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女王的小鲜肉》 作者：袖侧 文案： 网上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男人过了三十就走下坡路。 所以女大男小，搭配正好。 郭智，女，28岁，有车有房。 Alex，男，20岁，居无定所。 Alex发愁的是，怎么才能一辈子赖上郭智。 严肃强势御姐VS没人要小可怜 排雷：本文熟女向，慎入。CN控、双洁者请止步!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主角：郭智，Alex ┃ 配角：顾清夏 金牌编辑评价： 28岁的强势御姐遇到19岁的北漂男孩。在谁看来这都是不合适的一对。可两个人在一起究竟什么才是合适？ 她的强势刚硬之外，有温柔包容。他的沉默注视之下，有默默的努力和成长。爱情与婚姻，如人饮水。男强女弱并不是绝对。 不管别人怎么看，都想牵着你的手，一路走下去。都市男女，在灯红酒绿匆匆忙忙的时代，慢慢走出自己的人生路。 作者擅长描写细腻内心，温柔情感。在现实风格的基础上，刻画梦幻般甜美的爱情。 ================= ☆、第01章 “你现在一个月的月薪有多少呢？” “嗯，还好吧。” “能过万吧？” “大概吧。” “你车是全款买的还是贷款买的？” “全款。” “房子呢？” “什么？” “房子是全款买的，还是贷款买的？” “贷款。” “哦……” “……” “房子是你爸妈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 “我自己买的，当然是我的名字。” “哦，那……” “我吃的差不多了，买单吧。”郭智从食物中抬起脸，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别着急，再聊聊……”男人说。 聊你妹！ “我明早有事，得早点睡。服务员，快点！”郭智坚决的拒绝。 服务员很快打出小票，郭智看了一眼，两个人吃饭，一共二百二十元。呵，真够二的！ 她掏出钱包，拍出一百一十元到桌上。 “不用你请客，咱们AA吧。我赶时间，先走了啊。”郭智拎起包，下颌微抬，露出得体的微笑。 说完，转身走了。腰背笔直，脚步铿锵。帅气得像个男人。 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郭智长长的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郭智？” “清夏！”郭智冲着电话吼，“老子要骂人！妈个鸡！” “……又相亲去了？” “不，我是把自己放人肉市场上称了称！人家论斤给我谈价钱！”郭智咬牙。 “calmdown。”对方说。 “我得冷静冷静！我冷静冷静！”郭智闭上眼自言自语。 “这次这个又怎么回事？”对方问，“又打听工资收入了？” “我去！我跟你说，之前的，真的只是打听，打听而已！今天这个，简直就是在审我！一晚上都在审我的收入！”她破口大骂，“他特么以为他是谁啊！带着一脸跟你见面是施舍你的德行！” “冷静，冷静。这次这个又是谁介绍的啊？” “我妈一同学的同事的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 “噗！”电话那边不厚道的笑了。 “顾！清！夏！”郭智咬牙切齿。 顾清夏笑道：“好了，不笑，不笑。这种人别搭理就行了。他要再给你打电话，直接拒绝。” “不，我不拒绝。”郭智说，“我就根本不会接！” “清夏啊……为什么阿姨从来不催你啊？”郭智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颓废的说。“你明明和我一样大啊！为什么我妈简直像要逼死我一样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求你了，咱俩换妈吧！” “好了。别烦心了。明天三秦的项目拍摄没问题吧？”顾清夏话锋一转，就谈起了工作。 提到工作的事，郭智一扫之前的郁郁之气，唰的就把头抬起来了，精神抖擞的说：“没问题，我今天就确认过了，人员都能到位。” “那就行。别为这种破事烦心了，还不如明天好好看看小鲜肉们的八块腹肌呢。”顾清夏笑着说。 工作的事就像是让郭智满血复活了。 “对！没错！”她说。 Alex等了半天，终于淋浴间没人了，他进去冲了个澡。他明天有工作，必须清清爽爽的才行。 男孩子洗澡快，十分钟就出来了，裹着浴巾，搭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就出来了。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精赤的上身，还有水珠挂在身上，顺着肌肉的线条滑落。 两个刚回家的打工妹脸红红的偷瞄他。他从她们身边走过，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听到她们在背后说：“哇……简直像模特……” 废话！Alex嘴角抽抽，什么叫像是，他本来就是模特！ 回到房间，他上铺的人说：“刚才你手机一直响。” Alex捞起手机，坐在床边。洗个澡的功夫，他老爸打了四个电话。他回拨过去。 “喂，爸？打我电话啦？” “你怎么半天不接电话？”老爸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洗澡去了。”Alex说。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给你弟买台新电脑，什么时候给买呀？” Alex顿了顿，说：“再等等，我有笔钱还没拿到。” “你弟不干了。再半个多月就要放暑假了，他着急打游戏呢。他原来那个不行，游戏老卡。他可生气了。你快点行不行？” Alex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办法……” “你可快点啊。你就直接从网上买就行，发货发到家里。你记一下，我们都已经看好。是这个型号……” 挂了电话，Alex上网查了查，那个型号不错，号称打游戏巨爽。当然，价格也不错，五位数。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卡里的钱，和钱包里的钱。沉默了很长时间，站起来，扒着上铺的护栏，问：“大伟，能不能……借我点钱？” 大伟侧头斜睨着他：“又跟你要钱了？” “我弟着急要换个电脑……“Alex有点无奈的说。 “屁个弟！你真拿他当弟啊？你傻啊？”大伟啐他。“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k家那边的钱结回来我就还给你。”Alex认真的说。 大伟无奈的看着他：“要多少？” “五千。” 大伟叹口气，掏出手机给了他转了五千。 “谢了。”Alex确认收款。 大伟忽然想起：“你k家的钱还没结？哪笔啊？” “就四月份那个。”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编辑是谁？” “刘婵月。” “……” “怎么了？”Alex觉出不对。 “擦，那女的啊……”大伟砸吧砸吧嘴，“搞不好故意卡你啊。” “我没得罪她啊？”Alex有点懵，“不会吧？” 大伟嗤笑，把身子探出床：“笨蛋！不是得罪。她可能想上你？” “啊？” “我告诉你，那女的……三十多了，离异单身，可色了。”他笑，“彬子、小华、张砜……张砜你还记得吗？上上个礼拜咱们一起巴那那玩，腰上纹朵莲花那个……他们三个，都跟姓刘的睡过。” “我操……”Alex也笑了，“不是吧……” “我告诉你，那女的肯定看上你了！”大伟说着，打量着Alex。都是做模特的，大家身材都是有的，但是脸还是差异挺大的。 Alex长得是真好看。走在路上，大把小女生为他频频回头。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哎，哎哎！”大伟挤眉弄眼，“你打算怎么着啊，刘婵月？” “睡就睡呗。”Alex面不改色。“咱们男的又不吃亏。” “……卧槽，你可有点……口儿重啊。”大伟赞叹说。 刘婵月年纪大是一回事，关键是她还……有点胖！虽然也不是特别胖吧，但是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是那种腰上一捏，能捏出一圈肥肉的那种。 女人过了三十岁，要是瘦的话，就还能看。要是胖，立刻年纪往上涨五六岁。光看脸，Alex可以管她叫阿姨了。 躺回自己铺上，Alex打开手机，从网站上买了那台家里指定的电脑，地址直接填了家里。买了，发了个短信给他爸，告诉他已经买好了，让他注意收货。他爸就回复了一个“行”。连个谢谢都没有。 Alex把手机扔到枕头边儿上，搓了搓脸。 大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解释。 他们跟他要钱，他要是不给，下次回家，可能连门都不给他开了。就跟他高三毕业从宿舍回家那回似的。那女的不给他开门。 他真的听见他爸在里面的声音了，可那女的说他爸不在家，让他去他妈家。还“好心”的从门缝底下塞过来五十块钱，叫他“快点走”。他爸躲在里面愣是没吭声。 因为这个家里已经有他弟弟了。他这个前妻生的孩子，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他妈妈家里，也已经又生了个妹妹。还有那男的以前老婆生的儿子。哪有他立足的地儿？ 十八岁的大男孩，站在紧闭的自家门前，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很想有骨气的不拿那五十块钱，可他身上真没钱了。 最后他还是拿了那五十块钱，坐公车去了一个同学那儿。借宿了一宿，第二天醒来就发愁以后该怎么办，想着出门到处走走，看看哪里有招工的。 同学的父母人都挺好的，知道他们家的事都唏嘘不已，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哪有什么打算，就想赶紧到街上找份工作，哪怕端盘子也行，能不饿死就行！ 谁知道同学他妈听了之后，仔细打量了打量他，忽然拿手肘拐了拐她老公，说：“哎，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啊，你说介绍给我外甥怎么样？” 同学他表哥是个演员，现在在帝都北漂着。同学他妈就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与其去端盘子或者卖劳动力，还不如像她外甥那样，去大城市闯荡闯荡。这孩子可比他外甥长得好看得多了，说不定能成个大明星呢？ 在Alex茫然无措的时候，同学母亲给的建议像是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去找他亲妈，他亲妈听说之后叹了很久的气，给了他两千块钱。他去他爸单位堵他爸，他爸没办法，给了他一千块。临行前，同学爸妈硬塞给他五百块。 十八岁的男孩揣着三千五百块钱，捏着同学表哥的联系方式，红着眼圈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火车一路向北，方向清晰明确。 Alex的人生，却是一片迷茫。 ☆、第02章 Alex到了帝都，找到了同学的表哥。最开始跟着他做群众演员，一天能挣个八十、一百的，混口饭吃。 他脸长得好，嘴也甜，也肯低头。跟人处得都还行。 就有人跟他说：“你这演技不成，什么训练都没受过的，跟着瞎混没出路。看你身材不错，还不如去做模特。”给了他一个经纪人的电话，他打电话过去，面试了一回。也没有正式的合同，就一个草草的协议，就算有了自己的经纪人了。 只是那经纪人也不是太靠谱。有一单没一单的，就这么混着，也能在帝都勉强活下去。 其实他外形条件好，混的比大伟还好一些。大伟就是身材不错，但是颜值不够。 春天那会儿，他和大伟一起走台。帝都春寒料峭的，一股子寒流过来，才换了薄衫的，就又得裹上外套了。他们走一个内衣的秀，还是室外。大冷天的，一群肌肉帅哥，就穿个小裤头，在t台上走来走去。下了台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赶紧去后面裹衣服吧，不知道哪个傻逼把大伟的外套裹走了。给大伟冻得！Alex敞开外套，跟他说：“过来挤一挤。” 大伟也顾不上羞涩了，俩半裸男生，皮肤贴着皮肤的，裹在一件大衣里，等着再上场。 就这么结下了革命友谊。 那会Alex混得其实也没这么差，手里还有点钱，还跟别人合租着三居室。 关键就是，他在帝都混了一年多之后，他回了两趟家。就这两趟，再回来，他就沦落到找大伟一起住地下室的地步了。 钱都被留在家里了。 Alex闭上眼睛。 大伟不能理解他。因为他有家可回。 可他爸和那女的，肯让他进家，肯让他住在家里，就是因为他大包小包的从帝都买了东西带回家。因为他留了钱给他们。这么多年了，那女的是头一次带着笑夸他，夸他有出息了。 “出息”的代价，就是他爸亲自出面，基本上把他手里的钱都掏出去了。 他们没管他没了钱回帝都怎么活，他们觉得反正他还能挣。 他分摊不起三居室的房租了，想起春天那会儿认识的那个大伟是住地下室的，据说挺便宜。他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正好他这里还有个空铺。他就拎着包住了进来。整个这一层地下室，就只有一个厕所，一个淋浴间。洗澡要大家排队，把盆搁在门口，代替人排着。经常也有人偷偷调换盆的位置，吵架或者打架，常见的事。 阴冷，潮湿。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 大伟问起他怎么落魄了。他把家里的事讲了，气得大伟拿手指头点他。 “就那样你还回去干吗？”他恨铁不成钢。 Alex就默默的抽烟。 大伟不懂，因为他有能回去的地方。 可他要不给他们钱，他们连门都不给他开。他连个能回去的地方都没有。 人在外面漂，要是连个能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心里发慌。 大伟夜里起来上厕所，回来看见Alex光着膀子睡觉，给他摇醒了。 “起来，起来！穿件上衣！跟你说几回了，住这地下室不能光膀子睡，几个月你就肩膀疼腰疼！”大伟念叨，“你是不知道厉害！” Alex迷糊着爬起来，套了件贴身的t恤，再躺回去，反而有点睡不着了。大伟也是。 俩人就说起话来。 “明天有活儿啊？” “嗯。” “哪家的？” “还是k家的。” “还刘婵月啊？” “不是，另一个编辑了。你可能见过，假小子似的那个。姓什么？姓顾？还是姓龚？” 大伟琢磨了琢磨：“是不是郭智啊？” “哦，郭啊！对，好像就叫郭智。”Alex说。“她怎么样啊？厉害不厉害？” “厉害不厉害……怎么说呢……”大伟说，“你好好干活就没事。她就是对工作特别较真。你别偷懒耍滑的，也别迟到啊，明天早点去，她可讨厌不准时的人了。你敢迟到她要骂人的。她骂起人来可厉害了！上次michael揩模特的油，让她指着鼻子一通骂。” “那么厉害啊？”Alex有点担心。michael可是业界里有点名气的摄影师，也是有点咖位的了。 “不过没事，你只要认真干活就行了。她人可比刘婵月好多了。她结账从来不拖，只要过了审，她就签结算单，立马财务那边你就能拿钱了，从来不拖。” “那还行啊。” “但是你千万别在工作的时候跟她嬉皮笑脸，你记着啊。休息时候还无所谓。她要一喊‘开工啦’，你最好立刻就进入状态。你好好干，一切好说，你不好好干，你等着吃瘪。” “哦……”Alex在黑暗中说，“明白了……” Alex这个人，除了身高腿长脸帅之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人劝。 大伟跟他说别迟到，他就早早的起床，早早的赶过去了。到了摄影棚，发现他居然不是最早的一个，郭智已经在那儿了。 不长的头发在脑袋后面绑个小抓鬏，七分袖的小上衣，袖子还撸到胳膊肘上面去了。看起来特像个帅气的男孩子。皮肤挺细乎的，也看不出来多大年纪。不过能做到资深编辑，也不会太年轻。 Alex就特别有礼貌的，像个小学生似的打招呼：“郭姐，早。” 郭智抬头，稍稍惊艳了一下。 男孩子长得真好看，五官的线条立体清晰，眉毛浓浓的，但是又不算太粗，显得脸清秀。但是又有身高在那，隔着绷在身体上的t恤就能看出来的肌肉线条，又不失男孩子气。 就是气质有点颓废，不太阳光。但看起来却有种别样的味道。 “早！”郭智精神抖擞的回道。低头哗啦哗啦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确认了一下，说：“Alex是吧？来的真早啊！” “吃早饭了没？那有早点！”她手一指。 Alex还真没吃早饭。他怕来晚了，挨骂。他现在背着债，特别缺钱，必须认真工作。 他顺着她的手一看，桌子上一大塑料袋，十来杯封了口的粥，还有一堆茶鸡蛋什么的。这会儿没别人，只能是郭智买的。还真像大伟说的那样，是个心挺好的人。 他就道声谢，坐一边吃去了。 郭智翻着手里的资料，再瞥一眼那闷声吃早餐的男孩。 什么鬼经纪人啊，资料里给的这什么照片啊？她要当时看的是本人，绝不会选他当背景板。这次这个是要拍个群像，主角是一男一女，然后几个男孩做人肉背景。Alex就是人肉背景之一。 主角郭智是亲自面试挑选的。几个人肉背景就光看了照片。哪知道背景里有这么一个让人惊艳的高颜值。郭智现在有点担心待会这男孩会不会抢镜了。 同时又想到他那个经纪人真是见鬼，人家的经纪人都捡着自家孩子最好看的照片往外发，他这经纪人随手拿的什么鬼照片？是摄影师拍的吗？业余的吧？ 也没太多时间让她胡思乱想，项目组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模特也基本都是合作过的，都知道郭智的脾气，没一个敢迟到的。最迟的一个也是刚刚好踩着点进了摄影棚，还暗暗抹了把冷汗。 于是就开工了。 化妆，换衣服，布置灯光，大家很快都进入了工作状态。摄影师拍了几张，自己看了看，就冲郭智勾勾手指。郭智走过去，他把相机交给她让她看。果然就如郭智担心的那样，Alex抢镜了。 要是独像还不会太明显，但群像的话，他和其他几个“背景”一起站在男女主角的后面，颜值上就压制了。整个画面都失去了平衡感。 郭智和摄影师两个人头碰在一起低声商议。这种时候，大家都识趣的不发出声音，只能听见这两人低语的声音，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两个人说了几句，一起抬头看了看Alex，再度低头低语。 Alex心里紧张，生怕是刚才自己pose没摆好，boss不满意了。他背着债，又马上该交房租了，这会子工作上可不能出岔子。 那两个人终于讨论完了。郭智抬头：“Alex，你过来一下。” Alex紧绷绷的走过去，小俊脸紧张得没有表情。 郭智又叫了造型师：“带他换个衣服。”她交代了一通。 Alex糊里糊涂的跟着造型师去换了衣服，再回来，郭智就把他从背景群里提到了前面。一男一女的主角搭配，就变成了两男一女。Alex也不多问，乖乖的，摄影师叫他怎么做就怎么做，特别听话。 郭智就喜欢这种听话上道的孩子。 几张样片拍下来，摄影师自己就很满意，递给郭智看。 照片里，背景也都是帅哥型男，最出色的两个帅哥在女主身边一左一右。女模特在中间微笑自信的望着镜头，以拳头杵着下颌。产品就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特别突出。比之前预期的效果还好。 只要不是他出错就好，Alex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拍了一上午，计划下午再拍一组，明天有一组户外的。中午就在摄影棚这边吃工作餐，外面叫的盒饭。 Alex吃完盒饭，嚼了片口香糖，打听了一下，就匆忙去另一间摄影棚里堵刘婵月去了。 他给k家的财务打电话了，问他那笔钱什么时候结。财务翻了翻，挺不耐烦的：“找你编辑去，结算单都没到财务呢，我怎么给你结？” 大伟说的没错，还真就是卡在刘婵月那儿了! ☆、第03章 摄影棚找一圈没找着人，最后是在走廊尽头，洗手间那堵着了刘婵月。 “刘姐！刘姐！”Alex赶紧拦住她。 “哟，Alex啊！”刘婵月笑眯眯的，微胖的脸，看着像个和气的老大姐。光是这么看的话，亲和力比冷淡凌厉的郭智强多了。 但Alex给她干过活，可知道这是个挑剔苛刻的主儿，不敢因为她这一脸的和气团团就掉以轻心。 “刘姐，我上个月维方那个项目还有四月份雅仕达的项目，财务那边说结算单都还没过去呢。您是不是太忙，给忘了？”Alex好声好气的说。 “我还真想不起来……最近太忙了，一天到晚的都忙不完。”刘婵月笑眯眯的，“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跟我一起回去翻翻单子……” 她说着，拍了拍Alex精壮的胸膛，手掌似是不经意的划过男孩结实的腹肌，实实在在的摸了一把。盯着Alex的眼神，有点热，有点暧昧。 Alex顿了顿。好像……真让……大伟说中了…… 这个女人以肢体语言和眼神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那我下午拍摄结束在哪等您？”Alex很上道的问。 刘婵月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回到自己的摄影棚，午休时间还没结束。Alex摸了摸口袋，掏出烟。摄影棚里有器材，禁止抽烟和明火。Alex就在门口溜着墙根蹲地上抽烟。 那姿势，看着像日本漫画里的不良少年，充满颓废和叛逆感。唯独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爽朗和阳光。 身后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Alex一侧头，就看见裹在七分裤里的细细直直的两条腿，踩着平底鞋，哒哒哒的从摄影棚里走出来，一直走到对面墙壁，面墙而立。 “见了见了！……没有，今天人没给我打电话。……可能没看上我呗，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我没说什么呀！我态度好着呢！真的可好了。……我明明白白的表示了我想要认真恋爱，直奔结婚主题的意愿！” Alex抽着烟，看着郭智的背影。 刘婵月微胖，还喜欢穿贴身的裙子，勾勒出点曲线，前挺后撅的。郭智却穿着七分袖的上衣和七分裤、平底鞋。看着就很舒服的衣服，但是线条是直上直下，就看出来她挺瘦挺高，完全看不出曲线，看不出有料没料。但在工作场所，虽然掩去了性别，却显得利落、干练。 Alex正想着，听到郭智赌天咒地的说：“……我真没给人撂脸子！骗您是小狗儿！” 他没憋住，“噗”的笑了出来。 笑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郭智听见身后的动静，“唰”的一声就转过身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Alex。 Alex赶紧别过头去，望天。 郭智拿着电话越走越远：“啊？还有一个？……不是，妈！这个月够了啊！……我再相就要吐了！下个月！下个月再见面！……不不！咱等这个有回信好吗？说不定人家就看上我了呢！……” 剩女——Alex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个词。 她有多大岁数啊？看着比刘婵月年轻不少啊……十岁有吗？正胡思乱想着，郭智那边挂了电话走回来了，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蹲在地上Alex。 Alex掐灭烟站起来，笑嘻嘻的叫：“郭姐。”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郭智问。早上一见面，他直接就叫了“郭姐”。显然是认识她的。 “我见过您。我以前跟过刘姐的俩项目。” “刘茜？” “刘婵月刘姐。” 听到这个刺耳的名字，郭智就从鼻子哼出了一个音，带着点了然，带着点不屑，带着点原来如此的感觉。 Alex就觉出点不对，也不好问。 “以后，少偷听人电话啊。”郭智翻白眼儿。 Alex倒是不怕她。他早上见到她之前，其实还有点怕她。后来真的接触到本人了，发现她心思细，周全，还想着给来得早的人买早点。拍摄的时候虽然特别严格，但那只是针对工作。更何况，她还把他从背景板提成了男主之一。吃饭的时候，也感觉到组里的工作人员跟她挺亲密的。那种感觉是发自内心。她带的这个组，人心挺齐。 Alex因为生长的环境，很会察言观色。郭智虽然翻着白眼叫他少偷听，但他看得出来其实她没生气。他就笑嘻嘻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男生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颓颓的，笑起来也还有几分阳光，小俊脸看起来又更好看了几分。郭智眼神就飘了一下。 Alex有所感觉，于是笑得更甜了：“您真是冤枉我了啊郭姐。我一直就蹲在这儿呢，您出来没瞅见我，直接就站在那儿讲电话了。真不是我存心偷听啊。” 小帅哥笑得太甜，面对这么一张帅脸，郭智实在是绷不住，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笑意。横了他一眼，进摄影棚里去了。 那一眼，在不经意中便流露出两分妩媚。和Alex印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昨天晚上大伟问他是哪个编辑，他没记住她的名字，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假小子似的女的”。他以前也就是跟郭智有过几次擦肩而过，知道她是k家的资深编辑，对她这个人并不了解。他对她印象，完全只是停留在外貌上。 其实郭姐……挺女人的啊。Alex若有所思的想。大概还是因为穿衣打扮的缘故吧。他印象中，几次看到她，都是这种中性的装扮。本来就不长的头发工作的时候还要扎个小抓鬏，看起来就更像男孩子了。 Alex成天脑子里也是空空的飘飘的，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跟着进了摄影棚。 下午的拍摄也很顺利，大家都不用加班就收工了。 Alex今天因为工作进展顺利，心情还算不错。他在停车场的树荫下等了半个小时，有辆车停在他身前。玻璃窗放下，露出刘婵月笑眯眯的脸：“Alex。” Alex烟头扔在地上，上了刘婵月的车。 “姐，我那个……”他想着钱的事。 “别急，别急。”刘婵月笑眯眯的，“还没吃饭呢吧，走，姐姐带你吃饭去。” 她说着，摸了摸他肌肉结实的手臂。Alex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那天晚上，Alex半夜才回地下室。 第二天早上，他到了摄影棚，毫无意外的又是郭智第一个到。 “郭姐，早。”他已经没了第一天的拘谨，自己就去拿早点吃去了。 “早。”郭智还在看策划案，抬头扫了他一眼，忽然道：“Alex，你过来。” “唔？”Alex还咬着半颗茶叶蛋，赶紧塞进嘴里，走到郭智跟前，“肿么了勾觉？” 郭智仔细看了看他，皱起眉头问：“怎么有黑眼圈了？” Alex差点让半颗茶叶蛋噎死，使劲的捶胸。郭智赶紧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还帮他拍了拍背。 等他顺好了气儿，郭智问：“晚上出去玩了？” Alex微感尴尬的应付道：“嗯……睡得有点晚。”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是亲身体验到了。 郭智有点生气。 “你怎么回事？“她叱责道，“工作期间保持充足的睡眠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你都不知道吗！”其实这些小瑕疵后期修片就可以修掉，但郭智生气的是Alex这种不严谨敬业的工作态度。 昨天才觉得“她也没那么厉害嘛”，今天就结结实实的受到了教训。Alex垂下头，闷闷的道：“对不起……” 他其实知道，他也一直注意做到这一点。但刘婵月卡着他的钱，他背着债，着急，就顾不得了。没想到郭智眼睛那么利，扫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伟说过，好好干，一切好说，不好好干，等着吃瘪。 说的真准。 “Alex。”郭智绷着脸，“你要是这种工作态度，那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合作的机会了。” Alex赶紧道：“郭姐，我以后一定注意。” 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紧张和着急倒是真的。到底还是小孩，一点城府都没有，心底的东西都写在了脸上。看着这张写满焦急的小帅脸，郭智心里软了软。 “你条件挺好的，好好干，以后未必没有出路。”棒子打完了，她开始发甜枣，“Alex，你就是得认真，你知道吗？” Alex的眼睛就又亮了起来，没了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像又恢复了生气。领完训，乖乖的到一边吃没吃完的早饭。 真还是个小孩呢，郭智想。 她搓搓手指，想着刚才帮他拍背时手下结实有弹性的触感，眼神有点飘忽。 年轻男孩的身体，还真是……让人馋啊…… 女人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郭智，已经二十八了。离狼虎年华一步之遥。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次有性生活好像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怪不得最近总觉得情绪不稳，心情浮躁呢。这种属于人类的基本生理需求，长期积压着不纾解，真是不行。 等这个项目完了，她得纾解纾解。 找谁呢？她想想……要不，给林博打个电话？或者……薛育？不不，还是林博身材更好，他有腹肌…… 不不不，瞎想什么，先把手头这个项目结束再说！ 郭智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俗念都甩掉，翻了翻手中的资料。下意识的就翻到Alex的个人资料，瞥了眼出生日期。 咩？ 怪不得像个孩子似的，真是个孩子呢！就觉得他年纪好像不大。 原来才十九岁！ Alex安静吃着早点，一抬眸就看见郭大姐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带着点无奈和恍然，似乎……还有点……慈祥？ Alex差点又被噎着。 ☆、第04章 今天是要拍户外，大家到的都比较早，陆陆续续都来了。昨天踩着点来的，今天也特意提前到了。人员到齐，大家装好器材服装上了车。 上午的外景地是老城区的一个老教堂，颇有些古旧的意味，拍出来效果不错。 下午的外景地是教堂附近的一片商业区，想表现都市的靡丽繁华感，可并不顺利。照片拍出来，郭智一直不满意，总觉得是达不到她预期的那个效果。 大家都躲到阴凉地里休息喝水。郭智和摄影师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叽叽咕咕的商量，最后，郭智拍板，改夜景。 “啪啪！”郭智拍两两下手，“大家今天辛苦点，加个班。拍完请大家吃夜宵。” 这种事常见，无论是模特还是工作人员也都没有抱怨。 晚间的拍摄比白天顺畅，霓虹灯照耀的夜色下拍出了郭智想要的那种效果。 “他们俩，扣子解开两颗，再性感一点。”她叉着腰指挥。 造型师立刻上前，唰唰的就给Alex扒开两颗扣子，还给头发和胸口都喷了点水。 衬衫咧开，露出男孩结实精壮的胸膛，长长的脖颈，形状清晰的喉结……郭智的目光就多停留了几秒。 Alex一抬眼，郭编“唰”的就把目光移开，眺望远方。 反应速度堪称敏锐了！ Alex顺着郭大姐的目光望去……纳闷，停车场有什么好看的？ 收了工，个别人有事先走了，大多数人都跟着郭智去吃夜宵去了。这方面，郭智还是比较大方的。 每个项目都有预算，上面批下来的预算到了小组，怎么花组长说了算。花出去的是成本，剩下的是利润，大家可以分。当然怎么分配也是听组长的。通常来说，肯定是组长拿大头。 有的组长就特别抠门小气，刘婵月就是那样的，大家加班熬夜的，得饿着肚子回家。什么夜宵咖啡，别想。Alex跟过刘婵月两个项目，没少听组里的人私下骂她“鸡贼”。 郭智在这方面显然是好多了。爽利的请大家吃宵夜，爽利的签单。 一个项目时间最长的是提案和前期准备，真拍起来就是一两天的事。然而却是最重要的环节。最重要的拍摄工作完成了，大家都感觉轻松了许多，何况今天已经是周五，可以撒欢儿了。郭智对拍出来的效果很满意。她能做到资深编辑，自有其水平。而且都是合作了几年的老客户了，她要是感到满意，基本到客户那儿，就问题不大了。 作为一个项目组的头儿，被敬酒是肯定少不了。同事也好，模特也好，都轮着上来。郭智也是豪爽，袖子一撸，谁来她都喝。 Alex就瞧着她一杯又一杯的，很是为她的酒量咋舌。他举着杯子有点犹豫，想过去敬一杯，跟编辑拉好关系，又觉得郭智已经喝得太多了，自己过去，她又得喝。不由得踌躇起来。 说到底，还是年纪小，出来混的日子浅，还没完全适应国人的酒桌文化。 “来来！Alex！来喝一杯！”郭智一抬眼看见Alex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有几分明白。 小孩儿啊，看得出来没人教，还什么都不懂呢。这种情景下，给编辑敬酒，那是必须的啊，你犹豫什么。算了，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既然碰上了，那就她来教他吧。 Alex就赶紧过去敬了她。喝完，她拍着Alex的肩膀说：“该敬酒的时候就上去敬酒，你犹豫什么呢。喝不喝在对方，你还能强押着我喝？可你不敬，在对方看来，就不对了。” Alex恍然，赶紧表示受教。 喝着酒，觉得郭姐这人吧……真是挺好心眼儿一人…… Alex十八岁被继母关在门外，有家不能回，不得已只身北漂。碰过多少壁，吃过多少亏。从一个单纯的高中少年，到为了赶紧拿到钱陪女编辑上床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其间的心酸，他自己心里最明白。 对那些对他有善意的人，他特别感激和珍惜。 帝都周五的夜晚是丰富多彩的。 这一伙子人夜宵散了的时候，很多帝都年轻人才刚刚出门准备开始浪。确实也是，酒吧通常八点开门，但真正开始上人，怎么也得九点半之后了。像13、mix、vics这些地方，最嗨的时段是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夜宵散了的时候，才十一点，对于周五的夜晚来说，还早呢，赶下一场完全来得及。组里还是年轻人多，打过招呼，都急匆匆的赶场去了。 也有人招呼Alex一起去玩。Alex长得好看，又没脾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大家都还挺喜欢这个年轻小帅哥。 Alex本来正要答应，目光却越过那几个人，瞥见树影里有个人弯腰扶着树…… “不去了，昨天就熬夜了，今天扛不住了。”他婉拒，“下次吧，下次记得叫我啊！” 待别人都走了，他走过去。果然那个人是郭智，他瞅着身形就像。 “郭姐、郭姐……没事吧？”他帮她拍背。 郭智没出声，干呕了一会儿，没呕出东西来。伸出一只手，五指叉开，摆了两下，表示没事。那动作，迟滞又夸张。喝高了这是。 Alex左右瞅瞅，跑过去买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给郭智：“喝点水，舒服点。” 郭智接了瓶子灌了几口，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了，就是头还晕晕的。 “我没事。”她闭着眼揉揉太阳穴，自我感觉好点了。推Alex，“你走你的，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她说着，自己朝马路边上走。 真是曲折蛇行。 腿一软，还差点摔倒。 Alex无语的望望帝都看不见什么星星的夜空，走过去一把搀住她胳膊把她扶起来：“别逞强了您，我送您吧。” 他作为一个新人，饭桌上也不太积极，倒是没被灌酒，还清醒的很。 郭智这会儿心底有一丝清明，也知道今天喝得有点高，自己回去大约是不行了。 “打个车。”她舌头有点大。上了出租车，强撑着一点理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出租车司机讨生活不容易。这才六月，又是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热。司机师傅为了省油，没开空调，开着窗户，微热的夜风呼呼的吹进来。郭智让这风一吹，最后一点清明也被上涌的酒意给盖住了。 到了地头，Alex是半抱半拖给她弄下来的。司机师傅也过来帮忙，Alex还是有点心眼的，就让他帮着拉门，挡着他没让他碰着郭智。 “这你谁啊？”司机看着四十来岁，神情有点暧昧。 “我姐。”Alex冷淡的回答。 小伙子又高大又结实，那t恤下面肌肉线条清晰。眼神冷漠戒备的看过来，司机摸摸鼻子，哂笑着开车走了。 幸好没让郭姐一个人打车，Alex心想。世上坏人太多，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他抬头看看小区，还挺不错的小区，环境挺好。他使劲把郭智摇醒：“郭姐，郭姐！哪个楼啊？” 郭智让他晃醒，半天才迷迷瞪瞪的报了门牌号。Alex扶着她到了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半天郭智才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钥匙……” 郭姐一个人住吗？还是家里人出去了？ Alex晃晃郭智的包，听听声音，找到了钥匙。打开门，屋里漆黑。他摸索了一下，打开了玄关的一盏射灯。有了照明，Alex先把郭智扶到了沙发上躺好，这才站起来，打量了一眼这房子。 装修得很温馨，透出一股女人的感觉。 Alex过去把大门关好，再转身看到所有的房门都敞着，他就过去扫了一眼。主卧、书房都有生活的痕迹，一间客卧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立刻就看出来，郭智真是一个人住的。 她自己的房子吗？Alex扫了一圈客厅，确定这肯定是郭智自己的房子。 他也是租过房子的，知道自己的家和租来的房子，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最显著的一点，租房子的人，不会在墙上挂这么多的相框。因为房东是不会允许乱钉钉子的。 那些相框里都是缩小版的海报，有很多是日常就能见到的。Alex没想到那都是郭智做的项目，她还真厉害！ 打量完了，他又看看郭智，有些难办。 “郭姐、郭姐……”他蹲下身试着再次叫醒她。 郭智又让他晃醒了。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张小帅脸，顿时高兴起来。 “Alex啊！”她“啪”的两只手就拍到Alex脸上，拍得Alex都懵了，什么情况啊？ “你长得可真好看啊！”郭智盯着Alex的帅脸，傻傻的笑。“你这脸……看不够啊……” “还有你这胸肌……”郭智说着，就上下其手，不客气的摸起来。忽然尖叫，“啊啊啊啊！你有！八块腹肌啊啊啊啊！” 她手胡乱摸着，摸得Alex身体有点发热。 Alex有点僵硬的看着她。 郭智一边摸着一边絮絮叨叨夸着Alex的脸长得有多好看。 Alex慢慢的听明白了。摄影棚里高冷严苛的郭大编辑……她原来，是个颜控！ 正想着，郭智的胳膊勾上了他的脖子。 “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啊？”郭智笑嘻嘻的说。 她说着，双臂一收，将大男孩勾向自己。微抬下巴，双唇贴了上去。 唇齿间，还有些酒的余香。 她是想……对他做和刘婵月一样的事情吗？ 如果是的话，他不打算反抗。 比起和刘婵月的迫于无奈，和郭智的话……Alex的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期待…… ☆、第05章 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他才感觉到她唇的柔软，她就推开了他。 “不行！不行！你还是小孩儿呢！”郭智眼神迷离，大着舌头说。“快点……快点长大！老子想睡你！”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她想睡Alex的渴念，声音渐轻，又闭上眼睛，呼呼的睡着了。 Alex无语了半晌，吁了口气。原来郭姐纯粹是在撒酒疯？ 不过……原来她想睡他啊…… Alex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弧度。 他低头细细的看她。第一次这么靠近的看她，才发现她其实生得五官明艳。她的唇形很有女人味，但鼻梁高挺，眉毛略浓。闭着眼睛的时候，还有几分柔美。若睁开眼睛……Alex想起她工作时的严格凌厉，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她的性别。 真的，那种时候，没人会去在乎她是男是女。大家都只会想，艾玛，这是郭智！小心点，好好干活，要不然要挨骂！ 是的，就是这样。在工作中，她是一个让大家敬畏的女人。 更不要说她那总是中性的打扮，更是掩盖了性别。当别人想起她的时候，只会想到“郭智这个人”，而不是“郭智这个女人”。 Alex鼓了鼓腮帮儿，吐出一口气。他并没有立刻离去，当然也没有对醉酒的女人做些什么。作为模特，他的关注点跟普通的男人是略有些不同的。 玄关的射灯并不是很明亮，他又怕开客厅的灯太刺眼。他贴近了郭智仔细的看了看，果然……虽然浅淡，郭智的脸上也是带妆的。 这年头，女人不化妆，怎么敢出门。 Alex到主卧的卫生间里找到了郭智的卸妆油、洗面奶和化妆棉。打了一小盆温水，端到客厅。 高大的男孩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将卸妆油倒在化妆棉上，轻轻的帮郭智卸了妆。洗脸的海绵沾点水，将卸妆油擦去。手心里挤了豆粒大的洗面奶，沾点水搓出泡沫，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泡沫揉在郭智的脸颊、额头和下巴上，轻轻搓揉……过了一会，用海绵轻轻洗掉。 他把水端回卫生间倒掉，涮了涮盆。把洗面奶等物归位，找到了爽肤水、面乳和眼霜。给郭智轻轻的拍上爽肤水，指尖给她抹上眼霜，最后抹上面乳。指腹间能感受到皮肤的滑腻紧致。 听说郭姐都二十八了，比他大八岁还多。那么老了？他没看出来。 她只比刘婵月小四岁，可看上去比刘婵月年轻多了，得年轻个十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瘦吧？女人一瘦就显年轻，一胖就立刻大妈。 Alex给郭智把最最重要的脸收拾好了，把各种东西归位。回到客厅，给郭智脱了鞋，抄起她的腿弯，就给她打横抱了起来。 真轻。 纤细，而且柔软。 他把她放到她自己的床上，昏暗中又看了看她。她其实是个挺好看的女人，就是太爷们气。但是这样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时候，又显得特别女人。 Alex觉得，他可能看到了郭智身上，许多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当然，肯定有人能看到……但至少工作伙伴们看不到她这么柔美宁静的一面。 他帮她把额头的碎发拂顺，起身准备离去。 郭智的房门却是那种需要从外面用钥匙锁的。Alex没办法，只好找纸找笔，给郭智留了个字条。 他没关玄关的那盏灯。他觉得一个房子，在夜里留一盏灯，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很美好，让人向往。临关门前，他扫视了一圈这个房子。 这是郭智的房子，这是郭智的家。这位大姐只身一人在帝都闯荡，给自己安置了一个家。 他觉得她很棒。 他锁好门，把钥匙放在了地垫下面。 郭智的家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但是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公交车也好，地铁也好，都已经停了。想不想，他都只能打车。 Alex掏出有些瘪的钱包打开看了看，刚才送郭智回来就是他掏的车钱，这会儿钱包里剩下的钱……只希望刘婵月别涮他，赶紧给他把钱结了。他可是好好的卖力的把她弄舒服了的。 他叹口气，拦了辆黑车，谈了谈价格，上了车。黑出租价格比正经出租便宜点。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大小伙子，黑车司机反而有点怵他，把钱袋往屁股底下塞了塞…… 回到出租屋，洗漱过，倒头睡了。 大伟浪到半夜才回来，大夜里的叮咣五四的给他吵醒了。 “哪玩去了？”他揉着眼睛问。 “哟，你这么早回来了啊？”大伟笑，“还以为你今天也得半夜呢。” 昨天Alex夜里才回来，第二天又要早起，俩人就没说话。大伟可憋了一天了。 “哎，哎！别睡了，大周五的！跟我说说，昨天是不是跟刘婵月……啊，那个了？”他挤眉弄眼。 Alex“嗯”了一声，打着哈欠：“是……” 大伟叽咕咕的笑。坐到他床边上推他：“别睡，别睡，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Alex困死了。昨天累半夜，白天又累一天，他想睡觉。 “刘婵月啊。她怎么样啊？” “彬子他们不都给你讲过吗？”Alex闭着眼睛。 “每个人感受不一样啊，我得都听听，分析分析区别啊。”大伟笑得贼。 “那你还不如自己去睡她一回试试看呢。”Alex踹他，“一边儿去，别老推我。睡觉！” “刘婵月虽然胖了点，上了点岁数，我是不介意跟她睡的。”大伟攀着梯子往上爬，“可人看不上我啊。”他遗憾的砸吧砸吧嘴。 大伟身材、肌肉、体格都是有的，就吃亏在颜值不够上，一直混的不是太好。说起来，比Alex这个来帝都才不到两年的新人混得惨多了。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黑暗中，Alex想起冷肃严厉的郭智原来竟然是个颜控，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又想起她平时对他跟别人一视同仁，也没什么分别，居然内心暗搓搓的想睡他……他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周六早晨郭智醒过来，头痛欲裂，这就是宿醉的后遗症。 她挣扎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来昨天喝得也不是很多嘛……还能安安全全的自己把自己整回家？ 不……好像不对……她使劲的揉着太阳穴，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人送她回来的呢？谁呢？脸长得帅……哦……Alex啊。 她挣扎起来，坐在床边，揉了会儿太阳穴，伸个懒腰。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卸妆！ 带妆入睡，这可是大忌！她惊惶的摸摸脸……咦……怎么好像……还很清爽？ 她到卫生间仔细照了照镜子，确认她是真的卸了妆才睡的觉。不由得有点迷惑……昨天她……还具有……这么清醒的……行动力……吗？奇了个怪哉！ 走到客厅，就看到餐桌上有张纸条。 【郭姐：门得反锁，我拿了钥匙。给你放地垫下面，请及时取回。ps，妆给你卸了，放心睡吧。——Alex】妆给你卸了…… 郭智嘴张了半天才合上。 这小孩儿，有点意思！ 她打开门取回了自己的钥匙。 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强吻了那小孩，还泄露了自己的老底儿…… Alex快没钱了，他还欠着大伟五千块，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开口借。周末他哪都没去，去哪都得花钱，他就老实跟家待着。 熬了两天，终于周一接到了k家财务的电话，叫他下午过去结账。简直如闻纶音！ 下午开开心心的去k家那里拿了钱，楼下银行直接找到atm存进了卡里。他们住的那个地下室鱼龙混杂的，不能搁现金，丢钱不是一回两回了，大伟说。 钱进了卡里，Alex就用手机直接给大伟转了帐，把债先还了。大伟混得还不如他，那么爽快就借他五千块钱，他没说什么，心里是真心感激。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大伟的钱还上。 然后他又转了一个月的房租给房东。 他现在住的这个地下室，除了便宜，还有个好处，就是按月缴房租。比起按季、甚至按半年的那种，真是让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当然，也别松的太早。房东的给的宽限期限是三天，超过三天拖欠房租的，再回家的时候就会发现房门上挂了大铁锁。得把住在楼上的房东喊下来开锁。你要是能当时把房租缴了，房东就给你开。你要是还没钱，房东也给你开。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麻溜的滚蛋就是了。 房东这人颇大气，拖欠的这三天的房租，他也不要了，他只要你滚蛋。 “我这个地下室，可以说是全帝都楼房里最便宜的了吧，你上哪还能找我这价格去？要是连这个房租你都付不起，趁早，别在帝都混了。混也混不下去！”房东如是说。 这其实是个老楼。过去房改那会儿，要大家买房，从租的公房变成自己的房子。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才几万块。那房东有眼色，有想法，顺带手，把这栋楼的地下室给买下来了。买来后自己改造了一下，建了个水房，建了个厕所，建了个洗澡间。其他的全改成了小小的隔间，一间一间的出租。 这些年过去，帝都房价跟坐上火箭似的往上窜。当年几万块买的房子，现在值三百多万。就是这地下室，也跟着身价倍增。就是不卖，那房租也早跟着涨起来了。 这是房东他们家一笔重要的收入。他从来不跟连房租都缴不起的人耗时间，他这儿的小隔间从来不愁租。交不起钱的人，麻溜的给他滚蛋，新房客紧跟着就拎包入住了。 就这一层地下室，来来往往，不知道换了多少人。 有人混出样子来，去住了更好的房子；有人混不下去，黯然的离开了帝都。 ☆、第06章 有句话叫作，相亲多奇葩。意思是，相亲，很容易遇到一些奇葩。 郭智觉得，她难得运气好了一回，这次这个，起码颜值比之前的都高。 前天七月一日，她母上大人掐着日子给她打电话来。 “已经是‘下个月’了，我已经把你电话给人家了，回头人家给你打电话，你给我老老实实见面去，不许出幺蛾子。懂了吗？”母上大人威严的说。 郭智哀嚎一声：“不是说好了等上个人的电话吗？人家说不定还在考虑我呢？再等等呗！” 母上大人的声音中似乎透出了怒意：“等个毛线！上一个已经结束了，新的月份，新的开始。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吗？这次我特别请人家帮你找了个长得帅的！帅能当饭吃啊！”母上愤怒的挂了电话。 自然界，是存在食物链这种东西的。食物链上层的生物对食物链下层的生物，是具有天生的震慑力的。 郭智不管平时多厉害，一到她母上面前，立刻就怂了。 所以郭智接到对方电话的时候，就乖乖的跟对方约了个时间吃晚饭。对方公司的写字楼也是在cbd，跟她们公司离得不远，就在酒吧街那边找了个餐厅，半洋不土的那种，菜单上一半是洋文。郭智其实对这样的地方不怎么感冒，总觉得装逼，不如吃水煮鱼过瘾。 可惜她不是来过嘴瘾的，她是来相亲的。相亲的时候必须装逼。 惊喜的是她母上大人说话还真是算数，说给她找个帅哥，还真就是个帅哥。颜值上讲，算是相亲这么久以来最好的一个。 饭桌上的谈话也不算太热烈，帅哥话不太多，而且看人的眼神儿有点怪，总是在她身上瞄，让人略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对帅哥，只要不涉及工作，郭智就会格外的宽容。谁叫她是个颜控呢。气氛也还算得上和谐。 买单的时候，她没抢。 顾清夏有一次说她来着，有什么好抢的。通过买单也能看出男人的态度。你若看不上他，直接aa无所谓。你若有意思，不妨通过买单看看对方的意思。能有发展的话，以后大家轮着来就行了，真没必要一开始就非抢着买单。遇到抠门爱占便宜的男人，他反而黏上你。遇到本来有心的男人，又容易被你的太过强势吓回去。 郭智听了觉得有道理。她其实也该矜持着点，偶尔做做小女人。 她就是吧……有时候容易忘记自己的性别，习惯了有事自己出头扛。 不过这次的帅哥买单也挺痛快的，似乎对她也是有点意思的。郭智不由得窃喜。 她相亲很是遇到过些乌烟瘴气的男人，难得遇到个言谈举止能看顺眼的，一顿饭完全没追问过她收入状况，车子房子的事。让她没有那种把自己放到秤上论斤称的讨厌感觉。 虽然吧……看人的眼光有点……色色的……但是，男人么，可以理解。郭智自我安慰道，谁让对方是帅哥呢，帅哥就是色一点，她也能容忍。她也没去多想，这么帅又挣钱多的男人干嘛来相亲。 她没想到有些男人就是长得帅，也会让她容忍不了。 帅哥晚上加了她微信，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第二天晚上接着聊，聊着聊着，帅哥忽然问：【你还是virgin吗？】郭智当时看到就有点懵逼。 懵了一会儿，回复道：【我二十八了。】 老娘都二十八了！是你妹的virgin啊！郭智以为她遇到了一个处女控。她想着，完菜了，又得跟母上大人汇报这个也没戏。 没想到帅哥并不是控处女。他回复了一个【哦……】，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看过a片吗？】紧跟着，他就发了个小gif动图过来。 简单，粗暴，就是器官插器官的那种。 相亲多奇葩，大家诚不我欺！ 郭智瞬间就炸毛了。 【麻痹！你要约炮就直说！你相什么亲啊！】她怒道。 【哦……对不起。】对方回复，【那……约吗？】 【滚！！！】郭智直接把这生的人模狗样的货拉黑了。 她被气得头晕脑胀。一颗严肃认真的想要谈场有计划的恋爱然后直奔结婚主题的剩女心被严重的伤害了！ 更烦的是，她还得想想怎么搪塞她母上的追问。 相亲这个事有一个特别烦人的地儿，就是你相的人，都是你亲近的人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找来的人，这其间的复杂人际关系，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要遇到了奇葩，也不能回家跟家长说。 有一种家长宁可信介绍人吹的天花乱坠，也不信自家孩子的真话，坚持认为自家孩子说的都是假的，人家相亲对象肯定特别好，就是自己孩子不开眼，不乐意，才编排人家。 当然也有家长会信自家孩子，所以遇到那种特别让人生气的奇葩，家长会跟介绍人抱怨，甚至因此吵架的也有。拉媒保纤这种事儿，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一个干不好，翻脸成仇。 所以相亲有经验的人，遇到了奇葩，也习惯了不告诉家长或者介绍人，宁可自己闷在心里。 郭智就是给憋闷的要死，也不敢直接把这事告诉她妈。让她妈知道了，敢拿扫帚追打介绍人去！可是其实也怨不得介绍人，那男的看着也人模狗样的，长相出色，月入丰厚，搁着谁不得觉得是个好对象啊。 家长特别爱念叨的一句话就是，相亲的都是亲戚朋友介绍的，知根知底！ 可特么想想，这个网络时代，线上线下都是两张面孔呢。人跟人之间，知个毛线的根！知个灯笼的底！ 给郭智烦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精神都不好了。 好在小模特还算敬业，摄影师也是行业里有些名气的行家，拍摄还算顺利。 “ok！”摄影师看看镜头，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手一划：“换个背景，把衣服脱了，拍组裸体的。” 卧槽了！ 郭智再次炸毛。 michael这王八蛋色胚！还嫌上次被她骂得不够狠吗？裸体的那个提议明明在提案里被她否了。 小模特身高腿长，应了一声就要行动。 “等一下！”郭智手指一指，给小模特定身在那儿了。转向摄影师，有点杀气腾腾：“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要拍裸体的？需要吗？” michael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上次就是揩点油而已，叫郭智骂成了狗，他这回是专门来找场子来的，自然早有准备。 “你过来看。”他面不改色，招呼郭智过来看样片。吧啦吧啦一大通，从构图到光线，用术语的数量压制了郭智的气势。 michael能在业界混出偌大名声，也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他说的郭智居然无法反驳。对这种大牌摄影师，有时候在现场，会给其一定自由发挥的空间，这也是业界默认的规则。在这种规则下，大摄影师往往能给出更令人惊喜的作品。 郭智憋着一口气，说：“行，那就清场，只留下你、我和她。” 哪知道听她松口说能拍，小模特唰唰唰就开始脱衣服。 “哎、哎你别脱啊！”郭智差点急眼。 “郭编，没事的，让灯光他们都留下吧，要不然不好调整。”小模特给自己脱得光溜溜的，柔声安慰了郭智。又嗲声嗲气的对michael说：“要摆什么pose，您说。” 摄影师指挥着助理调整灯光和背景，又指点着年轻娇艳的姑娘摆出这样或那样的姿势。工作人员默默的干活，间或往那灯光下的诱人酮体上瞄几眼。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大家当然要让眼睛吃点冰淇淋。 都假装没看见郭智的脸色。 虽然michael刚才扯了一大通，但是事实究竟怎么回事，对郭智和michael之间那点不对付，现场的人其实心里都明白。大家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得罪谁都不好。 一边老实干活，一边眼睛往小模特曼妙的身体上瞄，大吃冰淇淋。 混这种圈子的，豁得出去的姑娘才有前途。 郭智气得肝疼肺疼。简直不想看了。 一转身，看见个冷艳的美女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这一幕闹剧。 她揉着额头的青筋走过去，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我是不是老了？我怎么就不明白现在的年轻姑娘是怎么想的呢？” 那冷艳的美女是她的同事兼好友顾清夏。 “没什么不能明白的。”她勾勾唇，“michael在业内也算有点名气和人脉了。她才多大，出道多久？能搭上michael，人家巴不得被潜规则呢。你是好心拦着，人家说不定觉得你挡道呢。” 郭智觉得她隐带嘲讽的笑冷艳勾人，比她合作过的很多模特都还美个几分。结果听了顾清夏的话，她倒是肝也不疼了，肺也不疼了，她改蛋疼了。 “可能真的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吧。”她自嘲的说，她和顾清夏一样都是快奔三的人了。 “也不算。”顾清夏抱着手臂望着灯光明亮处的活色生香，“各人活法不同而已。别人怎么活，碍不着你也碍不着我的事。” 郭智望着灯光下那年轻美好的身体，叹了口气。 “圣元的项目拿下来了。”顾清夏转移了话题。 果然郭智一听，眼睛就亮了。“终于拿下来了，预算有多少？” 顾清夏含笑不语，伸手比了比。 “哇塞！清夏你太棒了！”郭智一脸兴奋，“我就知道你能拿下来。擦，让vivian耽误那么久，要是让别家抢走了，肖刚的脸色才好看！” 办公室政治是个复杂的东西，顾清夏这一单拿的颇有些波折，郭智是知道的。但她对自己这朋友的工作能力也是极有信心的，果然，这张单子还是被她搞定了，没辜负了她之前天天熬夜加班的辛苦。 “我中午发了时间表，你晚上别忘了收email。”顾清夏提醒她，“明天开个会，给客户的提案最迟下周必须出来。” “你放心！”提到工作，郭智就信心满满，还容光焕发。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顾清夏离开了。 棚子外面站着个年轻的帅哥，像是模特。她没在意。 ☆、第07章 Alex跟完郭智那个项目之后，过了半个月，七月第一天就收到了k家财务的电话，叫他过去结账。 他可开心了。大伟说的真没错，郭姐的效率还真是高。后期修片，到给客户一审二审，这么快就能结账，说明客户那里是一次通过了肯定。然后郭姐一点都没拖，就把结算单给签到财务了。 想起刘婵月非得舒服够了，才肯给他把结算单签了……都是编辑，怎么人跟人差这么多呢。 k家的财务对这帅哥还有印象，翻了翻记录，说：“你也合作了好几回了，我给你挂长期名单上吧，你把卡号给我留下，以后就直接给你转到卡里，省得来回跑了。这回就先还现金吧。” Alex赶紧表示了感谢，把银行卡给了她复印。 财务把钱数出来，放验钞机上验了两遍，扎起来递给他。 Alex看见验钞机那数字了，问：“好像数不对？”比之前说好的多了好多。 财务说：“没错，你看结算单。”她递给他单子。 Alex一看就明白了，因为郭智把他从背景墙提成主角了，所以报酬也提高了。但他看了看那数字，还是不对。 “还是多一百。”他很诚实的指出来，并没有占这点小便宜。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财务才想起来，“有一百是郭智给的，她让我转给你，说是打车的钱。” Alex立刻懂了，郭智是把那天他送她回家的打车钱还给他了。 郭姐这个人啊……掰扯得还真清楚…… 手里有钱，心里就踏实啊。这天他入睡时心情很好。大晚上的接了个电话，经纪人叫他明天去上工。 他这经纪人特不靠谱，经常突然就他赶场子，又或者本来说好的活儿，突然又告诉他不用去了。他心里猜测着，经纪人十有八九就把他当替补队员了，给人补漏什么的。他现在也不敢全指着那经纪人，有些活儿，是认识的朋友给介绍的。大家都是北漂的，互相搭把手，也是常有的。另方面，他也尽量去接触编辑和摄影师什么。可他跟同龄同行的人当朋友相处还行，跟这些人打交道，他有点发憷。 有一回有一个摄影师对他特别亲热，跟老大哥似的。他也不疑有他，只觉得旁人看他们的眼光有点怪怪的，有人似乎欲言又止。他轻信了那个摄影师，跟他去喝酒，还喝醉了，被他带回家。 那摄影师压在他身上乱摸，还扒他裤子。他才明白过来他是个gay，他想上他！ 他可以接受跟女人睡，哪怕是刘婵月那样的。因为国人传统的意识里，总是觉得这种事男的不吃亏，还算是占便宜。Alex也是这样想的。 但要他跟男人睡，牺牲自己的后庭，他真的浑身发毛。 那摄影师给许诺他很多，以后带他上项目云云。可Alex还是接受不了，他毕竟是个直男。虽然喝醉了，仗着年轻力气大，给了那人一拳，他跑掉了。 他想起那些人看他们时怪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他们都知道，他们谁也没警示他。他以为那些人中有些算是他的朋友。原来不是。他们宁可看着他入了人家的彀，也不想得罪摄影师。 那时候他手里还有钱，还跟人合租着三居室，还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哞哞的哭。 特别特别的想回家。 那时候，他才刚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离家一年。 他生日那天，自己在蛋糕店买了一小块蛋糕，要了根蜡烛，自己给自己点上，自己给自己过生日。 英俊的男孩一边吃蛋糕一边流眼泪。蛋糕店几个打工的女孩看的心都碎了，她们一起给他唱了生日歌，还送给他免费的奶茶。 有时候，陌生人对你，比亲人还更好。 可即便如此，他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想回家。他于是就买了车票回家。 他知道空着手回去，是进不去门的。他在帝都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的拎回去。心里，也未尝不是存着“衣锦还乡”的念头。 果然他们让他进门了，他们还难得对他露出了笑容。虽然他在家里也只是在客厅睡一张折叠床，但他那天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他的家人就露出了贪婪的嘴脸。他们拖着他去商场，要他买很多东西。Alex咬牙都买了。 这样，起码他们不会赶他走。 其实他从帝都买的那些东西，有一些是给他同学和同学的父母带的。可当他说明的时候，那女人说：“这么好的东西给出去多浪费啊！你去随便给他们买一些就是了。” Alex没有办法，只好在本地买了些东西，去看望了当初收留了他的人。当初他们收留他，给他指了条去帝都打拼的路，临行前还塞给他五百块钱。那五百块钱他早就转账还给同学了，但是这份情意，他不会忘。 同学一家热情的招待了他，还嗔怪他不该买这么多东西。 他们的真诚让Alex非常羞愧，他羞愧于没能把那些在帝都买的东西从那女人手里抠出来，而只能用这些东西应付叔叔阿姨。 他还去看了他妈妈。他妈妈现在是个家庭主妇，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在那个家里没什么地位，做不了主，手里也没钱。 他给了他妈妈五千块钱。他妈妈捂着嘴哭了。 他看着心里难受，却没拥抱她，也没去轻拍她的肩背。他和她之间，分开得太早，距离太疏远，隔阂也太深。亲密的动作，他做不出来。 他以前心里对她是有怨恨的。他以孩子的眼光看待她，觉得她是个大人。而她这个大人，既没有爱他，也没有保护他。他因这种怨而生恨。 但现在他也是大人了。他以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另一个成年人，懂得了她其实只是个无力左右自己命运的女人。他的怨恨渐消，开始可怜她。他也想过，以后他若强大了或许可以反过来保护她。 只是，他自己现在也还弱小，勉勉强强，才刚能保护自己，挣扎生存。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弱小，他感到发自心底的颓丧，无力。在帝都那巨大的城市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蝼蚁。 他其实很不想回帝都去。但他知道他若不回去挣钱，这里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若没了钱，势必又要被从那个家里赶出来。 他只能再次北上帝都，挣扎，生存。 后来，他又回来过一次。 有了前一次的甜头，他爸爸那一家人的贪婪彻底的被激发出来了。他们想尽办法从他手里掏钱。Alex内心软弱，无力抗拒。 他第二次返回帝都的时候，就负担不起三居室的房租了，沦落到了和大伟一起住地下室的地步。 好在现在手里又有点钱了，Alex心想。他盘算了盘算几笔还没结回来的钱，心里就踏实多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赶到摄影棚上了一个k家的项目。听说郭智今天也在棚里，休息的空档，他就想过去打个招呼。 正好碰见郭智跟一个大美女在门口说话，他本想着等她们俩说完再过去，却听到了她们提及圣元的项目。 圣元？是那个圣元吗？那可是大品牌。 刚才郭智问那美女，预算有多少。那美女背对着他比划，他没看见。但看郭智兴奋的样子也能猜到，肯定是个大项目。 Alex心里就动了点小心思。 “郭姐。”看她那边也拍得差不多了，中场休息了，Alex才敢叫她。 郭智闻声回头，见是Alex，笑道：“好久不见。三秦的钱结了没？” Alex这小孩儿在郭智眼里，工作认真听话，挺乖巧的。在工作中她都没怎么给他撂过脸子，何况他现在不在她的项目里。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更更何况他还有八块腹肌！ 对这样的帅哥，郭大姐一向都是非常的……慈祥。 “结了已经。”Alex乖巧点头，道谢，“谢谢您，比之前给的报价多了好多。” “应该的。”郭智笑眯眯的，特别亲切，一点也不像工作中那个冷肃严厉的郭编，“工作内容变了嘛，报酬当然要跟着变动。” Alex有心跟郭智搭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挺不擅长这个的。他就忍不住挠挠头，傻傻的说：“那个，反正是，得谢谢您。” “不用，不用。”郭智说着，眼神就飘到了那手指上…… 说起来，那天她酒醒了，其实也没多想什么。毕竟Alex那会儿都回去了，她又宿醉头痛。 这会儿，一米八七一大帅哥就这么杵在她眼前……郭智就开始想了……卧槽……那天，他是怎么把她弄回家的啊？ 她都醉成那样了，自己怕是不能走了吧？那得抱着吧？那怎么抱啊？总不能是抱小孩那样抱吧？这么说……公主抱？ 哎哟！哎哟哎哟！ 再看Alex那手……细细白白的，手指修长。但是骨节分明，又一点都不娘气。真好看的手啊！ 这么说，就是这双手给她卸的妆？就是这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的揉搓……？ 哎哟！哎哟哎哟！ 不想还没事儿，这么一想…… Alex就眼睁睁看着郭智眼神开始飘忽。不仅眼神飘忽，他还发现她耳根有点发红。 Alex：“……” 要搁着以前，他就是看见，也不敢瞎猜。毕竟郭智这个人啊，工作中太严厉了，让人怕。轻易别人不敢瞎想她。 可谁让郭智酒后吐真言呢！Alex已经知道了郭智心里对他是有想法的，他再看着她有点飘忽的眼神儿和发红的耳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年纪就算小，也是男人！ ☆、第08章 Alex知道，郭智就是对他有想法，也不会像刘婵月那样对他饿狼扑食一样。 郭智是个有原则的人。那天她喝醉了，也就是亲了他一下。就亲了那一下，她就把他推开了。还嚷嚷什么“你还是小孩儿”。 虽然后面那句“快点长大！老子想睡你！”挺搞笑的，但是他回去后回想起她说“不行，你还是小孩儿。”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酸酸涩涩……又暖暖的…… 他记忆中，从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好像就没人把他当小孩儿看了。爸爸成天看他不顺眼，那女把他当童工使唤，从打扫卫生，到做饭洗碗，从小家里的活儿都是他干。 他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帝都，居然会有个人还把他当成小孩儿看待。 因为这个，她喝醉了，都还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Alex这两年混在帝都，颇是遇到过一些乌烟瘴气的人。对比起来，郭智，让他产生了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 她的人很干净，她的心也很干净。 Alex觉得自己不能认怂。郭姐这个人就是有什么想法，怕也是不会对他出手的。他得主动点！ “郭姐……加个微信呗。”他甜甜笑着说，“您有活儿想着我点。” 这笑得甜啊……郭智差点给晃花了眼…… “行，加一个。”她强撑着不露出花痴属性，保住她的高冷形象。 心里却窃喜。她的微博和微信朋友圈都是针对同业的，里面有不少同行、摄影师和模特。那些小模特，没事就发个自拍，秀个腹肌。有时候还会有些限制级的照片！简直就是福利！ Alex这小孩，真可惜，年纪这么小。 郭智道德底线没那么低，拉不下脸皮把这么小的男孩儿吃下肚。但是平时从微信里看看帅哥的自拍什么，想想还是挺让人开心的啊。 Alex不动声色的跟郭智互加了微信，把郭智那点微妙的眼神儿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原来郭姐喜欢他这么笑啊？那就好。 对了，她是个颜控呢。他没别的什么，还就是脸长得好。 Alex的心里，就有了点掌握了主动权的欢喜。 晚上回到地下室，排队冲了澡。回到屋里，正要套件背心，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心中一动。 就想起了那天郭姐喝醉了在他身上乱摸……她还摸着他的腹肌尖叫…… Alex嘴角就勾了起来。t恤先扔到床上，捞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裹着浴巾的半裸照。屋子虽小，却住了两个靠身体和脸吃饭的人，大伟在墙上钉了面穿衣镜。 Alex虚化了乱七八糟的背景，把调整好了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写上：“最近没时间锻炼，腹肌是不是走形了？”。 他把郭智单独放进一个组，然后屏蔽了其他所有的组。这样照片实际上只能被郭智一个人看见。 本来也就是发给她一个人看的。 不知道她看见了会怎样……Alex勾着嘴角想。他半躺在床上，仔细的翻看着郭智的朋友圈，顺着她的微信，摸到了她的微博。 郭智……郭智差点喷鼻血。 今天忙活了一天，最后的照片出来，连她也没话说。michael人是猥琐，可水平是有的。那一组裸照，不管现场的人都看到了什么，照片里不能露的部分全都通过模特的pose挡住了，看起来性感却又干净，一点也不色情。 郭智以其专业眼光来审视，再加上对客户的了解，她知道十有八九最后这套照片会被采用。 一口气憋得她上不去下来不来的。 回家洗完澡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捞起手机在朋友圈发了条感慨：【人活在这世上得有能力，有水平。你能力强，水平高，就是再特么猥琐，别人也得忍你。】感慨完了，手指往下一划，再松开。朋友圈一刷新，帅哥半裸的肌肉照就跳出来了。 郭智划拉完手机正端起杯子喝水，“噗”的一声就喷出去了！ 赶紧把手机贴到眼前仔细看。 艾玛，这小帅哥！这胸肌！这八块腹肌！这人鱼线！ 哎！人鱼线！ 郭智感觉自己要流鼻血了！ 赶紧把这照片保存到手机上了。 跟着点进帅哥的朋友圈看，果然都是自拍。化妆室里刚做完造型的，夜店里跟朋友一起玩的，还有比划各种意义不明的手势的。什么屈两根手指伸三根手指的，郭智也搞不懂都有什么含义，还是年龄差距大，有代沟啊。 不过没关系，她又没打算跟帅哥做什么深层次的沟通。她就看看照片养养眼。 凡是露肉面积超过一个巴掌的，统统保存在手机里！以供私人欣赏！ 翻了一大通，发现Alex的朋友圈主要是集中在近一年左右，跟很多人比起来，其实发的也不算多。大多是自拍，也没什么内容。不像有些人经常伤春悲秋，无病呻吟。 郭智微信里很是有几个年轻人，特别爱发那种心情。比如“夜里三点，走出酒吧，突然感到无边的寂寥。”或者“一个人，告诉自己，不哭！” 郭智每每看到，便半身发麻。 她仔细的回想过，就是自己一个人刚到帝都闯荡那会儿，也从来没动不动就“寂寥”、“心痛”、“颓废”过。那时候好像每天都很忙，一边工作，一边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一路稳扎稳打，才走到了今天。 她就纳闷现在这些年轻孩子哪这么多的寂寥、心痛和颓废？ 她仔细的翻了翻Alex的朋友圈，除了今天的“最近没时间锻炼，腹肌是不是走形了？”，很少有什么文字的内容。表达心情感受的，更是没有。 她想起了Alex在工作中，也是比较安静，话很少的一个孩子。听话，顺从，乖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眉间总是带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颓唐之感。 不过那关她什么事呢。她眉开眼笑的调出帅哥浴巾半裸照，两根手指一划，放大了仔细欣赏漂亮的腹肌。 白天工作中的让michael那恶心东西整得郁结于心的不痛快，就被治愈了。 忍着添屏的冲动，把小帅哥的每一块肌肉都欣赏够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坐到电脑桌前，打开word，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心得和体会总结了一下，发了个长微博。 她的微博昵称是“智慧的郭小智”，内容也是面对同业的，主要都是工作方面的交流。 发完微博，右上角忽然出现提示，有了一个新粉丝和一条私信。她随手点开。 【Alex的阿尔法世界关注了您。】 哟，Alex啊。 再点开私信。 Alex的阿尔法世界：【郭姐！*^_^*】 这个“*^_^*”就让郭智想起了白天小帅哥那甜甜的笑。艾玛，真太可爱了！ 郭智顺手回道：【还没睡呢？】 那边Alex不意郭智竟然在线，精神一振，立刻回复：【刚洗完澡，躺着呢。】卖弄了点小心机。 果然郭智立刻就想起了刚才的半裸照……线条清晰的腹肌，人鱼线…… 思维就发散了一下……唔…… 英俊的小帅哥，洗完澡，半裸着躺在床上……干什么呢？ 会不会…… 咳咳……不能想，身上都热了…… 郭智甩甩头，打开网页，一边浏览新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Alex聊了两句。 她跟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年纪差那么多，基本上就已经有代沟了。无非就是问问“最近接什么项目了？”，“哦，这个品牌的不错的，好好干。”之类的。 郭智是没想到，这种聊天模式会持续好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早上打开微信就会看到“郭姐早！*^_^*”。晚上打开微信则是“郭姐晚安。*^_^*”、“郭姐早点休息。*^_^*”“郭姐辛苦了。*^_^*”之类的。 每一句后面都带着“*^_^*” 郭智：“……” 这孩子这么殷勤是想干嘛？她好奇。 郭智啊，二十八岁了，年纪没活在狗身上。 礼拜五早晨，到了公司打开电脑，顺手刷了一下微信。就看见了帅哥清晨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嘴角微翘的“床照”。手臂上的肌肉形状漂亮极了。喉结挡住了看不见，但锁骨看得清清楚楚。 大早上的，郭智差点在办公桌前喷鼻血。 她赶紧关上手机，强把精神集中到工作中来。 样片已经做好了，她上午和顾清夏一起到客户那边送审。看得出来客户明显对michael那老东西拍的那一组裸照很欣赏。 心里那股子郁气就又起来了。 “有什么好烦的。”回去路上，顾清夏说。“这种事就是靠实力说话。你没实力，连烦的资格都没有。你想以后没这种糟心事，就得更努力，成为跺跺脚业界就要震三震的大编辑，到时候，谁不看你脸色说话。” 顾清夏说的对极了，郭智想。 她们两个人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气场相投。她们都是把工作事业看得非常重的女人。在这件事上，能够彼此欣赏，彼此理解。 她就琢磨着，她那个念头是不是该跟清夏说说了。 才想着，顾清夏就先给了她一个意外。 “有个事告诉你，还没公布，先别外头说去。”顾清夏说，“商华要离职了。” “咦？商副总离职啊？怎么了？” “她怀孕了，以后不打算朝九晚五了。” “哇，这样啊……那，她的位子……”郭智刚想问，看到顾清夏眼中的笑意，恍然：“恭喜你！” 她的恭喜是发自内心的。好朋友升职，做到了部门副总监的位子，她当然为她开心。 可她才想告诉她的那点念头，就只能压下去了。不由得有点郁郁，觉得真不是个好时机。 带着这种不太好的心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将要下班时，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点开微信一看，是Alex。 Alex：【郭姐！郭姐！周五了，晚上一起出来玩吧！mix。很多人呢。*^_^*】郭智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回复：【行。几点？】 Alex：【晚上9点，我在mix门口等你。】 郭智：【好，到时候见。】 她想着，晚上穿什么呢？ 想起了早上那张让人喷鼻血的“床照”…… Alex一起玩的人，肯定是模特居多，俊男美女的…… 她得捯饬捯饬，不能太跌份！ ☆、第09章 郭智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洗了个澡，捯饬了捯饬自己的头发。 她是中短发，放下来的话，两边能盖住耳朵和脸颊，不及下巴。平时上班，她习惯把刘海用发卡别在头顶，露出额头，或者有时候在脑后扎一个小抓鬏，利落。 她把头发吹干，刘海全放下来，用烫发器把脸颊边的发梢烫卷。衣柜里翻了一通，找到一条黑色吊带缀亮片的小短裙，配了双黑色细跟凉鞋，又翻出了好久没用过的红色小手包。 为了配手包，她用了正红色的口红。 捯饬完了照照镜子，忽然有点感伤。好像……好久没这么捯饬过了……这两年职位升高，工作量和工作压力都越来越大，她反而是越来越少把心思放在打扮上。也越来越习惯中性的装扮。 工作中，抹杀了性别，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于把她当爷们看。 她知道别人背地里管她叫“郭爷”。 郭爷就郭爷，她倒不在乎。她感伤的是岁月蹉跎，忽忽间她就已经二十八了。 她初来帝京时也是有着许多梦幻的小姑娘，也对爱情和工作都有许多憧憬。慢慢的，生活将她磨砺得坚韧。对情情爱爱的东西没有从前那么向往。她二十八了，回到家，三姑六婆八大姨的，总是对她念念叨叨。她们比她还慌，生怕她嫁不出去。 最初的时候，她也是惶恐过，也老老实实的听她们的话去相亲。可是慢慢的她就死心了。相亲就像是买猪肉白菜一样论斤称，先看硬件条件，再看外貌外形，最后才想起来了解了解你这个人。 很多人通过相亲的方式找个人凑合着过日子。 可郭智不想凑合。 这两年，她愈来愈不想凑合。她真的觉得她现在一个人的状态挺好的。她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她自己挣了车挣了房。她以后还会挣更多。 她现在对不结婚这件事，也没以前那么惶恐了。相亲更多是被迫无奈，应付家长。 她其实已经有了不婚的打算。 当然了，她是没胆量把这打算告诉她母上的。 她望着穿衣镜里难得十分女人的女人，左右转身欣赏了一下自己。 最后，下巴微抬，轻轻的“哼”了一声。 Alex差点没认出郭智来。 他在mix门口等郭智，约了九点，他八点四十就在门口了。靠在门口抽烟，等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转头，看见个美女。 纤细高挑，薄薄的肩膀，手臂纤瘦。卷曲的中短发，斜斜的遮了半边脸颊，红唇烈焰一般。手里拿着红色的手包，踩着黑色的细高跟凉鞋，站在那里，自有气场。 Alex愣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道：：“郭……姐？” 男孩脸上不作伪的惊艳和发懵表情，让郭智白天的郁气一扫而空。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出来放松放松，她心情大好的想。 “怎么了？认不出来了？”她笑。 “没认出来。”Alex老老实实的承认，发自真心的称赞：“郭姐，真漂亮。”跟平时男人婆的样子真不一样……他默默的把后半句吞进肚里。 郭智笑得开心啊。哪个女人被帅哥这样称赞能不开心？ “走，进去吧。”郭智说。 Alex侧身，他其实有心想跟她亲近些，但他靠近郭智，就不由自主的心下生怯。不敢牵她手，也不敢冒失的去搂她。只敢侧身伴在她身侧。 这个地方，周末会收门票。 Alex已经交过钱了。郭智跟着他到穿黑衣的保全人员跟前伸出手，黑衣黑裤的男人“啪”的一声给她手背上盖个看不见的荧光戳，就可以进去了。 郭智来得其实有点早了。还不到九点，刚刚开始上人，舞池里还是空的，音乐虽然叮咣叮咣的，其实也才开始热身。 Alex领着郭智进门向右转，到离舞池较远的那片区域，他们人多，占了一圈大沙发。男男女女都有，郭智还看见了几个熟人，和几个脸熟的模特。 这种地方音乐震耳，不是说话的地方。新来了人，大家就互相点个头。郭智其实想跟那几个熟人打个招呼，但他们好像都不认识她似的……卧槽，不会真没认出她来吧？ 不至于吧……难道她平时就真的那么不修边幅吗？ 侍者们都很有眼力，看见有人来了就立刻凑过来问喝点什么。郭智要了瓶科罗娜，才要打开手包，Alex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钱付了。 酒很快就上来了。 陆续还不断有人来。这种聚会就是大家都各自呼朋唤友，这些人相互之间有认识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Alex被人拉去说话的功夫，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捏着酒瓶凑到郭智旁边坐下，对着郭智吼：“美女！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办法，这种地方，说话要么嘴巴贴着耳朵，要么用吼的。这男人有心搭讪，但是和美女还不熟，只能靠吼。 郭智两眼直直的盯着他。 就在男人被盯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牙缝里塞了菜叶子，于是喝了口酒，想暗搓搓的把菜叶子漱下去的时候，郭智忽然一低头，右手五指叉开插进头发里，再抬头，把挡着脸的头发全掀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对他吼：“老张！你眼睛瘸啦？我啊！” 老张“噗”的一口酒就喷了出去！幸好及时转头，全喷在了地上。边上的侍者以死鱼眼看他，转身去叫了保洁。 “卧槽！”老张一只手指颤抖着指着郭智，“郭爷！” “……敢当面这么叫我，好狗胆！”郭智笑得温柔极了。 “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被你突然变性给惊着了吗！哎哟，卧槽，你脚下轻点！郭智，我错了！郭编！郭编！” 郭智收回脚，骂道：“叫你嘴贱！” 老张龇牙咧嘴的揉着脚趾头：“你今天怎么来了？” “有规定我不能来啊？” “叫你好几回，都叫不出来你，我还以为你跟家吃斋念佛修心养性呢。” “滚！我那不是忙吗！” “哎，我听说……michael又恶心了你一回？”老张很八卦的挤眉弄眼，乐于看郭智吃瘪。 郭智气骂：“你耳朵还真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既然是熟人，两个人说话就不吼了。Alex跟人说了两句话，一回头就看见有个他不太熟的摄影师挤在郭智身边，俩人头碰头的说话。郭智神情轻松，显然是认识的。 Alex顿了顿，在两个人喝酒的空档凑过去。“郭姐，”他说，“去跳舞吧！” 郭智远远瞟了一眼舞池。这会儿才刚有人下场，在这时候就下场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颜值身材有自信，要么是对自己的舞技有自信。郭智虽然也觉得自己今天挺美的，但离这种下去领舞的自信还有点距离。 “你先去，我跟人聊会儿。”她说，“熟人。” Alex不好再说什么，被两个女孩扯着去跳舞了。 “卧槽，行啊，郭小智！”老张嘬牙，桀桀的笑。“我说你这尊大神今天都能被请出来了呢。小鲜肉啊！” “咱能不那么龌龊吗？”郭智翻白眼。“我就出来散散心。我跟你说，michael真特么太能恶心人了！”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 老张哈哈哈笑，说：“你呀！你就是太耿直！” “那姑娘是不是叫lily？”他说，“昨天吃饭michael还带出来了呢，现在是michael新欢，圈里人都知道了。就你，还想挡人道，小心人姑娘给你扎小人儿。” 还真让清夏给说中了。郭智闷闷的说：“就不能好好干吗？非得走捷径。” “郭小智啊……”老张其实年纪比郭智还大几岁，差不多三十了，语重心长的跟这女汉子说，“你不能太狭隘。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学历，都资本可以慢慢熬。你慢慢熬经验熬资历，是往上走的。这些孩子……”他眼睛一扫，在座的颇有一些是做模特的，还有几个混演艺圈的。 “这些孩子是吃青春饭的。男的还好点，女孩子……青春更短暂。她们耗不起。” “你换个角度想，就说她们干的事你看着不顺眼吧，可其实也没伤害你吧？”老张喝口酒。 郭智沉默了也一会儿，“我就是替这些孩子心疼。家里人要知道，可得多难受。” “关你毛事儿，来来来，喝酒！” 两人碰碰酒瓶，闷头喝了一轮。酒量都不错，一瓶酒很快见底。郭智喝得痛快了，伸手叫来侍者：“来一打！” 刚要打开手包，老张已经抢着把钱付了。 “怎么了？这表情。”老张叼着烟斜睨郭智。 “怪，今天怎么都跟我抢着掏钱？”郭智有点不太习惯。她更习惯由她来买单或者aa。 老张“噗”一声就笑了。 “那还不是因为郭爷今天转性了嘛……哎哟卧槽！疼疼疼！郭编！郭编！” “说得就跟我平时就不是女人似的！”郭智恨恨的收脚。 “平时……嘶……谁敢拿你当女人啊？”老张揉着脚趾，“反正我是不敢。你比汉子还汉子，比爷们还爷们。要不怎么大家叫你郭爷呢。” “不过，话说回来。郭小智……”老张夹着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郭智，“你这身材……挺有料啊！平时没看出来啊！” “那当然！”郭智得意，还挺了挺“有料”的胸。 Alex在舞池入口处向这边张望，远远的就看见这两个人调情般的笑着说话。 酒吧的灯光下，郭姐笑容艳丽。 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第10章 “我说，老郭……你今天这……几个意思啊？”老张嘿嘿笑得猥琐。 “你还能笑得更猥琐吗？”郭智猜到他肯定没好话。 老张果然还能笑得更猥琐，说：“不是，今天这么女人，怎么个意思啊？看上小鲜肉啦？” “别扯！”郭智说，“还小孩儿呢。” 老张吐着烟圈儿，高深的说：“再小……也成年了啊……” 郭智顿了顿。 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舞池。舞池里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但Alex站的位置靠近入口，他个子又高，还是一眼就能看见他。 身边两个女孩，拼命的扭腰转臀的想往他身上贴。Alex对她们看起来也没太多热情。一闪一灭的灯光下，他的腰胯随着音乐摆动，短短的t恤一抬胳膊就露出结实的腹肌。 郭智就觉得有点热。 “哟哟哟哟！眼神儿不对了啊！”老张像个神棍一样。 “滚。”郭智喝酒掩饰。 手包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顾清夏。 “喂，清夏？”郭智扯着嗓子吼着。背景声音嘈杂，音乐快震破耳膜，手机都发颤。她举着手机往外走，走出了mix的大门才能听清楚。 “外边呢？” “我mix呢！什么事儿？”她问。 “……算了，没事儿。本来想找你喝一杯的。” 郭智笑：“今天不行。” “跟谁一起呢？” “帅哥。大帅哥！”郭智笑得得意，故意逗顾清夏。 “相亲对象？”顾清夏问。 “不是，是个模特，模特。”郭智说，“上个月三秦那个项目的。” 电话里能感觉到顾清夏好像顿了顿，才迟疑道：“哦……那你玩去吧，开心点。” 郭智没说什么，只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微微吐出口气。 清夏刚才的迟疑她听出来了。她知道她担心什么，又为什么不好说出口。 她又不是傻子，Alex这些天的套近乎，卖好，她不是看不出来。她知道他肯定有些小心思，但那些小心思其实也不会伤害到谁，她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说穿。 谁叫Alex长得那么好看呢，对这样高颜值的孩子，她的包容能力格外的强。 “郭姐。” 听到声音，郭智转身。Alex站在mix门口看着他。 面孔俊俏，身材高大。薄薄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了肌肉的形状。 再小……也成年了…… 成年了啊…… “郭姐，找你呢。”Alex笑得很甜，甜得能晃了郭智的眼。 他知道郭智喜欢他的脸，喜欢他这样笑。他心里有数。 “哦，我接个电话。”郭智走上台阶。 刚才郭智看他的时候，眼神有了微微的变化，Alex看在眼里。他心思微动，大着胆子去拉郭智的手：“郭姐，跳舞去！” 郭智微顿，没挣扎，任他拉了。 Alex心里就安定了很多。 他们回到mix，下了舞池。音乐已经开始high起来了，舞池里的热度也蒸腾起来了。 舞池里人挤人，站在外面冷眼看着，群魔乱舞。 可身在其中，却会被带动起来。 工作的烦恼，学习的压力，生活的琐碎，那些压抑、烦躁和不愉快，都在身体的疯狂扭动中发泄了出来。 郭智好久没来这种地方玩了，她现在更多是和朋友去些清吧，喝喝酒，骂骂客户，聊聊人生。 她好久没这么high过了。 她尽情的摆动着身体。平日里被中性装扮掩盖住的身材，在黑色亮片小吊带裙下展露无遗。烈焰般的红唇在闪灭的灯光下有种性感的魅惑。 Alex觉得身前的女人和他所知道的那个郭姐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有两个男人向郭智靠近，挤到她身边，冲着她发散雄性的荷尔蒙。像雄孔雀对着雌孔雀开屏，端看雌孔雀选谁了。郭智得意又愉悦的笑了笑，男人们跳得更起劲了，还向她贴近。 Alex挑挑眉，忽然伸手扶上了郭智的腰。郭智知道他在帮她驱赶桃花，笑得更开心了，任他的手放在她腰侧。男人们见这女人原来有主儿了，还是这么高大的帅哥，便转身寻找别的猎艳目标去了。 可Alex的手就没再离开郭智的腰。 几瓶啤酒不至于将她喝醉，但那手透过薄薄的裙子传递过来的热力，让郭智有些微醺。 她有些渴望那手能再有些动作，或者能把她搂得更紧些。可她到底还没醉得太狠，脑筋还是清醒的。 她虽然馋Alex馋得不行，到底拉不下那个脸老牛吃嫩草。 “休息一会儿。”她说，转身向舞池外面挤去。 周末，mix里面就是连走道，都挤得像公共汽车。 他们回到沙发那里，桌子上有一大堆色彩鲜艳的易拉罐，易拉罐上印着“fourloko”。一伙子男男女女也不喝啤酒了，改用杯子喝这个。 老张看他俩一起从舞池回来，目光闪了闪，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郭智：“来，尝尝这个。新出的酒。” 郭小智这傻鸟，道德底线太高，明明馋小鲜肉馋得不行，自己还非得拘着自己。看得他怪不落忍的。大家兄弟一场，就让他这个好哥们帮她一把吧。 老张叼着烟，嘚瑟。 Alex张嘴想说什么，老张闪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堵回去了。交流的目光中是男人间的心照不宣。 