家里去。 　　这里是顾川柏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住过的院子，他爸爸死在这里，还是凶杀，本来顾川柏要重新买一个结婚用，林美溪说不用，还说：“爸肯定会保佑我们，不用换。” 　　下午有点空能在家休息一下，中午没怎么吃，沈孝珍端了一碗滴了麻油的小馄饨来，“顾川柏叫人去买的，你先垫垫肚子。” 　　“顾川柏他哪里去了呀？”林美溪今天一天是最不自由的，除了赶路、敬茶、就是在屋子里。 　　“去车站接几个重要的宾客去了。”能让顾川柏亲自接的，肯定很重要。 　　沈孝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菜名儿，给林美溪看。 　　林美溪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上半部冷热二十二个菜，比下半部二十个菜的总价高出去一倍，这是她和林姣兰今天婚宴的菜单，她的酒席在澄园办，林姣兰的酒席在慧园办。 　　沈孝珍说这菜单改了好几次，直到昨天晚上才定下来。 　　“一开始慧园的酒席是十八个菜，澄园的酒席二十个菜，后来慧园打听了澄园的菜品，又添了两道，然后澄园再添两道，非要压慧园的酒席一头，顾川柏和你哥说，要给你最好的，把那头压下去，让你姐姐没有任何能在你跟前显摆的点。” 　　林美溪低声笑，“从来没见他做这样幼稚的事情。” 　　“小溪姐姐！” 　　糖糖跑进来，一把抱住坐床上的新娘子，高兴的很，她以前一直很担心，如果哥哥娶了媳妇，林美溪嫁了人，她就要多两个陌生的亲人，现在好了，他们成了一家人，不会有别人加入。 　　等开学糖糖高一，转眼是个大姑娘，快和林美溪一样高了。 　　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赵晚霞来了，说了恭喜的话，给林美溪添妆添了个金镯子，随后看着糖糖满眼不舍，时间过得真很，想到有一天糖糖也这样出嫁，她现在眼睛就开始酸涩舍不得了。 　　糖糖看干妈要哭了，忙把她拉出去，讲学校好玩的事儿逗她开心。 　　好容易婚房里没别人，沈孝珍赶紧从另外一个裤兜里，摸出几个小雨伞，往林美溪手里一塞，这是她找在街道工作的朋友要的计生用品，免费的，不要钱。 　　“就这几个了，但你要他用这个，能愿意吗？” 　　林美溪想迟几年再要孩子，不用也得用，“那肯定得听我的。” 　　沈孝珍看她还想撕一个看看，急忙劝阻，“撕开就没用了，我朋友说的，只能用一次，你省着点。” 　　“哦哦。”林美溪有点脸红。 　　沈孝珍同样不好意思，催促道：“快收起来，别叫人看见。” 　　林美溪忙把晚上要用到的东西，塞到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时间差不多了，恰好顾川柏进来接媳妇，看到她探头在床头柜抽屉里翻找，问道：“找什么呢，要是不急的话，晚上回来我帮你找。” 　　林美溪忙把抽屉推上锁好，心想幸好放得及时，沈孝珍还在呢，刚才要被顾川柏看见，大家都得脸红。 　　“不找什么，看看我的细软。” 　　顾川柏点点头，“该去酒楼了。” 第050章 　　酒席开始之前, 新人要在门口迎接亲朋好友，顾川柏的朋友们，林美溪大半都不认识, 虞家的远亲全请了，按照酒席的规格, 今天的宴席铁亏。 　　“这种远亲还请干嘛？”没人的时候, 林美溪小声嘀咕。 　　顾川柏悄声说：“热闹好看，我们这比对面多了八桌, 你家人都很高兴。” 　　“幼稚！”林美溪心疼酒席钱, 不过林家的亲戚竟然也来这边了。 　　林家的亲戚分开吃酒，一家两口子一边一个赴宴, 一个往慧园去吃林姣兰的喜酒，一个来澄园吃林美溪的喜酒。 　　还有陈爷爷，他从红棉县过来了，林美溪几步迎接上去, “陈爷爷, 这趟来了就不走了吧？” 　　陈爷笑道：“小顾在郊区给我弄了块地，你爸那茶楼也热闹, 不走了。” 　　顾正初随后就到, 不过顾家其他亲戚没来，他们等着沪市办酒的那一场, 顾川柏父亲的同事来了好几个，顾川柏亲自送人进去落座, 出来后和林美溪说, 都是公安系统的, 熟悉一下，也能叫人忌惮不敢随意找他们麻烦。 　　同学们里面, 林美溪请了几个要好的，之前的知青朋友们，许越周找人带了礼，他在沪市没回来，林美溪和他说了，沪市的酒席请他去。 　　傅听音她没请，请了估计也不会来，林美溪看到傅听音和她姐姐，去对面慧园恭喜林姣兰去了。 　　慧园的二老板杜青凤，在门口帮着迎客，一派弟弟娶亲的姿态，给林姣兰气得不轻。 　　宾客迎接得差不多，林美溪准备进去换衣服敬酒，澄园楼上楼下四十八桌，空了一个包厢做化妆间，得加快时间在酒席结束前把酒敬完，好多远亲朋友她都不认识，跟着顾川柏后头，一桌桌敬酒，中间林爸还来了，给顾川柏包了个一千的红包，打趣说是还的礼钱。 　　林姣兰对林爸中途离席去澄园非常不满，林毓秀却说：“她给爸养了老，爸过去无可厚非。” 　　林姣兰现在对林毓秀没什么好感，但林毓秀学了摄影后，开了影楼，结婚照还是她赞助的呢，林姣兰就不说什么了。 　　… 　　几十桌酒席敬完，一些远亲陆续离席回去，林美溪和顾川柏又去外头站着送客，几桌要好的近亲、好朋友留下来叙话，快九点了还没结束，林美溪的踩高跟鞋的脚都麻了。 　　有个人远远的给顾川柏使了个颜色，顾川柏过去了一下，然后回来，脸色凝重。 　　林美溪忙问道：“怎么了？” 　　“有人眼皮子浅，想开你抽屉，不过已经被抓了，没事儿。”那就说明家里进去的是认识的，但是顾川柏留了谁在家里看家呢？ 　　想到抽屉下面的小雨伞，林美溪不由自主脸颊发热。 　　“谁在家里帮我们看家？” 　　“回头和你说。” 　　顾川柏又被几个好友亲戚叫过去喝酒，林美溪趁机进到包厢歇脚，沈孝珍一直陪着她。 　　“结个婚真是太累了。”林美溪揉着脚踝感叹。 　　沈孝珍笑，“再累也就这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顾爸爸曾经死在那座小楼里，竟然没人敢提出去闹洞房，林美溪庆幸，终于可以歇着了，一到家，她钻到卫生间，把打了胶的发型拆了，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脸也洗了好几次，热气蒸腾后，小脸雪白.粉润。 　　顾川柏在外头收拾东西，林美溪等了快一个小时，他才姗姗来迟。 　　楼下听不到声音，估计人都走了，林美溪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妈和哥他们都走了？” 　　顾川柏点点头，他心里很是忐忑，林美溪一直说蓄谋已久的喜欢他，但是他对身份的转变，只有这一个月缓冲期。 　　现在妹妹变成媳妇，还是新婚夜，怎么不叫他忐忑。 　　他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才挨着床沿坐下来，看林美溪摆弄她那些宝贝，存折、黄金首饰，一样样全摊开在被子上。 　　顾川柏也没话找些废话说：“这么多，都是谁送的？” 　　“这些是我妈给我置办的，二哥说金子保值，买了个大金镯子送我，这个存折是大伯给我的添妆，这个金锁是林爸送的，听说我喜欢黄金，堂哥堂嫂给买的金项链，大哥大嫂买的二两重的手镯，这个生肖金锁是顾爷爷给的，还有宋照大哥找人打的金元宝。” 　　一大堆金晃晃的金子，顾川柏更夸张，给她打了合计两斤重的各式金首饰。 　　“这一堆，是你给的。”林美溪嘻嘻笑道，她可真富有，黄金看着比存折叫人高兴。 　　这么摆着睡不了觉呀，顾川柏说：“都收起来吧，有个暗格在书房里头，不管什么贼都找不到，收那里面去。” 　　书柜后面有一块墙掏空了，把金子一一放进去，合上书架后，林美溪就这么看着顾川柏，他浓黑的眼睛深沉的很，整个人很干净，还有些无措。 　　两个人都是头一遭，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林美溪抓抓头，“要不你去洗澡吧。” 　　“嗯。” 　　顾川柏这个澡洗得太长时间了，林美溪等得打哈欠，心想顾川柏这是紧张的吧，不怪他，谁叫她之前说他是哥哥呢，现在结婚了，他大约是心理上要适应一下。 　　林美溪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盯着床头柜最下一层的抽屉看，里面的东西，一会怎么和顾川柏说呢？ 　　“顾川柏，你洗好了没有。”林美溪喊他。 　　顾川柏把水关掉，穿好背心大裤衩在卫生间里踌躇，虽然是结婚了，但这之前，他可没有穿过这么少的衣服在外人跟前晃过，除非是睡觉，他在外面一直衣裳周正。 　　穿再周正，一会都要脱。 　　顾川柏搓了下发烫的脸颊，回了一句，“小溪，你把灯关了先。” 　　林美溪心里瞎琢磨，关了灯看不见，她和他都是新手，黑漆麻乌能用好小雨伞吗？ 　　林美溪把灯绳一拉，房间暗了下来，她喊道：“关好了。” 　　顾川柏抹黑出来，抹黑到床边，躺下，然后小心翼翼问：“今天太累了，能不能先睡觉？” 　　“当然可以呀。” 　　林美溪想，他可能是真累了醉了，四十八桌酒席，一桌一小盅也够他受的，林美溪心疼，加上她希望新婚之夜是酒醒的状态，就没再说什么，而是转个身，轻轻挨着他的边，抱着他胳膊进入了梦乡。 　　林美溪也累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早上睁开眼睛已经八点半了，顾川柏不在身侧。 　　她心里微微羞涩，眼皮低垂，视线扫到最下层的床头柜抽屉，看顾川柏的态度，估计今晚也用不上。 　　… 　　林美溪下楼找人，顾川柏在厨房里，正和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说话，看她进来了，忙给她们互相介绍。 　　今早来的女人叫桂婶，是要来家里做住家保姆的，情况有点特殊，好像是桂婶在应聘林美溪，仿佛只有林美溪让她满意了，她才会同意来家里当保姆。 　　林美溪小心应答，桂婶终于同意了，谈好她的工作细节后，桂婶继续回厨房忙活早饭。 　　桂婶叫杜官桂，四十多岁，顾川柏说桂婶身上有功夫，昨天混在人群里的远亲摸到楼上卧想撬开抽屉，就是桂婶发现的。 　　桂婶干练，就是不爱笑，把早餐往堂屋的餐桌上一放，默不作声回厨房吃她自己的早饭。 　　林美溪悄声问：“桂婶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她独来独往惯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桂婶答应在顾家当三年住家保姆，还说三年一到马上就走，但这三年里，有她在顾川柏才敢放心出去。 　　吃了早饭顾川柏要出去感谢几个朋友的帮忙，林美溪打算回趟娘家，走之前和桂婶打招呼，“婶子，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嗯，那你晚上也别回来吃，我有点事。” 　　“好嘞。” 　　越有本事的人脾气越大，桂婶是顾川柏请回来当保镖而不是保姆，人家保护她在家的安全，林美溪心里不会真拿她当保姆看。 　　… 　　结婚第二天就跑回娘家蹭饭实属少见，何妈昨天还伤感，今天忍不住好笑，“结了婚就往娘家跑，哪有你这样的。” 　　“妈，你别笑，我实在无聊。” 　　“那回家整理嫁妆去呀。” 　　“昨晚收拾了细软，其他东西顾川柏一大清早就收拾好了。” 　　何妈拉着林美溪在房间里说私房话，“你和小顾昨晚还顺利吧？”有些年轻人不懂，像她和林美溪爸爸，当初结婚啥都不懂，婚前也没个长辈说体己话，好几个晚上才做成了夫妻。 　　林美溪说：“顺利的很呀。” 　　何妈一听顺利就行，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只叫她注意身体。 　　在娘家吃了中饭、晚饭，顾川柏来接她，虞爸拉着女婿说了会话，虞爸说过几天回深圳，做完今年，明年不去了，又叫顾川柏少出点差，多点时间在家里陪媳妇，顾川柏一一答应了。 　　林美溪结了婚，家里就剩个二哥未婚，何妈开始摧毁，“你妹妹结婚了，你没理由再拖下去了吧？” 　　二哥比顾川柏大了一岁，确实不小了，二哥也想找个心意相投的，说道：“再给我一年时间，找不到再相亲。” 　　回到家里，顾川柏在院子里劈材火，说桂婶习惯了烧柴火灶，煤气灶她用不惯。 　　林美溪：……他怎么还躲呀，好吧，再给他几天时间适应一下。 　　只是这天晚上，她更进一步，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腰腹上睡觉，好叫他尽快适应。 　　三朝回门，上午在娘家坐了一会，然后去饭店吃饭，吃了饭就去车站，赶沪市的那场婚礼。 　　… 　　沪市的婚宴规格和澄园的差不多，摆了十六桌，所有婚礼细节顾爷爷提前安排好，下了车休息一晚，第二天摆酒结婚，顾家这边的亲戚们，林美溪几乎一个不认识，只记住了嫡亲的几位亲戚。 　　顾爷爷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姐姐妹妹又各自生了一到三个不等的女儿，然后女儿又生了女儿，这么一大家子，到目前为止，竟然只有顾川柏一个男性子孙，林美溪真怀疑他家里受了诅咒男女不平衡至此。 　　不过顾家的家产在顾正初姐弟兄妹那一代，平等分配，到了解放后，为了保存住家里的产业，大姑奶奶收回去管理，一直平安无事。 　　直到顾爷爷被举报，说他和苏联朋友通信政治思想有问题，为了不连累家人，也为了保住这一大家子的产业，顾正初主动和姐妹、孙子、孙女划清界限，还将他这一房的财产，转移到姐姐妹妹那边保管。 　　只不过顾川柏名义上划清界限了，还是带着妹妹和爷爷一起下乡、远离是非。 　　沪市这边的亲戚，林美溪这是第一次认全了。 　　晚上累倒在酒店的床上，而顾川柏被顾爷爷叫去另外一个房间，回来的又很晚，他还想关灯直接睡觉，林美溪一把坐起来，不问个清楚不睡觉。 　　“顾川柏，你什么意思呀，给你几天缓冲时间还不够吗，再躲我生气了。” 　　顾川柏：……他幽深的眼睛里光芒黯淡，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不说又不行，他不是躲，只是不想这么快生孩子，犹豫纠结。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怕现在做不好一个父亲，可他没有在结婚前和林美溪商量，现在娶了人家才说，他怎么会做这么顺序颠倒、混蛋挨揍的事，如果媳妇跑回娘家告状，他要被几个舅哥揍死了吧。 　　顾川柏鼓足勇气说：“小溪，我不太想这么早生孩子，我喜欢小孩，但不想这么早生。” 　　林美溪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生孩子嘛，她也不想这么早生，还发愁怎么说服他用那个东西，现在正好，俩人想法一样，就好沟通交流了。 　　看顾川柏忐忑可怜的模样，林美溪扑过去抱抱他，贴在他耳朵边笑嘻嘻的说：“你这理由经不起推敲，我都能提前在床头柜里准备计生用品，你不会想不到吧，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顾川柏：……所以，她老看的床头柜抽屉，不是金银宝贝，是她准备的工具是吧？ 　　那既然她不害羞，顾川柏就说了，“你知道我和糖糖年龄为什么差了十几岁吗？” 　　“你说。” 　　“我爸妈意外怀孕的，所以那个东西也不能百分百有效。” 　　是吗，林美溪不太懂，只知道结婚前看到过街道大姐宣传，和她说了几句私房话，才知道可以免费领这个东西。 　　既然不是百分百预防，林美溪也有点担心，说：“那好吧，那就不做夫妻，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再做夫妻，我都可以的，是怕你忍不住，才去领计生用品，你能忍得住，我没意见呀。” 　　顾川柏突然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为那点意外患得患失，委屈自己媳妇呢，她那么好，处处都为自己考虑，他却在结婚之后，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害怕做夫妻，对她太不公平了。 　　一切都交给命运吧，就像糖糖，爸妈一直庆幸有糖糖这么个女儿，他也庆幸有这么个妹妹。 　　顾川柏想通了，想通了之后，他的眼睛亮的璀璨，心里都是喜欢，主动过去抱住她，“你这么一说，我想通了，正常措施都还能怀上，说明有缘分，那就生下来，我们一起养。” 　　顾川柏摸索到她唇角，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林美溪一把推开他。 　　这一推不要紧，顾川柏的眼睛里满是受伤，羞愧欲死的哀伤，像被抛弃的小狼狗。 　　林美溪好笑又心疼，把他拉回来，笑着说：“今天不行，我跑来外地办婚礼，当然不会带小雨伞了。” 　　原来是这样，两个人尴尬的坐了半天，明天一早还要给几个姑奶奶敬酒，顾川柏说：“那睡觉吧，我们明天下午就回家。” 　　这天晚上，顾川柏主动给她抱进臂弯，两个人很纯洁的相拥入眠。 第051章 　　第二天一大早, 林美溪是从顾川柏怀里醒过来的，她背对着身后的人，想到昨天晚上把话说开, 解开了他的心结，回去可以做夫妻, 过两个人的日子, 心想高兴的很。 　　“顾川柏，你醒了没有？” 　　“醒了。” 　　顾川柏早就醒了, 起床刷牙洗脸,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林美溪还没有醒, 他就又上了床抱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现在这状态，很安心、很幸福。 　　林美溪转过脸, 埋头在他胸膛上, “我姐姐到现在还认为，你跟我结婚, 是她一手促成的挟恩图报, 你是吗？” 　　顾川柏认真的很，“她也没说错, 我确实欠了你很多恩情，幸好你现在是我媳妇, 夫妻之间不用算那么清楚。” 　　林美溪仰起脖子, 和他相视一笑, 一声媳妇、一个笑，她跟顾川柏之间这几天的别扭, 完全消除了。 　　早饭是在酒店餐厅吃的，林美溪吃了不喜欢吃的，都喂给顾川柏，得以把每样早点都尝了一点。 　　两个人甜甜蜜蜜，一顿早饭吃得磨磨唧唧，熙熙攘攘的餐厅都没几个人了。 　　顾川柏并不催，直到他其中一个表妹过来找人，看到林美溪正腻味的喂顾川柏吃她不吃的豆沙包子，气得颤抖发冷麻木。 　　“外婆和舅公等着你们敬茶，哥、嫂，你们还能吃得下去？” 　　林美溪急忙丢了手里豆沙包，擦了擦手，“这就来。” 　　顾川柏淡淡道：“昨晚说好了九点敬茶，现在才八点半，既然你们起早了，就先吃点早饭吧。” 　　小表妹一跺脚，狠狠瞪了新媳妇一眼，跑了。 　　林美溪早就吃好了，只不过新婚新鲜，这家涉外酒店的自助早餐不错，这才磨叽到现在。 　　“我们赶快过去吧。”林美溪说。 　　敬茶定在今天早上酒店套房里进行，这是事先商议好的流程，顾川柏不着急，“没事，按照约定的时间过去就可以了，爷爷不会说什么的。” 　　林美溪问道：“敬个茶而已，小表妹对我敌意那么大，为什么呀？” 　　顾川柏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才说道：“爷爷和大姑奶奶协商好，等敬了茶，大姑奶奶会把代为保管我们家这部分的产业，交还给我们。” 　　“所以她们不高兴了？可那本来就是你们的东西呀，要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是我们的东西了。”顾川柏强调。 　　“好好，我们的。” 　　顾川柏说，大姑奶奶是个很厉害的人，顾家所有的产业都在她手里代为经营，哪个小辈结婚了，可以拿回去、也可以选择继续让大姑奶奶经营。 　　“话是这么说，却从来没有人拿成功过，这次大姑奶奶被爷爷说服，同意归还我们，连我都很诧异，一会看看还有什么条件？” 　　“再严苛的条件我们都要拿回来。”林美溪说。 　　自己的东西，当然放在自家手里，大姑奶奶再好，也上了年纪，她下头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婿，一堆孙女，说不好听的话，万一哪天大姑奶奶先走了，找几个姑姑、姑父要，可没那么容易。 　　早上的敬茶依旧在酒店，一个大套房里或坐或站几十口子人，坐在中间沙发上的，是顾爷爷的长姐大姑奶奶，接着是顾爷爷、然后是三姑奶奶和四姑奶奶。 　　给这四人敬完茶，三个姑奶奶一人给了一个大金镯子，接着是七个姑姑、姑父们改口给红包，表姐、表妹、叫了一大堆，勉强把名字和脸对上了。 　　… 　　接下来是正事，大姑奶奶从她身后晚辈手里，接过一个暗红色漆的匣子，放到膝盖上，温柔和蔼道： 　　“这里面是我帮你爷爷打理了几十年他那一份的家产，每个小辈进门，我都要问一句，你婆婆进门那天，我也问过，今天同样问你一句，是留在我这继续打理呢，还是你拿回去？” 　　不敢让林美溪表示，几个姑姑出言相劝，试图劝服林美溪将顾正初这一房的家产，继续留在大姑奶奶手里经营。 　　“你们俩太年轻了，又刚结婚，还是继续让大姑奶奶帮你们打理吧。” 　　“是呀，论生意，没人做得过大姑奶奶，你们手上产业一多就飘了，还是坐等分红吧。” 　　“前些年世道不太好，你大姑奶奶为了保全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废寝忘食，头发都熬白了许多，她是最公平的人，对我们这几房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你们小两口放心好了。” 　　大姑奶奶抬起手，让众人不要多嘴，微笑着看向林美溪。 　　“你爷爷一直夸你有主见，小溪，你是拿回去呢，还是留在上海，跟着大姑奶奶学做生意？” 　　林美溪没想到大姑奶奶会这么问，这是想把她留在沪市呀。 　　留在沪市没有娘家哥哥撑腰，顾川柏还得往返沪市和深圳，见他不想见的亲戚。 　　林美溪目前不会留在沪市，她笑得很乖，但态度坚决，不卑不亢。 　　“我们做小辈的不能太自私，麻烦了大姑奶奶半辈子，现在我进门了，不敢再劳累大姑奶奶，我拿回来吧，今后是亏了还是赚了，我们自己负责。” 　　还有人想劝几句，被大姑奶奶挥手制止，她拿出三张欠条，和林美溪说了，想拿回去可以，但要向大姑奶奶证明能力。 　　“这是我和你爷爷、三姑奶奶、四姑奶奶他们从上一辈继承的家业，历经风雨保存到现在，不能随便就交，你要能把这三笔欠款收回来，我就把这匣子交给你。” 　　那肯定是很难收的账目了。 　　林美溪问道：“限制到什么时间呢？” 　　大姑奶奶笑道：“这三个人目前都在沪市，那就到晚饭时间截止吧。” 　　林美溪：……“有条件限制吗？” 　　“没有，你只需注意别把自己弄进派出所就行，六点钟我要看到这三笔欠款和利息。” 　　… 　　林美溪拿着三张欠条，借款分别是一千、三千、五千，不是小数目，约定了百分之五的利息，那就很敏.感了，但大姑奶奶说，必须连利息一起收回来。 　　“三张借条都是一个月前借出去的，大姑奶奶这是专门为考验我准备的吧？”林美溪猜测道。 　　时间和他们决定结婚的时间一致，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大姑奶奶就在计划今天这一出了。 　　“嗯，但我觉得大姑奶奶还是留了让我们拿回来的余地。”顾川柏说。 　　“先去看看情况吧，好在大姑奶奶没限制要求，大不了，我们自己把这九千块补上。” 　　顾川柏也是这样想的，九千块换回那个匣子，很值得，大姑奶奶用这一手，大概率是想看看他找的媳妇，是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第一家借一千的，是个死猪不怕烫的滚刀肉，还真是个卖猪肉的，借钱贩卖服装，进货看走眼亏了，正对着一堆袜子毛巾发愁。 　　“没钱，只有货，要不抵货给你们吧。” 　　就算抵了货，也没办法在一天之内卖掉回笼资金。 　　第二个借三千的是个厨子，准备租个门面开小吃店，拾掇他借钱的老婆，卷了钱跟人跑了。 　　第三个借五千的，则是个小餐馆的老板，老板出门面装修，好兄弟出手艺，合伙开了个小饭馆，生意不错刚刚翻新装修好，身为厨子的好兄弟跑到对面开了一家饭馆，而老板自己不会做饭，眼看着小饭店要被挤倒闭。 　　林美溪：……“我怎么觉得，大姑奶奶这是要帮我们呢？” 　　顾川柏：“这是爷爷和大姑奶奶博弈出来的结果，你熟悉之后你就知道，大姑奶奶要的是全家都好，我爷爷却只希望我们和糖糖好就行了，其他人，他是没精力管了。” 　　林美溪和顾川柏商量这三人的债务怎么收，顾川柏的意思，这是大姑奶奶试探她能力的，随心所欲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林美溪摩拳擦掌，“那就按照我自己的办法来了。” 　　… 　　三个要破产的人，一天把钱收回来不现实，林美溪找到饭馆老板，问他目前能还多少？ 　　老板说因为是自家房子敢装修，他借了钱刚装修好一二楼，准备大干一场，哪知道拆伙，目前就剩下两三百块。 　　借期还有五个月，老板一再要求宽限，说他一定能找到厨师，五个月内还完欠款。 　　他能等，林美溪不能等，但欠期确实还有五个月才到期。 　　林美溪说：“你要用时间换空间，但我等不及，这样，我把你家门面买下来，你用卖门面的钱还债、请厨子，我还要转两笔债务到你身上，虽然我的条件很苛刻，但是你有机会赢，三年后，等你挣够钱再把门面买回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美溪做了几道拿手菜，“你看味道比你之前的如何，我会帮你介绍厨子，帮你设计菜单，保证你把竞争对手挤掉，你不想挣钱，不想报仇了？” 　　老板被林美溪的厨艺和计划说服了，咬牙签了卖房合同，把门面卖给她，约定好三年内还有机会买回去。 　　林美溪帮他引荐了那位老婆捐款跑路的厨子，用九千块买下门面。 　　饭店老板卖门面得的钱，还了五千给林美溪，借了三千块给厨子还债，然后花了一千块买下袜子毛巾，谁来吃饭消费满额多少送毛巾或者袜子，只限重新开业的头一个月。 　　快走到绝路的饭店老板，卖了门面一分钱没剩下，多了一千块的袜子毛巾的货，一个欠他三千块债务的厨子，还有几道林美溪教的招牌菜。 　　好像吃亏，又好像没吃亏。 　　… 　　林美溪带着九千块本金和一个月利息回来，交给大姑奶奶，然后如实把她收账过程说了一遍。 　　她拿出去九千块，买下了一间门面，带回了大姑奶奶要的欠款。 　　林美溪的办法，在好几个姑姑、姑父眼里，那就是耍计谋耍无赖。 　　“川柏媳妇，我说你这么快回来，原来是拿着川柏的钱平账，这可不算呀。”六姑姑语气不善。 　　林美溪不卑不亢道：“六姑姑，这是大姑奶奶给我的考验，我完成了，哪里不算？” 　　四姑姑摆摆手，示意妹妹稍安勿躁，语重心长教育林美溪哪里错了。 　　“你把人家门面买下来，花了九千块，再骗人家老板替你顶账，人家老板门面没了，钱也没了，我们顾家可没有这样不厚道的人。” 　　顾家？四姑姑可不姓顾。 　　林美溪笑着解释，“可是，袁老板都没觉得我算计他，四姑姑就没必要替他抱不平了吧，他是把门面卖给了我，但是现在有了大厨，大厨欠了他三千块，未来几年都不担心厨子跑掉，重新开张还有实用的赠品，我觉得袁老板一两年的时间，就能把门面买回去。” 　　“但你还是耍小聪明了。” 　　“是的，但不是小聪明，我有大智慧，能做生意能守家业，就得我这种灵活聪明的，大姑奶奶，您说是不是？” 　　林美溪当然耍了小聪明，九千块对比大姑奶奶那一只匣子算什么呀，付九千块出去，就能换回代管几十年的家产，买卖很划算，何况九千块买下一个门面，她不吃亏。 　　大姑奶奶笑了，她照顾了一辈子弟弟妹妹，林美溪是最聪明的，难得她还厚道，利用别人的同时，一定会给对方留更大的退路，不会让人家饿死。 　　她把匣子交给林美溪，和蔼的拍拍她的手背。 　　“你通过考验了，不过存款真没多少，大姑奶奶把几房的资金，都投资到工厂、餐饮了，门面房到有不少，目前都租出去了，回头你自己看着做用途吧。” 　　林美溪接了匣子抱在怀里，乖乖巧巧的笑，“大姑奶奶给的才是顾家的家底，我会守住的，不让顾川柏乱花。” 　　… 　　顾正初还有些话要和小夫妻说，大姑奶奶带头告辞，其他人不好留，脸色各异的走了。 　　拿回这个匣子，才是顾正初在海市办酒席的原因。 　　顾正初留下和他们俩说私房话，“土改的时候，你大姑奶奶为了保住这些家产，费尽心血，所以我一被人举报，马上让所有亲戚和我断绝关系，大姑奶奶是有点偏心，但我答应了她，只要她在世，不拆家。” 　　林美溪点点头，“爷爷，我记着你的话了。” 　　顾川柏也点头，“我也记住了，爷爷，我想买晚上的车回去。” 　　“好，我话说完了，回去的时间随你们。” 　　退了房，火车上没看匣子，一直到第二天回到家里，林美溪才打开了匣子，里面十几本房本，这是固定资产，目前处于收租状态，属于顾川柏的存折上，只有一千多块钱，另外还有京市的饭店、深圳的服装厂，几个姑姑家在这两处产业里，都占据了股份。 　　林美溪感叹大姑奶奶好算计。 　　餐饮是林美溪在行的行业，服装是顾川柏目前做的生意，大姑奶奶把家族资金都投入到这两个行业里，目的太明显了。 　　“她这是觉得年纪大了，要我们俩带着七个姑姑家赚钱？” 　　顾川柏点了下盒盖，讥讽道：“是，爷爷如果不答应把钱投到这两处产业，匣子拿不回来。” 　　林美溪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姑奶奶故意放水，结果料错了。 　　这是大姑奶奶和爷爷，这一对姐弟博弈的结果。 　　大姑奶奶作为长姐，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大家长，她看顾着一大家子一辈子，但没理由要求顾川柏也这么做，实属道德绑架。 　　林美溪嘀咕，“大姑奶奶愿意奉献是她的事，我们又不是那几个姑姑的爹，干嘛要管，你打算怎么办？” 　　顾川柏盘了一下匣子里的房产，笑得很解气，“我在乎的不是钱，而是这些流传了几十年的房子，房子已经过户到我名下，过几天，我陆续过户给你和糖糖，至于生意，我们自己做。” 　　… 　　因为要过户，这些东西不收到保险柜，暂时放在抽屉里，林美溪拿出钥匙，开了最下面的抽屉，那几个小雨伞，还静静的躺在一角。 　　林美溪的眸子很清澈，“哪天用随便你。” 　　顾川柏本来耳朵很烫的，看到自家媳妇都不红脸，他也坦荡起来，拿了一个出来，才把抽屉给关上。 　　两个人都不太懂，台灯开了关、关了又开。 　　等林美溪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后，突然低声惊叫起来，“桂婶子还在楼下呢。” 　　顾川柏闷声笑得胸腔发颤，“你胆子不是大得很吗，现在才害羞起来，是不是迟了？” 　　“我是跟你大胆，在外头还是很矜持的。” 　　“睡吧。”顾川柏抱着她。 　　隔了没多久，他又去开抽屉拿第三个小雨伞 　　这都折腾够久了，林美溪急忙环抱他的腰往回拖，“困，我要睡觉了。” 　　“明天你不用上班，白天再睡好不好？” 　　有些欲.望一旦打开了闸口，氛围又正好的时候，很难刹得住。 　　也不是不行，林美溪难得羞涩住了，趴在他腰腹上笑得发颤，“不行，用太快了，我不好意思去找孝珍朋友要，得省着点用。” 　　顾川柏：……两人腻歪了一阵，老实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酸刺劲儿上来，林美溪懒得起床，也不让顾川柏起，反正他个体户，今天也不走，不用起早。 　　顾川柏陪着媳妇懒床，过了昨天晚上，他心里最后那点说不出的生疏才消散，彻底意识到林美溪现在不是界限不明的妹妹，是他媳妇了。 　　他正哄着媳妇放他下床去，外头有个尖利的声音，“川柏、川柏，你在家啊，那为什么不接姑姑电话，你可是答应了你大姑奶奶，分了家产走就不认账了吗？” 　　林美溪仰头问：“这是你哪个姑？” 　　“我也不知道，你放我下去，等我看了和你说。” 第052章 　　顾川柏一早听出是三姑奶奶家的六姑姑, 洗漱换衣后才下了楼，让一早跑来拍门的六姑姑多等了十分钟。 　　没有亲戚间的寒暄，顾川柏开门见山反问道：“六姑, 我答应了大姑奶奶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答应大姑奶奶的一直是顾爷爷, 但是, 现在大家的钱都投入到饭店和服装流水线上，他们小两口回了京市不接电话, 能不让人着急吗？ 　　