Alex抿抿唇，没阻止郭智接那杯酒。但他紧贴着郭智坐下，右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不放开。 没事，他想，有他在呢，她要是断片了，他不会让她被别人占便宜的。 郭智把脸别向一边，假装自己的左手是自由的。她尝了一口那酒，甜，跟果汁似的。 “这什么？挺好喝的。”她说。 Alex虽然有些想法，但说到底不是坏人。他看郭智很喜欢，还要继续喝，到底没忍住。他捏了捏她的手，贴到她耳边说：“郭姐，别喝了，这酒烈。你的酒量，一罐就得断片儿。” 郭智微愕，抬眼看向老张，这货叼着烟，笑得贼坏贼坏的。 妈个鸡！搅屎棍！老子的事用你操心！ 老张看她眼神，知道那小孩儿还是跟她说了。啧，人品倒不坏。郭小智，上上上！他笑得更坏了！ 郭智有心想过去踹他两脚，手里握着杯子，却感受到身边男孩身上散发过来的一阵阵的热力。热得她浑身难受。 他成年了。 还是小孩儿呢。 成年了！ 小孩儿！ 她心里反复交战。 “郭姐？”Alex看她发怔，捏捏她的手，“我给你要个别的酒吧？” 真不是坏孩子……贴着她耳朵说话，呼吸间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酥酥的，痒痒的…… 让人心里也痒痒的…… 郭智忍不住转头，看到身边男孩的脸。五官明朗，俊俏。眼底清明，带着一丝关切。 她知道他有一些小算计，小引诱。傻傻的，浅浅的，想做又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纵然她不擅长勾心斗角这些事，都能看得破。 有些好笑，到底是年纪小。可其实也无伤大雅，并不曾伤害谁。这种时候，虽然犹豫了，还是开口阻止了。看得出来本性不坏…… 郭智晃晃手中的杯子，抬眼看了眼老张。这是她老朋友了，很铁的关系。这货正笑着看她，眼神里全是鼓励，和怂恿。 老张说的其实没错，Alex再小，也成年了……吃嫩草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吧…… 郭智把心一横，仰头把杯中的酒干了。 Alex微怔。 “没事。你不是在吗？”郭智笑，“我要喝高了，你送我回去。还记得我家在哪吗？”她对他笑得不像以前那么慈祥，她笑得很女人，很妩媚。 Alex目光灼灼。他握紧她的手，说：“行，我记得呢。” 郭智把空杯子拍在桌子上，老张笑眯眯的给她满上…… 那酒真是厉害。郭智跟Alex回到舞池，没一会儿，就领略到后劲了。 音乐忽然切换，从叮咣叮咣变得舒缓。舞池里从群魔乱舞变成了一对一对身体紧贴。 郭智头开始晕，Alex看出她酒劲上来了，双手一收，将她搂紧在怀里。 “郭姐，没事儿吧？”他咬着她耳朵问。 “没事儿……”郭智说着没事，却要紧紧的搂着Alex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才能不觉得天旋地转。稍微好点了，问：“那什么酒？这么厉害。”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酒量的，就两杯，两杯而已，算起来也就是四分之一罐不到的量。 “fourloko。今年才流行起来的，特别烈。女孩喝了就失身，大家都管它叫‘失身酒’……”他的声音低低的，萦绕在她耳边，比失身酒还让人更想失身。 郭智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具身体。她肖想这男孩儿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那布料之下的肌肉的结实。 她熏熏然，手顺着他的脖颈……她肖想已久的……手感真好！ 她闭着眼睛摸索了一阵，酒意稍退，睁开眼，看了眼Alex。 从她的手探进他的t恤，Alex就在看着她。见她抬起脸，他没犹豫，低头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下。 “Alex……”郭智绷着最后一线理智，咬唇道：“我年纪大，你别勉强……” “说什么呢，郭姐……”Alex嘴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耳垂，引诱她，“你今天多漂亮……” 郭智最后那一丝理智，终于全线覆灭。 ☆、第11章 她的手插进男孩浓密的头发里…… Alex自她耳畔抬起头，目光灼亮的看着她。 她看着男孩不薄不厚，形状性感的唇，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凑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 亲完，她抬眼，看到男孩灼亮的眸子里有了笑意。她的眼中也有了笑意。她又凑过去吻他。这次，Alex含住了她的唇。他吸吮、舔舐了一阵，温热的舌头探进她口中，与她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郭智放肆的品尝着年轻男孩的美好。 此时此刻，她那些烦躁、郁闷、工作的压力，年龄的烦恼……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忘记了现实中的一切烦恼，感官叫嚣着，只感受到男孩柔软的舌头在她口中翻搅、吮吸，男孩的手从向下滑…… 男孩的手掌很有力量，这让本来全身心投入的郭智却开了小差……她知道她不是太丰满。她体型高挑偏瘦，没有清夏那么丰盈挺翘。她咬着男孩的唇，却懊恼自己平时健身时没有更多的锻炼局部以使那里更挺翘，好给男孩更好的感受。 他给她的感受可是棒极了！ 她虽然经常跟模特打交道，却还是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底线，逾界和一个模特发生这种私人的、亲密的接触。 她的手于是更加热切…… “郭姐……”Alex的声音有了一丝喑哑，听起来更加惑人。他咬着她的耳朵说了三个字。 让郭智后腰一阵酸软。 郭智眼中氤氲得能滴出水来。雪白的牙齿咬着艳丽的红唇，在明暗闪烁的灯光下靡丽诱人。 Alex看着那红唇，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凑到郭智耳边，哑哑的，软软的，道：“郭姐……去你家……好不好……” 最后那一句“好不好”声音微微上挑，听来像撒娇似的……电流一般窜过郭智的身体，让她浑身都酥了。 郭智觉得全身唯一能使上力气的就是咬着嘴唇的牙齿。 Alex看着那红唇被雪白贝齿咬得变形，感受怀里纤细的身体突然像没了骨头一样柔软，仿佛不靠着他就要滑到地上去…… Alex心领神会……他搂着郭智，带着她挤出了舞池…… 出租车上，司机尽量想集中注意力专心开车，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看了眼后视镜……周末在酒吧街附近拉活儿，就是容易遇到这种情况……真是……有伤风化…… 司机腹诽着，却还是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 后视镜里只能看到男孩的后脑，女孩的脸被挡住了。上车的时候瞥了一眼，隐约看见姿容艳丽，也没看清楚多大年纪。好像还挺年轻，又好像挺成熟。 男孩子的年纪却是不大，看得出来的年轻。耳朵上光耳钉就扎了三个。身高腿长的，像个模特似的。 两个人上车就搂在一起……只看到男孩的后脑和女孩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打磨得光滑，却并没有涂指甲油，看起来特别干净。 用力的时候指节清晰分明，昭示着手的主人那迫切的想要将男孩吞入腹中的急切欲望…… 司机师傅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把空调的风量又调大了一格。 真是热…… 钥匙拧开门，屋里黑漆漆的。 郭智扔掉手包把Alex拉进来关上门，按在门板上就亲上去。 嘴唇湿腻、温热。两个人互相吮吸，唇舌交缠。郭智已经抛开了所有的理智，全任本能和欲望在放肆。她的舌尖勾着Alex的舌尖，纠缠不休。 好不容易唇舌分离，Alex吻上她的耳垂和脖颈。郭智闭上眼睛，感受着男孩炙热的唇在她的颈间舔舐和轻咬，她的身体沸腾得像一锅要开的水。 Alex背靠着门板，仰头喘息。 他知道郭智一直想睡他，但他没想到她对他会有这么强烈的热情。 他是知道关于女人狼虎年华的说法，但是郭姐……好像还不到那阶段？二十八岁对他来说，曾经是感觉好老好老的年纪，可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最好笑的是，她居然跟他说，叫他别勉强！他哪里勉强了，他现在都快绷不住了。郭姐……可真是没自知之明！ 郭智的吻热情激烈,Alex伴随着喘息控制不住的“啊”了一声。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郭智抱了起来。托着她的身体……他狠狠的咬上她纤细的脖颈。 郭智踢掉高跟鞋，缠住了Alex。她搂住他，低头找到了他的唇。 两个人都快要燃烧！ Alex来过这里，他熟门熟路的抱着郭智进了卧室。给郭智放倒在床上，男孩子毫不犹豫的压了上去。 这种时候，十九岁也好，二十九岁也好，哪怕三十九岁，也一样都会化身为狼。 都说古希腊人体雕像是最美。郭智不觉得。她以前去旅行的时候在博物馆看到都没觉得。现在就更不觉得了！ Alex的身体才最美！ 她还没看清，就被火热的男孩压倒在床上。喘息着感受他的唇，他的手掌…… 呻吟控制不住的自郭智喉中溢出。 Alex喜欢那声音。 郭姐可真没自知之明，他想。虽然没开灯，借着窗外的光，他也看得清楚。白得像初雪一样，窈窕但是结实。 Alex觉得这样很好。他的前女友就非常的瘦，他曾不止一次被她硌得生疼。对于那样过度的瘦，他敬谢不敏。 郭智的瘦很健康，而且……她对他的反应大大超出了Alex的预料。 Alex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得意。 郭智却倏地抵住了他的进入。虽然酒意上头，又顶着“色”字这把刮骨刀。郭智还是保留着最后的理智。 她爬起来，拉开床头柜抽屉，摸索了一下，将一小包薄薄的东西甩到Alex身上：“戴上！” Alex不想戴。 成熟些的男人知道厉害，也晓得责任，所以乖乖的给自己套上一层。保护对方，也保护自己。Alex毕竟还是年纪小，也没有人好好的教过他。他还贪恋着那更多一点的快感。 他抱住郭智，有点无赖的恳求并保证。 奈何郭智已经二十八了，早过了会相信男人“我保证……”这种鬼话的年龄。她照着他的唇咬了一口：“不行！” 斩钉截铁。 Alex无奈，只能从了。 终于……郭智呻吟一声，快感从身体结合之处如水波一样向全身蔓延，又像过电一样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呻吟都在快乐的颤抖。 ☆、第12章 说起来，郭智好几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了。 她前一阵子有想法的时候，给林博打了个电话。这算是她的一个……炮友？男友肯定是说不上的，但若说只是炮友又不尽然。 总之那会儿她有想法，就给林博打了个电话。结果林博在外地呢，她那会儿馋着Alex的肌肉，想了一圈，她能找的男人中，也只有林博的腹肌堪堪可比。其他的人，差的有点多。没有腹肌的话，她那点因为小鲜肉的腹肌而被挑起的生理需求也燃烧不起来。 等林博回来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加班熬夜的做提案，脑中除了策划案还是策划案，根本顾及不到这些红尘俗念。忽忽的时间就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郭智那点可怜的欲望还没有得到纾解。 这就是她跟林博之间的问题。 其实最早她跟林博，两个人相互欣赏，是真心想要好好相处来着。年纪都不小了，都有点想成家的意思。结果相处下来，最后却沦为了炮友。她闲的时候，他忙；他忙完了，她又在熬夜加班。两个人愈是相处，愈是能感觉到对方仿佛就是换了性别的自己。他们彼此欣赏，却清楚明白了对方不是那个能跟自己过日子的人。 两个工作狂在一起，根本就没法过日子。 林博城府深些，郭智性子鲁直，最后还是郭智先把话挑明了。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有亲密关系的异性朋友”，而不是恋人。聚在一起纾解生理需求的时候，还会各自吐槽自己相亲又遇到的种种奇葩。 有时候想想会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对方是情投意合，彼此能相互理解，又优秀的异性。可过日子这个事，不是你优秀，你理解我，就能过下去的。 所以虽有遗憾，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总之郭智半个月前联系过林博一次，时机不凑巧，没能纾解她积压已久的生理需求，蹉跎憋闷至今。她一直肖想、眼馋的那块小鲜肉却突然自荐枕席，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每一次，每一下，都让郭智身体发颤。 就在她的身体愈来愈软，几乎要化成一滩水的时候，忽然听年轻的男孩问：“郭姐……舒服吗？” 郭智的快感戛然而止，一头黑线！ 国人对男女交往这件事，普遍认为年龄上以男性略大几岁为宜。郭智也一直遵循着这条没有明文规定的社交规则，她交往过的男人，要么同岁，要么大个几岁。 郭智自己今年都已经二十八了，可想而知她近几年有来往的男人普遍年龄在三十或以上。所以她是真的、真的已经有几年没遇到过……会在床上问这种问题的傻货了！ 偏Alex毫无所觉，还十分认真的追问：“郭姐，你舒不舒服？” 说起来，Alex挺冤枉的。当然他也希望通过这个问题得到郭智的肯定的回答，以增强自己作为男人的自信。但更重要的是，他十分的希望能让郭姐舒服。他觉得郭姐是个心挺好的人，对他也挺照顾，严格中带着教导。又因为他年纪小，明明那么馋他，还一直克制。对她的这份善意，他想要回报一二。 所以看郭智喘息着不回答，他还不肯罢休的张嘴想要问第三遍。 冷不防郭姐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shutup！笨蛋！”郭智喘息着，忍无可忍的骂：“以后别问这种问题！女人舒不舒服，别问！自己去感觉！” Alex被捂住嘴巴，眨巴了眨巴眼，有一点困惑。 他之前的女朋友，他这样的问的时候，她都回答“舒服”、“你好棒”之类的。他其实是有点期望郭姐也能说出“你好棒”之类的答复的，结果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他陪刘婵月滚床单的时候，并没有问同样的问题。那是他第一回被潜规则，虽然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内心对这个女人本身并没有任何的热情。她想要，他就给她卖一把子力气，闷头猛干。至于那个女人到底舒服不舒服，他其实不在乎。 但他在乎郭智。虽然客观上讲，这也可以算是潜规则——如果郭智会因为身体的关系而关照他的话，但他不希望跟郭智之间像他跟刘婵月之间那样。他下意识的希望跟郭智之间能更友好，更亲密一些。 Alex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思考郭智说的话，然后他开始作出不同的尝试，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去感觉郭智的反应。很快，就领悟出了其中的不同。 其实不难，只是以前他大多时间只顾得获取快感，没有细致的去体会罢了。对方给出的回复也总之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棒”了，无须多想。 直到遇到郭智，这年纪颇不小的大姐。已经过了会为了照顾男孩面子，舒服不舒服都回答“你好棒”这种傻话年纪。活到这个年纪，郭智更看重两个人的契合，追求真正的快感。 于是开口指点了这小傻鸟。 小傻鸟并不是真的傻，只是年纪小。郭智一点拨，他就飞速的领悟了。 “懂了，郭姐……”Alex舔着郭智的耳根，咕哝说：“这就是舒服了……” 郭智笑着咬着嘴唇，照着他后肩捶了他一拳。不痛不痒，换来Alex的轻笑。 郭智觉得Alex听话、肯受教这一点，绝对是他身上的一个大大的优点。 她活到二十八岁，颇是睡过几个男人了，她有的比较。一比较，就能感觉出来，Alex技术上来说还青涩的很。他毕竟才十九岁，虽然不是处男，想来睡过的女人也有限，还没有摸索出门道。 经验丰富的郭姐就忍不住出言指点，看着年轻男孩一脸恍然大悟的“哦，原来可以这样啊”的表情，以及很快就举一反三的活学活用，郭姐表示……有种奇特的满足感。 这一晚，总之是……解了渴，饱了腹，尽了兴。 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早上，还睡得沉的时候，就被男孩用特殊的叫起方式弄醒。这一发晨炮，在郭智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打完。虽然并没有真正起到叫起的作用，但郭智拖着轻快的身体，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之后觉得，她真是爱死这种清晨的运动了。 翻个身，身边已经空了，Alex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郭智拍了拍身侧空空的床铺，身心愉悦的起床了。 客厅没人，Alex确实已经离开了。但是餐桌上却扣着一个盆。 郭智翻开不锈钢的盆，下面居然是米粥、酱菜和切开两半的咸鸭蛋。天气热，摸一摸，居然还都是温的。当然也可能是做好的时间并不长。她毕竟不知道Alex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早上醒来不用出门就有热乎乎的早饭吃，着实是一件美事。这种美事通常只在她周末坐着高铁回家——那个有她母上、父上和小弟的家时才会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帝都，要么油条豆浆，要么开封菜和麦记，有时候装逼一点星巴克来份咖啡配三明治。 但她一直觉得，哪怕都是粥，也是家里自己熬的好喝。奈何，她不会，也没那耐心去熬。 郭智的厨艺，仅止于煮个面条，打个荷包蛋这种水平。平时她吃饭都是在外面解决。所以为了吃到家常饭菜，她经常周末坐着高铁回家去。她的家离帝都很近，高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相当方便。 郭智喝了半碗粥，吃了半个咸蛋，觉得那个酱菜味道非常好。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咦，她家里……有大米、酱菜和咸鸭蛋吗？她厨房里的常备货应该只有干挂面和方面便和方面通心粉和方便粉丝才对啊。可是Alex也走了，也没法问他从哪里变出来的米。 郭智咬着勺子，踢踢踏踏的走到玄关打开大门，一掀地垫……果然找到了自己的钥匙。一回生，二回熟啊，这回Alex连字条都没给她留。 昨夜随便扔在地上的包，这会儿也安静又淑女的躺在鞋柜上，仿佛昨夜放肆又放纵的不是她一样。 郭智关上门，想起了昨天夜里她把Alex按在门上随便的亲，随便的摸，胸肌腹肌人鱼线，简直不要太满足！ 嘴角都翘起来了。 打开手包翻出手机，母上大人清晨两个未接来电。 澎湃的满足感瞬间烟消云散。 郭智下意识的就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给母上大人回电。 “不回来了？那正好。”母上大人威严的声音破坏了整个周末的幸福，“给你安排了个男的，明天星期天，你去见一见。” ☆、第13章 “这回是你赵阿姨的表姐的同学的同事的孩子，知根知底的。你给我老实点，别出幺蛾子！”她老娘下达了斩钉截铁、不容违抗的命令之后就挂了电话。 郭智周末的欢愉全让这通电话给毁了！ 她忍着摔电话的冲动，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吃到一半的早饭也不想吃了。 她是真想真想冲回家告诉家里人她根本就不想结婚了！可惜她没这个胆量。因为怂，所以憋屈，一股子邪火发不出去！ 知根知底？每次她老妈说起即将要见的相亲对象都会加上这么一句。郭智可以想象对方的介绍人大概也是这么跟对方说起她的——一个有着七拐八绕关系的知根知底的姑娘。 可她们有谁知道她数个小时前还和一个小鲜肉打了发晨炮儿呢？ 郭智觉得，相亲这件事中，最讽刺就莫过于这个“知根知底”了。 她烦躁得闭上眼睛，恨不得再睡一个回笼觉，把这些烦心事都睡没，睡忘。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郭智没理。 闭了半天的眼，也再睡不着，那些烦心的事也不可能遗忘。她才睁开眼，盯了会儿天花板，捞过来手机打开看了看。 Alex：【郭姐，起了没？*^_^*】 郭智：“……” 看着这个“*^_^*”，郭智莫名就被治愈了。 Alex早上起来煮好早饭，自己先吃饱，把郭智的份放好，没继续留下讨人嫌，乖巧的就离开了。 经历过刘婵月，Alex可是知道了，这些年纪大的女人，能有多无情。以前追他的女孩子总是想方设法的缠着他。可他给刘婵月卖了半宿的力气，这个女人提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的赶他走。他第二天还要开工，头天夜里折腾到半夜还得回自己的住处，第二天能不出黑眼圈么。就被郭智给训了一通。 所幸郭智倒是没半夜轰他。他觉得她好像还挺喜欢被他搂着睡的。他也喜欢搂着她，郭智生的骨肉均匀，手感好，不硌人。特别是两个人的腿缠在一起，感觉特别好。 他目测郭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以上，在女人中算是高的了。脱了衣服看出来身体的比例很好，不说是模特那种大长腿，也算是长腿。但她的腿不是那种细竹竿，肌肉紧致结实，看得出来是长期锻炼的效果。 郭智睡着了，Alex还摸了半天，有点爱不释手。 这种事啊，不契合，只能是一方卖力，一方舒服。契合了，才是两个人一起快乐。 Alex觉得，他和郭姐蛮契合的。 郭姐心就是好，还担心他勉强。 他非但不勉强，还非常快乐。他跟郭姐做的不但舒服，还学会很多新东西。他觉得很惊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可以在床上坦然的跟男人交流讨论关于身体的感受。 他回想起以前的经验，才意识到可能过去他让以前的女朋友不舒服了，不……也不是说不舒服，只能是说不是那么的舒服。而她可能是忍耐了，配合着称赞他“你好棒”之类的屁话，还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很棒了。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Alex现在意识到，可能技巧上他还是有所欠缺的，至少郭姐肯定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会教他。 Alex喜欢郭智教他，不管是在摄影棚还是在床上。 他喜欢她提点他，教导他，指挥他。 这样他只要照她说的去做就行了，自己不用费脑子去多想。费脑子，不是他擅长的事情。而且就是费了脑力，有很多事，他自己也想不出该怎么办，照样茫然。有人清晰明确的告诉他，该干什么，该怎么干，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天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可以了。简单，轻松。 不茫然。 他心情颇好的回到地下室。还在街上买了杯粥和一屉小笼包带回去。果然大伟还撅着屁股睡得香，不知道昨天浪到几点才回来。 “醒醒！”Alex举着小笼包在他鼻尖晃，“起床啦，起床啦！” 大伟让食物的香气给诱惑起来了，爬下来一看早餐都有了，美得不行。 “Alex！你真是我亲弟！”他嘴里塞满食物，喊混不清的说。 “叫哥！” “滚，毛孩子！” Alex哈哈笑，躺到床上，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给郭智发条微信，问她起没起。他走那会儿她睡得还香着呢。可别到时候粥都凉了。 “我说你，昨天哪浪去了？”大伟伸脚踹他。 Alex含笑不语。 大伟立刻明白了。“卧槽，你丫！”大伟酸溜溜的说，“行啊你。”Alex脸长得好，经常有女孩追着他跑。大伟这个羡慕嫉妒恨啊。 “谁啊？我认识不？”他十分八卦的问。 当然认识，就是郭智。 “你没见过。”Alex说。他觉得郭智不会喜欢让人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事。而且他也不想她像刘婵月那样被男人随随便便在背后说起。 郭姐人挺好的，不该被别人当口舌嚼。 奈何Alex是个耿直boy，说谎的水平比摆pose的水平差太多。大伟一眼就瞅出来他在撒谎，上去就给他摁床上了。 “蒙我是吧！快说，是谁！”说着就咯吱他。 Alex让他咯吱得满床躲。铁架子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知道的人从外面过，还以为屋里人在白日宣淫呢。 Alex到了也没吐露郭智的名字。他是个嘴巴很严的人，就是刘婵月，大伟死问活问的，他也没说什么。他来自小地方，思想上其实原本稍微有点传统，总觉得男女这种事，是男的占便宜女的吃亏。还是在帝都混了这两年，见多了光怪陆离，思想上才有了颇大的变化。但是别人追问他女人的事，他还是觉得不该多说。 大伟就是逗逗他，也不是真的非知道不可。闹了一通也就罢手了。 Alex好不容易喘匀气儿，听到手机提示音，捞起来一看，郭智回复他了：【起了。】Alex嘴角翘起，问：【早饭吃了吗？】 郭智：【早饭不是外边买的吧？】 Alex：【我做的。*^_^*】 郭智看着手机上那个“*^_^*”，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打着字问：【米哪来的？还有咸蛋？那酱菜真好吃。超市这么早没开门呢吧？】这个说起来有点长，Alex看大伟端着盆去洗漱了，就直接发了条语音：“大米是14层的刘阿姨给的，咸蛋是5层的孙阿姨给的。酱菜是9栋的曹阿姨自己腌制的，不知道她住几层。你要喜欢下次我再找她多要点。”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先发了条【……】，然后没忍住又发了条：【wtf】Alex依旧回语音：“我本来想去超市买的。阿姨们在小区门口那儿跳舞，我跟她们打听超市在哪说我要买米，她们说超市这么早还没开，又问我要买米要做什么。我说要熬粥做早餐，家里什么都没有了。阿姨们就特别热情，回家给我拿了米、咸鸭蛋和酱菜非要塞给我。” 过了一秒又发了一条：“阿姨们人都挺好的，就是喜欢拉着我的手不放，还捏我胳膊。” 然后发了表情：【(︶︹︺)】 郭智想象了一下小帅哥被一群大妈笑眯眯围着摸手捏胳膊的模样，笑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阿姨们也是人，跟姐姐一样啊，你体谅体谅她们。】 很快Alex就回了文字：【姐姐需要，我随叫随到。(￣︶￣)】郭智勾起嘴角：【真的随叫随到？】 Alex：【嗯哪！*^_^*】 没一会，又发过来一条：【郭姐给昨晚打个分呗~紧张紧张~】这小孩儿！郭智笑了笑，按着键盘：【超棒！】 确实棒。郭智跟三十来岁的男人来往得多了，都已经忘记年轻男孩是种什么样的状态了。经过这一晚可是体会到了，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如果是“啪啪啪”，Alex就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整场的频率和爆发力，比某些男人冲刺阶段还强，想一想还耳根发热呢！ Alex立刻发过来一条：【（//▽//）】 郭智：“……” 差点被一条颜文字可爱得喷鼻血！ 聊了这一会儿，原本烦躁糟糕的心情就好了很多。郭智看看表，起来收拾了收拾东西拎着运动包去游泳。 这项运动她已经坚持了好几年了。 过去时常有女同事问她：“郭智你这么能吃，怎么还这么瘦啊？” 她就热心的向别人推荐游泳这项运动，还有她去的那家健身房。结果说什么对方都是：“哎呀，我坚持不下来啊。”最后捏着自己腰上的肥肉，感叹道：“真羡慕你怎么吃都吃不胖。” 感情她游泳她健身都是白搭的！ 后来郭智就明白了，胖女人……基本上都是没有毅力的人。哪怕有那么一点点毅力，捡一项运动坚持下来，也不需要捏着腰间赘肉羡慕别人“吃不胖”了。真正吃不胖的人只能是瘦，却不能肌肉紧实，更不能有马甲线。 再有人这么说她，她就淡淡的笑。也懒得费那口舌了。 在她的朋友里，她最欣赏的一个人就是顾清夏。顾清夏是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女人。她安排自己的行程表，便严格的执行，她的行程表上有些长期的安排，雷打不动，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妨碍，哪怕真有什么客观情况被耽误了，她也会事后补回来。 一般来说，成年之后很难再交到真心相投的朋友，可她跟顾清夏确实气味相投。她们两个人都目标明确，都把工作事业看得很重，都能在目标既定的情况下朝着那里一直前进。 彼此理解，也彼此欣赏。 所以当郭智有了离开公司单干的想法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合作伙伴就是顾清夏。 可惜，在她酝酿好想跟顾清夏提起的时候，顾清夏却升职做了部门副总监。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只好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郭智浮出水面，吐气吸气，又扎进水里。她游了十五个来回。 她的人生目标，近期的工作，长远的安排……身体浸泡在水里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 蒸完桑拿打开更衣柜，习惯性的先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个未接来电。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同个号码再一次拨过来了。 “喂，郭智吗？你好你好。我是xxx，赵阿姨给的我你的电话。” “找个你我都方便的地方吧……” “下午三点，xx路的那家麦当劳……” 和新的相亲对象讲完电话挂断，郭智微微一哂。 这时间，这地点。 呵呵…… ☆、第14章 相亲这个事啊，相得多了，郭智都有经验了。 约在下午三点，完美的避开了午饭。至于会不会一起吃晚饭，那就看相亲对象到底长什么样了。看上了，就“哎呀，已经这个时间了，一起吃晚饭吧。”，看不上，就一杯咖啡足以打发了。 不过约在麦记，以对方的收入来说，还是有点吝啬的。好歹约在星巴克，其实多花不了多少钱，多少能提高点逼格。 不过郭智无所谓。她对相亲已经麻木了，完全就是为了应付她老妈。 她其实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好好生活，认真工作，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需要的时候，跟小帅哥滚个床单…… 想起昨天一夜的放纵，男孩子健壮诱人的身体，有力的撞击……郭智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她一脚踩到长凳上，拧开润肤乳，打着圈给自己的大腿抹上。 忽然想起Alex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腿呢…… 摸完了胸就一直摸腿……早上也是一边摸她的腿一边蹭给她弄醒了，见她醒了才翻身压上来…… 郭智停下来，仔细的打量了打量自己的腿。修长，笔直，关键是肌肉结实，非常紧致。郭智非常满意，觉得要让她自己评自己身上最美的一部分，她一定会投自己的腿。 她微微有点得意，继续给身上抹着润肤露。想着以后，要适当的加强臀部肌肉的锻炼。胸她是不想了，罩杯大小是天生的，但是屁股再练练还是有希望更好看一点的。说不定也能练成像清夏的那么挺翘呢…… 周日下午，麦当劳，郭智如期应约。 比起周五晚上的盛妆，郭智对相亲的态度明显不怎么端正。她随随便便找了件t恤，配条牛仔裤、帆布鞋就来了。脸上也只用了裸妆，什么吊带短裙、烈焰红唇，只能是偶尔的调剂，不可能成为她的日常。 其实若是从相亲的角度来看，郭智算是把真正的日常的自己袒露给对方了，郭智自己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端正认真了。她觉得这样比化妆化得跟平时判若两人有诚意得多了。 当然，她家母上肯定不这么想。单就她轻易不肯穿裙子这件事，她都不记得被她家母上家暴过多少次，又被吼过多少次了。 对方早几分钟先到，还算是礼貌。长得是普通的端正，比上次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差点，也能看。经历过上次那家伙，郭智是再不想让她母上给她找帅哥了。连做炮友都膈应人！ 男人还问了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这个时间哪来的胃口吃东西，再说了，在相亲对象面前啃汉堡，哗哗掉一桌子生菜吗？呵呵…… 郭智就说了随便买个饮料。 男人给她买了杯阳光酷，还呵呵笑着说：“你们女孩就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还摇头，仿佛带着宠溺。 郭智：“……” 谁是女孩？ 谁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妈个鸡！郭智后悔没直接说来杯零度可乐就行。 男人还是挺健谈的，一直没让冷场。郭智也不好给人撂脸子，只能应和着。 问工作，问家庭情况，都是相亲应有之义。男人先交代了一通，特别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属于“月入过万”那一栏的。郭智低头搅着饮料里的冰淇淋，配合着恭维了句：“哦，真不错。” 等对方问起她的，她只说：“跟你差不多。” 她其实听得出来男人的收入没她高。想来相亲之前，介绍人也该跟对方说过她的情况。不过介绍人知道的也就只从她老妈那里了解的那些，而她老妈掌握的，大约是她两年前的薪资水平了。 随着职位的逐步提高，和手中项目的积累，她现在的收入跟那时已经不是一回事儿了。她就是不愿意跟她老妈说，说了，就成了她老妈在相亲市场上可以加重的筹码了。 那种论斤称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这个男人不仅健谈而且伶俐。并且给郭智一种，有点过分伶俐的感觉。 郭智喝完了一杯甜腻腻的阳光酷，感觉嗓子很不舒服。她很想赶紧回家喝一杯白开水。看着男人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她只好借着频繁看表的动作来提醒对方。 结果对方注意的是表。 “哦，你这手表是吗？”男人眼睛一亮。 郭智顿了顿，道：“是，朋友送的。” 这块表是生日时，顾清夏送的。 并不是很高端的系列，价格过万，在这个品牌中只能算是低端系列。但这个价格，是郭智负担得起的，因为顾清夏送了她这样的礼物，她必然会回以基本等值的礼物。顾清夏送礼，也是走心的。 友谊的维持，不是只靠意气相投，还得有相差不能太多的经济实力。 “你朋友真有钱啊。”男人语气中似乎有些羡慕，又似乎有些不满。这种情绪让郭智微微感到反感。 她也是从揣着爸妈的钱开始北漂的，也经历过月月光入不敷出还要爹娘补贴的时候。“月入过万”听起来挺牛掰的，可是在帝都这个城市，如果月入仅仅是刚过万的话，也就能维持个温饱的生活。打打车，下下馆子，在奥特莱斯买个打折的名牌。想过得更体面，买奢侈品，是肯定不够的。如果自己有车的话，也养不起太昂贵的车。 所以郭智是很懂的生活的艰辛的。相亲约在麦记，买个十块钱的饮料打发她，这些她都不在乎，无所谓。 但是我朋友送什么礼物，轮得到你来置评吗？ “有钱”？“有钱”是个什么形容词？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郭智压下心中不快，看了看表，提醒男人：“四点多了。” “哦。”男人明白郭智的意思，但是到底也没说请吃晚饭之类的话。于是就散了。 连晚饭都没有，这是……没看上她啊？呵呵…… 郭智放心的回家了。 相一场亲，比做一个礼拜的提案还累。那种疲倦，是精神上的。 她先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 洗了个澡，打开冰箱。她的冰箱里没有蔬菜，顶多有些水果。其他的都是零食和饮料，还有酒。 她拿出宜家的大号玻璃杯，先倒了一杯底的金酒，再放上冰块，一个小青柠切开了扔进去，一罐汤力水哗的倒进去。躺在沙发上抱着杯子喝，在这炎热的夏日，真是清凉舒爽。 瞧，一个人的日子，多好！ 看了会儿电视，各个台演的大同小异。什么剧红了，就各个台一起上，紧跟着就是各种跟风剧。 她看了会儿，有点无聊，捞起手机刷了刷。微博看了看更新和回复，朋友圈点了一圈赞。回到聊天界面，看到她和Alex的聊天还在比较靠上的位置，鬼神神差的点开，发了一条：【在干吗？】发完，她就后悔了。 她知道Alex有些小心思。他们两个滚了床单，或许以后会成为炮友，但实则这种关系目前来说比炮友还要更浅一些。 周五晚上才滚过床单，周六才联系过。她实在是不该这么频繁的跟对方联系。 就算联系，也不该发这么蠢的一句“在干吗”，郭智简直想给自己跪了。 因为……据说，回答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就是“在和你这个傻逼聊天”…… 郭智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忽儿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几乎没在网络中问过别人这个蠢问题。一想到Alex看到可能会被她蠢得发笑…… 郭智盯着手机屏幕，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撤回”的时候，Alex就已经回复了。 Alex：【在想你。*^_^*】 郭智：“……”好吧，总比“在和你聊天”这个回答强多了。 心情好转，她来了兴致，调戏一下小鲜肉：【想我哪？】Alex很快回复：【腿……】 紧跟着又来一句：【刚才在洗澡，就想了……（//▽//）】郭智：“……” 老女人调戏小鲜肉不成，反倒被小鲜肉反调戏了。郭智看到“洗澡”和“（//▽//）”，顿时浮想联翩，身体隐隐有点躁动不安。 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干脆回了个“哦”，据说……是终结一段对话的最佳用词。 结果Alex没被终结，还追了一句过来：【郭姐，要我过去吗？】郭智看看时间，纠结挣扎了半天，最终回复：【不了，明天周一，要开会，得早起。】Alex先回了个有点失望的“哦……”，然后又发了一句：【那好，郭姐，早点休息。我也睡了。*^_^*】你睡毛睡啊！ 你再坚持一下下啊！ 你坚持要过来，我拒绝不了你，就从善如流的让你过来了嘛！ 郭智：“……”下次一定要教会这孩子，什么叫“烈女怕缠郎”，什么叫不能轻易放弃！嗯，虽然她也不是什么烈女吧……但是不能别人说“不要”，你就退缩啊，傻孩子！ 脑子里想象着男孩赤裸着身体洗澡的样子，郭智益发觉得燥热，一定是刚才金酒加多了！其实加一盎司就够了！ 又想起前天夜里两个人的身体交缠，想起了男孩子劲瘦的腰，动起来让人吃不消…… 最后想起在灯光忽闪忽灭的舞池里，男孩搓揉着她，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硬了”…… 郭智又觉得后腰一阵酸软。 她拖着躁动不安的身体，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安息了。 阿门。 ☆、第15章 接下来的一周郭智忙得四脚朝天，完全没有了时间去惦记这些俗念。 她手上有个项目，造型、背景已经基本定型，模特也已经定好了，即将进入拍摄环节。同时圣元的项目也正式开始了。整整一周郭智都在跟圣元的人开会，沟通每一个细节，深层次挖掘客户想要表达的意图。一直到了周四，提案终于敲定了。郭智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五在公司开了个会，把具体的工作分派下去，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准备阶段，同时下周也要开始甄选模特。可以想见，下个礼拜也还是会忙的七窍生烟。 但郭智是工作强度愈大，便愈精神抖擞的人。她觉得浑身都充满干劲。 傍晚，别人都下班了，郭智还在办公室翻着手中积攒的模特档案。 圣元这个项目做的是圣元旗下一个年轻品牌，需要的模特也要求年轻。她翻了翻手中现有的这些，并没有特别满意的。 忽然翻到了Alex。 还是最早那张拍得毫无特色的烂照片，如果郭智不是已经熟悉了Alex，光看这张照片一定会直接翻页跳过去的。 回头得跟Alex说说，她想，这什么烂照片啊。得让他跟他经纪人沟通一下，哪能往外发这种照片，这经纪人怎么回事啊。哎，想一想，能把这种水平的照片作为应试照的经纪人……算了，还是改天问问Alex，看需不需要帮他换个经纪人吧。太不靠谱了。 她和Alex有了这层亲密关系，就说顶多只能算是炮友吧，他年纪那么小，她也下意识的想关照关照他。 她放下文件夹，打开手机相册。相册里，她专门为Alex建了个文件夹，取名为“小a”。里面全是Alex的照片。 自从他们俩有了关系之后。Alex也不再往朋友圈发照片了，他直接发给郭智。每天醒了就给郭智发个“郭姐，早！*^_^*”，然后来张帅哥的春睡将醒图。常常刺激得郭智一大早就精神抖擞，一头扎进繁忙的工作里。 郭智翻了几张，觉得Alex的形象很符合圣元这项目的要求的。她翻着翻着，慢慢的嘴角含笑，一不小心，就从头到尾又重看了一遍。 吐出口气，她关闭了相册，给她的一个全是经纪人的群群发了信息：【圣元旗下，young品牌，要年轻，酷，帅。下周试镜。详情见我今天发的email。】立刻就有人回复：【收到。】、【知道了，老郭。】等等。 没一会儿，林博直接打电话过来：“看了，我手边有俩小孩儿，都是新人。形象适合，我刚才发了照片给你，你看一眼。约个时间试镜？” 郭智用肩膀夹住手机，翻开自己随身的小本子，看了看日程安排。一边看一边说：“你手可真快。等等……周二我在公司，周三……统一周三吧。” 她跟林博敲定好了具体的时间，林博话锋一转：“晚上有安排吗？” 郭智顿了顿。她知道她要是说“没有”，林博肯定会说“那我过去找你”。她其实晚上真的没安排，这几天都太忙了，没顾上安排什么活动。但林博发出的这个邀约，她不知道怎么的……不想接。 “今天算了，还得加班，累了。”她说。 所谓有亲密关系的异性朋友，其实并不具有一对一性，她和林博从来也没有互相限制过对方。 是不是真的加班林博无从求证，但他闻弦歌而知雅意，领会了其中的拒绝之意。 “行，回头有空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了。”他说。 “行。”郭智说。 挂了电话郭智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她想着反正没事，再加会儿班把手头这些琐碎的东西弄完，下周还能轻松点。 回到办公桌上习惯性的看了眼手机，提示微信有新消息。打开一看，是Alex。 Alex：【郭姐，郭姐！周末了！出来玩！o(≧▽≦)o】又玩，真是年轻啊…… Alex那群人的玩法，郭智感觉自己……不太玩得动。偶尔一次还可以，周周这样，她真不行。 她在Alex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爱玩这些。但现在，她就是喝酒，也喜欢去清吧。像mix那种喧闹的地方，她已经有点不太适应了。 鉴于这个社会存在的男大女小的潜规则，跟她同龄的男人还乐于去这种地方把妹，跟她同龄的女性们则大多跟年龄更长一些的男人在一起。而那些更成熟男人也已经不太会来这种地方了。 人在每个年龄段，社交的对象和社交的形式，都是不一样的。 譬如郭智和她的朋友们聚在一起，还会喝喝酒。但像她部门的徐老大，清夏部门的景老大，公司的邱总……这些年纪更长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反而很少喝酒了。他们在一起，常常是喝茶，也更热衷于养生之道。这就是年龄差距造成的不同。 又譬如，Alex每天都会给她发微信，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实质内容的聊天。无非就是Alex发个问候，发个秀腹肌的照片撩撩她。通常她就回以表情。不是她冷淡，而是确实，她还真不知道和Alex有什么好说的。年龄的差距注定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说的话题很少。 比起老大们，她还年轻，比起Alex……唉，她老了啊…… 郭智惆怅的吁了口气，回复Alex：【不了，还加班呢。】很快，Alex就回复：【郭姐辛苦了，加油！(￣口￣)!!】郭智：“……”没有一句不用颜表情的。 干到晚上快九点，把零零碎碎的工作都收了尾，郭智收拾东西，拎包走人。 电梯里，划开手机看了眼。Alex十分钟前发了一条：【郭姐，加完班了吗？】结束了工作，郭智人也放松了下来，看着这条微信，不由心中微动。回复：【刚完，现在回家。】到了地库，坐上车，再看。 Alex已经回复道：【郭姐，郭姐！我去找你，好不好？o(≧▽≦)o】那个“好不好”和雀跃的颜文字表情……勾起了郭智上个周末的回忆。郭智就有点热。 矜持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很快回复道：【好。】 又问：【在哪？我过去接你？】 Alex回复：【不用了，我离你家近，一会儿就能到。*^_^*】郭智：“……” 真是没有一条不用颜表情的！不过……真可爱……郭智嘴角带笑，收起了手机。 郭智的家在二环边上。 说起来，当初多亏了顾清夏。顾清夏想在帝都买房子，拉着郭智一起去看，还撺掇她也买。郭智本来没那个心，让她给说服了。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爹妈本想赞助些，她昂着高傲的头颅拒绝了，自己首付，自己贷款，买下了这套房。 她的房子没顾清夏买的那套大，而且是塔楼。但是房子西边，隔着二环，就是一个大公园，景色相当好。她就没听顾清夏的和她一起买四环边上的大户型，买了这套小点的景观房。 那之后不到一年，帝都的房价像坐上火箭一样往上窜，涨得让人心惊肉跳。倘若当时她没有果断的买下这套房，时至今日，纵然她的收入比那时已经涨了许多，也已经在帝都买不起房了。 每每想起，就觉得好庆幸。 周五晚上的这个时间，东三环、东二环都堵车。Alex竟然比郭智还先到她家。 郭智接了Alex电话，从地库坐电梯到一层，从里面给他开了楼门。Alex闪身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烟味。 “这么大味儿……从哪过来的？”郭智皱着眉问，还用手扇了扇。 “13。”Alex解释说，“跟朋友在那边玩。”离得真不远，怪不得比她过来得还快。 虽然在微信里每条信息都带着颜文字，仿佛特别活泼热情。但三次元世界的Alex，依然是一个话不多性格偏沉默的大男孩。郭智清楚的感受到了三次元和二次元的差异。 “待会把衣服脱洗衣机里，洗洗明天再穿，熏死了。”郭智抱怨着熏死了，却主动伸手牵住了Alex的手。 Alex眼中就有了笑意，反握住郭智的手。 郭智进了家，随手打开客厅的灯，钥匙扔在玄关，一边从包里掏手机，一边说：“这几天都在加班，家里有点乱，你别……” 一抬头，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郭姐？”Alex的t恤还套在胳膊上没完全脱下来，看着郭智。 坚实的胸膛，劲窄的腰…… 郭智咬唇，笑：“动作真快……” Alex一笑，扔下衣服，抱住郭智：“不是你嫌熏人的吗？” 他抱着郭智转了个圈，把郭智按到了门上，低头找她的唇。濡湿温热的唇，纠缠勾结的舌头，让郭智觉得身体里有火苗在往上窜。 她记得上一次是她把他按在门板上狠狠亲的……这小孩儿……学的真快…… 她舌头与他的纠缠，互相吮吸。手上便肆无忌惮的摸了起来……坏小子！天天早晚给她发照片撩拨她！她非得摸个够不可！ 等Alex啃她的脖颈啃得她气息不稳的时候，她终于强撑住，推他：“去洗澡，头发里都是烟味儿！” “郭姐……”Alex气息也不稳，勒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一起洗……” 一起洗。 一起洗。 一起洗。 这坏小子，总是能说出让她腰酸腿软的三个字来！ ☆、第16章 浴室里的香艳自不必多说。郭智觉得一个礼拜的加班造成的肩酸腰痛全都好了。她趴在床上舒服得直哼唧。 “郭姐……” Alex又重新冲了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郭智趴在床上，搭着毛巾被，软得不行。 他解开浴巾趴过去，亲吻她。 郭智舒服得闭上眼睛，细细体味着男孩温热的唇和烫人的手。 “Alex，”她忽然叫他。 “嗯？”Alex应声。 郭智问：“明天白天有事儿吗？” “没有。”Alex偏头看她的脸，看她依然还闭着眼睛，问：“怎么了？” “没事就别走那么早，睡够了再走。”郭智依旧闭着眼睛，“别一大早给我做早饭，叫外卖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Alex眨眨眼，又“嗯”了一声。低下头，吻在她后颈…… 郭智能清楚的感觉到，比起和她的第一次，Alex明显的进步了。这才一个礼拜而已，她教他的，他全都领悟了，还举一反三！ 她忽然有点想笑。 扭过头去看那男孩，男孩便凑过来吻她。 郭智舔了舔男孩的唇：“Alex……” “嗯？”男孩又追着她的舌尖舔回去，“郭姐？” “叫我郭智……”郭智的舌尖逗弄着男孩的舌尖。 男孩顿了顿，叫了声：“郭智……” “嗯……”郭智应了。 Alex开心起来，又叫了声：“郭智。” 郭智笑了。 当极致的感觉过去，他压在郭智身上，两个人都还气息不匀。郭智搂住Alex的脖子闭上眼睛。Alex也闭上眼睛，埋在郭智的颈窝中，紧紧的抱住她。 此时此刻，不管是已经在京城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大龄女人，还是前路一片迷茫的年轻男孩，都觉得疲惫消去，身心充实。 在这个城市里，有太多像他们一样的男男女女，远离故乡，孤身在帝京打拼。有时也会彼此间寻求慰藉。 性爱，安抚的不止是身体。 那些夜晚一个人独自入睡时的孤寂，似乎也暂时的消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郭智在晨光初绽时醒来，身体像风浪中的小船，随着风浪颠簸。她只睁开眼看了一眼，就又闭上。 欢愉中又忧愁，尝过了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会不会曾经沧海便难为水，以后还怎么跟有年纪的男人在一起？难道要一直找小男孩？ 不过……就这样，亲眼看着，亲自引导着，亲身感受着，那本来只能被叫作男孩的人，慢慢向男人过渡……似乎，也挺有意思。 郭智的嘴角便翘了起来。 回笼觉醒过来，睁开眼身边是空空的。有那么一瞬，郭智的心里有了微微的失落。她翻了个身，忍不住发出呻吟般的叹息。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客厅忽然传来隐约的响动……郭智一怔，爬起来裹着毛巾被走出卧室。 Alex正在阳台收衣服。昨晚郭智说他的衣服上味儿大，让他扔洗衣机里她给他洗。结果激情起来郭智把这个事完全抛脑后了。还是她累得直接睡过去之后，Alex爬起来把衣服速洗了晾了。 夏天衣服干得快，一晚上就干了。Alex手脚勤快，麻利的把郭智的衣服也收了，有几件摸着不仅干而且非常硬，不知道在晾衣架上晒了几天了。 他想起郭智说过这一周都在忙，天天加班，就了然了。他还顺手给郭智把有点凌乱的客厅也给收拾干净了。 “Alex！”郭智一走出卧室就看到Alex在那叠衣服，心情忽然好起来。“还以为你走了呢。” 郭智其实不喜欢男人做完就走。但是郭智的性格，独立要强惯了，是无论如何拉不下脸来跟男人说“我不想你走”这种软话的。 曾经有一回，林博临时有事，真的是提上裤子就走人了。郭智当时非常不痛快，冷了他好一阵子。林博到最后都没弄明白她在生什么气。还是后来时间长了，她的气自然的消散了，才又给林博点好脸色。 Alex听见她叫，拍拍叠好的一叠衣服，走过来直接抱住郭智就亲。 亲的郭智情迷意乱的才放开，问：“这些衣服收哪？” 郭智让他亲迷糊了都，“哦”了一声，才说：“靠墙那边的衣柜……”然后才想起来，“乱亲什么呀，还没刷牙呢！” “没事儿。”Alex抱着一大摞衣服，低头又亲了一下，笑嘻嘻的说，“香着呢！”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话才会多一些，才有了些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郭智拍了他一下，转身回房穿上衣服去洗漱。心情莫名的好。 比起他平时有些颓废的样子，她喜欢Alex这种样子。年轻男孩，就应该这样才对，郭智想，做什么成天死气沉沉的。二次元的Alex，多可爱啊！她觉得三次元的Alex因该向二次元的他自己好好学习一下。 往脸上拍着面乳，Alex已经在外面催她吃早饭。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盘子，等看到她出来，Alex直接端着平底锅过来，从锅里夹了两角热好的葱花饼到她的盘中。香气袭人。 郭智不顾得烫，用手指捻起来就咬了一口，松软可口，真香！ 她吃的香的时候，Alex又给她切开了一个咸鸭蛋，油直往外流，看着就馋人。又装了一小碟子酱菜，推到她跟前。 郭智咬着饼，感觉不太对，问：“哪买的早点？”她从来没在家附近吃过这么好吃的葱花饼。 “不是买的。”Alex面不改色的说，“你不是说上次的酱菜好吃吗，我早上出去买早点的时候，就拿了只保鲜盒，想看看能不能再碰上曹阿姨跟她再要点。然后5层的孙阿姨又非要给我鸭蛋。那也是她自己腌的，没外面卖的那么咸，可是也有油，她说好吃。然后有个新认识的吴阿姨，问我主食吃什么，我说今天自己不熬了，想去对面粥店买点粥。吴阿姨不叫买，她说她早上烙饼烙多了，非要给我。我就装了一盒酱菜，八个咸鸭蛋和两张葱花饼回来了。” 郭智左手捏着饼，右手筷子夹着酱菜：“……” 无语了半晌，才道：“……你是中老年妇女之友吗？” 突然又想到自己，郁闷道：“这么说，我也已经跟中老年妇女为伍了？”好心塞啊…… Alex咬着饼，笑得眼睛都弯了。 在郭智的印象中，这个男孩经常表情淡淡，目光散漫，给人一种无甚生机的颓废感。乍然这样一笑，却像洒了一桌的阳光，让郭智看得有点失神。 等周三吧，她想，看看试镜的那几个人。要是没有特别强过Alex的，大家都差不多的话……圣元那个项目，就给Alex。 人心啊，都是肉长的。在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自然而然的会偏向于与自己亲近的那个人。 ☆、第17章 衣服反正也已经干了，Alex吃完早饭回去了。在那之前，他还洗了碗碟。 郭智一方面觉得让人家晚上卖力，白天还卖力有点不厚道。可是她又非常喜欢看这男孩穿着围裙在她厨房里忙碌，就没开口阻止。 她很快发现，在家务上，他显然是个熟手。 “在家经常做家务吗？”她咬着只香梨，倚在厨房门口问。 Alex“嗯”了一声：“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家里的家务就都是我干了。” 郭智不意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微讷，歉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儿。”Alex头也不抬，哗哗哗的洗碗。 气氛似乎有了微微的尴尬。 或许也可能只是郭智感觉尴尬。Alex看起来神态如常，似乎早对父母离婚之事没了感觉。郭智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微微的怜悯。 她咔嚓咬了口香梨，琢磨了一会儿，走过去把梨子没咬过的一面送到Alex嘴边。Alex咬了一口才咽下，郭智就踮起脚凑过来吻住他。两个人嘴里都是梨子的清香。 郭智没说什么，跟他头抵着头，伸手摸上男孩的后颈，在他脑后揉了揉。 Alex接收到郭智以肢体语言表达出来的安慰，心中微暖，轻轻的说：“没事的，郭姐。已经好多年了……” 郭智的大名虽然在激情时刻他也一声一声的叫过，但在白天看到郭智，他的心里始终对她存着一丝景仰和敬畏，自然而然的就叫她郭姐。 郭姐这个人，心很好。暖人。 Alex从有了继母之后，就学会“不讨人嫌”这件事。他收好碗碟，跟郭智说：“郭姐，我回去了。” 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郭智没留他。她和他之间这种关系，必须适度的把握和控制，不能太逾界，不能太亲密，否则后面怕不好收场。 她送他到门口：“好好休息。”昨夜睡得太晚，他又太耗力气，肯定是没休息好的。 Alex笑笑，低头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下郭智。 郭智目送他离开，才有点不舍的关上门。 Alex离开郭智的家，打了个车。 他没钱的时候，穷得窝在地下室不敢出门。有钱的时候，他也不会亏待自己，该打车打车，该下馆子下馆子，该买衣服买衣服。他挣的钱，按这种生活标准，若没有别的大额支出，其实也是可以负担得了的。 当然，前提必须是，没有别的大额支出。 Alex坐上出租车，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有些微微的沮丧。 他昨晚巴巴的非要赶过来，其实是想巩固一下他和郭智的亲密关系，然后……跟她提提圣元的事。 可是郭姐看到他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带着欢喜和期待，像是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瞳孔中闪动。那种目光灼热映人，让他很喜欢。他本能的觉得，如果提及圣元那样的话题，郭姐眼中那两小团火焰或许就会熄灭了。 他有些于心不忍，也不舍。便张不开口。 而今天，郭智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揉他的头。他其实差一点眼圈就要红。好些年没人……会这样安慰他了。 那种气氛，圣元的事，更是没法出口了。 他其实不是太擅长做这种事。说白了，还是年纪太小，还不能像真正的成年人那样，可以直白的谈及利益。他总觉得跟人索求利益或者帮助，是一件让人羞涩、难以启齿的事情。 郭智其实是他的第一次尝试。他那点不多的心眼都用在这件事情上了。 每天早晚的微信，每一条都粘贴上那些活泼雀跃的颜文字，想办法讨好、取悦郭智，再发个半裸的照片撩撩她，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酝酿了一个礼拜，以为自己能在郭智面前开口了，谁知道到头来，还是张不开那个嘴。 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郭智还是因为他自己。 他总觉得如果换一个人，比如刘婵月，他或许就能张开那个口。因为他不会在意刘婵月会不会失望或者失落。 但他确实是有些在意郭智的。 他总怕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会让郭智失望。他感觉郭智是有些喜欢他的，他不知道这喜欢有多深，或者有多浅。但她肯定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她不会愿意跟他睡，还那么开心。 郭姐人真的挺好的，他不想她因为他不开心。 算了算了，大不了就这么着吧…… 他从上个周末到今天，这一个礼拜，其实一直过得挺开心的。 每天发的那些颜表情，本来是为了取悦郭智，却让他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发了照片撩她，想象她在办公室打开手机看到，耳根发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有好几次，大伟问他傻笑什么，他搪塞了过去。 跟郭姐这样开开心心的……其实也挺好。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圣元的事，不提了。 转眼周三，约好的几个年轻男孩都过来试镜。郭智没叫Alex。Alex身材容貌，她心里完全有数，不需要试镜。她就是想再看看有没有特别的强于Alex，特别贴合这个品牌的。要是没有，她就打算让Alex上圣元的项目。 小鲜肉们都年轻高挑，摆出pose来个个诱人。特别是林博推过来的两个新人，格外出色。 可他们依然比不上Alex，郭智觉得。不知道是不是私心作祟。几个人在镜头前转过一圈，郭智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回头喝个水的功夫，眼角瞥过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咦，Alex吗？哦对了，他昨天微信里说了，今天上m家的项目。 刚才，是想来跟她打招呼吗？郭智嘴角忍不住翘起。 待会告诉他圣元的事，他一定会开心的。他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太多。年轻人啊，还是该经常笑一笑的，作什么老一脸冷漠，看破尘世似的。 试镜结束，郭编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勉励了一下小鲜肉们，告诉他们回头有消息会通知到经纪人那里。小鲜肉们唯唯诺诺，在郭智面前都有点拘谨，感谢了一下郭编给的试镜机会后散了。 郭智没去找Alex。工作场所，她不想把私人关系带进来。她严肃惯了，也不想让同事知道她和他的事。 看了看样片，果然如她想的那样。这几个男孩在镜头前的感觉，都比不上Alex。Alex在镜头前，其实挺闪闪发光的。他就是还需要打磨。 郭智又想起他那个烂经纪人。哎，上次又忘了跟他聊聊他那经纪人的事。下次吧，下次他过来，好好跟他说哒说哒，实在不成的话，帮他另找一个。 放下手中东西，她起身去洗手间。穿过走廊，拐了个弯，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高高的，肩宽宽，腰窄窄，腿长长。 郭智张嘴想叫Alex，却看见他身前似乎还有个人，她就闭上了嘴巴。那个露出来的裙角，眼熟，好像是……刘婵月？ 郭智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她本来就穿的是软皮的平底鞋，这么走过去，基本没什么声音。 愈走近，便愈能听清楚两个人说的话。 “那天不是挺开心吗……”刘婵月嘻笑的声音，“今天有空吗？去我那儿……” 她胖胖的身体被Alex挡住，从郭智的角度看过去，看到忽然支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胳膊肘。那个角度……郭智可以想得出来，刘婵月那只猪蹄似的胖手，大概不是摸在Alex胸上，就是摸在腹肌上。 她的脚下就重了起来。 前面的两个人听见脚步声，同时往这边看过来。见是郭智，两个人脸上都闪过不自然。 “回头再说。”刘婵月收回手，微微僵硬的说完，一扭身，迎着郭智走过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就跟谁都没看见谁似的。 Alex后来也隐隐听别人说过郭编和刘编不大和睦，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人同时出现。两个女人之间噼里啪啦四溅的火花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张嘴想叫郭智，可看看刘婵月还没走远的背影，又闭上了嘴巴。 一犹豫，郭智就进了卫生间，看都没看他一眼。 郭智方便完，哗哗哗的洗手，洗手间里回荡着水声。 熊孩子！熊孩子！熊孩子！ 你跟谁滚床单不行，你去睡刘婵月！ 你口儿怎么那么重呢你！ 亏你下得去口！ 郭智气哼哼的，把自己手都搓红了。 要说起刘婵月跟她的恩怨，得说上好几天，还牵扯到了她的好朋友顾清夏，和办公室的另一个碧池vivian。 vivian那个女人，公司里出了名的喜欢捧高踩低，还喜欢仗着资历欺压新人。郭智的性格，一贯被顾清夏形容为“又鲁又直”、“低不下头，弯不下腰”。当初她对vivian忍了一口气，忍了两口气，终于到了事不过三忍无可忍的时候，一杯可乐给vivian从头浇到脚，浇毁了她一条两千多块钱的裙子。 vivian仗着自己是金牌sAlexs，跳着脚去找徐老大闹腾，一副要逼走她的架势。郭智当时也是横了心，觉得大不了走人换工作，也不想忍她这口鸟气。徐老大正为难的时候，vivian的顶头上司，清夏部门的景老大却跟徐老大开了口，指定郭智去跟当时他部门新崛起的一个优秀sAlexs顾清夏的项目。有了景老大开口，徐老大就坡下驴，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vivian也素来敬畏景老大，见他开口了，也就气哼哼的算了，只坚持要郭智赔她那条裙子。 当时郭智一个月才三千多，vivian一条裙子就两千四。郭智虽然肉痛，但赔钱总比换工作强。 结果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部门的同事们，居然为她……发起了捐款。你五十我八十的，连徐老大都出了二百。居然给她凑出了一千多块。 正当年轻的郭姑娘感动于人间处处有爱心以及原来她人缘这么好的时候，同事们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真相：“早该有人给她点颜色看看了，那个碧池！” 大家拍着郭智的肩膀，赞叹：“干得好！郭小智！” 原来不是她招人爱，是vivian太招人恨。 ☆、第18章 入V一更 然而真正让郭智出乎意外的是，部门的副头儿事后悄悄的告诉她，指定她负责项目，是那个顾清夏自己跟景老大提出来的要求。 那个顾清夏啊，看着冷艳冻人难以接近，没想到心挺好的。郭智也是自那之后，开始跟顾清夏走近，并最终成了朋友。 那之后，vivian没给过她一单项目，一直跟郭智争资源争得很厉害的刘婵月成了她的御用编辑。那两个人大概也是气味相投吧，沆瀣一气，到处咬人。于是顾清夏和她，vivian和刘婵月，这四个女人成了两对儿组合，隐隐对峙。 这几年，刘婵月干过的恶心她的事不是一桩两桩。两个人的不睦，就是徐老大也头疼。但是没办法，谁叫她跟贱人气场不合呢。 然而今天，她是没想到，刘婵月又狠狠恶心了她一把。 郭智想想就被一口气憋的哟…… 洗了老半天的手，她才擦干手出来。 一走出洗手间，就看见Alex还在原地靠着墙等她。见她出来，他赶紧站直：“郭姐……”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有点微微的迷茫。 郭智看着男孩眼中那点犹疑和迷茫，心里忽然就软了。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遇着刘婵月，他能怎么办。刘婵月跟模特之间那些事，郭智也是风闻过的。她也曾经嗤之以鼻过，觉得她手段下作。男女这点事，如果不是你情我愿，有什么意思。 郭智吸口气，说：“你跟我来。”洗手间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容易隔墙有耳。 她表情严肃，Alex便惴惴不安的跟上她。 摄影棚里有好几家的人。他就碰巧遇到了刘婵月，说了两句话。刘婵月还想跟他约一炮。说实话，他不想。但他也不想得罪刘婵月，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能委婉的拒绝又不得罪人的时候，郭姐出现了。 他没想到就这么寸。 郭姐肯定是生气了，他能感觉得出来。他想解释解释，却发现这个事无从解释。因为她听到的，获取的信息，都是事实。 Alex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孩子。 郭智领着Alex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了，转身。 “你跟刘婵月睡了？”她盯着他问。 Alex闷闷的“嗯”了一声，表示默认。 虽然早就明白答案必然是肯定的，然而亲耳听到Alex承认，郭智还是一阵气闷。她的视线从Alex脸上移开，看了会儿别处。两个人之间便有了短暂而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嘬了下嘴唇，发出“啧”的一声。转回视线，叫了声“Alex”。她问：“你从我这儿是想得到什么？” Alex不意她问得如此直接，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Alex。”郭智盯着他，“说实话。” Alex扛不住她的眼神，垂下头，嗫嚅着说：“那个……圣元的项目……”但是他刚才已经听说了，郭姐今天就是给圣元项目试镜选模特。郭姐没叫他试镜，看来是根本没考虑他。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Alex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消息挺灵通啊……”郭智冷笑，话音中似乎隐含嘲讽。Alex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从他认识郭智以来，郭智还没有对他这么冷淡过。 这让他感到惶恐。 年轻的男孩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郭智那口气没发出去，就又心软了。 算了，跟他置什么气呢。从Alex开始接近她，她就知道他肯定有目的的。她其实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占人家男孩的便宜罢了。 她气的，既不是他有目的的接近她，也不是他跟别的女人滚床单。她真正气的，其实是他睡的那个人是她的死对头刘婵月。 而这，其实是她和刘婵月之间的事，与他无关。要认真算起来，她这其实只是迁怒而已。 心里划过一圈儿，划明白了道道儿，郭智心口那口气就散了。 看着一米八七的大男孩在她没面前缩得跟鹌鹑似的，她又觉得刚才对他的态度有点过分了。 不过是个还什么都不懂，在这帝都勉力挣扎的半大孩子罢了。就像他想给她敬酒一样，想敬又怕她喝多，犹疑着不敢上前。他想要圣元的项目，跟她床单都滚了，今天她都开始试镜选模特了，他也没把话说出口。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他可怜起来。可怜之外，还有点怒其不争。献身都献了，还没把事儿办成！这办事儿的能力也是让人蛋疼！ 最后，郭智那一口憋闷之气化作了一声叹息。 “Alex，”她说，“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觉得你自己合适，你可以直接来跟我说，不需要搞这些东西。比这样兜圈子效率高。” Alex嘴唇动了几下，垂头搭脑的嗫嚅着说不出来话来。可长得帅，就是这样，看起来都可怜可爱。 郭智发现自己昏君附体，完全跟他生不气来。她一阵憋闷。过了会儿，才说：“你等通告吧。” Alex愕然抬头，不敢相信。 “你身体什么样，我一清二楚，所以试镜就没叫你。你本来就是我在考虑的人选。”郭智撂下这么一句，绕过他就要离开。 “郭姐！”Alex叫了一声，见她没搭理他，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手，叫：“郭智！” 郭智。 郭智。 郭智。 身体交缠。 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郭智身形顿了顿，随即转身抬眼看他，目光冷肃：“放开。” 她说：“工作场所。”后半句不用说，她知道Alex能明白。 Alex立刻就松开手。他向来都是乖巧听话，没有违抗过郭智的。 “Alex，”郭智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狠了狠心说，“以后别给我发微信了。” 说完，甩开他就走了。 Alex没敢再追，再往那边追，保不齐叫人看见。那样，郭智只会更生气。他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眼神微黯。 郭智痛快的跟Alex断了，心里却并不开心。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这段时间，她跟他……真的挺开心的。 可谁让他这么不开眼，跟刘婵月滚到一起去了呢。特么那是刘婵月，她死对头！ 让郭智有一种吃糖吃得正香甜，结果发现糖里有屎的糟心感。 她疾步走回摄影棚，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司去。手机响了一下，打开微信，顾清夏发了条信息，提醒她：【晚上七点别忘了。】她差点就忘了！她跟清夏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她心情不佳，闷闷的回了个【嗯。】 约了晚上七点。她从公司过去，顾清夏从客户那边直接过来。餐厅离公司近，她比顾清夏到得早，趴在桌上。 “怎么了？”顾清夏一坐下就察觉了郭智的情绪不对。 “烦。”郭智恹恹的。 顾清夏抬手叫服务员拿菜单，随意问道：“和小鲜肉还好吗？” 郭智一脸晦气的问：“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谁都没说，就是清夏，她也只发过两张Alex穿着衣服摆着pose的模特照而已。 “猜的。”顾清夏向后靠在椅背上。 郭智给她噎了一下，半晌，郁闷的道：“我这人是不是特傻？” 顾清夏举起杯子，喝了口半温的柠檬水。放下杯子，抬眸看着自己这位堪称是唯一的朋友：“我没觉得。” 郭智泥一样把脸摊在桌子上呻吟：“安慰不了我受伤的心灵。” 顾清夏给她逗笑，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几个菜，都是郭智爱吃的。郭智精神一振，终于恢复了生气儿。 “说说吧。”顾清夏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猜到了？”郭智把下巴搁在桌上，继续摊在那儿。 “和他睡了？” “嗯。”郭智把脸朝下。 “然后呢？”顾清夏端起杯子。 郭智深感没脸见人，脸朝下郁闷的道：“然后发现……刘婵月也和他睡了……” 噗！顾清夏险些被一口水呛死！ “喂！”郭智脸黑黑的。 听到刘婵月的名字，深深体会到郭智吃糖正香甜，结果发现糖里有屎，屎里有毒的感觉，顾清夏不厚道的大笑了一通。 在郭智的瞪视下，花枝乱颤的大美女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安慰被屎恶心到了的女人：“没事……小鲜肉身高腿长有腹肌，睡就睡了吧。” 说到小鲜肉，郭智遗憾道：“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什么人他都睡！亏他下得去口！” “我反正是不会再跟他滚床单了。”她信誓旦旦。 “他想要什么？”顾清夏问到正题。 郭智叹口气：“想上圣元那个项目……” 顾清夏回想了一下之前郭智发给她的小鲜肉的照片，点点头：“还挺合适的。” 郭智叹了又叹：“我本来就是打算选他的啊！几个人里他气质外形最符合了！他想要来跟我自荐就好了嘛，非兜这么一大圈，搞得我还以为老子的春天来了……” 凉菜上来了。顾清夏忍住笑，拿起筷子：“好了，快让烧椒皮蛋来治愈你受伤的心灵吧！” 郭智精神一振，拿起筷子还不忘跟服务员说：“干锅土鸡快一点啊……不不，别快，正常吧，青笋多放一点……” 吃货就是这么容易被治愈。 至于小鲜肉？哼，郭智把Alex抛到了脑后。 对于郭智来说，人生第一大事，首先是事业，然后是吃。其他的，情情爱爱的，都可以往后排。 Alex……甚至跟情情爱爱都不沾边儿。不过就是一段欲望的释放罢了。 说放下，郭爷就能放下。 ☆、第19章 入V二更 Alex晚上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k家发了通告，给他上圣元的那个项目。 经纪人电话里一通牢骚，问他什么时候去试镜了，他怎么不知道，怀疑Alex想甩开他。 Alex还费了些力气解释说他没试镜。他说他就是上次跟编辑熟了，编辑没让他试镜，直接点了他。 经纪人唠唠叨叨了一大通，讲了自己是多么辛苦的给他们这些默默无名的小模特到处找项目云云，说他们一点也不体谅他之类的。好半天才挂电话，搞得Alex挂了电话还头痛了半天。 扔下电话，他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郭姐没食言。她说过给他上圣元，就真给他上了。可是……她也说叫他别给她再发微信了。意思是，以后私人方面，就不来往了是吗？ Alex深觉自己特别没用，本来是完全可以双赢的事，现在搞得这样。不由得更加颓丧。 他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郭智发了条：【郭姐，回家了吗？】郭智没回他。 大伟洗完澡回来，脱了鞋爬到上铺。过了一会儿，Alex察觉到不对。 平常大伟在屋里的时候，这个小隔间里就少有安静的时候。今天，却奇异的安静。 “大伟？”他叫了一声，没听见回应。翻身起来，抓住上铺的床栏把头探了上去：“大伟？” 大伟正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发呆，闻言只“嗯”了一声。确实情绪不对头。Alex推了推他：“怎么了？” 大伟偏过头看他，目光有些复杂。 他坐起来，伸手在枕头旁边摸烟，没摸着。烟在桌子上呢，Alex俯身拿起来递给他。 大伟点了支烟，喷出口白烟，有些烦闷的说：“Alex，我……我打算走了……” “去哪？”Alex扒在床栏上看着他，心里其实有预感。 果然，大伟闷闷的抽了两口烟，说：“离开帝都，不干这个了。” “我混不出来。”他说，眼睛有些红。 大伟混不出来，大家都知道。模特本来吃的就是青春饭，他马上就二十七了，在帝都漂了几年了，还在住地下室。 只不过谁都不会把这个话说出来而已。 大伟一喝高撒酒疯，就会逮住人就给人讲他的梦想。他从小就比别人高，做模特，当明星，是他少年时代就有的梦想。 可惜，梦想的道路上坎坎坷坷，走不下去。岁月也从不会饶过谁，眨眨眼，他的青春就和梦想一起逝去了。 “那你……去哪啊？”Alex问。 “去顺城，在我老家那边儿。”大伟闷闷的说，“我妈给我联系好了，我们家一个亲戚在那边做水电工程的，自己开个小公司，让我过去上班。” 放弃梦想，告别帝都，从此开始朝九晚五。 承认自己平庸。 承认自己失败。 这种不得不面对的承认，比许多年憋屈着煎熬着眼看着梦想就在这繁华的城市上空精彩着却总也抓不到，更令人压抑。 可是大伟只能承认。他二十七了，接近而立。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追求梦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成家和立业才更重要。而且大伟也真的觉得，梦想，他没那个力气追了。 累了，真累，特累。 帝都啊，是个给人以希望，却又无情的以冷酷的现实对追逐梦想的人们猛开嘲讽的地方。在这个人口差不多两千万的大都市里，真正能实现梦想的人能有几个？ 别折腾了，脚踏实地吧。 Alex抽了下鼻子，眼圈就红了。 大伟一巴掌糊在他头上：“哭什么哭。老子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小哭包儿！”说着，他自己眼圈也红了，说出来的话都带出了鼻音。 Alex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缩回下铺去了。 大伟把烟咬嘴里，顺着梯子爬下来。见Alex躺在那儿面朝着墙，肩膀微微耸动。他抬起大脚丫子就踹：“哭什么哭，走走走，喝酒去！” 他把Alex从床上拽起来。 “不醉不归！” 说了不醉不归，就真的醉了。 Alex几乎是把他扛回来的。好在Alex坚持锻炼，肌肉结实，扛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汉，也能扛得动。 大伟一喝酒，回回都撒酒疯逼着别人听他的梦想。奇异的，唯独这次他没撒酒疯，就睡得沉沉的，跟死了似的。 Alex能给他扛回地下室，没法给他扛到上铺去。只好让他在下铺躺下，自己爬到上铺去睡。 临睡前，掏出手机看了看。 郭智没给他回复。 他叹口气，黑暗中看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躺下又查了几回手机，一直没有回复，才闭上眼睛，慢慢入睡。 郭智洗完澡换上睡衣，顺手捞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Alex发过来好几条信息。 【郭姐，回家了吗？】 【郭姐，你还生气吗？】 【郭姐，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 【郭姐，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郭姐，晚安。】 都说了叫他不要再给她发微信了。郭智看了会儿，没有回复，直接把那条对话删除了。 把手机扔在床头，她关了灯躺下。一时半会还睡不着，脑子里便乱纷纷的想些工作的事。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她那个创业的念头。因为清夏的升职暂时压下去没提这一茬，但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破土而出的野草一样扎根疯长，哪里还真的能压的住。 郭智思绪纷乱的想了很多，可不可行，启动资金，能招到哪些人，又能挖到哪些客户……整合她手上的资源和清夏手上的人脉，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可行。 就是以后管理怎么办？她和清夏都是强势型的，以后谁主导？啧，这个还得好好想想。别一场朋友，最后反而闹崩。 回头找林博取取经，林博有经验。 林博早年是在经纪公司干，后来自己出来拉起个小公司。虽然小，也是自己的。在竞争激烈的帝都圈里挣扎着，慢慢的也有了立足之地。 这两年，眼看着他经济上明显上了个台阶。 要不郭智欣赏他呢。总觉得林博现在走的路，就是她将来要走的路。他们俩，其实特像。 想来想去，想了好多。但那些事情，在真正动手之前，也只能是估测、预计。没真干之前，都说不准。 没事，创业啊，哪还能没点风险。要一点风险都没有，大家还不得一窝蜂去创业了，谁还去给别人打工？ 郭智翻了个身，并不急躁。她才二十八，她决定再给自己两年时间。 最迟到三十岁，她一定要出去自己打天下！ 帝都这个城市啊，五光十色的繁华啊。可是它最诱人之处，就在于它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实现梦想，这个城市，就是最好的平台。 郭智野心勃勃，一想到未来，就充满了干劲儿。 兴奋了好久，才慢慢入睡。 周四中午就接到了来自她母上的电话：“你这周末怎么安排？” 郭智想也不想的回答：“回家啊。” 上周，上上周，都因为Alex的原因没回家。她这周可想回家了，天天在外面吃，腻歪死了，她想吃家常菜！ 然而母上冷血无情的拒绝了她：“你别回来了。你赵阿姨打电话过来了，上次见的那小伙子挺满意你的，想和你继续谈下去。人家可能周末会约你。你就好好待在那儿等人电话吧。” 我去！ 郭智：“呵呵……” “……”母上大人斥道，“你鬼笑什么？” “这不是鬼笑，是冷笑。妈……”郭智冷笑，“上上周日见的，多长时间了？到这个周末，就两个礼拜了。满意我？两个礼拜才给回信儿？” “……人家可能忙呢。” “妈，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郭智毫不留情。 相了这么多次亲了，郭智和她妈心里都明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是当时那男的没看上郭智，或者想做个备胎，所以一直没给出明确的答复。然后这一周多的时间，足够他再相个二三四五次亲了。相完之后，大概是觉得后面见的人还没郭智好呢，这就又返回头来找郭智了。 电话那边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宇宙爆发了：“那又怎么了？还不许人家有选择的权利了？多见几个不如你的，不才更知道你的好吗？省的一开始就跟你谈，心里老惦记着觉得还可以找到更好的！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你别给人撂脸子！你多大了你知道吗？见过一见面能了解什么啊？你好好跟人谈谈，深入了解一下不行吗？真了解透彻了觉得不行，我也不强你！可你连谈都不好好谈，你想一辈子当老姑娘吗！” 面对她母上沿着电话蔓延过来的气势磅礴的洪荒之力，郭智怂了。 她有气无力的说：“行……行……您别嚷嚷了……我同事都该听见了！我去还不行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给人撂脸子……我端正态度，争取早日嫁人……行了行了，我这午饭都吃不下去了，我挂了啊。……我真挂了啊！……挂了挂了！……什么？您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你赶紧吃饭去吧，别跟我这浪费生命了……不，我怎么咒您了？我就那么一说……我求您了……我真的挂了啊！” 什么野心勃勃，雄心壮志。 在她母上洪荒之力的碾压下，郭智，兵败如山倒。 ☆、第20章 入V三更 闹钟在八点钟的时候响起，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漏出点楼道的灯光。 这个地下室是后来装修出来的许多小隔间，并没有窗户，因此看不到阳光。每扇门的上方都是排气扇，二十四小时转个不停，保持空气流通。 Alex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 他今天没有工作，但他约了人打球。他爬起来，摘下毛巾端上盆，去水房洗漱。路过淋浴间看里面空着，干脆直接进去冲了个澡。 晚上淋浴间排大队，这个时间反而没人。地下室的人基本都出去工作了。 这个地下室的房客都很年轻，绝大部分单身。 房东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找房客，只找年轻人。拖家带口，有老有幼的，他不要。房东自己说，早些年，也找过那样的。小孩不用说了，吵人，还在墙上乱画。有些素质低点的，孩子在楼道里拉开裤裆就尿。 老人呢，是邋遢，爱收集东西。曾经有家房客家里的老人，差点把地下室的楼道变成废品回收站。 房东跟他们打了一架，才把他们赶走。那之后，他就只招年轻，最好是单身的房客。他还会问清楚对方住几个人，一个房间他最多允许住两个人。要不然人多了，不说厕所、淋浴间的压力，还有各种安全隐患。要是已婚的，他得问清了有没有孩子，有孩子的，他一般不租。 说起来他这个做法相当聪明。虽然是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却让他管理得很好。楼道里是干干净净的，谁也不许往楼道里放东西。只要放了房东就扔。 扔了也不赔，这是签在租房合同里的。 如果停电，楼道没灯光的话，立刻就能看到地板上用荧光漆画出来的箭头，指示着出口的方向。整个地下室，灭火器分布在六个不同的地方。 看得出来房东经营这地下室，是真用了心了。 再配上低廉的价格，这里的小隔间，供不应求。房东手里据说有个长长的名单，都是排队求租的。一周一更新。 所以房东从来不跟那些缴不起房租的人较劲，三天不缴，你给我麻溜走人。立刻新房客就拎包入住了。 Alex冲完澡回来，看了看空空的房间。上周五大伟结了他最后一笔钱，请了几个朋友喝了场大酒，周六他就走了。Alex送他到火车站，临别前硬塞给他一千块钱。 大伟抱着他，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背：“你好好混！你长这么帅！给老子混成大明星！以后我打开电视就跟人说，这是我哥们儿，在帝都跟我睡过上下铺！哭毛哭啊你！给我憋住！是不是男人啊你！老哭！” 大伟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大伟人挺好的，心眼实，性格也好，是Alex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Alex有很多熟人，但是称得上朋友的不多。落魄时能求助，拮据时能张开口向对方借钱并且对方肯借的，就更少了。 Alex环顾这小隔间，以后这个房间，就是他一个人住了。他现在手上有些钱，但是他也没打算从这儿搬走，再找好一点的房子。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房租确实便宜。而且他……没法确保他能一直负担得了更贵些的房租。他的不确定因素……不由他控制。 从床底下掏出个篮球放进背包里，Alex穿好衣服，换上运动鞋出门。 他个子高，运动神经好，高中时就一直是校篮球队的。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有零花钱去游戏厅打电玩，或者泡网吧。打篮球，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一直没放下。 他租的这个地方在西二环附近，是个老社区了。胜在生活方便，出门就有地铁。他搭二号线地铁绕过半个二环，换上一号线又坐了一站地下车。 紧挨着帝都那个著名的同性恋公园，有个很有名气的体育馆。馆外面是面积很大的篮球场，有很多场地。很多喜欢打篮球的人都爱到这来。人多的时候，想打全场，很容易凑齐人，还能有观众。 Alex最早是自己带着篮球来打。很快就认识了一些人。 那些男孩年纪都和他差不多，身份却很不同。他们都是大学生。 男孩子们在运动的时候自然没有身份的分别。Alex打过校队的人，水平很高，挺受欢迎，很快跟这些同龄人打成一片，恍惚有了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 到了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些孩子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身份。听说他是模特，都觉得是份光鲜的职业，对这些还在学校的孩子来说，是神秘未知令人向往的世界。 他们羡慕他高，羡慕他帅，羡慕他穿衣服有味道，羡慕他随便投个篮，能让附近的女孩尖叫鼓掌，哪怕她们是陪着男朋友来的。 Alex是模特，职业环境和经济独立性，使得他穿衣服相当有味道。跟他比起来，那些男学生土得一逼。 甚至还有女学生追求他。 那女孩是某个男孩的的女朋友带来的闺蜜，自称对他一见钟情。连续几周来看他打球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在篮球场里来了场告白。 当时一群大男孩都起哄，觉得女孩清纯漂亮，男孩高大英俊，般配得不行。结果Alex拒绝了那女孩，让他们大跌眼镜。 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几个男生眼睛里全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大开脑洞，胡乱猜测。问他是不是因为漂亮女模特看多了，所以看不上普通的漂亮女孩。 Alex没解释，他们以为他默认了。一群单身狗羡慕得不得了。 他们不知道，Alex拒绝那女孩，源于他的自卑。 他深知，这些大学生对他的羡慕向往，是由于他们的天真单纯和不知世事。他们只觉得模特是个光鲜的职业，不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丑陋。他若和那女孩在一起，让她了解了他的生活，那些美好的假象很快就都会幻灭。 他觉得，到那时候，她和他们都会看不起他。 因为他其实，根本配不上一个女大学生。 那些对他充满羡慕的男学生们，根本不懂，他们才是他所羡慕和向往的存在。 他高中的时候其实也努力过，想通过考大学来摆脱他原本的生活。可惜，他脑筋不是太好用，学习上不够使。最后连个大专也没考上，只能出来混社会。 只有进入了社会，才会真正懂得校园的纯净和美好，然而到这时候也同时会领悟到时光不可能倒流这个真理。 后来他交了个女朋友，跟他一样是模特，也是女孩先追的他。其实追他的女孩一直都还挺多的，但他好像对恋爱这种事一直不是很开窍，没什么想法。 跟那女孩也是有点同病相怜。她的家庭背景很他很类似，她说她已经两年没回去过了。她说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挺好，不需要回家，那个家，也不需要她回去。 Alex听了很心疼。他想劝她不管怎么样还是该回家看看。她虽然喜欢他，摆明了追他，也对他这话报以冷笑。 Alex就觉得，是不是女人的心，可以比男人更硬一些？或者，仅仅是他太软弱？ 反正他是觉得要是没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心慌。 那次本来是一大帮子人一起喝酒，最后变成他们俩在那互相说着彼此的家庭。 在酒吧走廊的拐角，女孩抱着他使劲亲，流着眼泪说：“你懂我，对吧？你懂我的……” 他觉得心疼，对她产生了些不一样的情愫，血气方刚的年龄再加上酒精……那天晚上他把女孩带回了他当时跟人合租的三居室。 女孩很瘦，为了保持身材，一天三餐吃得不比一只老鼠多。平躺的时候有比基尼桥，Alex用力的时候，好几次被她的胯骨硌疼了。其实倒最后，Alex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处女。他也没问，他觉得不重要。 看多了这个圈子里男男女女互相寻求慰藉，能有个人陪着，不孤单，才是更重要的。 那半年他们在一起，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女孩经常哭，经常喝酒，喝了酒就会哭得更厉害。她说她想出人头地，想挣大钱，用厚厚的钞票去扇她亲爹和继母的脸。 Alex并不是个很会哄人的男朋友，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他觉得这种时候，她需要陪伴。 后来他明白，她其实更需要别的东西。那些，他给不了她。 为了她想要的，她跟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好上了。他是个企业主，她给他公司的产品做模特，被男人看上了，迅速打得火热。 她跟他说分手的时候，没什么歉疚，还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她说他除了脸好看之外，一无是处。她想要的他全都不能给，给不起。 他们共同的熟人们都很为他抱不平。他们扯了他去喝酒，结果喝高的是他们。大概女孩的那些话，说的虽然是他，却开了阶级炮，把这些漂泊不定，收入不稳的年轻男人们全扫中了。 最淡然的反而是Alex。他和她在一起，本就出于同病相怜，无非想寻求些慰藉。结果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非但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慰藉，反而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 她放弃他，他反而觉得轻松了。没有太难过的感觉。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她说的对。 他除了脸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可是生活，哪怕是有情，也不能饮水饱。 ☆、第21章 Alex打完球，跟男学生们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道别，打算搭地铁回家。 在地铁站等车的间隙，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他爸的电话号码。他赶紧接了。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那个女人带点哭音的声音：“你赶紧回来吧！你爸要不行了！” Alex当时就懵了：“怎么了？” “你爸喝醉了，拿酒的时候拿错瓶子了！那瓶子里装的是给花杀虫的药！” Alex慌得不行：“那怎么？他现在怎么样？” “要洗胃、还要换血！我没那么多钱，呜呜呜呜呜……”女人就哭起来，“你手上还有没有钱，赶紧打过来！要快！” “要多少？”Alex着急的问。 “要三万！” “我没那么多！” “你有多少就打过来多少！打你爸卡上就行了！你可快点啊，救命呢！”女人说完，急匆匆挂了。 Alex等的地铁这时候进站了。他没上车，他转身上了楼梯。自动售票机旁边挨着放的，就是atm。他爸和那女的，都不会手机转账，他只能找atm给他们转。 他把卡插进去，卡里还有一万三千多。他给自己留了几百块钱的零头，打过去一万三。 然后拨了他爸的电话，还是那女的接的。 他很着急：“我就这么多钱了，你再想办法凑凑！我马上买票回家。” 他的继母却好像冷静多了：“你回来也赶不上，别回来了，现在洗胃呢。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你等我电话吧……叫我呢，我挂了。” Alex拿着电话有点茫然。 他想了想，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爸的事您知道了吗？”他问。 他妈有点糊涂，问：“什么事？” Alex就把刚才的他爸误喝杀虫药的事说了。结果他妈听完，又气又急的问：“那个不要脸的贱货是不是又管你要钱了？” Alex微怔，说：“是，我爸得洗胃，还得……” “你真傻！”他妈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怎么知道她说但是真的！啊！说不定骗你呢！” Alex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至于……” “嗐！”他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你长点心眼，别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啊！多为自己想想！” 挂了电话，Alex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茫然。 他是不愿意相信他的亲爹为了从他手里抠钱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招数的。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完全记事了。所以他其实是记得的，在爸妈离婚前，他也曾过过幸福的生活，也曾被捧在手心里当作宝贝。 就是他爸把那个小三儿扶正了之后的头两年，也还对他挺好的。他都记得。 但是慢慢的，他那个只比他小四岁的半血缘的弟弟，就一点点蚕食了父亲对他的那点好。他慢慢的，慢慢的，才失去了一切…… 坐在地铁车厢里，有女孩举着手机偷拍他。他没在意。 平时遇到偷拍他的，他会职业性的给对方一个微笑，心情好的时候，还给她们摆个pose让她们开心一下。可是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窗外车体和空气摩擦的声音，感受着车身规律的震颤。他的目光散乱的投在车厢地板上。 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记忆最初是彩色的，美好的，后来才渐渐褪了色。 偷拍的女孩忽然从手机屏幕中看到那男孩低头抹了抹眼睛，而后他的嘴唇一直紧抿着。 女孩放下手机，微怔的看着那男孩。恰好那男孩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微感尴尬，收起了手机。这时候车进站了，那男孩站起来，等车门打开，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女孩有点遗憾的看着他背影消失。打开手机想看看照片，却发现手抖了，都拍糊了。 她懊恼的打开微博客户端，写道：【地铁发现帅哥！不知道为什么在流泪。我看的心都要碎了！可惜照片拍糊了，不能给泥萌看。真的特别帅！特别高，腿特别长！好像模特一样！】郭智被她母上勒令留在帝京不许回家，等候约会的电话。她一直等到周五，都怀疑她老妈是不是搞错了的时候，那通电话终于来了。 这回倒没约在麦当劳，约在了肯德基，时间是周六，依然是下午三点。 郭智挂了电话就冷笑。 周六如约而至，穿得与平时工作时并无二致。随意，但是舒服。 男人问她要点什么，这次她吸取了教训，直接要了大杯可乐。根据她上次的经验，要等这男人说完话，中杯的肯定不够喝。 男人依然健谈，伶俐，始终不冷场。他是做通讯行业的，在一家外企。大谈特谈当年外资通讯企业是如何的风光，后来又是如何的兵败如山倒。我并购了他，你再并购我。好几个当年如雷贯耳的品牌现在连在一起，成了长长一串名字。当年厮杀得你死我活，现在都成了一家。 男人口才很好，讲起这些来居然让郭智还觉得颇有点意思。她居然也没觉得烦，喝着可乐，津津有味的当成评书听了。 男人眼中闪过微微的得意，告一段落，开始询问起郭智工作上的事。郭智也不敷衍，捡点有意思的讲了。男人还时不时的发问，似乎对她的工作很感兴趣，常常追问些细节。 郭智说得累了，看了看手表，果然快五点了。她那一大杯可乐也告罄了。她没说话，抬眸看看男人。 男人接受到她的讯号，看了看手机：“哟，都这么晚了。” “那今天就先这样？”他笑眯眯的说，“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求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郭智当然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她要说了这种话让她老妈知道……不敢想。她只能在心里翻个白眼，暗自冷笑。 清夏还教她通过买单观察男人。可这人连上饭桌的机会都不给她。旁边一桌中学生情侣约会，一脸青涩的男生都还知道在汉堡之外，给女生买圣代、买蛋挞。她两次约会了，第一次一杯阳光酷，第二次一杯可乐。 口口声声的强调自己月入过万的人哪！真行！ 她客气甚至是和气的跟男人告别，并没有直接回家。手机搜了一下，附近有家比较有名气的川菜馆子。她打个车——她每次相亲，都是打车去，因为她讨厌男人们通过她的车窥探她的财务状况。但即便是这样，还有总有男人会不断追问车子和房子的事。烦死个人！ 郭智可不亏待自己，她打个车直奔那家川菜馆，自己占了张桌子，对服务员一勾手指：“山城辣子鸡，重庆水煮鱼，烧椒皮蛋。” 服务员问：“您几位？” “一位。”郭智面不改色。 服务员：“……”侧目。 她才不管。她迫于母命被迫跟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约会消耗生命，她得好好给自己补补！ 礼拜天她母上准时打电话过来追问约会的情况。郭智也鸡贼，她不说她跟这男的铁定不成，她怕她这么说了，她老妈又给她安排新的相亲对象。 这男的吧，虽然一毛不拔实在抠门了点，但是谈吐还能忍受。总比不停的见新的陌生人强。 “还行吧……这才见两面，哪知道人怎么样呢……嗯嗯，您说的对……慢慢看吧……行行，没问题……哎呀，您放心……好好！” 糊弄完她妈她乐了半天，至少短期内是不用再相亲了。 转眼就到了周三，圣元的项目开拍。 “郭姐，早。”Alex早早就到了，有礼貌的跟郭智打招呼。 郭智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还拘谨的戳在她眼前的大男孩。他高高大大的，在她面前却垂头搭脑的，实在是有点……反差萌！ 郭智差点没绷住。 因为刘婵月的关系，郭智吃糖吃到了屎，无比的心塞。她是决定不再跟Alex有私人来往了的。Alex现在依然每天早晚都是“郭姐，早”、“郭姐，晚安”、“郭姐，注意休息”，但是她从来都不再搭理他。 就有一回，大晚上的都快到十二点了，她也没收到“郭姐，晚安”，还奇怪呢，手机嘀的一响。她还想着，啧，还是来了。捞起手机一看…… 【郭智，想你。】 郭智当时身体就热了。 从“郭姐”到“郭智”只一字之差，但郭智自己知道这其中差在了哪。Alex一直管她叫姐，只在特别的情况下才叫她“郭智”。 那种特别的情况……咳咳……她和他心里都明白。 郭智半躺在床上，咬了半天的嘴唇，脑子里想的都是Alex精壮的胸膛和八块腹肌，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给他打电话。 她跟刘婵月积怨太深，要让她知道她跟她睡了同一个男人，还是在她之后，保不齐成为她的笑料。 她得忍。 她就怕自己看见了Alex本人又忍不住，这才故意对他冷淡的。可是真见到了，看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这件事情里，认真说，Alex根本没什么错。她和他的关系根本不会对彼此相互约束，他跟谁滚床单完全不干她的事。 郭智看着英俊的男孩耷拉着脑袋，磨磨牙，装不下去了。 “挺起胸来站着，什么样子这。”她喝道，“那边儿有早点，自己去拿。” 虽然是呵斥，但这语气和口吻，的确是已经超越了“公事”的尺度。Alex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男孩眼睛亮亮的时候，那眉眼就特别的好看。 ☆、第22章 Alex拿起一杯绿豆粥，揭开上面的塑料膜，慢慢喝着。一边喝着，一边就坐到了郭智坐着的那条长桌上去了。 “郭姐，好长时间没见了……” 郭智：“……” Alex看着前方，往右边蹭了蹭，离郭智更近了点。 “郭姐，最近忙吗？怎么一直都不回我微信？” 郭智：“……” Alex又往右边蹭了蹭。跟郭智肩膀快挨上了。 “郭姐……” “啪”的一声，郭智把手中一沓资料拍在腿上，直起腰，转过头，盯着Alex。 Alex讪讪的闭上了嘴。 郭智转回头，翻了个白眼儿。她看了眼门口，这个点儿有点早，人都还没来，她觉得趁这功夫跟这小孩儿把话说明白比较好。 “Alex！”她转头看着他，表情有点严肃，“别把工作的事和私人的事搅合在一起，那样不好。” 听了这话，Alex的脑袋就又耷拉下来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 郭智：“……” 无语了半晌，把手中的资料卷成个筒，她抡起来“啪”的抽在Alex背上。 “给我把背挺直！别含胸！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郭智喝道。 Alex乖乖的挺直背脊，眼睛眨了眨，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郭智叹口气，声音软了下来：“我跟你说，Alex……其实不关你的事儿……我跟刘婵月之间的事，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膈应着我了……” “对不起，郭姐……”英俊的男孩儿闷闷的道。他不敢再驼背，但他垂下眼眸，耷拉下了头。那个样子看着…… 郭智手痒得厉害，没忍住，抬胳膊揉了揉他的头。“都跟你说了不关你的事儿。” “那……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Alex抬起头，眼含着希望。 郭智差点就脱口而出“能”，幸好在工作场所还能保持理智。嘬了半天嘴唇，才道：“算了吧……以后就这么着吧。” Alex的眼神微黯，垂下了眼眸。 郭智看得都心疼了。她纸筒抡起来，“啪啪”的给了Alex两下子。 “都说了别给我含胸，站直！” Alex赶紧站直了。 “你呀……”郭智也是无奈，“我就是不想再有那方面的来往了……咱俩，好歹……一场，你郭姐我也不是拔吊无情的人，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儿，不明白的，不懂的，你来找我。” 拔、拔什么？ Alex真是给他郭姐跪了！ “听见没有？”郭智踢了他一脚。 “听见了！”Alex赶紧说。 郭智跟他说了这些话，也算掏心窝子了。虽然说以后不……那个了，他心里有点遗憾，但情绪上也好多了。 郭智看看表，手一指：“去！那边坐着去！” Alex知道待会就该来人了，让人看见他和郭智这么亲密，不太好。因为郭智不喜欢。 他就乖乖的坐到一边儿喝粥，离郭智远远的……等大家陆续到了，看到的就是郭编一如既往的在那一遍又一遍的过资料，查遗补缺。而这次的模特，一个据说才十九岁的小男孩儿，则乖巧的坐在一边儿吃早点。 特别有礼貌，见着谁都问好。 招人喜欢。 中午的时候，Alex接到他妈妈的电话。 “我去打听了，他是住院了，不过没那么严重。他一口喝下去要往下咽，就觉出来不对，吐出去了，只喝下去一点。洗了个胃，事儿不大。” Alex其实已经知道了，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打过电话了。当他知道他爸爸是真的因为喝错了药进了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当然那女的不会告诉他“事儿不大”，她只说他爸脱离危险了，在观察什么的。然后使劲的把他夸成了花儿。说什么他这个儿子没白养啊，多亏了他啊之类的话。 末了，说：“你爸这回可伤了元气了，得好好补补才行。你给他买点营养品吧，补补身体……哎，你那么远，买东西也不方便拿回家，你把钱打过来，我给你爸买！” Alex沉默了很久。 “我没钱了。”他说，“昨天全都打给你了。今天该交房租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钱还有剩吗？有的话你还给我点，让我把房租先交了。” 那个女人哭了一通穷，看出来他这儿是要不出钱来了，很快就挂了电话。 Alex只能叹气。想起昨天晚上回来房东堵门口要钱，他就发愁。房东放话了，三天，最迟到周五。 Alex知道到周五还缴不起房租会是什么下场。他见过，一把大铁锁，锁上了门。你交得起钱，给你开门。你交不起钱，也给你开门。 房东不跟你较劲，你也别给房东磨叽，麻溜的收拾东西走人。 “你给了那个贱货多少钱？”他妈妈问。 “你别管了。”Alex叹口气。知道了又怎么样。她的战斗力比那个女人差远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她把家都搅散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不想离婚。她后来是被那个女人给逼走了。 幸好她长得好看，很快找到个鳏夫，又嫁了。 “你……”电话里的女人又急又气。可她其实也明白，她就是去闹，也不太可能能从那个女人手里抠出钱来。而且她的丈夫，也不喜欢她再跟前夫有什么牵扯。 她最后只能叹气。 她叹气的声音和他很像，都是有些疲惫，和无力…… 郭智吃完午饭漱过口，回到棚子里，眼睛扫了一圈，才看到Alex。 年轻的男孩缩在角落里，坐在器材箱上发怔。颓废，没有生气，迷茫。 他的这种神色，郭智不是第一回看到了。但之前她和他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没有私人的交集，看到了，也就耸耸肩，觉得“这男孩怎么这颓”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跟他的关系不一样了。就说郭智以后不想再跟他维持身体的关系了吧，也没想一刀两断老死不相见。他口口声声的管她叫“姐”，叫得那么勤，那么甜。郭智现在再看到他满身的颓糜，就做不出转身就走的事情了。 “Alex……”郭智走过去叫了一声，男孩却没反应。 郭智沉默了一下，提高了点声音：“Alex！” “嗯？啊！”Alex才惊醒似的，有点茫然的看着郭智。 “打起精神来！我跟你说啊……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情绪，待会我一喊‘开工啦’，你就得给我把情绪收起来。”郭智叉着腰站在他跟前喝道。看他一脸迷茫，心里软了软，口气就也跟着放软了些：“你打起精神来。圣元的young是国内一线的年轻品牌，等这个项目上线了，你的身价就能跟着涨知道吗？” Alex让她这一通连喝带训，眼神稍稍清明了点。 “Alex，我跟你说，工作是一个人这个社会上立足的根本，不是只混口饭吃。你想做出成绩来，你就得有态度。你知道什么叫态度吗？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心里有什么情绪，当你开始工作的时候，你就得把这些都抛开，进入工作的状态，这就是态度。” “当然，你要就是想混口饭吃，有今天没明天的，那就当我没说。不过，我话跟你说在前头，跟我合作的话，态度不端正的人，都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你明白吗？” Alex乌黑的眼睛看着郭智，过了会儿，才轻轻的道：“明白了，郭姐。” 郭智看他又有了点精气神儿，这才满意。大胳膊一抡，给了他一下子：“挺胸，说你几次了！给我打起精神来！” 郭智这爱抡人的毛病，特有名。棚子里的工作人员看她跟那模特说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这一抡可都看见了。当时就有好几个人就蛋疼了。 他们都被抡过。 郭智手劲大，抡人特疼。被抡过的人都不会忘。 郭智之所以得了个“郭爷”的绰号，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艾玛，看那小模特，让郭爷给激励得，多精神！郭爷忽悠人，向来是一把好手啊！ 忽悠不忽悠的，反正Alex让郭智给说的吧……确实是打起精神来了。 他看着郭智转身，啪啪拍了两下手，喊了一声“开工啦！”，本来还闲闲在在的大家，一下子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忙碌了起来。 他心生羡慕。 他羡慕郭智的精气神儿。什么时候看这姐姐，她都是那么精神抖擞，仿佛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她似的。 但他知道她并非全无烦恼，他听到过她跟家人通电话，知道她因为年纪大了，被家人逼着相亲，不断催婚。她是一个女人，他可以想象她承受的压力。可是她从来没露出过沮丧、气馁、焦躁的样子来。在工作的场合，她永远都是大家的主心骨。她往那一站，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有条不紊。 有了问题，出了情况，大家都是第一时间就转头去看她。她总是能冷静的指挥，想办法解决。 她是一个让人觉得能依靠的人。 Alex忽然有点羞惭。因为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些想去依靠她的冲动。可他才是男人。 郭智，只是个女人。 她今早跟他把话挑明说了，以后不想再跟他有那层关系的来往。他心中有些失落。 可她不再生他的气了，他又松了一口气。 她说这个事情其实不关他的事，他心里其实不是很认同。他总觉得吧……一个男的，俩女的……嗯……怎么想都好像是他不对…… 好像郭姐生气也是应该的…… 嗯，他其实也想不太明白。他这脑子吧，就不适合想事儿。 拍摄很顺利，晚上按时收工了。Alex离开的时候，看郭智还没走的意思，还在那跟摄影师一起凑在电脑前头看着样片嘀嘀咕咕呢。 他看她忙，也就没上前打扰她。默默的离开了。 回到地下室，灯光下，他的房间门上贴了张便笺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2”。 意味着，过了今天，他还有两天的时间。明天门上就会贴上“1”。到了周五，再拿不出钱来，等他的就是大铁锁。 他也以前在别人的房间门上看到过这便笺，也看到过铁锁。那时候他觉得这房东有性格，挺有意思。 当这便笺贴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门上的时候，Alex可再也不觉得有意思了。 他只祈祷他那笔该结的款能如期结回来。 可千万别出岔子。 ☆、第23章 周五的中午，郭智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顿时牙疼了。 来电显示“铁公鸡”。 铁公鸡啊铁公鸡，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啊！ 郭智无可奈何的接了：“喂。” 铁公鸡欢快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郭智，我。” 郭智：“……”这种“我跟你很熟”的语气是什么鬼？ “周末了，要不然明天……” 郭智一听“明天”两个字就毛了。明天可是周六，她要回家！回家！她要吃老妈做的饭！要吃老妈做的饭！ “明天我有事，要不然今天吧。”她赶紧截断那位欢快的擅自安排。 “今天啊？”对方似乎还有点犹豫。 “这样吧……”郭智爽快的说，“晚上我请你看电影，等一下啊……我看看……嗯嗯，哦！七点四十有一场！” 她直接做了安排：“那就七点十五在电影院见吧，你吃完晚饭再过去啊，行吧？” 她直接给对方把请吃饭的钱省了，还要请对方看电影，铁公鸡只矜持了一秒，就欢快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郭智长长的吁了口气。没事儿，她就当花钱找人陪自己看电影好了。这样最好，看电影他总不能还夸夸其谈吧？她可是厌烦了总是听他强调自己月入过万的事了。 用一场电影打发了他，明天一早她就可以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坐着高铁开开心心的飞奔回家了。嗯嗯，晚上得跟老妈说，让她晚上就给她炖上老鸭汤！她明天中午正好赶上喝！ 她要是问起铁公鸡，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周五她刚约会过，一切都顺利，顺利得不行！ 很好，就这样。 郭智解决了晚饭掐着点在七点三十的时候进了电影院，铁公鸡已经在那翘首以待了。 郭智就是故意让他等的，假假的说：“哎，对不起，我来晚了。” 铁公鸡一脸宠溺：“没事儿，你们女孩都这样。”笑得好像自己风度翩翩一样。 哎哟，我去！ 郭智强忍着不适，去取票机上取了票。这时候已经可以入场了。一对一对的情侣都朝着检票处走，大多都是男的举着饮料，女的抱着爆米花。 郭智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约会对象。铁公鸡假装没看到。郭智也不戳穿他，淡淡一笑，检票入场了。 这部电影本来就是郭智打算找时间来看的，现在也不过是多花了一张票钱而已。花这点钱，能买到耳根清净，还能买到短期内不用再被迫相亲，郭智觉得花的值。 电影是在七点四十，也就是离吃完晚饭没多长时间。电影没看到三分之一，郭智就觉得渴了了。 她侧头瞟了眼铁公鸡，果然看到他也吧唧了吧唧嘴。 看到他也渴了，郭智就放心了。 面不改色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余光能看到铁公鸡看了她一眼。 考虑到此人的自来熟和自以为ive的强大自信，为了防止起他作出和她共喝一瓶水的恶心行径，她坦然的把水瓶又收回了包里。 铁公鸡：“……” 人啊，得有苦中作乐的精神。要是一直自怨自艾，就会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相反，要是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是在困境中也能发现乐趣。 譬如即便是让她厌恶烦躁的相亲，转换个角度，学会怎么逗弄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是能找到乐子的。 郭智觉得自己的心态调整得真不错。 给自己点赞！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多了。铁公鸡难得大方的说要送她回去。郭智假假的笑笑，客气的推辞了。 她其实今天自己开车来的。打发走了铁公鸡，她哼着小曲儿，想到明天就能喝到老妈煲的老鸭汤，脚步轻松，心情欢快的上了自己的车。 回到家，在走廊里拐个弯，就吓了一跳。她家门前的地上，有两只拉杆箱、一个背包。一个年轻的男孩本来坐在地上发呆，听到脚步声转头见是她，忙站了起来。 叫了声：“郭姐……” 情况有些诡异，郭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怎么了……Alex？” Alex什么也没说，忽然就紧紧抱住了她…… 有时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Alex眼巴巴的等着一笔该结的钱，好用来付房租。他周四还给那家公司的财务打过电话，好声好气的拜托了。那财务也答应了周五给他通知。 到了周五他巴巴的等到十点半，也没接到电话。再打过去，没人接。Alex就有了不好预感，巴巴的赶了过去。 那是家小公司，不像k家、m家这种大公司管理得那么规范。之前接他电话的那个财务休假了，只剩下另一个财务翻了翻，找不到他的单子。问了日期，说：“那一段时间的，我手上没有。马会计肯定是昨天走的时候忘记给我交接了。你等她回来吧。” Alex求了半天无果，只能问马会计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二……哦不，不是，是下下周二。”对方说。 Alex走出那家公司，抬头看看天。帝都难得的好天气，能看见蓝天和白云。 他满心只有愁。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这句话以前只在小说里看到过，现在真心体会到了。 他在外面晃悠了几个小时，待在一家麦记里，翻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几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拉下脸开口借钱。 都没借到。 天边开始泛起粉红晚霞的时候，他溜达回了地下室。不出意外的，迎接他的是一把大铁锁。 Alex看着那把锁，默默的掏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没几分钟，房东就光着膀子叼着烟，挺着溜圆的啤酒肚，趟着拖鞋塔拉塔拉的下来了。见了他就问：“有钱吗？” Alex沉默了一下，回答：“没。” 房东就了然的点点头，问：“知道规矩吧。” Alex沉默的点点头。 房东痛快的打开大铁锁，看着Alex从床底下拖出两只箱子……一直到送Alex从地下室出来，还在念叨：“你这么帅，干点什么不能挣钱啊。哎……我听说啊，有那种店，男公关……你懂吧？一晚上挣好几万……” Alex拖着箱子往前走，还听见房东在后面对他喊：“我跟你说啊帅哥，这可是个看脸的世界，你长这么帅要都还挣不着钱，那绝对是你自己的问题！” Alex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拖着箱子往前走。他一直走到二环路的马路边上，把箱子立在那儿。自己在马路牙子上坐下。 裤兜里掏出钱包来看了看，还剩下不到四百块钱。吃饭勉强够，住旅馆的话……大概撑不过去。 他忧愁的合上钱包塞回兜里，就这么发着呆，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陈黯了下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Alex把他身上最后一包烟给抽完了，满地都是烟头。 他碾灭最后一个烟头，又一次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他已经又打过几个电话了，无论是借钱还是借宿，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种种原因，都没成功。 他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睡立交桥底下去得了，还挡雨，就是吵了点。夏天，多凉快，喂蚊子。呵…… 就在他自讽自嘲的时候，通讯录被他划拉到了g字头。 “郭智”这个名字，就这么进入了他的视线。 郭姐不是拔吊无情的人，咱俩，好歹……一场，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儿，你来找我。 郭姐…… Alex盯着郭智的名字看了半天，按下了拨号，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 Alex当然不知道郭智在电影院里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他内心只觉得焦躁。一个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若是发现一根稻草，就下意识的想紧紧抓住。 Alex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运气很好，在郭智家小区外的路边上，碰到了大妈们广场舞刚散。他一路打着招呼：“曹阿姨，张阿姨，刘阿姨……孙阿姨……孙阿姨、孙阿姨！等我跟你一起走，我没带门卡……” 他就跟着住在5楼的孙阿姨一起进了楼门，在郭智家门前，他鼓起勇气敲了敲门。一直没人开，听着屋里似乎没动静，郭智看来还没回家。 他有点颓然的席地而坐，刚才鼓起来的那点勇气就散了。他发着呆，不知道等郭智回来了，怎么跟她开口。 她是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她，但他也不是真正无知的小孩子，他知道那种话……更多是客气，场面话而已。 郭智都不乐意跟他睡了，他怎么让她收留他？ 她要是也不肯收留他，他就真的只能去睡立交桥底下去了。 他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呢？Alex特别的颓。 他想起房东最后说的话，他知道，他自己是有问题的。他甚至其实也知道他的问题在哪。 他就是软弱。 可软弱这种东西，怎么改正？怎么克服？ 他没办法。他拒绝不了他爸。 那是他亲爸。 可他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管他在帝都挣多少钱，都会被那对夫妻像吸血鬼一样吸干的。 不能这样，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靠着墙，发呆，迷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脚步声。他转头，看见了郭智。 他连忙站起来，叫了声“郭姐”，有些惶然。 他看见郭姐犹疑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他面前，轻轻的问：“怎么了……Alex？” 他看见她的眼中有些本能的戒备，但眼底，始终有一丝关切。 就是那一丝的关切，让Alex这个素来头脑称不上聪明的男孩，突然间……福至心灵！ ☆、第24章 被推到了墙上，被英俊的男孩激烈的吻过来。紧贴着她的年轻身体，能感受到衣服之下坚硬的肌肉。 郭智心里清楚的知道，眼下这情况很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Alex怎么突然跑来找她了？这一堆箱子是怎么回事？干嘛什么都不说上来就吻她，难道是想色诱她吗？ 郭智的理智非常知道应该先推开这男孩，应该先把这些问题先搞清楚，可她的身体不这么想…… 色之一字啊，真是把刮骨刀！ 郭智明明心里想着这些问题，手却无力的松脱i的帆布包就掉在了地上。 不由自主的就打开了牙关，任Alex的舌头侵略进来与她勾缠、搅吮。不由自主的就搂住了男孩，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回吻他。 明知道这是色诱，偏偏就抗拒不了。 和铁公鸡约会时压在心底的厌恶厌烦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就燃烧起来，欲望自发的就蓬勃跳跃，叫嚣着要求宣泄。 “咳——咳！” 随着这一声咳嗽，楼道里激吻的男女陡然惊醒，一起转头看去。 邻居家的男人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钥匙拧开自家的房门，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两人一眼，走进去了。 那一眼仿佛在说“”。 郭智气息不稳的喘着，这才发现Alex居然把她牛仔裤的裤扣都解开了，内裤的边都露出来了！ 她又羞又恼，气得瞪他：“你……” 才张开嘴，后面的话就又被炙热的唇给堵回去了。 Alex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他知道不能给郭智说话的机会。他们俩要是好好的、平平静静的来一段对话，他今天想达到的目的，恐怕就很难实现了。 在这个高楼林立，邻居间相互全然陌生的大都市里，让一个相交不深的人住进自己的家里，对很多人来说都比较踩过底线的一件事。 除非…… 他知道郭智喜欢他什么。郭智喜欢他的脸，还有身体。 非常喜欢，极有热情。 对于郭智这位让他又敬又怕的姐姐，他能把握的，就只有这点。他赌的，也就是她对他身体的这点迷恋。 楼道里能听见喘息声的回音。郭智强撑着理智，狠狠捶了Alex后背几下：“进去，进去再说……” “钥匙呢？”Alex不放开她，在她颈间啃咬着。粗重的呼吸，喷到她的脖颈上，耳朵里，形同蛊惑。 郭智屈了下膝盖，勾起自己的包，一边喘着一边摸出了钥匙，艰难的打开了门。 Alex把自己的箱子都踢了进去，把郭智推了进去。 门“砰”的关上。 黑暗中郭智几次想说话都被堵回去，被Alex吻得意乱情迷。 Alex把郭智一把抱起让她坐在了鞋柜上…… 人会说谎，身体却是诚实的。发现郭智已经要……，Alex心中就多了一分把握。 这种做法，Alex其实也没尝试过，他只在片子里看过。看人家老外做着挺轻松的，自己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有技术难度。角度的问题，不是太顺当，而且鞋柜的的把手硌着他了。 Alex忍着没吭声，干脆把郭智抱起来了，反正她挺轻的，他就直接抱着她…… 郭智可不知道Alex被硌了一下，还挺疼。她觉得刺激极了。 其实这是个她一直想尝试的。她在美剧里看过好多次了，一直挺向往的。 可问题是她身高一米七二，就说瘦吧，身上的肉却很结实。肌肉比脂肪的密度大得多，她虽然瘦，但身高在那儿，一点也不轻。以前的男人都没法这么轻松的抱着她动。 Alex还是头一个。 黑暗的玄关里便不断的响起撞击的声音。 当然，还有……声。 郭姐啊，……总是这么大，Alex想。 …… “第一，”郭智竖起一个白白细细的手指，“不能超过一个礼拜。” “嗯。” “第二，”郭智竖起第二根手指，“在我这儿就得听我的话。” “嗯。” “第三，”郭智竖起第三根手指，“不能叫别人知道，特别是同行同业的，我的同事什么的。” “绝对！” “第四……”郭智还要竖起第四根手指。 Alex狠狠的一下。郭智“啊”的一声短促尖叫，伸出的手就软了下去，按下去抓紧了床单。 “郭智……别说了……”Alex俯身吻她，“都听你的，全听你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让人酥麻呢……郭智头昏昏的想。咬着唇，承受着越来越猛的…… 男孩子的手忽然伸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掰过来，激吻。 这死孩子！还学会色诱了！还学会在那种时候跟她谈事情、提要求了！ 坏小子！ 濡湿的唇忽然离开，男孩又开始了激烈的…… 郭智气都喘不上来了，她低头，从臂弯处向后看，能看到一线边缘，动作激烈、充满爆发力。 光这么看着，身体都有快感。 好吧，这碗春药……郭爷仰头干了！ 第二天一早，一如既往的有一场晨爱。Alex这年纪，血气方刚，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总是剑拔弩张，枪已上膛。 郭智本来昨晚睡前，颇是悔恨自己没把持住，被Alex美色所诱，昏昏的就答应了让他借住。……这大清早的，她脚背紧紧的绷成一条直线，身体颤栗着达到高潮。 她又不后悔了…… 借住就借住吧。住在一起的话，大概就是每天都有这样的福利吧。想一想，竟然很期待。 一场晨爱结束。Alex牢记着他从网上查到的技巧，又温柔的抚弄了半天，才放开了郭智。看着郭智舒展的眉眼，这次不用问他也心里有数了。 郭姐舒服了。 嗯嗯，很好。欧耶！ 他冲了个澡出来，看郭智也爬起来了。微怔：“不再睡会儿吗？”前两回她都会睡回笼觉的，反正周末又不用上班。 “待会车上睡。”郭智挣扎着起来。 “有事啊？”Alex拉了她一把，一使劲就拉进怀里了。 郭智趴在他胸膛蹭了蹭，闭眼呻吟：“好困啊……好想睡……” Alex抱住她，跟抱个大娃娃似的，哄着：“那就睡一会儿呗。” “不行。”郭智打着哈欠，推开了Alex，“我今天要回家，跟我妈说好了都。” 说到回家这个话题，Alex也不知道该接什么，怔了一下，有点木呆呆的“哦”了一声。 等郭智洗完澡吹好头发化好妆出来，Alex已经整出一顿早饭了，比上次的还更丰盛，可想而知认识的“阿姨”越来越多了。 郭智吃完饭，找出把备用钥匙给Alex，严肃的交代：“不许带任何人来我这儿，明白吗？” “明白。”Alex听话的点头。 一米八七的大男孩，表情又温顺，又乖巧。反差巨大，超萌。郭智突然好有满足感。 “那我走了啊！”她提上鞋子，拎起包，一只脚踏出门外了，又缩了回来。 “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你回头去附近超市帮我买点，米面肉蛋啊，菜啊什么的。”她掏出钱包，拿了五百块钱放在鞋柜上，“酱油醋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自己看看，要没了就买点。我走了啊！” “郭姐！”Alex喊住郭智，“你什么时候回来？” 乌黑的眼睛望着郭智，像条迷路的小狗，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郭智好想去揉他的头啊！忍住了。“一般周日晚上。” “那回来吃晚饭吗？”Alex说，“我会做饭的。” “再说吧，周日我给你打电话。我走了！”郭智说完，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你要乖啊。” “嗯嗯！”Alex点头。非常乖！ 郭智：“……”使了使劲，才拔动了自己的腿，走了。 目送郭智拐过弯消失，关上门，Alex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从昨晚到现在，他其实一直绷着。 太好了，总算这个星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了，不用沦落到睡立交桥底下。他的目光扫过鞋柜上的几张百元大钞，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 郭姐这是……怕他没钱吃饭？ 他叹了口气，嘴角却浮起淡淡的笑意。 郭智在高铁上睡了一觉，下车时又是一条精神抖擞的汉子了。 她回到自己家，一进门就闻到老鸭汤的香味了，满屋子都是！嘴巴里顿时全是口水。 “我回来啦！”她欢快的喊道。 一个横躺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孩戴着耳机，爱答不理的“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眼睛专注的盯着支在胸口的ipad。 郭智脱了鞋，冲过去就踹：“怎么跟你姐说话呢，你礼貌呢？” 男孩双脚抬起，车轮似的的乱蹬：“滚滚滚，别吵我！” 郭智目光一闪，趁其不备，一把将他胸口的ipad抢过来：“看什么呢？比你姐还重要？……卧槽！” 郭智气得双手发抖，把ipad翻过来：“《五十度灰》？” 男孩揉着被耳机拽疼了的耳朵，梗着脖子：“怎么啦！” 彪悍的姐姐把ipad往旁边沙发上一扔，跳起来就骑在了弟弟身上，劈头盖脸的打他：“你看《五十度灰》！我叫你看《五十度灰》！我叫你看《五十度灰》！” 弟弟一边嗷嗷叫着的用胳膊护住头，一边嘴硬：“《五十度灰》怎么了？你别发疯郭小智！我都二十四了！我看看怎么了！” “你还知道你二十四啊！大老爷们啊！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郭智恨铁不成钢，“你看哪门子《五十度灰》！那是女性向！知道什么是女性向吗？那是给小姑娘看的！你看多了会娘炮的知道吗！” 姐姐的魔掌再度噼哩啪啦的落下：“你去给我看苍井空！你去给我看小泽玛利亚！你去给我看武藤兰！” 反抗不得又被揭了伤疤的弟弟被蹂躏得心如死灰，放弃了男人的尊严，大声呼救：“妈——！妈——！我姐欺负我！妈——！你快来——！” “duang”的一声，厨房门开了！ ☆、第25章 “多大了还闹！”郭智妈妈举着锅铲子大吼一声。 “没闹！妈！”郭智反剪着她弟的双手压在她弟背上，笑嘻嘻地说，“郭小恒居然看动画片，他长不大！我当姐的教育教育他！” “好像你长大了似的！去！你，洗手去！你，过来帮忙！” 随着母上大人的命令，郭家姐弟起身……弟弟低眉顺眼的去厨房帮忙，姐姐去洗了手，回来躺沙发上抱着她弟的ipad接着看……《五十度灰》…… 一边看一边“啧、啧”，看到总裁花式炫富的时候还哈哈哈大笑。 看到动作戏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拿Alex和总裁比了一下，觉得……还是Alex的身体好看！没错！ Alex的身体是真好看！ 摸上去的手感是真好！ 想到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她每天都可以享用这具美好的肉体，郭爷就心情大好。 郭恒端着盘子出来，就看见他姐翘着个二郎腿一边晃着脚，一边看着他的小黄片儿。这心塞！ 郭爷回到了自己的家，就不是郭爷了。她是郭大爷。 郭智回到家基本上是一点活儿都不干的。反正她家有她弟呢，有什么活儿，使唤这壮劳力就行了。 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家，这是她在外漂泊后，辛苦工作后，一心想回的家。在这个地方，她不用严肃，不用冷厉，她可以把自己在沙发上瘫成一滩烂泥，在沙发上瘫一整个周末。她老妈虽然会唠叨唠叨她不像样子，却在每个她回来的周末都尽量准备她爱吃的菜。她老爸虽然成天抱着报纸说不到两句话，但她周五肯定会在下班时间接到他的电话问她周末回不回来，还总想去火车站接她。她弟虽然娘兮兮的让她看不顺眼还老想忤逆她，但她下达的指示和命令，他也总能捏着鼻子完成。 这，就是家啊！ 天底下，最舒服的地方。 只除了一件事…… “小伙子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瞧瞧？”郭智妈妈问。爸爸、弟弟也都投来关切的目光。 郭智差点噎着，赶紧喝了口汤，敷衍道：“太早了吧，怎么也得谈个四五六七八个月吧……” “那也得先让我掌掌眼啊！赶紧的啊，尽快带来让我看看。” “嗯嗯嗯，知道了，吃饭吃饭先。”郭智心不在焉。 老妈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长什么样啊？好看不好看？” 郭智咬着筷子，神神在在的：“还行，有个人模样。”人模狗样的。 “说话这么难听！切！”老妈啐她，接着问，“你觉得这人怎么样啊？” 郭智想了想，赞道：“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一毛不拔，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这话郭智妈妈爱听。“就是得会过日子才行。都跟你似的，大手大脚的，怎么过日子啊！我看挺好的，和你挺互补，帮你省钱。” 对她老妈这种“过日子就是得省钱”的老观念，郭智嗤之以鼻：“钱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 “你就是再能挣，你也不能可着劲的花啊……”老妈又开始了碎碎念，絮絮叨叨灌了郭智一耳朵的老式理财观念。最后总结道：“还是人小伙子那样的好，知道省钱，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你赶紧的，早点带回来给我看！” 郭爸爸也点头：“我们给你把把关。” “行行行，别念叨了您两位，我的胃病可要犯了啊……”郭智喝干碗里的汤，空碗向对面一伸：“喏！” 看着伸到了脸前的空碗，食物链底层的弟弟：“……”心塞但条件反射的服从命令盛汤去了。 从小到大被他姐给使唤惯了。 郭智却神神在在的想着，铁公鸡她顶多再借用俩礼拜，长了不行。一个是她老妈就该闹着要见活人了。要见了活人，铁公鸡一通牛逼吹上天，说不定她老妈就信以为真，真以为他是什么青年才俊了，又要闹着让她结婚了。那可不行！ 另一个是，那货自信心太强，觉得自己特有魅力。郭智感觉出来了，那货其实是觉得他跟郭智约会该是郭智的荣幸……昨天就提出要送她回家了，下次说不定就想登堂入室了呢。 啧！ 他要有Alex那样的帅脸或者身材，她就给他敞开门。可惜他没有，非但没有，还一毛不拔！ 安息吧你。 晚上临睡前，她打开微信，点开Alex的头像：【还好吗？】Alex：【郭姐！想你！*^_^*】 郭智：“……”这孩子，嘴越来越甜了！嘴角不由微翘，本就放松的心情变得更好。 【你在家还好吗？】郭智问。 【好。我把卫生打扫了，还买了米面菜肉蛋。(???)】Alex汇报。 郭智表扬：【不错，不错。】 Alex随即问：【郭姐，明天回来吃晚饭吧，我给你做。我做饭很好吃的！(づ￣3￣)づ】哟哟，是吗？那得尝尝。 郭智：【好。明天回去吃。】 Alex：【o((>w<))o】 郭智：【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Alex：【一边想你一边睡。（//▽//）】 郭智：【……】 郭智：【睡觉！撩什么撩！】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Alex：【(|3[▓▓]】 郭智：“……”啧！ 躺下睡觉…… …… 睡不着了！ 熊孩子！睡前瞎撩！ 郭爷躺床上睁着眼恨恨咬牙。 Alex看着手机，知道自己成功的撩了郭姐一把。 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地下室潮湿阴冷，即便是Alex这样火力足足的大小伙子，待久了身上都觉得不舒服。 郭智的家干燥凉爽，没一会儿，Alex就睡着了…… 郭智过了个舒服松快的周末，周日搭了下午五点的高铁回帝都。车上打开手机，就看见Alex在微信里问她几点能到。 郭智回复：【准点是六点半到。到家大概七点多，看堵车不堵车了。】Alex很快就回复：【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掐时间炒菜。】郭智回复了一个【好】。 玩着手机，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郭智从火车站直接打个车，拨了Alex电话：“上出租车了。” 周末不怎么堵车，七点出头就到家了。 推开自家的门，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厨房的门虚掩着，能听到滋啦啦的炒菜声。 回到自己的房子，家里有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在给她做晚饭……这感觉对郭智来说还是头一遭，有点新奇。 “Alex！”她把钥匙扔进钥匙碗里，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郭姐！”Alex穿着围裙，拉开厨房门探出身子，“饭马上好，你先洗手吧。” 说完，一转身露出个大光膀子。肩膀宽阔，劲腰细窄，肌肉结实。牛仔裤松松的挂在胯上，臀部结实挺翘。 郭智看着那背影，恍惚想起了中学时看过的那些日本少女漫画。系着围裙的半裸美男……依稀记得她还曾萌过这种梗来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能在自己家里看到这样的美景。人生啊，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郭智唏嘘着洗了手，拉开衣柜找了件家居的螺纹背心裙出来。长长的背心刚好盖住臀部，既是背心也是裙子，也当睡衣穿。 再回到客厅，这才注意到家里非常的干净。倒也不是说她平时有多脏。但她自己住，很多东西懒得收拾，不免就有点乱。 而现在，一切都井井有条。她惯用的那些东西都依然还在原地，但是摆放得整齐，给人一种窗明几净、整齐有序的感觉。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郭智在厨房门口问。她也就是客气一下，做饭这事儿……郭家人轻易不敢让她进厨房，不定给你怎么鼓捣鼓捣，就能把一道菜毁了。 “不用。”Alex扭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郭智舔舔嘴唇，似乎……有一点酱油味呢！ 嗅嗅鼻子，忍不住问：“什么味啊，满屋子都是，真香！” Alex简洁的回答：“汤。” “你还做了汤？”郭智有点惊奇了。 Alex说他会做饭，但郭智其实以为他说的“会做饭”就是能把米饭焖熟，能把菜炒熟那种会做饭。等菜上桌的时候，郭智可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Alex是真的会做饭！他居然烧了排骨！他居然会烧排骨！烧排骨，在烹饪天赋先天不足的郭智看来，可是一道非常复杂的菜啊！ 另一个热菜是炒豇豆，放了红红的小辣椒，炒的干干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还有一个凉菜，是买的肉皮冻，切成长条。Alex自己调了蘸料。 汤是苦瓜排骨汤。不过排骨都捞出来烧了，现在汤里就只有苦瓜，绿油油的漂着，散发着香气。 两个人吃饭，三菜一汤呢！ 郭智简直感动得要哭了，这可是回家才能过上的日子啊！ 正想夸夸Alex呢，一抬头，英俊的男孩正低头摘下围裙挂在了一边，露出了结实诱人的身材，就要在餐桌边坐下。 郭智：“……” “去！穿个衣服去！”郭智伸出一根手指戳他，“你这是让我先吃饭呢，还是先吃你呢？” “先吃哪个都行。”Alex笑嘻嘻的，站起来抱住郭智啃了一阵。 到底是第一次给郭智做饭，有点心疼自己的劳动成果，亲了一会儿，亲得郭智意乱神迷的，他却说：“还是先吃饭吧，要不待会凉了。” “待会再吃我……”他啄了下她的唇，回屋穿衣服去了。 郭智：“……”瞎撩人的熊孩子！把人撩起来他撤了！ 心塞的坐下，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 郭智：“……”真好吃！ 郭智一碗饭吃饱了，揉着肚子打量着盛了第三碗饭的Alex…… 颜好，身材棒，海拔高……居然还会做饭！简直没天理啊！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捡了个宝呢…… Alex很快就干掉了第三碗饭，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郭智犹豫了一下，觉得让人家做饭，还让人家收拾有点不太过意的去。就站起来，假假的抢：“要不，我来吧……？” “不用，郭姐。”刚吃完饭，嘴巴有味道，Alex就没再亲她。他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郭智的额头一下：“有我在呢，家务你不用管。” 端着碗碟转身进了厨房。 似乎，从大学毕业，和男友各奔东西之后，就没再有过这种甜甜蜜蜜的腻歪了…… 郭智站在原地，摸着额头。 新奇。 ☆、第26章 趁着Alex洗碗收拾厨房的功夫，郭智进屋去舒服的冲了个澡。 回到客厅，Alex还没有收拾完，她就先抱着笔记本电脑半躺在沙发上刷微博。 没一会儿，Alex从厨房里出来。“吃水果。”他说着，把手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 西瓜切成了精致小块儿，盘子里放了两把叉子。郭智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还是冰过的！这待遇！ 郭智感动得差点流泪啊。什么时候，她身在帝都，在自己的房子里也能享受到这种级别的待遇了。就是在家里，老妈也只是按照传统方式切好了，招呼一家子人围着餐桌吃而已啊。 郭智记得特别清楚，她有一回就提出过这种非分的要求，说最好切成小块用叉子叉着吃。 当时，她老妈用那双仿佛看破世情的眼睛，静静的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慈爱的说：“你咋不上天呢？” 想想当时，再看看眼前的待遇……美！真是美！ 郭大姐含情脉脉的看着年轻的小帅哥，温柔的说：“看你，快歇歇吧，可别累着了……” Alex莫名背后一阵恶寒。他摸摸后脑，有些憨憨的说：“没事儿，不累，我干习惯了。我先去洗澡啊……” “去吧，去吧……”郭智这会儿可是怎么看Alex怎么顺眼啊。 趁着Alex洗澡的功夫，郭智咬着叉子，噼里啪啦的敲了一篇微博。 Alex洗澡很快。他洗完出来，郭智这篇文章还没写完。一抬眼就看见身材诱人的男孩儿，只穿条牛仔裤松松的挂在胯上，腹肌线条清晰，人鱼线斜斜插下，还挂着一滴水珠。 郭智目光再回到屏幕上，就发现自己不仅打了好几个错字，居然最后三个字打成了“人鱼线”？什么鬼？ 赶紧退车，啪啪啪，删掉。 Alex本来是想把自己洗白白，跟果盘一起端给郭智食用的。结果出来瞥见郭智在写微博，他就没敢吵她。 他刷过她的微博。怎么说呢……只能说是看得一知半解，半懂半不懂的。但他知道她很厉害，因为她的长微博下面总是有很多的赞和很多人讨论。那些人都讨论得言之有物，让他不明觉厉。 他走过来，郭姐也就瞥了他一眼，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笔记本上去了，特专注。跟她工作时的状态差不多。 Alex有心撩她也知道这个时间不适合。 他就走过去拍拍她的腿，郭智蜷起腿，Alex就在沙发上坐下。抄起她的腿拉直，放在自己腿上。郭智咬着叉子，还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 Alex吃了两块西瓜，把叉子放在盘子边沿，捞起手机，刷了刷微信、qq和微博。q上都是同学，有些在上大学，有些直接参加工作了。从学生时代就建了几个群，Alex聊得比较多的也是同学的这几个群。 因为学生时代的友谊比较单纯。他跟同学们一起聊天，相对放松，信任感也强。 微信上则大多是来帝都后认识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跟这些人说话，大多时候都是泛泛之谈，酒肉之交。但还不能冷着别人，还要时常保持联系，互相给拉个活儿什么的，互惠互利。 最后他又打开他的微博。微博名是“Alex的阿尔法世界”，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起了这么一个名儿。把最近刚上线了的一个他拍的海报照片贴了上去。这是他跟别的模特学的，开个微博，经常发发自己的照片，也算是自我的一种宣传。 他也有四五百个粉丝，这其中除了一些认识的模特和摄影师等业内人士之外，其他一水儿的都是妹子。也不知道这些妹子是怎么找到他微博的。 反正他每次一发照片，那些妹子就迅速点赞，然后就“嗷嗷嗷嗷嗷嗷嗷”或者“啊啊啊啊啊啊啊”或者“wuliAlex啊，好帅！好帅！”在评论里尖叫，捧场。 每次她们都很激动。可Alex很平淡。 这些网络上的东西，他不是很热衷。总觉得虚幻，不真实。 譬如他的粉丝们狂爱的那些照片里的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他。那些pose，那些眼神儿，不过都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来的罢了。与真正的他相去甚远。 他看那些评论，经常会看到粉丝们臆想他的生活。在她们的想象中，他活得光鲜，活得五光十色，神采飞扬。 可他自己知道，不是那样。 他活得颓废，没有生机。他干模特不是因为多么热爱这一行，而仅仅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饿死。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 有些他认识的模特就不一样。他们是真的有目标的，梦想成为国际超模什么的，为了梦想他们也真的很努力。 Alex自己心里明白，和那些有梦想的人比起来，他真算不上多努力。他顶多只是听话，摄影师、编辑、经纪人，他们叫他干什么或者怎么干，他就乖乖的照他们说的做，而已。 这主要是因为，他没有那些人那么强的动力去树立目标，追逐梦想。他顶多是想多赚点钱，手头更宽裕点就行了。至于梦想，至于人生，他总是觉得淡淡的。 就如同爱情一样，淡。 还不如欲望，偶尔强烈。 他探身叉了块西瓜，再俯身把叉子放回盘子里，一低头，看见了郭智的腿。 郭智穿着贴身的舒适的，但是短短的背心裙，十分的清凉。一对直直的长腿就搭在Alex腿上。笔直，雪白，而且不是细细的柴禾棍那种，很结实，很有力。Alex知道。 有时候她缠他缠得紧了，他得使劲才能动得了腰。阻力大，但是带劲，也带感。 郭智身上，Alex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腿。他此时微微低头看了一会儿，身体感受到了欲望的抬头。 那是自发的，不由他控制的欲望。不是为了讨好某个女人而产生的欲望。这让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生机，有了些蓬勃的气息。 他想做了。 但他不敢打扰郭智。郭智有个习惯，一切关于工作的事，她不喜欢被其他的人或者琐事打扰或者打断。Alex在工作中领略过她的专注和脾气。 微博那些……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延伸吧……起码Alex偷瞄了郭智一眼，觉得她的神情非常专注。 他就有点泄气。 他也不是色情狂，时时刻刻准备着撩拨郭智。实在是……他早就发现了，他跟郭智……缺乏共同语言。 交谈的话，能感觉出来郭智懂很多东西，眼界开阔。相比之下，他懂的就很少。若说起个人的兴趣爱好，她跟他就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简直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她的年纪有多大，大到了跟他有代沟的地步。 所以跟郭智相处，如果没有性爱来调剂的话，Alex其实有点不知所措。 正泄气并茫然着，郭智忽然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她腿动了动，左右腿上下换了个位置。 Alex心中一动，他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郭智嘴角微微勾起，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郭姐果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了，而且她不觉得烦。她是有点喜欢的。 Alex的心情，忽然就放晴了，甚至有点飞扬。 他想太多了啊，他跟她，又不是情侣，又不是准备过一辈子，管什么共同语言不共同语言呢。两个人只要互相不讨厌，不不不，主要是只要郭姐不讨厌他，两个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做爱做的事就行了啊。 Alex嘴角轻翘。 左手拿着手机继续刷微博，右手就试探着不老实了起来……嗯，果然是长期锻炼的人，手感真的是非常的好。 最重要的是……他余光偷瞟，郭智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反而好像……也挺享受的？那他就放心大胆的继续了。 男孩子于是一边刷着微博，一边体会那超好的手感。不出意外的给两个人都点着火了…… 而且手也越来越不老实，男人的本性啊……啧！ “别闹！”郭智把他手夹住，“待会儿！我马上就写完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加快了速度。 Alex想笑又不敢，憋住了。 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也拉到手机上来。刷着微博首页，各种原创和转发。 忽然有一条微博跳入了眼帘…… 【恋爱日常事：想搂你脖子，想在沙发里跟你抱成一团，想跟你一起看毛片，想扯掉你衬衣扣子，想摸你脊椎，从脖子一节一节摸到尾巴骨，把脑袋埋在肩窝里吸气，想画你人鱼线，想听你在我耳朵边喘气，想听你小声说最喜欢我！】“……”还真撩人。女的写的吧？ Alex知道这个“恋爱日常事”，他的朋友毕竟年轻人居多，不少人都关注了这个微博号。要不秀温暖，要不就晒撩人，每天各种段子，花样撒狗粮。 Alex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来了帝都之后。最后收场也不甚美好，临了临了，还被女朋友骂成狗，说他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只那一次，就把他对爱情的憧憬都掐灭了。 因为那时候他才真切的意识到，所谓恋爱，在恋了爱了之后，紧跟着的就是责任和未来。他自己的人生都还浑浑噩噩，别人的人生，他更加扛不起。 所以每次看到微博里有朋友转发那个“恋爱日常事”的段子，他都淡淡扫过。那些狗粮，他咽不下去。 今天是特别的一次。 他下意识的又读了一遍那则微博。手下摸着郭智……想起她缠着他时是如何的有力，她拱起身体来迎接他时是如何的放肆。 他忽然从字里行间，读懂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懂，其实却从未真正懂过的东西。 那东西郭智的身上就有，而且还很多。 女人……生机蓬勃的欲望，和如火炙烈的热情。 ☆、第27章 想起了郭智对他的热情，Alex有点口干舌燥，身体不由得热了起来。 他其实是个欲望不甚强烈的男孩子。生理反应是身体自然产生的，欲望却是源于内心的渴求。Alex没那么多渴求。 可是现在，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渴求。 他瞟了一眼郭智，郭智的眼睛还在盯着屏幕，但是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停了。 手机上微博客户端忽然显示他的特别关注有一条新发布的微博。他带着期待，点开一看，果然……郭智已经发布了新的微博。 Alex才不关心这微博里写的什么，他关心的是她终于忙完了！ 郭智吁了口气，才想跟Alex说她写完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已经伸过来，“啪嗒”一声给她扣上了笔记本，直接抽走放在了茶几上。 郭智一抬眼，Alex欺身上去就吻住了她。郭智身子一软，手臂就环住了男孩的脖子。 那吻来得热烈，勾起了郭智的热情，她火热的回应。 Alex似乎并不急着身体的进入，他像是忽然对唇舌的纠缠上了瘾。郭智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渐渐情迷意乱。 Alex含住了她的耳垂，又咬又舔的逗弄了半天，而后在她的颈间流连。 郭智喘息着，睁开眼。天花板上的大灯亮着，灿然如白昼。 她能感觉到Alex今天的不同——他有了热情。 并不是说之前数次他做的不好，实际上他做得非常好，很努力很认真的……让她舒服。 但是此时此刻，郭智第一次真正从Alex身上感受到了欲望，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是属于男孩子自己的蓬勃的欲望。他亲吻她，抚摸她，不是为了给她快感，是因为他自己想要。 这还是第一次。却让郭智的心情有了些不一样的波动。 女人，到底是感性的动物。纵然被欲望支配，也总渴望更多。 Alex忽然抬头，与郭智四目相对。男孩子的眼睛里，染上了情欲。 郭智非常喜欢。她抬起头亲了亲他，对他的热情，像火焰一样燃烧。 Alex的眼中，有了笑意。他看着郭智，手下开始拉扯她的背心裙。郭智配合的抬起身体。 短短的背心裙被推了上去，白若初雪，粉红像桃花，在灯光下妍丽盛放。 Alex感受到了欲望的膨胀和身体里奔窜着想要找到突破的热流，他舔舔嘴唇，脑中不期然的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则微博…… “郭智！郭智！”Alex咬着郭智的耳朵，喘息着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但他是个不擅长说谎的孩子，“喜欢”这个词，他到底是说不出口。 但即便这样，也感受到了郭智的身体挺动了一下，变得愈发的火热，她的呼吸也愈加凌乱。 他吻了她一下，随即低头。 郭智感到被男孩的牙齿轻轻的咬住，微微的刺痛感伴随着强烈的快感一起冲入了大脑。她低下头，看到男孩的头顶，雪白粉红在他手中变幻着形状。 她顿时感到热潮涌动…… “Alex！去拿套！”她喃喃道。纵然这样的时候，都没有丧失理智。始终记得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Alex没应声，松开她一团如雪的柔软，手伸入裤兜摸出一个安全套，“啪”的拍在沙发上。 郭智咬着唇吃吃的笑。 “坏小子……”她说。 Alex喜欢郭智在床上叫他“坏小子”。当她这么叫他的时候，意味着她喜欢，她开心。她这么叫着他的时候，总是眉眼带笑，声音中带着对他的放纵和鼓励，还有一丝丝的宠和溺。 Alex喜欢这些感觉。 欲望在明亮如昼的灯光下释放。 郭智在身体的晃动中一直看着身上的男孩。他今天格外不同，身体里有热情和生机，眼睛里氤氲着情欲。 她喜欢这男孩子对她有这样热情和欲望。她喜欢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的脸孔和身体，看他因为她汗流浃背。她甚至非要支起身体看他们的过程。 Alex被她这种大胆的行为激励得士气高涨。他把她拉起来，以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当欲望尽情的释放之后，男孩躺在沙发上，郭智趴在他结实的身体上。两个人裸裎着，皮肤紧贴。 “Alex……你最快那笔钱什么时候能拿到？”郭智趴在男孩精壮的胸膛上，闭着眼睛问。 “他们说下下周二能给我结。”Alex老实的回答。 “那你还得……找房子吧……”郭智问。 “嗯……我回头跟原来房东打个招呼，他那儿要是有空出来的房间，让他先想着我点……”Alex也知道他在郭智这里住不长久，“那个地下室不错，出行挺方便的。” 他看不到，郭智在听到“地下室”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 “你慢慢找……找个好点的……”郭智闭着眼睛说，“先踏实在这住着吧……” Alex“嗯”了一声。 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迟早得从郭智的房子里搬走。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客厅里环视一周…… 郭智的家……真好。他什么时候，也能给自己置一个这样的家呢？ 过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出郭智没了声息。他低头看了看，发现她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已经睡着了。赤裸的身体，还与他紧紧相贴。 屋里开着空调，他怕她着凉，轻轻挪动着坐起来，把她抱了起来。动作虽轻，还是把郭智惊动了。她迷迷糊糊看他一眼，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肩头。身体在他臂弯里蜷缩起来，纤细轻盈，柔软得不可思议。一点也不像白天工作中的那个郭爷。 Alex把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毛巾被，自己也钻了进去。结果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只好又爬起来。关了客厅的灯，却打开了玄关的射灯。一束光线垂落在门前，投射成一个边缘模糊的圆。 光线中能看到空气中的尘埃飞扬。 Alex有些迷恋那束光线，他看了一会儿，回到卧室，钻进了郭智的被窝。 郭智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一条腿压过来，胳膊也搂住了他的肩膀。 Alex唇角泛起笑意，也抱住了她，慢慢睡着…… “早！” “早上好。咦，气色这么好？周末美容去了？”同事问。 周一一大早走进办公室的郭智就一脸的神清气爽，就差满面红光了。闻言，郭爷面不改色的说：“没，就是‘放松’了一下，睡得早了点。休息好了就好了。” 她可没说谎，她是真的“放松”了一下，只不过她的“放松”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放松而已。 “真好……”同事羡慕的说，叹气道：“我周末也好想放松啊，可是周末要去我婆婆家，真是烦死了！” “每次都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去，一去我老公就叨叨我去给他妈帮忙。我婆婆就支使我干着干那的，活似我跟他们家丫鬟似的！好，等我小叔子两口子来了，人家空着手儿来，坐在那儿擎着吃擎着喝的！临走，哎，他妈还把我们带去的东西让老二带走！合着我们全孝敬他弟了！” 郭智和她这同事一边去茶水间倒咖啡，一边听着她同事碎碎叨叨的诉苦。她可不爱听这种事了。 “那你干活的时候，你老公干嘛呢？” “他？他陪他妈他弟他们聊天……” 郭智差点炸毛：“那敢情就你一个人在干活？” “不……”同事搪塞，“我婆婆也干点儿……她炒菜……” “呵呵，”郭智凉笑，“要是菜都让你炒，你就真成丫鬟了。” 同事叹口气：“你不懂……” 又来了，每次都是“你不懂”、“结了婚就身不由己”……之类的。要不是因为这同事人真心挺不错的，郭智真不耐烦听她说这些破事儿。 这同事今年三十了，还没生小孩。她现在工作上是个关键时期，这个节骨眼上因为生孩子耽搁了，新人后辈可不会敬老尊贤的等着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婆家几次给她施压，想逼她生孩子，她咬牙硬挺着就不生。想等迈过这个坎再说生孩子的事，因此跟她婆婆颇有些磕磕碰碰。经常听她在同事间诉苦，都是些一地鸡毛的破事儿，听着就烦。 但唯独她为了工作不肯生孩子这件事，郭智是挺她的。 婆婆事精儿，老公在婆婆跟前唯唯诺诺，小叔子妯娌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没有稳定的高收入能挺直腰杆，这日子恐怕早就不能过了。 幸好她同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虽然性格温和得有点软弱，却在这件大事上拎得清，始终不肯松口儿。 不过其实就她现在过的日子，在郭智看来，如果换成了她，也根本不能过。 别的不说，就这个到了别人家，人一家子乐呵呵的围着茶几聊天，她一个人在那给人干活，她就受不了。 退一万步，不说她受得了受不了。要是她真这么干了，让她老妈知道，她老妈能拎着扫帚跑帝都抽她来！ 从小老妈就说，闺女得娇养着，儿子得磋磨着。从小到大，她在家虽然也做些家务，但也没这么被人使唤过。搁她自己家里，她老妈都舍不得使唤她，这样娇宠着精心养大的闺女，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家当使唤丫头的！ 哼！ ☆、第28章 “唉，不说这个了……”同事话锋一转，关心起郭智来了。“你最近怎么样啊，相亲有进展没有？” 郭智蛋疼，她知道同事要这么问，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果然…… “我跟你说，我老公有个同学，上半年刚从国外回来，以后要在国内发展了。人挺不错的，回来就先买了套房，二百多平呢，西三环外边，还是学区房！人长得也还行，一米七五，有模有样的……” 郭智磨了磨牙。 以现在帝都的房价，能在西三环买套二百多平的学区房，这经济实力已经相当可以了。一米七五也凑合，还有模有样…… “他有什么问题？”郭智犀利的问道。 同事顿了顿，道：“就是……今年三十七了，离过婚……有个女儿，在国外跟他前妻一起生活……我跟你说，那孩子基本上不回来，你轻易见不着她……” 说得就跟她立刻要去给人做后妈似的！ 她好好一个二十多岁的未婚大姑娘，怎么就一下子奔着快四十的离异带拖油瓶的老男人去了？她记得年初的时候，这同事还想给她介绍一个才三十一岁的外企白领呢，那会子她还没过二十八岁生日，还勉强算是二十七岁。 敢情过完一个生日，她在同事眼里就已经掉价掉到这种程度了？ 郭智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憋不住就准备开口要说两句不太好听的话了。 “早。”就在这时候，顾清夏也进了茶水间，及时的挽救了郭智同学的人际关系。 “顾副总，早。”郭智的同事跟顾清夏没什么私交，但知道郭智和顾清夏关系很好，问了好，就先离开了。 “今天气色这么好，周末又回家了？”顾清夏看了郭智两眼，问道。 怎么人人都能看出来她气色好？郭智心里暗骂一声见鬼。想到半个月前她信誓旦旦的跟清夏说，再也不跟Alex滚床单了，就不由得老脸一红。 她非但食言了，还没禁受住Alex的色诱，让他住进了她的房子里。这要让清夏知道了，肯定要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郭智强按着心虚，顺着顾清夏的话茬支吾了两声，还刻意的夸了夸她老妈煲的老鸭汤。 顾清夏没有察觉有异，还非常羡慕。她的家在江都市，不像郭智那样周末拎个包就能回家。 郭智也曾经邀请过顾清夏去她家度过周末。她的家人都很喜欢她。她老妈特别欣赏清夏的干练，她那万年处男的傻弟弟盯着人家看直了眼，特别给她丢脸。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她赶紧转移话题。 顾清夏的父母都在大学任教。这种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寒暑假。顾清夏自己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就给爸妈报了个欧洲自由行，这都快玩半个月了。 “周三晚上。”提起父母，平时冷艳的大美女眼中就全是温柔的笑意。 郭智的这个朋友，是个非常孝顺的女儿。这也是郭智妈妈特别喜欢她的一个重要原因。 “时间差不多了，”顾清夏看看手表，“上楼吧。” 周一的清晨是例会，郭智举着咖啡，颠颠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抱上笔记本电脑，精神抖擞的去楼上开会去了。 星期一，对很多人来说是一周最痛苦的一天。郭智从来不这样觉得。每个周一，她都精神抖擞，像个随时奔赴战场的热血战士。 职场，就是她的战场。 她时刻全力以赴。 紧张的一上午打仗似的就过去了，唰的一下就到了午饭时间。 “走，吃饭去。”郭智敲了敲顾清夏办公室的门，羡慕的打量这个小房间。真好，到了副总监的级别，就可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她现在虽然是资深编辑，但是依然是只有一个工位而已。 不过没关系，郭智对自己有信心，她相信自己迟早会有比这更大更宽敞更明亮的办公室，迟早别人见到她都要恭敬的问候一声“郭总”。 有了这样的人生目标，什么时候，她都斗志昂扬。 “好香啊……”她忽然嗅到香气，注意到顾清夏桌上花瓶里的一支玫瑰。“这玫瑰真大啊！哎，楼上那位李总送的？” 她经常要跑摄影棚和客户那里，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反而少。不过就是这样，她也已经听说了这则八卦了。她们办公室楼上的楼上的楼上，49层的一个投资公司的总，在追求顾清夏。 郭智没当回事，因为追求顾清夏的男人太多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有了余暇，她还是八卦了一下：“这次这个，怎么样啊？” “高干子弟，背景深，身家……我估测过亿。”顾清夏平静的回答。 郭智顿感牙疼。 “我说你……”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你简直……你简直就跟我相亲见的那些男的似的……上来就先说这些个……我其实，想问的是这个人怎么样？” “哦……”顾大美人恍然，想了想道，“不怎么样，特别骚气。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开个冰蓝色的跑车，我看着就娘炮。” “什么车啊？”郭智问。 “法拉利。” “哇塞！”郭智赞叹，垂涎道：“我说，你要是真跟他好了，记得把那车拉出来咱俩兜兜风啊！” 顾清夏让她逗笑了，顿了顿说：“周三我跟他一起吃饭。” “哟？这是……有戏？”郭智终于真正对这个李总有了兴趣。 顾清夏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沉默的给郭智和自己的杯子倒满茶，才道：“郭智，我还没结婚的打算。” 郭智还在咀嚼的腮帮子就停住了，然后她从鼻腔里哼出了“嗯”的一声。 “结婚”对她和顾清夏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因为她们两个同岁，今年都二十八了，逼近三十大关。 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放下杯子，问：“那你和这个……姓什么来着？” “李，李盛。” “哦，跟这个……李盛，李总，是想怎么个意思？”她问。 “他是个花花公子，不会认真的，也不会想结婚。”顾清夏淡淡的说，“正好，我想找个男人，长期，稳定，安安我妈的心。” “可是阿姨……从来都不催你啊。”郭智羡慕的说。 人跟人没法比，妈跟妈也没法比。 郭智做梦都想让她老妈能突然被顾清夏的妈妈附体！一样是二十八岁的未婚大龄闺女，顾清夏的妈妈从来没有催过她。对比每个月被老妈逼着相亲的自己，郭智就觉得自己投胎技术不好，太悲催了简直。 恨不得再从新投一回胎，钻到清夏妈妈的肚子里去！ “其实都是一样的。”顾清夏垂眸，“她不催，只是克制着，但她心里一定跟阿姨一样着急。我其实还挺希望她能催催我的，像阿姨那样。她要能把担心说出来，别这样憋着，其实更好……” 郭智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爹妈就觉得我们一定要结婚呢？”她叹气。“我们自己，不是也过的挺好的吗？” 自己挣钱，买车买房。自己花钱吃喝玩乐，自己给自己买好看的包，漂亮的鞋。自己养活自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个操淡的社会不这么想！ 你年龄过了二十五，还没男朋友，别人看你的眼光就已经带着催促了。你过了二十六，还单着，家里人都开始着急了。你过了二十七依然没有结婚的希望，连你妈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三姑六婆八大姨的“关心”，你俨然成了一个失败者。你过了二十八……呵呵……我这有离异的老男人，守寡的鳏夫，给你介绍一个？ 郭智真心觉得这个社会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她接触过的一个客户，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大姐，事业非常成功。自己买了宽敞的大房子，买了好车，从头到脚都是大牌，自己花自己的钱，过得别提多潇洒了。郭智觉得她特别棒！ 可是在项目结束后，她们请客户公司的人出来玩，老大姐怕她在大家放不开就提前走了之后，她的那些下属们却这样议论她…… “张姐也挺可怜的啊，这么大岁数都没结婚。” “是啊，也没个伴，每天回家孤零零的一个人，想想也难受的。” “也没孩子，挣那么多钱，以后留给谁啊？” 郭智当时就气往上涌，差点就要说点什么了。亏得顾清夏反应快，高跟鞋不动声色的踩了她两脚，给她压下去了。 “这个世界啊……要是能颠倒过来就好了！”回到公司，她们一起去茶水间接水，郭智感叹。“女人工作，挣钱养家，然后男人在家生孩子干家务，多棒！” “等你梦醒了，记得把我要的进度表更新发给我。”顾清夏无情的道。 “啧！”郭智翻白眼，忽然想起来，“哎，对了，我认真的啊，你要真跟那个李总好了，记得把那法拉利弄过来让我开开啊。” 郭智铿锵道：“法拉利！我的人生目标之一！老子迟早要买得起这样的车！” “行！”顾清夏笑得眉眼弯弯。她喜欢郭智谈及人生目标时明亮有神的眼睛，她喜欢她这好朋友总是斗志昂扬的模样。 “什么结婚，生孩子，成家……都一边去！”她说，“我们不是为了嫁个男人活的。” “说的好！”郭智盛赞。 两个女人，意气相投，在茶水间里轻轻的碰下下咖啡杯。 郭智的手机“叮”的一下。 掏出来一看，Alex发的微信。 【郭姐，晚上回来吃饭吧？红烧猪蹄哟！*^_^*】 哟。 哟。 他还“哟”呢！ ☆、第29章 下班的时候路上稍微有点堵。乐—文 郭智开着车，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陌生。 通常，她要是加班，回家的时候必然已经是夜幕低垂。而哪怕不加班的时候，因为要在外面解决晚饭，她通常会选择在公司附近吃饭，然后等吃完饭，差不多下班高峰期也过去了。她开着车，顺顺溜溜的就回家了。 在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出翔的时候，她开着车排在拥挤的车流里，走在回家的路上……这种情况还真是少有。 但是想到家里有热乎乎的红烧猪蹄，这种令人烦躁的堵车又似乎……没那么难捱了。 郭智是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家的。推开自家的房门，她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一张俊得不行的帅脸从厨房探出来，眼睛闪亮：“回来啦，刚刚好！快去洗手。” 他说完，就缩回了厨房，郭智一个人在玄关，稍稍站了一会儿，才放下包去洗手换衣服。 红烧猪蹄特好吃！ 比红烧猪蹄还棒的是汤！ “这什么汤啊？”郭智没喝出来。 Alex给她盛了第二碗，随意的说：“就是龙骨汤。” “瞎说，我怎么喝不出来。”郭智抿了一口，确实分辨不出来。 Alex的神情中就透出了小小的满足：“我放了白萝卜、红枣和墨鱼仔，早上从市场买回来就在火上炖了，十几个小时，出味了。” 郭智捧着汤碗，神情复杂的看着Alex。 她真的确定，她是捡着宝了啊！ “Alex啊……房子不着急，慢慢找哈……”郭智说。 Alex笑得眉眼弯弯。 吃完饭，男孩子非常贤惠的洗碗刷锅。他郭姐也就是第一回还有点过意不去，还假惺惺的抢过。这会儿一回生二回熟了，郭大姐就坦然的抱着平板刷美剧了。 她还等着贤惠的男孩刷完碗给她准备餐后的水果呢，结果Alex洗完碗出来一看她在刷美剧，就直接把平板抽走了。 “喂！”郭智才喊了一声，就被抄起腿弯打横抱了起来，顿时就失了声。 公主抱啊……每个女人的梦想，女汉子也不例外。 “干、干嘛？”郭智耳根发烧。 Alex一看那红红的耳根嘴角就勾起来了。 “郭姐，”他说，“洗澡去。” 郭智：“……” 整个人都软了…… 不提淋浴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总之是一直折腾到卧室的床上才罢休。 等郭智又一次冲完澡从淋浴间出来，Alex在床上趴着玩手机呢。宽宽的背到窄窄的腰，曲线收紧。再下面……被毛巾被盖住了。 郭智解开浴巾钻进被窝压他背上：“干嘛呢？” “我微博。”他举手机给她看。 Alex的微博郭智早看过了，那些美照统统都打包到自己的电脑里了。 但她看到这微博才想起来，她一直想跟Alex谈的正事还一直都没提起过呢。 说起来不知道怎么的，要是她自己工作的事，那肯定是谁也干扰不了她的。但也可能是因为这是Alex的事，不是她的事，她虽然有时候会想起来想着见着Alex要跟他好好说说。可是每次一见到男孩真人，她的注意力……总是被转移！ 就像今天这样。 “今天没工作吗？”她蹭着他肩头。 “没，”Alex把手机丢一边，趴在自己胳膊上，给郭智一个好看的侧脸。“在家待一天……” 郭智看着那脸心里就痒痒，忍不住亲亲男孩的嘴角：“都干嘛了？” Alex就掰着手指给郭智一一道来：“你走了以后我就去了市场，买菜和新鲜的骨头，把汤煲上……然后打了会儿篮球，你这小区里就有个篮球场，虽然只是半场，也能打……然后五楼的孙阿姨自行车坏了——她骑自行车接她孙子上下幼儿园，我就帮她把自行车扛到修车铺……然后自己做午饭吃，中午睡了一会儿，下午起来洗衣服，收衣服，打扫卫生……嗯，我还换了床单，你没发现吗？” 让他这么一说，郭智才发现……真的换了床单！而且她回家之后就感觉到了，家里特别干净。不是她平时打扫完卫生的那种大面上的干净，而是连桌子缝里都干净的那种特别细致的干净，哪哪都是整齐有致的，看着就让人舒服。 郭智无语了半晌，问：“最近都没工作吗？” “有，”Alex想了想，“周三有活儿。然后就是下周了。最近活儿不多。” 听他说“最近活儿不多”，郭智就皱眉了。这个时候，商场里很多品牌已经开始“夏末打折”了，紧跟着马上就要换季上新品了。这会换季新品的平面模特供不应求，Alex却说活不多？ “都是经纪人给你找的活儿？”她问。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并没有立刻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把Alex那不靠谱的经纪人彻底给毙了。 必须得给他换个经纪人，她想。但她向来是在事情做成之前不会先用嘴巴说的人，她想着，她先给他找好了，再跟他说。 她就只问：“你拍过网店的平面没有？” “拍过一些，不多。我经纪人好像这方面的资源不多。” “嗯，明白了。”郭智哼了一声，继续趴在男孩背上。舒服，不想下来。 心里却盘算着，要给Alex找些工作来才行。他的收入太不稳定，错过了换季季，怪可惜的。 Alex并不知道郭智在想什么，他的脑子从来不会想得太深或太多。郭智问什么他就老实的回答什么，他也不会去想郭智问这些是有什么想法。 他闭上眼睛，靠着皮肤的接触，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压在他背上的女人的纤细。皮肤和皮肤接触的感觉非常舒服，Alex以前不知道原来自己有皮肤饥渴症。他现在特别喜欢跟郭智这样身体紧紧相贴。 他慢慢翻身，把郭智抱在了怀里。 他觉得郭智也是喜欢的。从他住进这房子里以后，两个人就都习惯了裸睡。 有Alex这个贤惠人在，郭智这两天过得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顾虑到周三他有活儿，周二的晚上，郭大姐相当克制，就想盖被子纯睡觉。 架不住年轻男孩热情如火，热腾腾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揉去，故意在她耳边用那种让人脸红的声音喘息。郭爷说到底还是个人，凡人。 最后没抵抗住欲望……不过只做了一次，就硬押着没自制力的小男生睡觉了。 “别闹了！职业素养！职业素养！”她念叨他。 男孩有点欲求不满。自从住进郭智这房子里，也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不知道怎的，他的欲望好像忽然解开了一层束缚，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郭智也能感觉出来他的变化。作为给他带来这变化的女人，她心中有一分欢喜，两分得意。 抱着他亲了一阵，才把蠢蠢欲动的男孩安抚了下来。 “早点睡……”最后她打着哈欠，缩在男孩怀里。在空调的冷气中感受年轻男人身上的热力，睡得真香。 周三有点忙，她临近下班时间给Alex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她加班，不回家吃饭了。 Alex很快回复了知道了。 那天她忙到了九点多才回到家。拧开锁推开大门，客厅里是黑着灯的，但玄关的灯是亮着的。 这是Alex的一个毛病，整晚的亮着玄关的灯。一开始的时候郭智还说她。他讷讷的说，费不了多少电，但是感觉很……温暖。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特别轻，郭智问了两遍才听明白。当时就有点语塞。再看男孩乌黑的眼睛，带着期待望着她……好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郭智就扶额：“行，行，随你。” 男孩的眼中，就有了一丝明亮欢喜。 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 反而让郭智心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郭智换了鞋子走进卧室，结果发现床上没人，不由微怔。 她刚才明明看见Alex的鞋子都在的。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隔壁有轻微的响动。她打开走廊的夜灯，推开了次卧的门，发现Alex睡在了小屋里。 “Alex！Alex！” 她叫了两声，还推了一下，Alex才有反应。迷迷瞪瞪的：“郭姐……回来了？”鼻音有点重。 “怎么睡这儿了？”郭智在床边坐下，问。 “我有点不舒服，怕传染给你……“Alex咳了一下。 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平时虽然话不多，没什么精气神儿，但人还是健健康康的。 郭智按住他没让他起来，摸摸他额头，好像有点热，又好像不热。 “还行……”她说，“没烧，还算正常。吃药了吗？” “没……”Alex说，“没出去买药。” “家里有。”郭智说，“怎么就病了？怎么引起的知道吗？风寒和风热吃的药可不一样。” Alex说：“今天淋着了。今天拍那个……是雨景，一直拿水浇我，衣服一直湿着，可能就着凉了……” “知道了。” 郭智趿着鞋子踢踢踏踏的出去了，客厅的灯就亮了。过了一会儿，端了杯冲好的冲剂过来：“来，把这个喝了。” Alex起来乖乖的喝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该能好了。”她还拍了拍他，像拍小孩似的。 Alex就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郭智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今天也是累了。 “我也睡了啊……”她的手轻轻拍了Alex两下，回屋睡觉去了。 Alex望着她消失在门口微弱的灯光里。 小卧室里没开灯，所以郭智也没看出来，男孩的眼圈微微泛红…… Alex吸了吸鼻子，才又闭上微酸的眼睛。药效很快起来了，他迷迷糊糊的就又睡了过去。 夜里忽然醒了，屋里漆黑，也不知道是几点。 床边微微的下陷，有纤细的影子坐在那儿。温热的手摸在他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温度无碍，她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Alex一直盯着她消失的门口…… 总觉得额头……热热的…… 晕晕的…… ☆、第30章 周四早上郭智起来，看到Alex依旧是早早起床把早饭准备好，有点吃惊。 “不是生病了吗，还做饭干嘛！”她埋怨他。 Alex戴着个一次性口罩。昨晚郭智把药箱拿出来，就没再收起来，一直放在茶几上。他早上起来翻了翻，翻出了口罩戴上了。 “没事儿……”口罩遮住了口鼻，只能看到男孩眉眼弯弯，“我身体好着呢，睡一觉就能好。” 说着，端了疙瘩汤给郭智。那面疙瘩打得又细又匀，足见用心。 郭智尝了一口，心里就有点微微的酸涩。 她其实明白Alex对她刻意讨好，生怕讨了她嫌。这个寄人篱下的男孩那种小心翼翼和软软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的……有点心疼。 细细的疙瘩含在嘴里，哽在喉头，有点咽不下去。 Alex察觉她神情有异，道：“怎么了，郭姐？” “好吃！”郭智咽下嘴里的食物，给了男孩一个大大的赞赏的笑容。 就看见男孩子眼睛变得明亮，弯弯……郭智心里的某处，忽然也软软的…… 她吃了几口，Alex切开了咸蛋给她端过来。趁他俯身，郭智伸手摸上他颈侧：“你今天好好休息，别……” “好热……”郭智忽然顿了顿，“你好像烧起来了？” “啊？”Alex眼露迷茫。 郭智把勺子咬在嘴里，另一只手也摸上去。脖子、耳根、脸都很热。她摸着他额头和自己额头比较，热好多！ 郭智叼着勺子，踢踢踏踏的走到客厅，从药箱里摸出了红外体温枪。先按了一下，启动了，对着Alex额头再按了一下。“38度2了！”她皱眉。 “还说自己睡一觉就好……”郭智气道，“早上吃药了吗？” “还没……” 郭智把昨晚的药翻出来，看着他吃了。又强迫他喝了半杯水。 “发高烧啊，必须得补水，知道吗？”她谆谆叮嘱。“要不然会脱水。高烧最危险的就是脱水。” “嗯嗯……”Alex乖乖的点头。 “我上班去了！你记得吃药，半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嗯嗯。” “记得喝水啊！必须得补充水分啊！” “嗯嗯。” “我走了啊！” “早点回来。”Alex说。 “知道了。”郭智提上鞋子，踮着脚隔着口罩在Alex脸上亲了一口。 “传染你。”Alex赶紧推她。 “传染个屁。”郭智骂道，“你这是着凉了，又不是流感。” “不会传染啊？”Alex傻傻的说。 随即把郭智抱住了，蹭了蹭她头顶。 “别闹，头发都乱了。”郭智笑骂，推开他，拎上包出门。刚带上门，“唰”的又推开门身子探进来：“Alex！今天别打扫卫生了！你好好休息！” “郭姐。不碍事的。”Alex说。 “别废话！好好休息！听见没！”郭智强势的说。 Alex就听话的点头：“嗯嗯。” 郭智最喜欢他这样子了，特别乖巧，惹人爱。 “乖啊！记得喝水。走了啊。”砰的一声，带上门走了。 Alex望着关上的门，眨眨眼。过去把门锁好，叹了口气。 生病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他一直都尽量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因为那样会讨人嫌。他很怕讨人嫌。 幸好郭姐没嫌他。 他走过去，把桌上的碗碟都端到厨房，就手就给洗了，餐桌也给擦了。到客厅看了一眼，郭智很强硬的跟他说今天不许打扫，他不敢违背，但还是顺手把沙发茶几都整理了一下。 收拾完，躺在沙发上，确实也感到头有点晕，四肢酸软无力。 他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偶一生病，便觉得特别难受，确实也不太想动。 他给郭姐添麻烦了，他想。 他本想着，在这里借住的期间，要好好的。家务什么的他都能做，他还能做饭。郭姐喜欢他的脸和身体，郭姐喜欢跟他做爱，他也喜欢。 他想的好好的，想着借住的这段期间让郭智开开心心的，谁想着怎么就病了呢。 唉…… 其实没多大事，郭姐太一惊一乍了。他初中的时候，有一回也是发烧。那女的就扔给他一片感冒药，照样吆喝着他拖地晾衣服。他爸就在那儿辅导他弟的功课，就跟看不见他似的。 Alex躺在沙发上，回想从前。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睛发酸，心里难受。 郭姐那么厉害的跟他说，不许打扫卫生，好好休息……是不是生病，都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好好休息……让人来照顾……才对？ 年轻的男孩抹了抹眼睛。他告诉自己别哭，他不是小孩儿了，他是个男人。 男人不应该流眼泪。 可他总是控制不住。大伟一直都笑话他，说他是个小哭包儿，说他没长大。 可要是能不长大，他真的不想长大啊。能一直留在高中，多好啊！ 那时候他弟闹着，非要自己一个屋睡。他只好到客厅搭个折叠床。但就那样，那女还是嫌他。正好他升入高中，学校有宿舍，他们就让他寄宿了。 高中那三年，他过得最轻松了。 每天不用多想，就上课、学习、看书、打球就行了。他成绩普通，但是人很乖，长得又好看，老师也还挺喜欢他的，对他都挺好。 吃饭有食堂，天黑了，可以回宿舍。那里有他的床，他的柜子。那是一个，能让他容身的地方。 天知道毕业的时候他是多舍不得离开宿舍！ 他带着不舍和不安回到了“家”，等着他的是一道不肯打开的门。 他至今都记得，他真的是听到门里有他爸的声音，他记得他那时的绝望。 无家可归，四个字……让人无力。 Alex抹了把脸。 他也恨自己这个爱流眼泪的毛病。笑过他的，不止大伟一个，还有以前的女朋友。 还有他爸。 他都不记得那次为什么流泪了，只记得那时候是小学五年级。 他爸看着他说：“真像你妈，爱哭。” 他一直无法分辨那句话到底是褒是贬。但那男人说完之后，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了五块钱给他。 “去吧，自己买冰棍吃去。”他说。他的身上也经常没钱，钱都交给比他年轻许多的新妻子管着了。 Alex那时候拿着那五块钱，很茫然。他最后也没去买冰棍，他把钱藏起来了。但是那钱后来不见了，从他藏钱的地方凭空消失。 他一直怀疑不是他弟，就是那个女人拿去了。他也没叫嚷，他爸悄悄给他钱，叫嚷出来，只会又招来那女人的谩骂。 她的谩骂令他畏惧。他不是没顶过嘴，但他若顶嘴惹她生气，冲过来大嘴巴子扇他，笤帚疙瘩抽他的，是他的亲爹。 他于是愈来愈沉默。 Alex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可能是药效起来了。那种药吃了就是容易犯困的。 他醒过来觉得渴得难受。想起郭智反复叮咛他要补充水分，爬起来喝了一杯水。 郭姐不会做饭，但好像对照顾人还挺有经验的，他奇怪的想。 对郭智，他其实了解的不多。一星半点，也都是关于她的工作。关于她私人的事，他几乎一无所知。 郭智对他，亦是如此。 他们的关系，其实非常浅薄。起于身体，也止于身体。他对她的身体，比对她这个人了解得都更多。 Alex躺回沙发上。 他觉得沙发上有郭智的气味。他早就觉出来了。淡淡的，但是很独特。那种气味，他在她的身体上嗅到过，浸润着她每一寸皮肤。 他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前一夜黑暗中坐在他床边的纤细身影…… 他叹口气，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体温枪，对准自己的额头，按了一下。 38度6。 郭智在自己的工位上正在埋头苦干，头顶上忽然响了两声响指。抬头，顾清夏已经疾步如风的走过去了。她起身，跟了过去。 “回来了？签了没？”她关上顾清夏办公室的门，急切的问。 顾清夏含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扔在桌上。郭智立刻打开，掏出合同翻了翻，看到那最关键的一串数字，赞叹了一声：“曾氏这块硬骨头，终于啃下来了啊！” “你可真行！”她给她竖大拇指。 顾清夏没居功，淡淡的道：“得感谢李总。” 顾清夏和那个李总，上周末到底还是滚了床单。然后顾清夏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再给人打过。就那么一直晾着对方。 郭智简直佩服死了。 “怎么着，还继续晾着人家啊？人帮这么大忙呢。”她龇牙乐。 “敌不动，我不动。谁先动，谁就输了。”顾清夏平静的道。 郭智“啧”了一声，问：“那人要是飞了呢？” “飞了就飞了。”顾清夏不以为然，“男人对于我，只能是锦上添花。不能成为我的生存必须条件。” “你这心态好啊。”郭智称赞道，“我觉得你这样挺好，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然后她才说完，忽然就又蛋疼了，道：“我们部门的章姐……就特别想不开。就她跟他老公……我跟你说他老公，就能眼瞅着一家子人都闲磕牙，就自己媳妇一个人在那儿干活都不带吭声的。就这样啊，章姐居然就还挺心甘情愿的跟他过日子……今天又跟我唠叨了一通他们家那破事儿……可烦死我了。” “我知道那样的人，有不少呢。你觉得那样有意思吗？”顾清夏凉凉的道。 “我要觉得有意思，我就不跟你说这些废话了。” “最近有相亲吗？” 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郭智牙疼。 “你说呢。” “郭智……”顾清夏看着她，“别变成章姐那样……没意思……” 郭智瞪她：“老子才不会活得那么憋屈呢！” 顾清夏笑了。 “忘了你是郭爷了！”她说，“待会备忘我发你邮箱，你好好看看，下个礼拜都得过去开沟通会。哎，今天事太多了，明天！明天晚上咱俩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拿下曾氏。” “牛板筋火锅吧！我想一个礼拜了！”郭智流口水。 吃货。 ☆、第31章 中午郭智和自己部门的同事一起吃饭，午休时给Alex打了个电话。 “吃饭了吗？”她问。 “没……”Alex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昏睡未醒的迟钝感，“没胃口……” “……”郭智蹙眉，“做了吗？” “没做……” “别做了，我给你叫个粥。等到了……”郭智命令道，“你给我好好吃啊！不吃饭你拿什么恢复啊？量体温了吗？现在多少了？” “……刚才量的，38度6。” 郭智眉头皱得更紧，道：“感冒药吃了吗？” “刚才吃了。” “你再去药箱里看看，有一盒百服宁。那个是退热的，你按说明吃。你这已经是高烧了，有点危险。多喝水！一定多喝水！”她反复叮咛，才挂了电话。 下午去了客户那里，总有点心神不宁，强打着精神开会。结束了没有回公司，直接拎着笔记本回家了。 一如她担心的那样，Alex还在昏睡。他都没回卧室，直接睡在沙发上。茶几上有没收拾的粥盒，看着吃了半碗的样子。两个药盒有些散乱的放在那儿。 她开门关门脱鞋放包，一直到走到他身边，他都没醒过来。 郭智赶紧先去洗个手，出来摸摸他额头，很烫。拿体温枪一打…… Alex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有人动他。一直到郭智使劲推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郭智皱眉：“起来，起来把这个吃了……” 她扶着Alex坐起来，把手中的药给他。Alex也不知道是什么，张嘴就含住，想端水，手有点软。 平时从来不生病的棒小伙，乍一病，比谁都严重。 郭智直接把水端到他嘴边喂他喝，让他把药咽下去，又逼着他喝下半杯水。 放下杯子，问他：“自己能走吗？到屋里去睡。” Alex“嗯”了一声，想起来，才感觉手脚无力，虚得很。郭智扶着他起来。 “郭姐……”Alex虚弱的叫了一声，内心烦乱，觉得自己给郭智添麻烦了。 “没事儿，给你吃的是退烧药。你烧起来了……”郭智摸着他的头说，“刚才量38度8了……” Alex都不知道郭智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烧得有点迷糊了。 走到卧室那边，他抬脚就要进次卧，郭智拉着他往主卧去。 “郭姐……”Alex为难的叫了声。 “你睡那边儿，我晚上起来照顾你多麻烦！”郭智给他拉到主卧按在床上。 她转身就去了客厅。 Alex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惴惴不安，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额头突然一冰。 “别动……”郭智在床边坐下，低声说。 她用保鲜袋装了冰块，外面裹了毛巾做成了简易的冰袋。 “有点冰，乍一放可能难受……”她俯身，调整冰袋的形状和位置，“但是必须得退烧，烧得太高了，伤脑子……” “没事的……别怕……啊……退烧就好了……” 声音低低的，但听上去很温柔。她的手指因为做冰袋的缘故，有些冰凉。她把他的刘海拨上去的时候，指尖触到他烫烫的额头。 Alex被那冰凉的指尖冰得心底发颤。 他紧紧闭上眼睛，怕自己爱哭的毛病又发作，被郭姐看不起。 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屋里没开灯，却亮堂堂的。他看了眼亮晃晃的窗外，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果然……郭智是提前回家了…… 因为他吗？ “郭姐……”他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郭智看了眼表，“才几点，平时这时候才刚下班。” “那我去做饭……”Alex挣扎着要起身。 郭智气死了，一把给他摁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啊？”她骂道。 “没事儿的，我身体好，挺挺就过去了……”Alex说。 那黑黑的眼睛望着她，怯怯的，忽然让郭智仿佛看见一只可怜巴巴，等待主人疼爱的小狼狗。 郭智心中一动。想起来之前Alex就说过类似的话，“挺挺就过去了……”。她还想起他也说过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那么这个孩子……是不是生病的时候，都是……这样自己挺过来的？ 烧成这样，还想着给她做饭？ 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什么感觉。怜悯吗？同情吗？好像还有一点心疼？ 郭智心底的某处，忽然软得像水一样…… “瞎折腾什么……”她拨弄着他前额的头发。本来帅气的刘海，被冰袋挤到一边，看起来有点可笑。 “生病了，就得好好休息。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着，在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在我们家，生病的人什么都不干……” 凉凉的指尖拨弄着他的头发，似是觉得好玩，还不肯停下来。声音低低柔柔的，跟平时很不一样……絮絮的讲着她家里的事…… “我弟呀，最讨厌了。平时就是跟屁虫，老缠着我。一生病，还撒娇非让我照顾他……从小就烦他……” “去年我周末回家，还赶上他生病了。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撒娇呢，居然叫我喂他吃饭呢，跟小时候似的。我都替他臊得慌。要不是看他发烧烧得真是可怜，我得把饭碗扣他头上去。” “后来还是喂他吃，他还真好意思张嘴啊……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我弟这德行，怪不得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呢！他可比你还大五岁呢，他都二十四了……” “四岁……”Alex忽然开口打断她。“比我大四岁。” “嗯？你不是比我小九岁吗？” “我下个月就满二十岁了。”男孩看着她，轻轻的道，“郭姐，我只比你小八岁……” 那眼睛黑黑的，有些湿意。生病使得他显得脆弱，那样的眼神便让人心里更软。郭智简直无法抵抗。 她赶紧看看表，道：“我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吃不下。”Alex恹恹的说。 “那不行，不吃饭哪来的能量啊。我再给你点个粥吧。那个什么阿姨的那个酱菜冰箱里还有呢，就着那个吃，开胃。” 郭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app就下单了。 收起手机，她就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她端了个小盆出来，投了把毛巾，轻轻的给Alex擦拭脖子和耳后。毛巾温热，还带着点轻微的酒味。 “……郭姐？” “抬脖子。”郭智手指点他的下巴，待他抬起，轻轻的给他擦拭。解释道：“温水兑点酒精擦身体，能让热散得快点。” “记住啊，发烧一定得多喝水啊。高烧脱水是会死人的。抬胳膊……”给他擦腋下。 “待会盖上被子捂捂汗，我再给你煮个姜糖水，你吃完饭，喝了再睡。汗发出来就好了……你害什么羞啊？”郭智嗤笑。 Alex很窘迫。郭智在给他脱裤子。 说来也奇怪，他和她都曾裸裎相对过，也曾合为一体过。如果郭智现在给他脱裤子是要跟他做爱，他一点也不会害臊。可郭智像个妈妈似的，给了他脱了裤子，拿毛巾给沾着兑了酒精的温水给他擦拭大腿根，他就……说不出来的难为情…… “跟我弟似的……”郭智扑哧的笑。 去年她回家赶上一回他弟生病。臭不要脸的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要他姐照顾，结果她给他擦身体吧，死孩子还矫情上了，死活拉着裤腰带不让她脱。 “妈个叉！你要死要活让老子照顾！你还给老子装纯情！”郭爷指着她弟的鼻子怒骂。 从小到大，她弟身上哪根毛儿她没见过？就连丁丁都是在她的见证下茁壮成长起来的。 最后，霸气侧漏的姐姐到底是给弟弟扒得只剩下内裤了。她弟两眼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是她弟最后一次生病跟她撒娇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过。对弟弟终于长大了这件事，郭爷表示了十分的欣慰。 给Alex擦过了一遍，郭智放下毛巾，把毛巾被推到了一边儿去。从柜子里拿出了稍厚一点的空调被给Alex盖上。 “你先睡一会儿。捂捂汗。”她念叨着，“等会儿饭来了我叫你。” “待会量量温度，要是再下不来，晚上必须去医院……闭嘴！我说去，就得去！” “你怎么在家里还穿牛仔裤啊，没有家居裤吗？” Alex解释：“以前都是跟男生一起住，我们都直接在家里只穿内裤。”但是在郭智家里他总觉得不是太合适，就还是穿上了衣裤。” “回头买两条家居裤，跟家穿舒服。” “嗯嗯。”Alex回答。 郭智给他拉上窗帘就去了客厅。她还有工作没完成，打开笔记本，甩了甩头，噼里啪啦的敲起来。 她手劲大，敲击键盘的声音特别响亮。 Alex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隐约可闻的键盘音。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反正被郭智叫起来的时候他很迷糊。 “38度6……稍微退了点……”她扶他坐起，“起来吃饭吧。” 她没让Alex下床，把她平时在床上放笔记本和pad的小电脑桌支来了，在粥里给他拌了酱菜放桌上让他吃。 吃完粥，她就给他端来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糖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熬的。 喝完姜糖水，就按着他要让他睡下。 “没刷牙……”Alex虚弱的说，手脚无力的就想起来。他跟郭姐睡一个床呢，他不想熏着她。 郭智给他摁回去了：“别矫情！又没嫌你。” 结果抵抗不了他的眼神，啧了一声道；“等着。”去卫生间找了半瓶漱口水出来。 Alex漱了口，吐在垃圾桶里，才安心躺下。 郭智给他掖好被子，絮絮叨叨：“好好发汗，汗出来烧就能退了。” “可别跟我弟似的，我觉得我弟现在这么傻，肯定是小时候发烧给脑子烧坏了。” “你可比我弟乖多了，我弟一生病可会折腾人了。” “你要是我弟就好了。”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她的手指温温软软。 虽然不停的吐槽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弟，可Alex闭着眼睛也能想见她提到弟弟时，眼中满满的笑意。亲昵，温柔。 不难听出，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她是在满满的关爱和被关爱中长大的。 Alex觉得从喉咙，到眼眶，酸意上涌。他希望郭智赶紧出去。 可郭智没离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 屋里静了片刻。 Alex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又有抽纸的声音。 温柔的手，拿着柔软的纸巾，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眼角…… ☆、第32章 门缝里透过来客厅的灯光，隐约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她为了他提早回家，还有工作没有结束。 Alex闭着眼睛，可以想象她修长洁白、指节分明的手指敲击键盘时，干脆有力的样子。带着说不出来的节奏和韵律感，在键盘上跳动的，是她对工作和事业的热情。 她是一个连骨头缝里都发散着热情和能量的女人。 生机蓬勃。 Alex睁开眼，望着那虚掩的门。她怕他不舒服叫她她听不见，所以门没有带死，留了条缝。缝隙中透过来微弱的光，仿佛门的那边，是温暖的另一个世界。 Alex还没有发出汗来，身上还在一阵阵的发冷。 他望着那门缝，向往那边的世界。 但他也知道，她离他，很远。 郭智搞定了工作，合上笔记本，悄悄的走进卧室。摸了摸Alex的额头，开始发汗了，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那就不必去医院了。 她冲了澡，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看Alex热退了之后开始蹬被子，她给他换上了薄薄的毛巾被，搭在胸腹间。 Alex睡得沉，全都不知道。 郭智夜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醒了，像是第六感一般。她胳膊一伸，摸上了Alex的额头。 果然他又烧起来了。发高烧就是这样，容易反复。 郭智爬起来，去走廊里把小夜灯拔下来，插在卧室。然后推醒烧得迷糊的男孩，喂他吃了退热的药。 她用温水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的眼睛半开半阖的，像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却一直看着她。 她在夜灯柔和的光线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像无助的小兽一样。 饶是郭智一向自诩爷们儿，此时此刻也因他这眼神母爱泛滥得不行。 “睡你的，有我呢……”她手捂住他湿漉漉的眼。再放开，他已经闭上了眼。 五官在柔和的光线下看起来格外精致，眉间安然。 郭智动作很轻的给他擦拭身体。她有个黏人的弟弟，从小到大都是她的跟屁虫，作为姐姐，她在成长过程中虽然没有点亮厨艺的技能分支，却着实很会照顾人。 她擦得细致轻柔。 Alex的身体很让她着迷。她常觉得这男孩子的身体简直就是为着满足她的性幻想而生的，她想要的都能在他身上体现。 她甚至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他的身体生得太过完美，所以生活上才会遭遇坎坷。或者是，因为生活的坎坷，所以上天补偿给他一具完美的身体？ 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的思考这近乎哲学的问题，郭智不由哑然失笑。 她给他盖上薄被，在他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端着盆进了卫生间。 没有看到Alex的睫毛微微的颤抖…… 因为半夜折腾的这一通，第二天郭智差点没起来。幸亏她的手机闹钟设置为渐响，铃声越来越大，才把她吵醒了。 缺觉使她感到头痛，她揉着额头有点困难的爬起来。先摸了摸Alex的脑门，还有些热，但比昨天好些了。 Alex这也才刚醒过来，想爬起来又很艰难。这可是平时一大早就龙马精神，剑拔弩张的男孩子。可看得出来是真的病了。 “别起了，别起了！”郭智揉着额头把他摁回去。“接着睡吧，我给你叫个外卖的早点。” “不去上班行吗？请个假？”Alex试探着问，声音因为发烧有点哑。 “今天不行，上午要去客户那儿！别担心，我没事儿！”郭智蹒跚着爬进卫生间，等再风风火火的冲出来的时候，又是精神抖擞的一条汉子了。 她去客厅先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然后倒了杯水，回到卧室看着Alex先把药吃了。 “喝水！喝水！喝水！”她反复叮嘱，“中午别忘了吃药！我走了啊！” “我下午尽量早回来！你可别忘了吃药！”她在门口喊。余音在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还回荡在客厅里。 Alex翻个身，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 郭智虽然看着精神抖擞，但实际上确实感到疲倦。她没敢开车，打了个车直接往客户那边赶。路上才想起来，她跟清夏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她拿下曾氏呢。 她指望Alex今天能退烧呢，结果从客户公司出来，回公司的路上，她给Alex打电话，Alex说烧到39度了。 嘶！怎么跟清夏说呢？ …… 怎么说，迟早也得说。郭智逃不了，回到公司就去了顾清夏的办公室。没人，在茶水间找到了她。 “去不了？怎么了？有事啊？”顾清夏微诧。提前约好的事情，郭智很少爽约。 郭智有点尴尬，但她不习惯对好朋友撒谎。支支吾吾的说：“我得早点……回家……有点事儿……” 回家？顾清夏还以为她是临时跟别人有约推不开呢，结果她说回家？她立刻就察觉她话音儿不对，追问：“回家干吗去？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啊？” 郭智气弱的说：“那个……Alex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怕他一个人在家不行……” Alex？谁啊？顾清夏一脸纳闷。她看看郭智，郭智耳根可疑的发红，眼神一直在飘忽。 顾清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问：“小鲜肉？” 郭智臊得很。 就在半个月前，郭爷信誓旦旦说过，再也不和小鲜肉滚床单了。她郭爷说话，向来一口吐沫一个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食言而肥的事？ 老脸都丢光了哟。 “怎么回事？”顾清夏捏捏眉心，并且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在家？在谁家？“郭智羞愧低头：“我家……他没钱交房租了，被房东赶出来了……跑到我家借住……” “所以你就让他住了？” “我本来不想的……”郭智头都抬不起来了。 顾清夏秒懂：“被色诱了？” “嗯……”想起那天晚上她对Alex的色诱毫无抵抗力，郭智现在还耳根发热，羞愧得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顾清夏牙疼，她刚想说什么，茶水间里进了人，适时的解救了郭智。等那人出去，顾清夏这一口气也散了。 她无奈：“那你打算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他生病了，我也不能这时候赶他走啊。”郭智自己也头疼，“他昨天一早就开始烧了，刚才给我打电话，都烧到39度了。傻孩子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说完又嘟囔一句：“不过他年纪这么小，身边没人能照顾他，看着也确实怪可怜的……他下个月才满二十呢……” 顾清夏看着她那股子溢于言表的心疼劲儿都无语了。她真是没办法，有气无力的说：“你自己走走心。想想阿姨……” 顾清夏不责难她，郭智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至于她妈…… “求你别在这时候提我妈，谢谢了!”她头痛欲裂。 顾清夏“哼”了一声。 “哎，我跟你说……你肯定想不到，Alex居然还会做饭呢，特好吃！”郭智赶紧捡着Alex的优点可劲的夸。“他住进来一个礼拜了，我天天吃得美死了！” “还有啊，他煲的汤啊……” …… 幸好今天也确实没什么事了，下午不到三点，郭智就拎上包，跑到顾清夏办公室窗外给她挥了挥手，然后郭爷就麻溜的早退了。 顾清夏看着她匆忙的背影，眉头微蹙。 Alex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郭智发了微信：【已经从公司出来了，不堵车，一会儿就到家。你要多喝水！】Alex顿时有点慌。 因为，他的烧其实已经退了。上午的时候，他就退得差不多了，中午他还自己做了饭吃。结果郭智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样了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就说自己烧到了39度。挂了电话，他自己都懵了一会儿。 解释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态，他就是当时听着她话音儿，觉得她可能不想太早回来。而他特别特别的希望在他病彻底好之前，她能多陪陪他。 他真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孩子，可是当时那句话就那么顺溜的，根本无须过脑子就从嘴里说出来了。自己听着都跟真的似的。 不堵车的话，从她的公司到她家，真心不算远的。 Alex慌里慌张的在屋里乱翻，他明明记得之前收拾家，在什么地方见过半包没用完的暖宝……在哪？在哪来着？Alex急的直揪自己头发。 视线扫过玄关，突然想起来了！对！在鞋柜抽屉里！ “我回来啦！”郭智一边说着，一边拧上门锁。放下包一转身，就看见Alex窝在沙发里，手里正拿着体温枪。 她甩了鞋子：“多少度了？”换上拖鞋走过去接过来一看，“38度？挺好，降了不少了。你多喝点水。”她说完，进卧室洗手去了。 完全没注意Alex一直都很僵硬。 她一进屋，Alex火速抽出藏在垫子下面的暖宝，慌张的左右看看。觉得客厅太不安全，他冲进厨房扔在了厨房的垃圾桶里，还扯了两张厨房纸揉吧揉吧盖在了上面。 “Alex？”郭智在客厅喊。 “这儿呢，郭姐。”Alex急中生智的摘下围裙往身上套。 “你干嘛？”郭智踢踢踏踏的过来，诧异道。 “我准备晚饭。”他说。 “折腾什么呀，还病着呢。叫外卖吧。”郭智不让。 “没事，郭姐。我恢复能力特别强。”Alex以前上过几节野路子的表演课，效果不是太好。这会儿想起了老师讲的那些表演技巧，居然超水平发挥了一下，说的煞有介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力气也恢复了。做个饭而已，没事儿的。” “行吗你？”郭智犹豫。 但Alex信誓旦旦的保证，她又真的想吃他做的饭，瞅着他精神似乎还不错，又摸了摸他额头，好像比刚才又降了点温度。她就由着他了。 不过吃完晚饭，还是很有良心的逼着勤快又贤惠的男孩去休息，郭爷自己揽下了洗碗的活儿。 Alex狂飙演技中，也不敢去硬抢，忍住了。 头天没睡好，晚上洗了澡两个人就早早的躺下了。 Alex有点儿想法，躺下就把郭智抱怀里了。结果郭智说：“嗯？好像一点都不烧了？”吓得Alex就不敢造次了。 幸好郭智没起疑心，说了句“恢复得还真快，年轻真好啊。”就打着哈欠闭上眼了。 Alex这才松了口气。怀里搂着娇软的身体，躁动就有点压不下来。他的身体确实也是恢复力真强！ 才蠢蠢欲动，就被郭智甩了两巴掌：“睡觉！闹什么闹！病彻底好了再说！” “别闹了……啊……”郭智打个大大的哈欠，“我明天要早起赶车呢。” Alex一愣，问：“郭姐你去哪啊？” “回家啊……我周末都回家的……”郭智闭着眼睛，开始迷糊了。 Alex这才想起来，她家离帝都很近，高铁就一个半小时的时距。一想到整个周末都看不见她，他就躁动得更厉害了。 但郭智很快就睡着了。她昨天照顾他，今天又一大早去客户那儿，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累了。 Alex不敢闹她。 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嗅着怀中枕畔都是这个女人的馨香，满身体的躁动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第33章 Alex说的其实也不全是瞎话，起码他说他恢复力很强，绝对是真的。 亏得郭智头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清晨被折腾醒，也不怎么觉得困倦。就是觉得男孩异乎寻常的热情。时间太长，以至于她不得不催促他赶紧结束，她还得赶到帝都南站去搭高铁，不想动身太晚。 但不管怎么样，一大早身心就得到纾解和慰藉，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她走的时候，男孩子在门口还缠了她半天，让她答应了周日赶回来吃晚饭。 她临走的时候看着男孩，总觉得他望着她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狼狗。 让她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她在出租车上，发微信给他，告诉他鞋柜抽屉里放了一千块钱家用。让他买菜买肉用。上一周他天天给她炖排骨烧猪蹄煲各种汤，她担心之前给他的五百块不够用。因为他毕竟还要出门，这个城市除了呼吸不要钱，你只要出门，就不可能不花钱。 他连房租都缴不起了，也不知道身上还剩下多少钱。他没开口，她顾虑着男孩子的自尊也就没提，打着家用的名义周济他而已。 她觉得她的意思，Alex体会到了。 这男孩说起来不是太聪明，但情感细腻。个子老大，内心里还像是个孩子。 郭智回到自己的家，就看到她弟窝在电脑前边戴着个耳机打lol呢。想起Alex在她的房子里总是忙忙碌碌，不是做饭就是洗碗，哪哪乱了脏了，他从来不拖着，顺手就给收拾干净了。 Alex在她那儿住的这一周，除了他生病这两天，其他的时候简直感觉房子都不像她房子了，太干净了。哪哪看着都觉得舒服清爽。 然后每天回家都有热菜热饭，还有好喝的汤…… 郭智想到这些，再看她弟在电脑前面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的样子……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就知道打游戏！多大人了！没看见家里都乱成这样了吗！”郭智上来揪着她弟的耳朵就给她弟从电脑前边拎起来了，“看你这狗窝儿！衣服要洗不知道放厕所去啊！你扔地上什么意思啊？还能给你生出小衣服来？” 踹着她弟去收拾屋子。 长期屈服在她淫威下的弟弟忍气吞声的在她的指挥下收拾收拾这儿，收拾收拾那儿。偏这女人还没完没了，挑剔得不行。 “够了，郭小智啊！是不是咱姨妈来了，你又pms了？”弟弟终于忍无可忍，跳起来反抗。 “呵。”郭智冷笑。“老子什么时候pms过？小样儿你还知道pms了？你有那功夫研究pms，你给我找个女朋友带回家啊！你个virgin！” “郭小智！”弟弟气得脸都红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呵。还知道要脸啊？谁暗搓搓的想在二十五岁之前破处啊？谁打算如果二十五还不能破就要去找小姐啊？”大型食肉动物郭智睥睨着弱小的食草动物郭恒。 弟弟的嘴唇都抖了。 “郭、郭智！你又偷看我看我日记！！”郭恒抓狂，“你怎么找到的？你怎么总能找到！”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郭智翘着兰花指掩口笑，不屑道，“这么多年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地方藏来藏去。傻小子哎，姐姐教你啊，真正的秘密只能藏在心里。你一旦写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她说着，走到屋中某个地方，一掀一掏，就掏出个本子出来。“啧啧”道：“郭小恒啊，我说你爷们儿点行不行，咱能不用这种印着小花边儿的本子当日记本吗？” 郭恒“嗷”一声就扑过去了。 半分钟后…… “妈——！妈——！你快来！” 杀猪似的叫声吵得看电视都不得安宁的老妈不得不抄起遥控器冲进卧室，给了两个熊孩子一人一下子。“能不能安静点啊！马上就大结局了！就不能让我静静的看个电视剧吗？”老妈吼道，“赶紧放开，别把你弟踩坏了！” 食肉的和食草的熊孩子们遇到霸王龙，都老实了。 “去，都去给我择菜去！待会做饭了！” 郭恒一边择菜，一边唠唠叨叨的抱怨：“你就不能有点隐私意识吗？我已经成年了啊，你尊重我点行不行？” “你什么时候不是virgin了，”郭智冷笑，“我就承认你成年了。” “骂人不揭短啊！” “啧。” “握什么真？”妈妈关了电视，凑过来一起择菜。 “virgin啊，就是……唔唔！” “就是英语骂人的脏话！”郭恒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郭智的嘴，“妈，我姐老骂我！你抽她！抽她！” “你怎么不抽？”老妈翻个白眼儿。 “我抽不动……哎哟！咬人！”郭恒呼呼吹自己的手，“属狗的！” “臭狗爪子洗了没，就敢往我脸上放！”郭智骂道。 郭恒吹着被咬疼的爪子，翻眼看了眼郭智，忽然“嗯”了一声，道：“郭智你这皮肤……怎么这么好？你用什么了这是？水嫩嫩的，跟小姑娘似的……”说着好了疮疤忘了痛的，还伸爪子捅了一下郭智的脸。 “滚！”郭智挥手给他pia飞，“再动给你剁了！” “你别说……”郭智老妈也盯着她看，“你弟说的还真没错。你换擦脸油啦？气色真不错。” “姐，你有什么秘方啊，别藏着，赶紧救我！你看我这个……”郭恒其实长得很有点小帅，就是脸上几个大红疙瘩不太美观。一看就是火力太壮给憋出来的。 郭智的眼神就飘忽了一下。 性爱是女人最佳的美容保养品，没有之一。这句话郭智早就知道，但她也是最近才真心有了深刻的体会。 欢爱若是和谐美好，女人的身体就会产生大量的雌性激素，滋润这女人头发亮泽、皮肤光滑。郭智自和Alex有了身体的关系之后，特别是近一周，天天早晚不断，她自己照镜子都发现了，皮肤显得特别娇嫩细腻，而且容光焕发！ “你是用了什么这么管用啊？我记得刚入夏那会儿你脸上还好几个痘痘呢！有好东西别独吞啊，你得想着点你弟啊。”郭恒抱怨道。 入夏那会儿，她忙，林博也忙，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过纾解了，能不憋出痘来么。至于用了什么……她用了Alex。 可Alex不能借给郭恒用啊。 “关键是别熬夜，别吃辣吃荤，尽量清淡。你看你这一脸……你最近肯定熬夜打游戏了是不是？”郭智煞有介事的说。 郭恒还真是熬夜打游戏来着，让她说的哑火了。 “对了，那小伙子……怎么样了？你们这周见面没？”比起儿子脸上的痘痘，郭妈妈更关心闺女的恋爱情况。 “没，他这周好像忙吧。”郭智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也可能……见这两回感觉……找不着感觉吧？” 其实铁公鸡这周给她打电话了，Alex发烧呢，郭智都没敷衍直接就拒绝了。 “怎么找不着感觉了，前两回不说挺好的吗？”郭妈妈一听就着急了。 郭智早就打好腹稿了，说：“刚开始呢，还是陌生人，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口。后来呢，见了两面了，按说也不算陌生了……可是吧，还是没什么话说。找不着共同语言也不能赖我一个人吧？” 她盘算得清楚，今天先给她妈打个预防针，然后下周她就直接联系铁公鸡，明白的跟他讲清楚俩人不合适就结了。不管怎么样，用铁公鸡拖延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用相亲，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吧，下礼拜我再跟他见一面好好聊聊。要能聊到一块去，再说。要实在聊不到一块去，就算了吧，啊？” 郭妈妈没吭声，但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了下来。 “您别烦，我这当事人都没烦，您烦什么呀……”郭智劝解道。她其实很知道，她妈给她压力，是因为她有压力。她长期在帝都，搁她妈在家，亲戚四邻给的压力，都在她妈身上。 “哟，你们家小智怎么还没男朋友啊？我们家丽丽下个月结婚。”、“得好好说说她，再不嫁，嫁不出去了！”云云。这些女人们都是闲得！闲得！她嫁不嫁，关她们鸟事！ 真想竖中指！ 她妈妈那么厉害泼辣的一个女人，都叫这帮子七大姑八大姨给说得都不爱出门了！ “我能不烦吗！”郭妈妈拉着脸，“张月涵，记得吗？你钱阿姨家的闺女，怀孕了，马上要当妈了。她比你还小呢！” “张月涵？”郭智仰头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她买房了？” “没买。还是那么住着。” “那她就敢生孩子？” “怎么了，怎么就不能生了？” “老头老太太、他们两口子，再加上她小叔子和他女朋友，六口人挤一个八十平的三居室！”郭智掰着手指头给她妈历数，“转身都困难。以后有了孩子，怎么整啊？屋子里还能待人吗？” 郭妈妈沉默了一下，承认道：“是挤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生孩子啊。” 郭智：“呵。”不作置评。 郭妈妈却还没说完，接着道：“凑合凑合，一样能过。” 一句话真戳到郭智的雷点了。 郭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她早过了二十出头，爱跟父母顶嘴对着干的年纪了。特别是她离开父母身边，一个人在帝都打拼，对“家”有了更深的领悟。年纪愈大，愈是能理解父母的辛苦，体谅他们的用心。 郭智已经大概有两年没跟她妈吵过一次架了。搁她自己看，真的觉得自己比早些年成熟了很多。 她纵然生气她妈说的这种话，也依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说：“妈，你觉得张月涵那样的日子过起来有意思吗？” 张月涵的娘家就在郭家隔壁的小区，张月涵妈妈和郭妈妈是广场舞的舞友。只要不下雨，郭妈妈和张月涵她妈就能天天见面。没人比郭妈妈更清楚张月涵的日子过得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了。 让她昧着良心说那种日子好，郭妈妈是真说不出来。 但是郭智已经二十八了，已经是二十八的老姑娘了啊！ 她是真心的愁。 手下用力，把菜梗都给掐断了。 ☆、第34章 郭智像上次一样，在周日傍晚搭高铁回了帝都。一进家门，就感觉家里特别的干净清爽。木地板都是锃亮的！ Alex肯定又大扫除过了！ “我回来啦！”郭智心情愉快的喊了一声。任谁回到家，打开门看见窗明几亮、房间整洁，也会心情愉快。更别说满屋子都飘着食物的香气。 打开门的刹那，体会到的就是“回家”两个字。 “回来啦？”厨房门打开，Alex举着铲子就过来了。 他手上有油，围裙上也有油，没法抱郭智，就举着两只手，直接低头吻住郭智。 郭智猝不及防，就是一个绵长缱绻的吻。Alex的舌尖在她口中舔舐吸吮了了一阵，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随即又啄了一下，再啄了一下，才说：“烧菜呢，马上好，你先洗手。” 最后由意犹未尽的啄了一下，才匆忙跑回厨房。 留下郭智独自站在玄关，发了一会儿怔，才摸摸嘴唇，甩掉鞋子进了卧室。 郭智洗手的时候，一直觉得脸上热热的。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细腻水嫩，两颊有淡淡的粉红，眼睛看起来也水水的，非常滋润。 她看着这样容光焕发的自己，咬唇笑了笑。 吃完饭，Alex照例洗洗涮涮，一转头，看见郭智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口，正看着他。 “怎么了，郭姐？”他问。 “没事……”郭智含笑，“我就是等着……餐后甜点呢……” 郭智看着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两团小小的火焰，不知道燃烧的是欲望还是生命力。Alex特别喜欢郭智这样看他。 他笑了，冲干净手，把围裙摘了随手一扔。 “那就……先吃甜点，”他把她抱起来亲，“待会再刷碗！” Alex以前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有种照镜子般的熟悉感。他从对方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颓废、迷茫，看不到未来。 这些感觉太过熟悉，使得他对她，始终燃烧不起热情。 那女孩只比他大两岁，一样的年轻。也一样从内心深处散发着苍老的意味，像是尚未盛开，便从根上腐烂了一般，没有生机。 那时候，Alex常会觉得，性……其实可有可无，也并不是那么的诱人。高潮时的快感虽然让身体愉悦，但当快感褪去，空虚和疲惫便突兀的将人裹挟，无处可逃。 但跟郭智在一起，却全然不一样。 Alex觉得，郭智的身体里似是有一团火种。 燃烧起来的时候，不仅让她自己灼亮耀眼，还让她的身周也变得明亮，变得有热力！ Alex想把自己挤进那团火焰中去。他希冀那火焰能将他一起燃烧，能将她的热力分些给他。仿佛这样，他就也能变得跟她一样生机蓬勃似的。 郭智和Alex，在肢体的缠绵中明白的表达了他们对彼此的渴念和热情。 Alex清楚的看到郭智在他身下，如烟花般盛放，明亮，绚烂。当他也达到极致后，并没有急着退出。他抱着她，炙热的手心拂过她的寸寸肌肤。从前的那种空虚感没有出现，他抱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温柔爱抚，仿佛将什么美好的东西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郭智极为享受这段事后的温存。 有经验的男人大多知道女人喜欢事后的爱抚，但他们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愉悦，就往往懒得去做，或者敷衍了事。 Alex可以说是郭智遇到的男人中，最有耐心、最温柔的一个。他让她愉悦、舒畅的真的不止是身体。 周一，郭智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出现在办公室，开始了新一周的繁忙工作。她的气色实在太好，以至于开例会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男同事们都多看了她两眼。 下午，她觑个空给自己的几个朋友打了一圈电话。 “我手边儿有个小孩儿，你看我微信给你发的照片……嗯嗯，人不错，镜头感挺强的……可塑性也好……你帮着给找点活儿……我指着你了啊，行行，回头请你吃饭！” 电话打到林博那儿的时候，林博顺口问了一句：“什么人啊？”他问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以前郭智没有这样为别的模特的事找过他。她要找他，从来都是从他手上要人。 电话里就听见郭智的声音顿了顿，才轻描淡写的回答：“就一小孩儿……”根本没有回答林博的问题。 林博不由微怔。 待郭智惯性的说了那句“回头请你吃饭”的时候，林博就说：“别回头了，今天有空没？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了。”遣词用句没什么特别，但语气……郭智明白他的意思。 郭智其实晚上没有安排。但她想也不想的就说：“不了，今天有事。”她甚至连“改天吧”这样的话都没有说。 林博沉默了一会儿，问：“郭智……是不是又有人了？” 郭智从来是个爽利、不拖泥带水的人。林博就从电话里听到她“嗯”了一声表示了承认。那一声“嗯”，声调微微的上扬，泄露出了一丝轻快欢愉。 林博顿了下，说：“那行，改天再找时间聊。” 挂了电话，郭智静立了片刻。她也是在挂电话的瞬间，才觉出了自己的异样。她似乎有点……排斥林博了…… 郭智隐约觉得出，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但当她想到下班回家，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有干净整齐的屋子，有Alex让人吃不消的体力……那点来自于潜意识的自我警告便被忽略了。 而在另一端，林博把手机扔在桌上，盯着黑了的屏幕，心里有着隐隐的不舒服。 他和郭智的关系，以认真的态度开始，却以互相不适合为原因结束。虽然如此，他们非但没有闹得难看，还处理得相当成熟。他和她一向亲密友好，并且互相并不给对方以束缚。这是一段开放式的亲密关系。在这段关系中，他和她，都曾有过别人。互相知道，但也不曾过问。 也从来不曾有过因为有了别的人而拒绝对方的情况。出了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 林博点了颗烟，想压下心中的不快之感，却发现那些情绪比他以为的还更强烈一些。 对郭智这个姑娘，林博最开始是一眼相中了的。 他跟她也是因为工作而结识。他最初看到她，就是她在工作时的样子。她的认真、冷静、掌控全场的能力和凌厉泼辣，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也是他先开始追求她的。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们在精神上相当合拍。彼此的理解程度很深，可以说的上是触及根本。 他们最蜜里调油的那段日子，有过短暂的同居时光。可也就是因为这段一起生活的时间，立刻让两个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存在的问题。 那时候林博已经有了创业的打算，甚至已经进入了前期的筹备状态。他也是一个人在帝都打拼，男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辛苦奋斗，每天都疲惫不堪。 他是真的非常希望每天回家，都能有热菜热饭，能有个女人为他开门，接过他的公文包，温柔的说一句：“辛苦了。” 这个女人还不能是脑袋空空的花瓶，他还希望她能深刻的理解他，懂他，并支持他。 郭智就理解他，懂他，并支持他。但她做不到他想要的其他。 她的忙碌一点也不输给他，她对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投入的热情也不输给他，同样，她结束工作后的辛苦和疲惫，也一样不输给他。 郭智啊，做不来那种温柔贤惠的居家女人。 林博觉得，他们两个人最成熟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甚至没有为此争吵过一次。是的，一次都没有。 这种情况搁在普通情侣的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争执。肯定会有一方觉得“你怎么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而另一方会觉得“凭什么要牺牲的是我”。 当这情况发生在他和郭智身上的时候，最开始，他们都下意识的想逃避问题。林博非常肯定，那个时候，郭智肯定是喜欢他的。因为，他也真心的喜欢郭智。就是因为喜欢，他们才下意识的逃避问题。 他也没有像有些男人那样，去跟郭智说“别干了，我养你”之类的话。也恰是因为互相理解得太深，他更明白郭智的能力和与之相称的野心。确实，都不输于他。 他非常明白，说出那种话，对郭智而言，会成为一种羞辱。 人跟人不一样，女人跟女人，也更不一样。 有很多女人，真的会喜欢男人说这句“别干了，我养你”。她们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这世间，有相当一部分女人，天生就适合相夫教子。她们会把一个家经营得温暖舒适，默默的站在男人的背后。 但也有很多的女人，她们像男人一样有野心，也像男人一样打拼。 没有谁强于谁，或者谁对谁错。这只是人生的不同选择而已。 若是因为后一种女人的赚钱能力就认为前一种女人是无用的甚至卑弱的，而无视了她们为经营一个温暖家庭所做出的努力，绝对是不公的。 但是同样，如因为前一种女人的贤惠温柔，就要求后一种女人为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和野心，而无视了她们不输给男人的工作能力，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因为懂，所以林博没有这样去羞辱郭智。 他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郭智也如他所想的，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她的性子，还是有些鲁直的。果然也是她先开了口。 在一次欢爱之后，他们两个各点了一支烟。袅袅烟气中，郭智开口道：“就这样吧，咱俩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说起来，还是林博带会了郭智抽烟。他的工作环境，能接触到很多抽烟的女性，他并不反感女人抽烟。 他还觉得，郭智抽烟的样子特别漂亮。 他喜欢看她赤裸的身体裹着被单，趴在床边，把烟灰弹在地上的烟灰缸里。 她很瘦，肩膀薄薄的，胳膊伸出的时候，能看到肩胛骨的形状。从耳后，到脖颈，到肩背，雪白连成一片。 他笑着叫她的名字。她纤细手指夹着烟，回眸。帅气中，有平时难见的妩媚。 令他心动。 那些画面，林博一直都没忘。 ☆、第35章 他和她约好，若有了合适的人，就不再维持这种关系，彼此祝福，只作朋友。若没有，成年男女，互相纾解，互相慰藉，也是常态。 结果两个人都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对象，也就一直这样来往着。虽也有别人，但都和自觉的不去干涉对方。甚至还会在纾解之后一起吐槽各自的相亲对象。又或者是，畅谈一下工作和事业，办公室政治和人际关系。他和她的共同语言，很多。 这是一段，轻松愉悦，又没有责任的开放式关系。 虽然早知道迟早会有结束的一天，但当结束的符号悄然到来时，林博的心里，还是有了一定程度的不适感。 他抽了一支烟，缓解了一下情绪。心绪微微有些散乱的猜想了一下郭智是遇到了怎么样一个男人，让她想安定下来。 摁灭了烟头，他从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随着帅气的年轻男孩的照片在屏幕中打开，他忽然想起郭智这次与以往不同的举动。 三十三岁的男人盯着照片中五官精致俊俏的小男孩，是的，以林博的年纪来看，那照片的里的人只配叫作“小男孩”。他盯着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而作为差一点就被郭智带回家见家长的前男友，这猜测让他有了种哔了狗的感觉。 郭小智……你不是吧！ 郭小智，就是。 郭智今天回到家，心情很好。她下午拜托了朋友们的事，下班前就纷纷的有了回复。 Alex做饭的时候，郭智就倚在厨房门口低头弄着手机，跟他说：“给你找了几个活儿，你待会看手机，具体细节跟这些人联系。”把相关的信息和联系人，一一的发给他。 Alex翻炒着锅里的菜，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说：“好。”翻了两下，关火，装盘。 “这会吧换季呢，平面模特需求量最大。不过没什么大项目，大项目人都得留给自己的人。”郭智吃饭时说，“我能找到的也就这些，都是别人手里漏出来的。单子都不大，价格也不高，但你勤快点赶赶场，量上去了，赚的也不少呢。关键是别错过这段时间。” “嗯嗯！”Alex赶紧乖巧的点头。他可是一点都没嫌弃的意思，他也愿意多挣钱。 而且，郭姐这样想着他，还为他动用关系欠人情，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不断的发酵，冒泡…… 他跳跃的情绪就体现在对郭智的热情上。 就是郭智都有点……犹疑，道：“行吗，天天……”身体再好，也不能每天、每天、每天啊！ “当然行！”Alex只有在这点上很有自信，还有点天真可爱的小得意，“我的身体我知道。” 郭智就咬着唇笑个不停。不得不感叹，年轻真是好。 周二等郭智上班去了，Alex收拾了收拾屋子，就很听话的开始按着郭智给他的名单挨个打电话，跟对方确定时间地点，很快就把未来一段时间给安排得紧紧凑凑的。 这一圈电话打完，他又打了个电话。 “哦？小廖啊？对对，我回来了。”马会计说，“不好意思啊，走的时候一乱，忘了交接你的单子了。嗯嗯，你今天过来吧，今天能结。” “谢谢马姐，我待会就过去！”Alex没有抱怨，很讨人喜欢的向人道谢。 他十八岁就进入社会讨生活，很懂得做人得低头的道理。也很是能低得下头，弯得下腰。不然能怎么样，等饿死？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人际关系，都还不错。 没钱的日子不好熬。虽然知道郭智放在鞋柜抽屉里的所谓“家用”是不动声色的接济他，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动用。除了买菜买肉，他真没花过郭智的钱。所以他身上剩下的钱真不多了。那天生病，他就没去买药，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挺挺就过去了。 他爸住了几天的院，后来也没事了。他打电话回去，总是那个女人接，左右盘问，总怀疑他还有钱不拿出来。她现在对他的态度相当好，比过去这些年好太多了。 但Alex也不是真傻，她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对她的盘问，他只说没钱，被房东赶出来了，现在在朋友处借住。她追问他什么时候能有钱，他懒得理她。她就改让他爸来跟他说。 但Alex这次差点沦落到睡天桥的地步，真的是寒了心。他妈妈后来去打听过治疗和住院的费用，他爸洗胃加住院，才花不到两千块。他给了他们一万三，到了山穷水尽跟他们要钱的时候，他们一分钱不肯还他。 人心啊，都是肉长的。能被焐热，也容易冷。 这一次Alex得到的教训太深刻了。 他想，他必须得好好反省。从他第一次回家给他们钱，就是一个错误。从他希冀能够得他们认同，能得到他们更好的对待而任他们予取予求，更是错上加错。 不管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对他怎样的夸赞和嘘寒问暖，Alex都不为所动。 太假了。 真正的好不是那样子。 真正的好从来不说。是夜半悄悄为他量体温。是熬夜给他擦拭身体。是强按着他休息，不许他起来做家务。 真正的好，是顾全他的自尊心，打着“家用”的名义接济他。是因为担心他，明明那么忙，还带着未完成的工作提前回家。 Alex拿到了钱，坐在回程的地铁上，想着这些。竟想得痴了。 他现在有钱了，他该去找房子了，该拖着自己的行李，礼貌的跟郭姐道谢，感谢她这段日子收留她，然后圆润的滚出人家的家。 他知道这是他该做的。 可他一点也不想，怎么办？他就是……不想！ 地铁报站的广播响起，Alex才突然发现他坐过站了。帝都的2号线是一个环线，地铁绕着圈的走。他其实只要下车，换坐对面的车，两站地就能到了。 可是Alex没动，他就一直坐在那节车厢里。2号线上下班高峰能把人挤成照片，可白天这个时间，车厢只有寥寥几个人。Alex的目光散漫的投在空气中，没有焦距，给人以空洞之感。 旁人看过去，便会觉得那种目光透着颓废的意味。 但是慢慢的……随着地铁在绕着帝都最核心的地区转了整整一圈之后，那些散漫的目光开始聚焦。Alex的眼睛，开始变得幽深。 这男孩一直是一个对人生感到淡泊的孩子。他对工作淡淡，对爱情淡淡，乃至对欲望，都淡淡的。他其实除了渴求一个家，除了渴求家里的那些人能认同他、接纳他并善待他之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是在帝都最老最破的2号线的地铁里，他听着车厢咯噔咯噔的声音，不算太聪明的头脑，慢慢的理清思绪，慢慢的想明白了自己心里那种不甘不愿的难受感觉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想要。 他想要那个深夜坐在他床边的纤细背影，他想要那双拂动他额发的指尖冰凉的手，他想要那个在他生病虚弱的时候，温柔的照顾他、一点也不嫌弃他的女人！ 可是他该怎么办？他比她小那么多！ 比这更重要的是，他……配不上她！ 这种认知让男孩感到发自内心的难过。理性上来讲，他知道他该放弃。可他就是不甘心！ 通常来说，小孩子有一种天性，就是任性。Alex这些年几乎没有任性过。因为没人会纵容他任性。他若任性，势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在这帝都，没人能再约束他，恫吓他。在2号线上转了三圈之后，Alex决定任性一次。 就算失败又怎样？不过就是退回到之前的状态，孤身一人，继续颓靡着罢了。 可若是成功……Alex只是稍稍幻想了一下，就觉得指尖都忍不住发颤。 他在2号线上转了三圈，除了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之外，还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他想清楚了自己的劣势在哪，也想明白了自己的优势在哪。 他年纪小，他学历低，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先抛到一边。然后就是他挣钱少，收入不稳定。这个，可以克服和改变。他其实可以更努力，他也可以像他认识的有几个人那样，努力开拓人脉，天天赶场，使劲赚钱。 是的，他可以做到！他以前只是没有那么强的动力驱使他去努力而已。 而至于他的优势……他心里非常清楚。郭智虽然那么强势，也有她柔软的一面，也有她能被他掌握的一面。他跟她在一起这些天，已经慢慢有所察觉。 想到这些，俊俏的男孩嘴角忍不住泛起了笑意。惹得对面两个中年阿姨都多看了他几眼。 地铁终于又一次到了他该下车的那一站。迈出车厢的男孩，眼睛明亮有神，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跟先前地铁里那个颓废的迷茫的男孩比起来几乎像是两个人。 仿佛是跟郭智在一起久了，在一起深了，他终于是从她的身上，汲取到了他一直想要的那些生机和热力。 他脚步轻盈，乃至带点急促，出了地铁站。并没有急着赶回郭智的家，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先去了附近的一个电器城。 他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勇气，迈进了那家电器城，迈出了他为之奋斗的目标的第一步。 “大姐。”男孩叫了一声，俊俏的五官面孔，笑容险些晃花了售货员大姐的眼。 “啊？您说什么？”大姐定定神，才发现竟然没听清这帅哥说了什么。 年轻英俊的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坚定的重复道：“我要……这个型号的电煲锅！” ☆、第36章 郭智现在养成了新习惯，回到家换了衣服洗了手之后，就溜达到厨房门口看系围裙的帅哥炒菜做饭。 很快就发现了厨房的新装备。 “哎？什么呀？”她问。对于厨房设备，郭爷不是太熟悉。 “电煲锅。煲汤的。”Alex回答。 郭爷不明白：“买这干嘛呀？” “我以后一段时间可能要忙起来，”Alex说，“我没法跟家看着锅。汤煲得时间短了不行，不出味。用电煲锅就没事，早上出门时候定好时间，晚上回来就能直接喝汤了。” “没人看着行吗？”郭智没碰过这种东西，有点担心。 “没事，很安全的。这个牌子很好的，放心。”Alex笑得眼睛弯弯。 他很少会看到郭智露出这种担忧迷惑的神情，郭智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干。她都能自己换灯泡通下水道，唯独就是搞不定厨房里的事儿，也是稀奇。 但Alex非常庆幸郭智的技能树上没点亮这个分支，才让他有了一点点微弱的优势。 他认真的给她解释：“我以前住的地方，我就自己弄了个小电煲锅，插上电，煲一整天，晚上喝。我们家那边儿，习惯喝汤。一天不喝汤都难受。而且帝都太干燥了，不喝汤，根本受不了。” 帝都的气候确实是。而且郭智这段日子天天有汤喝，不仅每天变着花样，还都那么好喝。一点不比她和清夏常去的那家粤式汤馆差。她已经喝上瘾了，一想到因为Alex忙就喝不上汤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幸好，Alex机灵，还知道买个电煲锅。 郭姐一点不吝啬词语的狠狠的夸了男孩子。 饭桌上问：“都联系上了吗？” “嗯，联系完了。都约好时间了。”Alex说，“真挺赶的，时间都挤一块了。幸好还有在同一个棚子的。”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这段时间，全是平面。棚子里全是熟人。到时候咱俩说不定还得碰上呢。” 郭智说着，忽然顿了顿，道：“Alex，要在棚子里碰上……自然点，别让人觉出咱俩不对劲。知道吗？” Alex垂下眼帘，想遮住自己眼中的失望。“嗯”了一声，轻轻的道：“我明白，郭姐，你别担心。” 他回答得很乖巧很顺从，但郭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低落的情绪。这个孩子啊，根本还不知道“城府”两个字怎么写。心底的情绪，全都在脸上。 郭智就有点讪讪的，解释道：“不是……我跟你说啊，私人的事情啊，最好最好是不要扯进工作里面去。”她没说的是，要是正经处朋友也就罢了。像他和她这样的，纯粹的身体关系，就拉到吧。最好是在外面桥归桥，路归路。泾渭分得清清楚楚。 但这是个容易有情绪的半大孩子，他还不能像她一样，冷静理智的处理这种男女关系。身体上的亲密，自然而然的影响了他的情感。这男孩刚刚流露的情绪带着些失望，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让郭智颇是感到头疼。 这个时候，她就怀念起林博的成熟稳重来了。她和他之间，一个眼神，一句暗示，就彼此心领神会了。 偶尔有些心绪的波动，在客观情况的面前，也能收敛得住。 所以……还是年龄差得太多啊……唉！ Alex情绪有些低落。晚上关了灯，就没像以往那样要求做。 郭智也没觉得什么。她虽然生理需求堪称旺盛，也没到天天要做的地步。说真的，这段日子太密集了，她都有点担心Alex会不会x尽人亡呢。 她还悄悄的观察过，发现他每天都面色红润健康，才放下心来。只能赞叹一句，年轻……真好！ 躺在床上，听着旁边的Alex来来回回的翻身，郭智假装不知道。她假装睡着了。 她不想去哄他。她觉得这种事上面，他必须得成熟起来。要不然搞不好，他会成为她的麻烦也说不定。 Alex跟煎鱼似的翻了几回身，最后还是滚过来贴到郭智身上，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搂得有点紧，郭智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软了，就装不下去了。她就叹了口气。Alex立刻知道她还没睡着，把头蹭进了她的颈窝里，来回蹭了几下，不动了。 好像一只人形的大型犬科动物一样。 郭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男孩有时候特别懂事乖巧，让人能感觉到他童年过的不太幸福，因此某些方面格外早熟。可另一些方面，又还像个孩子似的。特别是在情感方面。 这大约是因为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不够关心，无人教导的缘故吧。郭智这样猜，她不知道她猜想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郭智挺喜欢Alex的，当初他来借住，她还以为他会是一个麻烦，结果不是。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她过得又舒畅又开心。但他不会住得太长久，大约很快就要拖着他的行李离开。郭智想了想，居然有些微微的怅然。 算了，别跟他别着了，就当他是个孩子吧。她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他在她这里其实也住不长，她还不如抓紧这段时间，好好的教教他。 想通了这点，郭智微微的叹了口气。 “Alex，”她叫他。 Alex闷闷的“嗯”了一声，趴在她颈窝里不肯抬头。 郭智好笑，抬手搂住他，揉了揉他浓密的头发：“Alex，我跟你说啊……你啊，会遇到很多人。但是绝大部分的人对你来说，都只是过客而已。对迟早都得分开的人，如果不是非得撕破脸，就尽量结善缘，留下以后见面的余地。” 躺着说话，她的声音就低沉，柔缓。听在Alex耳中，像小提琴一般。黑暗中，他睁着眼睛静静的听着。 “只要是人啊，都会有情绪，可有些时候，那些情绪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你非要把情绪表达出来，除了让别人感到为难，没有别的用处。” “最典型的啊，就是男女分手。就是好的时候，大吵大闹就会让关系变坏，更何况是要分手的时候？有意义吗？能让对方回心转意吗？不能吧，只能让对方更加想分手吧……是吧……这种情绪的发泄，其实都是无用功。要我说啊，是不成熟的一种表现。” “怎么样才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我觉得哈……最重要的就是看你怎么处理人际关系。你怎么跟恋人分手，你怎么跟同事相处，你让客户怎么看待你，你怎么协调合作伙伴……所有这些，人和人，你和别人，所有这些相处，这些关系的处理，就能看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成熟了。” “吵架啊，打闹啊，就是赢了，其实也输了。从你开始吵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因为那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冷静。哪怕是恋人分手又怎么样呢？既然注定要分开了，干嘛不能和和气气的，有事还能互相关照互相帮忙，干嘛要闹的难看？没必要。” “Alex，你跟我说，你现在……这是闹什么情绪？”郭智揉揉Alex的后脑勺。觉得怀里仿佛是一只大型的人形宠物犬。 “没有……”Alex闷闷的说，还不肯承认。 郭智好笑。直接戳穿他：“是因为我让你在外面别露马脚，是吗？” Alex没法抵赖，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啊……”郭智无奈，“你觉得咱们俩的关系，适合昭告天下吗？” 当然不适合，Alex心里当然明白。他就像刚才郭智说的，在闹一些根本无法改变事情的发展，完全是无用的情绪。她说过，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而且，他这样闹情绪，完全是在给她添麻烦。她没嫌他烦，还跟他说了这么多…… Alex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侧躺着，跟郭智脸对脸。 “郭姐……对不起……”他有些羞惭。 他这种做错事认错的样子，特别可爱。郭智哪狠得下心再说他呢，她只说：“没事……” “我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Alex……”郭智看着他，“是不是很多事情，以前都没人教你？” Alex以沉默表示了默认。郭智就了然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怜意。 “没事的。”她拍拍他，安慰道，“很多事，本来就得你自己去体验去琢磨，才能真的懂。” 她躺平了，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沉默了一阵，缓缓说起：“以前，我有个男朋友……” Alex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 郭智就把她和林博的事给他讲了，讲了他们怎么和平分手，后来怎么温和相处。 “这样不是就挺好的吗。既然肯定要分开，吵吵闹闹又能改变什么？只能让大家以后没法再见面，有什么意义呢？”她说。 Alex迟疑了一下，问：“那，郭姐……你……那时候难过吗？” 郭智沉默了一下，才道：“不可能不难过。当时是真的喜欢他，觉得两个人特别契合，简直就是。就是没想到没法在一起过日子……”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还有联系，算是朋友。也互相帮过不少忙。”她说，“他也在相关行业，说不定以后你们还会碰见呢。” 她侧过身，枕着自己一只胳膊，看着Alex的眼睛说：“Alex，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是人，肯定都有各种情绪，无论是在私事上还是公事上。这是正常的。特别是私事上，因为相对而言，私事比工作上的事会更感性一些。” “但看一个人成熟不成熟，不是看他有没有情绪，而是看他能不能控制这些情绪。你现在还做不到，但你必须得学会。”她谆谆教导。 她的善意，Alex感受得非常清楚。 “嗯嗯！”他点头，“我会努力的。” 郭智最喜欢他这种乖巧听话的样子。更何况他们现在躺在床上，鼻尖都快碰着鼻尖了。 郭智就笑了，摸了摸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Alex心中微动。他跟着凑过去，回亲了她。 先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然后，他看了看她。她的眸子在黑暗中像水潭一样幽深漆黑。 他吻住了她。 不激烈，但非常温柔。细致的，绵长的，仿佛房间中的时间都减缓了流速。 郭智闭上了她水潭一样幽深漆黑的眸子，享受了这个轻柔的吻。 男孩子吻得很认真。 到这个吻结束，他并没有再对她做些什么。只是搂着她，手握着手，腿缠着腿。 郭智也不想做什么。 一丝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漏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奇异的柔和静谧。 适合慢慢入睡，然后做甜美的梦。 ☆、第37章 郭智早上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 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来到客厅，Alex已经摊好了小煎饼，抹上了甜面酱。放上一个煎好的荷包蛋，洒上一小撮酱菜，叠一叠，卷一卷，放到碟子里推到郭智面前。 “嗯~~~~~~~~”郭智只咬了一口，就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居然，还是她喜欢的溏心蛋！ 看她吃得香甜的样子，Alex好看的眉眼，就笑得弯弯。 趁郭智吃饭，他小心斟酌着说：“郭姐。” “嗯？”郭智抬眼看他。腮帮鼓鼓，眼睛溜溜，看起来像只小仓鼠。 Alex竟然一瞬忘了要说什么。顿了顿，才小心的说：“我昨天拿到钱了。下周……应该还有一笔能到账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郭智，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敏锐的捕捉到郭智本来香甜的咀嚼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虽然那一丝情绪极快的闪过就消失了，却令Alex的心里狂跳不止。 他压抑着内心的欢喜，以尽可能自然平静的口吻说：“我回头就给原来房东打电话，跟他说要有空房先想着我。我房东人挺好的，他肯定答应。” 人挺好的？还把你赶出来？ 郭智一阵气闷。这傻孩子哟！ “你说的是那个地下室？”她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热牛奶，问。 “嗯。” “有窗户吗？” “没，纯地下的。采光只能靠电灯，不过门上装了换风扇，通风还可以。”Alex不动声色的道，“就是有点阴冷，还发潮，夏天要是不穿衣服睡觉，没几天就肩膀疼背疼。” 再单纯的傻孩子，面对自己真心想要的事物，也会开动脑筋，绞尽脑汁。Alex真的不算什么特别聪明机敏的孩子，但他生性有些敏感，情感细腻。在跟郭智相处的日子里，他已经察觉到郭智虽然在工作中看着冷厉严肃，不讲情面。实则，是个内心柔软的女人。 对她那颗柔软的心，他深有所感。便在这里卖弄了一点小小的心机。 对，他卖可怜。 果然郭智听着眉头就蹙起来了。 “那个别考虑了。住久了对身体不好。”她皱眉说，“你再找找，有那种老楼，合租的话，价格也不会贵太多。总比住地下室强。” 她其实想问问他收入到底能有多少。 模特这行业，收入差别实在太大，有年入百万千万的，也有月入几千的。像Alex这种，没什么名气，经纪人又很废柴，郭智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收入肯定特别的不稳定。说不定这个月能挣两三万，下个月就能一分钱没有。 但她还是觉得以他的外形条件，不该混得惨到去住地下室的程度。她有点奇怪。 但个人收入、财务状况，在郭智看来是一个人太过隐私的事情。郭智虽然关心Alex，也觉得问他的收入状况，有点逾界。到底是没开口问。 她只说：“你不用着急，慢慢找，找到之前，先踏实在我这儿住着。” Alex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嗯！”他连忙点头。 他想尽量控制情绪，不要显露得太明显。可是上扬的嘴角和闪闪发亮的眼睛，还是显示出他跳跃的心情。 郭智感觉到了，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就是让他好好找合适的房子，他这么高兴干什么？ 不过……他开心起来的模样，让人一大早心情真的很好呢。 他做的饼也好好吃！ 这样的早晨啊，要是能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郭智在心里哂笑，那怎么可能，Alex又不能在她这住一辈子。 不过无所谓啦，这样轻松愉快的同居生活，能多一天就多一天呗。 两个人一起出门。 临走前，Alex把电煲锅订好了时间。 “安全不安全啊？”郭智担心的问。 她没用过这东西，想着家里一天没人，多少是有点担心的。 “放心啦，郭姐。”Alex推着郭智的肩膀往外走，笑道，“真的很安全的。我调得自动模式，烧一天也不会把锅烧干的。特别好使。” 郭智这种惴惴不安的样子，对Alex来说，新奇又好笑。 他喜欢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样子。他很想了解她更多一些。 因为不是一个方向，郭智开车把Alex搭到地铁站。 “机灵点啊！先问问能不能直接结款。”她仔细的叮嘱，“那种小项目，好些都可以现场结的。能结就结，尽量别让他们给你拖，一拖就有事儿。” 内心里不由得就把他当作公司里那种刚毕业工作的新人菜鸟来教导。就忘了Alex已经在这帝都自力更生的混了两年了。 Alex当然没傻到说他知道这些规则，也早就吃过亏，受过教训。对郭智对他的每一次教导、叮咛、嘱咐，他都听得特别认真，答应得特别乖顺。做事的时候，也真的会照她说的去做。 而且他也不厌烦郭智这样唠叨他，他看着她眼里不作伪的担心，非但不厌烦，他还非常喜欢。 发自内心的喜欢郭智这样的关心他，生怕他吃亏。 这些年，有谁，这样关心、担心过他？有谁不厌其烦的教过他做人做事？有谁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跟他交代清楚才放心？ 没有。 只有郭智！ 他只有郭智！ 目送郭智的车消失在上班高峰期的车流里，Alex站在地铁口的台阶上，内心益发的坚定。 配得上配不上，他得为自己争取争取！ 曾经郭智跟他谈起工作态度这件事的时候，就说过，这世上，如果一个人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就永远没有成功的机会。因为不会有别的人去为你争取。 哪怕目标再高，过程再难，去争取，就是成功的开始，她说。 她说的对。 而他，也一定会听。 其实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又是一个大雾霾天，街上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行人，很多都戴着口罩。稍远处的大楼，看着都有点模模糊糊。 可Alex却觉得，这是他来到帝都之后，感觉心情最通畅的一天。 不是浑浑噩噩的，糊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只求一个不饿死。 他心中有了目标，原本有些迟钝麻木的大脑，就好像突然拨开了所有的迷雾一样，清明了起来。 他看着郭智的车消失，戴着耳机放起音乐，转身下了地铁站。 郭智的心情也很好。 也是，任谁一大清早，吃到美味的合胃口的早点，还能看到帅哥的笑脸，心情都差不到哪去。 而且她最喜欢Alex的一点，就是他听话。她跟他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嗯嗯”点头。在她说话的时候，他嘴巴闭着，眼睛却会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眉目间总是有一丝紧张，生怕漏过了她哪句没听到似的。 像是严厉的老师碰到了听话的学生。那感觉，别提多好了。 更别提学生的颜值有多高。 偏老师她还是个颜控！ 吃完午饭还没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她去裙楼的商场里逛了逛。那里有一家品牌很好的内衣店，他们家的内衣和家居服，特别的舒服。郭智一贯喜欢这个牌子。 她想买两套新内衣。她按照一贯的品味想买些蕾丝材质的，却看到上了一个新的系列。用眼睛看就知道是一个针对年轻女性的系列，没有蕾丝那么性感，但花纹和色彩，乃至样式，都充满了一种青春飞扬的感觉。 郭智觉得，那种小姑娘风格的已经不适合她了。她自认是熟女，一贯走蕾丝路线。但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起了Alex。 见鬼！她给自己买内衣的时候，居然想起了Alex！她想起了他是那么的年轻，健壮，有时候甚至让她吃不消。 更见鬼的是，她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两套年轻系的内衣。告诉店员包起来的时候，她的耳根都忍不住有点发烧。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鬼上身了。 将要付钱，眼睛忽然扫过了男士那边。她心中一动…… 才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郭智把两个购物袋先塞到办公桌下面，才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是林博。 “晚上有安排吗？一起吃饭？”林博说，“好久没见了，聊聊。” 他语气平静，并没有发出过夜的邀约。 郭智一直以来都是很喜欢和林博聊天畅谈工作和人生的。特别是他这两年发展自己的事业，越来越有起色，就有了更多她作为打工者感受不到的体会。在她听来，都是宝贵的经验。 可是郭智不期然的就想起了家里的电煲锅。 Alex对做饭煲汤这件事，要求特别高。 他不买那种冷冻的隔夜的肉或者骨头，他总是和她晨爱结束后就起床，在她睡回笼觉的时候就已经从早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回来。他做的饭特别可口，跟这一点也有很大关系。 今天也不例外的，他也是早早的去了早市，在郭智起床之前，就已经把各种材料都处理好了，放进了那个电煲锅里。 纵然不用亲自在家看着火，那锅汤，他也是用了心的。 郭智舍不得那锅汤。她更不想因为浪费了那锅汤，而让Alex露出那种失望又失落的样子。他是个敏感又细腻的孩子，也还不会掩饰情绪。当他有了那种负面的情绪的时候，他不会跟你闹也不会刻意的去表现出来。 但是他那浑身的低迷气场，眼睛中浓浓的失落……郭智可是见过，哎……就像是咬坏了沙发被主人责骂的狗狗一样…… 居然让人产生一种不忍的感觉。 “今天不行……”郭智脱口而出，内心中也惊异自己竟然会为了一锅汤拒绝林博。她的理智警铃大作，她话说了半句，转口道：“要不明天吧？明天你有时间没？” “有。”林博说。 “好，那就明天见。”郭智说。两个人敲定了时间，挂了电话。 她捏捏眉，看着手机，有点发怔。目光不期然的就看了看桌子下面的购物袋…… 沉默了一会儿，她吁口气。 怕什么呢，他过段日子就会搬走了。她也不过就是，好好享受眼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Alex，就是一个过客。 人生中，这样的过客，很多。 林博挂了手机。捞起办公桌的电话，拨了个内线。 “林哥？” “明天晚上是不是约了新悦的贺总吃饭？” “是的，林哥。” “……我明天有事，你跟他们改个时间，看能不能改成后天。”林博说。 ☆、第38章 郭智回家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饭菜已出锅。汤也晾了一会儿了，没那么烫嘴，直接就可以喝。 郭智一碗热汤下肚，就觉得为了这锅汤拒绝了林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约了明天，总好过今天浪费一锅汤啊。 Alex端着碗，紧挨着她坐。看到她汤喝得痛快，他的脸上就泛起笑意。有这么一张脸在旁边下饭，郭智饭就多吃了一碗，汤也多喝了一碗。 就胀得肚子难受，躺在沙发上直哼哼。 Alex洗碗的时候好几次探出脑袋来，念叨说：“你站起来走走。” 郭智就不听，躺着哼哼，还怪Alex汤煲得太好喝。 Alex也是无奈，加快速度洗完了碗，擦干净手摘了围裙，走到沙发边拉郭智：“走走，洗澡去，运动运动。” 郭智怦然心动，可是摸了摸肚子……吃太多了，小腹好像有点凸起……想想Alex那近乎完美的身体……她才不要被他看见凸起的小腹呢！ “你先洗，我难受，再躺会儿……”她装死。 Alex怕她胃胀，也没敢硬拉她，自己先去洗了。 郭智躺了好一会儿，胃胀的感觉才慢慢的消下去。想着Alex刚才还想跟她一起洗澡，她就有点蠢蠢欲动。自己来来回回的摸着小腹，怎么摸都觉得还有点凸，不由得就泄气了。忽然又警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好像……还是挺细的。虽然如此，她还是怀疑这段时间她被Alex给养胖了。 自从Alex住进来，她的伙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连带着饭量都变大了。 哎，看来必须得加大运动量了。 正神神在在的想着身材的问题，Alex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额发半湿的贴在额头。郭智看过这么多次了，眼睛还是一下子就被黏住了。怎么就……看不腻呢…… 刚刚出浴的英俊男孩走过来给郭智一个公主抱就打横抱起来了。 “喂！”郭智继续装死，“我还不舒服，待会再……” “没事儿，”Alex笑，“我给你洗。” 我给你洗。 我给你洗。 我给你洗。 …… 郭智是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在全是泡泡的浴缸里，她舒舒服服的坐在Alex怀里，任他给她洗背。 郭智捧起一捧泡泡，一转头，“呼”的一声吹了Alex一脸。 “别闹了，郭姐。”Alex好笑。想不到郭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拿着浴球，细细的给郭智洗着背。说了给她洗，就真的给她洗。 郭智玩的开心。 装修房子的时候，她给次卫只装了淋浴，却给主卫同时装了淋浴间和浴缸。当初想得好着呢，想着以后每天都泡澡，美死了。真用起来才发现刷浴缸也是个烦人的事儿。慢慢的，热乎劲过去了，浴缸就不怎么用了。也就冬天天冷的时候才泡泡，舒服舒服。 “你买的浴盐啊？我记得我那盒浴盐早就用完了。” “看见了。空盒也不扔，受潮了，里面都发霉了。我给扔了。”Alex说，“晚上回来顺道超市买的。” “哎，发霉了？我老想着要扔，老忘！”郭智说着，突然“咯咯”一笑：“别碰那儿！痒！” Alex手顿了顿，故意又去动了郭智的痒痒肉。 “讨厌！”郭智咯咯笑着，转过身来面对面的坐在他身上。 Alex就俯身向前，亲了亲她。 一阵黏黏腻腻，好像连泡泡的温度都上升了。 “郭姐……”Alex抱着郭智，咬着她耳朵问，“你是不是马上要到生理期？” 郭智让他亲的心猿意马，声音都懒洋洋的：“你怎么知道？” “看见台历上你做的标记了……一个周期34天……” “精得你！想干嘛？”郭智警惕的问。 “我想……”Alex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咕哝。 郭智咬唇：“不行……” Alex却听出来她的拒绝并不是那么坚定。 “郭姐……”Alex抱着她轻轻的咬，“郭智……” 郭智现在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她只要一听见Alex叫她“郭智”就身体发软。 “郭智……求你了……”Alex在她耳边软软的恳求。 郭智身体都酥了……咬着嘴唇算了算。她从小身体就特别健康，从青春期结束后，生理期就以34天为一个周期，最多有一两天的误差。算起来，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 虽说前七后八都被称作安全期，但其实安全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郭智有个大学时结识的闺蜜，就是在安全期怀孕了，条件所限，还不到能结婚的情况，不得不拿掉了。还跟郭智哭诉过一场。郭智深以为戒，从来不许男人不戴安全措施。安全期也不行！ 但此时此刻，郭智被Alex这样紧紧的抱着，轻轻的咬着，刻意的撩拨着。身体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火热诉求。再有男孩那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软软黏黏切切的恳求…… 郭智想傲娇的哼一声，却不知怎的，那一声“哼”从鼻腔里逸出，却变得软软绵绵，尾音还带着涟漪般的起伏。听在人耳朵里，就让人觉得酥酥麻麻的，像是半推半就，又像是勾引的呻吟。 Alex心中有数。他贴着郭智的耳朵，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说：“我当你答应咯？” 郭智想说“才没有”，就被男孩吻过来堵住了嘴。 浴缸里的水面，开始有规律的泛起潮汐般的波动…… 相对郭智的全面沦陷，Alex其实在激情中还有一丝清明。 他今天也是刻意的想试探郭智的底线，想看看郭智对他的抵抗力到底有多强。试出来的结果……让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双臂撑住浴缸，支起身体吻她。而她是如此的迷恋这个吻。 她的这种迷恋给了他信心和安全感。让他觉得，他想要做的事，并非全无胜算。 他看着她，努力给她她想要的，给她她迷恋的。最后让她绵软无力的伏在他肩头。 他抱住她，她也抱住他。两个人都紧紧的拥住对方的身体，互相吻着对方的脸颊，填补了彼此的缺失。 没有间隙的，成为完整的整体…… 到关灯睡觉，郭智还在懊恼自己的色令智昏。但身体里轻快、放松的愉悦感，又让她生不起气来。只能暗暗告诫自己没有下次了。 老这么被色诱可不行！ 到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反手拍了Alex一下：“明天你自己吃饭，我晚上有饭局……” Alex半睡半醒的“嗯”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郭智得承认，林博看起来，比前几年更加成熟有魅力了。 她是一个颜控，能被她喜欢并与之交往的男人，肯定不会长得难看。虽然没有Alex那种令人一眼惊艳的相貌，林博也一样称得上是个英俊的男人。 且在这几年的磨炼中，他早几年的那些浮躁和急功近利都已经沉淀了下去，眉间眸底全是沉稳的气度。林博，已经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成熟的成功男人了。 看到这样的林博，郭智并没有遗憾与他分手。相反，她有点骄傲于自己曾与这个男人相爱过，并且现在都算是朋友。这说明了她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女人。 她面色红润，肌光润泽。气色好得让林博都有些意外。 “美容了？好像还逆生长了？”林博盯着她看。老实不客气的揪了她脸一把。 “别讨厌！”郭智pia飞他狗爪子。 林博笑道：“最近怎么样？看你活得挺滋润？” “那当然！”郭智翘起下巴，神情中带着点小得意。有种放肆张扬的可爱。 她的下巴不是锥子脸那种尖得能扎死人的下巴，但是形状非常美好。 