时闻倩一早还没吃早饭呢, 又饿又累，气得拍桌子。 　　“少跟我耍无奈, 大姑奶奶钱给你们了，房子也给你了，股权书也转到你名下，顾川柏, 当初你爸妈还在世的时候, 对我们这几个表姐妹亲热的很，对你大姑奶奶更是尊敬, 老一辈的还没死呢, 你就想反天了不成？” 　　现在拿孝道压，当初他跟着爷爷下放, 这些人装死，可没一个人邮寄过一分钱的粮油钱票来。 　　顾川柏爸妈正是因为躲避这些亲戚, 才会把工作调来京市, 几个姑姑被大姑奶奶照顾了半辈子, 现在想让他接棒照顾，还如此理直气壮,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顾川柏的眸光突然狠厉起来，“六姑好会转移重点，我从来没在大姑奶奶跟前保证过什么，谁保证的，你找谁去。” 　　时闻倩被顾川柏气到了，这是拿了东西不想认账，那也由不得他。 　　“你媳妇保证过，叫你媳妇下来，顾川柏，你可以不要亲戚不走动，那你媳妇呢，我和你四姑一家都要搬来京市开饭店，要和你媳妇打交道，那天她在大家面前和大姑保证过，会守住家业，饭店你们占了股，不算家业吗？” 　　楼上赖床的林美溪听得一清二楚， 　　林美溪睡意全无，她是说过要保住大姑奶奶还回来的家业，可没同意带着七个姑姑一起呀。 　　梳洗换衣，林美溪也下了楼，挨着顾川柏坐下来，抱上他胳膊，很是亲近，笑道：“六姑好，您是过来人，能理解我的，我这几天实在累得起不来，要不是您吵得太厉害，我还醒不了呢。” 　　厨房里哐当一声，杜官桂练家子，耳力一直很好，忍不住笑出声，觉得不礼貌，反应极快打碎个碗来掩饰。 　　顾川柏拨开胳膊上掐来掐去的手，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 　　“快去吧，顺便问问桂姨有没有多做早饭，没有的话你出去买一点，六姑火气这么大，估计是没吃早饭的原因。”林美溪放他走了，她现在随顾川柏一起，叫杜官桂为桂姨。 　　时闻倩被林美溪的厚颜无耻惊呆了，床上那点子事，她竟然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想到她家那个三分钟先生，时闻倩咬牙暗恨。 　　“小溪，你知道吗，听说你要嫁过来，我们全家不知道多高兴，大姑奶奶说你是个有情义的孩子，养父的恩报了，虞家人帮了，将来呀，肯定也能带着我们这一大家子越来越好，知道你擅长的是餐饮，你大姑奶奶才力排众议，在京市投重资开饭店，顾川柏是大股东，饭店盈利了，最挣钱的是你们。” 　　什么大股东呀，那家四季饭店总投入达到了六位数，装修、请后厨、购买设备，这里面被全权负责的六姑、四姑两家，至少黑去了三分之一。 　　顾川柏和七个姑姑分股份，七个姑姑每人分百分之十二，顾川柏分百分之十六，将来随便哪个姑姑把股份整合，那也超过顾川柏。 　　如果真的经营四季饭店，操着全部的心力，却只能拿百分之十六的分红，和替七个姑姑打工有什么区别。 　　林美溪心里发笑，不慌不忙道：“六姑说得对，大姑奶奶也没看错我，我这人最是知恩图报，林爸养我，我还他一座茶楼颐养天年，虞家大伯千里奔走救人，我知道如果是我有难，他同样会救我，所以我愿意借钱给他治病，虞家爸妈哥哥对我的好更不用说，所以我希望他们更好，但是，七个姑姑为我、为顾川柏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做就想要我的回报，这不合适吧。” 　　顾川柏这时候也从厨房回来，重新坐下说道：“六姑，你知道为什么要搞责任制吗，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大家才有干劲，大锅饭的时代过去了，几个姑姑家里比普通人家条件好多了，只要踏实肯干，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就算不善于经营，只要守着门面不卖、不作，收租子都够生活了。” 　　一听这话，时闻倩气焰弱下去，“是你们大姑奶奶说的，只有家族兴旺抱团了，才不容易被打倒，再说了，产业已经被她重新配置，投入十几万的饭店，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吧？” 　　林美溪也缓和下来，“那是，四季饭店抽空我会去看的，六姑先回去吧。” 　　“你要真心管，不如今天就去。”六姑姑趁热打铁。 　　林美溪点头，“行，我上午就去看看。” 　　六姑姑一笑，态度巨好，“早说你会管，一大早的，我也不会来吵着你们，你们吃吧，我先回饭店准备一下，等你们来。” 　　… 　　六姑姑一走，桂姨把早饭端出来，没耐烦道：“昨晚的电话线是我拔的，摊上这么几个姑姑，我劝你们把电话停了。” 　　第一通电话打过来，杜官桂敷衍后，直接把电话挂了，还拔了电话线，楼上正在办事，她自不会为这点小事打断，早上两口子还没起床，烦人的亲戚就上门了，导致杜官桂来不及说，她也不想解释。 　　林美溪一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很感谢她的果断，不过现在拉一根电话线可贵可麻烦了，她忙表示，“好的桂姨，我会考虑的，暂时我们先睡觉的时候拔电话线，白天再接上，这样的安排你们看可以吗？” 　　“我就一保姆，还不随便你们，我出去了，中午没时间烧饭，你们晚上再回来吃。” 　　这哪里是找保姆，是找了个祖宗，但林美溪一点都不介意，有桂姨在，她晚上睡觉很安心，昨晚若不是桂姨接完第一通电话果断拔了电话线，她跟顾川柏还用不掉两个小雨伞呢。 　　林美溪挑着碗里浓香的糯米粥，是用豆浆熬出来的，里面还加了山药和百合，香糯可口，这得早起两个小时熬上，才能在起床的时候吃上这一碗热粥。 　　“桂姨粥熬得真好。” 　　“她人也很好的。”顾川柏说：“熟悉之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对了，京市的饭店安排四姑和六姑两位尊神，是大姑奶奶随即安排的，还是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顾川柏按照自己对那几位姑姑的了解，推测的。 　　“六姑父败家，改革开放这几年，拾掇着六姑从大姑奶奶手里拿回不少产业，都败掉了，这次京市的装修，是给六姑一家补窟窿的机会。” 　　“四姑是大姑奶奶亲女儿，大姑奶奶对你很认可，安排四姑跟你学习生意经呢。” 　　大姑奶奶替弟弟妹妹管理产业，确实没有贪图，公平公证的很，对侄子侄女们，依旧想一碗水端平，到了顾川柏这一代，还想均富，她的想法理想的不切实际。 　　林美溪问道：“大姑奶奶管家几十年，她亲女儿还用得着跟我一个晚辈学？” 　　顾川柏说：“大姑奶奶是想要个大家长，接替她照顾这一家子，大家长需要具备奉献精神，我那几个姑姑，不行。” 　　林美溪嘀咕，“那她凭什么认为我们俩会奉献？” 　　顾川柏笑，“是爷爷给她造成的假象，你帮养父、大伯、堂哥，家里亲戚几乎没落下，大姑奶奶还以为捡到个宝呢，不然爷爷和她的谈判，没这么顺利。” 　　原来是这样，那大姑奶奶要失望了。 　　顾川柏一早知道，林美溪嫁过来不会轻松，没想到这一天这样快到来，当初爸爸和妈妈换了居住地，可现在时代不同，改革开放，躲到哪儿她们都能追过来。 　　“现在是我们跟大姑奶奶博弈，你…会怕吗？” 　　“有你在，我就不怕。”林美溪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你也别怕，我永远都站你这头，和你贴心。” 　　顾川柏脸上晕开了笑容，两个人相视而笑。 　　想到父母后面几年，沟通少了，感情没一开始好，自己恩爱的父母都那样，那他的婚姻呢？ 　　顾川柏患得患失起来，惆怅道：“小溪，你说感情会淡化消失吗？” 　　林美溪一本正经，“会的吧，什么东西都跑不过时间，但是，感情可以储蓄的嘛，哪天你对我的感情淡化了，我就再追你一次，反之，我对你感情淡了，你就来追我，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的。” 　　顾川柏的忧虑立刻消失了，他进厨房洗碗的时候，林美溪就在后面抱着他的腰，以至于他已经跌碎了两个调羹，一个碗。 　　实在没办法专心做事，他把她推出厨房，“别捣乱。” 　　林美溪笑道：“是你定力差，我可什么都没干。” 　　顾川柏承认，“是，你的嚣张留到晚上吧，一会我们看看四季饭店去。” 　　锁好门，他们俩一起去了四季饭店。 　　… 　　早上的时间饭店都在准备，只有采买的回来，连营业员都还没上班呢。 　　所以林美溪和顾川柏进来没人通知，听到了六姑姑的抱怨，林美溪清脆了喊了一声，“四姑、六姑，早上好。” 　　六姑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俩来得这么快，早知道不在背后说她闲话。 　　四姑姑听了六姑姑带回来的描述，对林美溪放松了警惕，拿出这几日的流水账单，笑道：“开业一星期，生意是还不错，可是一算账，收支竟然平衡没什么利润，小溪，你看有什么好办法能让饭店盈利吗？” 　　这是下马威呢，饭店不是她操办起来的，什么都没了解，怎么谈盈利？ 　　林美溪回头看向顾川柏，笑问道：“顾川柏，这家饭店我都没有股份，我想不到出力的理由呀。” 　　顾川柏道：“这好办，我把股份转让给你，只要几个姑姑同意签字，你就可以大展宏图了。” 　　“四姑、六姑，那你们同意吗？” 　　君如意和时闻倩对视一眼，这个顾川柏，和他老子一样，刚结婚就能什么都给自家媳妇。 　　六姑姑酸溜溜道：“大姑奶奶家规很严格，你几个姑父，到现在手里也没有铺子股份，你才嫁进来几天，就要房子要股份了？” 　　林美溪也不生气，微笑着反驳，“是姑姑们求我管饭店，没有股份，我白操这份心干什么？” 　　四姑见识到了林美溪的圆滑和厉害，难怪妈要她过来看林美溪怎么做事，妈说人的能力有时候和年龄无关，叫她不要瞧不起顾川柏找的这个媳妇。 　　还说林美溪用卤味让家里哥哥父母衣食无忧，用牛肉酱让顾川柏开厂挣钱，倒是想看看，给她一家饭店，她能做出什么花来？ 　　如果成功了，按照她的模式复制，也能日进斗金。 　　想到这，四姑姑笑着同意，“只要川柏愿意，我们没意见，咱们的愿望是把饭店经营得红红火火，你们两口子谁持股都一样。” 　　林美溪点头，“那等股份转让好，两位姑姑再把这几天的流水单、进货单、装修单、员工名单、各项开支成本等，和股权书一起送我家，我再来想想提高业绩的办法。” 　　“行，那你回去等消息，我们尽快办。” 　　两个姑姑望着小两口亲密无间的背影，心里各自羡慕，这新婚燕尔就是好啊，哪像她们家的男人，早就懒得像开水都烫不起来的死猪了。 　　“四姐，川柏媳妇这是要从里到外查饭店的帐，真的给她吗？” 　　“给，她不查顾川柏也有权利查，一开始我就说了，账目要做好，只要你账目没错漏，不怕她查账。” 　　… 　　饭店的情况林美溪心里大致有数了，要股份是为后面她做起事情来名正言顺。 　　她和顾川柏十指相扣坐在公交车上，她的拇指一直摩挲着顾川柏的掌心，顺着掌心的纹路滑动，没一会儿，顾川柏出汗了，把她的手指攥紧，不要她乱动。 　　“四季饭店，你有什么打算？”顾川柏问，转移媳妇的小动作，她费脑子想事情的时候，一向专心。 　　四季饭店的房子，也是用八个人的名义买的，房子在大姑奶奶一个人名下，但是另有一份协议，说明买门面的钱八家按照股份出的。 　　房子出资的钱，和装修被黑掉的钱，加起来有不少了，大姑奶奶凭什么替顾川柏做主，林美溪一分都不想便宜他们，她得要回来。 　　林美溪把手抽回来，“大姑奶奶看似公平，投入八家平摊，但我不想照顾七个姑姑家，她不能道德绑架要求我们俩，我想撤股。” 　　顾川柏刚才只是身体痒得忍不住，可没想手心一空，心里更痒了。 　　他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重新抓回来，说：“八个人分一家酒楼，挣再多钱分一分也没多少，四季饭店，是大姑奶奶留给七个姑姑赚生活费的产业，以你的本事和四季饭店的规模，让他们一家一个月分几百块问题不大。” 　　有了这几百块的分红，至少保着全家吃喝不愁，大姑奶奶为了几个姑姑，可谓良苦用心。 　　林美溪说：“是呀，但是我不愿意，你家跟我家不一样，我堂哥堂嫂、大伯家，哪怕是我自己亲哥哥，都是我起个头，人家就自己做了，像大姑奶奶这种安排，和养米虫没区别。” 　　顾川柏羡慕林美溪的家庭，从来都是见好就收、感恩戴德。 　　她堂哥堂嫂的小吃店，一直让林美溪拿了三年的分红，她大伯一家的生意，主动给林美溪分了股份，亲大哥那边更不用说，整个卤味生意，林美溪都占了些股份的，没有谁指望着林美溪帮他们挣钱，都是给了路他们自己去挣。 　　顾川柏叹气说：“大姑奶奶替这个家管了一辈子，我感激她，但我学不来。” 　　大姑奶奶有奉献精神，但是那时候她的弟妹加起来四个，她愿意管是她的事，现在这些堂姑、堂姐堂妹十几二十个，谁吃得消？ 　　林美溪和顾川柏的意思一样，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和他们撇干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话都聊完了，顾川柏任由媳妇一下捏捏手指，一下摩挲掌心，脸上半点表情没有，心里却惊涛骇浪，只盼着公交车快点到目的地。 　　刚结婚小夫妻的亲热劲儿，让到站下车的大婶很是看不惯，自言自语，“大白天公共场合勾勾搭搭，世风日下。” 　　顾川柏下意识想抽回手去，一想不对呀，他结婚了，和自己媳妇怎么能是勾搭呢？ 　　林美溪却说：“对呀，他就是我勾搭回来的，看不惯你去举报。” 　　路口有突然窜出来的行人，司机闪避急刹，那位多事的大婶还没来得及回骂，被巨大的惯性摔到前头男人身上，骂骂咧咧，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对骂起来。 　　顾川柏及时伸手挡了一下，林美溪的头撞在他手心上，有个缓冲，她一点都不疼。 　　顾川柏的手背磕红了，林美溪捧起来吹了几下，满眼心疼，“疼了吧。” 　　顾川柏见车上几个男人羡慕的眼神，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但脸照旧通红，“到站了，下车吧。” 　　实际上还有一站呢，两个人说说话很快到了娘家，看到女儿女婿牵着手回来，恩爱的模样叫丈母娘看了欢喜踏实。 　　林美溪说过会经常回来蹭饭，何巧萍习惯性在家里多预备点菜，今天派上用场了。 　　吃过饭，顾川柏主动揽过洗碗的活，何巧萍把林美溪拉到房间里说贴心话。 　　“小溪，你瞧着顾川柏最近有变化吗？” 　　“有呀。”结婚前清冷疏离，结婚后陡然转变，像个害怕随时被丢弃的小狼狗，患得患失。 　　何巧萍和林美溪说的显然不是一码事，她犹豫忧愁，向着顾川柏说话，“小溪，你们结婚结得太仓促，结婚之前的事儿，可不许和小顾闹，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不要翻旧账揪着不放。” 　　林美溪好笑，“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再打哑谜，顾川柏的碗都洗好了。” 　　何巧萍看着天真无忧的女儿，真不想拿这种事情给她添堵，但今天这信是塞在娘家院子里，明天如果塞到他们小两口院里，那更麻烦，不如她来说。 　　她把信拿出来，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和寄件人，就是个无字的信封。 　　“妈不知道给谁的，就打开看了，信里说小顾在深圳有个关系很好的女孩子，能用塞信的方法，那就是想给你添堵，你别上当。” 　　就这么点小事，林美溪当然不会信，“妈你多虑了，他要是好追的人，我早几年前就结婚了。” 　　何妈：……好像也有些道理。 　　在娘家坐了一小会，两人又坐车回家去，下了车顾川柏才问道：“妈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走的时候，妈脸上有担忧。” 　　“一点小事情，我已经开导她了。”林美溪笑，“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不然你的小心脏，又要难受。” 　　顾川柏隔着衣料按了按林美溪的裤兜，里面是折叠厚实的纸质触感，去的时候口袋空空，回来的时候带了东西。 　　“这是妈给你的吧，是什么和我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林美溪索性把信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自己看，“在深圳那边追你没追到的女孩子，不甘心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顾川柏连信都没看，直接撕了捏在手里，气的发抖，他脸色着实难看，连家门都没进，站到穿堂的巷子口吹风，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林美溪又没有相信骂他，他那么生气委屈干嘛呀，她忙过去安慰，“让你别看你非不听，自己给自己找气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下放之后到现在，除了林美溪，他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多说过一句废话。 　　为什么还要来做塞信恶心人的事呢，还塞到了他丈母娘家。 　　“我已经非常注意了，为什么还盯着我不放。”顾川柏突然没头没脑怨恨了一句。 　　他是真的怨恨了，怨气好大。 　　林美溪刚想打趣，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好看的人还会挣钱，会挣钱还不花心，要素叠加过多，怎能不招人喜欢。 　　但她突然想到，顾川柏爸爸，就是因为各方面条件太过吸引，傅观海才爱上大她十几岁的男人，还间接害得顾川柏和糖糖没了爸爸。 　　所以，顾川柏对男女之事，一直防备谨慎，避之不及，可到了婚后，还是有人往家里塞信，试图挑拨，不怪他难受生气。 　　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里，全是浓浓化不开的担忧。 　　林美溪一下子抱住他，“只要我们不生气，气的就是别人，我们现在去街道领一点小雨伞，晚上随便你用，好不好？” 　　顾川柏：……怪不好意思的，但被开导后，心里确实不气了。 　　补充了货源后，没有节制胡闹了几晚，是一个存货都没有了，这可比结婚前难熬，尤其是顾川柏，多抱了两个枕头放在床中间，叫媳妇抱枕头睡，他的意志力不坚定，不能犯错误，他们俩都不想现在生孩子，就只能干熬着，两个人晚上没事干，只能翻出账本算账消遣。 第053章 　　四季饭店的股份转让书、账本全都送来了, 林美溪看了下装修成本，觉得高了。 　　顾川柏装修过澄园，他心里清楚, 四姑从四季饭店的装修上赚了不少钱。 　　“大姑奶奶就是这样，觉得哪家差一点, 就会闭一只眼睛补贴, 改革开放到现在五六年的时间，她是越管越乱。” 　　新时代和旧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大姑奶奶带着旧时代的做派, 带着一大家子转不起来。 　　林美溪不服气，“大姑奶奶把装修给了四姑, 让亲女儿挣钱，其他几个姑姑，估计在别的地方也捞了好处，才闭口不吵。” 　　这么多蛀虫趴在身上, 再能干的当家人, 也要被吸血吸趴下。 　　顾川柏说：“装修的建材不好合对成本，比如说采购的桌椅, 她说多少, 我们也只能说她买贵了而不是买错了，这算是个捞钱的好活, 才给了亲女儿。” 　　装修是笔糊涂账，再说了, 八家一起出钱, 平摊下来没亏出去多少。 　　但看到进货单, 林美溪气得把账本甩到顾川柏怀里，“这个干海参, 她们用特等的价格买二等的货，明目张胆，还有这鲍鱼，十头鲍买这么贵，黑了一半还不止，按这样采买，能有利润就怪了。” 　　干饭店的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澄园的进货单顾川柏烂熟于心。 　　他劝媳妇不要动气，“六姑父做采买，他是最贪的人，四姑肯定知道，这是等着你出手，把六姑一家赶出饭店，她不得罪人。” 　　把六姑赶出饭店管理层，采买换人，这是四姑姑的小算盘，也是大姑奶奶默许的方案，分红可以，但不许六姑一家参与经营。 　　可林美溪连让他们分红都不想。 　　不过饭店是小事，大头在服装厂那边，厂房是买的，机器是从国外购入的，那得是多少钱！ 　　林美溪催着说：“服装厂你占了百分之四十四，真的占大头，但投入也是对等的，你快去看看厂子吧。” 　　顾川柏不急，“四姑和六姑催了好几次饭店的事，我再留几天。” 　　林美溪笑道：“饭店的股份转给我了，那就该我来办，她们催她们的，我照常上班，只要不亏本，先拖一段时间。” 　　顾川柏说：“你是想让几个姑姑内部先吵起来，再见招拆招？” 　　林美溪点头，“七个姑姑，不可能都团结，饭店的事大姑奶奶偏心了，四姑赚到了装修钱，六姑赚到了采买的钱，持续保本没有盈利分不上钱，其她姑姑们肯定要吵。” 　　这也是大姑奶奶急于让饭店盈利的原因，有钱分就能平复矛盾。 　　几个姑姑志向都不大，只要小钱有了，服装厂那边的大头，她们便不会去闹。 　　只要不闹，或许顾川柏会看在那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上，带着几个姑姑喝点汤。 　　这股份也是有讲究的，别看每个姑姑只有百分之八的股份，只要都合起来转到一人身上，那还是大股东有话语权。 　　大姑奶奶一切的安排，都是要林美溪先把饭店稳住，饭店稳住了，几个姑姑就稳住了，大姑奶奶为了这个大家，确实劳心劳力，但林美溪偏不接招。 　　… 　　林美溪的婚假结束，顾川柏去了深圳查看服装厂的资产，她也回去上班了。 　　第一天恢复上班，照旧给单位的同事们发婚礼没吃完的喜糖，顾川柏买的婚嫁用品，都是顶好的，这里面还有巧克力呢，很受办公室同事欢迎。 　　单丽芳看林美溪容光焕发，她上头没有公婆，再加上男人疼她，想不容光焕发都难。 　　单大姐想到家里那个老婆婆，跑去弟媳家里折腾去了，心气儿也顺，打趣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能折腾。” 　　林美溪呵呵装傻的笑，悄摸摸问单丽芳，“芳姐，咱们单位的妇委会，是不是也发计生用品，我能去领吗？” 　　计生用品没几个新婚的夫妻会领，结过婚生过孩子的，都去结扎上环了，所以计生用品真没几个人用。 　　单丽芳好奇极了，“你这不正好适龄吗，避什么孕？” 　　林美溪忙道：“响应政策呀，我要先奋斗几年，我爱人也是这意思。” 　　单位最近挺忙的，林姣兰怀孕，如果再怀上一个，工作到时候就得平摊到其他人身上。 　　单丽芳夸了林美溪思想觉悟高，说下班前带她去领。 　　林姣兰踩着点来单位，她状态没林美溪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活像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似的。 　　单丽芳关切的问道：“小兰，你都怀孕了，可不能由着男人胡闹。” 　　结过婚了，自然知道单丽芳指的是哪方面，林姣兰脸色绯红，羞涩道：“不是，我婆婆病了，我照顾了几天。” 　　“你们家不是有保姆吗，你这怀了孕，可不能熬夜太辛苦。” 　　正是因为保姆，她婆婆才病了，她的公公，特别喜欢保姆，这次找的是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以为年纪差几十岁，公公会要点脸，哪知道还是搞到一起去了。 　　幸好没有实质性关系，只是给小保姆买了点衣服鞋子，已经辞退了，保险起见，林姣兰还给小保姆另外找了份工作，有了另外一个好的雇主，小保姆便不会惦记这头。 　　她现在有点羡慕林美溪，虽然是挟恩图报得来的婚姻，但顾川柏父母早亡，林美溪没她这些烦恼。 　　家里的破事，她是不会透露一点的。 　　林姣兰用任劳任怨的语气说：“我婆婆养大了儿子给了我，我得孝顺她，还是我妹妹命好，找了个没有公婆的。” 　　林美溪最见不得别人拿顾川柏父母说事，顾爸爸是枉死的，不该拿来比较。 　　她拍了下桌子，毫不客气，“那这么说，姐姐觉得命不好，是因为姐夫父母双全了？” 　　“我不是这意思！”林姣兰捂着肚子辩解，“我肚子疼，你别和我吵。” 　　“不是就好。”林美溪警告道：“姐姐孝顺是你家的事，别拉踩别人家，何况还是你妹夫父母早亡的痛处。” 　　… 　　中午本来约着吃食堂，桂姨做了红烧肉送过来，还凶巴巴的和林美溪说：“不是我要送的，是你男人打电话烦我，非说你最近体力消耗大，要吃肉补一补。” 　　林美溪：……他真是，没法说。 　　桂姨也太直接了，林美溪被办公室同事打趣，大家打了饭菜回办公室，都要分她的红烧肉“补一补”体力，林美溪红了脸，随后大发的把红烧肉贡献出来，给科室的同事们加餐。 　　“小溪，你倒是说说，你这体力是怎么个消耗大的？”单丽芳把老大哥挤出去，几个女人说私房话，不叫他听。 　　林美溪脸皮再厚，也架不住直白的问话，呵呵笑道：“我体力还好呀，他就瞎担心。” 　　“你们几天一次呀，太频繁了可不好，伤身体，等年纪大了，亏得厉害。”庄芸枝笑得揶揄。 　　林美溪：……不懂啊，几天一次才是正常的吗，那要提醒顾川柏了。 　　“就和你们家一样。”林美溪含含糊糊的说。 　　单丽芳却不同意，“反正不用早晚也是要亏空的，不如早用还落得个早享受。” 　　林美溪：……真是每个阶段的都不一样呀，她要记下来。 　　叶大哥又转过来了，单大姐笑骂道：“你个大男人听什么八卦。” 　　叶大哥只看那色泽油亮的红烧肉，滋味太美妙了，他在外头没吃过烧得这么好的，笑道：“谁听闲话了，我看的是红烧肉，我也得补补啊。” 　　“你都没媳妇的人，瞎补啥。”单大姐打趣着，还是拨了一小半红烧肉，给这个不会做饭的男人。 　　快下班的时候，林姣兰看到单丽芳领了计生用品给林美溪，好奇问道：“林美溪要那东西干什么？” 　　“她不想那么早生孩子。” 　　“这话您都信吗？” 　　林姣兰好笑的很，哪怕挟恩图报了，顾川柏也不会和她同房，林美溪这是怕不怀孕被人说嘴，才要避孕用品给自己找理由借口，看来她的和谐生活都是装的，心里一定很苦吧？ 　　顾川柏几乎一天一个电话，有时候林美溪加班，桂姨都会不耐烦的让林美溪在下班后，马上给他回一个。 　　“你不回，等晚上我一拔电话线，他得急死。” 　　所以林美溪每次到家，都是边吃饭边跟顾川柏聊电话，问他服装厂什么情况了？ 　　顾川柏说：“我压根没去服装厂，先晾着他们，省的他们嚣张。” 　　顾川柏有别的生意在做，不急，但那些人，一门心思指望着服装厂挣钱。 　　“还有点别的事情处理，我会尽快回去。”顾川柏已经归心似箭了。 　　“不急呀。”林美溪是真不急，“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忙事情的时候，不用给我打电话，我有桂姨，安全的很呢。” 　　顾川柏心头失落，这都半个月没回去了，她也不说想念，不问那天往她娘家门缝里塞信的是谁，他就好像被遗弃的小狗，等不到回去的召唤。 　　“怎么不说话了？”林美溪握着听筒，把嘴里的烧麦咽下去。 　　“没，你吃饭吧，知道你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 　　顾川柏的声音里，是一听就心碎的失落，林美溪顿时心软，说着要命的情话，“不管你在哪里，我心里天天想着的都是你呀，顾川柏，我把你捡回来，就会好好爱你，绝不会抛弃、也不会再捡一个，我说话一向算话的，这样你放心了吗？” 　　那头是顾川柏雀跃的声音，“我哪有怀疑你，别胡思乱想。” 　　到底谁胡思乱想呀，林美溪微微发笑，把电话挂上。 　　… 　　这才半个月呢，几个姑姑等不及了，四姑跑来林美溪单位，追问她怎么改善经营，“你得拿出个章程来呀，不能白吃股份吧？” 　　林美溪安抚她道：“至少等到月底盘账呀，姑姑别急，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月底等流水出来了，合算出总成本再谈。” 　　“好，那就再等你几天，服装厂那边，你得催着川柏，那机器一天天的歇着，多急人呐。” 　　林美溪打太极，“他都半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我还没有姑姑们清楚他的情况呢。” 　　林姣兰在一旁听着，心中得意，结婚后依然半个月没个电话，不是怨偶是什么呢？ 　　月底的时候，顾川柏回来了，打电话林美溪单位，说他已经到了车站，问她晚上要不要加班？ 　　林美溪算了下手头的工作，急事儿当天处理掉了，剩下的明天做也行。 　　“我过半个小时就回去，你别来接，在家等我吧。” 　　半个小时后下班，二十分钟到家，顾川柏在堂屋里，四周地上全是他带回来的行李。 　　“怎么搬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有个大生意，要多住些日子。” 　　顾川柏从脚边最近的提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实的盒子，不大，鞋盒三分之一大小，包的严严实实，他表情凝重，神神秘秘，“这个你先拿到楼上收好了，再来收其他东西。” 　　“什么呀？” 　　顾川柏垂着眼皮，一把塞到媳妇怀里，“上楼再拆。” 　　林美溪好像懂了，抱着盒子跑回房间，还把房门反锁了，拆开盒子一看，和她想得一样，这么多，大概够用半年了。 第054章 　　林美溪从拆开的盒子里拿了一部分出来, 放到最下面的床头柜抽屉里，其他的收到书房暗格的保险柜里去。 　　晚上，顾川柏伸手去抽屉要够第二个的时候, 林美溪想到前段时间办公室女同志们说的私房话，不许他拿。 　　顾川柏不解, “还省？” 　　林美溪从他身上翻过去, 把他推到床里边去，还是不许, “为了你身体着想, 要节制，你是要用一辈子的, 还是省着点用吧。” 　　顾川柏问清楚了，笑得喘不过气，“别听你同事们瞎说，我是有用的那一类, 不信我们试试。” 　　早上, 林美溪踩着点来单位，早饭没来得及吃, 差点迟到了, 到了单位没一会儿，顾川柏给她送来了早饭, 豆浆糯米百合熬的香甜软糯的粥，两个烧麦两个奶黄包。 　　粥的分量多, 庄芸枝分了一半粥, 美得心里酸溜溜的, “你不在家吃早饭，非要你男人送来单位, 故意让我们羡慕的吧？” 　　林美溪连忙解释是自己起迟了，“来不及吃早饭，我也不知道他会送来。” 　　“你每天都最早一个来，怎么会迟了，就是炫耀的。”庄芸枝开玩笑。 　　单丽芳分到一个烧麦，打趣道：“小别胜新婚，我懂、我们都懂。” 　　林美溪装作娇羞的笑了几下，符合她新媳妇的脸皮。 　　林姣兰心里不屑，这一定是林美溪要顾川柏做的，好保住面子，才上了两天班，林叫兰又开始请假。 　　科长说：“小兰，你这个月请假请得太多了。” 　　那怎么办呢，公公和婆婆闹离婚，婆婆气病了，贺知研请不掉假，她得回去照顾。 　　“我婆婆这次病得挺严重的，她只认我，科长，您就再帮我批两天假吧。” 　　“哎，看在你孝顺的份上，只能两天。” 　　林姣兰一请假，她手上的工作平摊到科室其他人身上，庄芸枝抱怨道：“婆婆病了、男人病了、公公病了，连家里的狗病了都要她请假，我看看她下次还能用什么理由？” 　　说得大家忍不住嘲笑起来，但工作还是要做的。 　　林美溪暗自摇头，姐姐重生的，这么多年的接触应该知道贺家什么样儿，依旧一头扎进去，她想证明的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劝了也不听。 　　晚上回到家里，顾川柏正在厨房里帮着桂姨端菜，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桂姨对林美溪态度好多了，顾川柏不在家的时候，桂姨已经愿意和她一起吃饭，但顾川柏回来，桂姨依旧自己吃，说看着他们俩腻歪吃不下去，林美溪只得随她。 　　婚后顾川柏一直给媳妇食补，林美溪吃鸡鸭鱼肉吃腻了，只挑青菜豆腐吃，到了晚上，不许他闹了。 　　