林博记得，以前她裹着被单趴在床边弹烟灰，他笑着叫她的名字，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回头，帅气中带着妩媚。 那时候，他就探身，捏住她的下巴吻过去…… 林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郭智的唇上。 她的唇薄薄的，涂了淡淡的粉色系的口红，显得皮肤更加白皙柔嫩。林博就不自禁的回想起了捏住她下巴时，指腹间滑腻的感觉。 郭智明快的声音把他从那些回忆里拽了出来：“你最近怎么样啊，我看你前阵子死忙死忙的？” 她之前有一阵子有点想法，给林博打了电话。结果她和林博的时间就是凑不到一起去。等林博有了时间，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连着几天加班熬夜的在做策划案，哪有闲情逸致考虑这些俗念。 “挺好的，刚去了趟沪市，你知道我这次见着谁了……”林博笑笑，侃侃而谈，吸引了郭智的注意力。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前倾，一只手搭在了桌上。 郭智没有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坐了拐角。这种亲密随意的位置，也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所以他向前倾身，贴近了她的时候，郭智一点也没有空间被侵略的意识。 相反，她听得津津有味。 在事业这条大路上，林博比她走得早，走得远。而且他从不对她藏私，他的那些经验、教训甚至遇到困境时的软弱和焦躁，他都告诉她。这对她来说，实在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她不仅能听得懂，能理解，还能敏锐的发现问题并提问，而后她会思考，她会问他，此时此境，如果做另外一种选择会怎么样。 她和他从相识那时起，就很能互相理解。此时，他虽走得远些，她也依然能跟上，而且不断的学习。 林博看着郭智灼亮、有神采的眼睛，记起了他曾经觉得她是他的。 真的，那时，他就觉得她是他人生中在寻找的那个女孩。她就是她的！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可后来为什么分开了？林博开启了他的记忆…… 对了……是因为……她…… 煮面条都会糊锅！ ☆、第39章 人家说，检验一段恋爱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同居。 真特么是真理！ 那时候他和郭智都还没买房子，都在租房子。同居的时候，是郭智住进了他的房子里。 所谓的完美的灵魂伴侣的表象就都在琐碎的现实生活中幻灭了。 同居前，他只看到了郭智的优点。同居后，他开始察觉并挑剔起了郭智身上的缺点。 她不够温柔，不够贤惠，不能让家里更加温暖。 而最最重要的是，郭智，她不会做饭。而林博恰恰觉得，女人必须得会做饭，还得做一手好饭。 说白了，林博其实是个对女人要求很高的男人。他不乐意他的女人是个不顾家的女强人，也不乐意他的女人是个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菟丝花。他想要的，是她既有女强人的能力和坚韧，又有居家女人的温柔和贤淑。 他想要的，其实就是完美。 搁着现在的林博再回头去看，他自己都承认，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一心一意的追求完美，本就是不成熟的表现。 因为成熟的人会明白，现实，永远都不会完美。 他喜欢郭智，却依然为她的不完美感到遗憾。他还觉得，他还年轻，还能走得更高。他觉得，他能找到更完美的。 所以虽然不是由他开口说的分手，但真细究起来，其实是他先放弃了郭智。 他和她都是挺理智理性的人，基本没有过什么争吵。因为在同居之后，郭智也敏锐的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在逃避了一阵之后，还是性子比较直的郭智先开口说了分手。 那自然也是因为，郭智get到了他表达出来的疏离之意。 她其实是个非常骄傲的姑娘。 她不会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套。她只会微微抬起她漂亮的下巴，带着她的骄傲和理性，平静的和他说分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就是他想要的。 他就是想把分手两个字留给她来说。他虽然想和她分手，却不想弄得以后没法见面，也不想伤害她。他其实还是喜欢她的，真的是喜欢的。但他更喜欢自己的追求，而且他真的觉得郭智离他的追求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也是真心的爱过一场，他觉得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把分手这话留给她来说，现在想起来，真是他当时做得很对的一件事。 要不然，以郭智的骄傲，现在根本不可能继续作朋友。 林博每每想起，就为自己当时那一点点绅士风度感到庆幸。 但同时，也会为自己当时的天真和年轻感到后悔。 他对自己非常有自信，也确实如自己自信的那般，越来越成功。特别是这两年，随着他事业的发展，经济上的提升，再加上，他又是混这么一个圈子的，向他投怀送抱的漂亮女孩简直不要太多。 他喜欢她们美丽的容貌和性感的身体，但在高潮褪去之后，他和她们很难有真正的共同语言。她们其中一些空有美貌性感，或许还有些心机，但大脑依然是空空的，浅薄的。有一些稍好，能勉强理解他。少数能跟上他，却也难以产生共鸣。 他是这几年慢慢的才意识到，能找到一个和你精神契合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想要的那种完美，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再回头去看郭智，才发现她一直在前进，一直在进步。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郭智的优秀，后来才明白，他依然是低估了她。 郭智，真的很棒。 林博再回头去看她，就又一次有了第一次看到她时，那种让他心动的感觉。 遗憾的是，他没有及时回头。他总觉得，回头这件事，仿佛是向什么低头认输了似的。他的内心有些莫名的抵触。 而且他和郭智，一直也会相互纾解，相互慰藉。虽然她后来也有过别人，但也不是有名有分的正经对象，因此，也不曾拒绝过他。 这种身体上的关系，使得他有一种依然拥有郭智的错觉。 是的，只是错觉。 当他察觉到郭智为了别的男人对他有了排斥之意的时候，他才惊觉……原来他，并没有拥有她。 原来她想走就走。因为他和她之间早已经相互放弃。 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很是难受。 他曾因为天真自私错过她第一次，因为犹豫踟蹰错过了她第二次。 现在，已经完全成熟的林博，不想再错过郭智第三次。 他在和郭智吃饭聊天的过程中，一直把气氛控制在亲昵融洽的氛围里。仿佛根本没有受到郭智之前给予他的拒绝的影响。 郭智根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在她的心目中，林博是个特别冷静成熟的男人。他们本来就不会相互约束，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有他之外的男人。她压根不会想到，她无意识的表达出来的拒绝会对林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她始终都觉得他们能一直做朋友，无论有没有身体的关系，都能。 饭后他们去了间熟悉的酒吧。那是他们还在恋爱时常来的一间，无论是卡座还是吧台，都留有一些他们的回忆。 但这也不是他们在分手之后第一回来了，来的次数多了，那些回忆也并不能令郭智的情感再掀起什么涟漪。 这实在是一个轻松愉快的晚上。郭智干了好几瓶百威。她今天没开车，林博直接把她从公司接过来的。林博因为要开车，只喝了无酒精的饮料。 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郭智走路开始画s。 说真的，像这样跟熟悉信任的朋友一起喝酒，喝到微醺，喝到脚下有点发飘，是一种特别舒服，特别放松的状态。 郭智最喜欢这样了。她平时的工作压力太大，她需要这种放松。 林博走在她身后，看她哼着小曲儿画着s线，不由失笑。 一点没变啊。 记得当年，他追求她的时候，第一次带她出来喝酒，是有些坏心的灌了她，而后他们在车中有了激烈的吻。 那姑娘相当热情。在热恋中，这种热情就像催化剂一样。 且她这种热情，一直让林博产生了一个误会。他以为她是有经验的姑娘，毕竟，也进入社会有一两年的时间了…… 直到过了段日子，他终于成功把她带回他的住处过夜。结果…… 郭智，染红了床单。 是的，林博就是郭智的第一个男人。 郭智和她大学时的男朋友，一直没有逾线。 林博不是那种在意处女膜的男人，但他说到底是这个国家的男人，能得到喜欢的女孩的第一次，不管怎么来说，都是让人欢喜的。 回忆起这件事，林博有了些微微的怅然。 他点了颗烟，赶了两步，搂住还在画s的郭智的脖子，给她勾回来。“方向错了！这边！” “哦！”郭智笑嘻嘻的。把体重都压在林博身上，故意把他往树坑儿里挤。 “别给我装啊。”林博喷了口烟到她脸上。“几瓶百威而已。歌都跑调了！” “啧！”郭智挥手扇风，收敛了点。 酒醉三分醒，那些酒后的吵闹和荒唐，大多只是借酒撒疯而已。 但郭智还是笑得比平时放肆一些，醉意，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林博喜欢她这种放肆张扬的笑，也喜欢她工作中的冷肃严厉。这两者，都让他心动。 他把郭智塞进车里，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给她。一直搁在车载冰箱里，那水凉凉的。郭智拧开喝了两口，有点冰胃，但让她酒意稍稍退了些。 已经过了立秋了，虽然白天还热得要死，夜风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 郭智放下窗户，吹着微凉的夜风，惬意得不行。 “要天天过成这样就好了……”她撑着车窗，歪头跟林博说。 “美得你。”林博把手伸出车窗外，弹了弹烟灰。 郭智不理他，闭上眼贴近窗口，任夜风吹乱她的头发，迎风微笑。 林博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道路…… 吹了一路的凉风，车子停到郭智家楼下的时候，她酒意已经去了大半。 停好车，林博没打开中控锁，而是掀开了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箱，拿出个精致的盒子。 “差点忘了。”他说，“喏。” “什么呀？”郭智随手接过来，打开。“噫？好看！” bvlgari家的双蛇头设计的黑色皮质手环。 “逛商场看见的，记得以前没黑色的，新出的吧大概。”林博说，“适合你。” 郭智很喜欢，直接就戴上了。 她皮肤白皙，手腕纤细。但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看起来有力。配着黑色蜥蜴皮的蛇头手环，看着特别的帅气。 “谢啦！”郭智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 林博素来喜欢送女人首饰，而且他的品味相当不错。他送出来的东西，基本都能戳中她萌点。 可郭智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泄气。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博挑挑眉。对他的眼光不满意是怎么着？ “看到你啊……我才想起来，”郭智无力道，“这世上还是有正常男人存在的……” 林博立刻就笑了，问：“又相亲了？” 郭智磨牙：“你敢幸灾乐祸一个试试？” 林博憋笑了一会儿，倒匀了气儿，侧身看着郭智。 “郭智，别相了。”他说。 ☆、第40章 “我现在已经不相了。谁给我介绍我都不相。”他说，“我后来想明白了，男人要落到相亲这一步，本身就已经意味着成为了loser了。” “骂我呢？”郭智瞪眼。 林博笑了：“女的不一样。男的啊，我三十五结婚，四十结婚都不晚。你信不信我四十岁再结婚都能找到二十岁的？可女的真的不一样，大概是因为青春比男的短吧？过了年龄，真的不太好找。” 这道理郭智当然明白，她最烦的就是这个。 “不公平。”她说，“太不公平。我怎么想都不公平。凭什么呢！” “不凭什么，就这样。”林博笑道。 郭智就泄气了，仰靠在椅背上，骂了句：“靠！” 她生气的样子，其实也很漂亮。林博看着她的侧脸，挺翘的鼻子，形状美好的下颌，还有长长的雪白的脖颈……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嗯？”郭智转头看他。 溜溜的眼睛乌黑明亮，什么时候都那么有神采……林博直接就压过去吻住了她。 郭智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反抗。她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个吻。她对他的吻其实很熟悉，毕竟是相识多年。 但郭智也能感觉得出来，今晚林博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热情。 待他终于放开了她，她睁开眼睛，稀奇道：“怎么了这是？突然发什么情？” “不是发情……”林博跟她鼻尖都快碰着鼻尖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对她说：“郭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哈？”郭智没反应过来。不是她傻，而是她根本就没觉得她和林博还能有重新来过的一天。 “我再追求你一次，你给我个机会，咱们俩……还是在一起吧……”林博看着她说。 车里有了片刻的安静，随后响起了郭智的笑声。 “没事儿吧你！”郭智两根手指抵住林博的额头给他推远，咬牙笑道：“我看你脑袋被门夹了！” “你才被门夹了！”林博攥住她手指按住，“我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郭智盯着他的眼睛，真的确认他是在进行一场认真严肃的谈话，她终于也认真了起来。 “怎么想的啊你？”她说，“我不懂了……” “很简单，”林博平静的说，“就是看来看去，还是咱们俩最合适。” 郭智“嘶”的一声，感到牙疼。“你这是……阅尽千帆，又觉得我好了？” 饶是林博颇有些城府，听了这话，也感觉脸上微讪。 “你非这么说……也算对吧……”他辩解道，“但这也说明，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也不像以前……嗯，那么年轻了，郭智，我现在跟你说的话，真的是我认真的想过之后做的决定。决不是冲动，你和我这年纪，都冲动不起来了。” “只有你才冲动不起来。”郭智翻白眼儿，“我比你小好几岁呢，我想冲动就冲动。” “行行行！你年轻！”林博无奈。“别闹，认真点。” 郭智瞪他一眼，把手抽回来。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穿透挡风玻璃，落在外面的路上。 林博也不打扰她思考，就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郭智才开口，道：“咱们俩要是合适，当初也就不会分开了。咱俩有什么问题，你清楚的。” “不。”林博垂眸道，“那时候是我太年轻，怪我。其实那些事儿，完全可以有别的方式解决……” “章逊你认识吧？你见过他太太吗？”他没给郭智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他太太也是个事业型的女人，跟你差不多。他们现在孩子都两岁了。家里俩保姆，一个做家务，一个专职带孩子。谁也没耽误谁。我觉得也挺好的。这么一想，觉得咱俩分手……其实挺傻的……”他没说的是，其实，傻的人是他。 郭智一直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凉凉的笑了笑。 林博的心里微微一沉。 “林博……”郭智盯着他，“说这些没用……你和我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保姆不保姆的……你心里明白。” 郭智是性格直爽，但她不傻。她非但不傻，她还是个非常聪敏的女人。 虽然是她先说的分手，但她心里门清，他们两个人中，先放弃这段关系的……是他。 是的，问题真的不在于保姆不保姆的，以他们两个人的收入，就是那个时候，也能请得起保姆，这从来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你就是希望，我能围着你转。为你放弃工作，为你洗手做羹汤。你就是希望我能把你看成整个世界……对吧，林博？” “可能为你这么做的那些姑娘……你又看不上她们。你觉得她们花瓶，脑袋空，理解不了你……对吧，林博？”郭智丝毫没有留情。她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干脆说明白得了。 “可你又知道，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你决定分手……对吧，林博？” 林博，狼狈转头。 此时此刻，林博是真的为当初放弃郭智感到后悔了。 他之所以觉得郭智是他的，就是因为他和她不仅仅是在对工作、事业上才相互理解和支持，而是对彼此这个人本身，也有着透彻深刻的了解。 所以，他能通过语言、行为和态度，暗示郭智先说出分手。 而郭智，也早就把他看透。 不说穿，不揭破，不过是两个人都深谙“做人留一线”的道理罢了。既然还能见面，还能相处，干嘛非要撕破那些表面上的美好，非要去直面内里隐藏的阴暗呢？ 没必要。 林博这种狼狈的样子，说起来……少见。 郭智就有些心软了。 “其实啊……林博……”她叹口气，道：“我没为这个生气。我要是生气，当初也就不会跟你和和气气的分手了。” 其实郭智没她自己说的那么平静豁达，回想起分手时和分手后自己独自煎熬难过的那段日子，郭智心里也是有点酸楚。纵然现在过去了、放下了，没法否认的是……当时是真的爱过！ 所以，也真的伤心过。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突然波动起来的情绪，慢慢的说：“但我其实还挺感谢你的。你吧……怎么说呢……算是挺有风度的吧。起码你让我先说分手……” 她慢慢说着，思绪渐渐理清。 “还有就是……你当时做的挺对的。因为真的，我真的，做不到你想要的那样。我知道你明白这点，所以你也挺干脆的，直接就放弃了。挺好的。幸亏你没跟我提什么让我辞职全力支持你创业……之类的要求。你要敢那样对我，咱俩现在估计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起码说明，你明白我，懂我……所以我后来一直觉得，跟你好过一场，也算值了。” 林博一直抿着唇听她说。听到她说“值了”的时候，他的眸中闪过涩然的神色。 “林博，我觉得咱俩做朋友，真的挺好的。”郭智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我朋友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精品。哪个我都不想丢，包括你。所以你……” 她摆出死鱼眼：“……就别扯犊子了！踏踏实实做朋友吧，啊？” 林博把脸别过去不说话。 “跟你说话呢，”郭智捣了他肩膀一拳，“听见没？” 还挺疼。 林博运半天气，转过头就给郭智摁在椅背上狠狠的亲上去。 郭智挣了两下，挣不开。女人的力气，到底是不能跟男人比的。他平时打不过你，绝对只是让着你而已，别当真。 郭智感觉林博这个吻，带着情绪的宣泄，她也就不挣扎了，闭上眼睛随他去。 跟刚才情人般缱绻的吻很不一样，这个吻凶猛激烈，而且时间很长。最后吻得郭智都有点喘了，才放开。 “跟你说的听见没有啊？”郭智喘着问。 “听见了。”林博恨恨道。 “听见了还占我便宜？”郭智瞪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林博说，“所以，跟男人在一起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听见了吗？郭小智。” “呵。”郭智笑得凉凉的，“我会被人占便宜？” 她抱着林博的脑袋就给他压回去了，狠狠的啃了一通，啃到林博也喘起来，才放开。冷笑：“从来只有老子占男人便宜！” 林博让她撩得有了反应。 “行，你牛逼！”他气息不平，声音也有些喑哑。抓住了郭智的手腕，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说完，却觉得郭智微微一僵。 “不行。”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管撩不管灭，你不地道，郭智！”林博咬牙。 “不是你先撩的呀？活该！”郭智啐他，顿了顿，说：“家里有人……” 林博秒懂。 恨恨的“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你踏实回家自撸吧。”郭智开门下车，弯腰在窗口说，“要不然就打电话叫你那些小嫩模给你解决。” “你操守呢？”林博瞪她，“老子从来不碰自己公司的人，你别给我瞎扣锅！” “操守？大概叫狗吃了。那你就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吧，我反正得回家睡觉了，白白~~~~”郭智笑眯眯的挥手。 看林博快要被她气死，哈哈大笑着，幸灾乐祸的就颠儿进楼了。 林博气得哼哼。咬了半天牙，身体才平复下来。 在车上抽了支烟，想着，她还让那小孩儿住进她家里了？ 老子都没养小嫩模，你先金屋藏起小鲜肉了！ 你牛逼，郭智！ ☆、第41章 郭智拧开门，才转身放包，Alex就听到响动过来了。 “回来了。”他说。 “还没睡啊？”郭智低头换鞋。 “等你呢。”Alex说，“怕你喝酒，给你煮了梨汤，还是温的，正好喝。” “我说怎么有股香味。”郭智惊喜抬头，开心道，“居然还有梨汤喝。” 唇上有口红的残迹，但只是残迹。唇线边缘也模糊了。本来薄薄的唇有些微肿，还带着晶莹的光泽。 Alex忽然怔住。 这种状态他曾经见到过好多次，每次他们尽情的吻过之后，她的嘴唇就会这样。特别妩媚。 “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你先洗手。”他说着前后矛盾的话，转身狼狈逃走。 郭智一点也没发觉，还冲他喊了句：“那我先冲个澡。” 梨汤其实还是温的，真的是在直接就可以喝的状态。但Alex还是打着火稍稍热了一下。他放了银耳在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呈现半粘稠的状态，在勺子的搅动下，黄晶冰糖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只热了两分钟就关了火。而后，站在灶台前发呆。感觉心里有什么地方堵堵的，隐隐难受。 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也不能说什么或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盛了碗梨汤端到餐桌上。进到卧室去叫郭智。 “知道了！马上好！”她在淋浴间里应道。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Alex一转身，看到梳妆台上有个眼生的盒子。旁边一条黑色皮质的手环，解开了随意的放在那儿。 Alex确信他之前收拾梳妆台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条手环。看那精致盒子崭新的程度……猜到是今天才有的新物。 他顿了顿，走过去拿起那手环看了看。双蛇头的设计，配着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皮，看起来很帅气，非常适合郭智的气质。 他看了眼内侧的lg，bvlgari的。虽然没买过什么奢侈品，但模特这个职业属于时尚圈的，Alex时尚杂志看过不少，对这些品牌约略还是有些概念的。 郭智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拿着那条手环，笑问：“好看吧？” “嗯。”Alex点头，承认，“很大气也很酷，适合你的气质。新买的？” 郭智听他说适合她，就得意：“朋友送的，他品味很好。”忍不住称赞了林博。 Alex“哦”了一声，把手环轻轻放下：“喝梨汤吧，别又凉了。” 郭智喝着梨汤，觉得她现在的生活质量简直太高了！ 早上Alex问她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就告诉他说不准，也许会出去喝酒……他就给她准备了梨汤。 她喝了冰的啤酒，又喝了冰水，其实回家的时候是有一点不舒服的。热热黏黏的梨汤下肚，顿时觉得好多了。 Alex怎么能这么贤惠呢！她嫉妒的想，不知道将来谁有机会娶他……啊不，嫁他。肯定每天都过得很滋润！ “还合身吗？”她问。 她一回来就注意到了，Alex穿了她给他买的家居服。白色圆领短袖的莱卡贴身内衣，灰色条纹睡裤。看着就舒服。上衣紧紧的贴在身上，把肌肉的线条都勾勒得清清楚楚，但这家的莱卡弹性特别的好，就是这样紧身也非常舒服。 Alex经常在家里也是穿着满腿破洞的牛仔裤，虽然性感撩人，但郭智还是觉得，在家里穿着舒服的家居服的男孩看起来更顺眼。 “嗯！特别舒服。”Alex点头。 “他们家的东西就是特别舒服，我现在都不爱穿别家的内衣了。”郭智说，又问：“内裤不小吧？” “正合适。” “那就行。”郭智笑眯眯的。 Alex没说什么，低头陪她一起喝梨水。 郭智不仅给他买了两套家居服，还给他买了好几条内裤。 Alex作为一个模特，在帝都混这两年，穿衣服的品味也是渐渐磨练出来了。但那都是外衣。对贴身的内衣，他没什么讲究。 从小爹不疼，妈不管的，家里那个女的偶尔给他买衣服，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同院的史奶奶的嘴，让她别老在邻居间念叨“看那后妈养的孩子，袖子裤腿都短的哟，真是可怜”之类的话。 她给他买的也只是外衣。内衣什么的，小时候还胡乱买几件，后来说他大了，就不管了。他自己也不懂，拿着他们给的那么一点点钱，也就是胡乱买。住宿的时候，室友就笑话过他内裤上有破洞。 这些真正贴身的，贴心的东西。向来，是没人管他的。 除了郭智。 Alex眼眶微酸。 片刻前心里那一点点堵堵的难受的感觉，又变成了忧虑，压得他心里发沉。 关灯上了床，Alex就贴了过来。 郭智已经习惯了被抱着睡，但今天情况不同。“别闹了，睡吧。”她拍拍他，说。 被拒绝了……Alex心中那种堵堵的、沉沉的感觉更加难受。他很不甘心。 一边吻着她的耳根，一边四下里点着火…… 郭智让他给撩得，脖子也痒，心里也痒。可今天…… 她安抚似的抱了抱他，温声道：“明天不是还有活儿吗？早点睡，别闹了。” 可Alex还是翻身压了上来。 他身体强壮，让人吃不消，态度上却从来都是对郭智极尽温柔。偶尔这么一强硬，登时像是在郭智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 林博说的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郭智搂住Alex的脖子，按住他的后脑，和他吻在了一起…… Alex心中一松，给郭智尽可能温柔又尽可能热烈的吻。然后……他就遭遇到了…… 她的亲戚！ 郭智再也憋不住，“噗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郭姐……”Alex颓然压在郭智身上，愤愤的道，“太坏了你！” 郭智笑得喘不上气来：“怪我啊？我都叫你别闹，你非淘气！” Alex气得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 “哎哎，轻点……别给我弄出印子来……”郭智笑着躲，又道，“你不是还算我生理期来着吗，我以为你知道的，就是这两天。” Alex是知道，所以听她说可能喝酒，还特意给她煮了梨汤。 结果因为……他心里一堵，就给忘了，被他郭姐给涮了一通。郭姐太坏了！ 不过，原来她拒绝他，是因为生理期……虽然明知道郭智今天肯定跟别的男的有过亲密的行为，但知道她拒绝他不是因为那个送了bvlgari手环的男人，Alex原本又堵又沉的心里突然就轻松了很多。 “坏死了！”他抱着她，勒紧。 郭智的笑还没停下来呢，她扭了两下，忽然被他顶到。 “噫？”她抬起脖子瞄了一眼男孩，“还这么精神啊？” 郭智兴趣盎然的看着，还…… Alex无语。“别闹了，郭姐。”这次换他这么说了。 郭智却来了兴致！ “Alex！”她趴到他耳边，咬着他耳朵说，“你……好不好？” Alex扶额，拒绝道：“不好！” “别害羞嘛！来嘛！来嘛！”郭智叽叽咕咕的在他耳边念叨，还用嘴唇轻轻的蹭他的耳朵。 Alex觉得身体好像没了力气。 在他和郭智之间，一向都是他在床上撒娇卖萌。因为他知道郭智喜欢，他只要软软的说话，郭智就很难抗拒他。 可他没想到这种事原来是双向的。他没想到郭智也是会撒娇的！他更没想到，郭智对他撒娇，他原来会是这样的反应——完全，无力抵抗。 “来嘛！来嘛！就一次！”郭智还在努力，坏坏的亲着Alex的耳廓。 “郭姐……不行……”Alex窘迫无力的企图挣扎。“不行……我……” 声音有些喑哑。 “来嘛……”郭智朝他耳朵里吹热气。 Alex到底是没能拒绝他郭姐。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儿，可怜兮兮的。 郭智差点给萌化了，终于还是在最后帮了他。 等她洗了手回来躺下，Alex就滚过来抱住她。 “坏透了！”他闷闷的说，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 像只人形宠物。 郭智心情好得不行，抱着他亲了又亲。 “郭姐，你太色了！”Alex义正词严的指控。 “啧！”郭智咬他，“一直色诱我的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Alex笑了，跟她头抵着头，低低的说：“幸好你色……” 郭智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轻轻的说：“Alex，我觉得现在这样，比以前好。” Alex语调微微上扬的“嗯”了一声，表示不懂。郭智却没解释。 她觉得Alex现在的心态比以前好了。 Alex一直对她很温柔，甚至可以说，太温柔了。在床上，他考虑的都是她舒服不舒服，她喜欢不喜欢。一切都随着她来。 她虽然当时舒服了，但事后回想，就忍不住微叹。 欢爱这种事，郭智始终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激情也好，欢愉也好，都该是相互的。 不该是一方伺候一方，一方讨好一方。 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尤其是，她是享受的那一方。 可是最近几天，她感觉Alex有了些变化。在欢爱中，他开始有了自我。 她喜欢他这样。 她希望他能放下那些讨好她的心态，能真正在她和他的欢爱中获得欢愉。 她轻轻拍着他搂着她的手臂。 其实也没有懂他说“幸好你色……”那句话的含义。 Alex当然也没有解释。 他只庆幸，真的，幸好郭姐她好色。 小剧场1： 郭智：今天不吃晚饭了。 Alex：？？？ 郭智：胖了最近。 Alex：哪有。 郭智：你看你看，重了两斤！ Alex：……一定是秤坏了。 小剧场2: 郭智：今天也不吃晚饭。 Alex：都瘦了。 郭智：哪有。 Alex：称称看。 郭智：真的！轻了两斤！吃饭吃饭！≧?≦ Alex：︿(￣︶￣)︿【悄咪咪藏起工具箱 小剧场3: Alex:回来啦。买的什么？ 郭智：电子秤。总觉得那个机械的好像不准。 Alex：……▼_▼ 两分钟后…… 郭智：a!l!e!!!!【惨绝人寰的尖叫 Alex:……现在装死来得及吗？【认真考虑 ☆、第42章 周五Alex也有活，甚至这周连周末都排满了。这种换季季，很多网店都在拍下一季的新品海报，才不会像大公司那样还讲究周末不周末的。说起来，Alex也只是赶上个尾巴而已，真正最忙碌活儿最多的那会儿都已经过去了。 要不是郭智上心，他连这一茬的钱也挣不着。对于自家经纪人的废柴，Alex其实也是约略明白的。 只是他的以前自己也不上心。挣的钱不算是很多，也够花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他也有几个特别勤奋的朋友。在他悠哉去打篮球的时候，他们在赶场。刚走完这家的t台，就赶去那家的摄影棚。 就连大伟，都比他勤奋得多了。大伟就吃亏在颜值不够，虽然赶的场多，身价也上不去。 所以大伟临走时，才会恨恨的说”你长这么帅，给老子混成大明星”。 Alex忽然很惭愧。其实这就是郭智常挂在嘴边的“态度”。工作的态度，人生的态度。 郭智一直说他的工作态度“还不错”、“蛮认真”，其实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而已。他只是习惯于被人指挥，习惯于听话和服从。这样表现出来的态度，貌似认真，其实和真正的认真差了十万八千里。 幸好郭姐没发现，他庆幸。他已经比她差了那么多，真的不能再让她看不起了。 同时，这几天的紧凑安排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恐怕要下周才有时间看房子。”他“歉意”的说。 “没事儿，都说了你慢慢找。”郭智喝着他一大早起来熬的糯糯的白米粥，说。 着什么急啊，她想，最好再住上一个月半个月的。他忙的时候都能保证她每天有汤喝，这样的好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但她心里也知道，Alex迟早得离开她的家。想到这个，她就有点不舍和怅然。 “今天去哪？”她问。 “美影的棚子。”他说。 “诶？”郭智眼睛睁得圆圆的，“我也是。待会坐我车，一起过去。” Alex高兴的道：”好。” 但他高兴了没一会儿，紧跟着就被郭智泼了盆冷水。 “到了那我先把你放下。咱俩别一起进去。”郭智一边喝粥一边说，眼睛都没抬。 Alex的心情就低落了下去，他努力的不表现出来，以免郭智又觉得他不成熟。低低的“哦”了一声说：“好。” 郭智始终都没抬眼睛。 Alex那点儿小情绪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故意的。她觉得，必须让这孩子成熟起来。 不过是多滚了几回床单，他就对她有了那种近似雏鸟情结般的态度，那可不行。 郭智开车到了摄影棚，特地绕到后面的路上把Alex放下，然后才开车绕回去进了停车场。 Alex望着她车消失，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气馁。 这才刚开始不是吗？当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很遥远的目标。他的努力也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加油！廖远！ 总有一天，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边！ 工作的间隙，在洗手间那边还碰到了她和她的同事。Alex就特别礼貌乖巧的打招呼：“郭姐，章姐。” 两个人都跟他点了点头。 等走了过去，章姐还说：“做过圣元的那个吧？” “三秦也是他。” “叫什么来着？” “Alex。Alex廖，廖远。” “长得真好！”章姐实心实意的称赞。 郭智淡淡的“嗯”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勾起，莫名的就有点骄傲。 自己也觉得好笑，别人夸他长得好，她骄傲什么！ 可是想到昨天晚上，这帅帅的男孩儿在她的注视下……她就得意的不行！ 偏这种得意还不能与人分享！憋在心里，痒死她了！ 晚上关了灯，就压在Alex身上亲了又亲。表扬道：“今天表现不错！以后就这样，慢慢就能养出城府来。” “那……”Alex眼睛闪亮，“有没有奖励？” 郭智就喜欢Alex跟她撒娇卖萌，闻言笑道：“想要什么？” Alex就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了。 郭智就吃吃的笑。 “还说我色！还说我色！”她戳他胸口，“不说自己，每天！每天！” 她没有拒绝！Alex心里就像吃了颗糖似的。他吻住她，舌头灵巧的侵入，舔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处。 每天的实战练习，他的吻技堪称时是突飞猛进，把郭智吻得有点失神。 看着郭智目光迷离的样子，Alex的目光闪了闪。 为了郭智，他最近很是问了度娘很多问题。度娘真是个好姑娘，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根据度娘说的那些，他分析出来，在男女事上郭智是一个大胆、追求新奇和刺激的女人。 他大胆猜测，她会喜欢dirtytalk。 他试着贴近她耳边，带着热热的呼吸，用那种情事中特有的喑哑的声音，说了些他以前觉得不该对女孩说的话。果然看到郭智的耳根，从白皙变得米分红，仿佛春日里的桃花盛开。 她果然没有生气，呼吸还乱了几分，咬了他一口说：“变的越来越坏了！” Alex心中大定，笑得眉眼弯弯：“你教的。” 郭智居然无法反驳，只能恨恨的再咬他一口。心底却忍不住的得意，还有……奇异的满足。 “郭姐……”男孩乞求她。 那软软软的声音，让她浑身发酥。答应了奖励他，她当然不会食言。 她的手便向下滑去…… 男孩喘息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身体发热呢。 郭智闲的时候，也下过几首工口歌曲，也上过yy的直播室。她知道在好这口儿的人中，这种声音有个专门的称呼。 叫娇喘。 呵，她喜欢！ 临睡前，她甩着酸痛的手腕，打着哈欠说：“我明天回家了，你好好干活啊。” “嗯嗯！”身心愉悦的男孩抱着她，磨着她答应：“周日回来吃晚饭？” “好。”郭智答应了，很快睡着了。 Alex这才安心的睡了。 就如郭智所预料的，这个周末，她老妈果不其然追问起铁公鸡来。 “真不行……”郭智一脸的沉痛，“我真是好好的跟他谈了谈，可是他就觉得跟我找不到共同语言。” “人家是想找那种……”她还两手比划了一下，跟朗诵诗歌时抒发感情一样，做了个肢体语言，“啊，特温柔，啊，特女人那种姑娘。您看我像吗？” 郭妈妈失落了半晌，又生起气来。“都怨你！”她气道，“连个裙子都不穿！你说你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儿啊？你就不能好好倒饬倒饬啊？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是毛病，我就是不喜欢。” 看着她老妈气哼哼的，郭智赶紧给她爸使眼色。郭爸爸接收到闺女的求救信号，赶紧出来打圆场。 “小智从小就不爱穿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前不也是觉得挺好嘛。”郭爸爸淡淡的说说。 所以说世上一物降一物嘛，她老妈话那么多，老爸话那么少，可只要老爸一开口，就总能说得她老妈哑口无言。 郭妈妈果然语塞。“我那不是……”她说了半句，说不下去了。 以前还没生郭恒的时候，她总担心闺女以后被人欺负，就把闺女往假小子的方向培养，直当作是儿子来教。后来有了郭恒，她闺女有个兄弟，也算有个最后的依靠了，就不再把郭智当儿子养了。 可是老话说啊，三岁看老啊。三岁之前，是给人一生的性格打基础。郭智在幼儿园，已经打遍全班无敌手了。后来的成长中，更是一路朝着女汉子狂奔。 当初觉得有了郭恒，可以给郭智做个依靠。现在看起来，郭智需不需要依靠郭恒很难说。郭恒倒是十有八九能依靠依靠他姐！ 可这说起来，难道是……怨她吗？ 看她老妈愁思起来，吃饭都不香了。郭爸爸给郭智使了个眼色。 郭智赶紧夹起一块不错的鸡肉放她妈碗里，安慰她道：”您别着急啊，我跟您说，这种事吧，缘分不到，着急也没用。等缘分到了，您想留我，都留不住。” 郭妈妈叹口气：“那你的缘分，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张月涵都要当妈了……” 但郭妈妈从来不是这种伤春悲秋的人，一块红烧鸡块下肚，她就满血复活了。 “没事，你别气馁。也别着急。咱把心态放好。”她跟郭智说，”你叶阿姨前天还问我你有没有对象呢，我寻思着你这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就先没回她。她手边有个小伙子，今年32了……” “我……没……着……急……啊……”郭智一口饭噎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明天我就跟你叶阿姨说，让她下周帮你联系这小伙子见个面！” 郭智看着她母上又干劲十足的样子，嘴角抽抽，真后悔不该给她补充那一鸡块的能量！ 饭桌上，只有郭恒一直没说话。他吃着饭，盯着郭智，若有所思。 饭后，鬼鬼祟祟的敲敲门进了郭智的房间。 “姐，你跟我说实话……”神神秘秘的。 “哈？”郭智莫名其妙。 郭恒鬼祟的凑近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蕾丝边？” 郭智静静的看着他。 “我绝不会告诉咱妈的！你放心跟我说实话好了！”蠢弟弟一点都没察觉出危险的到来，眼睛里犹自闪动着兴奋猥琐的光芒。 “所以，一个女人不结婚，她就该是蕾丝边。否则就没有合理的解释了是吗？”姐姐开始卡吧卡吧的掰手腕，“怪我……” “我光知道你是个万年老处男，我不知道你还是个直男癌。没事儿，现在再重头开始教导你，也还来得及，毕竟人生还长着呢……” 弟弟意识到不妙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半分钟后…… “妈——！妈——！救命啊！” ☆、第43 Alex赶上的已经是夏秋换季的尾声了。他这一波活儿，也就紧凑了一个礼拜左右。他天天上午下午的赶场子。自来到帝都，除了最开始那阵，当群演挣得少，还是头一回这么忙碌。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本来就是二十岁不到的棒小伙儿，精力什么时候都是充沛旺盛的。他更不会觉得烦，相反，这样跑来跑去的赶场子，干活、结钱，认识新的人，留下新电话号码，被拍着肩膀说“不错，下次有活儿再找你”……Alex就觉得特别的充实。 每天回家，就赶紧先洗手换衣服，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忙忙碌碌。在这种忙碌中，他的心情是轻快又飞扬的。对很多人来说繁琐的家务和做饭，对他来说，却是一种享受。他比郭智自己都更熟悉她的厨房，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一个角落。 每每这种时候，他就有一种仿佛在这个房子里扎了根的感觉。 这感觉很好，非常好。 他带着耳机，哼着歌儿，翻了翻锅里烧的排骨。香气已经溢满了整个房间。他吸吸鼻子，很满意。盖上锅盖，探出身子瞧了瞧客厅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正想着，兜里一震，音乐中断了。 忙掏出手机一看，郭智来电。 “郭姐？” “今天不行了。”郭智说，“你自己吃吧。拖进度了，今天估计得很晚。” “在美影？” “对。不跟你说了，我这儿忙！”郭智很快就挂了。 Alex看了看手机，叹口气，摘了耳机，把手机塞裤兜里。随手关了火。 本来还想炒个青菜的，郭智不回来，他就自己就着排骨吃了两碗米饭。 一个人吃饭，明明是早就习惯了的事。可看着空空的房子，Alex莫名就没了食欲。平时能吃三碗饭，喝两碗汤的小伙子，今天就只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不过一个盘子一个碗，外加一双筷子，就手就洗了。 没事儿干就去郭智的书房翻了翻。书架上大多是这个行业的专业书籍，他翻了翻，看得半懂半不懂的。其他还有些地理方面的书籍，有些在某个地方还会特别折角。Alex猜测，那是郭智想去的地方。 比如西班牙。有一本旅游的书籍，关于西班牙那一段，连着好几处都折了角。但那书看着也有些旧了，不知道郭姐后来去过了没有。 再翻就翻到了一些……《霸道总裁小娇妻》？什么鬼？《总裁的宠妻》？什么鬼？ 随手翻了翻，Alex：“……” 真不敢相信郭姐还会看这种言情小文。Alex感觉这好像是他高中女同学看的那种吧？联想到郭智一贯的气势和形象……真是违和！ 但他没放下，反而又翻了翻，看了半本，大约是明白了这种言情小文的套路。 总裁总是强势霸道的，有钱有势，呼风唤雨。不管之前和女主角怎么拎不清的互虐，只要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开始了宠宠宠！各种炫富，各种护短，各种帮打脸。总之女主想要的，总裁全有，全能给。 所以，即使是郭姐这样独立的女人，内心也会向往这样的男人吗？ Alex把那书重新塞回去，心里有点沉。 在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最普遍的价值观还是认为男女之间应该男强女弱的，或者也可以两个人都强，但至少男的还要比女的再强上一点点，是的，哪怕一点点，也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似乎不如此，这一对男女之间的平衡便无法维持。 其实，就连Alex自己的价值观，都是这样的。所以对自己的“弱”，他才倍感沮丧。 真的，相对于郭姐来说，他真的太弱了。这种弱不仅体现在经济能力上，更体现在性情上。郭智真的比他坚毅有韧性的多了。 这样不行啊，廖远！你得加油！ 可是要怎么加油呢？一深想，就更加令人沮丧。 就算他现在努力赶场，又怎样？不过挣些快钱、辛苦钱。模特这行业，吃的是青春饭。他真的看过太多混不出来，最后年纪大了，只能黯然离去的人。大伟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的确比大伟长得好。那又怎样呢？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俊男美女。就说他以前做群演，一天挣50块钱的时候。跟他一起躺在地上演死人的伙伴里，帅哥也是大把大把的。他们都没红。 不红，就挣不着钱。 对于他想追求的那个目标来说，挣钱，是第一项必须实现的事情。 Alex坐在沙发上，搓了搓脸。以他的脑子，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出路。 还是等郭姐回来跟她好好聊聊吧，看看郭姐能不能指点指点他。只要能给他指条出路，多辛苦他都不怕。 他在沙发上躺下，捞起手机刷了刷QQ。跟同学聊了会儿，随手切换到微信刷朋友圈。 忽然看到了一条郭智发的朋友圈。 一张自拍。 郭智摆出死鱼眼，还配了张场景杂乱的现场图。文字写的是：【妈个x！又拖进度了！今天不知道要到几点。休息十分钟喘口气。感觉胃已经在酝酿造反了！】时间是三分钟前。 感觉胃已经在酝酿造反了？ Alex一愣。什么意思？ 他在底下回复：【郭姐，胃怎么了？】 郭智显然正在休息，几乎是秒回：【晚饭没吃好，胃病犯了。】Alex想了起来，郭智以前是曾经说过，她以前老熬夜加班，因为不按时吃饭，把胃熬坏了。 最好的，就是喝点热粥，她说。熬得软软烂烂的那种，喝下去，胃会舒服很多。 可外面粥店里的粥都是加了小苏打才熬得那么烂，不是真正用了火候的，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她抱怨。 Alex抬头看看挂钟。熬粥，是需要时间的。想把一锅粥熬到软软烂烂糯糯的程度，更是需要火候。 不过没关系！除了加小苏打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捷径可以走。 Alex一个打挺就从沙发上翻身起来了，在厨房的橱柜里熟门熟路的翻出一个高压锅。 是的，高压锅。 关于对厨房业务毫不熟练的郭智怎么会有高压锅这件事，Alex奇怪之下确实问过郭智。 “哦，那个！我妈上次来买的！” 果然，不可能是郭智自己买的。而且Alex发现那锅的时候，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了。可见郭智妈妈“上次”来帝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在那之后，显然这只锅就再也没用过。 后来Alex把那锅刷干净了，用过两回。看，这会儿，又派上用场了不是。 感谢郭妈妈！ 用高压锅很快就压出了一锅口感软糯的白粥。Alex找出一个保温汤桶——据郭智说，是公司活动时抽中的奖品，之前是崭新崭新的，还没开盒子呢。Alex发现了之后就机智的洗刷过一遍了。看，这会儿也用上了不是。 所以人一定得勤快！勤快肯定不是坏事！ 八点四十多，Alex抱着一桶粥出了门。搭出租车去了美影的摄影棚。 这也是帝都有名的大摄影棚，像k家这种大公司，一般没意外的话，都是租用这里。 Alex真的是非常想直接进去，把粥亲手递给郭智，亲眼看着她吃。可他知道那不可能。郭姐是绝对不会喜欢她和他的关系被同事们知道的。 这认知让他心里有点微酸失落，更让他知道他必须得努力。如果不能成为一个足以配得上她的人，她是不会让他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边的。 是的，是这样的。 他在棚子外面就给郭智打了个电话。 很巧，郭智刚喊了声“休息十分钟”，Alex的电话就进来了。她皱着眉，一手揉着隐隐疼痛的胃，一手接起了电话：“喂？”很小心的没有叫出Alex的名字。 “郭姐，我在楼外面，你方便的时候，出来一下好吗？”男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着。”虽然不知道他过来有什么事，她觉得还是过去看看好。Alex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不会随便打扰她工作，肯定是有什么事。 急匆匆的走到楼外，却没看见Alex的人。郭智左右看看，听见男孩的声音忽然响起：“郭姐。” 这才看见，夜色中，男孩很小心的把自己藏在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那个地方，就是有人走过，不刻意往那里看的话，也很难发现还杵着一个大活人在那儿。 “怎么了？有什么事？”郭智快步走过去，蹙眉问。 “这个……”男孩却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轻轻的说，“我熬了粥，你抽空喝点，胃会舒服点。” 那桶递过来，郭智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了，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我走了郭姐。你记得要抽空喝啊。热的时候喝胃会舒服点。”Alex还记得嘱咐她，“别忘了把桶带回来。” 他知道郭智忙，也知道她工作中不喜欢被打扰，更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发现他跟她的关系。他多余的废话一句也没说，跟郭智打了招呼，就小跑着离开这里，到马路边打车去了。 郭智只来得及“嗯”了几声，都没说什么，Alex就没影儿了。 来的时候静悄悄的像影子，去的时候干净利落得像一阵风。 只留下郭智抱着保温桶站在那发怔。 回到棚子里的时候，休息时间还没结束。 郭智找了个角落，打开保温桶，把粥喝了。那粥温温热热，软软糯糯，什么都没加，就是纯粹的白米。是郭智胃疼犯的时候最喜欢喝的。 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滑落至胃里。 想着那男孩静静的把自己藏在漆黑的角落里……郭智咬着勺子，一时间心绪纷沓。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第44章 就这样，就算最后也不能配得上她，不能站在她身边，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样就挺好的！ Alex坐在出租车上，望着帝都灯火辉煌的夜景。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他其实是落荒而逃的。 他把保温桶递给郭姐的时候，郭姐的眼神……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逃了…… 一直到跑到马路边，一直到上了出租车，心里都还怦怦跳！ 他忽然看开了。 是的，他会努力，他也会争取。但就算到最后他还是配不上她，他也不怕。 她对他好，早超越了他陪她睡，她给他项目的范畴了。 她对他的好，是发自内心的，最简单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仅此而已。 他就算最后不能站在她身边，又怎样呢。他本就配不上她。 只要，在他还在她身边的时候，能让他回报一二，他就知足了！真的。 就像刚才，他没多想什么，就是怕她胃疼，所以熬了粥，所以大晚上的给她送去。他没想要什么回报。可她看他的目光，就已经是超乎意料的回报了。 惊喜到让他承受不了，只能落荒而逃。 他真是……太没用了…… 郭智这天果然熬到很晚才回。她到家的时候，男孩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的冲了澡，轻轻的躺到了床上，想尽量不惊动他。 男孩也没有如以往那样，翻身过来抱住她。 他在装睡……郭智想。 真奇怪，短短的一段同居时光，她居然就这么了解他了。 他躺的这么平静，没有翻身，没有惊醒。就因为太平静了，她反而知道他在装睡。 可她不想去想他为什么装睡，她也不想去想他今天的反常。 她更不想去想自己为什么拒绝去想。 她太累了。对，她累了。她到现在脑子里都还全是工作的事。明天还要继续修片，要剪辑，要做的事太特么多了！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别的事，去想一个十九岁男孩青涩的注定无果的细腻情感？ 她没时间，没精力，没义务，没责任。 睡吧，睡吧。 郭智闭上了眼睛…… 吃完早饭，临出门，看他没有出门的意思，问：“今天没活儿？” “没。”Alex回答，又赶紧补充道，“明天有。上下午都有。周六上午还有一个。” 然后夏秋换季季就基本彻底结束了。不管怎么样，虽然赶上的是个尾巴，Alex也挣了一茬钱。郭智心里，就觉得挺踏实。 一边提鞋一边问：“今天干嘛？” “待会去打球。我几个球友今天没课，我跟他们约好了。” 郭智就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她知道Alex喜欢打篮球。 他平时早上起的很早，一般晨爱过后，就精神抖擞的起床了。先去跑步，据说是绕着这边整个街区跑。那算起来，公里数可真不少了。 然后去附近的小公园，做些其他运动。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什么的。用公园里的健身器械就可以做了。 根本不需要去健身房办什么昂贵的健身卡，成本低还很见效，唯一需要的就是坚持和毅力，挺适合他这样的年轻人。 他还经常会在小区里的篮球场里打打球，据说也结识了好几个球友，年龄分层从中年大叔到初中小弟，落差还挺大。好多他都能直接叫出名字，或至少能叫出姓，比如“陈叔”、“李哥”之类的。 跟小区里的大妈们简直熟得不行。跑完步做完运动，早起的大妈们也纷纷出门了，他还跟她们结队一起去早市，买最新鲜的食材。回来再给她做早饭，早饭好的时候，她刚好睡醒回笼觉起床。 从他住进来，她家冰箱里就没断过腌菜和咸蛋，其他那些瓶瓶罐罐多出来的食物就更不用多说了。他都还能一个一个的给她细数这是哪个楼的哪个阿姨给的。 真正的业主郭智在这住了好几年了，都压根不认识这些人。 郭智也是真给他跪了。 “行。没活儿的时候去看看房子，记得最好找朝南的房间。可别再找地下室了啊……”郭智提上鞋说着。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抬起。 Alex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他说：“郭姐，开车小心，早点回家。” 郭智直起腰来，终于抬眼。 男孩高高大大的站在玄关，微微低头看着她。因为不急着出门，他还没换衣服，穿着她给他买的舒适的家居服，看起来特别居家。 他的眼睛乌黑，润泽，常给郭智一种懵懵懂懂的天真感。 个子老大，眼神中却带着稚气。稚气之外还有种让人心疼的细腻和脆弱。 郭智想忍住，可还是没忍住。还是伸手揉了揉他耳朵，微笑道：“知道了。” Alex唇角就有了淡淡的笑意。低下头，吻了吻郭智的唇。 不深，只是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唇，却感觉郭智打开了牙关。他的舌头就探进去轻轻舔舐了一圈，究竟是没敢深吻，浅入浅出的，很快就离开。 “再不走，待会要堵车了。”他提醒她。 郭智踮脚追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才捏捏他的脸，“啧”了一声，拎包出门了。 门关上，隔绝了内外的空间。 Alex在玄关了站了一会儿，目光低垂。 好一会儿，才转身。 为了避开上班高峰期的车流，郭智向来出门都很早，电梯里都没人，空空的。 她靠在电梯里，目光低垂。 很久，才抬眸，看着镜面里的自己。 时光过得飞快，青春好像还在昨天喧嚣着放肆着，今天她就已经二十八了。 是的，她二十八了…… 依然是一天的忙碌，这种日子，似乎没有尽头。 时光，就在这种看似没有尽头的重复中流逝。很多人的生命也是这样流逝，消耗在每天的重复中。 可郭智不是这样。她阻挡不了时光的流逝，但她拒绝让每一天都变成前一天的重复。正确的活法，应该是让今天成为明天的台阶，明天应该比今天走得更高一步。为了她认同的这种活法，郭智心无旁骛，从不懈怠。 周四，她和顾清夏约好了周五一起吃晚饭。 每次她告诉Alex不回来吃晚饭了，男孩就会很失落。她看着他努力想掩饰这种失落，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种闷闷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去去，别老跟家闷着。明天可是周五，出去玩吧。”她说。 她好几次听到他接到别人的电话叫他晚上出去玩，那会儿都是晚上八九点了，搁一般人都该洗洗睡了，这帮年轻孩子刚刚才出门开始浪。 但她听到的那几次，Alex都拒绝了。他好像更愿意跟家陪她，和她一起做做双人运动什么的。 作为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郭智不仅身体愉悦，心里的某种虚荣感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郭智就是再冷静成熟，到底是个肉骨凡胎的人哪。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女人这种生物，向来被描述为感性重于理性。 英俊的男孩在电话里拒绝了别人的邀约，转头就把她压在沙发上各种腻歪，做各种不可描述之事…… 郭智这心里，也跟被灌了迷药似的。 又软又晕，还像是有了瘾。 早先她还以老司机的心态对他指指点点，哪知道男孩子学的飞快，不知道是不是特别有天赋的缘故。 偶尔甚至会做些连她都觉得出格的大胆尝试，还学会了说些让她都面红耳赤浑身发软的话。 那瘾就这样种下，一点点的深入，增长。 郭智也隐约觉得危险，可有时候，又不愿意去多想…… 人生苦短啊，干嘛那么较真呢，得欢愉一时，便多欢愉一时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周五才到摄影棚不久，就接到顾清夏的电话。 “啊？李总？”她惊诧，赶紧道，“没问题！周末我不回家就行了。” 顾清夏的那位李总想请她吃饭。 她有点小兴奋：“哎，我早想见见你那位李总了。我可都听说了，特帅！行，晚上见面再细说吧。我摄影棚呢……嗯嗯，有我呢，你放心，肯定不会拖进度！” 哎哟喂，这可是……清夏头一回带男人给她看呢！这么说，还认真起来了？ 郭智真是百爪挠心啊，紧紧的盯着进度，一点不许他们拖，晚上准时散伙。她开着车就直奔了她和清夏约好的地方。 “哎，怎么回事啊？你们家李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啊？”她兴奋的追问。 顾清夏其实比她更无语：“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说我没给他正名分，非要我把他介绍给我的朋友。” 郭智乐不可支：“我怎么听说你们家李总特风流倜傥，特有范儿一男的啊，怎么还这么逗啊？” “听说？听谁说？” “前台的啊！说李总一看就特风流那种老司机……还是高富帅，大家都特羡慕……” 顾清夏翻个白眼：“羡慕送给你，我都烦死了。还老司机，天天黏人。” 郭智“啧”了一声：“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这是在乎你。不在乎你的一个礼拜不见都不带想你的。你看人李总，干嘛要请我吃饭？要名分啊！”一边说一边拍桌子，对李总这种要名分的行为表示了大力的支持。 没错，对清夏这样的女人，就得像李总这样死皮赖脸死不要脸的争名分才行。要不然就她这冷情冷性的冷性子，不知道哪辈子才能把心定下来！ 这会儿郭智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老妈催婚的了。 她转头就化身成爱操心的郭大妈了！ ☆、第45章 顾清夏揉揉额角，随口问：“Alex搬走了？” 她本无心，就是转移话题，随口那么一问而已。搁她想着，这样的小孩睡过几回也就够了，郭智收留他几天，也该轰人了，哪知…… 郭智顿时就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呵呵呵”干笑了几声。 顾清夏一呆：“还在你那儿住？” 郭智干巴巴的辩解：“那个……他现在收入挺不稳定的，租房子对他来说也是挺大一笔开支……要租那种特差的吧，地下室什么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 顾清夏无语的看着她。 “他也不是白住的……”郭智急急地想为Alex解释。Alex真是不白住，给她干多少活儿，伺候得她多舒服！ “他肉偿了？”顾清夏凉凉的问。 “对！啊不是！呸呸呸！色女！”郭智死嘴硬不肯承认，“他现在负责做饭还有打扫卫生。我跟你说，他做饭真的可好吃了……” 是啊，他做饭真好吃。他煲的汤也真好喝。每天回家，屋子里都飘着食物的香气，房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板都是锃亮锃亮的，像打过蜡她喊一声“我回来啦”，他的小帅脸就从厨房探出头，笑着说一句“回来啦，去洗手”。 然后就是热菜热饭上桌，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连刷碗都不用管。她就躺着吃睡着喝的，就这样他还老担心她积食，老是一边儿洗碗，一边儿念叨她让她起来走走。 她虽然哼哼唧唧的，可是心里受用。 每天回家有他在，屋子里就好像满满的。 见到他探出厨房，满眼的笑意……她这心里，也好像满满的。 郭智说着说着，有点迷茫了起来。她有时候也隐隐觉得，这些感觉都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此时此刻，对着好朋友，她忍不住吐露了心底的这种迷惑：“每天啊……一回家，打开门，洗个手的功夫，热饭热菜就已经摆上桌了……就这种感觉吧，没法跟你形容……” “我知道，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顾清夏凉凉的说，“所以你是打算养着他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 咩？ 清夏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就说她一直觉得那种感觉应该有个什么话可以来形容呢！ 她张开拇指和食指，像个男人似的眯着眼睛搓了搓下巴。 “其实也不是不行……”她沉吟，“我负责挣钱，他负责在家……想一想，也挺好的……” 看着清夏无语望天花板的样子，郭智哈哈哈大笑。 只是笑过之后，心底……总觉得沉沉。 这种感觉，就是最好的朋友，也难以道明。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 推开门，客厅黑着灯，玄关却亮着灯。光从头顶打落，在地板上投射出一个圆。 郭智就立在这束光中，看着安静无人的房子。心中，有种空旷感。 关上门，把钥匙扔进钥匙碗里，正要放下肩头的包。冷不防Alex从卧室门口探出头来，说：“回来啦？” 给郭智吓得一哆嗦，包差点掉地上。 “你在啊？”她吐出口气，“吓死人了，怎么不开灯？” Alex走过来，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t恤紧紧的，绷在身上，能勾勒出年轻的身体结实流畅的线条。牛仔裤上全是洞洞。耳朵上戴着三个耳钉，一个皓石，一个石榴石，还有一个是纯银的，在玄关的射灯下幽幽发光，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就比平时更加性感，颇有几分诱人。 这明显是要出门的打扮。 郭智也记起来昨天她确实也鼓励过他，叫他该多出门玩玩。 是的，的确是她鼓励他的。但是看着他打扮起来这样吸引人的目光，想着他要去那些活色生香的夜场，在喧嚣放肆的荷尔蒙里，和那些与他同龄的男孩女孩，一起扭动身体，挥洒汗水…… 或许还会有紧紧相贴，大胆的触摸，勾引与被勾引。 郭智心里就隐隐的……不高兴…… “出去玩啊？”郭智放下包说，声音中带出了些异样的音调。 “嗯。”Alex点点头，紧跟着却说：“你回来了，我就不去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就要给人打电话。 男孩简单的话语和直接的行动，把郭智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和不愉快的情绪中陡然唤醒。 她这是……怎么了？郭智背后，冷汗微生。 赶紧捉住男孩的手，道：“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还需要人照顾。你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 她拉开门朝外推他：“人际关系也很重要，老不见面，老不在一起混，交情就淡了。去去，去玩去！” Alex一向都很听郭智的话，郭智都这么说了，他也觉得该去见见朋友们，联络联络感情。 郭智总是为他着想的。 他就乖乖的，说：“那我去了。” “我炖了银耳雪蛤，在锅里，你热一热再喝。”他嘱咐她。 “知道了，知道了。”郭智轰他，“去吧去吧。” Alex乖乖的走了，遵照他郭姐指点的，去跟朋友们联络感情去了。 郭智关上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银耳炖雪蛤不像平时那样用大锅，而是用了小奶锅。小小的一锅，倒出来也就是一碗的量。很明显是给她一个人炖的。 本来这种东西也就是给女人补养用的，郭智根本没用脑子去想。直到睡前上厕所，换姨妈巾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因为她来姨妈了，所以他特意给她炖了这种东西，是吗？ 对了，她之前说过想喝老鸭汤，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他说，鸭子是凉性的，她生理期不该喝。 “我给你炖点滋养的。”他说。 她当时用叉子叉着他洗净切好的桃子，聚精会神的刷美剧，他说的话她并没放在心上。 可这个十九岁的男孩把她的生理期放在心上了。 她要是个男人，他就是个标准贤惠的小娇妻，真的！ 郭智坐在马桶上，发了会儿怔。 可她是个女人，一个会来大姨妈的女人。 她闭着眼睛躺了很久，不知道怎么的睡不着。 睁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那挂钟的数字和指针上都有荧光涂料，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绿光，看得清楚。 23:06。这个时间，夜店里热度才刚开始燃烧。 她又闭上眼睛。 脑海中画面纷乱，明灭闪烁，声音嘈杂。她记得酒精让人的身体发热，意志力像被挣脱的绳索，扔在地上践踏。舞池里放纵的是最原始的欲望。 男人和女人，扭动的身体和抚摸。 撩拨。 她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突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动了手，下了嘴。 她也记得那天，那些女孩黏着他，总想往他身上贴的积极主动。 他虽然寡言沉默，但天生有着出色的外表。她总是在心里把他称作“男孩儿”，但其实……他是个很诱人的年轻男人。 今天晚上，这种放肆的周末，也是会有年轻的女孩儿会被他吸引吧？ 这样最好。 晚点回来，带着口红印或者香水味。 或者干脆夜不归宿吧。 这样，才是最好，最正常的…… 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感觉床一陷，然后被结实的手臂抱住。 没有烟味或者乱七八糟的香水味。有点湿气，和熟悉的沐浴露的芬芳。 气息干净。 熟悉的气味会让人感到心安。她没醒过来，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感觉颈间被温暖的什么蹭了蹭。 好像一条大狗狗…… “别…闹……”她迷迷糊糊的嘟囔。 他就不闹了，老老实实的搂着她，睡觉。 真的像一条大型犬。 周六的早晨醒过来，Alex已经不在了。餐桌上给她留了早饭。 郭智才想起来他今天还有个活儿。 她吃完早饭，拎上她的健身包就出门了。她是真的觉得她被Alex养胖了，在游泳馆游了比平时多三分之一的量才上岸。蒸了个桑拿，搓了个牛奶，整得清清爽爽的吃了饭回到家，已经过了一点了。 一进门，Alex正在门口蹲着换鞋呢，给吓一跳。 “没回家呀？”他讶然。回来看她不在了，还以为她回家了。一般只要没事儿，她周末都会回家的。她工作、生活都很独立，可骨子里其实是个恋家的人。 郭智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告诉Alex了。 “不回了这周，明天中午我有饭局。”她说着，打量他：“你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Alex的装束跟昨晚不一样，一身运动装。白色的圆领t恤，运动短裤，还套了件挎栏背心在t恤外面。 郭智瞬间就想起了流川枫。 “约了人打球。我以为你回家了。”Alex’为难了一下，很快做出选择，“没事儿，我不去了，给他们打个电话。”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就因为她回来了，他就决定不出去了。 要在家陪她。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这是在乎你，不在乎你的一个礼拜不见都不带想你的——郭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昨天念叨顾清夏的话。 因为在乎，所以才想陪着她，想黏着她吗？ 郭智的心，忽然就软了。 ☆、第46章 郭智抢过Alex的电话，嗔道：“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儿，还得让人陪着。去吧，都跟人约好了不是。” “那你呢？” “你管我呢。我要么看看剧，要么待会出去逛……没想好呢我。” Alex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郭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啊？”这倒真是个没想到的选项。压根就不在郭智的考虑范围之内。 Alex却觉得不是不可行。他小心的说：“一起打球的都是在球场认识的，他们都是学生。” 意思是，跟他和郭智都不是一个圈子的。郭智介意的被别人知道这种事基本不会发生。 “郭姐，来看看我打球吧！”Alex带点小期盼的看着郭智。 郭智本来有些犹豫的，抬眼看到Alex熠熠生辉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拒绝。说真的，跟Alex认识以来，他似乎还从未提过什么事关他自己的要求。就连圣元那个事，他最后都到底没开口，还是她逼问他，最后给他上了那个项目。 他从来都是什么都以她为优先考虑。 想到这里，郭智心里一软，就答应了：“好，去看看。” Alex的脸上，就溢出仿佛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般的开心笑容。他素来是个满身颓靡的少年，身上最缺的就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有的阳光感。偶尔绽出他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欢悦的笑容，便显得难得而可贵。 郭智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开车去吧。”她忙掩饰道。 “嗯嗯。”Alex开心的点头。 Alex打球的地方就在二环里，紧邻着帝都那个著名的同性恋公园。离郭智的家说起来不算远，二十分钟不到便到了。 那些孩子果真年纪都不大，还都是在校的学生。都套着跟Alex一样的背心在衣服外面，看起来像是队服。 他们跟Alex打过招呼，纷纷看向郭智。 Alex真的好想告诉别人，这是他的女人。可他知道，能这样的给别人介绍郭智的日子，还远得很。 “我姐。”他说。 男孩子们于是都很有礼貌的叫起了“姐姐”。 郭智的社会经验，应付起这些还在象牙塔里的半大孩子们自然不在话下。笑眯眯的挨个点头，整得自己真的像Alex的姐姐似的。 她今天也是刚去了健身房，也是穿了一身的运动装，看起来也显得比平时年轻，似乎和Alex之间也没有那么大的年龄差距了。 “就等你了！”有男生对Alex说。 “马上！”Alex开始热身。 郭智看出来了：“你们这是……要打全场？” “嗯。约了人比赛。”男生笑说。 约了人比赛，他还说不去就不去。郭智横了Alex一眼。 Alex笑笑，扭过头去，拉伸身体。 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比赛，不过就是一群爱好者自己约着玩罢了。说起来，他真的更愿意多陪郭智些时间。 虽然他暗暗的在努力，但他和郭智能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没法保证的。Alex心底其实明白，像这样同居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结束了。 特别是那条bvlgari的手环，给了他极大的危机感…… 另一队的人年纪大些，看起来都是上班族的样子。单从体型上就和Alex这一队的人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 真的，这个事情没办法。生理的因素决定了，男人在Alex他们这个年纪，除了刻意锻炼出肌肉的那种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精瘦精瘦的。Alex那一队的小孩，除了Alex之外个个跟竹竿似的。上班族那一队就完全不一样了。到了年纪，若没有长期坚持锻炼的意志，年轻时就是再帅的帅哥，你也等着发福吧。个个比Alex那一队的男孩胖一圈儿。 看来都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很快就清出一块整场，还来了不少围观观战的。 郭智就坐在场边的长凳上悠哉的看着。 两队人一上场，她就只看见Alex一个人在那闪闪发光了。 真的，这男孩会发光！ 那么多人里面，她一眼就看到他，也只能看到他。其他人……统统被模糊成了背景板。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Alex不愧是打过校队的人，技术上相当过硬。再加上他出色的容貌，在场上耀眼夺目。 活脱脱一个流川枫。 “廖——远！廖——远！” “廖远加油！” 郭智被这尖叫声刺了耳朵。转头看去，几个女孩子就在她旁边那条长凳上，不停的给Alex加油助威。 时不时的就要尖叫，还要站起来跳一下。 那是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才有的激动和青春洋溢。郭智虽然看比赛也看得津津有味，但她真是没有这种会跳着尖叫的热情了。 这些女孩直接叫出了Alex的名字，她不由得就多看了她们两眼。 “姐姐，你是跟廖远一起来的吧？”其中一个短发女孩很快就注意到她，搭讪道。 郭智点头“嗯”了一声。没有热情，也不算冷淡。 “姐姐，你跟廖远什么关系啊？” 郭智顿了顿，道：“我是他姐。” 短发女孩就wow了一声，说：“原来是姐姐啊！” “姐姐，我叫徐丹。我是赵轩的女朋友。”短发女孩热情的自我介绍，看郭智似乎有点迷惑，指着场内一个男孩说：“喏，就那个。那就是我男朋友。他经常跟廖远一起打球。” 郭智就微笑着“哦”了一声。典型的礼貌客气，但是疏离的态度。 短发女孩似乎毫无察觉，扯着另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就挤到郭智这条长凳上来了。 “姐姐，怎么以前都没就见你来过啊？”她兴致勃勃的问。 郭智其实有点不喜。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慢慢就没有年轻时候的热情和单纯了。再遇到什么人，都会习惯性的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社交性的距离，会给人以安全感。大多数进入了社会的成年人，都会谨慎的注意保持和别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这女孩子就是打破了这种社交规则，侵入了安全距离的范围之内。 她要是个真正的成年人，以郭智有点带刺的性格，必然要说两句的。 但她还只是个在校的学生而已，郭智又觉得不该拿那些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去生往这些孩子身上套。 在这些孩子身上，固然有着不懂规则的莽撞，也同样有着成年人已经失去了的单纯和热情。 郭智觉得那些东西很美好。 她便忍了。 她把Alex的运动包往里挪了挪，给她们腾出更多的地方。笑道：“我平时得上班啊。” “是啊，姐姐一看就是上了班的人啊。”短发女孩似是有些羡慕的说。 口吻中似乎对“上班”这件事，有着莫名的向往。 郭智笑笑。她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成年人的世界总有些好奇和向往。觉得离开校园进入社会，会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 等真离开了象牙塔的保护，进入这五光十色的社会。才特么知道这社会有多么的操淡。 勾心斗角，倾轧，办公室政治。人际关系有时候让人想吐。 可是这些孩子都还不懂。她们以为校门之外的社会是五光十色的，令人向往的。她们的眼睛，又明亮又清澈，闪动流淌着的，是年轻才特有的单纯。 没有她照镜子时从自己的眼中看到的那些算计和世故。她的性子就算再怎么鲁直，这些年在职场中，也一样被磨得渐渐没了棱角，圆滑了起来。 郭智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莫名就怅然了起来。 她点点头，没再接这个话茬，转头去看比赛。 Alex在赛场上真是帅得没法说。汗珠从鬓边滑落，在阳光下偶尔闪烁，平添了几分性感。 偶尔掀起衣服，用t恤擦汗，露出结实的腹肌。身边的几个女孩的尖叫声简直能震破郭智的耳膜。 让她有点好笑，又有点得意。 还有点暗爽。 哎，自己也真是幼稚。郭智不由对自己失笑。 她的目光追着Alex在赛场移动，慢慢的看出些味道。 一直以来，她总是把他当成个半大孩子来看，总觉得他青涩、不成熟、不世故，甚至批评过他的天真稚嫩。 但那其实有些偏颇。因为郭智是以她日常交往的那些成熟世故的成年男人作为衡量标准的。 等到把Alex和这些与他同龄的，真正还没长大的，还在象牙塔里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们放在一起比较，就能轻易看出来他和他们的不同了。 跟那些孩子比起来，Alex眉宇间多了分沉静，甚至隐约了有了一两分还未成型的城府。那是经历过社会煎熬打磨过才会有的味道。 他明显和这些孩子们是不同的。 他已经离开了父母，独自在陌生的大都市里闯荡。 自己面对光怪陆离的社会，自己养活自己。 虽然年轻，但他真正，已经是男人。 郭智的目光追着他，无法移开。 “姐姐，姐姐！” 年轻女孩的声音唤回郭智的神智，她“嗯”了一声，转头。 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短发的女孩挪开，马尾辫的女孩坐在了她旁边。 在观战的几个女孩中，她是最漂亮，最吸引人眼球的那一个。清纯中带着股艳丽，眉目间偏又蕴着书卷气。 真是我见犹怜！ 郭智她是个颜控。 所谓颜控，不是只迷帅哥。而是控一切美好的颜。 面对这样美好的女孩子，郭姐姐那真是打心底就生出满满的怜爱之意。 “嗯？”她笑眯眯的，和气得不得了，“什么事？” “姐姐……”女孩眨眨眼，有些羞涩，又有些大胆，鼓起勇气问：“廖远他……他有女朋友吗？” 郭智：“……” 哟！ ☆、第47章 Alex跑动中瞟了场外一眼，不由一怔。 那个是……记得叫……杨娜？那女孩曾经向他表白过，但他拒绝了。她跑郭智那儿干嘛去了？ Alex皱起眉头。 “廖远！” 队友的喝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大手一张，就接住了迎面飞来的球，一个跳投…… 三分！ 周围顿时响起喝彩声。 再转头去看郭智那边……杨娜正跳着拍手，郭智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Alex顿时头皮发麻……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球场上。 中场休息，大家纷纷过来喝水。 叫杨娜的女孩子举着瓶矿泉水迎着Alex就上去了：“廖远，喝点水吧。”两颊微红，带着微笑。纵然是被拒绝过，依然没有失去年轻人一往无前的勇气。 Alex木着脸拒绝：“谢谢，我带水了。” 绕过青春洋溢的女孩儿，直接坐到郭智身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大号的运动水杯，仰头喝水。 眼睛一直望天，假装没看到郭智嘴角的笑。他郭姐犯起坏来，他……扛不住…… 脸热身体也热，只希望杨娜能赶紧走远点。 可惜那女孩虽然没再凑过来，但是一直和她的朋友就在紧挨着的那条长凳上坐着。她的闺蜜围着自己的男朋友，她就时不时的转头看看他。那转头好像不由她控制似的，隔片刻便不由自主。 Alex也是无奈。 余光偷瞟他郭姐……一脸笑眯眯，笑眯眯啊。 真让他头皮发麻。 “打得不错啊！”郭智笑眯眯的夸。 “嗯嗯！”Alex点头，“以前打校队的，参加过县里的比赛。” “不错，不错。”郭姐笑眯眯的，还拍了拍他的胳膊。 嗯，头皮好麻…… 幸好休息时间不算长，很快又上场了。 不出意外的，Alex这队赢了。学生队不仅有Alex这个强手，而且太明显的是，后半场就能看出来，上班族这一队体力上跟学生队有了明显的差距。 的确，工作之后，就是常上健身房，也没法跟天天下课就打球，还要上体育课的学生比啊。 “郭姐，走了。”Alex和伙伴们一一击掌，回来招呼郭智。 “等会儿……”看他们打完了，场空出来，郭智有点手痒。 她掏出Alex的篮球，拍了几下，小跑着运着球过去，一个三步上篮，球进了。 咦？ 郭智拍着球，运到线后站定。双手托球，瞄准篮筐，看了会儿。忽然发力，篮球划过一道弧线，在球筐上弹了一下，转了两圈儿……进了！ 三分！ 还没散去的几个学生都喝了声彩。 “郭姐！”Alex眼睛闪亮的跑过来，“没看出来啊！” 郭智微微抬起下巴，傲娇道：“以为就你打过校队啊！” 郭智身高一米七二，在女生中真算是高的了。上学那会儿又迷流川枫，真是认认真真的在校队里混过几年，虽然说只和隔壁的学校打过几场友谊赛吧，也是认真练习过的人。 Alex笑了：“郭姐，来，我防你。”说着弓下身，做出防守姿态。 “我来了啊！”郭智带球冲过去。 Alex假假的拦一下，就放了她过去。那个球没进，他又假假的抢了下篮板，当然毫无悬念的把这个篮板球让给了郭智。郭智再投，进了。 那几个小孩又给喝了声彩。两个女生还大声尖叫：“姐姐好帅！”很给面子。 “真没劲，忒假！演技不行啊你。”郭智笑骂，把球扔给了他。笑着冲几个孩子挥手喊再见。 假不假的，她开心就好。 Alex笑着把球塞进包里。大大的运动了一场，他皮肤发红，似乎还冒着热气，额头鬓边还有汗珠。 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健康而且阳光。蹲在那里塞球，给人的感觉特别好。 郭智就手痒，揉了揉他的头。 Alex弄好包，站起来：“走吧，郭姐。”大着胆子去牵她的手。 反正这又没熟人……郭智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咦？现在姐弟还有手拉着手的吗？”杨娜肯定得跟自己的同学一起走，但忍不住一步三回头。远远的，就看到那两个人手牵着手。 徐丹闻言回头，皱眉：“真的，感觉怪怪的。” 扯她男朋友：“哎，你看，你看。” 几个男孩子都回头看了看，隐隐都觉得怪怪的。 “哎，我刚才听廖远管他姐叫‘郭姐’……是亲姐吗？” “不是吧……亲姐还用带着姓一起叫啊？” “那是……表姐？” “表姐带着姓叫，也别扭啊……” 两个女孩顿时警觉起来了。“不是亲姐？那是什么关系？”徐丹问，“哎，你们以前见过他姐吗？” “你管呢。”她男朋友转过头，“就一起打个球的关系，也不算真认识，你管人这么多干嘛。” 几个单身狗里就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小孩儿眼睛也利。廖远那牵手的方式，那看人的眼神儿……呵呵哒…… 那姐姐挺漂亮的，两条腿又白又长又直……就不知道到底多大岁数，不过…… 干的漂亮！廖远。 赵轩神神在在的，把自己的女朋友扯过来拉着走：“别多事了。” 徐丹为难的看了看杨娜。确实，真说起来，她们跟廖远都不熟悉。除了知道他是个模特，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也不可能真上前去追问人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娜皱着眉，看着那手牵手的两个人往停车场走去…… Alex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他心里一直怦怦的跳。 有种从心底漫起的热度，慢慢蒸腾，漫上了脸颊和耳根。那不是生理的欲望，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让人醺醺然又轻飘飘，内心满溢，快乐往外冒。 说不清，道不明。 就是开心。 开心。 真开心！ “我说你这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郭智系好安全带，捏了捏Alex的胳膊。“你看那些小孩，一个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就显得你壮了。” 在人群里可真扎眼。脸扎眼，身材也扎眼。 女生们为他尖叫，有男朋友的都跟着一起叫。 Alex笑：“我高中时候住校，被选进校队里。我们体育老师个健身狂，也住在学校宿舍里。他看我天天也没事儿，就老拎着我跟他一起健身，就练出来了。” 他想了想说：“现在想想，挺感谢他的。”给了他吃饭的资本。 忽然怅然…… “下次回去，去看看他……”他说。 “多久没回家了？”郭智开着车，随口问。 Alex想了想，说：“超过半年了。” 他忽然想到，最近，他一点都没想过那个家。那种迫切的，希望他们接受他、善待他的念头，也淡了很多。或许，是这一次的教训太深刻了吧…… 他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郭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Alex，你有没没有交过女朋友？” “啊？”Alex一脸懵逼。 “今天那姑娘问我来着，就那个扎马尾辫，特漂亮那个……” “杨娜？” “对，就是她。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来着。” “……” “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你怎么说？”被嘲笑了，Alex蛋疼的问。 “我说我不知道啊，大实话啊，我真的不知道啊。”郭智笑。 她对那女孩没恶感。看得出来她们都还挺单纯，或许有些小女生的小心思，但对于在职场上摸滚打爬过的郭智来说，那些小小的心思看起来都显得那么有趣可爱。 没有嘲笑的意思，她是真的觉得有趣。 因为那些心思，青春灵动，充满生机。 “小姑娘挺可爱啊，怎么着，没什么想法吗？”郭智打趣。 “没有。”Alex硬梆梆、紧绷绷的说，“她告白过，我拒绝了。” 哟！还有这一出？郭智瞟了眼Alex紧绷的样子，险些笑出声。 可心里面不是不得意的。 说到底，也是有虚荣心的。 右手伸出去，就揪了他耳朵一把。 男孩的耳朵就跟火烧似的，烫。 坏透了，郭姐。 他想了想，跟郭智说：“我就交过一个女朋友，已经分手了。” 郭智挑挑眉，“嗯”了一声：“在这儿？还是老家？” “这儿。”Alex说，“她也是模特。也跟我一样，父母离异。” 郭智有些意外，瞥了他一眼。Alex目光落在挡风玻璃下方，看不出情绪。 郭智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现在呢？” Alex沉默了一会儿，道：“让人包养了。” 没有批判，只是简单的陈述。 他和她混同一个圈子，就说分手了，也依然有着共同认识的人。多多少少能听到她的消息。 最开始还以为她正经是给人做女朋友，他心里还默默祝福她来着。后来才隐约听说，那男人有妻有子。他担心过一阵，但朋友嘲笑了他：“用得着你担心？人现在开着四十多万的车，住高档公寓。你瞎操什么心！” 郭智不意是这么个结局。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人生，各有选择。” Alex“嗯”了一声。 他其实很明白，人生，不仅是各有选择，其实更多，是被选择。 很多人，都活得身不由己。 “郭姐……觉不觉得，有时候……活着特累？”他有点颓废的问。 郭智沉默了一下。 二话不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右手看都不看的就照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累个毛线！”他郭姐威武霸气的说，“这是你这年纪的孩子该说的话吗？啊？” ☆、第48章 郭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没开进去。 “你先下，我还有事儿。”她说。 Alex意外：“干嘛去？” “我去剪个头。”郭智胡撸胡撸自己的中短发，“明天有个重要的饭局，我得收拾收拾。” Alex心里一沉：“跟谁呀？” 他这话问的，其实已经逾越了。奇怪的是，无论是他还是郭智，都没有察觉。 郭智还顺口解释了两句：“顾清夏你知道吗？她男朋友。她是我好朋友，这还是第一次带男朋友给我看呢，我得好好捯饬捯饬，不能给她跌份。” Alex松了口气。“是那个顾副总吗？挺吓人的那个？” “噗！”郭智哭笑不得，“吓人？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她怎么吓人了？清夏可是……大美人啊！女神级别的啊！” “就是觉得她吓人，有一次我在棚子里碰见她，我一朋友当时上了你们家的项目，我们都看见她把那编辑还有几个人叫到一边去骂。她骂人吧，也不是说多凶，可就特吓人。我们都特憷她。”他强调，“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我朋友也觉得她吓人。” Alex是真的有点憷顾清夏。 郭姐就已经是很有气场的女人了。在棚子里，她往那一站，瞬间就成为中心，指挥若定。大家都不敢不听她的。要不然等着被她骂吧。她是对工作特别严厉的人。 可那个顾副总，顾清夏，是另一种吓人。 的确她是漂亮，可Alex看到她时，比她的美貌都更先感受到的是她冰冷锐利的气势。有一次在棚子里迎面遇见，他和他一个朋友，都赶紧把嘴里的烟夹在手里，毕恭毕敬的叫声：“顾副总。” 那女人点点头，就过去了。 朋友吁了口气说：“艾玛，老吓人了。” Alex心有戚戚焉。 刀子一样锐利强势的女人，对他们这种年轻人来说，真的是吓人。 郭智听得直乐。 “你们呀……就是太年轻，经的事儿少！”她说，“说白了，你们就是心理抗压能力不行。随便就让别人的气势给压住了。你们就是缺练，得好好修行，再修行个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是这样吗？多经些事，慢慢修行，也能有那样的气势吗？ Alex有点向往。 他是看到，k家的工作人员里，很多男人也都对姓顾的那位敬畏有加。他们可也都是有点年纪的人了。 所以，还是跟人的个性有关系吧？ 他见过郭姐和那女人站在一起。都很强势，但是互相不会压制对方。 性格、外貌有很大的区别，但站在一起特别和谐。说话的时候，一个灼亮耀人，一个高冷锐利。两个人的气场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 明明只是两个女人而已，却好像无所畏惧，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她们的事。 那种感觉，真棒！ “去去去，别磨叽了，我还要弄头发呢。”郭智轰他，“哎，你说，我要不要做个颜色？”有点犹豫不决。 “这样就挺好。别瞎弄了。”Alex认真的给出他的建议。他觉得她没必要做颜色。 她五官立体，长相本来就洋气，不需要靠染发增加洋气感。关键是，她皮肤好白。有时候，他拨开她的短发亲吻她耳后。就会想起“雪肤乌发”这个词，让他特别悸动。 “什么叫瞎——弄啊！”郭智不乐意了，捣了他两拳。 她手劲大，打人挺疼。 Alex疼得裂嘴乐。他没傻，他只是开心。现在的郭姐，跟他最初认识的郭姐也很不一样了。不知道她自己发现了没有。 她不端着了。 他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她多少都还会端着点。端着资深编辑的架子，端着年长者的架子，端着女人的架子。 可现在她对他的态度很随意。吃撑了沙发上躺着哼哼，厕所没手纸了喊他帮拿纸，有时候没大没小的跟他闹…… 随意，而且亲昵。 他下了车关上车门，弯腰问：“回来吃饭吧？” “不一定，我忘了预约了，要是排队的话……” “晚上酱大棒骨。” “回！” “开车小心。” “就隔两条街，走了啊。” 看着她的车消失，Alex扯了扯背包带，脚步轻快的走进小区。 一路打着招呼：“赵阿姨！杨阿姨！谢阿姨！……谢阿姨！我来我来！给我，我帮您拎！” “晚上吃什么呀？我想酱棒骨呢……” ……? 郭智运气很好，虽然是周六，人还真不多。大概这个时间有点晚吧，各色人等已经开始了周六的晚活动，饭局什么的。她就等了一小会儿，就到她了。 “好久没来了。”发型师帮她系好围衫，帮她把头发擦得半干，“头发长了不少啊。” “老想着来，一直忙。” “原基础上修剪吗？” “嗯……”郭智微微低头，揪起自己的额发扯了扯，跟发型师商量，“要不，换个发型吧？” “想弄成什么样儿？有想法吗？” “没有……”郭智微微转头，从镜子里观察自己的侧脸，“就想……显年轻点儿。” 今天看着那帮小孩儿，郭智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老了。 Alex一个跳投三分，她也觉得很精彩，也鼓掌了，也喝彩了。 可是旁边那帮女孩儿，跳着脚拍手尖叫啊！一下子就把她这个稳坐不动的，给盖下去了。声音高得能震破人耳膜！ 倒勾起了些郭智年轻时候的回忆。 中学的时候，还腼腆点。家长也管着，学校也看着，男生女生，都不敢太直白。等到了大学，再没人说“不许早恋”了，家长也问“有没有男女朋友啊”的时候，那时候的荷尔蒙，真是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弥漫整个校园。 比赛的时候，给喜欢的男生加油助威，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郭智上学那会儿，也这么为别的男生尖叫过。本想着再酝酿酝酿勇气就去告白呢，结果反而被喜欢的男生先告白了。 那段岁月，真是美好啊。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Alex的年纪，其实也就是大二、大三学生的年纪。她平时老嫌他不够成熟。今天才发现，以他的年纪，他算是成熟的了。 可却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青春跳动的气息。 郭智觉得，她以往老是教训他让他成熟点，是不是太过了。经过了今天，她稍稍反思了一下，觉得应该多鼓励Alex，阳光一点，积极向上一点才对。 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肚子饿得不行。 一进门就闻到香气了！真香！ “饿死了！饿死了！快给我盛饭！”她风风火火的就冲进里屋了，Alex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新发型。 洗手换衣服出来，米饭已经上桌。除了炒菜，还有一大盆酱大棒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看Alex也端着碗，她腮帮鼓鼓的问：“你还没吃啊？” “等你呢。”Alex说，“怎么这么长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郭智的新发型。 郭智左转头，右转头，给Alex看：“好看吧？烫头时间就长。本来想就剪来着，可不烫不好看。” “好看！”Alex眼睛明亮，认真的给出评价。 郭智听了，就得意。 郭智把中短发剪成了露出耳朵的短发，烫了发根和刘海，头发自然蓬松的弯曲。是时下流行的发式，而且比之前的中短发也更能突出她的干练气质，更帅气了。 最重要的，显年轻！ 本来就白，皮肤又好，看着不超过二十五！——这是发型师恭维的原话。虽然郭智也知道这话得打几个折扣听，但听了还是高兴。 Alex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闪亮的样子，更让人心情好了几分。 就又吃撑了！ 我去！ “家里还有消食片吗？”郭智躺在沙发上无力的呻吟。 “别躺着了！等我马上洗完碗！”Alex探头看了一眼，无奈。 “都怪你！”郭智开始不讲理的甩锅。谁叫他老做那么好吃的饭啊，气死人了！她最近肯定是长胖了！家里的体重秤收哪去了？好久没称了，必须得称称看了。 “怪我！怪我！”Alex缩回厨房，加快速度收拾完毕。 摘了围裙，去扯郭智：“起来走走，你老这样，很快长小肚腩了……” 这一招果然是灵啊，郭智也怕！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强撑着起来了。 “哪走啊？”她抱怨。 “楼下溜溜弯吧。”Alex建议。 俩人就下楼溜达了。 “真凉快！比楼上还舒服！”郭智张开手臂，小风儿吹的惬意。 说起来，她还真没怎么下楼溜达过。夏天热的时候，也是躲在屋里吹空调。楼下遛弯的，要么成双成对，要么拖儿带女，再不济人还能牵条狗什么的。郭智单蹦一个儿，没那心思遛弯消夏。 虽然是一个小区，但这城市里说起来谁认识谁啊。郭智早出晚归的，连个见面能点头招呼的都没有，谁也不认识。 也就没什么顾忌，和Alex手牵着手。两个人都没换衣服，穿着舒服的家居服就出来了，溜溜达达，吹着立秋之后凉爽的夜风，别提多舒服了。 “等我老了以后，也养几条狗……”她看着脚边跑过去的几条小狗，觉得很萌。 Alex很认真的给她就掰扯：“那你得每天给他们洗澡、喂食、铲屎、清理狗窝……” “……当我没说。”她锤他，“叫你笑！犯坏！”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们高中传达室就有狗，我帮着养了三年呢。”Alex笑着握住了郭智的拳头。 昏暗的夜色中，模糊了年龄，郭智五官朦胧，线条隐约，看起来特别的美。跟他笑闹的时候，半倚半靠在他怀里，让他有种拥有她的美好幻觉。 Alex怦然心动。 “郭智……”他轻轻叫他。 郭智还在致力于把自己的手从年轻男人有力的钳制中挣脱出来，闻言“嗯”了一声，抬头。 温热的唇便覆了过来。 鼻端全是她熟悉的气息。 和她用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香皂。 这气息，这身体，这手臂，这温热濡湿的唇……她都已经太熟悉。 亲上就分不开，抱住就黏在一起。 没完没了，没休没止…… 明明夜风凉爽，为什么头昏？ 郭智，心生迷惘。 和恐惧。 ☆、第49章 周日上午Alex就看着郭智变装玩了。一会儿换一身，一会儿换一身。 折腾来折腾去，老是不满意。 干嘛呀，见别人的男朋友，又不是见自己的男朋友。用的着这么重视吗？ Alex心里微微泛酸，强忍着不敢表露在脸上。 “啧……”郭智看着床上一堆衣服，杵着下巴皱眉。忽然转头问Alex：“要不然……我穿个裙子？” 裙子？ 郭姐要穿裙子，就肯定是大事了！ Alex早就发现了，他认识郭智也有几个月了，就只见郭智穿过一回裙子——就是跟他上床的那一回！ 那可不行！ “那多不像你啊，到时候多别扭。”Alex不动声色的在衣柜里挑挑捡捡，凭着他做模特练出来的审美和眼力，挑出几件衣服搭配在一起。“试试这个。” 白色的大v领短袖薄t恤，稀疏的缀着星星点点的金属亮片，普普通通的白t恤，就变得灵动不平淡了。搭了条风格简单的七分牛仔裤。 Alex又帮她穿上一件薄薄的休闲风西装小外套，细致的给她把袖子卷到肘部：“配你那双帆布鞋，正好。” 郭智在穿衣镜前左转右转，掐着腰看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挺满意的。但还是转头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好看到让Alex有点后悔给她这么搭配了！ 淡青色的小外套，更显出她的皮肤白皙细腻了。新剪的短发蓬蓬松松的，刘海垂在额前，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轻松自在的休闲风，特别突出她的爽朗明快的气质，看着就明亮耀眼。 “好看……”Alex从背后抱住她，压在她肩膀上，闷闷的说，“还是换了吧……” 郭智哭笑不得：“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啊!” “有点太好看了……换了吧，换了吧……”Alex郁闷的在她颈窝间蹭来蹭去。 其实心里知道没用，换了别的，也一样好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不打扮也就罢了，稍稍打扮一下，就光彩照人。 好在，要见的是别人的男朋友。 吃醋了呢。郭智好笑。 “好看还让我换！”她反手揉他的头。 男孩像只树袋熊似的从后面抱着她不肯放手。闷闷的“哼”了一声，扯开她的衣领咬住她的颈侧咬住，细细的吮吸。 郭智还想挣扎，让他舔了几下，身体就软了。 颈侧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吮吸得用力。郭智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好在是领子能遮住的地方，她咬咬唇，任他了…… 待他意犹未尽的放开，郭智扯着衣领照照镜子，果然颈侧盛开了一朵小小的红梅。 “讨厌！”她嗔道。 “看不见。”Alex还抱着她不肯放开。 郭智其实最受用他撒这种腻腻歪歪的娇。要是别的男的肯定会让人觉得别扭。比如……要郭恒敢这么撒娇，郭智能一巴掌pia飞他！ 可谁让Alex年纪小颜值又超高呢，撒起娇来非但不娘炮反而超级反差萌。郭智是一点都抵抗不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郭智……”Alex叫她。 他叫她郭智，郭智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行。”她断然拒绝。 “还有时间……” “不行，衣服头发都该乱了！” “我会小心……” “不行。今天我可不能迟到！”要给朋友做脸啊，不能这么不上心。 Alex闷闷的，但还是乖乖的放开了她。 这男孩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会撒娇卖萌，但若她有正事，他绝不会耽误她。 其实特别懂事。懂事得可人疼，又让人心疼。 “乖啊~”郭智在门口揪他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么干，“中午自己吃啊。” Alex闷闷的答应了。 乌黑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她，蔫蔫的，像被遗弃的小狗。 郭智有心想不要惯着他，可心底又实在喜欢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都让她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唉……这样可不好…… 最后还是在门口抱着他亲了亲，稍稍安抚了一下，才出了门。 上了车对着镜子补了层浅浅的米分色口红，左照右照，觉得自己气色相当好，应该不会给清夏丢脸。心情很好的打开音乐，挂挡起步。 半路上手机响了，她接通了车里的蓝牙，母上大人那什么时候都元气满满的嘹亮声音，就在车里回荡。 “小智啊，我跟你说，你叶阿姨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叶阿姨？卧槽……郭智顿时头皮一麻。 “啊……怎么说？” “她说你别着急，人小伙子这礼拜出差去了，一直在外地，今天才回来的。你别急哈……” 见鬼！ “我！没！着！急！啊……”郭智的声音简直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她母上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着急了！急得分明是她老人家好么！ “人说了，下个礼拜就肯定给你打电话。你叶阿姨说了，小伙子人特实在，也有房，也有车的，工作也稳定，是法院的！我跟你说，这个好啊，这可是铁饭碗啊！” “妈，我跟您说，现在没什么铁饭碗不铁饭碗的了。现在都看本事，有本事就混出来，没本事就一辈子平庸……” “那公务员也是不一样的！我告诉你，那就是不一样！那是吃公家饭的，什么时候都不一样！”母上大人声如洪钟。 郭智立刻知道自己错了。她跟她掰扯这个干嘛！扯不明白！老辈人的思想就那样，一听说是吃公家饭的，就觉得特别牢靠。一说经商创业，就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唉…… “行……您说的对……”郭智有气无力的搭腔。 “那行，我给你把人小伙子的名字电话发你手机上，你回头看看，别跟那次似的，人打电话过来你都不知道是谁，态度一点不端正！” “好好好！知道啦！” 她这态度还算可以，郭妈妈勉强满意，话锋一转：“你干嘛呢？声音这么模糊。” “开车呢，蓝牙免提。” “干嘛去？”大周末的不回家。 “约了人吃饭。” “男的女的？”母上大人的分贝都提高了几分。 郭智赶紧解释以免她又瞎联想或者幻想：“清夏。清夏带她男朋友见我。” 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 “小顾？小顾有男朋友了？”郭妈妈的分贝已经破了线了，“长什么样？好看不好看？多高啊？干嘛的？” 郭智郁闷死了，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哪知道啊，我这不是还在路上呢吗？还没见着呢！不过听说……是个高富帅，官二代呢！您别想了啊，清夏什么样你不是没见过，咱没法比！” “也是……”郭妈妈的失落穿透了蓝牙弥漫在车里，“人小顾多漂亮啊，挣得又多……” “你看看你！你连个裙子都不穿，成天假小子似的……”例行的数落开始了。 郭智捏着嗓子“啊！”的尖叫一声。 “怎么了？！”郭妈妈吓一跳。 “吓死了吓死了！光顾着跟您说话，差点闯红灯撞着人。”郭智四平八稳的开着车，开始鬼扯。 郭妈妈吓得不轻：“没事吧？撞着了吗？……哦，没撞上，太好了！”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吧，我挂了，你专心开车！” 可算挂了，郭智憋了会儿笑，长长的吁了口气。 老妈呀……唉…… 又要相亲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谁怕谁！ 有一个规律，其实生活中默默的观察一下，就很容易发现。 那就是，美女的朋友，通常也美女。 这是真的。如果一个女人美貌到一定的程度，跟她一起混的女人，一定颜值不会低。否则颜值落差太大，不仅颜值低的那方心里压力太大，而且在交往中往往难以取得平衡。美貌的那个，很容易站在主导地位，颜值不够的那个，往往在从属地位。 听起来让人心里不舒服，可认真观察，发现现实中这种情形真的很常见。而且友谊的小船，很容易说翻就翻。 所以做朋友，无论男女，最好的就是势均力敌。既能分庭抗礼，又能彼此理解的，友谊才最能长久。 顾清夏是个女神级别的大美女。而且她不是那种空有美貌没有能力的花瓶。她二十八岁就是金牌Alex，做到了部门副总监，年入过百万，有车有房，性格冷硬强势。 在男人眼里，她属于那种最难搞、挑战性最强的那种女人。 真真就是合了李总的胃口。 之前顾清夏就跟李盛说了，在帝都，郭智就是她唯一的闺蜜了。 李盛虽然嘴上笑话她人缘不好，却知道这个骄傲的女人无论是挑男人还是挑朋友，眼光都极高。她说了“唯一”的闺蜜，那必然是真正重要的朋友。 爱屋及乌，对她这位唯一的闺蜜，郭智郭编辑，李总对这顿饭真的是非常重视的。 吃饭的地点不是特别高级豪华的地方，却是最近非常火的时尚餐厅。特意的放弃了包间，订了大堂靠窗的位子，以营造轻松愉悦的气氛，不给人以心里压力。 李总啊，对顾清夏，那是真的上了心的。 怕人少冷了气氛。他还特意的叫了个陪客。 赵天卓，李盛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也是公子哥，性格外向，人活络。这种场合有他在，一定不会冷场。 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第50章 以顾清夏超标了的外貌分数、心高气傲的内在性格和完全独立的经济能力，李盛和赵天卓都想到了她的朋友也不会太差。 但郭智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无论是李盛还是赵天卓，都是风月老手了，他们过去接触的女人，大多都比较女人，或者非常女人。 郭智就很不一样。 这种帅气的女人真是很少见，举手投足间的洒脱，是源于其本性中的爽朗，一点也不造作。 打过招呼，互相介绍过之后，李盛狭长的眼睛一瞟，瞥见赵天卓发亮的眼睛，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桌子下面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赵天卓的眼神就飘忽了一下。 两个男人间的暗涌，郭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顿饭她吃得很开心。 她早想到能从清夏这里要来名分的男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也肯定不是只靠着官二代身份横行的纨绔子弟。但李盛，还是完全的出乎她的意料了。 他的确是有着办公室姑娘们八卦的勾人的外貌，狭长的眼睛，嘴角一抹坏坏的笑，浑身上下都带着股撩人的劲儿。 但郭智看他，不是以女人看男人的眼光，而纯粹是以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光来打量、审视他。 这个男人，仿佛天生有一种人格魅力。他通透，眼界高且深，广且远。你说什么，他都能即刻get到你的深意。你兜什么圈子，他都能看穿你的真意。跟他不过交谈片刻，他就好像已经看透了你，了解了你，让你情不自禁的将他引为生平知己，更情不自禁的就把他当成了人生导师般的大哥。 郭智素来都觉得林博就已经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了。比林博更成熟更有人格魅力的，能让郭智佩服的，就是顾清夏部门的景艺景老大。她一直以为男人能像景艺那样，就差不多到头了。 今天她才知道，她眼界还是浅了。 这一顿饭，李总就升级到了李盛，然后又从李盛升级成了李哥。 看着郭智大有撮土为香当场拜李盛为大哥的架势，顾清夏也是无力的捏捏眉心。 郭智啊，就是这么直的一个人。心思简单，爱憎分明。 但这，又是郭智这个姑娘，让人喜欢的地方。 她水样的眸子一转，就转到了一直热络的参与交谈，努力搞活气氛的赵天卓身上。这也是位二代，背景也深。也听李盛说过，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出名的花花公子。 顾清夏其实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 李盛第一次把她正式介绍给他的朋友圈的时候，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别人都带了正经女朋友过来，就这家伙没整明白，带了个嫩模过来。 李盛后来跟她说，狠狠的治过他了。再见面，这货就小心翼翼的管她叫“嫂子”了，一副生怕得罪她的样子。 不知道李盛怎么治的他。不过顾清夏也知道他们关系其实非常好，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儿。从小就让李盛给收拾得服服的，唯李盛的马首是瞻。人品、能力其实也还好。 李盛这个人也是骨子里就傲得很，真要是彻底的纨绔，不成才的下三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花，风流。 看着他看郭智的眼神儿，顾清夏就微微蹙眉，眼神微凉。 郭智也是成年人了，要只是玩玩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顾清夏就怕她陷进去。 赵天卓，毕竟是要貌有貌，要能力有能力，要身家有身家的贵公子。对女人的手腕，也不是一般男人能比得了的。 更何况……她眸子一转，瞥了眼和李盛聊得热火朝天的郭智……这货，是个妥妥的颜控！再瞥一眼赵天卓……这脸，也生得人模狗样…… 由不得她不担心。回头，得跟李盛说说…… 顾清夏并不知道，自从吃下了Alex·廖这块小鲜肉，郭大编辑对颜和身材的要求，早就又上了个台阶呢。 “哎，我跟你说，李哥这人，真不是一般人！”郭智抱着小盆，咔嚓咔嚓的吃着枣子，“办公室那帮丫头片子，她们懂个屁。就知道说人家李总多帅多帅，多勾人。人真正的魅力根本不在那儿！我跟你说，我认识的人里，我说真正能接触到的那种……就没有能跟他比的！清夏能hold住这样一男的，我也真是佩服死了！” 她倚在厨房门口，吃得香甜，说的开心，全没注意到Alex一直没回头。听她碎碎叨叨的，也就时不时的“嗯”一声，或者“哦”一声。 后来才接了一句：“顾副总也是厉害人。” 郭智咔嚓咬开一颗甜枣，赞同道：“是啊，那帮丫头片子就一件事说对了……清夏跟李哥，真般配！” “他们俩在一起，那气场……绝了！” Alex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将碗碟收到控水架上，将橱柜灶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摘了围裙，挂到挂钩上，跟郭智说：“我去洗澡。” 郭智吃枣吃得腮帮鼓鼓，闻言一顿，眼睛眨了眨，闪亮闪亮。 “哦，去吧！”她点头。 洗完澡，Alex抹了抹镜子，撑着水台，看着镜中的自己。 气场，气场是什么？他知道。郭姐身上就有气场。顾副总气场吓人。那位李总……大概也是气场非常强大的男人吧？ 女人，果然不管多大年龄，都会有慕强心理吧。所以郭姐这样的女人，都还会看《霸道总裁小娇妻》那种所谓的总裁文。 郭姐……也是喜欢像李总那样的男人吧？是啊……哪个女人会喜欢男人处处不如自己呢…… 他撑着水台，低下头。 半晌，忽然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脸好看，眼睛也好看。 但光好看是不够的。 廖远！你要更努力才行！ 加油！ 揉揉脸，拉开卫生间的门。郭智抱着干净的换洗内衣过来，迎面就亲了他一下：“等我，一会儿就好！” 转身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留下Alex在门口发傻。 半晌，扶额。他这么早洗澡，不过是因为听她说那些心理压力大……真不是给她暗示！ 姨妈不还都没走呢吗？怎么就馋成这样？一定是憋着要犯坏了！一定是！ 郭姐这恶趣味！ 果不其然郭智洗完澡就把男孩子扑倒了。 男孩眼睛盯着天花板，任她使劲撩拨，不为所动。 “郭姐！”他木着脸道，“别犯坏！你姨妈都没走呢！又逗我！” “噗！”郭智笑倒在他身上，浑身直抖。“这回你倒聪明了！小样儿！” 毫不留情，可劲的撩弄。 男人的生理因素决定了，就是心里不想，也会因外界的刺激而产生自然的反应。 Alex呼吸很快就乱了。 郭智得意，笑岑岑的：“说吧，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我还是喜欢看你自己来呢！” Alex眼神幽怨的看着这个笑得坏透了的女人，“哼”了一声，牵起了她的手…… 耳热情酣的时候，搂着她，握紧了她的手，忍不住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郭智。” “郭智。” 郭智…… 我喜欢你…… 可我还没资格，对你说出这句话…… 郭智微怔，跟他头抵着头，不敢再去看男孩的眼神。 她本是喜欢他这眼神的。 可现在，却感到隐隐的不安…… 周一，郭编辑出现在办公室，气色照人。 中午才吃完饭，手机响了。郭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想起来老妈给她安排的相亲，头皮一麻。老妈给她发的联系方式，她根本都还没看。对，态度奏是这么的不端正！ 硬着头皮接起来：“喂，你好？” 结果电话那端的，并不是她以为的相亲对象。是李盛的发小儿，赵天卓。 郭智微感讶然。 吃饭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被李盛吸引了，其实没特别注意赵天卓。印象中，就觉得李哥找这个陪客不错，挺会活络气氛，颜也顺眼。 临了的时候，李盛给了她一张私人名片，说有事尽管找他。郭智知道这都是清夏的面子。李盛背景深，一般人搭不上他。 她就收了，出于礼貌，也回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赵天卓能拿到她电话号码，也不稀奇。 赵天卓约她吃饭。 哟，这是…… 郭智稍稍考虑了几秒，答应了。 说真的，她没接触过这种二代，也是有着尝鲜的心理。另外就是…… 她挂了电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她觉得她跟Alex，在一起的时间有点长了。 这样不好。 Alex这天也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于生了他的那个男人。 “想想真是后怕……”他说，“觉得人啊，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一下子过去了……”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关于生命如何脆弱的感慨。听得出来没有作伪，是真的被上次的事吓到了。 Alex安慰了他几句。 他话锋一转，忽然谈起了人身保险：“……管好多种大病，要真得了，就给赔钱。要没得，到年龄，就能领钱。要是死了，就有身故保险金。” Alex已经明白了，他沉默了。 “真的是后怕，我这要是一蹬腿，你们这些孩子可怎么办？”男人继续说着，“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买个保险。我和你王姨都买。万一我俩有事，你和瑞瑞也能拿到一笔钱，有个保证。” Alex“嗯”了一声。 “钱不多，一个人一年三千，两个人一年才六千。小远，这也是为了你们。你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说的那么自然。 Alex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什么时候要？” 男人很高兴：“你尽快打，我就尽快买了。能早一天是一天。人生啊，今天不能知道明天的事啊。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啊！尽早，尽早！早买早放心。” Alex这次没有立刻答应，只许诺了一周内给他转钱。 男人再三叮咛他别忘了，才挂了电话。 Alex扔下电话，叹了口气。 下次……下次吧……下次一定要拒绝他。这次就算了。 听得出来他也真是被吓到了，想想他年纪也不小了，会有这种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一年六千，不算太多。就给他吧，让他买个心安。 至于保险金……他不指望他真的会在“受益人”一栏把他的名字跟廖瑞的名字写在一起。 无所谓，他是成年人了，早可以不依靠别人。没必要跟个孩子争这些。 他闷闷的抽了两支烟，又捞起手机，给几个朋友打电话。 “好久没见了啊，一起吃个饭，聚聚？”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虽然父母他没靠上，朋友还是可以靠一靠的。 他有几个很勤奋的朋友，他们手里的资源相对多一些。以前他们也分过资源给他，是他自己不够勤奋，慢慢的人家才不搭理他了。 人都是以群居的。 勤奋的人喜欢跟勤奋的人作朋友。 就像郭姐，她就会跟顾副总作朋友，一个道理。 ☆、第51章 “我明天约了人，晚上不跟家吃饭。”郭智放下手机，躺下身说。 Alex“哎”了一声，翻了个身搂住她：“我明天也约了朋友喝酒。” 他其实想约人吃中午饭，但是有两个人都是只有晚上才有时间，他不想郭智回家没饭吃，还要叫外卖，就说请他们喝酒，晚上约了酒吧。他想着等郭智吃完晚饭他再出门也不迟。 “挺好。”郭智蹭蹭挪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你该多出去玩玩，你最近太宅了。” 她翻过他的微信朋友圈，他以前晚上出去玩的频率还是挺高的。现在天天在家陪她，像个老头子似的。 这样可不好。对她和他都不好。 “嗯，也是。”Alex也觉得是。 实则两个人的意思有着微妙的偏差。 第二天早上Alex就察觉到郭智穿得比平时正式。 “这不晚上有饭局嘛。”郭智笑道。还戴上了那个帅气的黑色双头蛇手环。 帅气中有股女人味。 Alex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他周二有个走秀，原本想着走完了回家给郭智做饭再出门。因为郭智也不回家吃了，就干脆也没回去，直接给那几个朋友打电话，改吃饭了。 朋友之间的感情果然还是需要常联络和沟通的。 吃了饭，喝了场大酒。他跟他们表露了他的意思，当场就有个朋友给了他一个活儿。 “本来想明天再找人的，你这赶上了。”朋友说着，拍了拍他肩膀，“行啊，现在，感觉比以前有精气神儿了。” “以前感觉你老半死不活的。特颓。怎么着，突然改变，有什么情况啊？”另个朋友说。 第三个朋友则笑道：“我猜，猜的啊，是不是又有女朋友了？快说！” 女朋友，这三个字听起来，真是让人向往。 如果有一天，能牵着郭智的手，给他们介绍说，这是郭智，我女朋友……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Alex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的翘起。 “看看看！看这一脸荡漾的笑！我说中了吧！”朋友笑着起哄，“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没成呢。”Alex扛不住，只能这么说，“在追。” 想了想，又补充道：“很难，我得努力才行。” “怪不得像变了个人似的呢！”朋友感叹。 “可不是吗，男人啊，除了养活自己，还得养家糊口！这是责任！你能这么早明白，是件好事！” 这几个人是Alex的朋友圈子里最勤奋的几个了。他们其实还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那个也就才二十七。混得都还称得上是不错。 虽然年轻，却都已经经历过些沧桑，很是明白生存的艰辛了。以前看Alex年纪小，也不是没帮带过他。后来也是看他自己太颓，才懒得管了。 谁也不是谁的爹妈，谁对谁也没责任，没义务。 但这小孩若自己肯上进，谁能就手帮一把，就帮一把。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呢。 就凭这点，Alex叫一圈“哥”，一点也不亏。 “哎，你跟穆榕……还有联系吗？”有个人忽然问。 Alex都已经很久没想起过穆榕了。这是他曾经交往过的唯一的女朋友，现在则是前女友。 “好久没联系了。怎么了？”他问。 几个朋友互相看了眼。 “那你不知道吧，她前阵子……打掉个孩子……” Alex微怔。过了会儿，摇头道：“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也是……你这阵子好像都没怎么出来过聚过……是小兵碰上的，小兵陪他女朋友去医院……说是他女朋友来事儿老肚子疼……你知道流产不归产科归妇科吗？就让他俩给撞上了。” Alex“哦”了一声，低头喝了口酒。 “就她一个人。小兵说，看着就怪可怜的，脸煞白煞白的，捂着肚子走得慢慢的。后来还是小兵看不过去，跟他女朋友一起送她回去了。还住那高级公寓里呢。过得挺滋润的。” “呵……”另一个朋友凉凉笑笑，“这就是滋润的代价。” Alex沉默了一会儿，道：“人生……各有选择。”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 “卧槽！你这逼装得！我给满分！” “你才多大啊，就人生不人生的！老子还不敢谈人生呢！” “敢跟哥哥们这么说话，罚酒！罚酒！” “灌不死你！” 这一场大酒喝得，也算尽兴。 男人的友情，总是在酒桌上增长得最快。 好在Alex喝酒走肾，多上几趟厕所，酒精就排出去大半。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清醒了很多。 掏钥匙拧开门，屋里漆黑，郭智还没回来？ Alex微滞。 郭智若先回来了，肯定会给他留灯。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郭智已经养成了在玄关留一盏灯的习惯。这也算是他对她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吧。 他还曾为此偷偷的开心过。 关上门，他揪起衣服闻了闻，浓浓的烟酒气。他把衣服都脱在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倒上薰衣草味的金纺，直接就洗了。 然后自己去洗了澡，才回到卧室，就听到楼下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大约真的是第六感吧。Alex鬼使神差的就关上了卧室的灯，走到落地窗边，掀起窗帘向下看了看。 夜色中看不真切，大红色的跑车，线条流畅。看不到车标，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那种造型，不是中档跑车能有的。 那车子在楼下停了一会儿，好一会儿之后，车门才打开，下来个窈窕的身影。 隔着朦胧夜色，隔着几层楼的高度，Alex也知道那是郭智！ 真的是郭智！ 他还以为，她是跟同事或者朋友出去吃饭…… 他的心脏，忽然收缩得难受。 郭智的身影进了楼，红色跑车也轰鸣着离去了。几分钟后，郭智拧开门锁推门进来。 屋里没开灯，Alex就站在玄关，身形高大。把郭智吓了一跳。 “怎么不开灯？”郭智嗔道，随手打开了玄关的灯。不知不觉，也习惯了家门打开，玄关就有柔和的光射下。 Alex没吭声，凑到她肩头闻了闻，道：“喝酒了？” 郭智随意的“嗯”了一声，把包放下，弯腰换鞋。 她的身上除了酒味，还有很浓的烟味。那种强烈的味道，只有在酒吧那种地方才能熏得出来。 “喝得多么？要不要热杯牛奶喝？”Alex问。 郭智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男孩的眸子黑白分明，全是对她的关切。她沉默了一下，微微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不用了。就喝了一点。” 她想往里走，可Alex站在那里不动，堵住了玄关的空间。她静静的看着他，只一会儿，他就败了。垂下眼眸，侧身给她让了路。 关了灯躺下的时候，Alex就翻身压了上来。 郭智推了一下：“累了，睡吧。” “不用你动……你躺好就行……好不好？”Alex咬着郭智的耳朵说。 郭智真的是有心想拒绝。她觉得她对Alex已经有了瘾，而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对她和他，都不好。 奈何她的拒绝有心无力。 面对这年轻男人日益精熟的挑逗撩拨，她咬着唇抗拒，最后还是化为一汪春水。 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他的身体让她迷恋得无法自拔。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了解了她的每一个敏感之处，掌握了让她无法抗拒的技巧。 极致之时，她拱身如一弯虹桥，指甲在这男人的背脊上留下血痕。尖叫都被堵在喉中，只能发出将窒息又获救般的急喘。 及至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浑身骤然失去了力气，软了下去。年轻的男人亲吻着她，像是想要将她吞噬腹中一般，企图占有。 而后才开始又一轮急攻，至释放。 大脑断片之时，他喃喃的叫着她名字。 “郭智、郭智……” 我喜欢你！ 他以为只是在心里呢喃，却不知道嘴唇翕动，发出了极轻极轻的声音。 在她耳边。 郭智蓦然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年轻男人强壮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埋首在她颈窝。 她像藤蔓般缠住了他，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搂紧他。 温柔的抚慰…… 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 这可真糟糕，她想。 成年男女，最怕的就是，玩不起。 在一段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事中，动了感情……就是玩不起。 她或许真的不该招惹像他这么年轻的男人。又或者不该和他走得这么近，这么紧密。 吃他的饭，喝他的汤，懒散的、邋遢的一面也不再避讳他。很自然的和他打闹，和他撒娇，和他耍赖。 这种情形，就是当初和林博同居的时候都没有。 更别提夜夜黏在一起，没个餍足的时候。 他还这么年轻，也不过才只交过一个女朋友而已。听起来也只是随波逐流，没真的动什么感情。 童年又过的不好，看得出来的缺爱，缺关怀。遇到别人稍稍对他好点，就红眼眶。 这男孩，搞不好，还根本不知道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这其实不是爱。 郭智以项上人头担保，这特么真不是爱。他以为他喜欢，其实不是！ 真是麻烦了。 她抱着他，身体嵌合着，仿佛一体。 却在为怎么推开他而烦恼着…… ☆、第52章 跟赵天卓的约会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郭智想起来还有点好笑。清夏之前就跟她吐槽过李总的冰蓝色的法拉利跑车，骚气。 这下好，可看出来人是以群居的了。作为李总的朋友的赵天卓，来接郭智的时候开的是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没有最骚气，只有更骚气。 郭爷差点笑场。 之前是有些好奇，真接触了，发现这种所谓的“二代”也一样是人。感觉跟平常人也没太大区别。 不过赵天卓这人还是有点水准的，不是脑袋空空的纨绔。颜值也很过得去，这顿饭吃得也称得上是愉快。晚上他们去了酒吧，喝了些酒。在舞池里，赵天卓与她有些亲近，但还算收敛。虽然意思表示的很明白，风度还是有的，也不算是急色鬼。 总体来说，这一晚，算轻松愉快。 但也就是这样而已，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吸引她。 郭智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跟Alex在一起产生的副作用——她对男人的颜值和身材要求变得比以前更高了。 真的。要是在遇到Alex之前，遇到赵天卓这么一个男人，哪怕只是约炮吧，郭智也会愉快的约了。 可那天，她虽然过得轻松，却并没有感受到强烈的荷尔蒙的吸引。 她在电梯间等电梯，听着楼外玛莎拉蒂的发动机轰鸣着远去的时候，就感到了烦躁。回到家，黑暗中看到Alex杵在玄关，身形高大，肩膀宽阔，胸膛结实……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荷尔蒙的涌动。 可是她从内心里抗拒。 可她内心的抗拒，扛不住身体诚实的诉求。这年轻男人，真的让她着迷。虽然……仅仅是身体。 可糟糕的事情还是如她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他说他喜欢她。 他说的非常轻，轻到几乎听不到。又是在那样的时刻，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吧。 可她听到了。那种时候，夜深人静，身体的感官却是分外的敏感。 她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还真是……麻烦呢。 周三郭智也没回家吃饭，她相亲去了。 叶阿姨给介绍的那个吃公家饭的法院男给她打了电话，很热情的约了周三晚上吃饭。吃饭的地点还很客气的让郭智定，郭智推辞了，让他定。他想了想，定在一家离郭智公司比较近的餐厅。 没见面之前，这一点就先让人心生好感。 郭智不知道怎么的，在心绪烦乱中，竟然破天荒的对这次相亲有了点期待。好歹稍微注意了衣着，稍稍打扮了一下，没像前几次那样那么不经心。总算有点端正的态度了。 规规矩矩的一顿饭，也没有什么饭后酒吧之类的。就是正正经经、中规中矩的一顿相亲饭。 一直到吃完饭，男方热情的主动买单，郭智都没挑出对方有什么毛病。 他还拒绝了和她aa。笑着说：“怎么说也是第一顿饭，好歹让我来请吧。” 郭智合上钱夹，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想送郭智回家，郭智拒绝了：“车就在公司楼底下，我溜达过去就行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想着这个男的。也算是难得了，在她近段时间相过的男人中，难得的……让她挑不出毛病来！ 相貌，说不上好看，也不算丑的普通人。身材，说不上高大，也不算矮。收入还不错，郭智没问，他自己就痛快的交代了。当然也不是直白的报数字。侧面迂回的描述了下自己的生活水平，让郭智明白他的经济水平。这说话绕圈子的本事，不愧是体制内的人。谈吐这一关，也很过的去，甚至比一般人还高深一些。 跟郭智还真找到些共同语言，他们两个都是金庸迷，都喜欢刘慈欣，都讨厌西幻，都对哈利波特完全无感。 他还讲了些法院的真实案例，都是些比较奇葩的个案，颇能引人发笑。谈话的气氛因此一直维持在轻松愉悦的程度上。 而且，从头到尾，虽然也问过郭智的工作，却一点都没问过收入、房、车这些事。 郭智开车回家，想了一路，发现自己挑不出这男人身上有什么毛病。真没有！ 既没有势利，也没有吝啬，更没有心术不正。这就是个适龄的，条件合适的，很想正经找个姑娘结婚的男人。 要是比较起来，可以说得上是郭智相亲的这些男人中，最适合的一个结婚对象了。至少目前粗略的看硬件条件，是这样的。 可郭智觉得自己肯定漏掉了什么，她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回到家还不算太晚，推开门，客厅亮着灯。 Alex扔下平板，跑过来说：“回来啦，怎么样？”他是知道郭智今天是去相亲的。因此便有点紧张，有点惴惴，还有点……见到她回家的欢喜。 清澈的眼睛，清楚了表达了这些糅杂的情绪。 那么年轻。 俊俏，青涩。却让人上瘾。 郭智于是恍然大悟。今天这个她挑不出毛病的法院男，其实身上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亮点。 是的，她今天见到的这个极为适合结婚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闪光点能对她产生吸引力。诚然，她和他交谈得尚算愉快。但也只是“尚算”而已，就如同，他身上的每一点、每一条都是“刚好”、“还好”、“挺好”这种程度。 很适合结婚，然后过平淡琐碎的生活。 郭智站在门口看着高大帅气的Alex，心中感到一种抑郁。 她想起她的那个四十多岁都没有结婚的客户。那个大姐在她看来是那么的成功，活得那么潇洒。可是她的下属们背后议论起她来，却在怜悯她的孤身一人，嫁不出去。 这种议论如果落在她身上，她自己虽能冷笑以对，但若让父母听到只言片语……就会成为他们的耻辱。是的，没办法，他们那一代的人无法接受一个女人终身独身。“嫁不出去”这个标签在他们看来会成为一个家庭的耻辱，会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同时，不管她实际上活得有多潇洒多惬意，她只要一天没嫁，一天没生出小孩。她的父母就不会断了对她的担忧。他们会忧虑她的无人养老，无人送终。这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同样也是一件很重大、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不管郭智怎么样抗拒相亲，嘴上怎么说她不想结婚，她的内心深处都知道对于结婚这件事，她根本无法抗拒。 她是迟早得找那么一个男人，跟他花上九块钱，领个红本子。从此再也潇洒不起来，必须过上柴米油盐的日子的。 郭智也知道，这个”迟早”越是迟，她能找到的男人的质量就越低。 这道理，不是只有她明白。她的父母甚至比她明白得早得多。所以他们逼她，催她，不断的唠叨她。 郭智烦，郭智厌。可是郭智没办法。 她不是孤家寡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她妈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她的父母疼她，宠她，精心的养育她，甚至是为了让她不寂寞，他们才生了她弟弟。纵然是有了弟弟之后，她都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他们对她的逼迫、催促、唠叨，究其根本，都是因为他们爱她。 因为太明白这一点，所以郭智没有办法。她不能只顾着顺自己的意，她必须得考虑她的父母。 郭智纵然被称为郭爷，像个汉子一样的顶天立地，也有她感到无力的时候。 郭智心情不好。坐在马桶上连抽了两支烟，心绪烦躁。 Alex十分的惴惴不安，猜测她的相亲并不顺利，心里却禁不住又暗生喜意。随后却又为自己这自私阴暗的心态感到羞愧。 郭智洗澡的时候，Alex就坐在卧室的床尾，心思百转，纠结又忧愁。 他以为这天郭智会没有心情欢爱。 郭智却异常的热情，格外的放肆，像要把他榨干一样。 他感受到她情绪的异样，难以抑制的感到心疼。 能做的，却只有紧紧的抱着她…… 第二天下午，头晚才见过的法院男便又给郭智打了电话，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她出来。 郭智握着电话，真真的是犹豫挣扎了片刻。 短短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她可以想象，要答应了这个约会，她大概就会真的认真的跟这个男人交往下去。从各方面讲，这都是一个极为适合结婚的男人。他有房有车，工作稳定，白色的灰色的收入加在一起，可以称得上是颇为丰厚。人品从谈吐中便能窥得一二。 交往下去的结果，大概就是结婚。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有双方父母押着，大概很快就会生孩子。然后她的工作就会受影响。更有可能，她可能会像很多女人那样，不管之前怎么想怎么说，一旦生了孩子，就会化身成孩奴，一切以孩子为重。 以这男人的收入水平，搞不好还会让她辞职，回家专心带孩子。 然后她就会慢慢淡出自己的交际圈，交往的朋友渐渐就变成妈妈、妈妈这样的人物。 她的工作、事业，她的野心，都会如烟花散去，不留痕迹。 说来可笑，在握着电话的这短短的片刻，郭智居然幻想了她跟这个男人的一生。平安但是平淡，稳定但是琐碎的一生。 这……是她想要的吗？ 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喂？郭智？”男人的声音把她唤回神。 这是一个错过了就真的很可惜的结婚对象。要让母上大人知道了，可能要活劈了她。 可是……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男人。 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那谁……”郭智发现自己突然想不起来男人的名字了，不由得尴尬，“那个……我觉得我们……其实不是很合适……” “噢……”男人拖了长长的尾音，似乎也尴尬了起来，“哦，这样……嗯没事……那……打扰你了。” 有些尴尬的挂断电话，郭智打开微信。昨天他就加了她好友。 她找到这个人，点开，将昨天的饭钱的一半转账过去，附言：【不好让你请，还是aa吧。】男人很快就拒绝了，回复：【没事，没多少钱。很高兴认识你。】还算是很有风度。 郭智竟然有些微微的遗憾，遗憾自己对这个适婚对象就是产生不了兴趣。并坚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她老妈知道这是个如此合适的结婚对象！ 绝对不能！ ☆、第53章 郭智躲到了办公室的洗手间里抽烟。 想着自己目前的状况，其实也很不好。和个年轻模特鬼混在一起，毫无前途可言。 她想得清楚明白，她跟Alex之间差距太大，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继续跟他这样混下去，只能是耽误自己的时间。她跟他不同，她没有他那样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时间。 他完全可以跟她玩几年，就算是几年之后，他都也只能算是个“青年”。而她，若过了三十岁，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从“大龄”过度到了“中年“了。她在婚姻市场里的身价，将一掉再掉。 想明白这些，郭智益发的烦躁。 Alex像是瘾。 她的瘾。 不过碰了一下，短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依赖性和排他性。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这瘾，必须戒断。 所以，原本对赵天卓感觉也就soso的郭智，在回到办公室后接到赵天卓的电话时，签字笔在指间转了几圈后，就痛快的答应了周五晚上的约会。 周五的早晨，她穿了裙子。 Alex当时看到就有些怔。 郭智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忐忑不安的神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下心跟他说：“我今天有约会。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不是饭局，不是聚会，是约会。 她还穿了裙子。 Alex的脸当时就有点发白。 郭智移开目光，只当没看见。 “你也出去玩吧，别老闷在屋子里。你们这种年轻孩子，不能跟我一样。”她轻描淡写的，把她和他之间的一条鸿沟划拉清楚。 她说完，到底还是抬起眼看向他。 有些话不需要说透，她知道他不傻。非但不傻，还非常的细腻敏感。她想要说的，他应该都能明白。 Alex感到呼吸困难。她看他的眼神，让他想起穆榕，想起刘婵月。 他才明白女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刻薄的还是仁厚的，她们狠下心的时候，原来都是一个样子。 可她转身的刹那，他看到她脸上没有表情。 一点都不像是郭智。 她从来都是表情丰富的。严厉也好，嬉笑也好，认真也好，调侃也好，又或者是手指描绘他五官时，带着迷恋的妩媚。不管是什么，她都是鲜活的。 她从来都不是这样没有表情的表情。 他恍惚片刻，追了出去，想跟她说些什么。电梯的门却已经关闭，来不及阻止。 他追出去的勇气便消散了。不确定自己之前看到的她的神情，是不是执念之下的空想。 她有约会，肯定是男人。 她是个被家里不断催婚的大龄姑娘，他知道她一直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如果能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对她……是好事。 是的，是好事。 那肯定是……比现在跟他在一起这种状态……要好吧？ Alex站在电梯前，呆呆的想着。 颓然。 下班后，郭智脱了小西装外套，露出薄薄的肩膀，纤细结实的手臂。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开着红色玛莎拉蒂在办公室楼下等她的赵天卓，看到那短裙下笔直修长的腿，就眼前一亮，笑吟吟的给她拉开车门。 周五的晚上喧嚣热闹，他们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很多人才刚刚盛妆抵达。 车停的有点远，赵天卓让她在门口等着，他把车开过来。 等待的时候郭智有点头晕，今天的酒有点烈。她站了一会儿，赵天卓还没来，她就蹲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发动机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赵天卓从车上下来，拉她：“没事吧？” “没事……”她握住他的手，借力，“有点晕。” 她站起来，微微晃了一下。赵天卓扶了她一把，手放在了她背心。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手心有些发烫的温度。离得这么近，呼吸可闻。 郭智抬头，看见男人的眼睛灼亮，还冲她挑了挑眉。有些事情不需要说，靠荷尔蒙的相互渗透就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这男人长得真算不赖。更何况还有辆红色的玛莎拉蒂给他做背景。 郭智已经感到了身畔走过的一些年轻女孩火辣辣的视线了。 她轻笑。 “我今天不想回家……有地方给我去吗？”睨着他，她淡淡的问。语气间带着慵懒，透着几分醉意。 赵天卓唇角勾起。 “当然……”他说。 扶在背心的手，顺畅的从背心滑到腰间。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但是那力度，那轻重，那手掌和指尖的轻按，轻而易举的就把郭智体内的荷尔蒙调动起来了。充分的展示了他在男女事上的丰富经验。 令得郭智微讶。郭智也素来自认是老司机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玩家级别的男人。 她眯眼看着赵天卓，必须承认心里有了些期待。 赵天卓自然看的出来，他手臂收紧，贴近郭智的耳朵，轻声道：“去我那儿吧……” 郭智笑笑。 周五了，Alex没有出去玩。一直在家等着郭智回来，虽然明知道她……有约会。 随着墙上挂钟的时针一圈一圈的走过，他的心底愈加的不安。 他等到很晚，没等到郭智，等到一条短信。 【今晚不回了。】 Alex死死的盯着那条短信。 郭智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女人，她出去约会的日子，夜不归宿，意味着什么……Alex很明白。 他甚至之前就惶然的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可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给了他迎头一击。 狠狠的。 …… “廖远！廖远！你说，喜欢是什么？” 下铺的同学踢他的铺。廖远本来都快睡着了，让他给踹醒了，迷迷糊糊的：“干嘛呀？” “问你话呢！哎，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 “什么呀……”廖远翻身朝里，想接着睡。 “哎哎，别睡！”同学攀着他的床栏，把脑袋探上来。“你看看这个，我觉得写的特好……喜欢，就是想要独占。” 说着，拿书敲了敲廖远的脑袋，把他敲醒，硬要他看。 这男生喜欢上了校花，表白了好几次，都被拒绝，仍不死心。恋爱中的男孩子，跟女孩一样也是多愁善感的，总是看些关于爱情的鸡汤文。 因为跟廖远关系好，就老是拉着廖远诉说他那单方面的爱恋。 廖远特别不想掺和这事。 因为校花跟他表白了。 他对恋爱没什么想头，像是没开窍似的。更不可能明知下铺的兄弟喜欢这女生喜欢得睡不着觉还去接受她的告白。 他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但跟谁都没说，更不打算让下铺的兄弟知道。 被兄弟敲醒，他也只能无奈的接过那本心灵鸡汤，一目十行的扫过。 那篇鸡汤说，喜欢，是一种想要独占的欲望。 在生活中他几乎不曾拥有什么，更遑论独占。 完全不知所云。 …… 独占…… 独占又是什么呢？ 说不清。但肯定具有排他性，还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嫉妒。直欲发狂。 冷水从花洒里喷出，冲击在Alex年轻结实的身体上。 浇不灭他的五内俱焚。 一想到此时此刻郭智在和别的男人做那样的事，Alex……廖远，就觉得每一滴冷水冲击的皮肤都在疼痛。 他明知道，这是她的生活，她的人生。 他明知道，她选择任何一个男人都可能比他更适合她。 他明明告诉过自己，只要她好就好。 可他还是……从骨子里就感到疼痛。 因为喜欢，所以想独占。 原来是这样。 狠狠的一拳打在墙壁上，血顺着马赛克墙壁蜿蜒留下，很快被冷水冲淡…… 周六上午听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廖远怔了怔，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去窗边看。 他站在门口等。 郭智打开门，就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杵在这？”她嗔道。 她神情轻松，显然是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晚上。 廖远盯着她的锁骨。她的小外套放在了办公室，没有遮挡，锁骨上的红痕清晰刺目。 廖远又感受到了昨晚体会过的疼痛，甚至更直接，更尖锐。 郭智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下意识的把手按在那里遮挡，微微有些不自然。 随即却又觉得实在见鬼，她为什么要别扭？没有理由。 她放下手，坦然的露出昨夜欢爱的痕迹，道：“别杵在这儿。”说着，轻轻推了廖远一下。 没推动。 郭智眉头微蹙。 廖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郭智……”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 不管他想说什么，郭智都不会给他机会。她当机立断的截住了他的话头，问：“今天约了看房吗？” 犀利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廖远拉回到无力的现实中来。他的勇气就消散了。 郭智再推他，就推得动了。她没理他，径直朝卧室里走。 “趁周末多约几个看房吧。也不是说赶你啊，就是你跟我这儿也一个多月了……” 她说着，打开衣柜取出家居服，准备换上。 男孩却陡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郭智……你不要我了吗？”他说。声音中带出了鼻音。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郭智对自己说。 可她纠结挣扎了半天，还是没忍心。 “说什么呢……”她尽量把声音放放柔，勉强道，“什么要不要的。就是你……也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吧……” 廖远手臂收紧，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快放开……”她说。 他却忽然把她推倒在床上，随即压了上来。他发了狠的吻她，脖子、锁骨……那些还带着痕迹的地方，他使劲的吻，还咬。 像是要覆写。 郭智此时无心欢爱。她毕竟同另一个男人欢爱过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也无法接受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和两个不同的男人欢爱。 “Alex，放开我……”她说，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年轻男人。 可推不动，非但推不动。他还钳制住了她推他的那只手，按在了一旁。不管不顾的啃她、咬她，还扯她的衣服。 郭智挣扎了几下都反抗不了。 她又惊又怒。 她是和他睡过没错。 但任何违背女性意志的性行为，都是强奸。 “廖远！”郭智怒喝。 他要是再不放开，她就要狠狠的给他两个大耳光！然后让他滚出她的家！ 可廖远没有再继续用强。听到她喝斥他的名字，他身体一震，便停了下来。 松开了她的手，也不再咬她……他压在她身上，埋在她的颈窝里，喃喃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郭智……”他哽咽，“你别不要我……” 郭智的心，蓦地就软了。 ☆、第54章 手机一直响。 没人接，断了。很快又响起来。没完没了。 最后是出租车司机实在忍受不了，道：“小伙子，你手机响了！” Alex“嗯”了一声。 司机师傅忍无可忍：“你倒是接一下啊，你要不想接，你就挂了，别让它一直响个没完啊！” Alex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儿，才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小远，你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 “怎么还没把钱打过来啊，你什么时候打钱过来？” “我这着急买保险呢，都跟人说好了。” 电话里是他熟悉的声音，也是他熟悉的催促，没别的，要钱而已。 他从不曾问过，他挣钱辛苦不辛苦，从不曾关心过他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电话过来，除了要钱，就是絮絮叨叨的跟他讲他弟弟最近又如何如何了，想要什么了，想买什么了。 Alex突然感到心冷。 “知道了。待会下车给你转。”他说。他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这时候说出的话，也有几分冷淡。“给你转三千块钱。”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声音略略拔高：“三千？不是跟你说了六千吗？两个人。三千是一个人的！”还以为他弄错了。 Alex并没有弄错。他沉声说：“一个人三千，我只管你的。” 大概是他态度从没如此冷淡过，又或许上次的事，男人也觉得妻子做的过分了，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发虚：“那……你王姨……” “我管的着她吗？”廖远沉声道。而后问：“你要还是不要？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你怎么这样……你这孩子……你王姨……” 男人还待要说教一番，廖远直接挂了电话。 他的心情实在很糟。 郭智生着气回家了。 他知道他做的不对。但他当时真的是血上头了。他觉得她身上仿佛带着别人的气味一般，让他忍受不了。他控制不住想把那些侵入了他的领地气息都抹掉。 虽然最后他停下了，可郭姐还是生气了。 她带着气走了。她走之前还说：“你好好冷静冷静。” “成熟点。”她说。 她说完好像叹了口气。他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一直不敢抬眼看她。 他要去的体育场在路南，他没让出租车掉头，而是在路北的大片写字楼外停了车。 写字楼一层是商场，他找了台atm，给他爸转了三千块钱。然后又输入了他妈的卡号，输入了三千，想想除了五，给双不给单，就又删了，给他妈转了四千过去。 从他第一次回家那次给了他妈妈五千块之后，他就断断续续的会给她一些钱。手头宽裕的时候就多给点，手头紧的时候就算了。 她是个依靠丈夫生活的家庭主妇，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虽然也生了孩子，但毕竟是个二婚的重组家庭。他给她些钱，她也能轻松一些。 就是每次他给她钱，她都哭。 她真是爱哭。 让他更无奈的是，他遗传了她的爱哭。很多时候他并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自己就流出来了。 他其实就是泪点低。并不是真的……幼稚。 叹口气，紧紧背包，他走出商场。 穿过地下通道过马路的时候，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她刚看到他发的短信，说给她转钱了。 她果然又哭了。絮絮的说了些生活的琐事。 因为见面的次数非常少，他和她其实不怎么亲近。还是从他后来给她钱开始，两个人才渐渐建立了稳定的联系。说稳定，也不是很经常。 他亲生的爸爸相貌俊俏，生性风流。她现任的丈夫因此不乐意她跟前夫有联系，连带着，她连跟前夫生的儿子也很少探望。 但她比她前夫强的一点是，至少，她不贪他的钱。 Alex挂了她的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梯。秋日的帝都，阳光刺目。从地下通道里乍一出来，有些刺眼睛。 Alex用手遮住，闭了会眼睛才睁开，仰头看了看天。 秋天，帝都最舒适也最短暂的季节。也只在秋天里，帝都的天才是湛蓝的，高远通透。本该让人看了生出疏阔之感。 Alex却觉得那天太远，太高。他站在蓝天下，太渺小。 孤零零，一个。 “廖远！廖远！这边！”老远的，杨娜就看见了他，冲他招手。 每次赵轩他们过来打球，他女朋友徐丹都会来，杨娜也会来。以前是为着徐丹跟着来，后来就是为了见Alex而来。 Alex也已经习惯，看到她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但他对她向来淡淡，也就是点个头，算打招呼，晃晃手腕晃晃脚腕，直接就下场了，赵轩他们招呼了几个人打半场。 他一下场，周围就慢慢聚拢过来几个女孩。还有给他喝彩的。 这一向，都让几个还单着的男生羡慕嫉妒恨。 今天女孩子们还是一贯的觉得场上那男孩帅得亮瞎人眼。运动起来，挥洒汗水的样子有多好看，就更别说了。 可场上的男生们，却实实在在的感到了异样。 “小心！” 随着众人惊呼，一个男生砰的摔在了地上，手捂住额角呻吟。 Alex拿着球呆了一下，赶紧扔下球蹲下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冯冀飞你没事吧？” 叫冯冀飞的男孩子呻吟了两声，抓着他的手坐起来：“我去！疼啊！” 说着，松开手。额角靠近眼睛的地方，眼看着青了一大块。差点就伤着眼睛了！ Alex背生冷汗，一叠声的给这男孩道歉。好在男孩子也豁达，不扭捏。扶着他站起来说：“没事，没事。算了，廖远。没事……” Alex道：“要赶紧冷敷一下。”扯了男孩胳膊，跟赵轩几个说：“我带他去敷一下，你们先玩。” 运动中偶尔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事。男孩子们也不当什么事，只是一边打球，一边忍不住议论：“今天廖远怎么了？” “心情不好吧？” “刚才撞我一下，差点给我撞飞，跟有仇似的……” “也撞我了……” Alex背上自己的背包，拉着冯冀飞走了。 杨娜看了眼徐丹，徐丹给她使个眼色。杨娜起身跟过去了。 “没事吧？”她追上他们。 “没事。”徐丹是他们学校另一个系的系花，冯冀飞赶紧回答。被系花关心，可真是受宠若惊。 当然很快就沮丧的发现系花真正想关心的根本不是他。 篮球场跟运动馆紧挨着，运动馆门口就有个小卖部。三个人去了小卖部，Alex在冰柜里翻了翻，买了支碎碎冰，裹上一层纸巾才递给冯冀飞。 “真细心……”杨娜夸他。 Alex没接茬，只问冯冀飞要不要喝水，他给他买。冯冀飞说喝，杨娜也举起一只手，说：“我也要。” 仗着漂亮，故作俏皮。仿佛跟他很熟一样。 其实根本就不熟。Alex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这女生倒是每次都来看球，但他跟她也没怎么接触过。一般打完球，他就走了。他跟赵轩他们也就一起吃过两次饭而已，还是赵轩开口邀请的。他本就寡言，饭桌上也没说太多话。多是他们好奇问了，他才答。 这些孩子吃饭还aa，Alex一个挣了钱的人了，不好意思跟他们a，就请客了。 再后来这女孩就在球场上告白了。一帮孩子都起哄，都以为他们俩外貌登对，又以为没人能大庭广众之下拒绝系花这么漂亮的女孩，觉得这是必成的。 谁想着Alex就拒绝了，都有点傻眼。赵娜当时撑不住就哭了。 大家都围着劝，Alex也不说话，就沉默的看着。 经历过穆榕，对这些对他根本就不了解，仅仅是喜欢他皮相的女孩，Alex完全是兴致缺缺。 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下次再打球的时候，赵轩又喊他一起吃饭，还事前说了一定要aa，不许请客。人家热情，再推就没劲了，Alex就去了。 赵轩是让他女朋友徐丹赶着给杨娜做说客的。 Alex丝毫不为所动。 那可是系花啊！他都不稀罕！给这群男生羡慕嫉妒恨得直灌他酒。没有女生在场，男生们喝起酒来就没了节制。 最后还是Alex买了单。 他自己也喝高了。回到住的地方躺下了，闭上眼就想起穆榕。想起她经常性的歇斯底里，想起她临走时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女朋友有什么意思？没意思！纯是负累，压力。 Alex买了三瓶水，递给冯冀飞和赵娜。直接坐在了冯冀飞另一侧，和赵娜把冯冀飞夹在了中间。 喝了口水，拧好瓶盖。跟冯冀飞说：“我看看……” 冯冀飞挪开碎碎冰，额角青紫了一大块。Alex当时抢篮板，用力太狠，可想而知当时的疼痛。 Alex微感尴尬，一再道歉。好在冯冀飞也是心宽爽直的男孩，一直说“没事、没事”。 赵娜把话接过去：“没事的，廖远。你也不是故意的。运动场上的这种事，总是难免的。是吧？”最后一句是问冯冀飞的。 两个男孩都有点无语。 漂亮女孩吧，有时候就是这样，特别自我。可男孩们偏就还吃这一套，还愿意迁就她们。 冯冀飞被系花直接问到鼻子尖了，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说：“就是。” 他倒是没赶上赵娜告白那一回，但事后也是听说过的。这个伤患人员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大电灯泡，眼珠翻了两翻，道：“哎，我包还在那边呢，我先过去了！” 捂着额头的碎碎冰，他就随意找了个开溜的借口。 赵娜很是满意这位同学的识趣，她当然是想单独跟Alex说两句话的。能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可真是很少，因为Alex不给。 可Alex也跟着站起了身，对冯冀飞道：“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今天状态不好……真不好意思啊……” 他不是状态不好，是情绪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 冯冀飞看了眼赵娜已经晴转阴的脸色，机智的应道：“行，没事儿。下回见啊。”麻溜的他就跑了，把最后一点时间让给了单恋廖远的系花。 “走了。”Alex客气的跟赵娜点个头，抄起背包挎在一边肩上，抬腿就走。 “廖远！廖远！” 赵娜追了出来，把他叫住。 ☆、第55章 Alex身高腿长，大长腿迈开走起来特别快。杨娜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漂亮女孩青春靓丽，因为小跑着有点喘，脸颊的粉红色像花瓣一样。刚从旁边走过去的一群男生都回头多看她几眼。 只有Alex不为所动。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她：“有事？” 对他来说，杨娜差不多就是个陌生人。他本就对她淡淡，现在心情如此糟糕，连平时的温和都没有了。 杨娜本来将欲出口的故作熟稔的语气便被噎了回去。意识到她作为漂亮女孩在许多男孩那里能享受到的被迁就的特权，在Alex这颜值超高的男孩面前毫无用处，她只能用礼貌客气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廖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跟你没关系。”转身就走。 杨娜被噎得不轻，颇为不适有男生这样对她说话。偏这样对她说话的那个，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偏是她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喜欢她的那个。 有脾气也不能耍！ 咬咬唇，女孩不气馁的追上去，没话找话的想跟Alex说话。Alex都没理她，只管沉默的朝前走。 刚迈过篮球场的铁网门，就听见杨娜问：“姐姐怎么没来？” Alex的脚步就滞了一下。 到底是女孩子，杨娜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上一次埋在心底的疑惑就翻了出来，忍不住问道：“她是你亲姐吗？上回看见你们俩……手拉手……怪别扭的……” Alex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杨娜一眼。 这女孩向他告白，说起来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半年听起来不长，可Alex知道，半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人开始一场恋爱，并结束它了。 他明确的拒绝了这女孩，对她的态度也一直很冷淡。就在刚才，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很不给她脸了。可她还是追着他，一点也不气馁。 廖远啊……你还不如一个女生呢！ 杨娜就看着廖远本来一直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她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带了些期望，怦怦跳。 却听Alex开口道：“不，她不是。” “她不是我姐。”他说，“再见。”说完，他就走了，在路口处转了个弯，消失在密集高大的杨树后面。 徐丹低头玩着手机，忽然眼前一暗。抬头，杨娜已经在她旁边坐下。 “哎，怎么样啊？”她八卦的问。 杨娜摇摇头，没说话。 徐丹失望了。杨娜被Alex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就没当回事，安慰了两句，继续玩手机了。 杨娜也掏出手机。 打开相册，往前翻，跳过很多张自拍，翻到了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离得有点远拍的，但还是能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的样子。 说不是他姐姐…… 当时看着就怪怪的，只是一叶障目了。现在再看，那牵手的样子，可不就是情侣间才有的亲密姿态吗？ 这女的……什么人啊？多大岁数了？老大不小的了吧？肯定比廖远大好多！ 真不要脸！ 臭不要脸！ 讨厌！ 郭恒这个周末过得有点胆战心惊。 不管他在干什么，只要忽然后背发凉……一回头，他姐准在那儿看着他呢。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卧槽！感觉像要憋！大！招！啊！ 他最近……好像没得罪她啊？他连她相亲的事都没问，都是他老娘提的。虽然他听着她说什么“俩人连饭都没吃好，就真找不着话说”之类的，心里门儿清全是糊弄他老娘的瞎话，，他也一句都没插嘴，不给他姐拆台！ 够乖巧的了啊！怎么他姐还盯上他了？就跟蛇盯上青蛙似的！ 和他姐一人占据一个沙发，一人抱着一个平板，郭恒左挪挪屁股，右挪挪屁股。在他姐又一次视线离开平板电脑若有所思的凝望了他一阵之后，终于扛不住，战战兢兢的问：“姐，你吃什么水果？” 郭智淡淡吩咐道：“就苹果吧。” 郭恒勤快的抬屁股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了个碟子出来。苹果削了皮，还切成了几瓣，摆成了个花形。 “长进了啊。”郭爷难得的夸了自家的傻弟弟一回。 郭恒蛋疼的领受了。 郭智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看着自家的傻弟弟。她从昨天回来，就看这孩子不顺眼。 二十四了啊，比廖远大四岁呢！怎么成天就傻乎乎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呢？ 天天回来就看他扎在电脑前边打游戏。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给厨房倒个垃圾，都的他们老妈扯着嗓子喊三遍，才恋恋不舍的从电脑前边抬起屁股。 再想想廖远……成天多勤快。 唉，以前总觉得廖远不成熟，那都是和工作中那些人比。真拿回家，和家里这坨傻货一比……廖远啊……其实真的已经有了点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成熟了。毕竟他年纪摆在那儿呢。 想起昨天上午她走的时候，他一直低头垂目的样子……郭智就有点心疼。 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呢。谁没喜欢过别人呢。 他做的不对，可其实想想，不过是一个青涩的年轻男人在喜欢中的嫉妒罢了。其实不是不能理解。 课问题是，他觉得他喜欢她，她可不觉得是。 她自己早就分析过，这男孩童年经历不好，说白了就是童年阴影，折射在性格上就能看出来。寡言沉默，随波逐流，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颓废。还缺爱，缺母爱，缺家庭的关怀。 碰巧呢，她是个人生目标非常明确的人，性格也强势。遇到了他这样的，就习惯性的对他指指点点，又自然而然的关心照顾了他。这些恰恰都是他缺的。 就像雏鸟遇到了母鸟一样。 他以为他喜欢她，课郭智觉得这不过就是雏鸟情结加恋母罢了。 想想就让人蛋疼。 必须给他掰过来！ 才想着，手机就响了一下。郭智捞过来一看，廖远。 Alex：【郭姐，晚上回来吃饭吧？】 周日的晚上回去吃Alex做的饭，好像已经成定例了。郭智努着嘴，犹豫了一会儿。 又来了一条：【晚上想红烧牛腩。】 郭智：“……”哼！这是故意馋她呢！ 不由得磨牙。不知不觉，这家伙也学会了哄人、磨人，也知道抓她软肋了。哼。虽然他烧的牛腩真的好吃……哼！ 郭智强忍着，回复道：【今天吃完饭才回去，陪我妈。】发完，又想了半天Alex的红烧牛腩，馋得不行。扯着嗓子喊：“妈——！我晚上跟家吃饭！有没有牛肉啊？烧个牛肉吧！” 屋里传来她老妈慢悠悠的答复：“没——有——，想吃，就去超市买，我给你烧。” “行！”郭智回答。立刻踹郭恒：“快点，听见没！去买！” 看看窗外的艳阳天，郭恒迫于恶霸姐姐的淫威，忍气吞声的放下了平板。 听见他姐在他身后喊：“动作麻溜点！快去快回！别耽误你吃午饭！” 多好的姐姐啊，这么体贴关心弟弟！ 郭智不回来吃饭，Alex叹了口气。想了想，给经纪人拨了个电话：“……晚上吃个饭？” 跟经纪人也有一阵子没见了，一直都是通电话，也该联络联络感情。 经纪人是三十来岁单身汪一只，一叫就出来。 一顿饭吃得唏哩呼噜的，看起来也有些不修边幅。让Alex也颇感蛋疼。 他刚到帝都那会儿，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人家给他介绍个经纪人，他还挺感恩戴德。因为自己也没多大追求，不饿死就行，跟着这经纪人混，也没觉得有什么。 到后来跟着郭智，郭智不止一回对他这经纪人的废柴表示了不屑。 郭智认识不少经纪人，其中有好几个很牛逼的金牌经纪。对他这经纪人看不上眼也不稀奇。 就说他，这会儿细细打量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微感蛋疼。他就是个挺颓的人，自己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清楚的认知的，这会再看他这经纪人，才发现也是个颓颓的家伙。 能力一般，在经纪人这行里混的也真不怎么样。 他本来是想跟他联络联络感情，让他工作上多想着他点的。结果看他这样子，才发现他好像还没自己混的好。不由得兴味索然。 经纪人可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他吃得还挺开心。觉得Alex这小孩还算挺有良心的。周末还想着他这单身汉。 不想有几个忘恩负义的，他带他们出道，结果有了机会，那几个货就振翅高飞了，把他甩在一边。真他妈操淡！ 听着经纪人的抱怨，Alex没说什么，默默的给他倒满酒。 觉得前辈们做的很对，也给他做出了榜样。 很好。回头跟郭姐说说吧，郭姐路子广，请郭姐帮他换个经纪人吧。 他知道他提这种要求，郭姐一定会帮忙的。 她喜欢她上进，喜欢他对工作上心。 她喜欢他做的那些事，其实对她个人而言都得不到什么好处，统统全是，为他好。 郭姐就是这样的。 Alex吁了口气，掏出钥匙，拧开门。 时间有点晚了，客厅黑着灯。 可玄关的灯亮着，柔和的光从头顶打落，将人笼罩在其中。 仿佛在说，回来啦，回家啦。 Alex知道，郭智回来了。 他站在那光中，知道她在家，心里…… 满满的。 ☆、第56章 Alex冲了澡，上了床轻轻的抱住郭智，立刻就知道她在装睡。 真奇怪，没有证据，就是知道。 她是……还在生气吗？Alex蹭蹭她的后颈，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喃喃的叫她：“郭智……” 郭智一动不动。 “对不起……”他低声呢喃。 郭智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终于软了下来，装不下去了。 “算了，没事儿。”她翻身平躺，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警告：“下不为例。” “嗯。”他应道。软萌，乖巧，还黏人。搂她搂得紧。 郭智叹口气。 “Alex……”她侧头看他，他俊俏的面孔近在眼前。她说：“你不能这样。你必须……” 斟酌了一下用词，她说：“你必须搞清楚，咱们俩之间是什么状况……” 不过是饮食男女，各取所需罢了。她想着，心中微哂。 Alex却翻个身，趴过去，看着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清澈明亮，眸底透着单纯的执着。 “我很清楚啊……”他说。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擦着她的唇，低语：“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 郭智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一脸。 竟也有了一瞬的懵圈。 好像有那么半秒钟的时间，脑袋发热。好在只有半秒，理智就回归了。 忍不住叹气：“你呀……你呀……” “你就是年纪太小了，遇见的人还少……”她盯着天花板，“遇到一个对你稍微好点的，你就觉得是喜欢了……这种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Alex打断她，认真的说：“我就是喜欢你。” 郭智一噎，纠结的咬了半天嘴唇，想着怎么才能跟他说明白。喜欢这个事吧……非要解释的话……就从情感层次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烦！郭智一阵气闷。 “跟你说不清！”她翻身背对着他，竟有点赌气。 Alex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耳根，吻了吻她的后颈，又吻了吻她的肩头…… “睡觉！”她把眼睛一闭，喝道。 她的身体紧绷，抗拒。Alex不知何时起已经可以对郭智的身体反应体察入微。感觉到她的抗拒，他就停下了，只从后面轻轻的抱着她。 “郭姐……”他说，“我想换个好点的经纪人。” 郭智“唔”了一声，闭着眼睛：“早该换了。你别急，别自己瞎找，等我帮你物色一个。这行里头，水深。” Alex认真的应了，然后又叫她：“郭姐……” “嗯？” “我喜欢你。晚安。” “……”郭智反腿踹了他一脚！ Alex生受了，把她抱紧在怀里，蹭了蹭她的头顶，安静的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他当然想独占。可他甚至还不曾得到，连拥有都没有，谈何独占？ 你得加油，廖远！ 周一上午开完会，下午郭智就奔赴影棚。百忙中她还记得抽出时间来给林博打个电话：“有时间没？吃个饭，有事找你。” “外地呢，下周才回。什么事？”林博问。 “哦！那等你回来再说吧，不急。回来记得找我啊。” “……行。”挂了电话。 郭智认识的经纪人不少，很是有几个混得牛逼的。但郭智始终都觉得，林博是最棒的。 这个圈子就像郭智跟Alex说的那样，水很深。像Alex这样现在还籍籍无名的，其实只是在圈子的外围打转而已。越红，才能越接近圈子的中心。越接近中心，才越知道水有多深。 郭智觉得，Alex好好混，迟早能红。 可这孩子有点太单纯，有点傻实诚，这样放他出去，她不放心。必须得有林博这样可靠的人看着他罩着他，她心里才踏实。 这个事电话谈显得轻率，还是等林博回来当面谈吧。 鉴于之前跟Alex争辩关于喜欢不喜欢这个话题没扯清，郭智有心要晾一晾他，让他凉一凉。晚上便拒绝了他的求欢。 Alex不敢强求。但他温柔的抚弄她，亲吻她。郭智差点就要扛不住了，得亏他罢手了。 不由吁了口气，又暗自磨牙。 周二的晚上Alex坚持不懈。在感受到她身体有多柔软之后，年轻男人也是心中微动，加大了力度。 郭智微微挣扎，反抗，但是没有出声。 她不出声喝止他，Alex便机智的没有放弃。终于让她越来越热，越来越软，最终化成一汪春水。 成功的攻占城池！ 感觉到她的身体有多软，里面有多烫人……Alex终于安下心来。 他喜欢看她迷离的眼睛，此时这眼中只有他。他喜欢她迷恋的抚摸他的面颊，吻住他的唇男便难舍难分。他喜欢她像藤蔓一样柔软紧缠，和他嵌为一体。 她对他的脸和身体是如此的迷恋！她的呻吟似欢愉，似痛苦。 这让他无比的快乐，真切的感受到了欲望的魔力。 他曾经淡泊的欲望在遇到郭智之后，骇然变成惊涛拍岸般激烈。 想拥有。 想占有。 最后，便想独占。 郭智是恼恨死自己了。每每色字上头，她就把持不住。 事后她气得简直想捶床。 但Alex温柔的抚慰，他的手温暖仿佛有魔力，把她那些不忿和烦躁，慢慢都抚平。 郭智身不由己，就在他怀中香甜的睡去…… 这真是……太糟糕了，郭智想。 一边想，一边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签字笔……转着转着，脑壳上就挨了一下子。 “干嘛呀！”她弯腰拾起笔，抱怨。 “居然敢摸鱼！”徐老大说，“当我是死人？” “我这儿构思呢，脑子里没成型的东西，我得好好想想。”郭智狡辩。 “当我是傻子？”呵呵哒。构思策划案和摸鱼发呆能一样吗？ “行行行，我就摸一会儿鱼行了吧。您赶紧回去，这么大吨位杵我眼前，影响我思维发散！”郭智嫌弃的道。 “居然歧视我！”徐老大悲愤道，“赶紧干活！干活！不许摸鱼！晚上加班！通宵！” 郭智趴到桌子上：“再压迫我，我今天可要早退了啊！” 还耍起大牌了，啧！她是徐老大麾下一员虎将，素来得宠。徐老大闻言，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行，让你摸会儿鱼。摸完了赶紧写方案啊。沟通会是哪天？必须出彩我跟你说！” 唠叨了一通，扶着自己的大肚腩晃悠悠回自己的总监办公室了。 郭智翻个白眼，甩甩头，坐起来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她打开行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安排，忽然想起来……已经九月了啊…… 下了班她没立刻走，给个朋友打电话：“是不是秋冬换季又该开始了？已经有开始的了？手真快啊……” 夏秋换季Alex抓住的是最后的小尾巴。商家跟商家也不一样，有些动作快的，这会已经开始秋冬换季的拍摄了。这次可不能让Alex再错过了。 郭智打了一大圈电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为了Alex而拜托这些朋友们了。这一次，像林博一样问“这小孩什么人啊”的多了两三个。 郭智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人以群居，能跟郭智做朋友的人，必然在某些方面跟郭智是气味相投的。 她的朋友都挺有效率，接下来陆陆续续的漏些项目给Alex。这才刚开始，这样的话Alex在这季还是能挣不少的。 说别的都早，先把钱挣着是实实在在的。 郭智想得挺乐观，她还觉得自己跟Alex讲的挺清楚的呢。她想着帮他找些项目，多认识些人，结些人脉，帮着他多挣点钱，然后等林博回来，把他塞到林博那去。 她郭智，就不枉他叫了这么多声姐。 她对他，就仁至义尽了。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了。星期三的晚上，郭智觉得必须得跟Alex再谈谈了。 “你最近有去看房吗？”她问。她一直等着他自己主动搬走，可他……一点想搬走的迹象都没有…… Alex沉默了一会儿，诚实的回答：“没有。” “你……” “郭姐。”他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要赶我走，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郭智差点气死。她想说你走吧，可是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不知怎么的，赶他走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一甩手，回屋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Alex也上了床。 他抱她，她就挥胳膊甩开他。他吻她，她蜷缩身体，冷淡的不回应他。 她真的很生气。 她不理他，Alex也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知道她生气了。 他更知道，郭姐是个有脾气的人。她的脾气堪称火爆，大家都有点怕她。他也在工作中领教过她的脾气。 可她，在这个房子里，一次都没对他发过脾气。 一次都没有。 他都这么死皮赖脸的赖着她了，她明明都这么生气了，也不会跟他说难听的话。 郭姐外表强硬，可骨子里……非常温柔。 Alex非常希望，不要再有别的人能看到她这份温柔了。 这样温柔的她，如果真的开口赶他走，他一定立刻收拾东西就离开。 因为那样意味着，她真的厌弃他了。 他不想被她讨厌。 但在那之前，他能多赖一天，就多赖一天吧。 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疯狂呢。 周四郭智接到林博的电话。他回来有几天了，但是一直特别忙，抽不出时间来。 “我今天晚上有个重要饭局，饭局之后就没事了。但是比较晚。明天上午的飞机又要走。你的事急不急？不急就等我回来。”他说。 “急！”郭智果决的说，“就今天晚上吧！我等你。” 速战速决，赶紧把Alex的事情解决！ 然后让他搬出去！赶紧的！ 郭智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为什么发慌。 ☆、第57章 林博盯着那照片。 端起杯子，别过头去，仰头把半杯威士忌一口干了，才把这口气给顺过来。 郭小智急吼吼的找他，还不肯在电话里说，他以为她遇到什么难事了呢。结果…… 结果让他蛋疼。 “喝慢点，饭局上也没少喝吧？多伤身啊。就别喝了你，来个健怡可乐得了。你最近都胖了。”郭智犹自不觉，还在念叨林博。 林博肯定是饭局太多了，运动太少了，最近真是有点胖了。他以前是有腹肌的，就说不能跟Alex比吧，也能数出八块来，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要没有了，就可惜了。 郭智控颜，还控肌肉。 他哪胖了？他哪胖了？他哪胖了？ 林博差点给气得七窍生烟。 他就是出差去外地都带着健身服和泳裤。酒店都有健身房和泳池，他就算没有头几年锻炼得那么勤，也没搁下，一直都注意着保持身材呢！ 怎么到了郭小智嘴里就成了“最近都胖了”？ 他哗啦啦翻着手中的资料。资料做的很细致，参加过哪些项目，个人风格等等，一看就是出自郭小智之手。 后面附了多张照片。 林博翻到一张，那小男孩只穿条牛仔裤，精赤着上身坐在窗边沐浴着阳光。肩膀宽阔，手臂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腹肌就更不用说了，衬得那劲窄的腰格外的诱人。身上没有一点赘肉，荷尔蒙简直要爆棚。 