顾川柏：“是不是今天没吃上肉的原因，才这么累？” 　　林美溪笑倒了，“不是，明天要起早，去四季饭店看账目，这是大姑奶奶给我留的作业，我得交给她一份满意的答卷，你让我睡吧。” 　　顾川柏正是精力过剩的年纪，从结了婚那天起，他对林美溪的愧疚补偿心理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爱，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自找的报应，当初没有回应她对他的好，现在想回应，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他非常规矩的抱着媳妇睡了一宿，觉得婚后什么都好，就是晚上太熬人了。 　　一大早的，两个人吃了早饭，就去四季饭店。 　　同样，四季饭店那边，也准备好了事情来迎接林美溪。 　　… 　　四季饭店里，四姑姑和六姑姑已经给林美溪准备好了下马威，给饭店供货的供应商都堵在门口，只等林美溪来了问她要钱，饭店欠下这么多货款，她也有股份，总不能不尽心尽力了吧。 　　林美溪和顾川柏刚到四季饭店，就被五六个供应商围住，其中一半是给澄园供过货的。 　　“顾老板、林老板，我们是信任你们才给四季饭店供货的，供得都是上好的货啊，我们成本压力大，这都月底了，你们今天可得给我们结货款，不然今后谁敢给澄园、四季饭店供货呢？” 　　几个供货商里，有真急的，也有假意的，林美溪一一按耐住，叫他们稍安勿躁。 　　“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也是给我一个交代，大家都知道，澄园从来没拖欠过供货商的货款，都是半个月一结算，四季饭店我还没接手呢，接手之后，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 　　顾川柏把供货商老板拦在外面，“你们先去吃个早饭再来，别烦我媳妇，她处理好事情，还得回去补觉。” 　　众人：……顾老板护短媳妇的一面，今天见识到了。 　　两个姑姑见供货商没给林美溪烦得焦头烂额，没达到扰乱她心智的目的，略有些失望，不过林美溪既然说了要管饭店，目的达到就行了。 　　四姑姑说：“川柏媳妇，账目、流水都给你了，今天一定要商议个章程出来，如果一直挣不到钱，我没法跟你其她几个姑姑交代。” 　　六姑姑说：“是啊，你厨艺那么好，设计几个拿手菜当招牌，四季饭店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 　　四姑姑接口建议道：“你那个班才几十块钱的工资，我觉得你还不如来四季饭店亲自主厨，这不皆大欢喜吗？” 　　打得好主意呀，让她当厨子，替七个姑姑赚钱，不出五年，她水灵灵的脸蛋，就被油烟摧残的不能看了。 　　林美溪装憨道：“厨子好请，比我厨艺好的师兄还有呢，澄园的厨子就是我找去的，姑姑们不用担心厨师的问题，不管什么生意，最重要的两条都是开源和节流，账本我看了，四季饭店的成本居然比澄园高了三四成，只要把成本降到和澄园一样，那利润不就来了吗？” 　　“那你想怎么降成本？” 　　“首先精简人员，现在分工不明确，后厨、前厅、采买又乱又杂，辞掉四分之一。” 　　四姑姑生怕裁撤掉自己这边的亲朋好友，忙道：“哎，现在下岗一波一波的，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可不能轻易辞退人家。” 　　林美溪说：“那怎么办，你们让我接手，不按我的来，怎么盈利？” 　　四姑姑心想，反正她这边没有几个亲戚朋友，就算裁掉几个也没事，等饭店生意好了，再招回来。“ 　　“行，怎么裁，你心里有章程了吗？” 　　“先从亲戚朋友来，尤其是那些干活懒散、还不听管理的。” 　　六姑姑气得拍桌子抗议，她的亲戚朋友最多，这是针对她呢，“饭店八个股东，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投票来决定。” 　　林美溪笑道：“六姑姑，你等我把所有的改革措施说完，再提意见吧。” 　　四姑姑倒是希望老六婆家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被赶走，叫四姑姑稍安勿躁，“叫川柏媳妇说完吧，川柏呢，刚才还听到他声音，人哪儿去了？” 　　“帮我买馄饨去了。”林美溪说得理所应当，“没吃早饭就过来了，他怕我饿着。” 　　实际上，顾川柏看她早上吃得不多，非要去买。 　　两个姑姑脸色不好，想起顾川柏他爸娶媳妇那会，也是这副生怕媳妇饿着、冷着的德行，很是看不惯。 　　顾川柏一会儿就回来了，从保温桶里倒出馄饨，问道：“聊到哪儿了？” 　　林美溪：“你就买一碗吗，两个姑姑还没吃呢。” 　　顾川柏：“谁家的媳妇谁疼，姑姑们没吃早饭，该去找姑父们。” 　　林美溪忙点头，“对对，四姑六姑稍等几分钟，我吃饭很快的。” 　　四姑六姑被这对小夫妻一唱一和气的头脑发昏，本来说好等林美溪头晕脑胀的时候好谈事情，现在她们俩先晕了。 　　… 　　林美溪慢悠悠吃了早饭，顾川柏拿去后厨洗，望着气的翻白眼的两个姑姑，林美溪说起第二个节流的地方。 　　“饭店现在的采买是六姑父，他做事尽心尽力，可惜不是做生意的料，四季饭店的食材远高于市场价，所以第一个要辞掉的就是四姑父，换人采买。” 　　可算说到点子上了，从饭店开业，四姑姑就不同意让六妹夫当采买，但六姑卖惨耍无奈，说她家在几个姐妹中条件最差，把采买的差事争到手里，靠着采买，她家这一个多月，至少黑掉一两千块，但林美溪想开除老六男人，老六不会同意的。 　　六姑姑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他不会，你教他就是了，有些食材能让供货商送，但有些新鲜食材，还是要靠当日采买。” 　　林美溪说：“是呀，六姑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来的新鲜食材，要不六姑姑解释一下？” 　　她都打听清楚了，还怎么解释？ 　　六姑姑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找四姑姑，“大姑奶奶让四姐来负责饭店，四姐，你说句话呀？” 　　四姑姑暗恨老六没脑子，把战火往她头上引，这时候应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能让林美溪拿出章程来。 　　她劝道：“六妹，川柏媳妇说得有理，如果饭店盈利了，每个月什么都不干，净等着分钱，不好吗？” 　　她们想得美，林美溪逐个击破，继续施压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这里有六姑父拿供应商回扣、虚报开支的证据，因为是自家人，如果六姑父把钱赔出来，那我就不报警了。” 　　六姑姑像是被戳到软肋，勃然大怒，率先发难，“林美溪，你以为拿着百分之十六的股份，就真是四季饭店的老板了吗，你有什么权利开除你姑父，搞搞清楚，单是我跟你四姑，股份加起来就比你多了。” 　　林美溪等得就是这句话呢，“六姑既然这样抱怨，那我也没必要给饭店想办法盈利，大家就这样混着过吧，反正我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不在四季饭店里。” 　　为了一个饭店得罪林美溪不合算，大头在服装厂呢。 　　四姑姑把六姑拉到一边劝说，哪知道六姑这会已经钻了牛角尖，听不见去，还叫嚣着： 　　“别盯着采买，装修才是大头，四姐负责装修，捞了不少吧，那也是大家的血汗钱，要查一起查，要退一起退。” 　　等得就是这句话，账目林美溪提前清算好了，拿出一叠详细账本，说：“装修和这一个多月的流水、成本，我全都合算清楚，已经给其她五位姑姑邮寄了一份，这会她们该收到了，两位姑姑，你们按照数额退赔回来，我想其她五位姑姑，一定会念在姐妹情分上，不会报警的。” 　　四姑姑这会才理解她妈，让她来学林美溪的手段的用意，林美溪确实厉害。 　　一个月前要她接管饭店，她找理由推迟，是换时间来做充分的调查和准备。 　　她突然理解亲妈，这样一个大家族想挑起来，确实需要林美溪这样的人。 　　可是她妈想得太美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解放前的旧社会，都是只顾小家，没有家族同进退的观念。 　　四姑姑到底和亲妈学了一二十年，说：“好，我们把账目上的亏空都补回来，现在可以说说开源这部分了吧。” 　　六姑姑心疼不已，现在这钱不退也得退了，她又站回了四姑姑那边。 　　“对，你说说吧，现在饭店怎么经营才能让每个股东挣到钱？” 第055章 　　从一开始, 林美溪就没打算帮几个姑姑经营饭店，但是，顾川柏被算计的哪怕一分钱, 她都会要回来。 　　现在账算清楚了，她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材料, 这张按了手印的纸, 是张抵押借条。 　　林美溪和两个姑姑解释了借条的来龙去脉。 　　“六姑父来了京市，没了大姑奶奶管辖, 像一头闯下山的野猪, 又蠢又贪，被人哄去赌, 输得把四季饭店都抵押上了，如果不是顾川柏花的人脉和精力把他捞出来，这家饭店早就改姓了，经过这么一遭, 我也不敢经营四季饭店, 我要退股，至于门外供应商的货款, 你们想办法吧, 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再投入，如果几个姑姑不再投钱经营, 我建议清盘还债。” 　　聚赌是犯法的，六姑父初来乍到, 没有人安排他进不了地下赌庄。 　　从股份过户到林美溪名下开始, 顾川柏就在找突破口了, 嗜毒成瘾、梦想一.夜暴富的六姑父首当其冲，既解决掉林美溪的麻烦, 又帮助公安打掉一个地下赌庄，不花一分钱拿到把柄，很合算。 　　顾川柏是这样和林美溪说的，“她们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做得太绝，但是主意打到你身上，那不行。” 　　此刻林美溪心情舒畅，和四姑姑、六姑姑说：“几位姑姑如果愿意清盘，我可以把门面买下来，你们 　　拿着卖门面的钱，拿回去让大姑奶奶投资多好，大姑奶奶肯定不会让姑姑们亏本。” 　　四姑姑和六姑姑傻在当下，一早上被顾川柏媳妇牵着鼻子走，现在要退赔装修、采买的钱，没人再投资和经营的话，确实只能清盘结算分钱这一条路走。 　　“川柏媳妇，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一起经营饭店是吗？“ 　　林美溪反问道：“四姑、六姑，你们自己想，八个股东合在一起开饭店，每家往里塞人，各怀心事，谁都说服不了谁，还只想着自己多捞一点，这生意能做得好吗？” 　　两个姑姑不说话了。 　　林美溪朝着后厨的方向喊道：“顾川柏，谈好了，我们走吧。” 　　顾川柏的保温桶早都洗好了，出来说道：“姑姑，这饭店早卖钱早好，如果你们不想卖不在乎，那一定要想想，我和我媳妇更不在乎。”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还在门口和供应商们说，他们也在找四季饭店要钱呢。 　　四姑和六姑颓然坐倒，“川柏媳妇太会算计了，比她死去的婆婆差远了。” 　　当年顾川柏他.妈，对几个姑子也算友爱，哪像林美溪一个晚辈，一早就开始算计长辈。 　　四姑姑摆手说：“多说无益，她给的买房价格太精明了，装修一点没算，我们贴个广告，找找其他买家。” 　　“真要卖啊？” 　　门面房是八家按投资比例算钱一起买的，房产证在大姑奶奶名下，真到了要卖的地步，大姑奶奶对她们几个肯定失望透顶，七个人加起来，还被一个晚辈耍。 　　“川柏媳妇不肯接手，难道你有经营能力？”四姑反问。 　　说起来，七个姐妹中，只有二姐随了大姑奶奶有做生意的能力，但二姐现在心如古井，无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接班。 　　她们俩只能把四季饭店的实情，打电话和沪市那边全说了。 　　中午沪市那边几个姐妹中的大姐打来电话，说当家的发话了，把饭店卖给林美溪，看看她接手后要怎么经营。 　　大姐还吩咐道：“川柏媳妇不认装修的钱，那就把房子恢复原样，一块地砖都要抠了带走，当家的要我们都看看，川柏媳妇用什么办法让饭店起死回生。” 　　挂了电话，六姑疑惑道：“真的要扒了装修吗，这不像她大姑奶奶的风格呀。” 　　四姑知道这是大姐的自作主张，但她不想多管闲事，给林美溪一个教训也好，她说：“那要不你打电话再问问？” 　　“我才不多事呢。” 　　六姑恨恨道：“一开始还以为川柏媳妇是个顾全大家庭、能带着全家一起致富的儿媳妇，早知道这样，肯定不能答应舅舅的条件，把产业还回去。” 　　谁说不是呢，林美溪下乡报恩，给养父养老、连大伯和堂哥家都照顾到了，原以为是第二个无私奉献的当家人，结果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和扎手刺猬的结合体。 　　… 　　回到家里，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林美溪上楼补觉，顾川柏跟过来，不闹她，就在书桌上算账目。 　　和两个姑姑勇斗一番，大脑目前依旧活跃，林美溪睡不着了，趴在床上和顾川柏说话。 　　“你设计六姑父的事情，瞒不过大姑奶奶。” 　　顾川柏回头，“她不也算计我们吗，知道了也没事儿，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了，还有个服装厂，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大姑奶奶会拘着不让姑姑、姑父们乱来。” 　　林美溪翻身仰面躺着，“我开的价格，他们肯定会把装修扒掉的。” 　　“要重新谈判一下吗？” 　　林美溪摇摇头，“我想做火锅店，现在的装修不适合，她们拆干净，我少花一笔拆装费，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们。” 　　既然要做火锅店，顾川柏问她有哪些计划，两个人隔着距离说话嫌不方便，顾川柏挪回床边，发现更没心思说话，林美溪说一句，他胡乱应一句。 　　“先炒底料，要让客人流连忘返，底料不能马虎，我打算让你的食品厂生产统一的底料，方便以后开分店，你说好不好？“ 　　“好。”顾川柏说。 　　“装修的钱，你先拿一部分食品厂的分红给我。” 　　“行。” 　　林美溪抬头看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往床里边让了让，“你也要睡回笼觉吗？” 　　“嗯，昨晚我也没睡好。” 　　“那你上来吧。” 　　顾川柏起身去把窗帘拉好、房门反锁好，才重新上.床，两人中饭又没吃，下午四姑姑找过来，看到顾川柏在厨房里忙活，林美溪在楼上睡觉，气得拧他胳膊。 　　“你挣点气，别围着女人转行不行？” 　　顾川柏不为所动，“四姑，我跟爷爷妹妹在乡下的时候，都是小溪围着我们转，那时候你们在哪呢？” 　　四姑脸上挂不住，“你大姑奶奶说的呀，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但你家这份产业，我们可没贪一分钱，这不都还给你了吗？” 　　还的时候还要算计一把，全投入到服装厂了，要他后面几十年，都摆脱不了七个姑姑。 　　“四姑来是说正事的吧？”顾川柏问道：“几个姑姑都同意卖掉饭店了？” 　　“嗯，同意了，另外一个，是我私心和你说几句贴心话，你几个姑姑们气不过，说你媳妇既然不认装修钱，那就把装修扒掉，你打个电话和大姑奶奶说几句好花，装修不拆，你媳妇接手后，能省掉一大笔装修钱。” 　　顾川柏同样一副为四姑考虑的态度，“四姑，我媳妇心里藏不住话，哪天在其她姑姑面前说漏嘴，说你背着她们来做好人，对你不好。” 　　四姑姑：……真是油盐不进，本想给他卖个好，不要就算了。 　　四姑一走，顾川柏喊林美溪下楼吃饭，“人走了，下来吧。” 　　林美溪下来后，问顾川柏，“四姑来找我们示好，是大姑奶奶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私心呢？” 　　“应该是她自己的私心，我那几个姑姑，个个都有私心，不理就好了。” 　　… 　　装修被六姑父泄愤扒掉了，亲朋好友都说这次姑姑们做得太过分，不怪顾川柏和他媳妇不愿意带着姑姑们一起做生意。 　　姑姑、姑父们把事做绝一点好，林美溪只要公平的拿回属于顾川柏的那份，还能甩掉几个姑姑，不用带着她们经营饭店，她目的达到了。 　　装修期间，她在家里教顾川柏炒火锅底料，满屋都是牛油辣子的香味，晚上涮火锅吃，不太善于吃辣子的顾川柏，都吃了个尽兴。 　　火锅底料由工厂那边统一生产，就不怕配方被后厨学了去。 　　掌握好了火锅底料的配方，顾川柏回了趟深圳的食品厂，等他通知林美溪底料能批量生产的时候，林虞顾（排名不分先后，纯属顺溜好记）火锅店也装修好了，即将开业。 　　单位同事说这名字怪怪的，但是多念几遍居然朗朗上口、挺好记。 　　后厨团队三师兄帮忙筹备的，她这是火锅店，统一的底料不需要太好的厨艺，后厨不难，前厅还需要十几位服务员，林美溪自己来面试，在几十个面试者里，有姑姑们安排进来取经的远亲。 　　沾亲带故的，林美溪一个都没有录取，引起了落选人的不满。 　　“我就想问问，林虞顾招聘有标准吗，我们这几个人，哪里不符合了？” 　　这次几个姑姑挑选的人，确实花了心思，远亲、踏实能干、或下岗、或家庭条件艰苦，急需一份工作养家，如果林美溪心肠稍微善良那么一点，会录用这几个人。 　　但林美溪的心肠好的时候好，某些时候，她和顾川柏的铁石心肠有的一拼。 　　拆装修那天故意闹得锣鼓喧天派上用场了。 　　林美溪微笑，“你们本来都符合招聘要求，但不好意思，你们和我那几个姑姑都沾亲带故，我这人记仇，她们拆了装修，所以我不想用你们，别怨我，但凡是个人都有记恨心，要怨就怨几个姑姑把事情做绝了。” 　　林美溪祸水东引，然后安抚这几个人，“你们也别急，只要饭店生意好了，等我开了分店，会优先招聘你们。” 　　“呵，等你开分店，我们都要饿死了，算了吧。” 　　走了几个骂骂咧咧的，另外两个实在无辜，当初托着亲戚朋友的面子，好容易找到份工作，现在火锅店开出的工资，比之前还要高呢。 　　田大妈和花婶子两个人，找林美溪登记了信息，表示下次如果招人，她们一定来。 　　大浪淘沙，把不好的筛出去，老实的这两个，林美溪是愿意用的。 　　她态度缓和了些，柔声道：“两位婶子先回去，下一波招人你们两位可以免面试，直接入职。” 　　两人连声感激，出去还被等候的其他人看了笑话，“那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别指望她能给工作。” 　　“就是，大夏天的开火锅店，有生意才怪，我看开不了三个月就得倒闭。” 　　田、花二人刚才看了林美溪给她们俩单独透露的员工福利，早就恨死了这次的连累，她们帮着火锅店说话。 　　“人家做生意的，何必在开业前诅咒，林老板不是说过了吗，开分店优先录用我们，你们现在说得这么难听，后路都断了。” 　　“切，我才懒得等她这边的后路，你们爱等就慢慢等吧。” 　　林美溪走出去，视线从她们脸上逐一扫过，笑道：“好，那我记住了，今后再招人，会把你们都排除掉，你们也别惦记我这里，抓紧找其他事情做吧。” 　　… 　　火锅店的开业酒，是宣传口碑的好时机，人员已经招聘好了，不能闲着，培训的间隙，她让服务员在店门口、热闹的商业街、百货大楼门口，都设立了抽奖箱，如果中奖了，可以免费在店内用餐，参与抽奖没中的，也能领一张八折用餐券，更别提还有两百份二等奖牛肉酱，中奖率还是很大的。 　　这种开业宣传方式很特别，上了报纸和电台，人气炒的很旺，除了事先预留的座位和包厢，饭店的桌子提前预定的那一天，就被定完了。 　　等到开业前一天，火锅店门口挤得人山人海，开奖兑奖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钟才全部结束，两百瓶牛肉酱被中奖者领完，八个一等奖，明天开业当天，可以免费来店内用餐。 　　之前说风凉话的几位婶子，其中有个人中了免费试吃，她说：“噱头搞得蛮大，明天等我去尝尝味道，味道不好，最多红火这几天。” 　　其他人鄙夷道：“你怎么好意思参与抽奖的呢，去吃不尴尬吗，还是给我吧，我替你去吃。” 　　那位到底没好意思，把中奖券给了亲戚，心里后悔死了。 　　… 　　大姑奶奶亲自来了京市，开业的前一天在人群外围看了一个多小时，心里沉甸甸不是滋味，被林美溪的聪明能干一衬托，她几个姑姑们反而像个笑话。 　　大姑奶奶和排行老大的亲生女儿说：“你假传我的意思，让老四、老六把装修拆了，恶人、恶事做了，你看现在对她有影响吗？” 　　大姑姑面红耳赤，“我也没想到，她这么滑头。” 　　“去告诉川柏，留一桌明天我也去。”大姑奶奶吩咐四姑姑。 　　那一对小夫妻心肠硬、不要脸，估计会以临时加不了桌子为由，推却掉，现在留一桌不太现实，四姑姑做不到。 　　“大姨，我恐怕定不来。” 　　大姑奶奶失望的摇头，女儿、外甥女加起来七个，一个接班的都挑不出来，否则她也不会看中这对小夫妻不放了。 　　“大姨奶奶，您让我去试试吧。”最外围一个二十来岁，瞧着有些腼腆懦弱的小姑娘，鼓起勇气说道。 　　她叫沈紫苑，是六姑姑家的女儿，六姑姑有些跋扈爱占便宜，这个女儿却是个从小到大拾金不昧的孩子。 　　四姑姑劝道：“你那表嫂嘴皮子最利索，你一去呀，几句话就被她堵回来了。” 　　四姑姑也存了点小心思，万一那对小夫妻故意搞难堪，给腾出一间包房，那她在当家人的心里，还不如一个晚辈。 　　没想到大姑奶奶说：“好，你去吧，你要有本事找你哥嫂定到包厢，我也可以给一间门面让你学着做生意。” 　　… 　　顾川柏回来和林美溪说，能不能再安排一间包厢出来。 　　林美溪诧异的很，“大姑奶奶要来吃开业酒，她提前没说呀？” 　　现在安排包厢，不是不行，做餐饮的，一定要留一个包厢在手里，防止的就是现在这种突发情况，有些贵客、常客临时来一下，是不能推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顾川柏说：“本来我是直接推掉的，但沈表妹找我，说请我帮帮她，她想在大姑奶奶跟前表现得能干一点，然后将她那份家产要回来，将来我们有什么事，她一定还这份人情。” 　　明明白白的交易，林美溪和顾川柏反而能视情况接受，沈表妹这种请求，她愿意顺水推舟给个人情。 　　“那行，预留的包厢给大姑奶奶吧，你和沈表妹说，我照样收费。” 　　“那是当然。” 　　林美溪还给单位同事们留了个包厢，隔天中午开业酒，原本说好要来的姐姐没来，单丽芳过来了，和林美溪说：“你姐小产不能来了，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林姣兰小产？林美溪脸上的表情没控制得住，幸好今天火锅底料够味，大家忙着吃喝，没人注意她一闪而过的讥笑。 　　收银的服务员给买单的顾客发八折让利劵，大厅的座位基本都翻台坐了第二拨客人，今天的开业非常成功。 　　大姑奶奶在包厢慢悠悠拖到两点，外头还有排队等位的，反正有服务员给发的免费瓜子，等得不着急。 　　看到如此盛况，大姑奶奶闭了闭眼睛，和几个姑姑说：“去把川柏和他媳妇叫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第056章 　　林美溪正忙着呢, 在包厢吃了饭不走的大姑奶奶，提出要见见他们。 　　顾川柏不想媳妇委屈，说：“按照我对大姑奶奶的理解, 她大概是想在火锅店留个人，你不是还要和同事去看姐姐吗, 先走吧, 我自己去。” 　　林美溪不介意和大姑奶奶聊上几句，说：“没事, 她又不吃人, 见见吧。” 　　“那大姑奶奶真提出留个人在火锅店里呢？”顾川柏问，怕到时候媳妇不好拒绝。 　　林美溪笑笑, “真提出来，那就留一个，我都想好人选了。” 　　林美溪留的是十二人的大包厢，这次只来了大姑奶奶、七个姑姑, 还有定到包厢的沈表妹, 大姑奶奶身边空了两个位置，是留给林美溪和顾川柏, 坐近点好说话。 　　林美溪挨着大姑奶奶旁边坐下, 让顾川柏坐她旁边，意思是她现在是顾川柏的代言人, 长辈有话和她说就好了。 　　大姑奶奶对这样的落座顺序没说什么，毕竟这一大家子女人当家是常态, 几个姑姑家里, 大半都是女人当家。 　　顾川柏落座后一句话不说, 把主动权让给媳妇，在各个亲戚长辈面前, 他很乐意给她们看到，他是个妻管严。 　　大姑奶奶一直只夸菜品，不提正事，“你这火锅底料麻而不辣，香儿不腻，你爸爸也能炒得出来吗？” 　　林美溪笑道：“当然能了，我是我爸教出来的，我爸研究一个月，肯定能复刻出来，我三师兄天分高，他也能，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哥，他们俩我放心的很，哦对了，顾川柏也能，我手把手教他炒料，工厂那边，都是他去负责的，不过老麻烦他也不行，我打算让三师兄管工厂负责生产。” 　　顾川柏顺着林美溪的话茬附和，“食品厂的生产部门，是打算交给三师兄来管理，我已经和他谈过一次了，虽然还没答应，但我有把握说服师兄。” 　　“原料怎么能教给外人管？” 　　六姑姑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想到那是林美溪师兄，是个孤儿，被林望海养大的，算半个儿子，不是这层关系，澄园也请不到这样好的厨子。 　　六姑姑改口笑道：“我的意思，核心的原料应该教给自家人，我们几个姑姑、姑父，你看着谁有天分，可以教一教，川柏也好把精力放到服装厂里，那些机器投入了很多钱，要早点开工的呀。” 　　要得太明显了，几个姑姑眼睛看着林美溪，表情雀跃。 　　大姑奶奶平淡如水，等着看林美溪如何委婉的拒绝，她知道，这姑娘不会答应，只是想看看她会用何种理由拒绝。 　　林美溪一点都不委婉，笑道：“对我来讲，还是娘家这边的亲戚更亲一点，但是娘家的生意向来分明，我从来不干扰他们的经营，只拿分红，之所以找三师兄，是他这样的人才，没有更大的利益捆绑，一味剥削压榨，他早晚会走，与其成为对家，不如现在成为生意伙伴。” 　　几个姑姑表情各异，六姑姑心有不忿，“可他毕竟是外人，你嫁到顾家了，就要多为顾家考虑。”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大家族那一套。 　　林美溪轻飘飘来一句，“六姑姑，您也不姓顾呀。” 　　“可我是顾川柏亲姑姑，和他有血缘关系，至于姓不姓顾，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表姐表妹们，以后只有这个兄弟可以依靠了。” 　　那不如把顾川柏直接累死算了。 　　林美溪说：“父母都靠不住，何况表兄妹呢？” 　　“川柏媳妇，我们家人都很团结，你不要搞破坏呀。” 　　“我没有呀，我只是在说事实。” 　　大姑奶奶终于开口了，“好了，不要吵了，说正事吧。” 　　林美溪心想，这不就对了，有事说事，放个最莽撞的来试探，多没意思。 　　“大姑奶奶，您帮我爷爷、帮顾川柏保全住家产，我们很感激，只要要求不过分，都能答应，有什么要求您提吧，不过我想，您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林美溪这话不太好听，意思是不管多大年纪，都要有自知之明，别的事好谈，想叫他们小两口接管当家人，带七个姑姑发展壮大家族企业，那还是别开口为好。 　　大姑奶奶面上保持着宽容微笑，心里却暗道伦理崩坏，这要放到她小时候，哪个晚辈敢顶撞长辈，直接罚去跪祠堂，她几个亲女儿、外甥女们，到现在也不敢像林美溪这样和她说话。 　　大姑奶奶气质优雅，笑道：“我只做了我该做的，你们记着是你们孝顺，是这样的，我看你这火锅店做得不错，想让你表姐表妹们，进一个和你学着，川柏，这件事为难你吗？” 　　最后这一句在问顾川柏。 　　顾川柏面无表情，好在他平时除了对林美溪，对其他人大多这个表情，众人习惯了。 　　大姑奶奶玩心术，玩到自家人头上，好没意思，这又不是旧社会，男人一定要面子，某些时候，顾川柏还不想要这破面子，比如此刻。 　　他双臂抱肩，抗拒的态度道：“餐饮这一块的生意，包括食品厂，都是我媳妇说了算，大姑奶奶问错人了。” 　　顾川柏的回答比林美溪还不恭敬，林美溪连忙表示，“顾川柏下放一场，脾气就变成这样了，大姑奶奶提的是小事情，我看沈表妹机灵踏实，她来学应该不错，就她来吧。” 　　沈紫苑今天能来，是定到了包厢保住大姨奶奶面子，得到的奖励，现在被林美溪点名，惊喜的不知道说话了。 　　六姑姑大脑停转了，她说话最刻薄，顾川柏媳妇却选了她女儿，不会是要过去折磨的吧……六姑姑心里的念头刚转，还没问出口，大姑奶奶一锤子定音。 　　“好，就叫小八留下来吧，小八，跟你表嫂好好学，学学她怎么做生意。” 　　沈紫苑诚惶诚恐，“我怕学不好，辜负了大姨奶奶期望。” 　　林美溪鼓励道：“没事的，你尽力就好，真学不来，那就换个人学。” 　　众人没想到林美溪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间都找不出词语。 　　林美溪惋惜说：“大姑奶奶，我姐姐小产了，赶着过去，就不陪你们了，让顾川柏带着沈表妹安顿一下，她随时能来店里上班，任何岗位都可以学。” 　　“小八的衣食住行不需要你们管，你们都去忙吧。” 　　大约大姑奶奶现在不想看到他们两口子，顾川柏没说啥，直接和林美溪一起出来了。 　　出来后他长舒一口气，和林美溪说：“大姑奶奶挟恩图报了，她是为我家守了几十年家业，但报恩应该我主动，她挟恩图报，我知道要报答，但心里总有些抵抗。” 　　林美溪突然想到几年前回涌泉公社，姐姐也希望她挟恩图报，提出做顾川柏媳妇。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但是幸好没提，后来又让顾川柏主动提出结婚，否则他心里会介怀。 　　“你笑什么呢？”顾川柏心里忐忑。 　　林美溪说：“幸好我聪明，把挟恩图报用的不动声色，其实呀，我从七七年回城那会，就想过了，我喜欢你，下定决心要把你追到。” 　　顾川柏脸红了红，原来那么早开始，她就喜欢他了，自己呢，或许更早些。 　　“对了，你怎么会挑选沈表妹？”顾川柏问道。 　　林美溪说：“因为她做出努力了，努力想改变被家里束缚住的命运，我还蛮佩服她的勇气，我想看看，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沈表妹接下来会怎么做？” 　　姐姐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还是重生的机会，可她浪费了，希望沈表妹抓住机会，一飞冲天，过更好的人生。 　　林美溪知道几个姑姑的用意，想让沈表妹把火锅店的经验学习走，然后带回家族开店。 　　不过林美溪有自信，锅底料和企业文化别人学不走，沈表妹如果最后离开，最多自己开几家连锁店，七个姑姑并不团结，他们无法齐心协力、做不成家族企业，不用担心。 　　倒是服装厂，那里面投了大钱，是大姑奶奶给全家准备的产业，顾川柏没法不去经营自己占了百分之四十四股份的厂子，何况是他目前急需的流水线。 　　只是带上那七个姑，心里多少有点被裹挟的厌恶。 　　林美溪说：“饭店只是开胃菜，大姑奶奶任由我胡闹，服装厂才是大头，你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 　　大姑奶奶觉得年纪大了，想给每个孩子留一份保障，就把顾川柏强行推出来，先把属于顾爷爷那份家产变现，全投入进机器设备中，七个姑姑看似每人的股份只占很少，可七个人加起来却超过了顾川柏。 　　林美溪觉得大姑奶奶的安排很恶心人。 　　她说：“你现在也没办法一个人开厂，和谁都是合作，先做着，等时机成熟了拆伙吧，拆伙之前的这段时间，就当报了大姑奶奶代为保管家产的恩情。” 　　“我想想吧。”顾川柏心里到底意难平。 　　… 　　单丽芳和庄芸枝各自提了一袋火锅底料包装袋出来，店里也卖同款的火锅底料，今天卖的不错，她们三个约着一起去看小产的林姣兰。 　　林美溪和顾川柏说：“我们走了，大姑奶奶和几个姑姑，你招待着。” 　　这话是说给同事听的，顾川柏点头，等媳妇儿一走，他也转身走了，没再进包厢。 　　几个姑姑没等到顾川柏重新回来，唏嘘的很，“他还真走呀，都不将来打个招呼再走。” 　　六姑姑说起以前的事，感叹道：“当初真不应该让川柏爸妈把他带走，他小时候和我们多亲呀。” 　　四姑姑像是突然想起来，笑问沈紫苑，“小八，看不出你很有本事嘛，不但定到了包厢，你表嫂好像还很喜欢，直接指定了你来火锅店学习呢。” 　　沈紫苑惊慌的连连摆手，“四姑，我也不知道呀，可能表哥表嫂看我可怜吧。” 　　六姑姑被人当成冲锋的前锋，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这时候不帮着女儿开脱，反而说：“你要仔细学，虽然调料是工厂生产，但想办法搞到配方，今天这火锅我是发现了，除了秘制的底料，其他也没什么不能复制的。” 　　沈紫苑唯唯诺诺，“我尽力。” 　　大姑奶奶倒不介意谁跟顾川柏夫妻好，和七个姑姑说：“我只能管好你们几个，你们的孩子们我没精力管了，你们回去也和自己的孩子们说说，像小八一样，自己去和川柏夫妻走动，他们小夫妻动动善心，就能带着她们一起吃喝不愁。” 　　沈紫苑就这样被留在京市，送别的时候六姑姑继续叮嘱她，“你眼睛放亮一点，把火锅店的经营学会，给人家打工，不如我们自己开店。” 　　只有母女二人，沈紫苑才说：“妈，表嫂让火锅底料工厂化，就是防止被人偷学，你还当着几个姑姑说那样的话，叫我很难堪的。” 　　六姑姑挑了挑眉，“你表嫂的师兄还没结婚，可以走动走动，抓紧啊，你几个姑姑家里，没结婚的表姐表妹好几个，你又不是最好看的，还不主动点就没你的份了。” 　　沈紫苑一时间气结于胸，眼泪差点气掉下来。 　　… 　　林姣兰小产，这几天都不能去上班，作为同事关心探望很正常，林美溪和单、庄三个人到了贺家，林姣兰正在厨房洗碗。 　　单丽芳惊呼，“我的天哪，凉水碰不得，快去床上躺着。” 　　庄芸枝和林姣兰关系一般，但同为女人，此刻也被气到了，和林美溪一对一答中，拐弯抹角骂贺家不做人。 　　“小溪，单位里谁不知道你姐姐是个孝顺儿媳妇，小产了还洗碗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姐夫家里没个会出气的出来拦一下子吗？” 　　林美溪附和，“姐，你也别太贤惠了，身子要紧。” 　　这时候，贺知研从房间出来，一脸心疼道：“为着你小产的事，妈心疼病了，我这才离开几分钟，你怎么就下床了，不是说好我来收拾的吗？” 　　林姣兰委屈中带着娇羞和欣慰，“是用热水洗的，不凉。” 　　林美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两口子，结了婚还互相演戏，累不累呀。 　　林姣兰重新回到床上躺着，作为老大姐，单丽芳安慰了好些话，什么养好身体，很快能再有孩子，别担心单位的活，回去有她的位置，都这时候了，别顾着好媳妇的名声，先顾着自己身体等等。 　　一直到三个人出门，也没见潘文慧出来露面。 　　单丽芳颇有些不满，和林美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姐姐的婆婆小产了呢，她是没了孙子，可最难受的是你姐，还让她下床做家务，这都是什么婆家。” 　　庄芸枝看了贺知研的表现，庆幸道：“幸亏你姐夫不错，不然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林美溪依附着笑笑，“好丈夫和好婆婆，很难全都碰到。” 　　何况贺家两样都不沾边，三个人边走边说，单丽芳还感叹，“小产了跟没事人一样，你姐姐身体真好。” 　　问题是，看贺家的态度，姐姐这是小产，还是压根没怀孕被发现了，所以才导致潘文慧气得不出来见客呢？ 　　和同事分别后，林美溪坐上公交车，开了车窗，让凉风吹到脸上。 　　重生的姐姐知道贺知研不生，所以，一开始林美溪以为姐姐借了哪个男人怀孕，逼宫结婚，今天看“小产”后姐姐的状态，还有潘文慧的态度，姐姐没有真怀孕，只是假装的。 　　林美溪托着腮又想，不对呀，姐姐既然知道贺知研不生，也知道没个孩子在贺家站不住脚，那她打算怎么生孩子呢？ 　　已经到家了，林美溪还没想通这个问题，索性不想了，随姐姐去吧。 　　… 　　回到家，家里正好有客人在，是慧园二老板杜青凤，看到林美溪回来，未语先笑，“林老板，你真是好大的面子，给我二姨请来了。” 　　顾川柏曾经说过，杜官桂和杜青凤的母亲，是一个家庭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杜青凤母亲招婿，她随母亲姓，但桂姨很早之前出家门，关系并不亲近。 　　林美溪客气道：“是顾川柏的面子，大约我十分有分寸，所以桂姨才愿意留下来处处看。” 　　杜官桂瞧了眼十分有分寸的林美溪，脸上依旧不见笑意，不过话好听了很多，“小顾娶到你，是他的运气。” 　　桂姨对杜青凤就没那么好脾气了，“说好不来往了，你又跑来，事不过三，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不要有后面两次，我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不会心慈手软，我一出手整治，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杜青凤恭恭敬敬保证之后，自信而来，灰头土脸离开。 　　桂姨好严厉，林美溪悄悄拍了胸口，暗自庆幸自己十分上道，知道桂姨来家里，只是为了在顾川柏不在家的那些夜晚里，陪着保护她的安全。 　　桂姨目送着杜青凤离开，突然转过身，林美溪立刻敛声屏气，“桂姨，您还有什么吩咐？” 　　杜官桂道：“她突然之间上门，不是拜访我，是想和你交际，你少和她来往，没好处。” 　　林美溪得到桂姨的关心，受宠若惊，“嗯嗯，我一定记着桂姨的话，不和她来往。” 　　晚上，林美溪高兴的和顾川柏说，桂姨和她说话了。 　　“说明桂姨心里认可我的为人和处事，对吧？”林美溪笑呵呵的得意。 　　一般顾川柏回来，桂姨就会离开，回她自己的家，有时候也会留下，没有规律，今晚桂姨倒是在，因此顾川柏压低声音，说起杜官桂和顾家的过往。 　　“桂姨和我爸是高中校友，两个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桂姨把我爸打得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那时候大姑奶奶要杜家半条命，杜官桂主动和杜家断绝关系，后来妈妈去世，爸爸和我说，杜官桂是能信任的人，如果以后我需要人帮忙，她欠我爸一个人情，会帮我的。“ 　　所以，顾川柏才能给她请来家里。 　　至于桂姨和顾川柏爸爸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会打那么一架，除非桂姨自己说，否则真没人能知道。 　　林美溪点点头，觉得桂姨又有本事又神秘。 　　… 　　过了两天，姐姐林姣兰装模作样略作修养后，就回来上班了，还被单大姐恨铁不成钢说了一顿，林美溪淡淡笑笑，什么都没多说。 　　单位的妇委会招干事，林美溪报名并被选上了，她很开心，回去后和顾川柏说，因为多了一份活，今后可能会稍微忙一点。 　　这次顾川柏真想不通了，媳妇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但是进单位的妇委会，又是什么用意呢？ 　　他不耻下问，“你做事情喜欢提前准备，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进妇联？” 　　进妇联能跟家属打交道，林美溪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做比不做好，我这张脸，和已婚男人不能太近，跟你结了婚，和未婚男人更不能近，那就走家属关系，将来做生意一点人脉没有是不行的。” 　　原来是为以后做生意的人脉做准备。 　　顾川柏心里甜，嘴上却说：“你和谁交际都行，我又不多心。” 　　林美溪叹道：“但别人会多心呀，我和庄利明年纪差那么大，他老婆防我防得严，不排除会出第二个荀香。” 　　说起荀香，那是个特例，但不敢保证不会遇到第二个。 　　林美溪主动进妇委会，倒合了林姣兰的心意，林美溪不知上进，跑妇委会瞎忙活，那和自己的前途冲突不大，既然没冲突，她不介意和平相处。 　　林姣兰主动找林美溪说话，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看林爸，表现了一把姐妹和好如初的假象。 　　林爸倒是高兴，亲自下厨做饭，还打电话给林毓秀喊过来。 　　林毓秀自从和林姣兰闹得各过各的，对林美溪敌意少了很多，能相安无事，但话也不多，只和林爸说，她以后要在南边买个大房子，不比林美溪的这个差，到时候林爸不需要心理负担，天冷的时候，去南边暖和的地方养老，天气转暖的时候再回来。 　　林美溪倒是赞同，还说：“就该你买，那你抓紧挣钱，别老补贴姚孟平。” 　　林毓秀不做口舌之争，“现在谁都气不到我，我要为自己努力。” 　　林姣兰给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这两人一唱一和，显得她多不孝顺似的。 　　顾川柏来有间茶肆接媳妇回家，被林爸留下吃饭。 　　三个女儿一个女婿，加上秦阿姨，六个人吃得其乐融融。 　　只是林姣兰看到林美溪对顾川柏撒娇，两人眉眼传情，看着不像装的呀？ 　　她心里像钢针扎的又难受起来，这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什么原因造成的呢，顾川柏到底喜欢林美溪哪一处？ 　　“爸，我们先走了。”吃好饭，林美溪拽着顾川柏告辞，免得给姐姐啰嗦的机会。 　　“好，路上慢一点。”林爸送到门口，看到女儿女婿手牵手恩爱的背影，欣慰的很。 　　回去不急着坐车，两人散着步，闲聊的时候聊到林姣兰这次小产。 　　顾川柏问：“你姐和她丈夫关系没外面看着的好吧？” 　　是没那么好，但是顾川柏怎么知道的呢，林美溪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川柏看着远处一团团的路灯，再看脚底下，都说灯下黑，那是说的过去那种油灯，但现在不一样，点灯下最亮了。 　　但人往往最容易忽略周围近处的细节，哪怕是站在光亮里。 　　顾川柏说：“你姐小产才几天，如果关系好，他哪舍得让你姐现在就回单位上班？” 　　道理是不错的，林美溪笑道：“我姐小产，你多愁善感什么？” 　　顾川柏生怕媳妇误会，急忙解释，“我就觉得孩子无辜，一个小胎儿就那么没了，他们也太不小心了。” 　　“你挺喜欢小孩的嘛？”林美溪问。 　　顾川柏点头承认，“嗯，所以更要谨慎，不想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孩子来了跟着我担惊受怕。” 　　林美溪不逗她了，解释说：“我姐没小产，她压根没怀孕，被婆家知道了，贺家多要脸的人呀，对外只能说我姐小产了。” 　　林姣兰用假怀孕逼婚成功，现在被发现，潘文慧犹如吃了苍蝇，吐不出来说不出来，所以气病了。 　　顾川柏真没想到，连假怀孕都能用上，看来刚开始怀孕没什么症状，所以都没疑心。 　　他突然想到什么，说：“我们是不是得去医院查查，万一意外怀上了呢？” 　　林美溪：“不用，我例假刚来，所以这几天你老实一点。” 　　… 　　虞家又有喜事了，二哥偶遇了个女孩子，便没有抗拒媒人介绍的相亲，二哥属于大龄青年，哪怕他在单位分了三室一厅、是个小领导，何巧萍依旧急得睡不着觉，所以这次周末组织的相亲，何妈积极的很。 　　这次相亲二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就是还能相处看看的意思。 　　现在时代变了，不是盲婚哑嫁，也不是相一次亲就能谈结婚，但儿子不抗拒的态度，让何巧萍喜出往外，等不及女儿回娘家，跑来林美溪家里，和她说这件大喜事。 　　“妈看你二哥这次的态度，好事要成了。”何巧萍喜滋滋的说。 　　林美溪也高兴，之前她结婚，二哥说过给他一年的时间，她很怕二哥在这一年里遇不到喜欢的女孩，然后按部就班相亲、结婚、就这么一辈子。 　　二哥对她那么好，她希望二哥能找到互相喜欢的人结婚。 　　“妈，那找个机会，让我也见见呗。”林美溪撒娇。 　　何巧萍来找女儿，本就打算让女儿一起参谋，自从林美溪认回来，家里样样都好，她希望儿子的相亲对象，也能被林美溪认可，那她更放心了。 　　说干就干，隔天何妈去那女孩新的工作单位，请她下班后去卤味工厂参观。 　　还和她说：“你这饭店打工，不如自己做，要觉得卤味生意能做，找个好的市口租个门面，就能加盟了。” 　　这是得到了家长认可，虽然虞卫成还没表态，女孩心里高兴，羞涩答应了，说下班就去。 　　看女孩的态度，这是对儿子也满意，何巧萍特别高兴。 　　难得这漂亮的姑娘不嫌个体户幸苦，只要老二和她能成，那么京市的卤味生意就交给她了。 　　哪怕不成，何巧萍心里想，都送一间阿明卤味给她加盟。 　　… 　　林美溪踩着下班点就要跑，林姣兰喊道：“工作还没搞完呢，你跑什么？” 　　“组长不是说了嘛，明天中午交，我明早来早点做。” 　　“明天还有明天的工作，你这态度可不行。”林姣兰故意板着脸训斥。 　　林美溪懒得理她，今天是二哥的大事，她得去看看极有可能成为二嫂的女孩子。 　　林姣兰不屑摇头，就林美溪这消极的工作态度，再等十年她也晋升不了。 　　林美溪知道姐姐心里想什么，她工作真要超过姐姐，姐姐又是另外一番态度，有时候，她觉得姐姐这重生过得还不如上辈子痛快。 　　到了卤味加工厂，何妈拿了一套白色工作服给林美溪换上，给她带上帽子口罩，说：“快点吧，一会人家姑娘要来，你遮掩好别说话，远远的悄悄看。” 　　林美溪抓紧换上，问道：“她沪市的，怎么会跑来京市打工？” 　　要说经济发展和工作岗位，个体户在沪市更好做些，跑来京市不如去深圳，林美溪就是觉得这点奇怪。 　　何妈说：“她说有同学在京市落户，过来投奔同学的。” 　　京市的卤味生意何妈是要交给未来二嫂，所以女方的家庭关系，一定要打听清楚，林美溪这一辈绝大多数都是多子女，她就害怕遇到那种家里有哥哥和弟弟，头脑还不清楚，一味补贴娘家。 　　“我担心嘛，如果未来二嫂拎不清，把娘家人都弄来工坊，会很麻烦的。” 　　何妈和虞爸都是好心的人，林美溪不希望爸妈辛苦几年的小生意，最后被别人一家霸占了去。 　　何妈给女儿整理了头上的卫生帽，把露出来的碎发塞进去，说她打听过了。 　　“姑娘家是独生女，没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堂兄堂弟们呢？”有些人家没儿子，对兄弟家的男娃比对自家闺女还好。 　　“这我没打听，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想太多。” 第057章 　　林美溪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先看看人吧，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第一印象基本能判断对方好不好相处。 　　何妈突然紧张起来, “来了来了，你快站到后面去, 不许乱打听, 别叫人家姑娘恼火了。” 　　林美溪暗自好笑，她的妈妈, 真是很好的婆婆, 只要未来嫂嫂好相处，一定能婆媳和睦, 就像大哥后娶的大嫂，和大哥闹小矛盾了，都喜欢找婆婆告状。 　　除了这位和大哥相过一次亲的女孩，还有不少在下班点赶过来订货的加盟商亲属们, 当林美溪看到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脸, 心里擂鼓一样跳起来。 　　不会吧，不会她就是和二哥偶遇后相亲的女孩吧？ 　　何妈热切的和她聊天, 趁着女孩低头的空, 回头和林美溪意味深长笑了一下，这一笑, 林美溪知道二哥相亲的，是往娘家门缝里塞信的女孩了。 　　那女孩和二哥的相亲, 要说不是蓄谋已久, 林美溪是不信的。 　　哪怕顾川柏对这个女孩深恶痛绝, 避之蛇蝎，林美溪还是忍不住好奇, 偷偷让宋照大哥帮她调查，并且请宋大哥保密，别告诉顾川柏。 　　顾川柏的事，宋照一清二楚，不用去调查，直接和林美溪说了。 　　“小顾家的情况，你现在也知道了，他几个姑姑都想和他绑紧一点，没少给他介绍对象，他大姑最激烈，把自己的干女儿带到深圳，三天两头往小顾身边带，小顾给他老公介绍了个寡妇认识，他大姑这才消停了，回去找她丈夫闹，没空管小顾这边。” 　　但大姑干女儿真有点喜欢顾川柏，只是顾川柏是个冰冷的性子，除了危难中照顾他一家一年多的林美溪，他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没好态度。 　　宋照叫林美溪别生气，说男人女人一旦太过优秀，招人喜欢是正常的，没人喜欢才不正常。 　　林美溪是自己不动声色追的顾川柏，她自己在大学里也有男生追，是能理解的，她并不生气，毕竟那时候她和顾川柏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结婚后，那女孩往顾川柏丈母娘家塞挑拨信，林美溪表面上安慰顾川柏，但她心里没忍住，还是远远看过一次夏芳穗的样子。 　　现在，她居然来偶遇二哥，要做她和顾川柏的嫂子，林美溪真想现在就冲上去质问。 　　但这会前来订货的人不少，闹出来二哥也是个笑话，二哥在单位总要点面子，不能现在闹。 　　何妈和夏芳穗聊完后，天也擦黑了，一路送到路口，回来问女儿，“小溪，你看那姑娘怎么样，不错吧。” 　　人是还不错，第一印象也还好，但大姑那边曾经撮合她和顾川柏，就算她和二哥偶遇是真的，林美溪心里还是膈应。 　　这种事情早说为好，林美溪不瞒着，忧虑道：“妈，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干妈是顾川柏大姑？” 　　“这倒没有说过，怎么又和小顾家里扯上关系了？” 　　如果有这一层关系，干嘛不一早就说呢？和女婿有过关系的女孩子，现在说给儿子，何妈心里也不痛快。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得和你二哥说说，他肯定不愿意的，早点拒绝好。” 　　还有个更严重的事呢，林美溪继续说：“妈还记得丢到院子里的那封信吧，我怀疑是她放的，只是怀疑，现在也找不到人证物证。” 　　何巧萍急迫想娶儿媳妇的心一下子凉了，“我的天哪，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算计，趁早歇了吧，那卤味生意，我也不给她做了，免得纠缠不清。” 　　大事上，何巧萍错过一次，她认为是她的犹豫不决，才导致林美溪昏迷三年，这之后，只要和林美溪有关的事，她再不拖泥带水。 　　… 　　林美溪回了家还有点生气，桂姨看出来了，问道：“不是看你未来二嫂去了吗？” 　　林美溪连忙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不是未来二嫂，桂姨，我不饿，晚上不用喊我吃饭了。” 　　桂姨好笑，小姑娘气性还挺大，其实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她闲着没事都盯着呢，只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出手，让他们自己解决，这才没说。 　　没一会儿顾川柏回来了，他去丈母娘家接媳妇，丈母娘说媳妇回来了，瞧着丈母娘脸色不好，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样子，顾川柏心里就悬起来。 　　回家一听桂姨说媳妇不吃晚饭，顾川柏心急，要上楼看看。 　　桂姨给他点拨了一下，“你丈母娘什么都没和你说吧？” 　　顾川柏摇头，“小溪说下班要去看未来二嫂，肯定是过程不愉快。” 　　桂姨笑道：“要是换了我发现和亲哥哥相亲的，是追过自己男人的女人，那我是要打人的。” 　　顾川柏脱口而出，“夏芳穗？” 　　杜官桂指着刚做好的晚饭说：“你们吵完架自己热菜吃，我走了。” 　　顾川柏送了桂姨，把院门反锁上，然后才上了楼。 　　林美溪听到楼下的对话，也知道二哥的事和顾川柏无关，但她现在就是不想理他。 　　“我说了不想吃晚饭。” 　　“我也不想吃，那就早点休息睡觉吧。”顾川柏坐到床沿上，靠着床头，给自己垫了个枕头。 　　两个人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林美溪觉得自己有点耍脾气了，但是她没有找谁发作呀，她就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消化情绪，明天一早准好。 　　顾川柏也在消化情绪，他恨家里那些带着血缘的亲属，仗着大姑奶奶和爷爷还在世，时不时跑到他面前跳一下，之前就算了，现在惹到媳妇的娘家人，别怪他不讲亲戚情面。 　　两个人就这样干耗了半小时，都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顾川柏一顿不吃能忍，林美溪不行，她饿的时候恨不得咬顾川柏，非要把肚子填饱了才舒坦。 　　她把头转过来，看着顾川柏说：“还是先下去吃饭吧。” 　　不用哄自己就好了，顾川柏酝酿了半小时的话都化作了笑意，直接给她抱起来，“今晚有肉，吃了肉你就高兴了。” 　　两个人高高兴兴下楼，把桂婶留下来的饭菜热了一下，三鲜汤很鲜美，林美溪喝了一大碗。 　　“妈肯定要和二哥说，二哥的性格，哪怕心里有好感，也会马上断掉。”林美溪放下碗，心里忧愁。 　　虞卫成不是虞卫东，当初只有他坚定认回妹妹，他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对林美溪好过，所以他要做那个把妹妹放在第一位的人，妹妹没结婚之前，他不谈对象。 　　结果二哥真的到现在都没着落，他一直说没遇到合眼缘的，林美溪真心希望二哥感情上顺利。 　　现在好容易有个愿意接触的，又是这么个情况。 　　顾川柏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怕二哥因为顾及你的感受，又毁了一桩姻缘，但是你没想明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不是外力能轻易断得了的，何况二哥和夏芳穗，只见过几面而已，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这么一分析，林美溪心里的忧虑没有了，和顾川柏说，如果夏芳穗不再找二哥，那么这件事悄悄过去，如果她不死心还惦记，虞家也不怕闹。 　　雨过天晴，顾川柏高兴之余，和林美溪吐露心声，“知道你后来悄悄去打听过夏芳穗，我心里很高兴。” 　　他高兴林美溪的吃醋，相信是一回事，但媳妇一点醋都不吃，让他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怕他在她心里占据的角落不够显眼。 　　林美溪听了笑，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对人好是好，但真离了谁，她也能过。 　　但这话不敢和顾川柏明说，他们俩的经历不同、家庭不同，顾川柏正当少年时突逢巨变，现在的他更看重来之不易的感情，要是知道林美溪离了他依旧能吃能喝，肯定要失落难受。 　　顾川柏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以后要是我不在，你也会让自己好好过下去的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谁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顾川柏爸妈那么恩爱，他.妈妈去世后，顾爸爸依旧得努力生活，把两个孩子带大。 　　但林美溪不和顾川柏说现实，她和顾川柏强调，“以前可以，结了婚不一样了，现在我没了你不行的，顾川柏，为了我你也得好好的，听到没有？” 　　顾川柏信，他知道，如果自己生意败、或者说他有了意外，那几个姑姑们、还有傅盛两家人，还不得给林美溪吃了。 　　顾川柏心里更加坚定，他得好好的，“我听到了，走吧，回屋睡觉去了。” 　　顾川柏现在羞涩少了好些，精力旺盛的不知道累，但几头的生意要忙，不是去深圳就是去沪市，一个月在家呆不了几天，但只要一回来，林美溪早上就来不及吃早饭，飞奔着去单位才不至于迟到。 　　顾川柏料到了，一早就从外头买好了她爱吃的早饭糕点装好，在林美溪踩着点出门的时候，放到她自行车篓里。 　　林美溪飞快往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今天抽空去帮我看看二哥，如果他郁结难舒，晚上你就陪他喝酒解闷吧。” 　　“行，下午我去。”顾川柏摸了被亲过的下巴，唇边都是笑意。 　　忙到傍晚，顾川柏推掉商务饭局腾出时间，去找二舅哥，说奉媳妇的话，过来陪他喝场闷酒发泄发泄。 　　虞卫成笑道：“我一点都不郁闷，我是不反感那姑娘，但谁也不想被人蓄谋惦记，今天中午抽空和那姑娘把话说清楚了，你回家陪小溪去吧。” 　　顾川柏说：“你在外头可别说人家是蓄谋惦记的话。” 　　虞卫成好笑，他在单位能走到今天这位置，这点情商还能没有吗？ 　　他道：“这次我是拿你出来背锅的，我不想和追过妹夫的女孩有任何交集，以后就不见面了，把小溪都摘干净，夏家再恼恨，也闹不到小溪那边，就是你又被人多恨一遍。” 　　顾川柏无所谓，反正夏芳穗很早之前就恨上他了，媳妇有这么个处处替她考虑的哥哥，就算出差在外，他也能放心些。 　　“行，那我去接小溪。” 　　顾川柏还没走远，虞卫成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追上刚出门的顾川柏，“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吧，我们单位对面的羊肉馆很不错的。”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刚小溪打来电话，关心我们呢，她说晚上要加班，叫你晚点儿去。” 　　… 　　林美溪不需要加班，但是夏芳穗同学带着人跑来找林美溪，说虞卫成中午去找她好朋友，提出以后不要见面，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品的男人？ 　　还说她好朋友难过得吃不下饭，她看不过眼，一定要帮好朋友讨个说法。 　　林美溪奇怪道：“那你怎么不去找我二哥，反而来找我呢？” 　　盛莲蓉说：“你二哥最听你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二哥难道不能接受有过感情史的女孩吗？” 　　林美溪摇摇头，“不是呀。” 　　“那为什么你二哥一听我同学有过感情史，就提出以后不要见面了呢？” 　　这盆脏水泼得够够的，二哥好歹是企事业单位，这污名背着，在领导那边印象多不好。 　　姐姐林姣兰磨蹭着不下班，在一旁听笑话，她心里想，重生后好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还挺有趣的。 　　林美溪一定没想到，现在和她吵的，是她未来二嫂的表妹，虞卫成不但能接受有感情史的女人，他最后娶的还是个离过一次婚的，那女人性格刚烈，婚后发现丈夫在婆媳紧张的关系中，一味的偏帮亲妈，果断离婚了。 　　现在有几个婆媳关系好的，又有几个会帮自家媳妇的男人，林姣兰并不觉得那女人勇敢，只是那女人二婚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虞卫成妈妈是个难得对儿媳妇和自家孩子一样好的婆婆而已，不然还得离。 　　林姣兰心里不屑的想，如果林美溪知道这是未来二嫂的亲戚，肯定不敢和她吵。 　　林美溪听到姐姐的心声了，原来二哥的缘分在这里，离不离婚无所谓，但现在不能让人给二哥泼脏水。 　　林美溪一把抓住盛莲蓉胳膊，再请单位同事过去做个见证，“我想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带我去找你同学，我们当面说清楚，你看呢？” 　　“也好。”盛莲蓉一口答应下来，“你同事就不用去了吧？” 　　“做个三方证人吧，不然我在单位的名声可就任由你们说了。” 　　庄芸枝八卦心起，主动提出陪林美溪一道儿去，“我的性格单位是知道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不会弄虚作假说瞎话，我陪你去。” 　　就这样，三个人去了盛莲蓉在京市单位附近租的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夏芳穗就在其中一间卧室住着。 　　… 　　夏芳穗知道好友帮她讨公道，心里心虚了一下，急着说：“你哥都拒绝我了，你还来看什么笑话，道德吗？” 　　林美溪反问她：“你先追我丈夫追了几年，在他结婚后不久，就来京市偶遇我二哥，全国那么多地方，那么你就来了京市、满大街那么多男人，偏偶遇我二哥，你道德吗？” 　　盛莲蓉吃了一惊，大脑都不太会转了，怎么好友的上一段感情是林美溪的丈夫，而且听林美溪的意思，是好友倒追，但并没有交往过。 　　“穗穗，你没说你追的对象是虞卫成的妹夫呀？” 　　夏芳穗脸色紫涨，心慌气短，急着辩解，“莲蓉，你是知道的，我失恋后你邀我来散心，我才来的京市，和虞卫成真的是偶遇。” 　　林美溪打断她的解释，“你不要避重就轻，我问过我妈了，你和我二哥偶遇在前，往我家门里塞信在后，偶遇我二哥，还放不下我丈夫，你怎么好意思找人介绍和我二哥去相亲呢？” 　　“那信不是我塞的，你不要安到我头上。”夏芳穗强调。 　　林美溪笑了，“信的事，我从来没宣扬过，连我单位同事和二哥都不知道，你却知道，信就算不是你塞的，你也知情。” 　　夏芳穗发现被带到坑里，浑身颤抖，气的骂道：“林美溪，你别咄咄逼人，信和我无关，我也没算计你二哥，我是真的对他有好感，我跟顾川柏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是你自己放不下。” 　　“我是放不下，我就是这么小气多疑的人，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亲二哥，我多疑不是很正常吗，夏同志，请你有点骨气，好男人多的是，别围和我家有关的男人转了，行吗？” 　　在夏芳穗眼里，最好的那个已经被林美溪追到了，她二哥确实非常优秀，夏芳穗才动心的。 　　相亲之后，虽然没有定下来，但是她觉得自己能把这桩婚事做成，女追男就只有一层纸的距离，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顾川柏那么难追。 　　后来又见了两次面，虞为成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她知道的，再多见几次，就能水到渠成了。 　　她打算等关系再近一点，再和虞卫成说的，她现在也很为之前的事懊悔，不该什么都听干妈安排。 　　“难道因为之前做过一回傻事，就要被歧视吗？” 　　林美溪：“如果你不找我们家，就不会被歧视，好了，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你可不要在外头说一半留一半，搞得好像我二哥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才不和你来往的。” 　　庄芸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劝慰道：“一段还没开始的感情，没了也不可惜，你这姑娘长得好看，人也聪明，不愁找不到好对象。” 　　林美溪说：“你这不服输的精神，如果用到做生意上，收益可比找男人强，言尽于此。” 　　… 　　庄芸枝和林美溪手挽着手离开，庄芸枝佩服道：“你们家都是能给人留面子的，要换了我，当场我就能跟她打起来。” 　　