以专业的眼光来看，林博得赞一句，这孩子的颜值身材，吸粉儿能力杠杠的。 以私人的角度来看，林博是怎么看怎么堵心。可是找到了郭小智嫌弃他胖的根源了！ 他怎么说都年过而立了，再怎么保持，能跟这种做模特的小鲜肉比身材么！ 郭小智这喜新厌旧的货，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比这更让人堵心的是，他认得照片中那扇窗户！ 郭小智的房子是个观景房，主卧正朝着景的那一面是大落地窗，侧面还有个飘窗。那小孩就坐在那飘窗的窗台上。 照片虽然用软件处理过，但林博猜这可能是郭智用手机拍的。最要命的是，这拍摄的角度……应该是躺在床上拍的。 再看这小男孩身上只挂了条牛仔裤的样子…… 十有八九是……之后郭智随手拍的。 大约是拍出点感觉来了，就修了修片，塞进这履历里来了。 堵心！ 简直不能更堵心！ “怎么样？不错吧？我感觉他特有潜力。”偏郭智一点没察觉出来，还在那滔滔不绝，不遗余力的给林博安利。“镜头感特别好。我跟你说，老肖上次跟我们的项目，就夸过他。我跟你说啊，真的一到镜头前面他就闪闪发光！” 他是电灯泡吗？闪闪发光。 林博磨磨牙，把资料合上：“我还是得看看本人再说。要真是好苗子，我就收了。” “绝对潜力股。保证你不后悔。”郭智信誓旦旦。 为这小孩，真卖力呀…… 林博磨磨牙，再磨磨牙…… “你跟他同居呢？”他单刀直入。 郭智正安利Alex安利得口沫横飞呢，这一下还张着嘴呢，就让林博给定格在那儿了。 林博看她嘴巴张着，眼珠却开始转，没好气的道：“别琢磨编瞎话了。那不就是你们家窗户么！”手中资料哗啦啦抖了抖。 该死！ 郭智没想到林博看这么仔细，她明明处理过图片了。 “怎么着你？还老牛吃嫩草了？”林博又往前翻，“多大了？哦……今年十九？二十？” “二十了。马上二十了！”郭智老脸微烧。 林博点头：“你行。”长进了。 “啧！”郭智不服了，道：“别跟我说你没睡过十八九的小嫩模！”就是说她也不会信。 “十八。最小的十八。”林博也坦诚，“我不碰未成年的。” “那你还说我！”凭什么啊。 “男的跟女的能一样吗？”林博睨她。 郭智就烦这种论调。梗着脖子争辩：“怎么不一样了？凭什么就不能一样？凭什么你能睡十八岁的小姑娘，我就不能睡二十岁小伙子啊？” 林博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悠然的吐出白烟，问：“我敢告诉我妈我睡了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你敢告诉你妈吗？” 说完，微笑着看郭智。 郭智给噎得……七窍生烟！ 林博看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气鼓鼓的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堵心的感觉，才算去了些。 “你就说行不行吧？”郭智气呼呼的问，喝她的健怡可乐。她今天开车了，不能喝酒。 “行不行都得等我回来再说了。我明天上午的飞机。”林博说。 郭智想起来问：“怎么样啊，公司的事。” 林博是个有野心的人，随着公司业务坐稳做大，他开始逐渐向影视方面渗透。 提及自己的事业，林博眉间就浮上了成竹在胸的自信：“再给我一到两年的时间，脱胎换骨！” 郭智就喜欢他这种充满自信、干劲满满的样子。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她都喜欢那种自信、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她私交好的朋友，大多是这样的人。以林博、顾清夏为典型代表。 他们又聊了不短时间，才从酒吧出来。 “开车了吧？送我回去。”林博一点也不跟郭智客气。 “你司机呢？”郭智问。明明来的时候是司机送他来的啊。 “本来就挺晚，我又不知道你到底什么事，要谈到什么时候。就叫他回了。走走走，送我。” 车子到了林博家楼下，郭智挂上p档，推林博。 “醒醒，醒醒，哎，到了！” 林博醒过来，揉揉眼睛，好像还有点迷瞪。 郭智趴方向盘上看他：“没喝多少啊……” “饭局上喝得多……今天见的可是城城影业的老总……”林博搓搓脸说。 “行了，赶紧走吧，早点休息，明儿还赶飞机吧，还得早起吧？”郭智撵他下车。 林博“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拉开车门就下车。 “郭智……”他借着酒意握住郭智放在档把上的手，“今天住这儿吧……” 郭智犹豫了。 她是真的犹豫了。对她来说，林博的邀约，并不是不可以的。 她跟赵天卓滚过床单之后，就自我感觉因Alex而产生的男女方面的排他性就被打破了。她觉得她又恢复成了从前的自己，不被任何人约束。 她也挺长时间没和林博在一起过了。今天这天时地利人和的，真的不是不可以的。 只是…… 只是……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上一周，她周五夜不归宿，周六回到家，Alex站在门口看她的样子。 眼睛通红，下巴上现了青色的胡茬，有种难言的憔悴感。 对了，他当时还叫了她的名字，好像想要跟她说什么。结果被她给堵回去了。他当时是想跟她说什么呢？ 难道是告白吗？ 这个家伙……告白也那么让人猝不及防。趴在她旁边，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我清楚啊，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他说。 这台词，活脱脱像校园偶像剧啊。他也像是校园剧的偶像明星一样，年轻，英俊。 竟然让她这老司机，一瞬间复活了少女心。 “郭智？”林博还在等她答复。 郭智从短暂的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看着林博…… 不，她不是排他……Alex带给她的影响已经消除了……真的…… 她只是…… 是Alex太年轻了，上次和赵天卓，已经把他打击得够呛。他还觉得他喜欢她，对这种恋爱中的小男孩，这种打击……细想起来，其实挺残忍的…… 真的，这么一想……想起他那天想对她用强，他啃她咬她的地方，都是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的地方…… 哎，这么一想……怎么就觉得……怪心疼的呢？ 她又看了一眼林博。 不不不，她真的不是因为Alex而对别人产生了排他性。她只是心软而已。那种打击，给过一次就行了。 再给，怕Alex这样的小孩，承受不住啊。 对，她就是心软而已。 她善良啊！对！ “你消停吧！”郭智故作嫌弃的说，“多晚了，明天起得来吗，别把飞机再误了。” 林博不语，幽幽的看着郭智。 郭智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又有点心虚。 “郭智……”林博幽幽的开口，“那种小孩儿……玩玩就算了，你别来真的。” “说什么呢？”郭智干笑。 “他才二十。他能陪你玩几年？他要混不出样子来，是不是还要吃你的软饭？他要混出来，还愿意跟你在一起？”林博词锋犀利，毫不留情，“你别耽搁你自己。” 郭智笑不下去了。车里陷入了沉默。 很长时间以后，郭智说：“赶紧的吧，别明天真起不来了。” 林博吁了口气，拉开车门下车，弯腰看着郭智说：“记住我的话。等我回来再跟你聊。” 说完，才“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饭局上喝了不少，刚才一路车子晃悠，酒意上涌。他胸口发闷，有点恶心。他就没等着郭智起步，自己先进楼了。 林博走了之后，郭智并没有马上换挡起步。 她坐在车里，背靠着椅背，后脑枕在颈枕上，目光穿透车窗，有些茫然。 就连林博，也觉得她和Alex在一起，根本没有未来可言，纯粹是耽搁她自己吗？ 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捏了捏眼角。 其实，说不上是谁觉得不觉得，因为这……根本就是事实。 ☆、第58章 郭智说有事不回来吃晚饭，Alex就出门跟朋友玩去了。毕竟周四了，夜场也开始热了起来。 不过他没玩到太晚，十一点出头就回家了。因为周五还是工作日，他怕回来太晚，吵着郭智睡觉。 结果回到家，屋里漆黑。玄关的灯灭着，意味着郭智也还没回来。 Alex在门口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打开了玄关的灯。 他洗了澡，换上家居服，头发半干的来到客厅，看了眼挂钟。 郭智还没回来…… 他也没开灯，只有玄关的一盏射灯亮着，照的客厅十分昏暗。他坐在昏暗的客厅，沉默的抽烟。 她没说今天不回来，他想，或许只是跟朋友聊天拖得晚了。 他试图这样自我安慰。可是想到那一天，也是到了很晚，她才发来将夜不归宿的信息。Alex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垂头抽烟，胳膊搭在膝盖上，头垂得快要低过膝盖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抽完一支，又抽了一支。 不知道第几支，香烟燃尽，烫到了手指。Alex吃痛，手指一松，烟头落在地上。 他把烟头碾灭，俯身把头垂在膝盖间。使劲搓了搓脸。 郭智……别折磨我！ 求你了！ Alex到底是个男人。 郭智跟别人在一起，他只是无力阻止，不是不介意。 对于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来说，这种事，实在是一种苦痛的折磨。 黑暗中，忽然响起轻微的响动。 钥匙插进锁孔，拧动，金属摩擦，悉索，嘎吱。恍如天籁。 Alex霍的站起来。可以说得上是满心惊喜。 郭智看他站在沙发前，微怔。换了鞋走进来：“这么早回来了？怎么不睡？” Alex晚上出去玩，也是给她发了短信报备过的。她还以为他会很晚回来。没想到自己才是晚回来的那个。 “回来了……”Alex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努力的平静的说，“等你呢。” 郭智并不能体察到他的心绪起伏波动，有点冷淡的“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她就往里走。 目光扫过茶几，她的脚步忽然滞住。 烟灰缸里，烟头扎堆。 他刚才说……没睡是因为，在等她…… 她今天确实回来得……有点晚…… 郭智没有抬眸，僵硬的把目光从茶几上直接移到地上，低声说了句：“早点睡吧，我累了。” 她如果说累了，就意味着不想欢爱。但关了灯之后，Alex还是感觉到，今天郭智对他格外的冷淡。对他在床上的亲昵表现出了僵硬的抗拒。 她今天去见谁了？谈了什么？为什么情绪低落？为什么烦躁？为什么冷淡他？ 他不能问。郭智不会乐意他干涉她的私生活。且他就算是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他。 Alex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一夜就过去了。 周五郭智情绪低落。同事们察觉不到，只是因为她在工作中总是严格要求自己，不把工作以外的情绪带进来而已。 碰巧有个人也心情不太好。 “晚上一起吃饭？”顾清夏打电话过来。 “吃饭有点悬，进度有点拖了，我估计弄完都得八点了。我妥妥的盒饭了。”郭智在摄影棚。 “那就等你收工碰个头。”顾清夏说，“烦。” “行。”郭智说。她也烦。 转头就给Alex发了条信息：【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可能回得晚，和清夏喝酒去。你出去玩吧，不用等我。】昨天她回去得晚点，他等她，抽了一烟灰缸的烟头。她这一个月见他抽的烟，都没有昨天一晚上抽的多。 他在想什么，她稍加思索就猜到了。 他怕她夜不归宿！就像那天一样。 郭智现在就很想来根烟。可摄影棚里禁止抽烟，她只能忍住。好吧，等晚上，她要跟清夏大喝一场。 …… “为什么会来这儿？”郭智收了工，来到约好的地方，蛋疼的问。 她脱了鞋进入房间，在榻榻米上坐下。 这个地方叫“禅茶一味”，顾名思义，自然是喝茶的地方。跟郭智预期的姐妹两个推杯换盏……差的有点大。虽然，也有杯，也有盏。但郭智想喝的是酒！是酒！ 不需要茶艺师，顾清夏自己就是个茶道高手。她沏了一盏好茶，瓷盖碾盏，片刻后掀起，茶香就四溢。 “我明天有事，今天不能宿醉。”她无奈的说。 她不是不想喝酒，是不能喝。她现在这心情，一喝怕就收不住。更何况酒搭子是郭爷，这也是个喝起来收不住的主儿。 “怎么了？烦什么？”郭智问。 顾清夏沉默了半晌，道：“明天要去见李盛的父母。” 郭智险些让茶给烫着，嘶嘶的吸了几口气，惊道：“你们都到这一步了！” 当年，她可是差一点就带林博去见爸妈了。幸好在那之前，两个人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后来和平分手。 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她二十八了，清夏，跟她同岁。 而李盛，都三十三了，跟林博也同岁。 这个年纪，见父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那意味这两个人的关系，向前跨了一大步，可以说是迈过了一个门槛。 “我觉得我应该说恭喜才对啊。”郭智说。 顾清夏白了她一眼。 “可是看你这样儿……”郭智接着说，“貌似不想被我恭喜？” “这不是我的意愿。”顾清夏有点烦躁，“我是让李盛给逼上梁山的。” “顾清夏，你怎么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郭智痛心疾首，“李哥多好的人啊！你到底哪不满意啊？” 郭智是真想不通。要说李盛，那真是挑不出毛病来啊。那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家有身家。李盛那人，眼界之高，心性之成熟，真是让人恨不得倒头就拜，称一声“大哥”。 她跟赵天卓两个也聊过李盛。赵天卓搁在哪，也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公子。偏就搁李盛跟前，服得不行不行的。 确实之前可能风流一些，但那不是以前吗？现在李盛有多黏顾清夏，在前台妹子不遗余力的八卦之下，全公司都知道啊。那真是恨不得天天亲自接送。 要是现在有这么一个男的给郭智，说想跟她结婚，郭智绝对不犹豫，立刻就去扯证。 顾清夏被郭智这话说得哑口无言。确实，就连她这样骄傲的女人，都觉得无法对李盛挑剔。所以，她到底不满意李盛哪，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 她垂下眼眸，神情变幻。 郭智看她这样，情知必是触及了她不愿意说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领域。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会真的无话不说。有些事，有些话，有时候，不能说给任何人。 清夏是个极高傲、极冷清的性子，说好听点叫目下无尘，说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她还能有她这个朋友，已经是难得了。 郭智见她不愿再说，顿了顿，换了个话题。 “我和赵天卓……出去过两回。”她吞吐着说。 顾清夏一愣，看看郭智的表情，犀利的判断：“睡了？” “睡了。”郭智坦承。 “那你们俩……”顾清夏问，“怎么着？” “不怎么着。你情我愿，滚一回床单。谁也没当真，还能怎么着？”郭智不以为然。 赵天卓后来又给她打了两回电话，貌似这会儿还对她挺热乎。郭智其实对他没有太多想法，尝过了，便失了新鲜。Alex因此深受打击，情绪低落得让她有点心疼。她也不是非赵天卓不可，再接到他的电话，就推掉了。第二次的电话，干脆清楚暗示了不想再来往的意思。 顾清夏听郭智这么说，观察她的态度，并没有口不对心，就放心了。 她后来跟李盛提过。李盛说：“成年男女这种事，难道还要你我去管。”确实。这种事不好胡乱插手。她也只能先看着。 滚个床单没什么大不了，只要郭智拎得清，不对那种风流浪子乱动感情就没事儿。 她嗤笑一声，问：“他怎么样？” 郭智“嘶”的吸口气，回忆了一下：“身材一般，技术不错。” 技术委实不错，绝对是风月老手，玩家级别。 但身材并不能让她满意。 顾清夏也回忆了一下赵天卓的模样，没有李盛高，但也不矮，身材……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完全可以了。 她不由得皱眉。 “我说你……别让小鲜肉硬把择偶的标准给硬拉高了啊。”要照着模特的身材标准找男人，也就只能找模特了。 郭智“嗤”的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顾清夏微微歪头问：“怎么？”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Alex。” “我一晚上没回家。”她咬了咬唇，移开了视线，“Alex……他哭了……” 那男孩趴在她颈窝中，哽咽。求她别不要他。她是真的……做不到不心软。 顾清夏张了半天的嘴，才语调上扬的“啊？”了一声。不怪她反应不过来，实在是……追求她的男人虽然多，却都是事业有成身家丰厚的成熟男人。像小鲜肉这种类型的，她真真是没接触过。搁在她眼里看，跟小孩儿似的。 郭智咬完嘴唇咬指甲，看得出来的烦躁。 “我就是……突然觉得……”她吞吞吐吐的说，“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似的。”她自己也觉得见鬼，可是Alex抱着她哽咽的时候，她真的有这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她劈腿了似的。 顾清夏终于回神，闻言气笑：“你对不起他？他吃你的住你的，肉偿而已。他是你什么人啊？你睡个男人就对不起他了？” 郭智揉了揉头发，向后一仰，撑在榻榻米上，看着天花板，自嘲道：“也是。他是我什么人啊？” 顾清夏真的觉得郭智要糟，她冷冷的叫她的名字：“郭智。” 郭智没应她。她把包拽过来，翻了翻，掏出一包女士香烟。递了一根给顾清夏，自己也咬了一根。再翻，翻出打火机，两个人头碰头点了烟。 她们俩都没有烟瘾，也几乎不在外人面前抽烟，以免被强迫递烟。只有在工作压力太大或者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才偶尔抽抽。茶室中一时静谧无声，只有白色的烟气袅袅升空。 两个人此时，都心烦意乱。 “说真的，清夏……”郭智开口道，“你跟李盛，到底怎么回事？认真说啊，李盛的条件，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清夏抽了两口，垂眸：“他的条件……你也知道，有谁能挑出什么不满意？” “那你……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的不心甘情愿呢？”郭智都替李盛蛋疼。 顾清夏沉默了会儿，说：“我就是纯粹的不想结婚。李盛……把我逼得太紧了。” 郭智盯着她：“我就说你不惜福吧。不想结婚？你来当我妈的闺女试试。” 顾清夏眸光一黯。她弹弹烟灰，反问：“阿姨知道Alex吗？” 这一刀捅得！ 狠啊！ 郭智一脸痛苦：“你说呢？要让她知道我家里养个男人，她非杀了我不可。” 其实也说不上养。Alex从来没花过她的钱。她放在鞋柜抽屉里的家用，最开始的时候，Alex确实用过一些。后来他帐结回来了。买菜买肉，连鞋柜里的钱都不用了，他自己出了。 等于郭智每天其实是在吃他的。 但他住着郭智的房子，也算两相抵消了，郭智就没跟他掰扯这个钱的事。 她自己心里明白两个人之间经济上还算是很清楚明了，没谁养着谁，也没谁花着谁的。 可她也明白搁在别人眼里看，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个人同居，有房的那个是郭智，有车的那个是郭智。工作稳定收入丰厚的那个是郭智。 偏郭智还比Alex大八岁。 搁在谁眼里看都得觉得郭智这是养了个小白脸儿！ 妥妥的！ ☆、第59章 郭智回到家，钥匙才插进锁孔里，门就被拉开了。郭智一怔：“没出去玩啊？” Alex望着郭智：“没，等你呢。” 郭智进门就闻到了香气：“煮什么呢？” Alex却俯下身闻了闻她：“没喝酒啊？我煮了梨汤。” 郭智的身形顿了顿，没接这个话茬，一边解着衬衫的袖扣，一边换了个话题：“今天去拍照了吗？” “去了。” “怎么样？” “用了。” “钱给结了吗？” “结了。” 郭智朝卧室走去：“现在就这样儿，大的项目得看机会。这种平面的，网店的，还比较多。下礼拜还有几个，可能还有点赶呢。趁着现在换季，多赚点钱。我先洗个澡，梨汤帮我盛一碗出来先晾着……” Alex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俊俏的脸上有些黯然。 郭智今天也是这样，像昨天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冷淡和疏离。甚至不比他第一次在工作上和她合作时亲切。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搁在心里，可他不知道，也没法问。而且，他有着特别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抿了抿嘴唇，跟进了卧室。 郭智洗澡洗到一半，听到玻璃门滑动的的声音，随即被人从后面抱住。年轻男孩赤裸的身体，健壮诱人，将她抱在怀里，卖力的撩拨。郭智关上水，抹了把脸，睁开眼睛。 “Alex，”她说，“等我洗完再聊……” Alex僵了一下，随即更加卖力。郭智按住了他的手，“Alex，你先放开我。” “我不！”男孩把她抱得更紧，不肯放手。 郭智叹息一声。 她终于把她早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是恋母你知道吗？”她轻轻的道：“可是Alex……我不是你妈……” “我知道……”Alex恐惧她将要说出来的那些话。他把脸埋在在她颈窝，哽咽，“我妈早就不要我了……我十岁的时候，她那边就生了妹妹，我爸这边也生了弟弟。要不是我奶奶，我爸也不要我。那个女的一直就想赶我走。我高中都是在住校，后来我奶奶也去世了，我毕业了回家，那女的不让我进门……” “他们都不要我……没人要我！郭智……”男孩趴在她肩头哽咽，“你别不要我……” 郭智叹息一声。她就知道Alex的童年必然是不幸福的。 她比Alex大八岁，刘婵月今年三十二，更是比Alex大了整整一轮，Alex都能去跟她滚床单。郭智早就觉得，Alex不是口儿重，他根本就是恋母，典型的童年阴影。 她心疼他，但这个事不是她心疼就可以含糊过去的。 她拍拍Alex的手，狠狠心，转过来身来。看着他说：“我跟你……根本就不可能。” 她果然是说了，Alex最怕听到的话。 Alex咬咬牙：“我，我会努力赚钱！我绝不会花你的钱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Alex，我比你大八岁……”年龄的差距，和因为年龄差造成的其他差距，太大了。 比如，工作，收入。比如，社交圈子。比如，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 “网上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女人的生理需求是向上走，男人的生理需求却是向下滑坡。所以最好的搭配就是女的比男的大个七八岁！”Alex信誓旦旦的说。 郭智头疼，Alex素来乖巧听话，她还是头一次感觉跟Alex简直没法讲道理。 狠狠心，她盯着他，说：“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男的，红色跑车的那个，你看见了的……我跟他睡了。” 这一刀捅得不可谓不狠！郭爷啊，有时候心也是冷硬的。 Alex的脸白了一瞬，随即咬牙道：“我也跟刘婵月睡了，大家扯平了。” 扯平个鬼！郭智气得看天花板。 Alex顿了顿，又说：“而且你不喜欢他！你喜欢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鼓起勇气，非常肯定的说：“你喜欢我！我知道！”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用手指描摹他五官时的目光，有多痴迷。也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呻吟有多快乐。更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对他有多耐心，多关心，多宽容，多温柔。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廖远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眷恋。 郭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瞪着他。侧身想从他身边挤过去拿浴巾。 廖远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Al……”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 温热濡湿的舌头，滚烫有力的身体…… 纤细的手按在全是水汽的玻璃上，划出几道长长的痕迹。 热水重新打开，哗哗的水声掩住了一切…… 到晚上关灯睡觉了，郭智还在恨。恨自己又被色诱了！ 她枕着廖远一只手臂，而另一只手臂圈在她腰间。他大概是白天拍照累了，晚上又很是卖了力气，这会儿睡得很沉了。可就这样，也不放开她，搂得紧紧的。郭智掰了几下掰不动，他还搂得更紧了，也只能由他了。 她看着昏暗的房间发呆。 总被色诱还是其次，她觉得最要命的是，廖远说的是对的。 她喜欢他！ 是的。郭智一直以来不想去面对，稍微一想就会发慌的，就是这件事——她喜欢廖远！ 那是真正的喜欢。不是在相亲中，衡量硬件，斟酌软件后的满意。也不是成年男女为了纾解，无谓的相互慰藉。 她对他的喜欢，是冲动的，有失理智的，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她喜欢每天一回家，打开门就看见他的帅脸。她喜欢他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都是热菜热饭。她喜欢他从早上起来就煲上一锅汤，就等着她晚上回来喝。她喜欢他听她的话，她给他安排工作，指点出路，他都肯听。她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她尤其喜欢他像个人形宠物犬一样每天都依偎着她。 就这样，她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辛苦一天回到家，就觉得一天的辛苦是值得的。回家，变成一件如此让人期待的事情。 更遑论，她爱死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和八块腹肌了！ 清夏说的对，这就是男人妥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藏着小娇妻的感觉啊！ 唯一麻烦的是，她才是女人。 郭智，睁着眼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眼圈发黑。 Alex起得更早，他是一贯的早起，晨练都已经结束。系着围裙给郭智做好了香喷喷看了就有食欲的早餐。 可郭智没有食欲。她勉强吃了些东西，一直都很沉默。 她的沉默让Alex感到压抑。 她在门口换鞋的时候，Alex就站在她旁边看着。 “郭姐……”他突兀开口，“周日回来吃晚饭吧？” 郭智沉默了一下：“再说。” Alex闭上了嘴。 等郭智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叫了声：“郭姐……” 郭智回头。那男孩无措的立在门口，眼神中有种无助和惶然。更多的，是茫然。 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的小狗。 郭智别开视线，咬了咬嘴唇，最后说：“等我回来再说。” Alex垂下头，温顺的“嗯”了一声。 “砰”的一声，不算很响，也不算很轻。Alex再抬头，看到的就是关闭的大门。 他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鞋柜上，垂头。 目光散落。 郭智心情不好。全家都察觉到了。 郭妈妈本来手里又有一个相亲对象，就没敢吱声。 实在是，前几天郭恒刚给她看了个东西。郭恒常泡的一个论坛里，有人发了张帖子，说刚得知，朋友跳楼了。 说那朋友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不过才二十七岁而已。相貌也不差，甜美清秀，人也能干，从小学习就好，现在也月入过万。 这样一个女孩子，被父母逼婚硬生生给逼得跳楼了。 楼主说，以前听女孩倾诉过。父母不仅逼她不断相亲，还用了许多难听的话折辱。说她没用，丢脸，让他们在亲朋间抬不起头来。甚至连“垃圾”、“废物”这种词都用在了她身上。 就因为她过了二十七，还没有对象。她的优秀，她的工作，她的收入，就全被抹杀了。 爹妈说，你这是逼我们去死。他们威胁她说，她再不嫁人，他们就自杀。 最后，自杀的是她。 楼主说，父母现在悔恨不已，但为时已晚。 郭妈妈看了这帖子，除了可怜这女孩之外，就是对这对父母鄙视和不屑。 “哪有这样对自家孩子的！催她不是为她好为她着急吗，哪能这样，把自家孩子说的一钱不值！”郭妈妈对这对父母是深深不屑的。 只是过后这几天，做着做着家务，会突兀的抬头问郭爸爸：“我没逼的小智太厉害吧？” 又或者吃着饭，突然咽不下去，问郭恒：“我没对你姐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吧？”非得从郭恒那儿得到“没有，没有，真没有”的答复，才能安心的继续吃饭。 就这样，郭智带着明显的低落情绪回家时，郭妈妈饭桌上偷瞄了几眼，决定她方阿姨给介绍的那个小伙子还是过段时间再跟闺女提吧。 闺女也挺不容易的。工作又忙又累，虽然挣得多吧，但是压力也大啊。 她闺女啊，说起来真的很优秀了。在她认识的朋友里，家里孩子能比她闺女还强的真不多。每次说起她闺女在帝都有车有房，还成天给她买这买那的，她的胸脯就能挺得老高。 虽然紧跟着，这些人就会说起自家的女婿是干什么什么的，有多优秀，或者自家闺女已经怀孕快要做妈，然后就关心的问小智怎么还没男朋友，是不是眼光太高太挑了。唉，女孩子年纪一大就掉价啊，还是不要那么挑啊。 但郭妈妈并不会被这些人轻易打到。她那洞穿世情的慧眼早已识破，这些人哪，就是嫉妒。 女婿挣钱多，是真的。可她闺女不是成天受婆婆气吗。买条三百多的文胸，一百多的内裤，被她那来自农村的婆婆知道了，坐在门口拍着大腿号丧啊，骂自家儿子娶了个败家媳妇，一个裤头要一百多块钱啊，一个奶罩要三百多啊，这是要了她的老命啊。她小儿子还在老家辛苦种地啊，一年打下来的粮食卖不到四千块，不够这大媳妇多买几个奶罩的啊！有这钱给他媳妇买奶罩，怎么不知道给家里弟弟盖个房子呢！ 啧！ 闺女怀孕了要做妈也是真的。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上一次也是欢欢喜喜的，等月份大了些，特特的去下面管理不严的小城市找了个地方做B超。超出来是个女孩。公婆、丈夫一起游说，最终说的这闺女去做了人流。这隔了有半年吗？哦，七个月了已经……时间还真快。这就又怀上了？这回要还是女孩怎么办？什么？肚子尖尖的？肯定是男孩？这不准，还得看B超。就问你，要还是女孩怎么办？ 什么？谁乌鸦嘴了，我怎么乌鸦嘴了？我这不也是关心吗？ 就兴你关心我闺女，不兴我关心你闺女啊？ 哎，你别走啊。 你怎么走了你！ 啧！ ☆、第60章 郭恒深觉自己是个好弟弟，特特的到他姐跟前去邀功。 郭智二话不说，揪住他耳朵：“我说妈怎么情绪不对！原来是你！”就觉得这个周末她老妈出奇的安静呢。 “妈岁数大了，成天为你交不上女朋友的事操碎了心！你还拿这种东西吓唬妈！你姐我看着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吗？”郭智恨恨的，狠狠的扭。 什么什么，妈分明是因为你嫁不出去才操碎了心好吗！张嘴就把锅扣在我头上！郭恒一片为着姐姐的心都喂了狗，那个委屈哟。 郭智中午饭时就跟她妈说：“别听郭小恒吓唬您，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您这不是也是为我好嘛。我又不傻，我亲妈是好是坏我分不清啊？您吧，就是少唠叨我点就最好了，这事哈，没法强求，说不定哪天我缘分就到了呢。您说是吧？” 郭妈妈老怀弥慰：“就是，我就说我闺女不傻。我可跟你说啊，你可别学那样的，有什么事不能跟爹妈好好商量啊，想不开！不过那做父母的也是！唉……”说着又叹息。 郭智趁机猛拍了自己老妈一通马屁，把自己老娘吹成了天上地下绝不仅有的伟大母亲。终于让自家老妈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郭小恒童鞋端着碗默默的想，怪不得老妈更疼我姐，果然是有原因的，我得学着点。 让家里人这么一闹，郭智的心情不知不觉的就轻松了许多。 郭妈妈问：“晚上跟家吃饭吗？” 她犹豫了一下：“我看看今天还有事没事，待会告诉您。” 躺沙发上，打开微信，果然Alex发了信息：【郭姐，回来吃饭吗？】郭智咬着唇看了会儿天花板，想起Alex那无助惶然的目光……还是回复了：【回。】几乎是立刻，Alex就回复了：【*^_^*】 郭智：“……” 好像有一阵子没见他用这个颜表情了呢。郭智几乎能想象的出来Alex在家捧着手机等她回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就一阵心酸。 二次元世界和三次元世界隔着次元壁垒，二次元的表情这样的开心，三次元的他真的开心吗？ 廖远啊…… 搭着高铁回了帝都，到了自己家门口，想着她走之前跟他说，等她回来再说……可是要说什么呢？她自己其实还没想好。 叹口气，掏出钥匙拧开锁，推开房门。 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瞬间就有了食欲。 “回来啦？”廖远闻声从厨房探出身来，看着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忐忑，和更多的喜悦。 神情中略有些不安，局促道：“饭马上好，你先换衣服吧。”说完，就赶紧缩回厨房里，仿佛是怕见她开口似的。 郭智换了鞋走进屋，扫了一眼。房子里整整齐齐，好像比平时还更干净，看着觉得舒服极了。 回屋洗了手，换了家居服，再走出屋，热菜热饭就已经摆好，连筷子都搁在碗上了。 廖远其实非常害怕郭智今天就要给他宣判。他害怕郭智开口让他搬出去。从郭智回来，除了打了那一声招呼，他就一直不敢开口跟郭智说话，甚至不敢看郭智。 解了围裙，拉开椅子坐下，廖远端起碗，捏住筷子，却不见郭智坐下。抬起头，却见郭智就站在餐桌旁，盯着桌上的饭菜，却不坐下。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心中不由得苦笑，难道郭姐……是连最后一顿饭也不让想让他吃了吗？ 他颓然的放下碗。却又想起她的胃不好，不能饿着。就算不让他吃，她自己也别耽搁吃饭啊！ “郭姐……”廖远想通了，他所求本就是奢望，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他柔声道：“有什么话，吃晚饭再说吧。你别饿着，回头胃又疼……” 郭智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其实是一团糟。 从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时，她就在想……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每天回家，家里有个人笑盈盈的在等你。家里被收拾得干净整齐，窗明几净，热菜热饭。 这样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梦想拥有的吗？ 她明明已经拥有了，为什么不能……继续拥有下去呢？ 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郭智恍惚了一下。 却听男孩又叫了一声：“郭姐？” 她看向他。灯光打在他好看的面孔上，五官俊俏。嘴唇轻轻的抿着，乌黑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郭智想着要她放弃这张好看的脸，放弃这个乌黑眼睛静静望着他的男孩，她就感到一阵不甘心！ 她突然想到了郭恒给她看的那张帖子，那个跳楼的女子。比她甚至还小一岁，可她……那么软弱啊！ 她的选择竟然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怎么那么傻！ 郭智恨铁不成钢！ 人啊，活在这世上，不是为了别人活的！是为了自己活的！ 她又想起饭桌上，妈妈徐絮絮叨叨“我都是为了你好”。是的，妈妈她忧心也好，催促也好，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好啊。 可什么才是好呢？别人的好不是好，我自己的好才是真的好！ 对！ 人生是自己选择出来的，不是别人说出来的！一个人，若连自己做出选择的勇气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郭智，决不做那样的弱者！ 这一刻，郭智豪气陡生！她目光扫过一桌饭菜，再扫过俊俏的男孩，就已经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Alex！”她沉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Alex顿了顿，沉默的站起，僵硬的跟着郭智走到了客厅。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面临即将宣判的死刑，他还是……颓唐和茫然。 这段日子，他活得……特别明白。明白自己要什么，明白自己必须得努力。他感觉他最近这十几年，都没活得这么明白过。 可是现在，他即将失去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他恐惧自己的人生又会回到过去那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去。 他垂头站在那里，等候郭智的宣判。 “嗯？”郭智坐在沙发上，抬头一看，男孩子垂着头站在那里，神情萧索。 “坐，坐下说话。”她说。 她坐在沙发上。平时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时候，会一起挤在沙发上。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Alex不知道自己坐在哪才合适。他左右看看，干脆坐在了茶几上，和郭智面对面。 郭智：“……”好像情绪的节奏被打乱了。 “往后点儿，往后点儿！”她挥手。离得也太近了。 Alex往后推了推茶几，在地板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刺啦刺啦的。 郭智：“……”妈哒，情绪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再看Alex，头微垂着，两腿张开，身体前俯，胳膊肘架在腿上。两个手十指交握，因为太用力，指节有点发白。 心理学上来说，这是典型的防卫姿态。 郭智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Alex，我……” 节奏激烈的音乐铃声骤然响起！Alex慌张的摸摸兜，掏出了手机。 郭智：“……”妈哒！ Alex想挂断电话，可看了眼来电，又犹豫了一下。 “接吧，接吧！”郭智挥手。揉揉额角，她还得再重新酝酿下情绪才行！ Alex赶紧划开屏幕：“喂，蔡哥？” 郭智揉着额头，听Alex讲电话。 “嗯，记得。怎么了？……哎？是吗？真的？……哎？噢！好，我明白！……好，好！明白！谢谢蔡哥！下周吃个饭吧……嗯嗯，好，我再给你打电话！”Alex收线。 “怎么了？”郭智问。看得出来Alex好像有点小激动，像是好事。 “那个，蔡哥就是……齐红大姐给介绍的。”Alex解释道。齐红是郭智的一个朋友，之前郭智托过她给Alex介绍工作。 他这么一说，郭智就想起来了。问：“怎么了？” “上一季的，当时蔡哥给我找了三家店。”Alex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的说，“出爆款了。三家都出了！” 说到最后，还是控制不住泄露出一点小小的情绪。他做出了成绩，看着平静，其实内心里非常渴望能拿到郭智面前向她汇报，然后求表扬。 “爆款是怎么回事？”郭智对网店这一块其实也不懂。 但是Alex懂。他吐出口气，尽量平静的跟郭智解释：“就是我拍照的商品，出现了大热卖，这种情况，就是这一款商品爆款了。” “那挺好啊。” “恩恩！”Alex点头，看了郭智一眼，继续解释：“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归功到模特身上。因为同一家店的产品，相互之间水平不会差太多。” “蔡哥给我打电话，就是提醒我，三家店都有爆款，以后我可以按件收钱了。”他解释，“之前我是按小时收钱的。” “行啊你！”郭智明白了，笑道，“身价涨了啊！” “恩恩！”Alex忙点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求表扬！求表扬！ 郭智居然看懂了，好笑的揉他的头，夸道：“不错！不错！” Alex被揉了头，抬眼看她。郭智明亮的眼睛中全是笑意。 他的心中忽然一动。 就在刚才，他以为郭智叫他过来说话，是要对他和她之间的这段关系宣判死刑。可是现在，他看着郭智的眼睛，看着郭智笑看他的目光，他忽然想：“真的吗？她真的是要赶我走吗？” 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Alex忽然感到口干舌燥。 ☆、第61章 “郭姐……”Alex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郭智看着他，没说话。 Alex就更紧张了。 郭智看出了他的紧张，心里一软。 “Alex，我觉得……”她说，“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之前齐红、老肖他们都给我打过电话夸你。说你工作态度很好，很认真，知道上进。” 这种夸人的话在这种时候听起来总有种不祥的意味，Alex益发的紧张了，肩膀不由自主的绷紧。 他的情绪郭智全收在眼底。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却发现无法缓解他的紧绷，干脆按在那里使劲给他捏了两下：“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就喜欢勤奋上进的人。你要能看一圈我的朋友就知道了，能跟我称得上是朋友的，全是这样的人。所以……” “你要想跟我在一起，”她说，“你就必须得上进。像以前那样混日子，绝对不行。” “因为我会一直往前走，你要是被落在后面……我不会等你。”郭智严肃的说。 幸福来得太突然！ Alex脑袋晕晕的，几乎不敢相信！ “听明白了吗？Alex？”郭智收回手，扬起下巴问。 “郭、郭姐……”Alex结结巴巴的问，他必须问，必须必须问清楚明白：“你、你的意思是、是……” “嘶！”郭智踢他一脚，“怎么这么讨厌呢！我说的还不明白啊？” 可Alex还不罢休。他握住郭智的手，忽然单膝点地的跪在她身前，追问她：“郭姐，你、你肯要我了？是吗？” 郭智无语的看着他。 Alex眼圈忽然红了。 “我……郭姐，你不明白……”他说着，就带出了鼻音，“你不明白……我跟你不一样。” “……没人爱我，没人要我，也没人需要我。”男孩乌黑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他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郭智心里一酸。 “傻小子！”她骂道。 抽了张纸巾给他按在眼角：“你不是没人要吗？正好，以后就归我了！” “我要了！”郭智霸气的说。 Alex也知道在女人面前流眼泪很丢脸。可他控制不住。 他想回家。他一直都想回家。 这个家，指的并不是那个有他生父、继母和异母弟弟的房子，而是一个温暖的、肯收容他、安置他的地方。 他其实没有家。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所以他渴望。 他渴望有人肯要他，并需要他。 “郭姐……我……”Alex哽咽道。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郭智实在看不下去了，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你先把眼泪擦干净。” Alex手忙脚乱的把脸擦干净，鼻头红红的，眼圈红红的。看着傻可爱傻可爱的。 他握着郭智的手不放，缓了缓情绪，慢慢的说：“郭姐，我……我没法保证什么……” 是的，他没法保证。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太多黯然收场。谁也不知道以后谁走得远，走得高，谁又半路就跌倒爬不起来。 “我没房，也没车，我也……没多少存款……但是！”他看着郭智的眼睛，诚恳的说，“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以前都在混日子，我以后不会这样。我会努力去赚钱。” 他是从比较封闭的小地方出来的人，比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郭智更明白来自社会世俗的压力。郭智肯跟他在一起，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他懂。 “郭姐，我真的会努力……你，请你给我时间……”他还年轻，他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也需要时间来赚取财富。 他就怕，郭智等不了。 “郭姐……我们，我们先……先结婚好吗？”他恳求。 郭智无语的看着他：“你到年龄了吗？” Alex：“……”沮丧的低下头。 “没……”他闷闷的说。男的要满二十二岁才能领证，他还差两年呢。 “别扯那么远。”郭智才不吃这套呢。 当年和林博最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说过“要不先把证领了吧”这种话。结果呢？ 永远别相信那些在爱得最深的时候说出的话。 “那……”Alex巴巴的望着郭智，“等我满二十二岁，你会跟我结婚吗？” 郭智觉得他想得太远了。 人这一辈子啊，说长也长，或许能活个七八十岁也说不定。人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际遇什么转折呢。说短也短，说不定明天出门楼上掉个花盆就给你砸死呢。 想那么多都没用，把眼前过好才是真的。 不过看他巴巴的望着她的可怜样，她又忍不住对他心软了。 “我一直都在相亲，你是知道的。”她说，“我这年龄，家里早在催了。等你二十二岁的时候，要是咱们俩还在一起，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她把话说的很模糊。首先一个是“要是还在一起”，然后是“差不多可以”。 Alex连二十岁生日都还没过呢！他太年轻了啊。她知道他现在喜欢她肯定是真心的。他的真心和用心，她是能感受到的。 但就是因为他年轻，所以未来的可能性太多，变数太大。 谁也不能保证将来。 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他刚刚不就是得到消息，拍的平面爆款了吗？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走红了呢。 人的社会地位不一样，眼界就会随之变化。那种走红之后，就甩掉微末之时的恋人甚至原配的，难道还少见吗？ 一场恋爱不需要太长时间。一到两年，足以试出两个人到底合适不合适。 恋爱拖得太久，分手的概率远远高于修成正果的概率。 实在是，在爱情尚浓尚烈的时候都不能修成眷属。拖个五六年，七八年，感情已经倦怠，审美早就疲劳，左手摸着右手毫无感觉，怎么还能有热情去领那张红色的证？ 所以，如她所说，两年之后他们若还在一起，的确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Alex囿于年龄所限，还听不出郭智的话音之外有着这么多的含义。 他只听懂郭智是答应他了！他欢喜得快要晕过去！ “郭、郭姐……”他结结巴巴的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智咬唇笑骂：“傻小子！还叫我姐？”揪他耳朵！ “郭智。”Alex立刻懂了，改口叫她的名字。他眼睛闪亮，满满都是喜悦：“郭智。郭智！” 郭智竖起三根手指：“先跟你说啊，咱们得先约法三章。首先呢，你得听我的！然后……嗷！” 郭智话没说完，就被Alex扑倒在沙发上。 “郭智！不用说！”Alex压在她身上，乌黑的眼睛灼灼闪亮，“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唇。 郭智“唔唔”两声，搂住了年轻男人结实的肩膀…… 衣服乱扔，地上也是，茶几上也是…… 沙发上太激烈，摩擦着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粗重的喘息，也有婉转的呻吟。 间或还有对话……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担心她的胃。 “高铁上吃了零食了。” “……那再来？” “来啊！谁怕谁！” …… “郭智、郭智！” “嗯？” “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啊？Alex？” “不是，我自己的名字。” “廖远？” 猛的一下。 “啊！”尖叫。 “……廖远！啊！” “廖远！啊！” “廖远！” “廖远！” 沙发和木地板，继续狰狞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楼下的邻居家里，男人握着遥控器，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皱眉。 “楼上这干什么呢？一晚上了。嘎吱嘎吱的。” 女人放下平板，也抬头看了看：“擦地？” 男人嘴角抽抽：“这么大力气，能把水泥板擦漏了吧。” “听着真烦人啊，真没素质！”女人抱怨道。 “没事。”家里老太太接口，“明天我问问小廖，这是干嘛呢，这么大动静。让他注意点。” “您认识啊？” “认识。可好一孩子呢。” 正说着，楼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天花板的吊灯都跟着晃了几晃。 客厅里静了片刻。一家人都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这是？” “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翻了？沙发？还是桌子？”男人判断说。 “好好的怎么回事啊？打架了？”女人猜测。“家暴？” “不会！”老太太铁齿铜牙，一口否定，“小廖可是好孩子！不会动手打人！”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了，自信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廖——远！”郭智趴在沙发靠背上恨恨的叫。 沙发翻了！ 沙发都翻了，他们居然都没分开！奇迹！ “没事吧？”廖远紧张的问。 “……没事。”有沙发靠背垫在底下，还真没事儿。 没事就好，廖远就放心了。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喂！……嗯、嗯！”郭智才想说他，就又被弄得话不成音了…… “没事，一会我收拾。郭智！郭智！”廖远笑着咬她，“敢不敢再战？” “呵！怕你？”郭智咬牙冷笑。 廖远今天是疯了。不过她郭智可不会轻易认输。 来就来，战就战，who怕who啊！ “真是的。”男人抱怨道，“楼上怎么还没弄完啊，搞什么呢这是？” 嗐…… 没搞什么。 就是搞。【doge ☆、第62章 “讨厌。都不让我把话说完。”郭智实在是筋疲力尽，可有些没说完的话，她还是想今天说了。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她强打起精神。 “第一啊，你得听我的。”她说。 “嗯嗯。”廖远猛点头。 “第二啊，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劈腿。”她态度强硬的说。 廖远没点头，他抱住郭智：“我肯定不会。”顿了顿，说：“你也别劈腿，好吗？” 郭智侧过身撑起头，眯着眼睛看他。很不满意。 “你这话说的，底气太不足了。”她说，“这种要求，就得大声的提出来！就得理直气壮！” 廖远的眼睛更亮了。他抱住郭智，打了个滚，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的眼睛说：“郭智，你不许劈腿。” 他看着她，心里充满了独占的渴望。 他无比认真的说：“郭智，从今以后，你只许有我一个！” 郭智无声的笑了。 她的回答干脆又简练，就一个字。 “行！” 但她还有最后一条没说。 “廖远……”她手指画着他的面庞，目光幽深，“最后一条，你记住，有好聚就该有好散。如果有一天咱俩处不下去了，好好的说，别整那些幺蛾子。知道吗？” “不知道！”廖远压住她，埋首在她颈窝，赌气的说。 他俩才刚刚开始好，她就已经在安排分手的事了，真是气死人！ “生什么气啊，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儿。”郭智推他。 “不听不听！” 啧，居然任性起来了。 郭智搂紧他的脖子，看着天花板，轻轻的说：“你呀，还不懂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社会啊，人啊，事啊，慢慢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我真是看过一些人，好的时候跟什么似的，分手闹的真是难看。” “最后弄成那样，连从前那些好，都没法回忆了。特别没意思。” “你懂吗？”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 “就不懂！” 还使劲的蹭她的脖子。 郭智哭笑不得，搂紧他不许他乱动。今天实在是有点疯过头了，她眼皮沉得厉害，几乎是闭上眼就睡着了。 廖远也紧紧搂着她，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人是会变的。 他懂。 曾经那么疼爱过他的父母，一朝破裂，那些幸福便像泡沫一样湮灭。 他的眼里渐渐只有继妻生的幼子，她全心顾的都是新的家庭。 没人再想着他。 人心的易变，让人心寒。 可我不会变，郭智，我不会。 他紧紧搂着她。 如果有一天分开，一定是你不想再要我了。 所以，为了不被你丢下，我……必须要努力了。 廖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隔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他知道天已经亮了。他的生物钟总是很准时。 他盯着天花板，总觉得今天的世界跟昨天仿佛不一样了。 是的，真的不一样了。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侧过头，看枕边那个人。 她的睫毛密又长，随着呼吸的韵律，微微的颤动。她睡觉的样子非常的安详，让人看着就想轻轻的躺在她身边，和她静静依偎。 廖远看了一会儿，愈看愈是喜欢，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郭智咕哝了一声，翻过身去。 廖远知道她昨天被他折腾得是筋疲力尽了，而且今天周一，她一到办公室，又跟要打仗似的，就没再敢动她。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穿上衣服出了门。 世界是真的不一样了。 空气好像格外清新，树木好像格外青翠，路上的行人也似乎格外的温和友好。 明明昨天晚上他才是真正消耗体力的那个，可是这大清早的，廖远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精神格外的抖擞。 他今天甚至跑得比平时更快，更早结束晨练。看看手表，他比平时回去得更早了一些，还没到郭智起床的时间。 他帮她掩上房门，戴上耳机，放起节奏明快的音乐，到厨房系上围裙。 小煮锅烧上水。等水烧开的功夫，西红柿烫一下去皮切块，水一开就丢进去先煮着。西红柿要熟透了才会出香味，得煮一会儿。 他手脚麻利的解开围裙，摘了耳机。先去次卫冲了个战斗澡，几分钟的事。洗完出来，厨房里已经飘出了西红柿的香气。重新穿上围裙，两个鸡蛋直接磕进锅里，用筷子搅一搅。 郭智不喜欢蛋白蛋黄搅拌均匀的鸡蛋，她喜欢有黄有白的这种。 蛋花一熟就关火，煮老了该不好吃了。什么调料都不用放，洒点盐就够了。西红柿煮的足够久，香味全出来了。 盛出来先晾着。 看看表，拉开厨房门摘了耳机侧耳听了听，主卧里传来了响动。郭智已经起床了。她向来都是闹钟一响就能起的人。 廖远嘴角就泛起了笑意，戴上耳机，转身准备面粉和鸡蛋液，打在一起调成面糊。 平底小煎锅刷上油，摊上面糊，滋滋的香气就冒了出来。没一会儿，盘子里就摞上一叠香喷喷的鸡蛋饼。 忽然有纤细的手臂自后面环住他的腰，柔软的身体贴上来，背后能感觉到温软的触感。 “早——”郭智抱着他，闭上眼睛还蹭蹭他肩膀，吸吸鼻子，“好香！” 每天早上起来看见帅哥在厨房里给自己做香喷喷的早餐的感觉，真好，郭智想。 “当心！别烫着……”廖远小心翼翼的避开郭智，把两碗蛋花汤端出来。 郭智跟在后面把鸡蛋饼端了出来。 廖远又进厨房，拿了勺子筷子，还从冰箱里拿了牛肉酱出来。抹在煎饼上，卷起来吃，特别香！ 有点烫嘴的煎饼，就着温热的西红柿蛋汤，郭智吃得也香喝得也香。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吃自己做的早饭吃得这么香，真好，廖远想。 两人不知不觉就四目相对…… 同时一怔，又同时笑得眉眼弯弯。 这样一起吃早饭的日子，明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唯有今天，却格外的不同。 帝都的周一早晨，不管你想去哪，搭地铁绝对比打车要快。 廖远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安排得很满。有经纪人给发的通告，也有朋友介绍过去的活儿，再有郭智给拉来的活儿，时间还真是紧张。最近一段时间，大概都要忙碌的赶场。 比起从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接几单活儿一个月饿不着了他就放羊的日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忙和累，叫人心里充实。 郭智照例把廖远搭到地铁站。才挂好档，抬头想说“下吧”，脸颊上就被啄了一下。 “瞎撩什么撩，大清早的。”她磨牙。 “撩你！”男孩眉眼带笑，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走啦！” 坏小子！ 郭智看着他消失在地铁口，磨了磨牙。 成天撩人！就会撩人！ 一撩就让人受不了！ 可是想想，这么会撩人的坏小子，是她的男人，郭智这一路车开得，都嘴角上翘。 廖远带着耳机听着节奏激烈的音乐，脚步轻快的走下地铁。 周一啊，一天忙碌的工作要开始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自己能忙碌起来，能累得没有喘气的功夫，到处赶场。 他现在目标太明确了，第一步，必须挣着钱。 廖远很快就体会到爆款的效果了。几天功夫，就有不少商家跟他取得了联系。他听了老蔡的建议，把价格从按小时计费提到了按件计费，依然很多人跟他约时间。 他余暇时也找朋友了解了一下，知道自己这价格在网店平面这块依然算是“经济实惠”的那个层次。他立刻意识到这意味他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他心里充满了干劲。 其实最开始找他的，都是些还算有些实力的商家。这些商家自己做小品牌，自己找模特。受限与自家的规模，模特也不会找特别高档次的。廖远这样的，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 廖远抽空请老蔡吃了顿饭，老蔡指点他：“你先别急，先稳着。这些商家规模都不大，你要要价太高，他们也承受不了。你等着有档口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涨价了。” 老蔡简直是金口玉言，他才说了这话，第二天给廖远打电话，自己就笑：“一顿饭不够啊，还得请我吃饭！我这铁嘴钢牙的！给了找了个档口！” 廖远的价格，就又涨了一回。 他以前工作量小，什么时间去哪找谁，全靠脑子记。这会儿光靠脑子可真不够用了。他也跟郭智似的，在手机上弄了个日程表的app，一本正经的开始排起了行程。 一排就排到了节后。 今年是中秋和国庆离得太近，公休就直接连起来了。这周要一直工作到下周三才放假。 廖远每天都很忙。他还是头一回体验这种连续的高压的工作强度，真的很辛苦。 可对郭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郭智……真的很辛苦，而她这样辛苦已经很长时间，他想。 比起来，他感到惭愧。 大假之前，总是很忙的。 “又不回来吃了？嗯，好，知道了。” 郭智加班，廖远就自己一个吃晚饭了。晚上打开电脑同步了一下日程表，看了看最后这几天，还有节后的排期。 他以前做网店平面做的少，经验不是太多。自从按件收钱，他这几天，换衣服的速度显著的提升了。听说有些做网店做熟了的，两个小时穿穿脱脱，能搞定一两百件衣服。那真是连喘气的工作都没有。说是摆姿势的速度，连闪光灯都跟不上。 他现在还做不到这个速度，但考虑到速度提上去之后跟着增长的收入，他就满心的热情和干劲。 正在计算着日程表安排之内的可预期收入，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划开一看。 郭智：【胃又疼了……tat】 ☆、第63章 拖了工时的话，他们在棚子里就得叫盒饭了。可盒饭不是一叫就能来的，有时候晚来个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就能让大家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种时候，郭智的胃病就容易犯。 看到郭智说胃病犯了，廖远在心疼之外，竟然还感到了……开心。实在是，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郭智对他的态度变了。 在从前，郭智是绝不会特意发信息告诉他她胃病犯了的。可现在，她竟然会使用颜表情和这种语气来跟他……撒娇了！ 廖远只觉得，甜甜的满足感，从心底往上冒。 【我给你熬个粥，待会送过去。你先忍忍。】他回复。 郭智很快回复了：【不用了，你也累了吧。】知道他最近工作量也很大。 Alex嘴角勾起，回复：【等着。】 扔下手机，就去厨房找高压锅去了…… 郭智把手机揣回兜里，揉揉发疼的胃，嘴角却泛起淡淡的笑意。 没人爱我，没人要我，没人需要我……那天晚上，那男孩说这话的时候，使劲忍着眼泪。 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心疼。隐隐懂了为何Alex在家里总是不闲着，眼里永远有活儿，总是把家里收拾得那么好，又那么用心的给她准备早晚餐。就连床笫间，都是认真又卖力。 因为，他渴望被人需要。 既然如此，就让他知道，她是需要他的吧。 廖远在出租车上一直打开着保温桶的盖子散热，否则到了摄影棚粥太烫，郭智就没法直接喝。 可到了摄影棚的大门口，他却犹豫了。 他知道郭智把工作和私生活区分得很清楚，虽然他和她已经确定了恋人的关系，但他不确定郭智现在会不会愿意她的同事们知道他们的关系。他没有冒失的闯进去，他还是在大门外给郭智打了个电话。 郭智胃里正难受，手机震动，见是廖远，知道他到了。 “喂？”她高兴的接起来。 电话里传来廖远的声音：“我在门口，你出来吧。” 郭智微顿。 不期然的就想起上一次，廖远也是煮了粥给她送来。她走出去，他却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安静静的藏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郭智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酸涩之感。 她目光扫了一圈，在棚子里，都是她的同事、模特和合作方。都是，这一个圈子里的。 她垂眸，并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就又抬眸，眼神明亮。 “Alex！”她说，“你进来。” 挂了电话，廖远心里怦怦怦的跳。 抬头看了眼大门。这个摄影棚廖远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绕过一个走廊，就看见郭智从4号棚的门口走出来，冲他招手：“这边。” 他有些僵硬，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给你。”他把保温桶塞给她，紧张得有点磕巴，“已经可以、可以喝了。我、那我先……回去了？” 他嘴上说着回去，却眼巴巴的看着郭智。 眼里的期待快流出来了好么，郭智腹诽道。又有些好笑。像小孩子想要糖又不肯承认，又像一只哈士奇摇着着尾巴，却苦于语言不通。 这么没胆！啧！ 她既然决定了跟他在一起，当然不会偷偷摸摸。否则那成什么了。 “哦？那你……就……”郭智故意逗他，“回去……吧？” 眼睁睁的就瞅见那摇着尾巴的哈士奇，头也垂下来了，尾巴也耷拉下来了。整个都蔫了。 “哦……”廖远垂头道。磨磨唧唧的，说：“那你……先去赶紧喝粥吧……嗯嗯，那我……走了啊……” 说着“走了啊”，转个身得花了三十秒的时间，艾玛，好像放慢动作一样！ 郭智没憋住，“噗”的笑出声，扯住了他胳膊。 “走什么走啊，等着我一起回去。”她嗔道。 廖远蓦地转过身来，又惊又喜。 “走，进去找地坐，别跟这杵着。”郭智说着，拖起他的手，拉着他往摄影棚里面走。 廖远几乎是晕晕乎乎的就跟着她走进了摄影棚。 这间棚不大，只有六七十平米。大家都正在休息，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就造型师还在忙着给模特补妆。 她撅着屁股，专心致志的拿着粉刷刷着模特的脸，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抬头，向左看看，向右看看……身边的人，也不聊天了，也不喝水了，全都直直的盯着她屁股对着的那个方向…… 摄影棚里诡异的安静。大家仿佛都被定格了一般，盯着从门口进来的一男一女，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化妆师跟了郭大编辑好几年了，跟她关系好得很。这会儿，她的嘴巴也张得能塞下一颗鸭蛋了！ 老天！她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那个，真的是郭爷吗？ 另外那个…… 郭大编辑拖着那俊俏男孩的手，一路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在诡异的安静中，目光淡淡的扫过来…… 摄影棚里瞬间恢复了谈笑风生。 “唉，你刚才说那个电影我还没看，怎么样，好看吗？”卧槽那个真是郭爷吗？什么情况？ “他家的不好吃。你还是换一家吧。”那小孩是谁？眼熟！好像叫……叫peter？ “哦，是吗，听说他演技还好的。”不是！是Alex，对Alex！跟我们合作过的你忘了！ “就是味精的味道太重了，吃起来不好。”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这……怎么个情况？ 大家努力进行着不走心的对话，眼睛都不受控制的往一个方向偷瞟，又不敢让郭爷发现，非要把脸扭向另一个方向。于是一个个看起来，就跟眼睛抽了筋似的。 廖远被郭智拖着手，一路走进来，紧张得差点顺手顺脚。 这间棚子他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棚子里的人至少有四分之一他都能直接叫出名字来，剩下那些打照面的时候也会点头打招呼。 可现在他们看他的目光都诡异极了。 紧张得他耳根发烧，鼻尖冒汗。眼睛只敢盯着郭智拉着他的那只手，不敢四下乱瞟。可即便这样，也能感受到许多炙热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都打在他身上。 郭智忽然停下来，松开他的手，看了看表。 目光一扫，淡淡的道：“再休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开工。” “另外，”她大拇指朝身边的男孩一指，“Alex大家都认识吧，廖远。” 她顿了顿，道：“我男朋友。” 她话音落下，房间里就陷入了奇异的安静。 当她对着众人宣布廖远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廖远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可紧跟着的，就是房间里奇异的安静…… ……这样不行，廖远想。郭智这么大方的把他介绍给公司同事，他不能给她丢脸！ 他深深吸口气，抬起眼睛。 “嗨，大家好……”他露出拍照时常用的标准微笑，“好久不见。” 可惜，他招呼打完之后，房间里依然很安静。 直到郭爷锋利的目光扫过去，被扫到的人才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哦哦，Alex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廖远才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回以礼貌的微笑和点头。 郭爷高冷的来了一句：“以后会常见的，早点适应吧。”说完就拉着廖远向角落里的条桌走去。 廖远脸红红的跟着她到角落里坐下，打开保温桶的盖，取出第二层的小碗，给她倒了半碗粥。把勺子折开，放进粥里，推到她面前。 虽然在许多道诡异目光的注视下，这一套动作依然做得行云流水。 郭智才喝了几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不停的震动。 郭智眼睛一瞟，除了合作方这次来的是新人，有点茫然，其他的人都在低头弄手机。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货一定是在群里说她呢。 蠢货们！一定是一激动就忘记了她也在群里。 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划开屏幕，点开群。 就看到在一群蠢货疯狂的吐槽之下，终于有人清醒过来了：【卧槽！傻逼了！郭爷也在这个群啊！】【……】 【……】 【……】 【……】 …… 然后是一片“卧槽”之声…… 紧跟着…… 撤回。 撤回。 撤回。 撤回。 …… 郭智无语的看着满屏的“撤回”，咬着勺子，动动手指，输入了一个字。 【呵。】 廖远突然觉得，屋子里忽然变得冷嗖嗖…… ☆、第64章 一直到坐郭智的车回家时，廖远还晕晕乎乎的。 他一路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心情太激荡，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能和郭智手拖手，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别人面前，然后大声的告诉他们“这是我女/男朋友”。这是廖远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的美梦了。 突然就实现了，有点猝不及防。 都还没回过味来。郭智就给他坐实了“男朋友”的身份，给了他正式的名分。 郭智做事，总是雷厉风行。 廖远还是看到郭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揉胃，才终于从兴奋情绪中清醒过来。 “还在疼？”他问。 “好多了，还有点。过会儿应该没事了。”她安慰他，又问，“你有驾照吗？” “没……”廖远懊恼。 他要是会开车，现在就可以替下郭智了，就不用她一边胃疼，还一边要开车。 “该去学一个。”郭智也说，“开车什么时候都用的上。” “嗯！”等过完节，忙过这一阵，一定要去学车，他想。 关了灯躺下，他把手放在她胃部，问：“还疼吗？” “不疼了。”郭智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郭智？” “嗯？哦……” “想什么呢？”廖远问。 郭智在想她跟廖远的事。 说起来，公布关系的什么的，本来就是应该的。告诉同事们，大家也就是一时猎奇心重罢了，好奇心过了，习惯了，其实也就没什么了。至于那些看不过他们俩这组合的，爱谁谁，她又不靠她们活。 但，真有一个她怕的事儿…… 郭智愁啊…… 廖远素来心思细腻。 “有什么为难的事吗？”他望着郭智不自觉蹙起的眉，轻声问。 “嗯嗯……”郭智没回答。 盯着天花板咬嘴唇。她有个爱咬嘴唇的习惯。高兴也咬，生气也咬，想事情的时候也咬。 廖远看她眉头微蹙，出神的盯着天花板，知道她在想事情。就没吭声，趴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郭智的五官很立体。她鼻梁很直，鼻尖小巧挺翘，侧面看过去，特别漂亮。 她的眉毛很黑很浓，不上挑也不下垂，平平的。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一脸肃然，笑的时候又会很和煦。 廖远正看着，就见郭智的眉皱了皱，又散开。唇抿了抿，又松开。 他明白郭智一定是对刚才在想的事情做出了决定了。 郭智鼓起腮帮，含着一口气，正准备吐出去。廖远两个手指头一捏，“噗”的就喷出去了。 “讨厌。”她用膝盖顶他。 “想什么呢？”廖远挨了一下，抱住她问。 “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啊？” “性命攸关。” “啊？”廖远一脸问号。 郭智叹了口气，问：“你假期怎么安排？” “我没安排。听你的。”搁在之前，他大概就会回家散钱去了。可现在，他很想假期也跟郭智腻在一起，好不容易她不用忙碌。可他也知道，她肯定是要回家的。 她可恋家了。 他正失落着，冷不防郭智放了大招。 “行。”她说，“那你跟我去见我爸妈吧。” 廖远愣了好一会儿。 “腾”地一下爬了起来！ 给郭智吓一哆嗦。 “怎么了你？”跟诈尸似的。 “郭、郭智！你、你……”廖远觉得今天自己肯定是得了突发性口吃症，“我、我……” 郭智翻个白眼，撑着头看他语无伦次。 廖远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才把情绪控制住。可他依然很紧张！ “郭智！你是让我跟你去……见家长吗？”他问。 他虽然年纪小，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他每天都做梦希望能正大光明的跟别人介绍郭智是他的女朋友。哪知道郭智一旦雷厉风行起来真是吓人，今天才跨出一大步，他还没站稳，她又拉着他向前跨了一大步。 差点闪了廖远的腰！ “是啊，见家长。”郭智神神在在的说，“你不乐意啊？不乐意算了。” “胡说！”廖远赶紧说，“别胡说！谁不乐意了！我就是，我就是……” 他挥了挥手，挥了两下，也没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握拳，破罐子破摔的承认：“……紧张，而已。” 郭智“噗”的笑了。 “没事，怕什么啊！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我跟你说，我爸人可好了！从小到大，我爸从来都没跟我发过脾气。就我妈脾气厉害点……”郭智说着说着就开始感慨啊，“不过再厉害也不吃人。你放心好了。至少，不会吃了……你。” 咬了半天嘴唇，郭智幽幽的道：“大概会吃了我……” “啊？”廖远傻眼。 郭智躺回去，十指交握，两个拇指对顶着，放在胸口。 看着天花板道：“我跟你不一样啊，我二十八了。我要不带你回去给她看看，她还会一直逼着我相亲的。那也不是个事儿。” “咱们俩要是想在一起啊，你迟早都得去见她。这一刀，迟早都得挨啊……与其一直悬在头顶提心吊胆……” 不如早死早超生啊！ 廖远懂了。 他就又沮丧了。 说到底，是因为他条件太差了。 年纪小都还可以放一边另说，关键是，他才只有高中学历！他收入还不稳定。 一样是在帝都北漂，郭智有车有房。他呢，他只有两箱行李，和卡里的几万块钱。在帝都这样的城市里，堪称是一穷二白。 换位思考，要他是女孩家的家长，也不乐意自家女儿跟个这样的男的！ “嘿！”郭智看他脑袋都耷拉下来了，整个人都蔫了，胡撸了胡撸他脑袋，“怎么了？” “郭智……你爸妈要是……看不上我，怎么办？”廖远小声的问。 郭智是个特别孝顺的女儿，他早看出来了。他很怕她的父母会强迫她和自己分手，更怕她会听从父母的话。 “能怎么办？”郭智倒在枕头里，没好气的说，“凉拌！” 她心里，其实一样没谱。 她都没底气，廖远就更慌了。巴巴的望着她。 他每每这样望着她，就让人感觉可怜兮兮的，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郭智号称“郭爷”，脾气又直又爆，偏就扛不住他这小眼神儿。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行了你。”她说，“别烦了，烦也没用。你是跟我谈恋爱，又不是跟我爸妈谈恋爱。他们的意见只是参考，不起决定性作用。” 郭智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廖远，还是安慰她自己呢。反正她这样说完以后，两个人都稍稍感觉心里踏实了点。 “对了，你那边呢？”郭智硬着头皮问。“你爸妈那边……怎么着？” 见家长这种事，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说要见郭智家长，廖远就紧张得什么似的。 殊不知，想到以后也要见廖远的家长，郭智心里也毛毛的。 她可比廖远大八岁呢，廖远都不到二十呢，人家家长心里该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拐带少男？ 光这么一想，郭智就头皮发麻。 廖远闻言微怔。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家……有点复杂。”他目光晦涩了起来。 “廖远，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郭智侧过身，撑着头道，“你跟我好好说说。” 她知道廖远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知道他在两边各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但那些都是只言片语带出来然后拼凑起来的，其实她之前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他的家庭。 但现在，他们关系不一样了，了解对方的家庭，是必须做的功课。 廖远的神情晦涩难明。 他抱着膝盖，慢慢的说起来。 “我爸，和我妈，是高中同学。我爸是校草，我妈是校花。后来他们就结婚了。我妈就没工作过，我们那种小地方，跟大城市不一样，很多人是没工作的，或者打零工。我妈从挺早以前，就是一直是家庭主妇。 我爸……就一直有点风流。他是事业单位的，在编制的，在我们那里，就是挺好的工作。 我爸和我妈还没离婚，我弟就已经出生了，他就小我四岁。 我妈一直知道，但她不想离婚。可后来那女的不干了，闹到家里来了。最后闹得我爸我妈还是离婚了。 我就跟我爸一起生活，我妈就改嫁了。她后来又生了个女孩。” 郭智沉默半天，问：“你爸私生子都生出来了，她为什么还不想离婚？”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要是她爸敢整出私生孩子来，她老妈能不能给他留全尸都难说。 郭智不理解，廖远却是有几分懂的。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说：“她跟你不一样。她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性子软，特别爱哭，遇到事情自己做不出决定，非得别人帮她做决定不可。她喜欢依赖别人，一直以来都是依靠我爸。所以，要让她离开我爸，她肯定会恐惧……”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他的脸：“你也爱哭。小哭包儿。” 廖远“嗯”了一声：“我像她……” 他把下巴埋进胳膊里，有些出神。 “她其实……挺温柔的……”他轻轻的说，“她就是……没主意……我爸这人，风流的名声挺大。她后来嫁的男人就不许她来看我们。后来我跟她，就见得很少了……” 郭智叹息，揉了揉他的头。 他把脸也埋进胳膊里，只露出眼睛，黑暗中，湿漉漉的。 真的是这样吗？ 他到底还是想在郭智面前维护一下她，把锅都扣到那男人头上了。 对那男的，其实不公平。他其实还算是个挺和气的人，对他也挺和蔼，还给过他一次零花钱。 只是因为他生父太过俊俏风流，他才不喜欢妻子和前夫来往过密。也只是不喜欢而已，其实……也并没有不允许她看望孩子吧。 他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对和他的孩子差不多大的他，还是挺和气的。 可她，离开了一个丈夫，就全心全意的依赖新的丈夫，什么都听他的。 因为他表现出了不喜欢，她就……连和前夫生的儿子也不去看了。 全心全意的依靠着新丈夫，全心全意的照顾着新丈夫的儿子。 他有时候跟家里那个女人起冲突，那女人就会叉着腰指着他骂：“你别瞪我！你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妈，你亲妈都不要你，难道还指望我来疼你！” 那女人牙尖嘴利，一开口就能戳到他泪点。 他觉得在她面前哭太丢人，所以每每，只能转身。 逃走。 ☆、第65章 郭智问起他的家庭情况，自然是因为她和他已经推进到了“见家长”的这一步。可廖远想起自己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心情低落。 他有点不想让郭智去见自己的家人。 还太早……他觉得。他很怕现在郭智对他的喜欢还不够深，会因为看到他家里乌七八糟的情况后而厌弃他。 他自身的条件就已经够差的了，家里再拖后腿的话……他不敢想。 “郭智……”他犹豫道，“我觉得……我们家那边……那个，能不能再等等？” 他又怕郭智误会，连忙补充道：“你别瞎想，就是我们家情况……实在是有点乱。我就想，没必要现在就见他们。就等以后，咱们事定下来了，通知他们一声就成了。” 殊不知郭智反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成吗？你爸你妈……会不会有意见？”她又担心。再怎么样，到底是他亲爹亲妈。 “没事儿……”廖远垂眸，“他们从前就没管过我，以后，更不会管我。” 郭智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脸：“没事儿，以后我管你。” 廖远的眼圈瞬间红了。 郭智骂：“又哭！” 廖远在膝盖上把眼泪蹭掉，小狗似的。还不承认：“才没有。” 郭智笑，伸手一搂他脖子，把他拉躺下：“行了，睡觉。” 廖远哪睡得着，翻来覆去，跟条咸鱼似的。 “哪天走？” “周四吧，我开车。” “就两天了！！” “……对啊，还有两天呢。” “……”翻身。再翻身。连续翻身。 郭智：“……睡不睡了你！” “睡不着！” 廖远抱着郭智，紧张兮兮，慌慌张张：“时间不够怎么办？” “……不够干嘛？” “买东西！买衣服！” 郭智：“……买衣服？”买东西还能理解。 “我的衣服都不行！”廖远越想越急。 郭智：“……”揉眉。 廖远这是慌神了。 “给我冷静下来！”郭智翻身给他摁倒，“不就是见下我爸妈吗！慌什么呀！”还买衣服！又不是要上花轿。 “我衣服真不行！”廖远愁得，“我没有正式的衣服。” 这么一说，郭智才回过味来。 “哦……还真是……”她说。 廖远是个会打扮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对时尚比较敏锐。他的衣服除了运动装之外，就都比较时尚。 换言之，年轻，有个性。 搁郭智看着，当然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可要去见父母，老一辈不一定能接受这种穿衣品味。 “嗐，没事。”郭智很快丢一边，“你随便买两件。我跟你说，咱们周四过去……嗯，大概住个四五天吧，也别住太久了。我每次回家待太久我妈都烦我。四五天差不多了，咱们就回来。你看行不行？你要有别的安排，住一两个晚上先回来也行。” “我没安排。我就愁时间不够。这两天特别忙！” “行了，没事没事，你就瞎紧张。” 郭智才不会说，其实她也紧张。她作为一个团队的leader，习惯了再焦虑也不把情绪暴露出来影响手下人。城府就是这样慢慢修炼出来的。 哎，Alex啊，还是年轻啊。 “睡了，睡了。”她打着哈欠说，很快睡着了。 留下廖远盯着天花板发愁，睡不着。 周二中午，郭智就接到廖远的电话。 “我今天晚上来不及回去做饭了。你自己在外面吃吧。” “行。我可能也得加班了。”她说。她要赶紧把进度走完，要不然到了明天，大假之前的最后一天，人心都散了，肯定干不好活儿了。 “好。我早上把汤煲上了，晚上你回去别忘了喝。还有，”廖远说，“你包里有饼干，要饿了就先垫垫，别回头又胃疼。” 唠叨了两句，急匆匆的挂了电话，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郭智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揣回兜里。拽过自己的包翻了翻，真的翻出了三块饼干。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郭智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廖远特忙。 休息的空档，赶场的路上，他逮着时间就打电话。 “孙哥，跟我说说第一次去女朋友家都该买什么？” “赵哥，当初你岳父为难你你是怎么应对的？” “李哥，你快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江湖救急啊！” 晚上把他认识的几个年长的、已婚的或者至少拜见过准岳丈的朋友给聚在一起，廖远是诚诚恳恳向他们取经。 那肯定得先被几个老大哥给盘问一通。 “什么时候又交女朋友了？” “谁呀？认识吗？” “圈内的？圈外的？” 被问起女朋友，和郭智大大方方的把他介绍给同事不同，廖远有点羞于启齿。他总觉得自己还配不上郭智，把郭智的名字暴出来，好像……有点给她丢脸。 “算圈内的吧。”他含糊着说，“她是个编辑。” 他想敷衍过去，奈何听众们可不干。男人们八卦起来一点也不输于女人。 “哪家的啊？” “k家的。” “哟！k家啊！行啊你！”几个人起哄，“说说，说说，谁啊？说不定认识呢！” 廖远无奈，只好道：“李哥和孙哥可能认识，她叫郭智。” 郭智的名字一出，不认识的还好，李哥嘴巴张开就合不上了，孙哥直接一口酒“噗”的喷了出去。 “郭智？” “郭编？”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看了一眼，又异口同声的“卧槽”了一声：“是‘那个’郭编吗？” 廖远脸红红，点头：“就是‘那个’郭编，郭智。” “你是要去见她爸妈？” 廖远脸更红了，点头。 “哎哟我去！” 两个人挤开别人，挪到廖远旁边，一人一条大胳膊搂住了他。 “弟弟，哥哥们都小看你了啊！” “不，以后你是我哥！我是你弟！” “真是想不到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小廖你居然……“ 成为了征服郭爷的男人！ 那个……让男人都蛋疼的郭爷啊！ 就如郭智所预料的，到了周三，人心都散了。一个个恨不得来公司点个卯就插上翅膀飞回家。 好在她昨天很有先见之明的把进度都赶完了。今天大家都在办公室，做做收尾工作就行。上午还算好，到了下午，那一个个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去茶水间接水，好几个姑娘在那儿闲磕牙摸鱼呢。看见郭智进来也不怕，都最后一天了，头儿们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郭头儿，茵茵的生日怎么办啊？”她们还笑着问她。 “怎么了？”郭智问。 “她生日后天。放假了。” 郭智这组的规矩，组里有人过生日，就聚餐，郭智给签单报销。 “没事儿，回来补！”郭爷豪气的许诺。 “你们组可真好。”有个姑娘是跟刘婵月的，羡慕的道。 “你们过生日不聚餐啊？”郭智组的人问。 那姑娘撇撇嘴，压低声音：“就我们那位……” 话不用说尽，几个人就心领神会了。刘婵月的抠门可是人尽皆知的，组里的资金捂得可严实了。 郭智跟刘婵月关系一向恶劣。她看不惯刘婵月的做派，觉得鸡贼。刘婵月也看不惯她的豪爽，骂她收买人心。 但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当着自己下属和对方下属的面在背后说刘婵月。 这话她就不接，笑笑，端着杯子走了。心里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从心头一闪而过，却想不起来。 回到自己工位上干了会儿活，无意中瞥了眼放在显示器旁边的台历，陡然想了起来。连忙点击鼠标，找到了之前她给廖远做的履历，双击打开。 果然！ 今天是廖远的生日！ 他怎么都不吭声呢？ 想到廖远最近一阵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该不会是……他自己也给忘了吧？ 还真有可能。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她都睡下了。俩人都没说着话。今天他应该也是安排得挺满，晚上又说不在家吃饭了。 可是生日呢…… 和男人不同，女人总是对生日、节日和纪念日这种事比较在意。更何况，这可是廖远满二十岁的生日啊。 搁在古代，就是及冠之年，搁现代，也是大生日呢。 怎么说，都该过一下的。 郭智想了想，摸出钱包，就悄咪咪的下楼了。 楼下商场里有家很精致的糕点店，郭智去订了个蛋糕，3个小时之后能取。因为是临时下单，只能订普通的奶油蛋糕，订不了漂亮的翻糖蛋糕了。郭智还有点遗憾。 又回到楼上，给廖远打电话，问他晚上几点能回来。 “大概得八点以后了。”廖远说。 他那边杂音比较大，郭智以为他在工作，就没多耽误他时间，很快挂了电话。 廖远其实这会儿在商场里。 他想来想去时间都不够用，最后一跺脚把周三最后一场给推掉了。电话里跟人说了不少好话，答应了节后第一天就先拍他家的。这才脱了身，打个车就奔商场来了。 “好看吗？”他有点紧张的问。 “好看！好看！”几个姑娘狂点头。 店里明明还有其他客人，可是导购们都往他跟前扎堆。这么帅的客人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简直把她们家衣服穿出来模特的水准啊！ 虽然姑娘们都说好看，可廖远还是拿不准。他来来回回换了又好几身。他换衣服这速度，几乎是钻进试衣间就立刻钻出来，变魔术似的，把导购们直接看傻了眼。 廖远以前没光顾过这种正装店，这还是第一次。真心感觉导购们服务态度真是好，想着以后可能要穿正装的时候还多，他就一下买了好几身。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还想，先应付过这个节，等过完节回来，他真得把他的衣服从新归置归置。 他其实也是刚刚试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他的衣服虽然都好看，但是……真的不太成熟。他本来就比郭智小很多，以后穿衣服真得注意点了。 这家商场主要都是品牌专卖店。从专卖店里出来，廖远拎着几只纸袋，急匆匆的奔向就在马路对面的另一家大型综合商场…… ☆、第66章 廖远说八点之后回来，郭智看看挂钟，眼看着就要过九点了，廖远还没回来。 这么忙吗今天？ 正想着，门咚咚的响了两下，像是有人在踢门。 “郭智，你在吗？给我开下门！”廖远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郭智扔下平板穿上拖鞋踢踢踏踏的过去打开门……嗬！廖远这大包小包的，胳膊夹着，手提着！ “什么呀这都是？”郭智惊呆了。 “明天要带的东西。”廖远踢掉鞋子，光着脚就进去了。 亏得他人高马大胳膊上又有力气，要不然这么多东西一般人还真一次拿不了。 “什么呀都？”郭智过去帮他接过来，一个一个的放木地板上。 廖远手终于空了出来，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道：“给叔叔阿姨买的东西，还有我的衣服。” 郭智一听乐了，傻小子还知道头次上门要带东西啊，她还想着明天上午去超市随便买点就得了呢。 “我看看都什么？”说着，弯腰扒拉了扒拉那些袋子、盒子。 “诶？你还买了燕窝啊？这个什么？按摩靠垫？日本进口的？” “嗯嗯，那两个都是给阿姨的。