林美溪说：“人都是偏心的，如果牵扯进来的不是我丈夫和哥哥，说不定我还不嫌事大，鼓励她追求真爱，但到了自己身上，是做不来大度人的。” 　　夏芳穗的同学不就假大度吗，庄芸枝感叹，“那是，世上的人都只会劝别人大度，要我说人活着还是让自己痛快最重要。” 　　林美溪深表赞同，和庄芸枝关系瞬间更亲近了。 　　“这会你去哪？”庄芸枝问道。 　　“晚饭还没吃呢，找我二哥去，他和顾川柏吃小灶去了，我也要去。” 　　“那我先回去了，你放心吧，有我在，单位不会传出你家刻薄的闲话来。” 　　林美溪到了羊肉馆，顾川柏和二哥刚喝完一瓶啤酒，听到林美溪喊饿，心疼道：“下次加班再不吃东西，我就让桂姨天天给你送猪肘子。” 　　林美溪笑道：“没有加班，跑去和夏芳穗掰扯去了。” 　　“掰扯赢了没有？”二哥热了羊肉汤和羊肉串回来。 　　“当然赢了，我还带了庄芸枝做见证。” 　　“还是我妹妹聪明。” 　　顾川柏在一旁听明白了，临下班那个电话是媳妇打的，她要自己去迎战，叫二哥把他绊住脚，糊涂的二哥竟然照做了。 　　顾川柏气的不肯陪二哥吃饭，“打包，回家吃。” 　　虞卫成心虚，主动解释，“是你媳妇逼我这么做的。” 　　顾川柏牵着林美溪的手，提着打包的袋子，自行车也不要了，要和林美溪散步回去。 　　还和二哥说：“你明早送到我家里去，别迟了，小溪一早还需要自行车上班呢。” 　　二哥总不能一个人骑两辆自行车，只好先给妹妹的自行车骑着送回去，再坐公交车回来，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回家，事后还和林美溪抱怨，“顾川柏太小心眼了，我可是他舅哥，现在可倒好，颠倒过来，还要我去怕他。” 　　林美溪替顾川柏找补，“这样不好嘛，说明他在乎我呀，二哥现在能放心找对象了吧。” 　　… 　　从姐姐的心声里，林美溪知道了未来二嫂，偷偷打听了一下，二嫂离婚后，为了和咒骂不休的前婆家断干净，把工作调来了京市，如今是市医院产科大夫，她的表妹卫校毕业后，进了未来二嫂的医院实习，然后才有了夏芳穗来好朋友这里散心的事。 　　林美溪还去了一趟市医院，远远瞧了眼未来二嫂，干练的中短发，英姿飒爽，在产科门口训斥重男轻女的婆家人，给病房里忍气吞声的产妇鼓励，鼓励她们女儿当自强，还拿自己举例子，一点都不觉得说出来会丢人。 　　林美溪看得、听得心潮澎湃，这样自立自强的女人，她都喜欢呀，二哥还不得迷死。 　　但她没有贸然去打扰，既然是二哥注定的爱人，他们有他们的缘分，自己最好不要去干预，免得适得其反。 　　虞卫成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觉得顾川柏真的能信任，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终于可以放心交出去，既然能把妹妹交出去，那么他心里可以完整的放下另外一个女人、孩子、家庭。 　　想通这一点，他又舍不得，决定和守护了这么些年的执念做个正式的告别，带妹妹去公园无忧无虑好好玩一天。 　　顾川柏觉得二舅哥小题大做，“她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她还会喜欢去公园吗？” 　　二哥坚持，“总归要带妹妹去一次公园，弥补她、也是弥补我的遗憾。” 　　顾川柏：“只有你有遗憾，她没有。” 　　“你怎么知道？”二哥不服气。 　　“你让她睡觉吧。” 　　“太阳这么好，睡觉多浪费，小溪，你下来，我们去公园划船去，不带顾川柏，他太磨叽烦人了。” 第058章 　　对于上六休一的上班族, 到了周末林美溪宁愿蒙头在家里补觉，何况一到周末前一天，她的夜晚都被顾川柏占了去, 此刻困死了，和楼下两个男人嚷嚷了一句, “要不你们俩游湖去吧。” 　　顾川柏和虞卫成互相瞪眼, 两个大男人没事儿干，疯了才去游湖。 　　林美溪看二哥兴致这么好, 不想扫兴, 哪怕再困还是爬起来，换上漂亮的衣服, 扎了马尾，坐上二哥的车后座，兴高采烈去公园秋游。 　　顾川柏也骑着自行车一路相随，去的时候媳妇坐二哥的车后座, 回来的时候, 她就会抱着他的腰，和他一起回家, 想着想着, 他忍不住笑容满面。 　　虞卫成看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说：“三个人游湖多尴尬, 你去忙吧，天黑之前, 我肯定给你媳妇送回去。” 　　顾川柏不为所动, “我是为小溪考虑, 公园里可没人知道你是她哥哥，回头传出点不好听的话, 又要费劲解释一番。” 　　说得也是，要说是哥哥带妹妹游湖，信的又有几个呢。 　　现在是一周休息一天，难得的休息日，公园里人还挺多的，林美溪自从进了公园的门，满眼的绿树碧波，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是真的逛得尽兴。 　　中午吃了自己带的午饭零食，再游个湖，就圆满收工，下午还能回去补个觉，因此林美溪对游湖还挺期待。 　　顾川柏和二哥都不会水，但林美溪会游泳，林爸从小就带她和姐姐去游泳馆学会了游泳。 　　游船到湖中央，林美溪问他们两个，“你们俩怎么不去学游泳。” 　　顾川柏是小时后的阴影，虞卫成是小时候父母没带着去，大了不好意思专门去学游泳。 　　“太靠湖心了，如果翻船危险加倍，还是靠岸边吧。”顾川柏提议。 　　此处水深两三米，确实危险，如果出意外落水，林美溪一个人可救不了两个，她马上点头同意。 　　他们掉头的时候，“碰”和另外一艘游船相撞，别人的船摇晃了几下没翻，林美溪却和顾川柏、二哥都掉进了湖里。 　　不会水的人落水后会很慌张，她从水里冒头，看到二哥和顾川柏挣扎几下相继沉下去，扑腾几下冒头后又沉下去。 　　她快速的左右看着，所有的思绪从落水到冒头，总共只过去了几秒，林美溪却觉得已经过去好几分钟，她现在对时间没有感知，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心头，顾川柏和二哥等着救命，她却完全动弹不了，无论先救哪一个，她都会在巨大的悲痛中后悔。 　　去救二哥还是救顾川柏，她必须现在就做决定，否则一个都救不了，林美溪完全动不了，悲从中来，哇哇大哭起来，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 　　“救离你最近的那个！” 　　一道坚定清亮的声音，劈开林美溪脑子里的混沌，随后只听“扑通”水花的声音，附近游船中，有热心游客跳入水中，朝着离她最近的虞卫成游过去。 　　林美溪当机立断，和其他入水救援的游客，把顾川柏捞上了岸。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未来二嫂把她从无边的愧疚中拯救出来。 　　顾川柏定力好，虽然不会水，落水后还是有理智的，没怎么挨呛。 　　二哥落水就慌了，被救的时候胡乱抱住救他的人，拖得救人的也往下沉，热心救人的游客甩开胡乱挣扎的二哥，绕到背后去，仰泳给二哥带回岸上，进行心肺复苏救治。 　　秋天的水很凉，林美溪上岸后冻得打哆嗦，二哥还躺在地上，她急得不行，问给二哥做心肺复苏的未来二婶，“同志，我二哥还有救的吧？” 　　心跳有，人还昏迷着，按照陆沉香的经验，这人没事儿，医生的职责和本能，让她心无旁骛继续做着心肺复苏的救治，直到二哥猛地呛声，她才停止。 　　随后，她一脸责备看着林美溪，指责道：“你一个会水的小姑娘，怎么敢带两个不会水的大男人游湖，幸好今天人多，如果公园没什么人，你能保证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给两个体重远超过你的男人救上来吗，不能的话，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林美溪连连点头，“这位同志，您说得很对，我记住了。” 　　地上悠悠转醒的二哥羞愤不已，眼睛都没好意思睁开。 　　… 　　二哥在医院检查后没什么事，被何妈接回去了，那么大的人被何巧萍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说他自己犯傻，还连累妹妹，要二哥好好反省。 　　二哥反省了，和顾川柏约定去学游泳，一定要学会，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林美溪和顾川柏各自洗了个澡，林美溪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窝在被子里，像个受到惊吓还没恢复过来的小兔子。 　　顾川柏异常内疚，如果不是他纵容二哥非要游湖，就没有今天的惊吓了。 　　“都是我不好。”顾川柏说：“还害得你落水受惊。” 　　林美溪并不是落水才受惊的，她是在落水那一刹那，没决定好救谁才受到惊惧，现在顾川柏和二哥都没事，她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既对不起二哥，也对不起顾川柏。 　　“我那时候在水里，没想好救谁？”林美溪气弱，“对不起啊顾川柏，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做不好选择。”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丈夫，无论先救谁都会内疚。 　　从回来之后，媳妇一直不开心，原来是纠结先救谁的问题，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应该先救离自己近的，今天救了二哥的那位热心游客，就非常冷静。 　　当然了，顾川柏非常能理解她，温柔的把她圈起来，说：“如果是你、爷爷、和糖糖，我也不知道怎么选，也会像你现在这样难过，但这不是我们的错，亡羊补牢，现在去学游泳还不晚，我明天就和二哥去学。” 　　“你不怪我吗，没有第一时间选你？” 　　顾川柏叹气说：“这怎么能怪你，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有短处补短处，不能让最重要的人为难。” 　　林美溪郁结全消，“我跟你保证，除了爸妈哥哥们，我都以你为先，以前爱哄你，这次说的百分百真心话，顾川柏，我真的好怕你有事，你好好的，好不好？” 　　顾川柏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害怕，这还是第一次，看她因为在乎什么表现出弱点，顾川柏比听到什么情话都高兴，关了灯去摸抽屉。 　　“你今天落水了，要养一养身体。”林美溪坚决反对。 　　“都养了这么半天，早养好了，真的，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顾川柏带着商量，小心可怜。 　　林美溪见不得他这样，想他年少时意气风发，一场变故改了性格，敏.感多疑，越是重要的人和事，他越像握沙子一样怕握不住。 　　“那好吧，我们要定个计划，一周上限不能超过三次。” 　　这个顾川柏没意见，“一年我有半年都在出差，算下来差不多吧。” 　　“你这样算耍赖。”林美溪蒙着被子笑。 　　因为落水，单位给批了一天假，第二天起得晚了点，林美溪匆匆起床梳洗，顾川柏一定要她吃了早饭再过去，“二哥昨晚就出院了，没事儿的。” 　　但是去得太迟，显得她这个做妹妹的没良心，林美溪揉捏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后腰，恶狠狠瞪了顾川柏一眼，“都怪你。” 　　顾川柏给她端早饭，哄她多吃一点，“怪我，吃饱了才有力气怪，快吃吧。” 　　林美溪扒了几口早饭，碗一推丢给顾川柏，跑回娘家看二哥。 　　哪知道二哥已经上班去了，她扑了个空，只有何妈在家里。 　　何巧萍估计着女儿要来，就没出门，她准备了几样高档礼品，准备去感谢救了儿子的恩人。 　　“听说恰好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你哥却说不记得样子，咱们俩去趟医院，你找找，人家救了你哥的命，得好好感谢。“ 　　按照未来二嫂子的性格，随机救人这点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二哥明明记得人家，却说不记得，林美溪对二哥心有愧疚，哪会拆台。 　　她只好对何妈隐瞒，“救人之后乱糟糟的，我也没记住长相，二哥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不记得，等他脑子里的水控干了，可能就想起来了。“ 　　何妈笑得脑壳疼，拿她没办法，林美溪不在这里吃中饭，陪何妈聊了一会，又去看了林爸，然后去找二哥，在他单位食堂吃了顿饭。 　　林美溪把内心的愧疚同样和二哥说了一遍，说当时她在顾川柏和二哥之间犹豫了。 　　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无解的，二哥叫她别放在心上。 　　“你现在懂二哥为什么要在你结婚后再谈对象了吧，如果你和我对象掉水里，二哥恨不得把自己淹死，也做不出选择。” 　　林美溪：“我会游泳，不要你选，你救你对象去。” 　　“那万一你要不会游泳呢？” 　　“那你就找个会游泳的对象。” 　　二哥：“你这是不讲道理，落水只是比方，现在我把你交给顾川柏，以后遇事儿先救他，二哥也答应你，如果你和你未来嫂子都需要帮助，我先考虑你嫂子，这样你心里没有负担了吧？” 　　兄妹俩说好了，林美溪又问道：“二哥，你真不记得救你恩人的模样吗？”心肺复苏做过后，二哥咳嗽吐水，他不可能一眼都不看救命恩人。 　　二哥突然扭捏起来，挑着餐盘里的豆腐说：“我被救上来之后，是不是被做人工呼吸了？” 　　那不是废话吗，林美溪说：“幸好对方是个有经验的医生，人家又会急救，又会游泳，二哥，你真的很幸运。” 　　提到心肺复苏，虞卫成脸颊开始红了，恢复了扭捏，“哎，对方的丈夫会不会介意，幸好我不记得她的样子，省了双方的麻烦。” 　　林美溪暗自好笑，二哥这么保守的呀，她打趣道：“如果对方单身，按照你保守的性格，早就是她的人了。” 　　虞卫成一本正经，“不要打趣恩人，反正现在也找不着，记在心里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没几天二哥单位有个违纪后被开除的同事，他老婆不忿跑来公司大闹砸东西，二哥护了一下被砸到脑门，自己要求去市医院，不过未来二嫂是妇产科的，二哥伤了脑袋，是见不到恩人的。 　　林美溪去医院看二哥，看他神情落寞，有点不忍心，就把在妇产科看到的奇闻说给二哥解闷。 　　“妇产科有位巾帼英雄，是广大女同胞的表率，叫陆沉香陆医生。” 　　一听恩人的名字，虞卫成心跳加快，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问道：“是吗，怎么个表率法呢？” 　　“有个产妇生了个女娃，她婆婆在产房外头哭天抢地，说日子没盼头了，要儿子离婚，女人也在产房里哭，陆医生气得不行，说女人有工作收入不低，为什么要在意没有血缘人的感受，委屈自己和亲生女儿，还说女人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更会瞧不起，还说她也是父母的宝贝，培养到大学毕业，不是为了给愚孝男生儿子传宗接代的。” 　　“总之，一番话说得产妇幡然醒悟，还没出院就在闹离婚呢。” 　　虞卫成又敬佩又担忧，“那家属闹起来，陆医生会不会被医院处分？” 　　“陆医生说，她说的是实话，如果帮助女同胞、说实话也要被处分，她无话可说。” 　　现在提倡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一样，这是大的思想方针，谁也不能说陆医生错。 　　林美溪笑道：“陆医生又飒爽又聪明，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只是可惜她前婆家和前夫，是个封建家庭愚孝男人，好在陆医生已经离婚逃离那个窒息的家庭了。” 　　虞卫成只打听了救命恩人在妇产科，叫陆沉香，其他信息一概不知，得知陆医生目前单身，嘴角不由得勾出笑意来。 　　林美溪故意试探二哥，“哎，可惜当婆婆的，都不喜欢陆医生的性格，我听说连二婚有娃的男人，都嫌陆医生不顾家，直接挑明了拒绝。” 　　“那是他们肤浅！” 　　虞卫成突然来气了，遇到个优秀的女性，就用家庭、孩子来捆绑束缚，可最开始，到底是谁规定家务活、孩子都该女人去做去带，虞卫成就不这样想。 　　“可以请保姆、轮流带孩子，既然双方都有事业，就该商量着来，这才是夫妻，你说对吧？” 　　林美溪笑了，“我二哥真好。” 　　就因为二哥好，才会被喜欢他品格的女孩子爱慕，好几年都念着。 　　曲绘现在已经是护士长了，林美溪当初昏迷的时候，曲绘和二哥认识，她是喜欢二哥的，但二哥一直拒绝得很干脆，不谈恋爱。 　　曲绘跑来看二哥，打趣道：“你不用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我已经相亲有对象了，对方是个下海创业的个体户，二婚无孩，年底我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来喝杯喜酒。” 　　虞卫成为曲绘高兴，有没有婚史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人品，他不敢和曲绘多说什么，提醒她打听好对方家庭和离婚原因，怕曲绘误会又生事端。 　　虞卫成道：“那恭喜你，我去不合适吧，但礼金一定送到。” 　　曲绘心里有些酸涩，她样貌好家庭好工作好，还倒追，不知道虞卫成心怎么长的，就是不答应。 　　前几个月林美溪结婚了，还是追不上虞卫成，曲绘索性听家里安排，相亲相了个还算顺眼、家里又满意的对象。 　　陆沉香恰好这时候进了虞卫成的病房。 　　虽然她还不知道虞卫成之前假装不记得她，但陆沉香却是记得被她从湖里捞起来的旱鸭子，并且记住了他的名字，听说有个叫虞卫成的进了急诊，等忙好了，陆沉香便过来看看。 　　“头还怪铁的。”陆沉香看过虞卫成床头的病例单，打趣道：“真怕我救上来的人，又被阎王收走了。” 　　虞卫成脸上爆红，就像撒谎的小孩被大人拆穿了谎言，这会只能极力狡辩，“啊，原来是陆医生救了我，真巧，太感谢了。” 　　林美溪心里笑得停不下来，装作第一次搞清楚谁是恩人，热情的上前化解二哥的尴尬，说：“刚才听到声音，我就辨别出来了，那天在湖里，是陆医生骂醒了我，让我先救离我最近的落水者。” 　　当时陆沉香觉得林美溪太奇怪了，会游泳不救人，后来才知道她无法在丈夫和哥哥之间选择。 　　陆沉香反而没有看轻林美溪，宽慰道：“本来应该按照亲疏来救，但你二哥对你不比丈夫对你差，做不出选择很正常，既然都救回来了，就别放在心上，要怪就怪两个大男人不会水，还怂恿你游湖。” 　　虞卫成羞愧难当，又觉得陆医生人间清新、危急关头也冷静，比大多数男人都强，女中英雄，他心里敬佩，只不好意思搭话。 　　陆医生忙，聊了几句要去产科，并和林美溪兄妹说千万别带东西来医院感谢，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性，他们不能收家属的一针一线。 　　曲绘全程插不上话，因此多了注意力观察虞家兄妹的表情，尤其是虞卫成，她从来没在虞卫成脸上，瞧见过那般酸涩压抑的倾慕之情。 　　她懂，因为她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看过虞卫成，还一看很多年。 　　虞卫成这是被陆医生特立独行的另类人格魅力给吸引了。 　　曲绘心里不平衡，陆医生哪里像女人了，又不能顾家，这样的女人娶回去干什么？ 　　曲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妒意，说道：“这个陆医生，连饭都不会做，前婆婆怪她衣服洗不干净，她就买了个老贵的洗衣机，总之，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虞卫成下意识护短，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有，你们是同事，背后说人不好吧。” 　　曲绘气的不行，“这就护上了呀，人家又不要你报恩，你急于表现也白搭。” 　　虞卫成一直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只对他认可的异性好，比如母亲、妹妹，现在又加上他的救命恩人。 　　“我是不是自作多情，和你也无相干。” 　　林美溪劝住了，“曲姐姐，我二哥的脾气你该了解的，你快要结婚的人了，和他少来往，免得被他气到不合算。” 　　曲绘以前挺喜欢林美溪，现在只觉得烦，“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好运，希望你能一直好运下去。” 　　林美溪笑道：“我二哥说得对，我好不好运，和曲姐姐都无关呀。” 　　等曲绘一走，林美溪笑嘻嘻和二哥打趣，“你是不是喜欢上救命恩人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美溪笑道：“你就差在脑门上直接写了，要不曲绘哪能生气，她追你好几年你不动心，现在对陆医生动心，不怪她对你恶声恶气。” 　　虞卫成没吱声，但是脸红了。 　　没几天，林美溪听说二哥在医院跟个男的医闹发生了争执，不过二哥聪明，言语激怒对方，对方先动手，然后二哥给他门牙揍掉了，结果就是陆医生带着东西上门看望二哥，对他的仗义执言表示了感谢。 　　何妈感谢恩人，又往医院跑了两趟，随后在林美溪的点拨和二哥脸红扭捏中，七拐八弯找了医院的另外一个科室大姐，当媒人上门去说亲。 　　陆医生是个爽快人，几次短暂接触，觉得虞卫成三观很正，这点太难得了，然后家里小姑子、他.妈妈都是讲道理的人，妹妹不参合娘家，做父母的不干涉小家，对比前婆家，这很难得了。 　　相亲的时候陆沉香只和二哥提了一条，“家务我会学着做，尽量把日子过好，如果过不下去，有孩子的情况下，孩子跟我，我不能让我孩子有后妈。” 　　“我同意，都听你的。” 　　在二哥眼里，和陆医生都过不好，那绝对是自己的问题。 　　二哥红着脸答应了，然后两人正式交往，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二哥跑去林爸的茶楼，缠着林爸，说每天下班后过来找林爸学一个菜，还说两口子过日子，谁有空谁做饭带娃，他提前学会了，能节省很多时间。 　　这事林美溪有意无意中，透露给了未来二嫂子，然后二哥傻笑了好半天，说约会的时候陆医生主动牵他的手了。 　　感情进展这么快，何妈高兴，催着二哥和陆医生把婚礼定下来，早点结婚。 　　陆医生和二哥交往一个多月，互相认定后，便把婚期定了下来，陆医生因为上回离婚和娘家决裂，因此结婚并不需要征求娘家同意，她自己认定就行了。 　　陆医生的表妹得知表姐订婚，还是从单位同事嘴里听到的，虽然一个医院，但不是一个科室，又不住一起，加上表姐不爱和娘家往来，她的工作，是表姐本着把她从水深火热的娘家拯救出来，才安排的，安排后，就没有任何关照了。 　　但盛莲蓉感谢表姐，她的卫校学费还是表姐赞助的呢。 　　她跑去找到忙得不可开交的表姐，叫陆沉香慎重，别那么快再嫁。 　　“姐，你离婚才一年多，这么快再婚不好吧，而且对方是虞家，你真的有打听过对方的家庭吗？” 　　陆沉香冷冷道：“早就叫你别再跟你那个高中同学来往，上回被当马前卒，还不吃教训，我不用你指点，虞卫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 　　… 　　二哥的婚事定下来，林美溪还被单位同事打趣了，“还准备把我家外甥女介绍给你二哥呢，没想到公园落水，落出一段缘分出来。” 　　林美溪笑道：“是呀，我也没想到。” 　　“对方是不是个离过婚的女人？”林姣兰故意问道。 　　“我二哥说，幸亏二嫂前夫一家不识好歹，不然他还娶不到二嫂呢。”林美溪幽幽的看了眼林姣兰。 　　林姣兰不屑，娶个二婚头，有什么可炫耀的。 　　林美溪实在不能理解，姐姐上辈子和顾川柏解除婚约后，有过一段婚史，她不该说这话。 　　林美溪道：“有时候真羡慕佩服我二嫂，她说她嫁到前婆家，发现不对立刻开始吃避孕的药，发现和婆家沟通失败，果断离婚，二嫂子人间清醒，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大部分时候都想砸锅不过了，但为了孩子，还是继续凑合下去。 　　大家都附和，说林美溪二嫂子是自己救了自己。 　　林姣兰一时间失神，林美溪没工夫管她心里想什么，跟着单丽芳去基层走访。 　　忙过了这半个月，她终于能在家歇个周末，桂姨问她周末出不出去，林美溪说上午不出去，下午去火锅店看看。 　　桂姨说：“那正好，上午有客来，你在家的话我就出去了。” 　　“谁会来呀？”林美溪问道。 　　桂姨说是顾川柏其中一个表姐，是二姑姑家的女儿，结过婚了，和大姑奶奶是亲外婆和外孙女的关系。 　　“但我听她话里意思，和亲外婆似乎并不和睦，她上周来了，听她说顾家家长里短挺有意思，我就留她吃了顿中饭，你要有时间，也可以请她吃顿饭，聊聊不亏。” 　　林美溪没想到桂姨爱听八卦，转念一想，桂姨只对顾川柏家里的八卦感兴趣，又或者说，她对顾爸爸曾经生活过的家庭起了好奇心，才从二表姐嘴里打听。 第059章 　　十点多钟二表姐来了, 看到林美溪在家，喜出望外，她上个星期天过来扑个空, 但家里的保姆热情留了饭。 　　这个保姆可不得了，顾川柏在深圳打拼站稳脚跟, 都是这个叫杜官桂的女人给他当靠山。 　　二表姐叫君不忘, 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跟父亲姓，只有二姑姑家的孩子, 跟二姑姑姓君。 　　大姑奶奶和君姓的姑爷爷结婚, 生下三个女儿都姓 　　君。 　　二表姐颇有些不忿，说道：“外婆自己姓顾, 她自己不招亲，却要我妈招亲，给君姓留后，外婆看中的上门女婿, 不是我妈喜欢的, 我妈喜欢的那个，最后娶了自己姐姐, 所以我知道, 我妈心里恨极了，哪怕有本事, 她也不愿意接替外婆，替这一大家子操心, 我妈私下常和我说, 她恨不得这一大家子, 早早落败才好，但我外婆还是有本事的, 那些特殊的年份，她也把家产保全下来了。” 　　林美溪唏嘘二姑姑遭遇，宽慰了好一会，“从来没听顾川柏说过。” 　　“家里都不叫说，你们是不知道的。” 　　二表姐擦掉眼泪，和林美溪大大方方的笑道：“我妈叫我们小一辈的自己来找你们小两口讨口饭吃，我脸皮厚，和你说实话，我和妞妞爸爸没什么本事不会做生意，但我们心不黑，就想跟着你们混口饭吃，服装厂，你们让我们下工厂当技术工，我们也愿意的。” 　　说得这么直白，林美溪反而能接受，但是服装厂她不知道顾川柏那边怎么安排，怕给他拆台，问道：“二表姐能代表二姑吗？” 　　二姑是大姑奶奶亲生女儿之一，膝下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二表姐，一个是小十二，目前还在读高中。 　　二表姐忙保证道：“说了不怕你笑话，自从我爸和大姨夫都去世后，我妈心如枯井，是庵堂常住的居士，已经不管家里的事情了，这次外婆做得太过，我妈把我叫过去，叫我全权代表她，还说如果你们俩要买，也可以把股份卖给你们，但我和妞妞爸投啥啥亏，不敢投了，就想跟着吃一份分红，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愿意，卖给你们也行。” 　　她妈一直强调，千万不要和顾川柏小两口对着来，或许他们能看在听话的份儿上，让她跟着吃一份分红，实在不愿意就痛快卖掉，别把亲戚走死，还说外婆算计一辈子，失去的比得到的多，最后还没谁念她的好，反而都恨她。 　　林美溪觉得二表姐爽快又有自知之明，顾川柏也需要几个自己人，不然怎么和那几个姑姑们缠。 　　她笑道：“服装我不懂，厂子是顾川柏在运作，我开的火锅店倒是可以带表姐去看看。” 　　那个叫林虞顾的火锅店，当初几个姑姑回去后还说风凉话，说肯定红火不了几天，但听说生意一直红火。 　　她忙道：“好呀，小八也在店里吧，老实人也有好运气，跟着你们至少能实实在在学点东西。” 　　林美溪打了电话去火锅店，让留个小包厢，等到了十一点，和二表姐一起去火锅店。 　　这才十一点半，店里已经客满了，林美溪和二表姐在包厢内点菜，说人少有半份菜，可以多点几个尝尝鲜。 　　小八沈紫苑亲自来包厢上锅底，热情周到，二表姐有好久没见八表妹了，惊诧她的改变，以前唯唯诺诺的一个人，才两个多月没见，简直变了一个性格。 　　上好菜，便没有服务员来打扰，二表姐看到林美溪不在店，火锅店还能在客满排队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忍不住问她管理的诀窍。 　　林美溪并不瞒着，实际上几个姑姑都知道了，只是她们没有主动告诉二表姐。 　　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诀窍，只是把火锅店百分之七十的利润都分给店里的员工，大家才这样齐心协力、连采买都是轮岗、互相监督。” 　　人人都在为自己打工，才会尽心尽力，每天越忙、排队的人越多，大家反而干劲十足。 　　二表姐才明白，几个姑姑在家痛骂川柏媳妇的原因，说她宁愿带着外人挣钱，也不愿意带家里人。 　　“那小八现在一个月拿多少钱呢？” 　　林美溪想了想说：“她现在是预备店长，工资是第一等级的，一个月三四百吧，具体多少要根据当月的流水和利润。” 　　二表姐惊讶的闭不上嘴巴，三四百块……天知道她们当时，一家也就指望着从火锅店里分五千块的年利润而已。 　　小八现在的工资，居然能拿这么多，难怪几个姑姑心里不平衡要骂了。 　　“你真舍得。”二表姐佩服，夹起涮好的毛肚沾了麻酱送到嘴里，满足的叹气，口味好、服务态度好，这样的火锅店，不愁没有生意。 　　林美溪用漏勺捞上飘起来的手打牛肉丸给表姐，说：“等分店开得多了，就算每家店我只拿三成的利润，也吓死人了。” 　　原本在家最不被看好的小八，如今令人刮目相看，二表姐下定决心和林美溪站队，表弟顾川柏连大姑奶奶的面子都不给，何况这些表姐表妹们，倒是林美溪愿意和投眼缘的亲戚多说两句。 　　所以，二表姐和林美溪交心道：“不是我在背后说自家亲戚的短处，但我们家这几个姨妈、表姐妹，嫁了人后心都在婆家、在小家庭，眼里只看利益，有些人没有下限，你和川柏要小心些。” 　　明着的竞争不怕，就怕背地里搞鬼，林美溪心念一动，说道：“我知道二表姐和他们不一样，你的诚心，回头我会和顾川柏说的。” 　　… 　　隔了几天顾川柏从深圳回来，让林美溪把家里的房本找出来，他想选一间门面再开家服装专卖店。 　　拿回来的产业林美溪都去看过，适合顾川柏开店的，并不好收回来。 　　开店房租和装修都很费钱，如果能用自己家的房子，那当然最好，不然最后都给房东打工了。 　　顾川柏挑中的目前正在出租中，还有一个月到期。 　　“这是大姑家亲戚租着。”林美溪说道，她去了解过，想收回来要费一番周折，“你要的话，回头我去说不续租了。” 　　“行，收回来吧。” 　　“对了，上个周末二表姐来过。”林美溪追到卫生间，站门口和他说话，“我觉得你需要几个帮手，亲戚如果靠谱，也能稍微用几个，以后要是觉得不好用了，再辞掉。” 　　顾川柏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面容比婚前柔和多了，这趟去深圳，连宋照大哥都说他变了不少，是往好的方向变。 　　既然媳妇说能用，那就能用。 　　他出来说：“那回头我给二姐夫在服装厂安排个事情做。” 　　“我看行，二表姐通透，还有二姑，一定是闹翻了才去庵堂常住，二表姐是二姑亲女儿，我们也不能所有表姐表姑都得罪，有几个亲戚走动也不错。” 　　这要是以前顾川柏绝对不会同意亲戚进厂，但媳妇的火锅店，也收了小八，原本都以为她是敷衍，招聘进来就不管了，但是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小八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储备店长的位置。 　　顾川柏有些怕挨骂，笑道：“我刚叫几个姑姑、姑父们吃了暗亏，不知道二表姐还改不改主意？” 　　“你把他们怎么了？”林美溪好笑，能让姑姑、姑父们跳脚的，和钱脱不开关系。 　　顾川柏说：“我让服装厂亏钱了。” 　　林美溪：“那你自己不也亏吗？” 　　“左口袋进右口袋，亏的是他们，我的钱还是我的钱。”顾川柏道：“但估计瞒不过大姑奶奶，不知道她会不会和几个姑姑说。” 　　说了也不怕，林美溪道：“他们把着财务、人事、生产这几个重要的管理岗位，把业务丢给你，叫他们吃点亏也好，至于二表姐那边，看看后续的态度吧。” 　　，两人不做饭了，跑到林爸的茶楼吃了个简餐，陪林爸说了会话，然后回娘家吃晚饭，林美溪第二天还要上班，她最近工作挺忙的，顾川柏不敢闹太狠，熬了两天，等到周末的前一天晚上，狠狠没节制了一回，第二天自己主动去做早饭，给林美溪炖了个猪蹄子。 　　林美溪没好气，叫他自己抱着猪蹄子啃去，吃过饭也不许他跟着，“你别跟着我，我要去收门面。” 　　… 　　这一处门面租给了大姑姑的闺中好友，价格低于周边的市场价，好在合同到期，可以名正言顺收回来。 　　租户宋铁兰和大姑姑结拜金兰，亲女儿结拜金兰的姐妹，在大姑奶奶眼里算不上自家人，门面过户给顾川柏之前，并没有续租，林美溪觉得大姑奶奶也希望他们收回来。 　　但这门面肯定不好收，大姑奶奶要她和顾川柏来做这个恶人。 　　林美溪不介意做恶人，服装厂那边很快要和几个姑姑撕破脸，何况是姑姑的干姐妹。 　　一开始租客宋铁兰倒了茶热情招待林美溪，一点没有因为她女儿被虞家拒绝而羞恼，还说道：“芳穗见一个喜欢一个，不过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后她肯定不会去找你二哥。” 　　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林美溪对宋铁兰观感不好。 　　这是一家古董铺子，书画、瓷器、老物件林林总总，林美溪不太认识古董，但是，能做古董生意的，后面都是有一整个人脉网络，让她女儿继承家产，在古董环节里随便安排个工作，不需要在外头打零工吧。 　　逛完古董店，林美溪笑问道：“您女儿夏芳穗，来京市的时候，没有跟同学说过您在这边开店，有亲妈在，她怎么还去同学家借住呀？” 　　宋铁兰笑道：“她把干妈当亲妈，跟我生疏，之前这家店另外一个股东经营，最近他家里有事，我是才来的。” 　　林美溪点点头，又问道：“您怎么想到跑来京市做古董生意呢？” 　　宋铁兰解释说：“我二婚的丈夫是个古董专家，做古董生意，没有比京市再好的地方了，你说对吧，也正因为我再婚，芳穗才和她干妈亲，我们亲母女反而走动少了。” 　　一个劲的解释合理的动机，林美溪奇怪的很，按道理来说，她是不需要和房东解释家里隐私，别人问归问，她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林美溪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那火锅店生意火爆，趁着势头再开家分店，合同一到期，这间门面我要收回来了。” 　　宋铁兰怕的就是这个，她忙道：“我这古董店才开了一年，装修投了不少钱，还有这些瓷器货物，都是金贵易碎的物品，哪能禁得住搬来搬去。” 　　林美溪不为所动，“这是你的问题，你也知道租门面会面临合同到期要搬的风险，当初和我大姑奶奶，怎么只签了一年的合同呢？” 　　当初哪里知道那老太婆会在一年后分给顾川柏家产，还把这件古董店门面给他，她已经完全拿捏了闺蜜，没想过门面会被收回去。 　　宋铁兰好声好气商量，“你在别的地方开店一样，而且我是你大姑好姐妹呀。” 　　林美溪道：“你自己开店租门面不考虑装修成本，现在要被收回，就当交个学费了吧。” 　　油盐不进，宋铁兰恼火了，“林美溪，都说你这小丫头嘴硬心冷，果然如此，我跟你大姑情如姐妹，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大姑的感受？” 　　大姑什么感受，跟她和顾川柏有什么关系。 　　林美溪的话铿锵有力，“你女儿夏芳穗发誓说往我娘家院子里塞信的不是她，她又护着不肯说是谁，当时怀疑是我大姑，但我打听过，塞信那天，正好是你来京市那几天，我猜夏芳穗要维护的人是你吧？” 　　“对，就是我，我就是看不惯你。” 　　既然要退租门面，宋铁兰不装了，借着机会狠狠骂林美溪。 　　“你知不知道，芳穗和顾川柏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你不要脸跑去乡下横插一脚，芳穗和顾川柏肯定是一对，你还有机会跑我跟前耀武扬威收门面吗，什么都不做，只是嫁了个好人家，白得这么多家产，小小年纪心机可真重。” 　　林美溪好笑死了，从小到大，有理无理的吵架，她就没输过，真是好久没有和无赖吵过了。 　　“我懂了，你在你女儿还小的时候，就把她丢给大姑，让她和顾川柏有机会经常见面，到你嘴里就成了青梅竹马，可惜呀，顾川柏爸妈带着他和刚出生的妹妹来京市了，顾川柏来的时候才十一二岁，他懂什么是感情，你可别玷污青梅竹马这个词，要是夏芳穗知道亲妈，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算计她，该怎么想呢？” 　　夏芳穗这会正好在外面，她知道林美溪今天要来收门面，虽然和亲妈关系不太好，心里还是担心，便赶过来看看，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出。 　　夏芳穗被大姑姑养得天真听话，闻言不及细想，白着脸走进来，不敢置信的问道：“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把我送给大姨收养吗？” 　　原因有，但不是全部，宋铁兰气恼骂道：“难怪你抢不过林美溪，就你这脑子，怎么跟她抢？” 　　夏芳穗的关心换来的却是亲妈嫌弃，捂着脸跑了。 　　林美溪默默给这对亲母女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好了，我正式提前一个月通知，合同到期不续租了，你抓紧时间搬吧。” 　　“那我要是不搬呢？”宋铁兰开始耍无赖。 　　林美溪笑道：“我是不会做违法事情，我们走法律途径，让法院强制执行你搬走，如果你还是不搬，那就这么耗着，你做不了生意，我家却还有别地儿的门面，不耽误我挣钱。” 　　林美溪留给宋铁兰书面通知后，离开了。 　　她离开后，宋铁兰往外头打电话，还从电话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只不常见的录音笔，听说这东西是从香港那边带回来的。 　　电话接通了，她说：“林美溪机灵的很，并没有说什么砸店之类的狠话，只说用法律途径。” 　　还没挂上电话，门口停下一辆警车，下来三个公安进到店里，严肃道：“你这店里涉嫌造假销脏，请配合我们调查。” 　　… 　　林美溪才走出古董店，顾川柏就在前面等着她，她跑上前去，“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 　　顾川柏拉着她站到树荫下，说道：“两个月前我找人在这家古董玉器店里买了几件瓷器，一半真一半假，我怀疑他们后面有制假售假的产业链，顺手举报了。” 　　“没人知道是你做的吧？”林美溪关切，那么久之前安排，应该没人怀疑是顾川柏。 　　顾川柏摇摇头，“本来只是想拿个把柄，宋铁兰还想录下你威胁的话语，自导自演做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我就叫人举报了。” 　　林美溪着实佩服他的手段，“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 　　顾川柏笑，“录音笔，还是我安排人卖给她的。” 　　林美溪：……俩人看到公安给宋铁兰带上警车，这才离开了。 　　没几天，大姑君顺意跑来家里，她刚托关系给好姐妹弄出来，证明售假是进货看走了眼，陪了一大笔钱才了事。 　　今天来找顾川柏夫妇，是想叫他们把门面继续租给宋铁兰。 　　“她一个寡妇带着女儿生活不容易的，好容易拉扯个店出来，你们收回去装修费就打水漂了。” 　　林美溪奇道：“不对吧，前几天我去店里，她亲口说的，二婚丈夫是个古董专家。” 　　大姑解释说，她好朋友和那男人搭伙过了十来年，两人都没扯证，实在算不上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也是遇人不淑，过日子不肯打结婚证，我跟她说那男人不是真心，她又不舍得放手，贴钱、贴人帮他开起了店，真是不容易的，你们两口子不缺钱，不如我把我的门面租给你们，你们的继续租给她，就当给大姑一个面子。“ 　　顾川柏摇摇头，“不行。” 　　“川柏，我可是你大姑。” 　　“不是亲的，我爸可没有亲兄弟姐妹，大姑，你跟我爸都隔了一层，到我这一辈，情分也没剩多少，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顾川柏说话不好听，但他说的是事实，可给君顺意气的不轻。 　　林美溪见她还想不明白，补充道：“大姑奶奶如果想你好姐妹生意顺当，就不会只肯一年一年的签合同，也不会把门面分给顾川柏，大姑，你要讨说法，就回去找自己亲妈，跟我们俩个晚辈闹，闹不出结果的。” 　　大姑脸上发红羞愧，事情确实像林美溪说的那样。 　　一开始亲妈跟她好姐妹不肯一下子签三年，说一年一年签，那时候她没在意，后来顾川柏结婚，舅舅和亲妈协商把他的那一份拿回去，亲妈重新规划分配资产，把好姐妹租的门面给了顾川柏，她才觉出不对劲。 　　有合同在，顾川柏两口子又是不讲亲戚情面的，亲妈那边，更不可能为好姐妹的事情，帮她出头。 　　君顺意只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第二个方案，“那我们换门面总行了吧。” 　　大姑名下能用来换的同等大小的门面，只有市口更好的那一间，其他地方的，林美溪不同意补钱交换，地段决定一切，她一定要地段更好的那一间。 　　大姑奶奶分配财产的时候，还是偏了心的，留给亲生女儿的，位置各方面都更好些。 　　“是大姑你要换的，你舍不得换，就把自己的租给你好姐妹，要么换这间门面，要么合同期一到，我去收房子。” 　　“一点都不能商量了？” 　　“不能商量。” 　　虽然这边地段好些，租金贵一点，但对比好几万的装修费，和那些易碎的瓷器不方便搬，君顺意咬咬牙，跟顾川柏换了。 　　她叫顾川柏等她两天，回去不知道怎么说的，从亲妈那边过户了这间门面合同预留了空白姓名，然后带着合同回来，找顾川柏签字。 　　林美溪有些不放心，“万一大姑奶奶反悔怎么办？” 　　大姑说：“我了解我妈，既成事实的事情，她不会耍赖，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再另签一份合同，如果我妈打官司，原先这间还给你们。” 　　合同上有大姑奶奶签的字按的手印，还有全权委托大姑的授权书，顾川柏朝着林美溪点点头。 　　两人各自买下对方的门面，等于不花钱，将房主的名字换了一下。 　　不过顾川柏这边，直接将名字写成林美溪的，还和她说：“糖糖那边我已经留好了，属于我的这部分，都给你。” 　　听得旁边大姑脸涨成了猪肝色。 第060章 　　过户手续全部办完, 拿到新的房本，顾川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 是大戏落幕后的舒心惬意。 　　他还和林美溪说了这里面，他和大姑奶奶互相的算计。 　　“这家古董店后面的生意水很深。”顾川柏说。 　　林美溪点头, “我知道呀, 你和我说过，可能牵扯制假售假嘛。” 　　“傻子, 做古董买卖的, 不止这一点，制假售假只是其中一环, 他们做的，是往国外偷运国宝。” 　　林美溪：……“你可千万别再自己管了，让警方去查吧。” 　　牵扯到这么大的犯罪，后面的人肯定是冷血的罪犯, 她和顾川柏是生意人, 不和亡命之徒打交道。 　　顾川柏怕吓着媳妇，柔声道：“我爸以前的几个同事们, 对我很是照顾, 有线索我只会提供给他们，你不要担心。” 　　“大姑奶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才把那间租给宋铁兰的门面分给你？” 　　顾川柏说：“大姑奶奶有一件价值很大的古董，爷爷说已经被人换成赝品了, 只能是家贼干的, 那段时间, 恰好大姑带着她好姐妹来家里给大姑奶奶过寿，可能就是那会换的, 大姑奶奶劝不醒亲生的女儿，所以想借我们的手，把宋铁兰赶走，不叫她和顾家任何产业沾边。” 　　林美溪忍不住道：“可惜大姑和干姐妹好得一条心，竟然换了门面，难怪大姑奶奶不把家业交给她。” 　　顾川柏嘴角有讥讽，“亲姐妹会分家产，干姐妹却没有资格，所以，她才会认为和干姐妹的情谊是纯粹的吧。” 　　“那大姑奶奶这次要骂死她了吧？” 　　“不会骂，大姑奶奶只会失望，然后把家产分给她的女儿们。” 　　顾川柏料得没错，大姑回家后，大姑奶奶把她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叫过去，要把留给大姑的那一份产业分割清楚。 　　其实产业之前就已经理清楚了，大姑奶奶折合变现，大部分的钱投入在服装厂，剩下一部分买成了深圳、上海、京市的门面，每个姑姑都能分到好几间，只要不作死，靠着收租子和服装厂的分红，能过得比普通人好很多的日子。 　　这是大姑奶奶对所有家族成员的良苦用心，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顾川柏，能力越大，被大姑奶奶算计安排的越狠。 　　话题扯回来，大姑奶奶对大姑瞒着家里调换门面的事情，失望至极。 　　她对大女儿已经不抱期待，直接把属于大姑这一份家产分给了两个外孙女儿，大姑除了和顾川柏换的古董店那间门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姑自然是不愿意的，“妈，你自己掌控了一辈子家产，为什么剥夺我的权利，我正当壮年，怎么就分给外孙女不给我了？” 　　“因为你糊涂，我怕你把我辛苦保留下来的家产，最后都被你的好姐妹骗去了。” 　　“怎么可能，我不会的。” 　　“是吗？”大姑奶奶本来最看中第一个女儿，但是她扶不上墙，本想让顾川柏把依附家里的宋铁兰赶走，偏偏顾川柏不接，还把毒疮继续转移回来。 　　现在不能让糊涂的大女儿，连累两个外孙女没有傍身的家业。 　　大姑奶奶对两个孙女说：“这几天就把过户办了。” 　　大姑的两个女儿，对亲妈也有怨言，把好朋友家的女儿，看得比亲生的还好，心里怎么能没有怨气。 　　何况牵扯到钱，谁都不会让步，“我们听外婆的。” 　　大姑愤愤不平，和最有本事的二姑姑说：“二妹，妈也太偏心了，不如你出来接了家业吧，咱们就不用看顾川柏的脸色了，把服装厂的股份转给你，你的股份就比顾川柏多了。” 　　二姑姑是居士，心如止水，此刻淡漠的看着大姐，说：“我也会把名下的产业都给两个女儿，如果你不让妈失望透顶，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 　　换好了门面，林美溪并没有拿来开分店，而是拿去给顾川柏开服装店，服装利润比餐饮大得多，收益也比火锅店大。 　　火锅店隔壁的餐饮店没什么生意，关店了，林美溪和房东谈好，把隔壁的店铺买下来，扩大火锅店，她要寻摸合适市口的门面，还要培养好店长店员，才能开分店，现在开张才几个月，步子不能迈太大。 　　三师兄给澄园找了接替的主厨，到林美溪的火锅店搞经营，他询问沈紫苑店里的经营情况。 　　沈紫苑如临大敌，冷着脸说：“你去问店长。” 　　“你们店长不是不在吗，我师妹说，问你一样的。” 　　沈紫苑忙的脚不沾地，“我还有好多事情，店长进货一会就回来了，你再等一等。” 　　说着，也不给三师兄继续问的机会，跑去盘点库存。 　　三师兄摸不着头脑，跑来找林美溪告状，“沈副店长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林美溪猛然想起来，二表姐来唠嗑的时候，说过六姑姑曾经让沈表妹对三师兄上上心，为的当然是火锅底料的配方，就算最后配方弄不到手，三师兄有手艺在身，本身足够优秀。 　　林美溪一本正经的说：“她之前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对你有恶意，你想多啦。” 　　“是吗？”三师兄抓抓脑袋，“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林美溪把这事告诉了顾川柏，说还挺佩服沈表妹的心智，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很清楚，因此故意疏远三师兄，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顾川柏说：“家里有几个拎得清的表姐妹，我心里也高兴。” 　　林美溪点头，“我看沈表妹和二表姐是能相信的，虽然大家都有私心，但只要不坑自家人就行了。” 　　顾川柏感激自家媳妇，说道：“其实我对家里那边的表姐、表妹们，也不是说都拒之门外，举手之劳能帮的，会搭把手，只是几个姑姑们太烦，我不想让她们占一点便宜，索性一个不理。” 　　顾川柏说服装厂那边他准备好了，现在几个姑姑、姑父陆续过去，堵在服装厂闹事，差不多可以一次解决。 　　一共七个姑姑，服装厂那边过去了四个，大姑姑、二姑姑、六姑姑留在京市找大姑奶奶闹，要大姑奶奶把所有人的家产全分掉。 　　大姑奶奶努力维持的大家庭，这次可能要散了。 　　其实除了她，没人会在乎什么家族，尤其像大姑那样憋了几十年的，连女儿们都不考虑，只想赶紧接手自己的产业，这一分，几个姑姑手头上骤然多了许多财产，怕不得胡乱投资挥霍，想想挺可怕的。 　　但林美溪和顾川柏管不了，哪怕她们全都挥霍完，后果她们自己得承担。 　　“爷爷那边说什么了吗？” 　　“爷爷叫我们管好自己。” 　　林美溪这次要和顾川柏一起去深圳，这次四个姑姑、姑父，光是吵起来，都够顾川柏受的，他不耐烦吵，林美溪得跟着。 　　“如果姑姑们吵架，你一个人吵不过四张嘴，我请假跟你一起去。” 　　“那更好，我去买票。” 　　其实顾川柏已经留好了两条路，两条路四个姑姑都落不到便宜，但是，如果能走第一条，他的利益大些。 　　顾川柏去买车票，林美溪去单位请假，姐姐林姣兰心里明明不想妹妹努力，嘴上却批评教育，“小溪，你这一天天为家里请假，干脆辞职算了。” 　　林美溪对重生的姐姐越来越怜悯，“姐，你这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呢？” 　　林姣兰被揶揄的回不了嘴，“最近太忙了，你请假了工作谁做？” 　　庄芸枝过来说：“这半年小溪都没请过假，你可是每月都要请假的，她为什么不能请一次，她的工作我来给她做，但你这态度，下次我们可不会给你分担了。” 　　林美溪拿着批好的请假条，和庄芸枝一起去食堂吃饭，庄芸枝摇头说：“你姐姐家庭事业都要顾，结果一个都没顾好，还喜欢盯着你做比较，她好意思比吗？” 　　林美溪上这个班，一来积攒人脉，二来等时间，再过两年生意会比现在更好做些，到时候，她要辞职下来自己做。 　　出发之前，林美溪给二表姐打了个电话，说服装厂这边有大改动，如果二表姐夫对服装生意有兴趣，可以来服装厂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留下学习，二表姐大喜，赶紧让丈夫过去。 　　她丈夫憨厚，“几个姨夫说这次要和川柏夫妻翻脸，把股份都卖给别人，叫别人和川柏斗去，我去左右为难。” 　　二表姐一跺脚，“让你去你就去，当初小八毛遂自荐，现在在火锅店里，一年工资加奖金能拿三四千块，川柏那边可是服装厂，你赶紧去。” 　　… 　　大姑奶奶筹备的服装厂，规模和设备都是一流的，但服装厂这几个月一算利润，没赚钱还亏本了。 　　几个姑姑、姑父没想到顾川柏这么狠，不赚钱就算了，他居然用亏本的方式，让大家把股份卖给他。 　　商谈了半天，几个姑姑要求顾川柏做出承诺，赚钱了按照股份比例分，亏本了算顾川柏一个人的。 　　顾川柏冷笑，“凭什么，你们不了解，就去看看股东书。” 　　代表发言的是四姑姑，她和大姑姑、二姑姑是大姑奶奶的亲生女儿，这次大姑姑、二姑姑都没来，所以几个姑姑推举她当代表。 　　四姑姑说：“我们调查过，你从好几年前开始做服装生意，现在有了自己的工厂，不可能亏本，你是故意的，之前就算了，只要今后你好好经营，我们还是支持你的，不然的话，我们就把股份卖给别人。” 　　“四姑姑，是盛玉涵主动联系你们的吧，盛家是害死我爸爸的间接凶手之一，你们还接受他的条件，所以，我不愿意和你们共同经营服装厂，原因不用我再说了吧？” 　　四姑姑不服气，“没有证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盛、傅两家当仇人？” 　　顾川柏哼出冷笑，“死的不是你亲爹，四姑姑当然能一笑而过，不过按照几个姑姑的凉薄，就算死的是亲爹妈，在钱面前，也能说一句不过区区杀父之仇了吧？” 　　顾川柏的话越说越刻薄，看来他是打算走第二天路了，也提前做好了把盛家一把摁死的准备工作。 　　林美溪还想争取一下服装厂，这里面投入的是爷爷分到的祖产，就这样拼掉太可惜，林美溪这个小抠门，可舍不得和姑姑们斗气，斗掉一个服装厂。 　　她开口说道：“四姑，你们和顾川柏不可能合作，但是表姐和表妹们，我们没说不走动呀，沈表妹在火锅店学到不少，将来自己开店也行，当分店店长也行，二表姐夫，也愿意留在服装厂学习，现在服装加工生意缺口这么大，为什么要盯着这一个，别为了怄气把子女的路都堵死了。” 　　透明人的二表姐夫面对几个长辈怨恨的目光，头快低到桌子上了，但他突然想到媳妇叮嘱的话，他们两口子没本事，跟着顾川柏夫妇不会出错。 　　他抬起头说：“我觉得川柏媳妇说得有些道理，有道理的事情，为什么不听呢？” 　　这就收买一个了，四姑姑嘲讽道：“你们两口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独吞服装厂那可不行，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宁愿把股份卖给盛家，到时候他股份可比你们多，看你们还有什么底气一手遮天！” 　　林美溪见几个姑姑破罐子破摔，轻蔑的笑道：“其实呢，顾川柏已经找好接手服装厂的老板了，要把手上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卖给他，顾川柏的股份卖掉后，你们猜盛玉涵还要不要你们的股份？” 　　“顾川柏看在大姑奶奶的面子上，才原价买下你们手里的股份，如果换了另外一个老板，人家一分钱不花，就能让你们赔掉所有的家当。” 　　四姑姑尖叫起来，“我不信你舍得卖掉服装厂，你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呀，能放着钱不赚？” 　　她不相信顾川柏为了赶走几个姑姑，连自己的那一份都能舍出去，要知道为了筹备这个服装厂，她亲妈用了许多关系和心力，他顾川柏想重开一个这样规模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川柏拿出准备好的几份合同来，其中一份是他和别人协商后卖服装厂的合同，七份几个姑姑转让给他的合同。 　　顾川柏说：“几个姑姑不签字，我就去找别人签了，大家一起把服装厂卖掉吧，我有别的产业挣钱，卖掉服装厂，心也不是太痛，就是不知道我这合同一签，几个姑姑夜里还能不能睡得好觉。” 　　几个姑姑们脸色非常难看，没想到顾川柏记仇记到现在，她妈妈去世后，几个姑姑给他爸爸做了几回媒，他竟然记到现在，太能记仇了。 　　林美溪给几个姑姑最后通牒，不耐烦道：“服装厂就这么贱卖了，谁都落不到好，姑姑们卖给顾川柏，还能收回大姑奶奶投资的原始资金，你们真要较劲，那我们也奉陪。” 　　这真是对黑心的夫妻，几个姑姑们说要商量一下。 　　他们聚在隔壁办公室，看着这么好的厂房、崭新的机器、熟练的操作工，还有流水一样等着接的订单，心里恨得滴血。 　　“川柏就是不想我们跟着挣钱。” 　　“他把他爸爸的死，算了一份在我们头上？” 　　“刑警本来就危险，除了意外怎么能怪我们呢。” 　　“恐怕不是，他是在怪我们在舅舅落难的时候不闻不问，所以现在对我们也不闻不问了。” 　　“那要不就签了吧，给他还能多卖一点，万一他在我们之前卖了，我们就被动了。” 　　“打个电话给大姐、二姐吧，问问她们的意见。” 　　几个姑姑商量好了，说打个电话回沪市，问问其她三个姑姑的意见，顾川柏点点头，有些仇恨面前，金钱利益他是可以舍弃的。 　　电话打到了沪市，二姑姑恰好也有重要的事情通知，“我妈病危，你们一起回来吧，迟了恐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大姑奶奶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病危了？ 　　几个姑姑、姑父慌的叫人去买火车票，虽然遗嘱是一早立好的，他们还是怕回去晚了分不到，或者说，他们想早一点回去拿回遗产。 　　林美溪叫顾川柏先打电话，“我打个电话给二表姐，你打电话给爷爷，问问怎么回事？” 　　大姑奶奶是二表姐的亲外婆，她在电话那头哽咽道：“脑出血，是被大姑气的，正在抢救呢，你们快点回来吧。” 　　这个年纪脑出血很要命的，等林美溪和顾川柏以及几个姑姑、姑父赶到的时候，大姑奶奶手术做完、麻药过去，人暂时清醒过来，病房外头吵闹震天，几个姑姑、姑父都闹着要大姑奶奶放权，别再管着一大家子的事情，累不累？ 　　顾川柏和林美溪静静的坐在走廊休息椅上。 　　林美溪低头握住顾川柏的手说：“医生说大姑奶奶醒了，外头这么吵，她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 　　顾川柏脸上没多少表情，“我不同情，她都是自找的。” 　　很快，在病房里的二姑出来，呵斥大家不要再吵了，说大姑奶奶有话要说，叫大家都进去。 　　大姑奶奶抢救回来，身体也垮了不少，尤其是精神，精神气一泄，老了十来岁。 　　大姑奶奶把顾川柏叫到床头，说了会子这个大家族，在解放前是多么荣耀，然后感叹道：“这么几十年，好不容易出个你，你媳妇也成器，我以为找到能顶门立户的人，路都给你铺好了，可你偏不愿意。” 　　顾川柏冷漠道：“我不想操劳一辈子，最后住院的时候，落得和大姑奶奶一样的下场，连亲女儿都只关心能分到多少钱？” 　　大姑奶奶看了一圈在场的晚辈，满满一大屋子，多么兴旺的家族，心却不齐，她叹口气，就在病床上把家产分了。 　　顾川柏家这边早就分完了，除了大姑姑，其她几个姑姑，如愿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个个欢天喜地，就好像坐拥黄金地段的破旧棚户区，突然等来了巨额拆迁款，喜得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只有大姑姑家，在大姑奶奶强硬的态度下，直接分给了她的两个女儿。 　　大姑姑气得要死，直接病房里骂起来，说大姑奶奶老不死的，到死了还要为难她，活该病床前无孝子。 　　大姑两个女儿被亲妈的恶毒吓疯了，说真的，外婆对她们小辈们挺好的，她们想了想，决定了，说：“妈，门面我们一人再给你一间，服装厂的股份，卖给表弟后，钱也分你一半，你不要和外婆吵架了。” 　　大姑骂两个亲生的，“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不帮着亲妈，反倒要把股份卖掉，我就当没生过你们。” 　　一通吵闹，当天晚上，大姑奶奶二次下病危通知，这次没下手术台，手术过程中，直接去了。 　　这下子，林美溪和顾川柏得继续留下来，给大姑奶奶办完丧礼才能走。 　　林美溪多请了几天假，在二姑姑带头下，好几个姑姑在丧礼中，直接签了卖服装厂股份的合同。 　　大姑家的两个表姐痛快签了字拿钱，四姑姑还有些扭捏，二姑姑冷笑一声，“我们都卖了，你手上那点股份，以为盛家人会买吗？” 　　四姑姑不情不愿，但还是签了合同拿钱。 　　剩下只有六姑姑没签字，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六姑父放狠话，要和顾川柏耗到底。 　　沈表妹一听就急了，找她妈吵，“妈，你以为服装厂留我们一家股份，表哥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你和爸挣钱？醒醒吧，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在表嫂这边做得很好，你非要我辞职吗，还有，在你心里，到底是我和妹妹重要，还是嗜赌成性的爸爸重要？”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六姑姑气女儿不听话，“妈就你和你妹妹两个孩子，现在挣得一切，都是给你们的。” 　　沈紫苑恼恨的不行，“门面我和妹妹一人一间，其他的你和爸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卖股份的钱，你留好妹妹的学费，其他的我不要。” 　　一通折腾下，六姑姑把股份卖给了顾川柏。 　　服装厂股份的纠纷，在大姑奶奶出殡之前交割清楚，顾川柏买下了服装厂全部的股份。 第061章 　　顾川柏买下几个姑姑的股份, 几乎花光了现金流，接下来的服装厂，真的要好好经营, 他破天荒留下来二姐夫，让二姐夫在服装厂学经验。 　　二姑姑这次最支持顾川柏, 签好了合同, 她嘱咐二表姐和表姐夫，“川柏在做自己的服装品牌, 你们将来拿个二级代理跟着他好好做, 只要不贪心不会出错的。” 　　二表姐连连点头，连小八都能看明白的事情, 她能看不明白吗，她还嘱咐老实的丈夫，“以后几个姑姑、表姐妹们，不会少找你, 你都别信, 只做好自己的事。” 　　二表姐夫憨厚，“我都听你的, 厂里的工作, 都听川柏的。” 　　明天就要送别大姑奶奶上山去公墓安葬。 　　家产全都分完了，其他几个姑姑们, 家产都攥在手心里，只有大姑姑被迫将股份分给了两个女儿, 此刻她正在告别厅和两个女儿要卖股份的钱, 为了钱, 亲人也能反目成仇。 　　大姑闹得实在不像话，两个表姐没法子, 商议把卖股份的钱给她一半，但大姑姑要全部，说她还没死呢，想要家产等她死了之后再分，孝道压下来，两位表姐几乎要妥协了。 　　二姑姑知道姐姐什么人，当初招亲定的是大姐，大姐火速找了个男人未婚先孕，那个男人，是二姑姑曾经有好感的男人。 　　二姑姑走上前去，断然呵斥道：“大姐，你再找孩子们要房子、要钱，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什么，不就是让你招亲，你就记恨我几十年，妈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想做我家的主？” 　　二姑姑和两位外甥女说：“钱不能给她，你们俩按月给她打生活费，给再多，最后也贴给了外人，她可是把宋铁兰当亲姐妹，把她的女儿当亲女儿，你们俩个还没看透吗？” 　　俩个表姐没有办法，大姑会闹得她们回不去家，“妈说不给就死在我们家里，叫我们不得安生，算了，这股份本来就是她的，卖的钱我们拿着，说到哪也不占理。” 　　大姑的气着才顺了，得意道：“看到了吗，我两个孩子还是有良心的，本来就是我的，等我死后还是她们的，但没有我还活着，就全部分给她们的道理，二妹妹，你管得太宽了。” 　　二姑姑闭了闭眼睛，她本来不想把事情做这么绝，她在亲妈床前答应了的，但是她也答应了亲妈，帮着照看大姐家的两个外甥女。 　　二姑姑说：“大姐，妈常吃的那几种药，都被换成了淀粉药片，导致她血压一直居高不下，被你气到爆血管，是你害死了妈，妈一死，你把那些药瓶都扔了，以为就没证据了吗？” 　　大姑姑像是被火星子烫到的鸡，全炸毛了，“你胡说八道，我自己亲妈，怎么可能害她，你们几个都想拿回家产，人人都有嫌疑！” 　　二姑姑冷笑，对她失望至极，“大姐，妈死了，你怎么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呢，你是她第一个孩子，她对你，比对我们都好，你晚上真的能睡着觉吗？” 　　其她几个姑姑全都吓傻了，她们是想拿回自己家的钱和房子，但可没想过让大姑奶奶死。 　　大姑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说是二姑姑做的，“你恨妈让你招亲，你恨我，是你做的别来冤枉我，不然你怎么知道妈药瓶被换成淀粉片了，能作假，你还挺有本事的。” 　　二姑姑实在忍不住了，拿出一个录音笔，播放了出来，里面是大姑姑去宋铁兰的古董店，抱怨亲妈后，宋铁兰给出的主意，说只要大姑奶奶身体不好，她再联合几个姑姑，就能把家产要回来，哪知道最后一次要家产的时候，把高血压的大姑奶奶，直接气到脑干出血。 　　录音笔一出，证据确凿，大姑抵赖不了，几个姑姑们商议报警，警察把大姑带上了警车，大姑怨恨咒骂，问二姑姑为什么要用录音笔害她？ 　　“我就是抱怨几句，根本没有做。”大姑姑不甘心的叫骂。 　　二姑姑没忍住，眼睛往表情冷漠的顾川柏脸上扫了一眼，录音笔是顾川柏在大姑奶奶去世后，交给她的。 　　当然，药片肯定不是顾川柏换的，实际上她妈在第一次手术清醒后，就知道药被大女儿换过了，亲妈不但不追究，还让她帮看着大姐家的两个女儿，别叫她们吃亏。 　　顾川柏和她说，他原本只是想拿住宋铁兰的罪证，直到大姑奶奶住院，才找人假装买古董，把录音笔拿了回来，他料想的没错，大姑姑遇到事儿，绝对会和宋铁兰商议，没想到她们商议的，是换药的事。 　　本来和亲妈保证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动大姐，可是，大姐蒙了心不顾两个女儿，那就怪不得人了。 　　… 　　第二天送大姑奶奶的骨灰入葬公墓，缺席了大姑姑，众人下了山，在公墓山脚下寒暄了几句，各自散了，顾家到此就真的散成了小家。 　　林美溪和顾川柏回了京市。 　　顾川柏去找顾爸爸以前的同事们打听，回来和林美溪说：“古董店人去楼空，宋铁兰潜逃了。” 　　“这次会不会打草惊蛇，她后面那个制假贩假、盗卖国宝的文物团伙，能抓住吗？” 　　顾川柏道：“我把录音笔交给二姑之前，是得到叔伯们允许的，我想他们有计划了，那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 　　“服装厂那边你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林美溪听说姐姐在和傅家接洽，也在做服装生意，还神秘的很，说今年冬天会叫全市惊艳。 　　这样的商业对手机密，顾川柏一早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他们今年要做鸭绒服，代工的工厂都找好了，正在订购原材料，目前我也在囤，如果鸭绒服今年打响了，原材料明年估计会涨价。” 　　鸭绒服，就是后世的羽绒服，林美溪在梦里看到过，梦里的她自己就有好几件，后世的羽绒服已经不单单是保暖的功能，还兼具美观时尚。 　　现在服装厂全部拿在手里，季节不可错过，林美溪决定把姐姐重生，和昏迷时看到那些未来的发展都告诉顾川柏。 　　… 　　林美溪跟顾川柏说，她昏迷的时候在梦里看到过，姐姐林姣兰重生的，所以她才有点子和想法去找傅观海合作，还说梦里面，下乡的是姐姐，而她则是八三年，才认识他。 　　林美溪说得很详细，顾川柏越听越心惊，虽然不可思议，但很多细节和转折，都能印证上，而且，媳妇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不信。 　　顾川柏听得后背都是汗，如果梦里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他到现在为止，还在积攒第一桶金，也不可能有精力去查爸爸遇害的真相。 　　“我爸爸的死，不是单纯的被匪徒报复，可能和盛家的古董走私有关。”顾川柏拧着眉说。 　　林美溪心里一颤，这在梦里可没有看到过，只是看到顾川柏最后把盛家和傅家都搞破产了。 　　“你……查到了什么？” 　　顾川柏摇摇头说：“只是怀疑，怀疑我爸爸十几年前，发现盛家走私偷运国宝出境，才引来杀身之祸，怀疑那时候主持古董生意的，是盛玉涵的姐姐盛遥。” 　　“那个想收养糖糖的精神病？”林美溪诧异不已，但仔细想想，盛遥确实是在顾爸爸死后不久，精神逐渐失常，难道是装的？ 　　不管她是真精神病、还是装的，都不重要，顾川柏说这次只要把走私文物团伙一网打尽，盛遥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 　　“我得去深圳帮几位叔叔伯伯们。”顾川柏说：“盛玉涵觉得是我不让他姐姐收养糖糖，才导致盛遥病情加重，恨我恨得要死，只要我在，他就会因恨出错。” 　　还有个原因顾川柏没说，盛玉涵和他姐姐一样固执，想要一样东西一定要弄到手，就像盛遥，想要收养糖糖，精神病了也不放弃，盛玉涵是真拿林美溪当个他求而失败的物件，把恨意都加到顾川柏身上。 　　“那让桂姨陪你去吧。”林美溪不放心，他这一趟肯定凶险。 　　“还是让桂姨留在家里，我那边有宋照大哥。” 　　顾川柏要忙服装厂，有理由常驻深圳，他和林美溪说：“你把梦里梦到的那些款式，画个大概的样子，我让厂里的设计师出设计稿，赶在傅观海的品牌同时上线。” 　　“行，我现在就来画。” 　　林美溪的素描一般般，她只需要把大概的版型、样子画下来，再形容一下，顾川柏再找厂里专业的服装设计师设计。 　　她画了十几款羽绒服的短、中、长的男女款，把这些简略的手稿给顾川柏。 　　顾川柏看她有心事，忙问道：“你在担忧什么，一定要和我说，文物走私案子，我都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外头没人知道我给公安提供线索。” 　　林美溪知道走私案很快要收网了，她担忧道：“荀成玉跟在盛玉涵后面做过事情，我怕庄利明受到影响。” 　　顾川柏家的平反，多亏了庄利明公事公办，他记在心里。 　　他道：“这时候，不能给庄书记提醒，否则他真的说不清，只是妻弟，而且荀成玉刚跟盛玉涵没多久，他什么都不知道，问题不大。” 　　盛玉涵带上荀成玉做事，本就只是看中他的关系，发现完全走不通，便没有给荀成玉带进核心的走私生意，只让他负责些跑腿的活。 　　… 　　两天后，顾川柏去了深圳，忙着厂里的事情，还要帮顾爸以前的同事们，去接触那些个古董收藏家。 　　几天之后，糖糖过来了一趟，找林美溪忧虑道：“小溪姐姐，哥哥找我借一只古董花瓶，说服装厂遇到点资金困难，他渡过去后，将来还我个更好的。” 　　糖糖把古董花瓶给哥哥了，但她担心哥哥有事瞒着，如果只是缺钱的话，可以找信用社贷款、可以找人投资合作，卖家里古董的事，哥哥从来没干过。 　　林美溪估计顾川柏帮着叔伯们钓鱼，她说：“那就听你哥哥的。” 　　顾川柏那边，这一季明明主做羽绒服的生意，还用春季的针织衫做烟雾，外头根本不知道厂里在备羽绒服的原材料。 　　一个多月后，报纸电视报道了一起特大文物走私案，主犯和背后的团伙在全国各地几乎同时落网，宋铁兰被抓到了，日后她会和大姑在同一所监狱互相埋怨折磨，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是个大案子，一时间大家对犯罪首脑的盛家议论纷纷。 　　那些和盛家交好的，人人自危，尤其是傅家，半年前，在她的一手促成下，傅听英和盛玉涵订婚了，本打算年底结婚的，现在人被关押，傅家也被警察传讯，傅观海好几处生意的合伙人，都开始撤股了。 　　傅听音一蹶不振，在家不吃不喝两三天，随后一言不发，收拾了东西离开京市，辗转去了香港。 　　过了几天，顾川柏也回来了，他疲惫中带了轻松，让林美溪陪他去一趟精神病院，去见了盛遥，盛遥从电视上看到弟弟落网的消息，情绪很不稳定。 　　顾川柏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盛遥一开始也平静的看着顾川柏，对视几分钟后，顾川柏才开口说：“你弟弟说，他最恨的是你，本来他想当个数学老师，你却把他教成个文物走私贩子，你毁了他一生。” 　　盛遥愤怒崩溃大喊，“要怪就怪你爸爸，好端端的查起走私案，如果不是你爸爸追查，我就不会急着逃走赶不及回去救我女儿，天底下罪犯那么多，你爸爸为什么要盯着我？” 　　盛遥亲口承认，她的罪名跑不了，她只能一辈子是精神病，离不开这间加了铁窗的病房。 　　顾川柏再没说什么，最后看了她几分钟，起身牵着林美溪的手走了。 　　林美溪也明白了，害死顾爸的那两个逃犯，不单单是为了泄愤报复，他们还收了盛遥的买命钱，顾爸的仇报了。 　　林美溪问道：“傅观海当时被盛遥哄骗，才无意中泄露了行动吧？” 　　顾川柏点点头，“盛家一直挑拨，举报我爷爷的，是傅观海舅舅，现在盛家主犯都被抓，傅观海那边不怕她了，我也绝不会给她做生意发展壮大的机会。” 　　傅观海要做羽绒服，顾川柏也做，就看谁的产品质量更好，营销更出色。 　　… 　　京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全国几乎所有的大中型城市的百货大楼里，都上了顾川柏服装厂的羽绒服品牌，挨着最好市口，十来个城市的同名专卖店，也全都定好了同一天开业。 　　林姣兰午休的时候被傅观海叫到百货大楼，才看到她们的羽绒服原先定好最好的柜台，已经换上顾川柏服装厂的自有品牌，她和傅观海设计的第一批羽绒服，还是偏保守的，被旁边十几款潮流修身羽绒服一比，毫无亮点。 　　这些款式……林姣兰咬牙，服装发展是要时间过渡的，这是后世才有的时装款，根本不是现在的设计师能想出来的款式。 　　是林美溪，她也重生了是吗？可是，如果林美溪重生了，她怎么可能跑到乡下去，还为给顾川柏家平反，昏迷了三年。 　　林姣兰觉得林美溪是骗子，从百货大楼回单位，林美溪正从食堂回来，和庄芸枝说说笑笑。 　　林美溪看到姐姐的脸色，知道她心里怀疑什么，笑道：“姐，晚上一块儿吃顿饭吧。” 第062章 　　林美溪把梦里看到羽绒服款式画下来, 就已经想好林姣兰要质问，那就说个清楚。 　　下班后没找饭店，因为林姣兰说吃不下去,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 　　林姣兰见林美溪一直不开口说话，心里好气, 有些事情只有她们俩知道, 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她先开口质问，“林美溪, 你是不是重生了？” 　　“那这么说, 姐姐承认自己是重生的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林姣兰算是默认了。 　　林美溪看向姐姐道：“昏迷的那三年，在睡梦中看到上辈子的事, 知道姐姐重生了，你要说我这情况算重生，那我也赞同。” 　　林姣兰停下脚步，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有时候她也在想, 她的上辈子好像一场噩梦, 没想到林美溪因祸得福，看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那你后悔下乡吗？” 　　“姐姐看我现在的生活, 不该问这话呀, 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有, 人也要往前看，不能往后想, 姐姐你呢, 你重生后, 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 　　“得到了！”林姣兰理直气壮。 　　她没下乡，考上了大学, 嫁到了贺家，住上了四合院，家里人口简单，人人都羡慕她，过得完全是林美溪上辈子的生活。 　　“那姐姐中午怒气冲冲找我质问什么呢？”林美溪反问道：“你已经过得那么幸福了，还对标我，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可是，外边看着风光，内里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姣兰想了一下，说：“既然你是重生的，和顾川柏就不能换个服装类型做吗？” 　　林美溪今天不想跟林姣兰争辩，她只想把话说清楚。 　　“姐姐，你知道傅观海间接造成顾川柏爸爸的死，我们做羽绒服针对的不是你，是傅观海，你找她之前，就该想到这结果，还有，盛家的事情之后，傅观海好几个合作伙伴都撤资了，你还和她一起，怪谁呢？” 　　林姣兰每次都说不过林美溪，不过，她重生没和林美溪说过，又怎么能要求林美溪和她坦白呢？ 　　“现在我们都坦白了最大的秘密，还能做回好姐妹吗？” 　　林姣兰心里想，如果和林美溪和好，倒是可以和她做生意也不错。 　　林美溪再次听到姐姐的内心，重生了她一点都没有总结自醒，靠着那点预知找便宜，但哪怕别人没重生，也不会给人占了便宜去，重生这么久了，姐姐还在耍小聪明。 　　林美溪把话说绝，“你和林毓秀才是姐妹，上辈子你们关系割裂，这辈子她毫不知情，想和你修复关系，你表面上和好，却处处利用，我不敢跟你做姐妹，我今天和你谈话，也是让你明白，我们俩只能各过各的，连朋友都做不成，对了，你可千万别跑去找什么单位，说重生这种离谱的事，会被关精神病院，到时候，我躲还来不及，绝不会给你作证。” 　　眼看着林美溪骑上车要走，林姣兰立刻喊住，“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美溪的脚从脚踏板上下来，问道：“你说。” 　　“既然你梦里都看到过，那上辈子和贺知研，怎么一直没孩子呢？” 　　林美溪心里发笑，姐姐在试探她知不知道贺知研不生的事情，她不会多事，说道：“因为不想跟他生，我一直找机会解除婚约，都没睡过怎么生，倒是姐姐你，结婚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消息，也是不想生吗？” 　　听到林美溪的回答，林姣兰放心了，原来她不知道贺知研不生的事。 　　她轻松道：“暂时先拼事业，过两年再要孩子，对了，你和顾川柏呢，为什么不要孩子。” 　　“和你一样，林姣兰，我们就这样说好了，谁也别打扰谁的生活，当初你要我下乡，我下了，我们之间谁都不欠谁的，过好了、过差了，是自己的事，别怨天尤人。”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姣兰同意。 　　两人骑上自行车，各自往不同的放向回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林姣兰心情好得很，她肯定能比林美溪过得好，自古商人就很轻贱，贺知研现在可是很有前途的官，她是官太太，比林美溪强多了。 　　回到贺家的四合院，傅观海提着高档礼品袋子等着呢，看到她笑容满面。 　　这是来找贺知研办事的，林姣兰心里得意，请她进家里，婆婆对这些送礼的见怪不怪，打了声招呼回屋了。 　　傅观海心里瞧不上林姣兰，但她想求贺家办事，所以羽绒服被竞争打压的回不了本，她一句都没提。 　　林姣兰腔调拿捏的十足，东西收了，还没答应办事，这方面她游刃有余，几句话就把傅观海送出来，连茶都没泡。 　　傅观海在大门关紧后，狠狠朝着贺家门啐了一口。 　　… 　　顾川柏等在家门口张望，看到媳妇后，接出来好几步，“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 　　才晚了二十多分钟，林美溪下了自行车，交到顾川柏手里，笑着说：“和我姐姐谈过了，以后各过各的，互相不埋怨。” 　　顾川柏觉得林姣兰做不到，好日子能消停，一旦不如意了，还会翻旧账，尤其是潘文慧最近到处说儿媳妇肚子没动静，颇有怨言。 　　“听说慧园二老板杜青凤，悄悄打听生子秘方，你说她是为和谁生孩子准备的？” 　　那肯定是和贺知研呀，通过生子逼宫，让贺知研离婚娶她，但是贺知研的工作，他轻易不能离婚。 　　林美溪揶揄道：“既然人家悄悄打听，你怎么知道的？” 　　“桂姨告诉我的，还叮嘱，说杜青凤不是什么好人，不能有任何生意往来。” 　　“桂姨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真的很嫌弃。” 　　林美溪帮着端菜端饭吃晚饭，顾川柏给她夹肉夹菜，说道：“之前我一直担心的盛家，几个主犯全被重判，爸爸的事情告一段落，小溪，你想不想要孩子？” 　　林美溪忙道：“那傅观海呢？” 　　顾川柏抬头轻笑，“她算什么，生意上来日方长。” 　　林美溪的火锅店还没开连锁呢，现在生孩子，精力跟不上，她商议道：“等我火锅店开出十家分店，每家店每个月赚一万块，一个月能赚到十万的时候，再准备生孩子好不好？” 　　她要求还真不高，想了下达到目的时间不算太长，顾川柏欣然点头，“好。” 　　… 　　时间过得很快，糖糖要高考了，她的专业考已经通过，就等高考成绩，林美溪也准备辞职下来做开分店的准备，她的辞职报告交上去，姐姐得知后，跑过来摇头劝阻，“士农工商，商人没地位，小溪，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远见。” 　　林美溪相信了顾川柏的话，林姣兰不会改变的。 　　“你有远见，这次怎么放弃和我竞争科长的晋升机会呢？”庄芸枝跑过来，给林美溪解了围。 　　林姣兰摸着肚子笑道：“哦，我怀孕了，怕工作强度太大受不了，我婆家太看重这个孩子了，我也不得不放弃事业。” 　　林美溪大为震撼，贺知研可是不生的呀，那林姣兰这肚子……算了，不管她，她说过重生做的任何事都不后悔。 　　庄芸枝可不买账，“你少拿孕肚说事，搞得好像竞争就能竞争得过我似的。” 　　其实这次最有利的竞争者是林美溪，但是她却在三个月前，跟单位提出了离职，这几年，林美溪跟单位上上下下、各级家属们关系特别好，本以为科长是她的，少了竞争后，就落到自己头上。 　　庄芸枝为自己的小心思惭愧，因此和林美溪关系更好，单位几个人聚餐给林美溪送行，不过没喊林姣兰，因为她说外面的饭菜对胎儿不好，她要回家吃健康的营养餐。 　　顾川柏在深圳，晚上林美溪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林姣兰怀孕的事。 　　顾川柏同样心知肚明，还和林美溪说：“慧园二老板怀孕，你姐姐急了，这下他们贺家要添两个孩子，潘文慧应该很高兴。” 　　林美溪：……管不了别人家的事。 　　… 　　林虞顾火锅店的新店装修接近尾声，准备了三年的时间，厚积薄发，她一口气在几个大城市买下五个适合开火锅店的门面，等京市的第二家分店做稳、做成功，就去外地开分店。 　　第二家分店的装修，是顾川柏的施工队做的，活儿又快又好，选了个好日子，分店开张了，沈表妹现在是分店的店长，她和林美溪说，打定主意和林虞顾共同成长，林虞顾好了，她的事业也好了，林美溪放心把分店交给她，继续带储备店长。 　　沈表妹是好的，但是她妈妈、六姑姑，没少打投资的主意。 　　六姑姑拿回家产后，识人的眼光不太行，投资不是被骗，就是亏了，还被六姑父挥霍了不少，今天她跑来吃开业酒，看到依旧红火爆满的分店，心里羡慕的不行。 　　六姑姑言语酸涩，想去找招待贵客的林美溪，被沈紫苑拦住了。 　　沈紫苑今天忙得要死，还要看着她妈别去给表嫂添乱，“表嫂忙着呢，妈，你那点心事我知道，你想投资火锅店，我跟你说不行，表哥生意做那么大，表嫂她不缺投资。” 　　“我没说我投资呀，我是帮你投资，你现在是店长了，是人才，都不要求技术入股，我们投钱，那怕占个百分之十也行呀。” 　　沈紫苑冷笑，她妈这是做梦呢，林虞顾已经把百分之七十的盈利拿出来分给所有的员工，还贪心呢。 　　沈紫苑道：“你要不是我亲妈，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亲妈给孩子添堵捣乱，妈，你要去找表嫂，我就辞职，到时候逢年过节的孝敬，一分没有。” 　　六姑姑才不信呢，趁着沈紫苑忙到昏天暗地，在卫生间门口，守到了林美溪，又和她说起要投资的事。 　　楼下的事，林美溪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和沈表妹刚才回绝的一样，“六姑，我不缺投资呀，你的钱用不掉的话，找别的地方投吧。” 　　六姑姑确实不敢和林美溪闹翻，把女儿这份好前途的工作搞没，她退而求其次，说：“慧园杜老板也要开火锅店，你不要我的投资，我可就投到她那里去了。” 　　桂姨说过，不能和杜青凤有任何生意往来，但是别人的话，哪怕是沈表妹亲妈，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以呀，我不会因为你投到同行那里，和沈表妹生嫌隙，只要紫苑愿意，可以一直在我这里做。” 　　“那就好。”六姑姑笑起来，“这可不能怪我，是你不要的。” 　　今天开张，慧园的杜青凤送了两个花篮和富贵树过来，恭喜林美溪，还说她也准备开火锅店了，“房子都找好了，听说顾川柏在京市开了装饰公司，能不能找他的公司帮忙装修呢？” 　　按道理，因为桂姨，杜青凤应该避嫌不和顾川柏、林美溪多来往，但是，她偏偏主动。 　　生意人，抬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林美溪不想打草惊蛇，她觉得杜青凤身上绝对不简单，就让她以为自己单纯好忽悠。 　　林美溪笑道：“你那个新店超过了三百平方，是个大单子，我回去问问顾川柏，回头给你个消息。” 　　杜青凤笑容满面，“顾川柏肯定不同意，但如果是你劝，他会听的，如果不是桂姨较劲，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林美溪撇干净说：“我们跟桂姨是一家人，她和家里断绝关系，那我们之间肯定做不成亲戚了。” 第063章 　　杜青凤碰了个软钉子, 看清林美溪的态度，觉得装修的事情估计不行，也不多纠缠, 聊了几句撤了。 　　今天开业，林美溪请了一桌前单位同事, 号称不在外头吃的林姣兰也来了, 等杜青凤一走，她出来问道：“她找你做什么呀？” 　　“说想叫顾川柏的装饰公司, 帮她装修。” 　　“切。”林姣兰不屑的哼了一声, 询问道：“那你答应她了吗？” 　　林美溪道：“你不是要安胎吗，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林姣兰表情微妙, “她要开的火锅店，你姐夫也有股份，不过他把股份放在我名下，你姐夫对我很好吧？” 　　“你觉得好就行, 不用和别人强调。” 　　林美溪心知肚明, 这是林姣兰某件事妥协后的补偿。 　　庄芸枝找林美溪要了好几张七折券，走的时候看到慧园二老板送来的花篮, 八卦道：“杜老板怀孕了, 又不说孩子父亲是谁，她今天来还穿着修身旗袍, 那肚子都遮不住，你说孩子父亲是谁呢？” 　　管他是谁, 反正不可能是贺知研的, 但外面有风言风语, 恐怕连贺知研也以为是他酒后意外得来的孩子。 　　晚上她把杜青凤要装修的事告诉顾川柏，问道：“不管她有什么目的, 傍上贺家还不够吗？” 　　顾川柏自然不会和那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他道：“回头我来拒绝。” 　　一转眼到了糖糖高考的日子，全家出动，爷爷也从沪市过来，林美溪、顾川柏还有糖糖干爸干妈，都等在考场外，糖糖说不需要，但是大家不守在外头，心里着实担心，还是林美溪说，别给糖糖压力，最后商议每场考完轮流去考场外头接。 　　高考成绩出来后，糖糖顺利被电影学院录取，家里在澄园办升学宴，亲朋好友都来了，连荀香都过来吃酒，她儿子庄念安今年没发挥好，只考了个二本，本想让儿子复读一年，但是庄念安不愿意，说再复读还是这个成绩，想早点出来工作，主要是男孩子烦被家长管，想早点去大学。 　　荀香倒是喜欢糖糖，但糖糖对她比较疏远，和庄念安是小学同校，后来分开学校读书，早就不熟悉了。 　　秦小刀没来，让糖糖失望，还问林美溪，“姐，请帖你没给秦小刀吗？” 　　“给了呀，我亲自送到他单位的。” 　　秦小刀警校毕业刚分配到分局刑警队，成了名年轻的刑警，送去请帖的时候，秦小刀就说了他不来。 　　林美溪温柔道：“他说如果有时间一定来，但是你知道的呀，他的工作太忙了，一定是有事走不开。” 　　糖糖心里这才好一点，酒席刚结束，就让林美溪帮她打掩护，她跑去分局找秦小刀。 　　林美溪可不敢瞒着，一五一十告诉了顾川柏，“小刀明显是在躲，但我看糖糖不会放弃。” 　　就像当初的林美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顾川柏，她贴了饼子送给他。 　　想到以前的自己，顾川柏实在没理由不让糖糖和秦小刀相处，秦小刀工作好能力强，比他当初跟着爷爷下放可强多了。 　　顾川柏到底没干预，只是叹口气，“我爸爸是警察，我看着妈妈一天天的担惊受怕，想让糖糖将来找个普通人。” 　　糖糖干妈也不想糖糖和秦小刀有什么，可能是和他委婉的说过什么，导致秦小刀有意疏远糖糖。 　　林美溪劝着，“说不定糖糖大学四年会改变，时间还早呢，顺其自然吧。”如果几年后依旧初心不改，林美溪觉得不应该阻止。 　　散酒席的时候，荀香跑过来问林美溪，“慧园的杜老板，邀请我一起开火锅店，你说我投不投资呢？” 　　林美溪心里一惊，总觉得杜青凤最近活跃的很，本来不想管荀香，但庄利明和她是夫妻，怕受牵连，到时候秦小刀前途受影响，秦小刀受影响，糖糖肯定难过呀。 　　林美溪笑道：“那不是好事吗，杜老板挺会做生意，投资肯定不会亏。” 　　荀香心里有些失望，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林美溪都没表示，光对员工好有什么用，还要会拉关系，送给她的关系不要，那就算了。 　　林美溪送走朋友、客人，想了想，回办公室给庄利明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正好庄利明接到了，还笑问她无事不献殷勤，这回找他有什么事，只要合理，就可以开口说。 　　林美溪并没有事情相求，但庄书记能这样说，她心里挺高兴的。 　　她和庄利明说了杜青凤邀请荀香投资的事，“我总感觉杜青凤不简单，担心是特W，当然了，我的怀疑没有任何依据，但是远离点总没错。” 　　庄利明觉悟程度非常高，现在那些境外的势力，总是会用糖衣炮弹来腐蚀干部家属，不管是不是都要提防，哪怕今天林美溪没打这个电话，他也不允许爱人去某个商人那里投入家中闲置的存款。 　　但林美溪的好意他领情，他温和问道：“小姑娘，这次又为了谁来提醒我？” 　　林美溪其实不小了，但在庄利明面前，确实小不少，她如实笑道：“为了糖糖呀，秦小刀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我替小刀谢谢你们。” 　　“我给您打这个电话，您一定要替我保密呀。”林美溪道：“如果被您爱人知道我告状，怕杜青凤会知道。” 　　杜青凤知道就会打草惊蛇，庄利明是聪明人，答应他会处理好。 　　没一会迫不及待的荀香，来单位找到庄利明，跟她说自己想做点小生意。 　　庄利明没同意，把问题往严重了说：“你这是扛着我的脑袋挣钱，如果我被双规，你觉得还有人邀请你投资吗？” 　　见丈夫不同意，荀香只好回绝了杜青凤。 　　… 　　这个暑假是糖糖最轻松的暑假，糖糖考得是导演系，林美溪陪她去买上学要用到的器材，那些摄像机、胶片都不便宜，但家里做生意，供得起。 　　买完糖糖咬牙心疼，“好贵呀。” 　　林美溪笑道：“你哥哥挣钱，就是为了需要的时候，你有钱花。” 　　现在买东西还是现金，可能是刚才付款的时候一大捆现金太惹眼了，刚出门，就被飞车党拽走了糖糖的背包。 　　糖糖拔腿狂追，林美溪急得在后面追喊，“糖糖，不要追了，姐姐再给你买！” 　　这些干抢劫的罪犯身上，都是带凶器的，林美溪急的不行，顾川柏和爷爷都说过，损失点钱不碍事，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给自己保护好，林美溪不想让糖糖追，但是喊不停。 　　到底没追上，糖糖难受的不行，坐在路边垂头丧气，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坐马路牙子上抽噎，看着太叫人心疼了。 　　林美溪蹲下来劝，“丢了就丢了，姐姐再给你买一套。” 　　糖糖摇摇头，今天没心情买东西了，“姐，我们去报案吧。” 　　刚去最近的派出所登记好，秦小刀来了，手里还拎着糖糖那个被抢走的背包。 　　他说他在街头巡逻，看到两个人停在路边翻包，两个男人拿个女式包不正常，而且背包上的半旧玩具熊挂坠，是几年前秦小刀送给糖糖的。 　　就这么把抢劫犯抓到交给同事，问清楚案发地点，估摸着糖糖会来最近的派出所报案，就找过来了。 　　秦小刀将手里的背包递给糖糖，“你看看少没少东西？” 　　糖糖打开背包，不查看器材是否损坏，翻出钱包，看到侧面的合照还在，连里面的钱都没数，脸上多云转晴，开心道：“没少，都在。” 　　林美溪飞快瞄了一眼，脸上浮起笑意，那是一张糖糖和秦小刀少年时的合照。 　　等从派出所出来，林美溪打趣糖糖，“你刚才追歹徒，我还以为包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丢呢，一张照片，你拉秦小刀去照相馆重拍一张好了。” 　　糖糖不好意思的狡辩道：“这张照片很有意义的，再拍也不是这一张了。” 　　林美溪带她去照相馆，要老板多洗几张出来，和糖糖说：“重要的东西就要多备份几份，以后可不许为张照片冒险，真丢了，还有那么大个人在，想看随时能看。” 　　回到家后，林美溪心情好久都没平复下来，糖糖今年十八，林美溪比她还小一岁的时候下乡，相处之后，她对顾川柏也是同样的喜欢，这种纯粹的喜欢很美好，那时候的顾川柏，也像现在的秦小刀一样，什么都不说，只在背后默默守护。 　　她想顾川柏了，给他打去电话，“顾川柏，我想你了。” 　　这几年，媳妇可从来没主动打电话说想他，顾川柏心里温暖，又怕京市这边出什么事，忙问道：“分店开业不顺利吗？” 　　“顺利呀。” 　　“那怎么突然说想我了？” 　　林美溪把糖糖和秦小刀的事说了，“我看到他们，就想起我们在涌泉公社的相处，那会你和秦小刀的心态差不多。” 　　顾川柏那时候，条件可没有秦小刀现在的条件好，他想，那时候的自己接受着林美溪的照顾，现在怎么好意思让秦小刀远离妹妹。 　　聊了几句，听到电话那头宋照喊顾川柏，林美溪把电话挂了，下午的时候，以前单位的单大姐给林美溪打电话，叫她去一趟。 　　单大姐升到办公室去了，跟庄利明多有接触，她告诉林美溪一个好消息，有个装修机关单位招待所的工程，准备招标。 　　“庄书记说，一些优秀的民营公司，条件符合也可以报名，我一想，你家爱人上回还做了个分包的活，就数他的工程队验收最达标，你把招标书领回去，一起投标试试看。” 第064章 　　林美溪连忙答应下来, 出来后给顾川柏打电话，宋照大哥说他出差不在，她和宋照说了投标的事, 然后把标书送到顾川柏在京市这边的装饰公司，让负责设计的员工抓紧做标书。 　　这就是她一定要在单位上几年班积攒人脉的原因, 如果只有实力没有关系, 她连这次招标信息都不知道。 　　这是个大单子，如果拿下来, 每个参与的员工都能拿到丰厚提成, 顾川柏对提成这块，给的比同行业高不少, 大家干劲十足。 　　交待好招标文件，她又去了趟分店，这会是晚餐前的准备工作，没看到沈表妹, 三师兄过来送火锅底料, 看到林美溪来，犹如看到救星。 　　“你六姑姑又来了, 沈店长给她带去后门那边, 小师妹，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美溪看着师兄笑, “师兄，你送了货怎么不走？” 　　严长安憨厚, “担心啊, 她妈找她要钱, 肯定是补贴她那个好赌的爸爸，小师妹, 这事不解决不算完。” 　　林美溪点点头，“确实很麻烦，沈店长是员工，员工的事就是林虞顾的事，但是师兄，你是为林虞顾担心，还是为沈表妹担心呢？” 　　严长安从一开始好奇沈紫苑为什么对他有敌意，接触后弄清楚了原因，佩服她的品格，心生好感。 　　他在林美溪跟前不掩饰，不好意思的笑，“都有。” 　　林美溪不为难他了，“好，那我帮你去看看。” 　　后门巷口的垃圾箱旁，六姑姑恼火道：“我只是叫你把当初给你的门面还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 　　沈紫苑对亲妈太失望了，“你自己名下那两套，每次卖的时候，我爸都跪下保证不再赌了，结果呢，你把卖股份的钱、卖门面的钱都帮他还赌债了，他改了吗？” 　　“那是你爸爸，早知道你怎么不孝顺，生下来就该给你扔到垃圾桶里！” 　　沈紫苑气得瑟瑟发抖，但一步都没有退让，“是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帮任何人还赌债，你要不认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跟着你表嫂，真是越来越狼心狗肺。”六姑姑见大女儿油盐不进，退一步说：“那把你妹妹的门面给我。” 　　“那更不可能，她的那套门面的租金还要供她上学，给了你，她生活费从哪里来？” 　　“你工资那么高，供你妹妹几年怎么了，等她大学毕业，再让她还你。” 　　“不可能，妈，你不可能再从我们这里拿走任何东西，我知道爸爸正被人追债，但是那些债主没敢来找我、没敢找妹妹，你知道原因的吧，所以你也别去找妹妹。” 　　收赌债的没好人，按道理沈紫苑有工作、还有固定资产，不会被那些人放过，但是她和妹妹一直风平浪静，她知道这是表哥帮忙的。 　　都说表哥冷血，可也不想想，家里这些亲戚们，有几个值得他帮的。 　　这次沈紫苑对表哥、表嫂感激在心，人家都这么帮她，她还扶不上墙，那真活该了。 　　六姑姑骂了很难听的话才走，林美溪这才走出去，沈表妹自己有觉悟，所以她刚才没必要出面。 　　“表嫂。沈紫苑擦了擦眼睛，用的家里的称呼。 　　林美溪把她带离垃圾桶，找了个空气流通好的地方站着说话，“我师兄担心你，叫我来看看，你自己拎得清，看来不需要我们帮了。” 　　沈紫苑同样不好意思了，“表哥已经帮了很多，我心里都知道，不然就我爸欠的那些赌债，我早被要债的堵过多少次了。” 　　林美溪拉着她笑，“那我要澄清一下，说了不怕你生气，顾川柏对你远没到主动帮忙的地步，是我师兄担心你和你妹妹会被连累，主动找到顾川柏，你感谢的时候，别忘了我师兄呀。” 　　沈紫苑：……她红了脸，“我不会忘记，有机会一定报答。” 　　林美溪正经道：“嗯，不过不要以身相许，现在新时代了，感情和报恩是两码事，喜欢就是喜欢，报恩就是报恩，你别搞混淆了。” 　　沈紫苑怔怔的，林美溪把她拉回店里，三师兄已经走了。 　　… 　　后半夜的时候，林美溪听到楼梯那有轻微的脚步声，桂姨在楼下睡，半夜能上楼的，只能是顾川柏，宋照大哥说他出差的呀，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起身开了灯，跑到门口，顾川柏正好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她惊喜的抱上去，“你怎么回来了？” 　　顾川柏示意了楼下，让别吵到桂姨，压低声音道：“你说想我，我是一分钟都坐不住，买了票回来。” 　　宋照还骗她说顾川柏出差去了呢。 　　林美溪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到现在他还是会脸颊发烫。 　　“你先去睡，我去洗个澡。” 　　“好，我等你。” 　　卫生间的水声逐渐停了，他头发湿了，就靠在床上说话，林美溪把招标的事情和顾川柏说了，还有沈表妹的事。 　　“这几年看下来，我觉得沈表妹不错，就是她那个拎不清的妈妈、和好赌的爸爸太拖累了。” 　　“你三师兄太老实了，他们要真在一起，怕六姑和六姑父，去找老实的女婿折腾。” 　　林美溪担心也是这个，“三师兄关心则乱，沈表妹越来越有主见，她自己应该能处理好。” 　　这个天气温度高，有电风扇吹着，他短发一会儿就干了，顾川柏把灯一关，伸手去够床头柜，林美溪把他拉回来，不要他开柜子。 　　顾川柏：“你还没有开到十家店呢，做好心理准备了？” 　　林美溪“嗯”了一声，“你呢？”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 　　自己创业时间自由，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起床，餐桌上有顾川柏的留言，说中午回来带她去外面吃。 　　这次顾川柏回来住了半个月，把招待所的装修投标拿下来了。 　　林美溪和三师兄各个地方开分店，两个多月的时间把其余四个门面装修好，定好了开业的日子。 　　例假连着两个月没来，上个月还以为推迟，到这个月还没来，林美溪估计是有了，跑去医院检查，怀孕了，两个多月。 　　她是在二嫂的医院检查的，二嫂第一时间给二哥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二哥没一会来了，问了还没给顾川柏打电话，立刻就要找顾川柏。 　　林美溪不让他打，“我上回打电话说想他了，他马上买票回来，他这会在香港那边谈重要的生意，等回来我自己告诉他。” 　　二嫂子说说起个事，“你姐姐一直在这里产检，却说要去香港生，我们劝过了，她不听。“ 　　林美溪道：“爱在哪生随便她，二嫂别管她了。” 　　等到临产那几天，林姣兰从深圳回来了，正规途径她出不去，想通过非正规手段，贺知研被领导谈话，一个电话给她叫了回来。 　　林姣兰在市院顺产了个五斤九两的男孩，隔了一天，杜青凤情况需要，剖腹产也生了个女孩，两人的产房不知道什么原因，安排在同一个双人间。 　　庄芸枝和单丽芳约了林美溪一起去看，就算不是姐妹，还是前同事，三个人准备的礼物差不多，把礼金合到一块儿，给小宝宝买了个小金锁，保值。 　　杜青凤请的月子保姆，林姣兰这边是潘文慧和一个保姆照顾。 　　她生了儿子，意气风发，和单丽芳说：“单姐，你看杜青凤可笑不可笑，孩子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我好心给她安排和我一个病房，不然她连三人间都挤不上，要去住走廊。” 　　单丽芳慢幽幽道：“你安心做月子吧，别去管人家了。” 　　走之前，林美溪看到贺知研抽空过来，抱着儿子不撒手，高兴的很，倒也看了旁边杜青凤生的女儿，只是没那么在意。 　　杜青凤故意说：“姣兰，我们两家孩子放到一天办满月酒吧，酒席钱我包了。” 　　林姣兰讥笑，“别，我家亲戚多，合在一块算谁家的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贺家的孩子办满月酒呢，还是不要让人误会的好。” 　　她又和林美溪说：“小溪，回头我把满月酒定到澄园吧。” 　　两个小宝宝其实都很漂亮，林美溪看着心里不忍，大人作孽，连累孩子，小宝宝才刚生下来，就要面对大人斗气的险恶环境。 　　她心里叹口气，拒绝道：“慧园你们家有投资的，换到别的地方，容易引起猜忌，你三思。” 　　出了医院，庄芸枝总觉得哪里不对，打趣了一句，“杜老板孩子和林姣兰的孩子，不会同一个爸爸吧？” 　　单丽芳挑眉，“之前我也猜过，刚才我看那两个孩子眉眼没有一点儿像，也都不像贺知研，应该不会。” 　　“小溪，你觉得呢？”庄芸枝晃了晃走神的林美溪。 　　林美溪回过神来，那两个孩子都不是贺知研的，自然没有相似的地方。 　　她笑道：“林姣兰那么高兴，别管了。” 　　还没到满月酒，听说贺知研正跟林姣兰闹离婚，原因不明，单位自然要调解，但贺家只说要不起这儿媳妇，林姣兰也闭口不谈离婚原因。 　　单丽芳是单位妇委会的干事，调解一次后，气得胃痛，跑来林美溪饭店吃火锅消气。 第065章 　　说是吃火锅, 其实是为了和林 　　美溪验证心中猜测，贺家有了孙子，满月酒前闹离婚, 那孩子怕不是贺家的，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他们承认了吗？”林美溪用公筷漏勺在红汤里涮着毛肚, 夹到单丽芳料碟里。 　　“我奇怪的就是这个, 如果和我猜测的一样，贺家怎么还遮掩呢, 一丝口风都不露, 只说林姣兰借着丈夫帮办事的名义，收别人送的礼, 一定要离婚离了你姐这个祸害，你姐说她会改，就是不离婚。” 　　“贺家要脸。”林美溪给自己夹了个飘起来的手打鱼丸，说：“林姣兰主意大, 可能是在博弈离婚多分财产。” 　　“我是不管他们了, 贺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自己缠去吧。”单丽芳美美吃了顿火锅, 还要约着林美溪去逛街, 用她的五折卡去云想衣裳买衣服。 　　“老板，正好你来了, 我把这半个月的流水账给你报下。”沈紫苑忙叫住林美溪。 　　之前报账都到月底，沈表妹突然找她, 估计有事, 林美溪索性把打折卡给了单丽芳, “那天芸枝也说要去买衣服，单姐, 你跟芸枝去逛，等秋季上了新款，我再喊你们。” 　　“行，我找芸枝去。”单丽芳拿着卡乐呵呵的走了。 　　林美溪和沈紫苑去办公室，平时她不来，这里就作为店长处理财务和写汇报的地方。 　　门一关，沈紫苑压抑的情绪掩盖不住了，恨铁不成钢道：“表哥叫人来找我，说我爸输急眼了，跟人说有办法弄到钱，他喝醉了和人说，要来火锅店投毒威胁，让我拿钱拿房子出来，表哥把决定权给我。” 　　碰到赌的人，林美溪就没见过几个能刹得住脚回头是岸，除非他们实在弄不到钱了，想赌也赌不了，现在沈紫苑是店长有份好工作，还有个门面收租，六姑父戒不了赌的。 　　“你是想辞职走得远远的吗？”林美溪猜到她的打算，沈表妹踏实，分店管理得不用她操心，还带了好几个储备店长，说真的，林美溪觉得她走了是自己的损失。 　　“我不能连累了火锅店。”沈紫苑说。 　　如果是表哥，会直接做局给他爸送去牢里，沈紫苑也知道她爸没救了，但是亲手送他去监狱，她犹豫了。 　　林美溪道：“我也没法劝你怎么做，只是给你分析，全国各地，你到哪你爸都能找到缠上，除非出国，那你妹妹呢，她还在上大学，将来分配个好工作，你觉得你爸能不去打扰她吗？” 　　沈紫苑妹妹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现在还包分配，妹妹说在学校找了个志趣相投的男朋友，男孩家条件也不错，一切都那么好，可不能叫她爸给毁了。 　　沈紫苑下定了决心，为了妹妹，她不能逃避，为了她自己，她不能犹豫不决。 　　沈紫苑找妹妹合计好，做好了布局的准备，那边盯着她爸的人打来电话说，他爸买了□□，这是准备行动了，她爸简直丧尽天良，沈紫苑再没有犹豫。 　　但是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她爸来，晚餐高峰期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说她爸误食□□，在医院抢救，叫她马上过去。 　　沈紫苑急忙跑去医院，她妈在手术室外头哭，“我今天买了别人自己网的小龙虾，做五香小龙虾给你爸下酒，我也不知道那五香粉里，为什么会有□□，这可怎么办？” 　　沈紫苑心里了然，他爸买了□□放到开封的五香粉里，没来得及跑火锅店下毒，阴差阳错吃进了自己肚子。 　　手术灯灭了，她爸没抢救过来，她妈哭晕在走廊，沈紫苑却没有眼泪。 　　“你怎么不哭？”伤心欲绝的六姑姑打了她一巴掌。 　　沈紫苑摸着脸自嘲的笑，“妈，你没想过吗，我爸买□□，原本打算给谁吃呢？” 　　… 　　给她爸火化之后，沈紫苑就回来上班了，林美溪问她需不需要休息，看她憔悴模样，建议道：“去外面旅旅游吧。” 　　沈紫苑笑着摇头，“表嫂，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只有轻松，没多少难过，这个分店已经上了正规了，我想去下一个分店开拓。” 　　“那行。”林美溪怀孕了，沪市那边的分店，让沈表妹和三师兄一起去负责。 　　沈表妹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林美溪给顾川柏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杜青凤引荐了一位海外回国的高材生给国内科研教授，叫林美溪别再和林姣兰、贺家有任何关系。 　　林美溪心照不宣，知道杜青凤过激的行为，已经被有关部门盯上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得等桂姨这边的事告一段落。”顾川柏说：“桂姨当初发现养父母想培养她当间die，马上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后来，桂姨知道只是因为从小是个美人坯子，才被选中收养，心里一直有道坎。” 　　那时候，还有另外一家也要收养桂姨，养父母甚至找了算命先生，去忽悠另外一家，说桂姨的手相不好，如果能在普通家庭长大，桂姨又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桂姨那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怀孕的事，林美溪暂时没告诉顾川柏，等他回来再说。 　　林姣兰那边，拉扯了半个月，和贺知研离婚了，贺家把慧园那套门面和股份都给了她，林姣兰得意得很，跑来和林美溪说：“上辈子你闹退婚，什么好处都没得到，我好歹要了一套门面和股份。” 　　慧园……林美溪忍不住问道：“是你指名要的还是贺家给的？” 　　想到博弈了半个月的结果，林姣兰解气道：“是我要来的，潘文慧还不想给，贺知研想给亲生的名分，等他和杜青凤结婚那天，我再送她个大礼。” 　　林美溪无语，杜青凤经营了好几年的慧园，等到被抓，慧园也会受牵连经营不下去。 　　“林姣兰，我们说好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你走你的道，别来和我说你的事了。” 　　林姣兰想和林美溪证明，她还没有输，她说：“这才刚刚跨入九十年代，我们都知道，房地产会火爆，将来我一定要成为地产界的女强人，比你开火锅店强，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在我全国各地的商场里，给你留最好的位置招商开连锁店。” 　　林美溪：“我谢谢你了，但并不需要。” 　　何妈炖了猪蹄来看女儿，林美溪起身说：“我们要吃饭，就不送你了。” 　　林姣兰走前说：“林美溪，我不会输给你的。” 　　何妈也搞不懂林姣兰，和林美溪说：“你姐离婚了，孩子送到乡下寄养，她想什么呀？” 　　乡下那对老夫妻，恐怕是孩子亲生爷爷奶奶，不然人家凭什么帮她带孩子。 　　林美溪捏了一块红焖猪脚吃，说：“她不是我姐，之前说好不联系，她非要来炫耀一下离婚要到的钱财。” 　　“贺家真把慧园给她了？” 　　“嗯。” 　　何妈一时间不知道咋说，给这么多钱财，贺家是多想离婚甩掉儿媳妇，听说林美溪还没跟顾川柏说怀孕的事，何妈打算搬过来陪女儿住一段时间。 　　“妈过来给你烧烧饭洗衣服，等顾川柏回来，我再走。” 　　林美溪一个人睡确实有点空，下午陪着何妈回家拿衣服，虞爸也不放心，过来陪她们娘俩。 　　另外一边，林毓秀从深圳回来，对于林姣兰她失望的不能再失望，找到林美溪商量，“我在深圳买了房子，虽然是平房，但前后都有院子，已经重新装修过了，环境很好，我想把爸和秦姨接过去过冬，等开春再回来。” 　　深圳那边比京市暖和很多，那边空气质量好，林美溪是赞同的，而且杜青凤的事估计快了，林爸不如去深圳清静。 　　“那我跟你一起去劝劝爸。” 　　“那更好了。” 　　林毓秀和林美溪之间，好是不可能好的，但是她们希望林爸安度晚年的心是一样的，林毓秀为之前的任性后悔，后悔让林爸二选一，如今这些话不说了，林美溪也不需要她的道歉，她只需要用行动，让林爸高高兴兴的。 　　“对了，我跟姚孟平分手了。” 　　林美溪看向林毓秀，她性格这样执拗，竟然这么快看清姚孟平，及时抽身。 　　“说来可笑，林姣兰明知道杜青凤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姚孟平，她却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店里的伙计提醒，我还蒙在鼓里呢。” 　　不管林美溪爱不爱听，林毓秀都要一口气说完，“你以前问过我，如果发现姚孟平不是我想象中的人，要怎么承受，其实我是后悔的，但我又庆幸，庆幸自己以前的经历教训，让我现在有勇气接受现状、改变现状，虞家爸妈和哥哥们，我对他们的伤害无法弥补，我知道，他们也不希望我出现打扰，这些话只好说给你听了，以后除了来接爸爸、看爸爸，我也不会再回京市。” 　　林美溪想到过往种种，她是没法和林毓秀当朋友，但是做个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可以的。 　　“那祝你往后的岁月一帆风顺。”林美溪说。 　　听出话里的真意，林毓秀点点头，“谢谢，也真心祝你一家平安喜乐。” 　　有林美溪相劝，和林毓秀的真诚，林爸把茶楼交给小徒弟打理，和秦姨去了深圳小住。 　　一个月不到的消息，慧园被查封，二老板杜青凤不见踪迹，林姣兰疯了似的打听消息，也打听不出来为什么慧园被贴了封条，她来找林美溪，林美溪根本不见她。 　　这天林姣兰又来，何妈在门口说：“小溪怎么可能知道，她睡午觉呢，你不要嚷嚷了。” 　　顾川柏就是这时候回来的，问清楚林姣兰吵闹的原因后，冷着脸将她拒之门外。 　　“我们和杜青凤不熟悉，怎么可能知道，不如去问问你前夫，他和杜青凤关系亲密，如果他都不知道，我想你也打听不出来了。” 　　林姣兰一想是啊，杜青凤是贺知研情.人，他最有可能知道原因，赶紧去到贺家问原因。 　　赶走林姣兰，顾川柏一步两个台阶上了楼，脚步轻轻走到床边，林美溪被开门声惊醒，男人风.尘仆仆，胡渣都冒了出来，一看又是几天没睡好。 　　“这次呆多久呀？” 　　“你怀孕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后都笑起来，顾川柏一把抱住了自家媳妇。 第66章 　　顾川柏现在就开始给宝宝准备摇篮, 在院子里自己做木工，林美溪说还早，他说上过油漆得晾几个月, 何妈已经说好了, 到时候帮他们看孩子, 再找个做饭的保姆，怀孕期间, 顾川柏在他主要做生意的深圳和沪市都买了房子，装修好先晾着，说将来孩子寒暑假，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林美溪心想准备的也太早了些。 　　怀孕期间，顾川柏只去外地两次, 几天就回来了，林美溪产检查出怀了双胞胎, 生产前他电话遥控办公, 再没有出差过。 　　林美溪叫他忙自己的去, “可以让我妈过来陪我。” 　　顾川柏摇头，怀孕期间太辛苦了，他全程陪着, 才知道孕期的难受，“挣钱不差这一年两年。” 　　慧园那边解封, 房子林姣兰能使用, 但是她没有后厨团队, 对餐饮也不熟悉, 她本来还想让林爸出山，被林毓秀骂走, 林毓秀还给林爸和秦姨安排去周边城市旅游吃喝当地的美食，没让林姣兰见到林爸的面。 　　做餐饮林姣兰不行，那套门面她用不上，出了杜青凤的事，连卖都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接手。 　　林姣兰又来找林美溪，想让她把慧园的房子买下来，被顾川柏拦在外头。 　　顾川柏抱着肩膀，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她，身后是紧闭的院门，态度表达的很清楚，不会让她进去。 　　“小溪说过很多次，各自生活好坏自负，你回去吧。” 　　两辈子林姣兰都恨顾川柏，为什么他可以对林美溪无条件好，对自己冷若冰霜，如果重生后她下乡像林美溪一样对他一家无微不至，现在的生活会不会不同？ 　　可惜重生的机会她已经用掉了，她以为换了林美溪的人生，却还是将能未卜先知的重生牌打得稀烂。 　　“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你们做餐饮，慧园的房子地段面积都很合适，你们买下我保证不再来找你们。” 　　顾川柏声音更加严酷，“林姣兰，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盛遥和傅观海什么下场，你看到的，只要你离得够远，我就当看不见你。” 　　不再跟她啰嗦，顾川柏转身回家关上了门。 　　林美溪在二楼看到林姣兰不甘心走了，和顾川柏说：“你觉得她卖掉门面，拿着钱会重新开始吗？” 　　“会，但是如果折腾失败，她会继续怨天尤人，她性格其实和赌徒一样，总觉得下一把能把输掉的都赢回来，从来没想过下赌桌去戒赌，好不了的。” 　　分析的很贴切，没几天，听说门面被傅观海买下，林姣兰用卖门面的钱，和傅观海一起投资买地搞开发地产的生意，问题是，她卖门面的钱和傅观海筹集的资金，根本撬不动一个地产的盘子呀。 　　林美溪听说后问顾川柏，“谁给傅观海投资的，就算有好项目，她应该不会带林姣兰吧？” 　　当初林姣兰出点子和款式，拉着傅观海一起做鸭绒服，让傅观海亏了不少钱，后来傅观海求贺家办事，林姣兰收了礼没办事，傅观海不可能不记仇。 　　顾川柏一直有注意傅观海的动向，他道：“房产投资是假的，那是个皮包公司，傅观海是很记仇的人，她这是想把慧园的房子，不花钱套到手，林姣兰的投资要打水漂了。” 　　至于要不要告诉林姣兰，他们俩都不会多事，路是林姣兰自己选的，后果她自己承担。 　　林美溪预产期快到的时候，林姣兰那边的投资出结果了，傅观海告诉林姣兰被骗了，他们的投资资金被皮包公司卷走，如今人去楼空，找不到人了。 　　顾川柏已经将孕产包收拾好，准备去住院，“别想她的事，你这肚子里是两个孩子，幸亏二嫂子给你主刀，不然我真不放心。” 　　林美溪怀的是双胞胎，胎儿脐带绕颈二嫂子建议剖腹产，定好了手术时间，她提前住院。 　　… 　　林姣兰这边，发现被骗后，冲去找傅观海质问，问她是不是一早存了要骗她的计划。 　　林姣兰此刻在傅观海眼里，已经毫无价值，她没打算掩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笼着真丝睡衣，讥讽道：“谁都不敢接慧园，偏我接了，你真以为是我和你关系好吗，之前你还是贺家儿媳妇，我看着你的脸色，现在你什么都不是，却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林姣兰愤怒至极，她努力十几年改变命运，却因为傅观海一无所有，她被仇恨冲昏头脑，争吵失控之下，砸晕了傅观海。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傅观海，林姣兰慌忙扔掉手里的摆件上前查看，还好，还有呼吸。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正当林姣兰思考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楼梯处下来个男人，是贺知研，穿得还是居家睡衣。 　　“怎么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姣兰望着傅观海新买的别墅，这里在上辈子，是贺知研买给他情.人住的地方，她无意中知道后还跑去告诉林美溪，后来林美溪和贺知研成功解除婚约，她还得意过，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贺知研会和傅观海在一起。 　　“你怎么能和她搞在一起？”林姣兰无法接受。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也离异，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贺知研看到倒在地上的傅观海，急忙上前，蹲下来查看，人还有呼吸，他才放心。 　　“林姣兰，你蓄意伤人、丧心病狂……” 　　贺知研转头准备去够沙发边柜上的电话叫救护车，刚转头，林姣兰手里铜铸的摆件已经迎头砸了下来。 　　… 　　林美溪在医院等待手术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新闻，傅观海遭遇绑架，她和丈夫离婚，父母这两年相继过世，堂兄弟们选择报了警，绑匪也不再继续联系，目前绑架案停滞不前。 　　顾川柏把报纸收了，“晚上就要手术了，别管这些闲事。” 　　“会不会是……”林美溪扶着腰从病床上坐起来，她怀的双胞胎，行动很吃力。 　　“林姣兰被叫去了解情况，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她，而且贺知研失踪，潘文慧病倒，她日夜照顾，都说她想哄好前婆婆复婚。” 　　顾川柏见她要下床，蹲下来给她套上鞋子，扶着她下楼去散散步，“潘文慧也在这个医院，我跟二哥、桂姨他们说好了，如果林姣兰来产科大楼，你身边一定不能少于两个人。” 　　“你怕她会有过激的行为？” 　　“嗯，我甚至怀疑绑架案和她有关。”不过被绑架的人是傅观海，顾川柏没兴趣去想，现在媳妇生孩子的大事，任何事都分不了他的心。 　　林美溪却在想，如果傅观海是林姣兰绑架的，她能给人藏到哪儿呢？ 　　肚子一阵阵痛，或许是宝宝都不愿意妈妈再去想那些无关的事，林美溪放弃了去回忆梦里的线索，晚上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剖腹产生下一对龙凤胎。 　　平安生产，顾川柏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大家都围着两个刚出生的宝贝，只有顾川柏和二哥一左一右，守着还没从麻药中醒过来的林美溪。 　　二嫂子过来打趣道：“你们俩也去看看孩子呀，这麻药没几个小时醒不过来。” 　　手术前顾川柏了解过，剖腹产没有顺产恢复的快，但没想到会这样难受，他心里疼的不行，恨不得自己代替媳妇受罪。 　　他悄悄问二嫂子，能不能帮他约个结扎手术，绝对不能让媳妇再怀上了。 　　陆沉香心里一暖，她生完孩子后，虞卫成也结扎了，他说上环对女人不好，非要去结扎，这主意，怕是虞卫成给顾川柏出了，陆沉香看着昏睡中都难受皱眉的林美溪，眼睛红了红，点头答应了，不枉小姑对他的心。 　　林美溪是第二天早上醒的，醒来病房里有顾川柏、何妈和二哥，吃了点早饭，看二哥还不走，她笑问道：“二哥，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你二哥请了几天假，说要陪到你出院。”顾川柏解释道。 　　林美溪差点笑喷了，扯得刀口一阵阵痛，连忙忍住，“我生孩子，你请什么假，要被别人笑死，快点回去销假吧。” 　　不但二哥请假，大哥大嫂也从深圳回来，昨晚到的，下半夜才回去睡觉，一大早也来了。 　　等她吃了早饭，才知道原来昨天深夜，林姣兰真的打算偷走她的孩子，被发现后逃走，家里人不放心，现在孩子抱去洗澡，都是二嫂亲自抱去的，林美溪后怕不已。 　　一直到出院，都没有林姣兰的消息，刚出院的这天，林美溪接到电话，是林姣兰打来的，她立刻用眼神示意顾川柏，顾川柏让桂姨何妈把孩子抱出去，开了免提。 　　“林姣兰，你跑了还给我打电话，想做什么？”林美溪问道。 　　孩子被抱起时哭闹了几声，电话那头的林姣兰，已经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她带着怨恨说：“林美溪，我要去香港了，这次我要重新开始，绝对不会比你差。” 　　“你联系的谁帮你去香港？”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林美溪疑惑道：“谁有能力帮她去香港，林毓秀和爸都在京市，她在深圳还能找到什么人？” 　　“或许是香港那边的人。”顾川柏说：“傅观海的妹妹傅听音在香港，现在是小有名气的歌手，如果她愿意，能找到蛇头帮忙把她弄过去。” 　　但傅听音凭什么帮她呀？除非林姣兰给了条件，林美溪心里几乎可以断定，绑架傅观海的就是林姣兰。 　　不到半天的时间，京市这边的警方接到傅听音从香港那边打来的电话，报了一个地址，那是傅观海和贺知研买的新房子，谁也没想到人被捆在地下室里。 　　剖腹产是七天出院的，他们在地下室也被关了七天，傅观海伤势过重四天前去世，尸体都开始腐烂了，贺知研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潘文慧哭晕在停尸房。 　　林姣兰被傅听音安排在一处狭小的劏房里，傅听音向内地警方报警后，隔了一天才来看精神绷紧的林姣兰，她收不到内地任何消息，一见到傅听音，急忙问道：“怎么样，你姐姐在我说的地方吗？” 　　傅听音点点头，“可惜我姐被绑架的第三天伤势过重死了。” 　　“那太可惜了，怪我没有早点想到。”林姣兰遗憾的很，还安慰了傅听音，“绑匪抓到了吗？” 　　傅听音摇摇头，“完全没线索，排查了我姐所有的商业对手，也没发现可疑。” 　　“那顾川柏呢，他一直想要你姐姐死？”林姣兰说道。 　　“或许吧，我会调查的。”傅听音说：“我给你安排了一份刷盘子的工作，在这里你得自力更生。” 　　“我能不能给你当保姆？” 　　傅听音拒绝，“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弄过来的。” 　　“那你能帮我联系我妹妹林毓秀吗，我想让她给我寄点钱过来。” 　　“没那么容易的。”傅听音道：“我要回去给姐姐办丧事，如果遇到，我会帮你问问。” 　　离开狭小的劏房，她问冒充她经纪人的心理专家，“你能确定她就是绑架我姐姐的凶手吗？” 　　“确定。”心理专家分析了林姣兰面部表情和眼神语调，给了傅听音答复。 　　傅听音的指甲戳破了掌心的皮肉，也是，除了绑匪，谁能准确说出绑架的地方，那处房子，姐姐刚买下来，连她都不知道。 　　… 　　傅听音回来办理好姐姐的身后事，走之前去林美溪火锅店吃了顿饭，和林美溪聊了几句，大家都没有叙旧的意思。 　　傅听音回忆起十几年前几人一起下乡在涌泉公社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苦，却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美好。 　　可那样的日子回不去了，她长长叹口气，说：“或许你不关心，但我觉得还是说一声，你姐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偷渡到香港，遭遇劫匪被刺死在小巷子里，看在以前认识的份上，我安排人把骨灰给林毓秀送回来了。” 　　林美溪心里什么都清楚，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她和傅听音或许以后只能在报纸、电视上见到对方。 　　她送傅听音出门，“往前看，珍重。” 　　傅听音突然抱住林美溪，随即松开，给了个灿烂的笑，“好，我们一起珍重。” 　　接下来的一年很平顺，顾川柏开始接触地产生意，但是他最看重的还是实业，他说他要做一个能传承百年的民生企业，林美溪一门心思做自己的火锅店，两个宝贝周岁宴的时候，正好林虞顾火锅店第十家分店开张。 　　两个宝宝的周岁宴依旧在澄园办，亲戚朋友坐满了楼上楼下，糖糖和秦小刀也挽着手来了，顾正初抱着重孙女，腿上还挂着重孙子，也要太爷爷抱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沈表妹和三师兄确定了恋爱关系，连她妹妹也凑热闹带着男朋友过来喝喜酒，宋照大哥带着萧栎来了，沈孝珍领着孩子看两个小宝宝，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林美溪的目光从宾客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身边顾川柏俊脸上，两人相视一笑。 　　重要的人都在，真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再次感谢一路支持的小天使们，感谢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