给叔叔的是烟和酒，你看看行不行？”廖远说着，递过来两个袋子。 郭智接过来一看，酒是茅台，烟是玉溪。燕窝的价格不清楚，但日本进口的按摩靠垫她在商场里瞄过一眼。 拿着烟的手就顿了顿。 “花了有两万吗？”抬头问廖远。 “不到。也就一万出头。”廖远说。 他说一万出头，郭智没信。她估算着肯定不会少于一万五。 她虽然帮廖远拉了不少活儿，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廖远的财务问题。她只知道上一季虽然只抓住了换季的尾巴，廖远也是赚了一笔的。这一季又开始了，廖远最近颇有进账。 但，男人有没有钱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给你花钱，是另外一回事。 廖远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第一次去她家上门，花了近两万块钱准备礼物，郭智的心里，真的是有点小感动。 郭智一向自力更生，以事业为重，可不是有情就能饮水饱的傻姑娘。 她没说什么“真是的，怎么花这么多钱”之类的矫情话。男人和女人若因为相爱在一起，没必要非把钱掰扯的那么清楚琐碎。他对你好，你就对他更好，才是正理。而不是吃顿饭账单还要一分两半，各自分摊。 男人花钱，展露的是心意。 坦然接受就是了。 她摸上他的脖子，揪了揪他的耳朵，抿着唇笑。称赞道：“行啊你。” 目光柔软。 廖远怦然心动。 他知道他的心意她收到了，他也知道她开心了。 她的手指揪着他的耳朵，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廓。酥酥，麻麻，痒痒的。 这是她特别喜欢的小动作，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意味着她此时的心情很好。 他在她柔软的目光中体会到了和她心意相通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融化了所有的孤单和疏离，让他的心底既酸涩，又满足。此时此刻，让他觉得为郭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 郭智闭上眼睛，享受了这个吻。 当男人和女人因为心意相通，彼此喜欢而发生的吻，与为了纾解生理需求通过嘴唇的摩擦和唾液的交换来互相刺激对方性欲的吻，完全不一样。 真的。 郭智闭上眼睛，脑中放空，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 全身心感受到的，是这年轻男人的温柔。 温柔的拥抱，温柔的吸吮。 他的嘴唇温热，下巴光滑。轻轻的摩擦，细细的舔舐。当他的舌尖缠住她的的时候，酥麻的感觉由舌尖蔓延全身，像是细细的电流。不疼，却让人虚脱。 郭智失了力气。必须偎着廖远结实的胸膛才能不软下去。 廖远一直吻她。不知道到底吻了多久，就是不放开。 郭智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对一个吻这么迷恋。 当她感觉廖远的唇离开了她的时候，她感到莫名的失落，睁开了眼睛。 廖远的眼睛近在咫尺。乌黑、明亮又水润，清楚的映着她的影子。 郭智盯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 廖远笑了。 “郭智……”他抵住她的额头，轻轻的唤她。 我喜欢你。 郭智也笑了，轻声道：“廖远……” 我也喜欢你。 不必说出来。她听懂了，他也听懂了。 廖远的眼睛，变得更加灼亮，他的快活、欢悦在无声中喧嚣。 他咬住了她的唇，这一次，吻得狠。 郭智这才感受到了热力的升腾，身体里的欲望像涨潮一样翻涌。她热烈的回应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相互啮咬，吮吸。舌尖的神经相互刺激，让战栗感传遍全身。 扶在在他肩膀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衣服。 好想把那些碍事的衣服撕烂！好想抚摸他结实精壮的身体！好想缠上他的腰放肆的要！ 郭智呼吸乱了，可她想起来她还有重要的事。 她强迫自己离开了廖远的唇。廖远不罢休的追过来，被她用两根手指挡住。 “去，回来还没洗手呢。”郭智两颊灿若云霞，柔光莹莹。努力调整自己乱了的呼吸，推廖远：“买什么衣服了？换给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这是大事！廖远心里没底，本就想着让郭智给掌掌眼的。恋恋不舍的啄了她的微肿的红唇一下，收敛心神，放开了她。 “买了好几身，我换给你看。”他提着几个袋子匆匆进了卧室。 郭智立刻转身，关了客厅的灯，进了厨房。 廖远洗了手，快手快脚的换上新买的衣服了，连新皮鞋都穿上，系上扣子，套上外套走出了卧室。 “郭智，你看看这个行……”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愣在了那里。 郭智站在餐桌旁，手里的生日蛋糕上，插着“2”和“0”两个数字蜡烛，燃烧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热力。 对了，今天是……今天是他二十岁生日！ 他太忙给忘了！ 郭智也愣了。 上一次亲眼看见廖远穿衬衫，还是合作三秦的项目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妆，周围都是人和器材，前后左右都有反光板。她是站在灯光后面看他，特别亮眼，但是也遥远。 这还是郭智第一次在只有两个人的私密场合里看到廖远这么穿。 黑色的休闲西装外套，袖口撸到肘。雪白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喉结和锁骨。 西装和衬衫，真是神奇的服装。它既能让男人穿出禁欲的严肃，也能让男人穿出爆棚的性感。 廖远这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么穿起来，自然是性感到要爆！ 郭智手一抖，蛋糕差点翻了！幸亏廖远抢上一步，扶住了。 “没烫着吧？”他紧张的问，怕火苗燎着她。 “没……”郭智盯着那衬衫领口中露出的漂亮的锁骨，移不开眼睛。 正看着，却看见那漂亮的下巴忽然一抬，露出了形状好看的喉结。噫？ 她抬眼，却见廖远咬着嘴唇，抬头一直盯着天花板。 郭智：“……”扶额！ 腾出一只手，好笑的牵着他：“别强忍了，小哭包儿！”还能把眼泪憋回去是怎么着？ 廖远也腾出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嘴硬道：“没哭！” “行行行，没哭。”郭智憋笑。 把蛋糕放在桌上，郭智一手撑住桌子，斜靠着，犹豫了一下问：“要我给你唱生日歌吗？” 廖远耳根发红：“不要。”太羞耻了。 廖远啊，实在是可人疼。他要是说要，郭智想自己大概会硬着头皮给他唱了。 一个人含情脉脉的给另外一个人唱生日歌，写在小说里以文字的形式体现，感觉还挺浪漫的。拍在电视里，由男女演员演，就已经开始尴尬了。 这要真让郭爷真人出演，郭智估计自己非得犯尴尬症不可！ 幸亏廖远说了“不要”。 郭智松了好大一口气。 “许愿。”她说。这个环节不能丢。 廖远真的双手交握，闭上眼睛，默默的许了个愿望。很久，才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于是，他就满了二十岁整。从此，只小郭智八岁。 “哎，你刚才到底许什么愿了？”郭智咽下一口蛋糕，撞了撞廖远的肩膀。 廖远别开眼睛，耳根可疑的发红：“没什么……” 郭智看了，心里更痒痒，又撞他：“到底什么呀，跟我说说嘛！” “说了就不灵了。”廖远拒绝。 跟真的会灵似的。郭智“切”了一声，一扭身坐到了廖远腿上。“说嘛说嘛！” 廖远平时软萌，这会儿拒绝得坚定：“不行，说了就真的不灵了。” 郭智最恨别人讲故事讲了开头不讲结局，说话说上半句不说下半句，给气得直晃身体：“讨厌！” 喜欢的姑娘温香软玉在怀，廖远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郭智撒娇卖嗔的这么蹭来蹭去，廖远这火儿就蹭蹭的起来了。 他盯着郭智领口露出来的白皙细腻的肌肤，叉子一转，就抹了一片奶油上去。 郭智“啊”了一声：“讨厌，干嘛！”扯着领口就要起来拿纸巾。 廖远给她摁了回来，盯着那片奶油，舔了上去。舌头温热，灵巧。 郭智的声音就给堵在了喉咙中。 等廖远把那奶油舔干净，郭智咬唇道：“坏小子！” 越来越会玩了。 廖远瞟了眼桌上的蛋糕，再看看郭智，眼睛闪亮：“试试？” 那蛋糕牌子很好，奶油都是纯天然的。 廖远还抬头跟郭智称赞了这奶油味道好，淡而不腻。 郭智咬着唇身体发颤，早就说不出话来，哪还能回答他。 ☆、第67章 大假第一天，郭妈妈起了个大早，拉着儿子去早市买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回来。回家先把汤煲上，然后又发动老公儿子，三个人一起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其实根本也不用怎么收拾，从之前郭智打电话来说放假带男朋友回来，郭家就已经做过大扫除啦！ 尤其是家里的重灾区——郭恒的房间，真是旧貌换新颜，从狗窝变成了五星级客房啊。因为闺女说了，要让小廖在他们家住几天，一起过节。 郭妈妈是双手双脚的赞成。 闺女突然就有了男朋友，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就愁接触不够多不够时间观察的呢。多住几天好，正好让她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从一大早，郭妈妈就心神不宁，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表。 “怎么还不到啊？”她咕哝着。 “起来，起来！”她推郭恒，“别躺着，沙发都让你给弄乱了！哎，你给你姐打个电话，看看她到哪了！” 郭恒老大不情愿的坐起来：“催什么呀，才几点啊。好不容易放假，我姐那尿性，肯定得睡个懒觉。这会儿搞不好还没起床呢。” 郭妈妈一巴掌就糊在了儿子头上：“什么叫尿性，有这么说你姐的吗？欠抽！” “嘶！”郭恒郁闷，“知道了知道了。没什么好催的，我姐不是说回来吃午饭吗，这才几点啊，早着呢。她开车走高速，你老打电话让她分神，多危险。” 郭妈妈一听有理，这才作罢了。 “你说，小智怎么就突然有男朋友了？”她神神在在的，转头问老伴儿。 这事真是太突然了。上次闺女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她就没提。本来她还惦记着等闺女这次回来，跟她提提她霍阿姨给介绍的那小伙子呢。结果都周二了，再两天就放大假了，她突然打电话回家说，带男朋友回家过节！ 当时郭妈妈都懵圈了。 “着什么急，”郭爸爸稳如泰山，“等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郭妈妈：“……”怎么就感受不到我这颗焦虑的心呢！真没共同语言！ 又转头问郭恒：“你知不知道啊？你姐没跟你说什么？” 孩子大了，有些话就不爱跟家长说。但是姐弟俩感情好，，互相之间倒是没啥秘密。说不定郭小恒知道啥内幕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的事儿，郭小恒要早知道还敢不告诉她，……欠抽！ 郭恒这回真冤枉，他姐真是一点消息都没给他透露。 “我真不知道！”郭恒指天咒地的，“我姐可是一丁——点都没跟我说过。” 不过郭恒也有一颗热腾腾的八卦心，虽然事先不知情，不妨碍他事后分析。 “都带来见家长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得交往有一阵子吧。”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就是……我让她相亲的时候，她就已经跟这个……小廖好上了？”郭妈妈不明白了，“那她干嘛还相亲啊？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呗？” “那肯定得有原因啊。可能当时俩人关系没定下来？要不然……那男的，有点问题？反正得有原因。“郭恒热心的问，“我姐都跟您说什么了，您跟我说说，我好好分析分析。” 郭妈妈想了想：“也没什么，她就说，小伙子是个模特，现在就是也没房子，也没车。听着条件上稍微差点……”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赶紧道，“我跟她电话里就说了，不怕条件差，关键得看人品。” “什么呀，混这么多年还没房没车？这也太差了吧？”郭恒不满了。他姐可都在帝都有房有车了，这男的怎么混的啊，混这么挫，凭什么配他姐啊！ 郭妈妈才想起来漏了一条重要的信息，赶紧道：“不是。你姐跟我说，小伙子比她还小点呢。” “啊？”郭恒拖长音调，表达了他的不满，“比我姐还小？有多小啊？跟我一样？那能行吗？会不会照顾人啊？那不得成天让我姐操心生气啊？” 郭妈妈又糊了他一巴掌：“你咋不盼你姐点儿好呢！” “我说的大实话！”郭恒委屈。 郭妈妈倒不是很担心这个。男人啊，就是年纪大点，该不成熟的地方也依然不成熟。 丈夫就是妻子的第一个孩子，这是真理。一个男人不经过几年婚姻生活的磨砺，是没法真正成熟起来的。哪怕他在外边表现得再人模狗样也不行。 不是吹牛，郭妈妈对自己闺女还是很有几分信心的。 她闺女，不是那种傻了吧唧不知道柴米贵的傻丫头。她清楚的说了对方没房没车，可见心里对这些事还是有数的。她琢磨了琢磨儿子的话，觉得有点道理。搞不好闺女之前不跟她提，就卡在这个“没房没车”上了。 大约是不知道怎么的想通了，所以终于带着来见爹妈了吧。 其实啊，她也不是很看重这个。当然小伙子要是经济条件好点就更好了，但郭妈知道，最重要的还是人品。 现在没钱，可以慢慢挣。 人品不行，一辈子扳不过来。 她对闺女的眼光，还是有点期盼的……就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好看不？ 郭恒瞎哔哔他姐睡懒觉，真没有！廖远不到七点就给郭智拖起来了。 头天晚上虽然荒诞，但是他知道郭智今天要开高速，没闹到太晚，俩人睡得还挺早的。所以郭智打了个哈欠，精神头儿其实还算好。洗漱完稍稍画点淡妆，就容光焕发了。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扯开领子看了看，才满意的放开。今天要回家见父母啊，她昨天就提醒过他了。特特的避开了脖子这种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小草莓都种在了衣服盖住的地方。 总不好顶着一堆红印子回家见父母吧。 吃完早饭，俩人就出门了。这附近的超市早上七点半就开门，廖远坚持去买水果。他昨天一是买的东西太多已经没法拿了，二是时间太晚，那个时间水果都不新鲜了，所以就没买。大清早去超市，能买到比较新鲜的水果。 郭智觉得东西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买，只是拗不过他才只好去了。她意思就是买个果篮就可以了，廖远非要买两箱进口水果。 他特别坚持：“李哥跟我说，北方人送礼，除了价格，体积也很重要。” 这话说得相当得北方文化的精髓，郭智竟无法反驳。 确实，南方人送礼，有时候喜欢送小小一盒。虽然小，但是精贵。送的东西还经常有讲究，有故事。 北方人呢，就喜欢大包小包。进门主人家接过来往那儿一放，嚯，好大一堆！倍儿有面子！ 只好任廖远把车子后备箱给装满了，最后连他的行李箱都不得不塞到后座上去了。 郭智回家是什么都不用带的，家里衣服用品全都有。而考虑到要住个好几天，廖远很是带了些换洗衣物。 两个人八点不到就出发了，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十二点之前赶到了郭智的家。 当敲门声终于响起的时候，郭家人都精神一振！ 郭恒屁颠屁颠的就过去开门去了。郭智父母则矜持的站在客厅里等待客人。 玄关处响起了她闺女那清亮利落的声音：“这我弟，郭恒！郭恒，这廖远！” 然后是男孩子礼貌客气的跟郭恒打招呼的声音，哟，这声音听着挺好听。 接着就是郭恒接过了他姐手里的东西，转身往里走。郭智跟在后面，那小伙子则跟在最后。就听见她闺女利落的指挥：“放这儿，放这儿！” 郭家的房子是一进门就是玄关，转弯才是客厅。那小伙子跟着前面两个人一进来就直接按照郭智的指挥，弯腰把手里搬的两箱水果往地板上放。 郭妈妈第一眼就没能看见正脸。就看见穿着西装，肩膀挺宽，腰挺细。腿……腿长长的……真长！虽然弯着腰，这身条从后面看，也让人眼睛舒服！而且，肯定不矮。不是说模特嘛！ 就在这时，郭恒也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神色复杂看了他母上一眼。 郭妈妈敏锐的接收到了儿子这一眼，但却无法解读。她不由得心里一沉……难道，这小伙子长得……特别磕碜？ 母子间的眼神沟通不过是一两秒钟的事儿，那长腿小伙儿已经直起了腰，果然如她所想的，海拔很高。 算了，就算丑又怎么地。过日子，最重要是人好！何况这身高也很不错了！ 郭妈妈在心中自我的安慰的时候，廖远转过身来。 剪裁合身的休闲西装，像是专为这种肩宽腰窄的倒v体型设计的，处处贴合，处处合体。衬衫雪白，并没有打领带，敞着两颗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 身材已经无可挑剔了。 然而关键是那脸！ 那脸！ 一刹那，郭妈妈觉得眼前仿佛无数烟花齐放！又仿佛五彩祥云盘踞翻涌！ 仿佛春风扑面！又仿佛佛光万重！ 她仿佛听见了吉祥的乐音在祥云中飘荡！飞天的仙女璀璨的衣裙舞动！ 那一瞬，郭妈妈回顾了自己的人生。 她想起了小时候，亲戚间她最喜欢的人是一个远房表舅。小时候她自己不懂为什么，就是觉得表舅的眉眼看着比别人舒服。 初中时，爸妈告诫她不要跟巷子里那个抽烟的坏小子说话，那是个坏胚子，迟早得被劳教。她听从了父母的教导从来不与那坏小子说话。那男孩也确实如父母所预料，后来真的被劳教。但她内心极其的惋惜心痛。长着那样一张脸的人，为何要作奸犯科。 高中时，她本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着毕业就可以进工厂工作挣钱，将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那年恢复了高考，班里最好看的那个男生说他不想上班，想读大学。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刻苦用功了一整年，最后也成了一名大学生。 只可惜，她搞错了那男生要去的学校，从此跟他天各一方。 幸好，在学校里，她看到了一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男人。因为高考停顿了这许多年才又恢复，那几年，父子同考，兄弟同考的情况比比皆是。父子俩同一个教室听课，也毫不稀奇。 幸好那人的年纪也不算太大，而关键是，他长得真好看。比高中时，她为之努力学习努力考大学的那个男生还好看！ 那时候不兴女追男，不，那时候，谈对象得有人介绍才行。 可她错过了巷子口的坏小子，错过了高中的好看男生，到了这个年纪，她下决心绝不能错过这个她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她就风风火火的冲上去了。 后来，她生了个闺女。再后来，她又生了个小子。她的孩子们都长得好看，这多亏了她给他们找了个好看的爹！ 然而，此时此刻，郭妈妈飞快的回顾了自己的人生中那些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好看的男人们，却发现他们加在一起，也没有眼前的这个男孩子颜值高！ 郭妈妈看到廖远的第一眼，在恍惚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可真好看啊！ “爸、妈！” 随着闺女清亮的声音响起，烟花散了，祥云退了，春风歇了，佛光收了。郭妈妈在一秒钟的恍惚后，被重新拉回了现世真实中来。 她不由得怅然若失。 郭智给他们介绍：“这是廖远。” 郭妈妈这时才正式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郭智这时候没能get到她母上这一眼的含义。 她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的她的颜控不是后天养成。 是遗传。 ☆、第68章 礼貌的寒暄过后，廖远被延请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郭智家的沙发是中间一条长沙发，两端各一个单人沙发面对面。廖远被请进了里面的单人沙发坐定，郭妈妈坐在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郭智去洗了个手再回客厅，见她爸挨着她妈，她弟挨着廖远，一起坐在长沙发上。 她就过去捅捅郭恒，郭恒天真的看着她。她摆摆手，做出轰人的动作。郭恒默默的抬起屁股，把地方让给了郭智。自己搬了个皮墩，屁股还没坐上去，他老妈就命令道：“去把水果端出来。” 郭恒认命的跑腿去了，端着已经切好的水果回到客厅，就听他老妈在那里问：“小廖是吧，我看着你可真年轻，今年多大了？” 讲真，第一眼被廖远的脸惊到的，其实不止是郭妈妈。 郭恒其实第一眼看见廖远，就想问他姐，他这准姐夫到底多大了？ 他妈说他姐找的男的，没车没房，他很不满，是因为之前给他姐介绍的男的，基本都是三张多的人。他觉得他姐这么好，一个男的到了三十多还混不到车房，配不上他姐。 后来他妈说，男的比他姐小。他以为大概就是二十五六？老话不是说吗，女大三，抱金砖。女的大个两三岁，其实也挺好的。虽然没明说，但他爸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 当他打开门，第一眼看到跟在他姐身后，比他这一米八零的大汉还高一截的帅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家里人和他姐的沟通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 所以他当时神色的复杂的看了他老妈一眼，实在是有太多话想问他老妈却不能开口。 果不其然，他老妈看见这男……孩，第一眼，也是愣了一下。 郭恒眼睛贼啊，端着水果盘就看见他姐眼神儿飘忽了一下。 有问题！有问题！ 廖远刚张开嘴想回答，郭智猛的喊：“郭恒！干嘛呢！端过来呀！” 就被打断了。 郭恒站在那儿不动，就是怕自己过去打断这对话。谁知道郭小智她耍这套花枪，可不能让她得逞！ 他把果盘放下，特别有礼貌又热情的招呼廖远：“来，吃点水果，别客气。”还给廖远倒上了热茶。 廖远礼貌的说了谢谢。 郭恒把茶水推到廖远跟前，拽着皮墩往前挪，就坐在了郭智的对面。笑眯眯的问：“廖远，我瞅着你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咱们俩谁大啊？我二十四，三月的生日。” “我昨天刚过的生日。”廖远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满二十了。” 满二十了。 ……卧槽！ 郭家的客厅里，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郭恒知道这会儿没他开口的份，老实的闭紧嘴巴，拿眼睛瞅着他爸他妈。郭爸爸郭妈妈对看了一眼。 还没开口，郭智先说话了。 郭智其实知道，廖远的年龄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既然已经说开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也豁出去了。 “爸、妈。”她握住廖远的手，身体转向父母，表情严肃，“廖远年纪有点小，他昨天才满二十。但是……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们说好了，等他到二十二岁的时候，如果我们俩还在一起，就结婚。” 郭家的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廖远挺起胸，张嘴就要说话。他一动，握着他手的郭智就立刻感觉到了。她指甲使劲掐他手心，廖远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妈。”郭智叫了一声。 郭爸爸眉头皱起，也是刚要张嘴说话，就让老伴儿按住了胳膊，给摁下去了。他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相似的画风……郭恒眼神也飘忽起来。 “那还是真是挺年轻的。”郭妈妈笑着说，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她和和气气的，开始跟廖远拉家常。 “哪里人啊？” “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在帝都做什么工作？” “模特啊，好做吗？” 被问到家里情况，廖远踟蹰一下。但他没有含糊其辞，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小学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和爸爸一起生活。后来爸爸这边生了个弟弟，妈妈那边生了个妹妹。” 随着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老实回答，郭妈妈还能维持着和蔼的微笑，郭爸爸的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等郭妈妈礼貌、客气又和蔼的一通家常拉下来，廖远的家庭情况、经济状况也基本被郭妈妈盘问清楚了，就连祖宗三代，都交代得差不离了。 郭智一直不敢插嘴，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站在娘家人的立场上思考，她听着廖远一条条交代下来…… 减分项。 减分项。 又是减分项。 唉……郭智强忍着不去扶额。 能问的都问明白了，郭妈妈看了眼挂钟，和和气气的说：“该做饭了。小廖，你先坐着。小智，来，到厨房给我帮忙。” 郭智头皮一紧。看了眼她老爸一直紧锁没散开的眉头。若说郭妈妈对廖远的态度还称得上是礼貌、客气和和蔼，那郭爸爸对廖远就只有礼貌、客气了。 就是廖远自己，也能察觉到郭爸爸对他显而易见的不满意。他有些惴惴的看了郭智一眼。 郭智也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呢的郭恒，交代郭恒：“你陪廖远坐着。” 说完，战战兢兢跟进了厨房。 厨房啊，那是什么地方？生死之地啊。活着进去的，未必能活着出来，也可能被红焖了装在盘子里端出来啊。 郭智觉得自己就是那即将被切成碎块的小肋排。 老妈是打算把她红烧呢？还是打算把她酱爆呢？ “把门关上。”她一进去，郭妈妈就说。 大菜比如排骨什么的，早就弄好了，都在锅里，稍微加热就能上桌。青菜也洗好了，就是怕切太早失了水分，还没动刀。 郭妈妈哆哆哆哆几刀，就把青菜切好了，掀起案板，把切好的青菜都刮到不锈钢的小盆里。 郭智还在那儿胡思乱想是红烧还是酱爆的问题呢，就听见咣的一声，她老妈把菜刀剁在了案板上。 郭智脚都软了。 “说吧，”母上大人口气淡淡的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郭恒笑眯眯的看着廖远。 他今天开心啊。他们家百年难遇的一场大戏啊，就让他给遇着了。 他姐这回牛逼大发了啊！居然！找了个小鲜肉！他这小姐夫居然比他还小四岁，才刚刚二十！ 之前他对廖远“没车没房”的不满，也在廖远“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这个限定条件下消散了。才二十，除非富二代，否则你强求人家有车有房，确实强人所难了。 “哎，廖远，你们做模特的平时都干嘛啊？要走t台吗？”他热络的问着。 “走的少。我主要是做平面模特，主要就是拍照。海报、广告宣传什么的。” 幸亏有郭恒在这调节气氛，客厅的气压才不至于太低。廖远暗暗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未来的小舅子暗暗感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些话题，倒也不至于冷场。 厨房里，郭智已经在母上大人的威压之下，把她和廖远的事交代的差不多了。 “反正就是这样。我就觉得跟他在一起挺好的。比跟那些相亲的人好多了，你们给我介绍的那些人，就没一个让我能想多见一面的。见面都得各种忍着，其实特难受。我干嘛呀我，我跟这些人在一起，自己找不痛快啊？”她垂着头嘟嘟囔囔。 却没听见她老妈吭声，悄悄抬头，却见老妈脸上表情说得上是变幻莫测。就连她这亲闺女，都解读不出来她老人家现在，到底是生气啊？还是生气啊？还是生气啊？ ☆、第69章 “您倒是说句话啊……”郭智觑着她妈妈的神色，试探的说。爱玩爱看就来“你想让我说什么？”郭妈妈敛了神色，关火，一盘青菜出锅。 “廖远人真挺好的，我看人的眼光没那么差。”郭智咬着唇说，“说来咱们家，给他紧张得什么似的。昨天还推了一单活儿，溜溜的跑去买东西。他带的东西您看见了吗？我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两万块钱呢。” “两万块钱怎么了？”郭妈妈端起盘子，挑眉，“我闺女不值这待遇吗？去，端菜去！” “两万块钱是不怎么着，但廖远年纪摆在那儿呢。昨天之前，他还十九呢。能有这心，可以了，够懂事的了吧！”郭智忿忿，“就您给我介绍那些，有哪个能拍出两万块钱给您买东西的，您倒是说说。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说，就赵阿姨给介绍那个，我说会过日子那个，您知道抠门到什么程度吗？回回见面就一杯可乐打发我，连顿饭都没请我吃过。您说您闺女，值这个待遇不？” 想起来那些糟心的相亲对象，郭智就心烦，端着盘子赌气转身出了厨房。 郭妈妈站在厨房里，若有所思…… “郭恒，过来帮忙！廖远，去洗手，那儿边！”郭智在餐厅喊了一嗓子。 连郭爸爸在内的三个男人就都起身了。廖远脱了西装，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去洗手。郭恒屁颠屁颠的去厨房帮忙端盘子。 郭爸爸就过去拉开餐桌的椅子。这时候，堆在地板上的东西就碍事了。 顾家的格局是，玄关进门之后，一转身，一边是餐厅，一边是客厅。郭智和廖远进来之后，就把东西都堆在餐厅地板上了。 郭爸爸就弯腰把那些东西往旁边空地挪。这一归整，顺便就把廖远带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心里也就估算出了个数字来。郭爸爸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 廖远洗完手，也要去厨房帮忙。 郭爸爸就招呼他：“你坐你坐，让他们来。” 廖远受宠若惊，赶紧推辞：“没事，叔叔您坐，我去帮忙。”过去从郭智手里接了两个盘子过来，摆在桌上。 郭爸爸又招呼了他一回，叫他坐。他不好再推辞，就先坐了。郭爸爸就说他：“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廖远敏锐的察觉到了准岳父的态度有了变化，抓住这机会赶紧客气了两句，态度真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郭爸爸微微点头。 不是说郭爸爸有多贪财，眼皮子浅，看见人家拿的东西多，拿的东西好就给人好脸色。而是郭爸爸看过廖远带的东西，再估算个数字，心里就有了数。 先不管这孩子跟他姑娘适合不适合，以后能不能在一起。最起码，对这一趟上门拜访，这孩子是拿出了诚意的。 诚意？诚意是什么？怎么看一个人有没有诚意？ 其实特简单。 你就看他乐不乐意花钱就行。 并不是郭爸爸拜金，而是诚意这东西，真不能靠嘴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多少诚意，最具现的表现方式就是看他为你花的钱。 越是那些丝毫没有诚意，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越是喜欢用毫无成本的甜言蜜语空手套白狼的套取你的信任和好感。偏很多傻姑娘，还总是为这样的男人开脱，什么“他经济上有点紧张”、“他家里负担重”、“他正是用钱的时候”。 自欺欺人。 对郭爸爸来说，廖远是个上门的客人。这客人对这拜访郑重、恭谨、有诚意。不论他满不满意他，或者以后他和郭智能不能成，起码在这次拜访中，他作为主人，不该给廖远脸色看。 这是礼。 没说两句，郭妈妈捧着一大盘热腾腾的大菜出来了。廖远立刻起身：“阿姨小心，我来，我来！”很有眼色的接过来，小心的放在餐桌上。 顾妈妈一脸和气，笑眯眯的上下扫视一遍。 刚才穿着西装，小身条就已经很养眼睛了。这脱了西装，只穿着白衬衫……哎哟，看这肌肉把衬衫绷得！ 看这脸俊的！看这脖子长长的！看这肩膀宽宽的！再看这小窄腰！一弯腰放盘子，哎哟，这小屁股翘翘的！ “咳——！”郭爸爸重重的咳了一声，手指敲敲桌面。 郭妈妈若无其事的转身回了厨房。 郭爸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廖远：“……？” 饭桌于国人来说，素来都是社交的重要场合，也是比较容易观察一个人性格特点的地方。 一顿饭，郭爸爸郭妈妈就看出来了，廖远哪，是个话少的孩子。你问他话，他就老实回答，你不问，他就安静吃饭。拿起筷子，给郭智夹排骨，夹的都是小肋排。给自己夹，就是腔骨。 偶尔放下筷子，就是恭敬的给郭爸爸敬酒。虽然年纪小，但酒桌文化，看得出来也是磨砺出来了。 午饭喝的就是廖远带来的茅台。 郭智直接给打开了，一边儿给他爸倒酒，一边替廖远邀功：“廖远孝敬您的啊！” 头微微的歪着，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嘴角带着笑意，斜着眼睛看她爸。这撒娇卖好的口吻，无比自然，毫不造作。 不管多大年纪，不管多大成就，回到家里，回到爸妈身边，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孩子。自然而然的就会撒娇。 廖远望着她，眼中就泛起了笑意。 他看郭智，郭智的妈看他。 郭妈妈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女人的直觉让她意识到，这男孩不是因为她女儿替他邀功才有了笑意。他只是单纯的看着她，因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而微笑。 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偎在她爸爸的身边，娇憨得像个小女孩。可她知道，她这闺女，在外面厉害着呢。她也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会这样毫不设防，天真娇憨。 所以这个刚刚迈过了十九岁进入二十岁的男孩，他是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女儿这个样子呢？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他看得很专注，笑起来就眉眼弯弯。 哎……真好看！ 郭智夹了两筷子菜，却发现菜里有她不爱吃的东西。 做菜该放什么，都有讲究，若少那一味，必然味道会受影响。然而因为郭智不吃，家里人心疼她，每当她周末回家的时候，便都尽量做她喜欢吃的菜，菜里更是避开她不爱吃的东西。 然而今天是要待客，若不放，总觉得菜味不够好，郭妈妈就还是放了。反正不吃挑出来也可以。 郭家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郭智就朝着廖远轻轻的一推碗沿，廖远问都不用问，直接伸筷子，准确无误的夹走了她不吃的东西，面不改色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过就是一秒的事儿。两个人都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默契无比。 郭爸爸\郭妈妈\郭恒：“……” 猝不及防的就被撒了一大把狗粮！特别是郭恒这单身汪，更是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午饭，廖远还想帮着洗碗，让郭爸爸给叫到客厅陪他下象棋去了。 “没事，你去，有郭小恒呢。”郭智笑嘻嘻的说，给廖远眨眨眼。 廖远心里明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未来丈人。 所有的老丈人，都看毛脚女婿不顺眼，这是赵哥跟他说的。当初赵哥第一次去女朋友家，他准丈人觉得他长相太风流，看不上他，很是刁难了他几回。 赵哥都忍辱负重的扛过来了。再看现在，明年元旦他就准备结婚了，酒席都已经定好了！ 廖远其实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老丈人狠狠为难的心理准备。实际上现在他得到的待遇，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 确实，在查户口的环节，老丈人气场明显低压了起来。可廖远觉得那真是太应该了。搁着他是郭智的父母，他可能都做不到这么好气度。 郭智说过，她爸妈都是读过大学的人，是国家当年恢复高考之后的最早几批大学生。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稳定的工作和相当的职位。这样的父母，看自家闺女带回来的男人只有高中学历，能不低气压吗？ 廖远觉得这都是他因为不够好的缘故。 而且老丈人待他，虽然不热情，但也不冷淡，绝不失礼。比起赵哥当年的待遇，不知道高几个档次呢。 这都是因为郭家人人好，廖远心思细腻敏感，他能够感受得到。 郭智说是和郭恒一起洗碗，其实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她也就帮忙端了些碗碟进厨房，再投个抹布把桌子擦了擦，就摇身一变成了监工，监督吃土童工郭小恒勤勤恳恳的干活了。 “哎，我跟妈在厨房的时候，爸跟廖远说什么了？”她问。 “没什么呀。”郭恒一边吭哧吭哧的干活，一边还要应付他姐的盘问，“爸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就是我跟廖远在说。” 郭智脸上就有点阴晴不定。 郭恒转头瞥了一眼，知道他姐担心什么，补充道：“不过爸也没态度不好，也挺客气的，没给他使脸色。” 郭智脸色这才好点。 “姐，我这回可真服了你了！”郭恒念叨，“他昨天才满二十！十九岁就被你给啃了！哎哟哎哟哎哟！放开放开快放开！” “什么叫‘啃’啊，啊？”郭智放开郭恒耳朵，给了他后脑一巴掌。水果筐里拿起一只香梨，真的啃了起来。“看着，这才叫‘啃’！别瞎用动词！” “切！”郭恒肩膀蹭蹭耳朵，神神叨叨；“你说你，你找一二十岁的，还毛孩子呢，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嘿！”郭智咔嚓一口，“我找什么人碍着你了？” 郭恒幽怨的看她一眼：“你找一小屁孩给我当姐夫，你让我怎么称呼他？” 郭智“噗”的一声，乐不可支：“现在你就叫廖远就行，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 郭恒其实还有句话憋在心里没敢说。 廖远（在昨天之前）才十九啊，姐你就下得去嘴！ 你彪！ 弟弟真心给你跪！ ☆、第70章 等郭恒也从厨房里出来，郭妈妈说：“开一上午车，累了吧。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吧。” 郭智张开嘴刚要说话，郭妈妈就笑眯眯的说：“你跟郭恒睡一个屋吧，他屋里的床是一米五的。”郭智就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郭恒撇撇嘴，对廖远说：“这个房间。“ 廖远目不斜视的拖着箱子跟郭恒进屋了。 其实郭智都二十八了，全家人都知道郭智和男朋友在一起不可能跟小清新似的啥都不干。但是咱国人吧，这个文化氛围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 虽然我们明知道你俩已经同居了，但是在爹妈眼皮子底下，你俩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就这样。 郭小智同学无限远目。 廖远跟郭恒进了屋，打开旅行箱，把家居服取出来一套。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解开扣子脱下，一转身…… “怎么了？” “没……”郭恒目光空呆滞的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 那满后背的咬痕齿印啊…… 他姐这牙口啊…… 郭小恒同学无限远目。 廖远的生活作息一向都有午睡的习惯，很快就睡着了。跟他同床的郭恒则盯着天花板难以入睡。 他这小姐夫，昨天之前才十九呢，就把他姐这样的女人都搞定了。他都二十四了，至今还未破处。眼看着快要冬天，这一年就要结束了。 难道真的等明年找小姐么？ 郭小恒咬着被角：“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晚饭的时候，廖远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忙。 郭妈妈还客气：“不用，不用，你跟郭恒玩去。” 郭智大大咧咧的道：“没事，妈。你让他去，给你打个下手。” 闺女这样说了，郭妈妈就不推辞了。厨房里暗暗观察，择菜、切菜，那菜刀用得唰唰的，黄瓜片切得薄薄的，一看就是熟手。郭妈妈暗暗点头。 廖远不好喧宾夺主，就打个下手，掌勺还是郭妈妈。但有他帮忙，郭妈妈依然感到轻松了很多。 想起来闺女说，廖远做饭好吃，天天给她煲汤什么的，郭妈妈觉得……闺女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忽然又想起来这段时间，闺女那气色好得…… 过来人郭妈妈瞟了眼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眼神飘忽了一下。 晚上关灯准备睡觉了。 郭恒说：“你先睡。” 廖远：“……？” 就见郭恒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客厅却并没有亮灯。 廖远：“……？”忍不住走到门口探头看了一眼。 就见郭恒撅着屁股贴在他爸妈房门口听壁角。 廖远：“……”默默的退回房间。 加油！小舅子！ 并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郭妈妈和郭爸爸正在说郭智和廖远的事呢。 “你觉得怎么样？”郭妈妈问。 “不行。”郭爸爸一口否决。 “……”郭妈妈道，“你也别一棍子打死啊，这不才刚见面吗。” “高中毕业。”郭爸爸想起这个就不痛快。 郭妈妈语塞，叹气道：“确实，学历是低了点。”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他做这行，学历倒不是那么重要。” “有正经学历，就不会做这行了。”郭爸爸说。 郭妈妈竟无法反驳。事实上，绝大多数正经人家，对诸如模特、演员这种行业，多少还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的。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普遍看法。 “再看看吧。”她只能说，“感觉小伙子人不坏。哎，干嘛？” “喝水，你喝不喝？” “给我端一杯来。” 郭恒踮着脚，蹭蹭蹭的就飞回了自己屋。嗖的一下就钻被窝了。 廖远：“……”感觉非常熟练。应该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 等客厅的声音消失了，廖远才小声的问：“怎么样？” “还行。”小舅子报喜不报忧，“觉得你人还行。” 廖远听话听音，知道未来岳父母这是对自己不太满意。幽幽的叹口气，看着天花板。 “哎，廖远……你和我姐，”郭恒含蓄的问道，“是……是初恋吗？” 廖远：“……” 他问得隐晦，可廖远也是男人，一下子就听懂了。 “不是。”他说，“我以前交过女朋友。” 郭恒也听懂了。 他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那……你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多大？” “十八吧，不到十九。” 郭恒同学又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咬着被角，心碎。 “没事的。”他的小姐夫还好心的安慰他，“二十四五也不算太大。” “……”卧槽！“你怎么知道？” “你姐跟我说了。” “……嘤嘤嘤嘤嘤嘤！”姐你怎么可以到处宣传！ 虽然心塞他姐的嘴碎，第二天一早，郭智一起床，郭恒还是踮着脚就来汇报了。 “……就觉得他学历低，然后工作不稳定。主要是咱爸的意思。” “哦……”郭智刷着牙。果然，爸妈最介意的还是廖远的学历和工作。“妈怎么说？” “妈觉得人还行，说再看看。” 郭智“噗”的吐了漱口水，洗了把脸，用毛巾抹干：“爸妈呢？” “爸晨练去了，妈去早市了。” “廖远呢？” “陪妈去早市了。” “……” “知道走丈母娘路线呢。”郭恒吱吱笑。“哎，别动手，别动手！还想不想我晚上帮你听墙角了！” “我说郭小智，”郭恒给他姐把早点热热端出来，“你就真觉得是他了？”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啊，这人生大事，能这么含糊吗？” “明天的事，谁知道呢。”郭智咬了口油条，“昨天还蜜里调油，今天转头就劈腿的还少啊。” “……倒也是。”郭恒道，“不过你也真是大神人啊。放着这么多男人你不要，你找一个十九的。” “……二十。” “好好，二十。”郭恒翻白眼，“那也比我小四岁呢。你怎么就看上个小孩呢。你跟我说，你看上他哪了？” “嗯……”郭智拖个长音，“人好？会照顾人？” “蒙我吧你就。”郭恒一脸鄙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看他长的好看。” “……知道你还问。” “不是，”郭智喝了一大口豆浆，把油条咽下去，“郭恒。你也觉得我们俩差好多吗？岁数上。” “八岁呢。” “你觉得……这样特别不好是吗？” “还行吧。”郭恒不置可否。 郭智纠结了一会儿，问：“那看起来呢，我跟廖远，外表上看着就差很多吗？” 她其实早想找人问问这个问题了，但这话一出口，就会暴露出她内心深处某处的不自信和忧虑。 郭爷是不习惯把这样的弱点暴露给人知的。不过对郭恒，就没关系了。 “那倒没有。”郭恒仔细看了看，“你皮肤好，看着没有真实年龄那么老……哎哟卧槽，你轻点踢！还想不想我晚上帮你听墙角啊！” 郭智哼了一声：“你就说吧，你觉得我和廖远，行不行？” “我觉得？有意义吗？那得你自己觉得好才行吧？”郭恒揉着腿抱怨。“说的就跟我的意见能起决定性作用似的。我问你，要是爸妈就不同意，你打算怎么着？跟廖远分手？” “当然不会！”郭智毫不犹豫的回答。 郭恒道：“那不就结了。” “你不懂。”郭智闷闷的道，“有父母祝福和没有父母祝福的，不一样。” “那就让廖远多走走丈母娘路线吧。我觉得妈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好像。” “那你呢？” “我？” “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年纪太小，让我有点别扭。哎！”郭恒八卦兮兮的，“他以前还交过别的女朋友啊？”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嘿！嘿！骂人不揭短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什么事你都瞎传，我的事你都告诉廖远！太没劲了，你这人！” 郭智哈哈大笑：“我那回是跟廖远聊天，说让他传授你几招，就顺口说了。” “我跟你说啊，”郭智笑嘻嘻的，“回头让廖远教你怎么撩妹。廖远可会撩妹了！” 看出来了。连你这二十八岁的老司机都给搞定了，能不会撩吗？ 郭恒无限远目。 吃完早饭看了会儿电视，郭妈妈和廖远回来了。 郭智一眼就看见两个人眼眶都红红的。 “怎么了，这是？”她有点懵圈。 廖远吸了下鼻子，没说话。 “没事，没事。唉……”郭妈妈接过了廖远手里的东西，进厨房了。 “怎么了？”郭智把廖远扯进卧室。 廖远有点不好意思：“跟阿姨聊天，阿姨问了些我小时候的事……”说着低下头去，有些羞惭。 “所以你就又哭了，还把我妈也给带哭了？”郭智无语。 “嗯……”廖远羞愧低头。泪点低什么的，真没办法。 等郭爸爸晨练回来，就和郭妈妈一道换了衣服，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 “干嘛去啊？”郭智问。 “去你舅姥爷家。你去不去？” “不去！”郭智斩钉截铁的说。 舅姥爷家里三个女儿，真是一堆八婆。每次见到她都是“怎么还没男朋友”、“年纪可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之类的，烦死人了。她已经有两三年，除了春节之外都没去过舅姥爷家了。 “那就好好跟家待着。郭恒！”郭妈妈叫儿子，“中午你做饭啊！” 做饭这事儿，她是不指望郭智的。郭智进厨房，能不把厨房烧了，就谢天谢地了。 哪知道下午走完亲戚回来，回屋洗手的功夫。儿子就踮着脚尖跟贼似的过来汇报。 “中午廖远做的饭。可好吃了！” ☆、第71章 晚上廖远主动请缨的时候，郭妈妈就没再推辞，她打下手，让廖远掌勺。 郭爸爸望望厨房，“哼”了一声。 “干嘛呀您！”郭智不满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您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我对我姑娘没意见。”郭爸爸看着报纸，慢悠悠的说。 郭智凑过去靠着她老爸，嗔道：“那您这是干嘛呀，给我撂脸子。” “你心里明白。” “我就不明白！” 郭爸爸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报纸。 郭智有点心虚。 抱着她爸的胳膊低声撒娇：“您干什么呀这是。廖远人真挺好的。您别老拉着脸行不行，多难看啊。” “我没拉着脸。”郭爸爸不承认，“该有的礼貌我都做到了。” “我又没说您没礼貌。这不是说的是态度吗？态度！” 郭爸爸又“哼”了一声：“我就这态度。”说完，不理郭智了，自看自的报纸。 气得郭智也不理他了。 郭恒笑呵呵的看热闹。见郭智眼刀子扫过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他立刻站起来：“啊，我去看看厨房要不要我帮忙……” 他就机智的避到厨房去了。 三个人在厨房，效率很高，很快饭菜就上桌了。 “来来来，尝尝小廖的手艺。”郭妈妈笑着招呼自己老公。 郭爸爸脸色寻常，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冷淡。 “爸，你尝尝这个，廖远拿手的。”郭智很狗腿的给她老爸夹菜。 郭爸爸淡淡“嗯”了一声，很给闺女面子的夹起来放进嘴里……然后郭爸爸就顿了顿，没吭声，继续吃饭。但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没逃过郭智的火眼金睛，她心底就“嘿嘿”了一声。 “小廖啊，还真是会做饭，特别细致。一看就是经常做。”郭妈妈赞道。 郭爸爸没多说什么。一顿饭吃的平和，席间喝了点酒，有郭妈妈看着他们，三个男的也就略尽兴就得了，都没喝高。 这天是中秋正日子，吃完饭大家一起看了中秋晚会，还拆了盒月饼吃。郭智他们从帝都带过来的，帝都的老字号。 月饼这个东西，其实真不怎么好吃，也就是过节应个景。廖远吃完月饼洗了手，回屋打电话给他妈妈，跟她道了中秋好。手指划过通讯录，划过他爸的电话号码，想了想还是揣起电话，没多余打这个电话。 那边一家三口过中秋，正好。并不需要多他一个。 回到客厅，郭爸爸端着茶问：“中秋不回去，好吗？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没事，叔叔。”廖远给他续上水，温声道，“我爸那边一家三口，我妈那边一家四口，我回不回去……都一样。” 郭爸爸怔了怔，“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郭智就看了她妈一眼。 郭妈妈也看了她一眼。 郭智就满眼殷切。 郭妈妈白了她一眼，聚精会神的看电视。 到了睡觉的时候，郭妈妈才关上门跟郭爸爸说话。 “小廖人还行。”她说。 “跟家里关系不好。”爸爸说。 “那要怎么好，你说？妈妈改嫁了，那边有儿子有闺女，老公又不乐意她跟前夫来往，一年见不着两次。爸爸这边有后妈。你听没听过‘有后妈就有后爹’？更别说还有个弟弟。高中就让后妈给轰到学校住校去了，毕业回到家，家里不给开门，就给了50块钱打发他走。你说，这样的，要怎么好？” “……这么惨？” “可不是吗。早上跟我聊着，聊着聊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跟你说给我心疼的哟。这孩子哭吧，不像别人哇哇那种。他就是说着说着话，我眼瞅着那泪珠子就往下滚，绷都绷不住。真是可怜……” “大老爷们！哭什么哭！” “他可才刚二十。你总得给人家成长的时间吧！”妈妈说完，忽然想起来，“就跟你没哭过似的！那年，刘建国托了介绍人去我们家跟我妈说想跟我谈对象，我妈同意了，是谁当着我面哭了？啊？是谁啊？” 爸爸老脸胀得通红：“那么多年的事了，有什么好提的！” “啧！”妈妈不屑道，“小廖过完二十生日才两天，你那年可不止二十了吧？不一样哭？”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扯哪去了！”爸爸赶紧转移话题。“不是说廖远呢吗，你说我干嘛！” “就是说廖远啊，这不是话赶话吗。”妈妈说。 “没车，没房！工作不稳！凭什么娶我姑娘！”爸爸气哼哼的说。 “车房都不是最重要的。人品最重要，态度最重要。”郭妈妈看着天花板，“你看小廖给买的东西，得有两万块钱吧。你姑娘问我，就我给她介绍那些个人，有哪个上门能拍出两万块钱给咱们买东西。我想了想，真没有。一个个都死算计，活算计的，生怕男方家吃亏。你再想想焦秀梅给介绍的那个货！什么玩意儿！” 爸爸沉默了很久，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小廖的条件也……太差了点。”他口气松动了些。 “条件真特别强的，凭什么看上你姑娘？她都二十八了。”妈妈开始冷静的分析，“条件不够强的，和你姑娘在一起，能压得住你姑娘？你姑娘是那服软的脾气？能力不如她还想着压着她的，她能干？天天就鸡飞狗跳吧。” 爸爸：“……” “小廖条件是不怎么好。可你知道你姑娘最喜欢小廖什么吗？”妈妈问。 爸爸：“……什么？” “你姑娘说了，就喜欢小廖听她话。” 爸爸：“……” “他们俩现在住一起，都是小廖做饭……你撂什么脸啊！你闺女二十八了，你还想让她守空房啊！” 爸爸“哼”了一声，老大不高兴，没说话。 “你不知道你闺女现在过得多舒坦，饭是小廖做，衣服小廖洗，卫生小廖打扫。让他往东，他决不往西。你闺女加班，人小廖还给她熬粥送过去，就怕她闹胃病。” “不像个爷们！”爸爸骂道。 妈妈二话不说就踹了他一脚：“说什么呢！傻啊你！别人家姑爷像个爷们，看着好看。你自家姑爷，你想让你闺女做小伏低的伺候人啊？” “我觉得这样挺好。夫妻两口子，一方强就行，一方弱点儿，没大事儿。”她接着说，“你闺女，你就是摁着她，她也低不下头去。干脆，找个比她弱，能对她低头的。我觉得可以。” “算了吧。”爸爸一脸看穿真相的表情，“说这么多，其实就是因为他长得好，对吧？我闺女我还不知道！跟她妈一样，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哟~~~~”妈妈笑道，“你还火眼金睛了你。” “好看怎么了？好看不好啊！我能找个好看的我非找个丑的？我有猫病啊我！我回家看到一张好看的脸，我浑身都舒泰你知不知道。我要回家还看张丑脸，我三天吃不下饭去你知不知道！再说了，我喜欢好看的还不对了？你长得不好看？你要长得不好看，我能嫁给你？刘建国他爸当年可都是副厅级了！我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想让我跟刘建国处对象我都死扛着没答应！我为什么啊我！我不就为你脸长得好看吗！你还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了！还嫌弃人小廖来了！我跟你说，小廖那脸，比你当年都强十倍……百倍！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我光看着就舒坦！我闺女也看着舒坦！天天回家看着都舒坦！怎么就不行了？”妈妈瞬间翻脸，咄咄逼人起来。 爸爸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狼狈道：“嚷嚷什么呀，小点声，别让孩子们听到！” 当年的大学里，男生多，女生少。会读书的姑娘，大多长得一般，性格还都内向腼腆。 中间就有一个短发白皮肤的姑娘，特别亮眼。说话声音大，笑起来像银铃一样，做事情风风火火，利利落落。喜欢她的男学生不是一个两个。 可她就冲着自己来了！刘建国有个副厅级的爹，请了介绍人去她家说想和她正式处对象，她都没答应，就死活看上了他。 就因为他脸生得好。 回想起来，郭爸爸还感慨…… 那可真是，人生不能与人言的……隐秘的得意之事啊。 ☆、第72章 门外撅着屁股的郭恒差点就笑出声来。 他使劲捂住嘴，还是发出了“噗噗”的声音。屋里郭爸爸隐约听见，掀被子下床：“小兔崽子，又听墙角！” 扑过去拉开门，门外已经没人了。郭恒的房门“砰”的一声刚关上，还“吧嗒”从里面锁上了。 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想到廖远也在那个房间，丢人不能丢到外人跟前去。郭爸爸恨恨的回屋了。 廖远无语看着未来小舅子倒在床上笑得抽筋，推推他：“哎，怎么样啊？”很是担心。 郭恒笑够了，才坐起来，道：“有戏。我爸态度松动了，就看我妈能不能说服他了。” 廖远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郭恒。”他诚挚的看着未来小舅子，“以后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我一定尽力。” “别以后了，现在就有！”郭恒立刻道。 “啊？” “廖远啊~我姐说……”郭恒握住廖远的双手，真情的凝视着他：“你特会撩妹！你快教我几招呗！” 郭恒满腹心酸：“我可都快二十五了！”要等过了生日，就成老处男了！ 廖远：“……” 郭智！ 不要冤枉我！ 我只撩过你一个！ “小兔崽子！跑得挺快！”郭爸爸恨恨的关上门，躺回床上。“你还笑！” 郭妈妈使劲憋笑也憋不住，强忍道：“小恒那不也是为他姐操心吗？姐弟俩感情好，我可不就高兴吗！” 郭爸爸悻悻然拉上被子。 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长得太好了。” “啊？” “小廖，长得太好看了。容易风流。”爸爸担忧的说。 男人毕竟还是懂男人的，长得俊美了，就是容易招蜂惹蝶。想当年……哎，英雄不提当年勇了…… “你不是也长得挺好，也没风流啊。”妈妈反诘道。 被你这个母老虎套住了，谁敢风流啊。爸爸心下腹诽，大义凛然的说：“他能跟我比吗？我是什么人啊。” 妈妈笑着啐了他一口。 爸爸忸怩了一下，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承认：“廖远啊，他长得太好看了。不是好看，是好看过头了。像他这样的，肯定招桃花。” “就跟当年的徐晓慧、林玲，还有你单位那个莫英似的？”妈妈似笑非笑。 爸爸举起一只手：“以党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招惹她们。都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真的！我都跟你解释好几回了！” “行了，行了。”妈妈不耐烦的挥开他那只手，“一把年纪了，谁还跟你计较这个。好好说说廖远。” 爸爸满心不是滋味。 过去一说到他的烂桃花，妈妈总得醋个几天，他得好好的哄，又买花，又出去吃浪漫晚餐，才能哄过来。 怎么现在，她连醋都不醋了呢？难道他真的老了？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一家子的人都看着那个廖远好！ 哼！ 爸爸满心酸味，忿忿的道：“长成这样，看着就是个风流的，现在也就是年纪小，没胆子。以后社会经历得多了，不知道怎么着呢。” “照你这么说，长得丑的就不风流了？”妈妈冷笑，“郑虎你还记得吗？咱们老房子那儿，前边那家，老郑家的儿子。” “那可是从小到，咱们看着长大的丑孩子。一路丑到现在。他小时候我想昧着良心夸他两句，都找不着词。就丑成这样，现在媳妇怀着孕呢，照样在外面养小三儿！全家都知道，就他媳妇不知道。上个月我们几个老邻居一起吃饭，他妈说起来，还一脸得意，觉得儿子给她长脸了呢。” “男人花不花，跟长得好不好没关系。再丑的男人也想三妻四妾，本性就如此。不花的男人，首先一个肯定人品好。再一个，出轨成本高。不过就是因为得到的不及可能损失的，才能管住自己而已。要没这门槛，帅哥、丑男，都得出轨。反正都一样，干嘛要个丑的！” 爸爸想说这是歪理，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作为男人，他是深知老婆说的其实是对的。 最后，他只能说：“年纪太小了，没定性呢。以后变数太大。” 这一点也是妈妈一直忧虑的。 确实，廖远才二十岁啊。 二十岁的人常常以为自己懂了一切，以为自己一诺便是千金，一言便是九鼎。以为自己现在做的事绝不会后悔。 只有再经过一些时间的磨砺，再回头，才知道那个年龄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冲动。 诺言都成了灰，誓言都随风飞。 那些你以为不会后悔的，基本上，都悔了。 郭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夫妻两人渐渐入睡。 廖远很郁闷的发现，小舅子给了他错误情报。 不是说未来岳丈已经有所松动了吗？怎么他觉得，老丈人看他是更不顺眼了呢？ 前两天都还算是温和有礼吧，怎么今天一大早开始就带着一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劲呢？ 他没做错什么吧？ 一边郁闷的想着，一边手底下不停。很快，一盘子热腾腾，月饼大小的葱油饼就上桌了。他还打了疙瘩汤。 “嗯~~~~~~~~~~~~”郭恒一口咬下去，发出了赞美的哼哼声。“吼知！吼知！（好吃！好吃！）” “咽下去再说话！”郭智用筷子敲他。出息样，吃个葱油饼看把他美得。有什么的，你姐随时想吃就吃！ “这疙瘩汤打得好！味足，疙瘩也细！”郭妈妈也不吝于称赞。 大早上的，美色加美食，谁不喜欢啊！这才叫过日子啊！ “哼。”郭爸爸端着碗，从鼻子里挤出个声音。 哟，这还真有人不喜欢呢。咱不理他，他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廖远：“……”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怎么老丈人看我的眼神那么不善呢？ “我们今天不在家吃午饭了。”郭妈妈说，“你们仨自己吃吧。别老跟家待着，小廖第一次来咱们这呢，你们带人出去玩玩。” “您又去哪啊？”郭智问。 “上午去你表舅家，下午去你堂姑家。你去不去？” “不去！”郭智很干脆的回答。 早些年，爸爸妈妈串门也喜欢带着姐弟俩。孩子们都生得好，长相、学习，都是亲戚里拔尖呢。这样的孩子谁不愿意带出去呢。 就是头两年，郭智在帝都工作上也顺风顺水的，郭妈妈也喜欢带着她到处炫耀。 就慢慢的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亲戚们见着她说的话慢慢就从夸赞变成了“怎么还没男朋友啊”、“可得赶紧了”之类的，到现在更是发展成了“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说实话，虽然亲戚们也都是好心，但……她听着都堵心，更遑论郭智这个当事人。所以，她不爱去走亲戚就不去吧，她也不强求吧。 郭智不去，郭恒就趁机也不去了。年轻孩子，说实话，都不喜欢串门走亲戚这种事。 “郭智，你电话。” 才送走爸妈关上门，郭智手机就响起来。廖远站起来递给她。 郭智一看来电显示“赵天卓”，就愣了一下。转身回屋接电话去了。 廖远不禁蹙起了眉。 大约是因为热恋期吧，又或者是因为廖远这个人本身就很细腻敏感。郭智一点点细微的情绪波动，通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电话，是不想让他听见吗？ 廖远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卧室门口。 “没有，我在外地呢……嗯，我回家过节……过几天才回去……”郭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忽然说道，“那个……那谁，我现在哈……有男朋友了……哈哈哈哈，刚有的，对……哈哈哈哈，你明白就行，就这么个意思……嗯嗯，行……有空联系，一起吃饭。嗯嗯……好，白白。” 赵天卓这家伙，她还以为上次暗示他他已经明白了呢，没想到还惦记她呢。行了，这会她没暗示，她明示了。说清楚就行了，不过一夜露水而已，过去就过去了。 才想着，一抬头，廖远就在门边看着她。 “吓我一跳。”郭智拍着胸口，嗔道，“你怎么过来也没声……” 廖远一声不吭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怎么了？”郭智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那个电话。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勒住她，闷闷的道：“说好了的，不许劈腿！” 郭智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劈腿了？” “刚才偷听我电话了吧？”她手指头戳他脑门，“没听见我跟他说啊，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意思就是以后不来往了，赵天卓也很有风度的表示明白了，并没有纠缠。 “是那个开红色跑车的吗？”廖远问。 “嗯……”郭智略心虚。 廖远忽然从郭智手里抢过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看那个人的名字是“赵天卓”。然后调出通讯录，把“赵天卓”直接删除了。 “喂！”郭智不满的喊了声。 “不许再跟他联系了。”廖远勒紧她，让她不能动，“说好了的，以后只许有我一个。” 有点小任性，有点小霸道。 好像自从她同意他做她的男朋友之后，他就有了点小依仗。 郭智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自己……大概还没有察觉到吧。这些细微的变化。 这变化很好……廖远啊，别那么听话，听话到让她心疼。 你也，该为自己好好的活啊。 任性一点，没关系。 廖远盯着她的眼睛。 郭智嘴角勾起，答应他：“行！” 廖远的眼睛里就溢满了开心的笑意。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吻下去。 三天了，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亲吻，不能抚摸，不能…… 真是想得狠了！ 家长不在家，郭智就干脆闭上眼睛任他深吻了。仿佛有了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偷做坏事的感觉，新奇，有趣。 又潮湿，绵长，热流窜遍身体。 可惜，非常不合时宜的一声“咳——咳”响起，打断了这让人身体发热的吻。 郭小恒端着杯子蹒跚的从厨房回到客厅。 捂着闪瞎的狗眼，拖着半空的血条。 奄奄一息。 妈个鸡！ 还敢说他不会撩妹！ ☆、第73章 晚上廖远都做上饭了，郭妈妈打电话来：“你姑留我们吃饭，你们仨自己吃吧。” “知道了。让我爸晚上开车小心点啊，可别喝酒啊。他要喝酒了您开车啊，您可别喝啊。” “说得我们跟酒鬼似的。知道了，还用你教。挂了挂了。”妈妈不屑道。 “嗯。”郭智说。 正准备挂电话，却听电话里姑姑的声音响起：“怎么三个人？还有谁跟家啊？” “哦，没谁，就小智的男朋友。”妈妈轻描淡写的说。 “咦，小智有男朋友了？”姑姑的声调都提高了两分，“怎么不带过来给我们看看，我还说她姑父单位有个小伙子不错要介绍她呢！” 电话随之挂断。 郭智：“……” 到厨房跟廖远说：“我爸我妈不回来吃饭了。” 廖远系着围裙，拿着勺子，一副居家暖男的模样：“哦，知道了。那就少炒两个菜。饭已经做上了，明天早上做炒饭吃吧。” “最爱你做的炒饭了。”郭智笑眯眯的抱住他，趁机上下其手，…… 廖远眼睛一弯，低头啄了一下她粉粉的唇。 “咳——咳！”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又响起了。 郭智：“……” 廖远：“……” 郭智放开廖远，风风火火的就冲到客厅去了。 “郭小恒，我说你今天是嗓子不舒服是怎么着。我给你弄两瓶蓝岑喝喝要不要？”郭智冷笑。 “我身体好着呢，大过节的，你别咒我。”郭恒抱着平板玩游戏，平静无波的回答。 “那怎么着，你是被人夺舍了？清朝穿过来的老古董吧你？” 郭恒把平板扣在胸口，看着他姐，耐心教育她：“现在都讲究环保，人与自然要和谐相处，所以你们必须要爱护小动物！” “咩？”郭智愣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你们！”郭恒竖起两根手指指向他姐，“不能虐狗！”家里就我一只单身汪，要好好爱护本汪！ 郭智：“……” 抬脚就踹。 郭恒早有预料，一个滚就翻下沙发，避开了他姐这一脚。 郭智还待再踹，门铃响了。 “你等着！”郭智撂下狠话，过去看门禁，给开了门。转身吆喝郭恒：“起来起来！快收拾收拾！大伯一家来了！” “哎哟我去，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郭恒赶紧起来收拾。本来好好的沙发，都让他给躺成狗窝了。“他们怎么来了？爸妈不该过去吗？” “端午爸妈过去了，可不该他们过来了吗？” 两人嘴里念叨，七手八脚的把客厅拾掇出来了。等到客人进门，已经有模有样了。 这是郭智堂伯父，跟他们家关系素来不错。每逢节日，都礼尚往来。 “他们不在啊？来得不巧。”大伯说。 “你看，我都说了，提前打个电话吧。”大妈嗔他。 “没事，没事。您吃饭了没？要不在这吃吧？”郭智亲昵的招呼。 大伯一家三口这才注意到厨房有动静。 “这谁做饭呢？”大伯奇怪的问。 “哦，我男朋友。”郭智笑眯眯的回答。 “郭智姐你有男朋友了？”小堂妹今年十五岁，睁着圆圆的眼睛，惊奇的问。 郭智磨磨牙，知道自己这老大不小还没男朋友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了，遂道：“您坐，我叫他出来。”趿着鞋子就去了厨房。 这一家人都伸长脖子朝着厨房那边张望。没一会儿，就见郭智牵着个个子高高的帅哥出来了。 帅哥系着围裙，手里还握着铲子，可即便这样，也让小堂妹看直了眼。连大妈都看得不错眼珠。 郭智给做了介绍，廖远礼貌的叫人：“大伯，大妈。” “小萱！叫廖哥哥！”郭智看着堂妹直乐，傻丫头，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啊廖哥哥！”丫头片子如梦初醒。 “大伯你们还没吃饭吧？”廖远客气说，“要不在这儿吃饭吧？” “不用不用，我们就坐……哎哟！” “那就麻烦你了，饭够不够？不够我们吃馒头也行。”大妈笑呵呵的说。 大家都假装没看到大妈踩着大伯的那只脚。 “够的。”廖远无视了大妈眼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和小堂妹已经桃心化的眼睛，淡定的说，“本来做了叔叔阿姨的，他们不回来吃了，正好够。” 待廖远回了厨房关上了门，小堂妹“嗷”一声跳起来就抱住了郭智一边胳膊：“姐！姐！太帅了啊！姐！你行啊！” 不找则已，一找就找个帅得惊天动地的！ 大妈也凑上来抱住她另一边胳膊：“来来小智，跟大妈说说，这小伙子什么情况？” 两人一边一条胳膊，就给郭智摁在单人沙发里了。八卦之魂，那是熊熊的燃烧啊！ 郭智：“……”妈哒！ 饭桌上，大伯大妈对对廖远的手艺赞不绝口。郭恒还把廖远带来的茅台拿出来待客。没有郭妈妈看着，郭智忙着应付大妈和堂妹，一个不留神，就让这货喝高了。 郭恒倒了，大伯走路也不利索了。最后是大妈架着，堂妹扶着出的门。 送走了大伯一家，郭智感觉脑门都在疼。饭桌上一片狼藉，已经没人了。郭智跟到郭恒的卧室去，廖远已经把郭恒弄躺下了。郭恒翻了个身，抱住一个枕头死活搂住就不放手。 郭智/廖远：“……”该交个女朋友了！ 郭智怕这蠢货睡着被扣子硌着，还吭哧吭哧的帮他把衣服脱了，给他盖好空调被，这才揉着发痛的额角走出郭恒的房间。 她的房间和郭恒的房间是拐角，门挨着门。廖远手臂一揽，搂住她肩膀就给她推进屋里去了，“砰”的关上了门。 郭智背抵着门，感受着廖远的热情。吻得深且用力，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很好，好像很高兴。 是因为……把他介绍给了亲戚吗？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就开心成这样吗？ 郭智心中一片柔软。 她搂住男友的脖子，回吻，纠缠。 热力很快就升级了。 年轻男人是很容易火就烧上来的。廖远抱她抱得愈来愈紧…… 郭智毛了。 就算爸妈不在，这个房子里也到处都充满了爸妈的气息。好像小时候写作业，一回头，发现妈妈从门缝里监视她一样。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赶紧抓住廖远的手，阻止他：“不行，我爸妈待会就回来了！” 廖远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未来丈人丈母娘眼皮子底下睡人家还没嫁给他的姑娘。郭智这么一说，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怏怏的抱了女朋友一会儿，等身体的反应平息下来，麻溜的收拾餐桌去了。 郭智吃吃的笑，过去帮忙。 还没收拾完，门锁响动了起来，门推开，郭妈妈喊：“小廖，过来给我搭把手！” 郭爸爸却喊：“干什么！我自己能走！我清醒着呢！我没喝醉！”说话都不是太清楚了。 郭智：“……”妈哒，又一个醉鬼！ 廖远利索的过去，从郭妈妈的手臂里接过郭爸爸，给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刚想去倒杯水，就叫郭爸爸拽着衬衫领子给拽住了。 “小子！你给我站住！”郭爸爸舌头有点大。 跟喝醉的人没法讲理，廖远也不敢硬挣，只能弯着腰任郭爸爸拽着自己衬衫领子。 郭爸爸按着他肩膀，使劲往下按，廖远没办法，只好蹲下去，仰头望着未来老丈人。 “干嘛呀这是！”郭妈妈想过来。 郭爸爸大手一挥：“去！一边儿去！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儿去！” 郭妈妈：“……”我看你是想跪搓衣板！ “小子！”郭爸爸醉眼朦胧，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廖远。 廖远一脸懵逼，大眼睛眨了眨，无辜的望着老丈人。 郭爸爸看到这张脸就来气，一伸手就拧住了廖远的脸蛋，扭了起来。 郭妈妈/郭智：“……！！”卧槽！ 两个女人刚要扑过去英雌救美，就听郭爸爸说：“你敢对我姑娘不好，老子削了你这张脸！” 两个人就及时的刹住了脚步…… “我告诉你，老子不是吃素的！你个小东西！你别觉得你长得好看你就花心！你敢让我姑娘伤心，信不信老子劈了你！”郭爸爸“威严”的恐吓道。 廖远脸虽然疼，可是嘴已经要咧到耳根了！ “信！信！”他猛点头，牵动着被钳在丈人手里的脸蛋生疼，“叔叔，我不会的。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郭爸爸这才气顺了点，待要松手，看这张脸笑得那么开心，他又怎么都不痛快，手下又用力拧。 廖远疼得“嘶”的一声，可看郭智想过来，他还给她使眼色，还摆手，示意她别过来。 “我告诉你啊，你能娶着我闺女，你这是撞大运了你知道吗？”郭爸爸看他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稍稍满意。松开了手指，拍了拍廖远的脸，语重心长的开始教导他：“你得听老婆话。傻货才跟老婆天天吵架。聪明男人都听老婆话。我告诉你啊，听老婆话的男人，都有好日子过。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听郭智的话！”本来就听郭智的话啊。廖远点头，这一点他非常赞同。 郭妈妈：“……” 好吧，看在说的还是人话的份上，跪搓衣板免了。 ☆、第74章 每个人撒酒疯的方式不一样。 有人大吵大闹，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打老婆孩子。 平时沉默寡言宁静平和的郭爸爸，他一喝醉，就变成了话唠，按着廖远非给他讲婚姻哲学。最后是郭妈妈实在听不下去，指挥着廖远和郭智给他架回屋里躺下了。 还问：“小恒呢？” 郭智：“喝醉了。” 郭妈妈：“……” 郭智这才想起来，跟郭妈妈说了大伯一家过来串门子的事。 给郭爸爸放躺下，郭妈妈就打发他俩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叫郭智，塞给她一小瓶什么油：“给小廖脸上擦擦，我看着都青了。”丈母娘愧疚死了。 “我爸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还掐人啊。以前没这样过啊！”郭智也很不满。 郭妈妈不好说你爸那是嫉妒了，这是自己老公，怎么着也还得帮他维持点脸面。 “哎，”郭智用胳膊肘拐她老妈，“我爸怎么突然……就接受廖远啦？” “你爸受刺激了。” “啊？” 郭妈妈瞄了一眼，廖远还在收拾厨房。她压低声音，跟郭智说：“跟你姑家被气着了。” “怎么了？”郭智惊讶。 “你小芬姐跟她姑爷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吃的饭。他们家姑爷吧……哎，也不是说人就不好啊，他就是可能有点大男子主义，他老吆喝你姐。” “……我爸不是上去指手画脚了吧？” “你爸又不傻。这种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他就看着不痛快。”郭妈妈撇撇嘴，“他就跟你姑父念叨了念叨。” “……行。我知道谁气着他了。” “对！就你那傻缺姑父！”郭妈妈不屑道，“你说他拿着你姑姑，那是他老婆，也就得了。可这是自己闺女，被别人拿着，他居然觉得就是应该的！你说他傻不傻！” “不是一般的傻。”郭智定义，然后又道，“千万别瞎管啊，我跟您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家可能一家子都觉得这样挺好呢。” “真让你说中了。不光你姑父啊，你姑，也觉得挺正常的。你姐，一点都没觉的不好！老公吆喝她干嘛她就干嘛。这一家子，给你爸气得！他就跟他们拼酒。我看着他心里有火，我就没拦着。我还怕他在那撒酒疯呢，结果到走都没事，回家倒撒了一通。”说着，抿着嘴笑了起来。 郭智也憋不住笑了：“所以一有对比，觉得廖远好了？” 妈妈笑着拍了她一下：“傻货。”也不知道到底是骂谁。 廖远收拾完厨房，摘了围裙出来。 “阿姨，还没睡？”他走过来说。 俊俏的脸上果真青了一大块，看着都疼。可是他明亮灼人的眼睛却又让别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郭妈妈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舒心。 “快去，快去，给小廖上点药油。”她催促，又骂，“郭恒死孩子，自己喝痛快了，让你收拾烂摊子。明天我抽他。” 之前主要都是郭恒负责刷碗收拾。 “没事儿，阿姨。是大伯他们来了，大家喝酒喝得高兴了。”廖远笑道。 从郭智郭恒的态度上，他就能看的出来，大伯一家显然是那种来往亲密，关系非常好的亲戚，不是上门会招人烦的那种。晚饭吃的其实挺热闹，喝酒也是真的喝高兴了。他是刻意注意着，才没喝高的。 “行了行了，您睡去吧。”郭智给她妈推回屋里。拉着廖远的手就进了自己房间。 “坐下。”她给廖远摁床边上坐下，捏着他下巴，就着灯光看了看。青了一大块呢！ 郭智就有点心疼。 “疼不疼啊？”她还给他吹了两下，跟哄小孩似的。然后才给他轻轻抹上药油。 廖远就咧嘴笑，眼睛闪亮：“不疼。”疼，也值得。 “傻样儿！”郭智骂他。 廖远抱住她腰，仰头问：“叔叔这就是同意了吧？”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郭智抿着嘴笑，“嗯”了一声。 廖远抱紧她，把头埋在她胸口。“郭智，你们家人……真好。” “那当然。”郭智得意。 真好。 这样的家，这样的家人，才能养出郭智郭恒那样的孩子吧？ 他们眼神清澈，性格阳光。 他们回到家里就肆无忌惮。嬉笑怒骂，放肆任性，淘气胡闹。 哪怕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哪怕你弟弟叫得跟杀猪一样，爸妈也不会撩一下眼皮。 因为知道你们相亲相爱，绝不会互相伤害。 胸口的衣服忽然湿了。 “你们家……真好。”廖远埋头，重复了一句。背心微微的耸动。 郭智叹了口气，胡撸了胡撸他后脑勺。 “家就是这样的啊。”她说。 廖远将她抱得更紧。 家……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不是回到家就不能多说话，不能跑不能闹。不是让你洗衣服擦地不许偷懒。不是瞪了弟弟一眼，弟弟就会大哭告状然后你就要挨骂。 不是！ 那不是家。顶多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而且早已易主。 郭智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郭智的家，才是他想要的家。 “郭智……”他吸吸鼻子，“以后我们也生两个孩子好不好？” 郭智本来让他弄得有点伤感，听了这句却“噗”的笑了。 “想什么呢你？你这思维跳跃，快赶上郭小恒了。”她揉着他的脑袋。 廖远也咧嘴笑了，他眼眶还红红，还挂着泪花，脸上还青着一块，看起来特别傻。 可郭智喜欢看他这样笑。傻傻的笑。 她问他刚才想什么，他不说。 只是笑。 宽敞的客厅，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木地板上。白色的轻纱窗帘仿佛也会发光。 孩子生两个，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他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在那里追跑打闹。打着打着，弟弟哭了，凶巴巴的姐姐又变得温柔，给他吹吹，他就破涕为笑。 他坐在那里，不需要去管，只要含笑看着就好。 再转头，她倚着墙，含笑看着他…… 这……就是他刚才想的。 在他意识到郭智的家，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闪过这样的画面。简直如同放电影一样，停不下来。 这是他梦想的生活。这是他想要的家。 可这些……不是用嘴能说出来的。 宽大的客厅，真皮的沙发，实木的地板……他现在连一块砖都没有呢。 所以郭智问他，他不说，只是笑。 那笑里带着憧憬，和决心。 翌日，郭爸爸酒醒了，也从妻子那里知道自己头一天晚上撒了场酒疯。 再见到廖远，就有点尴尬。尴尬过后，又恼羞成怒。于是看着廖远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廖远毫不介意，围着老丈人鞍前马后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一大早就烧了一锅甜汤，给两个醉鬼养胃。 老丈人两碗热汤下肚，胃里舒坦了，这才看着这毛脚女婿顺眼了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丈母娘笑眯眯的看着。 郭智翻个白眼儿，说：“妈，我们下午回去了啊。” “啊？这么快就走啊？”郭妈妈不舍道，“多住两天呗，放八天假呢。” “诶？平时我回来不是超过三天你就开始撵我了吗？我都住四天了这回，您还没看够我啊？还不烦？” 妈妈心说谁想看你了，咂咂嘴说：“还想带你和廖远走走亲戚呢。昨天说你有男朋友了，大家都怪我没带你们一起去。” 廖远听着就意动了，才想说话，就叫郭智桌子下面狠狠的踩住了脚。他就乖乖的闭嘴了。 爸爸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郭智也是待烦了。 她又不是那种一年才回几次家的那种，她是周周都回家。所以非但不稀罕过节回家，她还有点想念和廖远的二人世界。 好几天了，家长眼皮子底下，什么也不能做。被憋坏的可不是廖远一个。 赶紧回去吧。 吃完午饭廖远就回房收拾箱子。他带了不少衣服，最后没穿上几件。不过还是觉得衬衫还是买得很成功的。 和大伯一家吃饭，也问过他年纪。对郭智父母，他是必须交代的。对别人，他其实不想别人知道他比郭智小八岁。他就含糊过去了。 郭智也含糊着说：“比我小点。” 可见两人心有灵犀。 其实郭智皮肤细嫩，打扮又时尚，看着就特别显年轻。而男人穿上衬衫，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其实是比较难以分辨年龄的。 所以大妈虽然也说了廖远一句“看着挺年轻的”，但是也压根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多。 廖远就想，以后穿衣服得注意点，太前卫太个色一看就是特别年轻的孩子穿的衣服就不要穿了。 他得跟郭智搭配上。 箱子还没收拾完，手机响了。 廖远拿起来一看，是他爸。 ☆、第75章 “中秋你也不回家，真是的。”男人上来就先抱怨了一句。 廖远沉默了一下：“之前打过电话的。” 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就说知道了，行。 在这种节日，他是个尴尬的存在。越是小地方，就越是讲究亲戚往来。无论对爸爸还是对妈妈，他都是个尴尬的存在。 对那个女人，更是个碍眼的存在。她的亲戚来串门子，看到他这么大一个继子，便会似笑非笑。女人就会因尴尬而生出恼怒。于是在亲戚走后，他总要吃挂落。 高中时住在学校里，不到没钱的时候，他轻易不回家。以至于后来，他每一回家，女人就撇嘴：“讨债鬼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长得比他爸都高，都健壮。亲爹也没法像小时候那样随意想打骂就打骂了。女人也对他有了些忌惮。 他跟她没话好说，拿了生活费他就回学校了。学校有宿舍，宿舍有床，床头有柜子。 足以安置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有什么事？”他问。他猜测他必是有事才给他打电话，十有八九与钱相关。所以他在接电话之前，犹豫了一秒。 他果真是有事。“哎，你知道那个什么埃克斯博克斯万什么的吗？”他问。他蹩脚的英语还带着家乡口音。 廖远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X-BOXONE？游戏机？” “对对，就是游戏机。你知道就好。”男人很高兴，“你弟弟的同学家买了一个，你弟去人家玩了一回，回来非闹着要买一个。” “你给他买一个吧。”他很自然的说。 “不行。”廖远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他之所以没有犹豫，是因为他在接电话前的那一秒，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不能再任他们予取予求，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了郭智，就必须为两个人的将来考虑。 郭智有车有房，不代表他就可以坐享其成。恰好相反，就因为郭智比他强了太多了，他才更得努力。 从郭智答应跟他在一起那一刻，他就不能再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了，他必须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扛起两个人的未来。 这件事，首先就得从赚钱和攒钱开始。 男人没料到会得到这样干脆的拒绝，他似是楞了一下，张口就问道：“为什么？” 他充满奇怪和不解的语气，让廖远苦笑。他意识到，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其实是被自己惯出来的。 他叹口气，说：“爸，我有女朋友了。” “哦，那怎么了？”男人奇怪的问，似乎找不到两件事的关联性。 廖远沉默了一下说：“我得准备结婚，我得攒钱。” “结婚？”男人的语调高了几分，诧异道，“你才多大，就结婚？你不是才十八吗？” “……我已经二十了。” 电话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二十了？”男人喃喃道，“你都二十了？” 他有些吃惊，有些不信。对廖远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十八岁，他住在高中宿舍的阶段。 可是一眨眼，他就已经离开家两年了，自力更生，在他都未曾去过的帝都挣扎生存。非但如此，他还能拿钱回家，听说，他也时时的给他妈妈一些钱。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长大成人了呢？他现在甚至说起了结婚。 “哦……哦……你都二十了啊。”男人如梦初醒，呓语般的自言自语。“真快啊……” 对话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并没有觉得廖远说起结婚太早，他们县城小，出了县城就是农村。二十岁结婚，甚至十八九结婚，一点不稀奇。年龄不到，就先办婚礼，以后再扯证。也经常出现夫妻两口子闹离婚，结果去了民政局才发现根本就没领过结婚证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廖远都到了能结婚的年龄了。 他还记得廖远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欢喜开心的。他们这里，虽然不说是多么的重男轻女，但是一举得男，还是让他得意的。特别那孩子可以说是集合了他和他前妻的相貌上的所有优点，长得特别漂亮，让人看着就喜欢。 但他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对他来说，天伦之乐就是在孩子穿得干干净净，并开开心心的情况下，由得他去逗弄逗弄。仅此而已。至于拉了尿了，渴了饿了，困了闹了这些事，自然是丢给家里的女人去做。 因为年轻，他其实没有真正体会到为人父的乐趣，也没有真正承担起为人父的责任。在妻子灰头土脸的照顾孩子做家务的时候，他仗着脸生得好看，依然在外面风流逍遥，彩旗飘飘。 他逍遥了好些年，直到遇到了现在的妻子。这是个厉害的女人，不仅拿住了他，给他另生了一个儿子。还生生的逼得他和前妻离了婚，抱着小儿子登堂入室正了位。 自此，他就被管住了。工资上交，人也被看得牢牢的，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风流了。 但他这时候年纪也大了，心态也和从前不同。在他开始真正成熟起来的这个阶段，小儿子刚好已经过了一把屎一把尿的麻烦的婴幼期，恰恰是到了最可爱的阶段。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为人父的乐趣，心甘情愿的陪孩子玩陪孩子闹，给他洗澡陪他睡觉，一点一滴的体会到了陪伴孩子成长的乐趣。 他的一腔父爱，几乎都给了幼子。 只是偶尔抬头，看见长子站在墙边，黑黢黢的眼睛沉默的望着他，他也会感到心虚。 但那孩子已经不讨人爱了，甚至还有点讨人嫌。像他妈妈一样爱哭，却比他妈妈倔百倍。他始终不肯向他的新妈妈低头，从不肯叫她一声“妈”。 家里为了他，常常吵吵闹闹的，让人心情不好。于是看到长子，沉默倔强，就更令人厌烦了。 他高中去住校的那三年，家里甚至比从前更和美一些。妻子的笑声更响，小儿子也更自在。他便尽量不去想住在学校里的大儿子。 反正有吃有住，他按时给他生活费，也不算亏待他。 怎么说，都是他儿子呢。 但学校不能住一辈子，他终于是得毕业回家。 他听见他在外面敲门，脸憋得通红。可是年轻的妻子盛气凌人的堵着门口，恶狠狠的瞪着他。 “要么他走，要么我走。”她说，“他以前小，你养着他，我不说什么。他现在成年了，凭什么还要你养！” 后来敲门声就没有了，他悄悄的去窗边张望了一眼。他的长子，背着破旧的背包，拖着破旧的行李箱，穿着学校的校服，一步步的朝外走。 不知不觉他的个子就长得这么高了。可他的腰并不挺直，他的头也一直低垂，背影暮气沉沉。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犹豫。 因为不知道前路在哪里，方向在哪里。 男人忽然心酸，险些落泪。 那天晚上他睡的不大安稳。 他会去哪呢？他想。 他不想去想，可却清楚的知道，如果他这个给了他姓氏的父亲这里都不能容他的话，他的妈妈那里更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处。 那他今天晚上睡在哪？ 他有些难受，有些担心。以至于很晚才睡着，第二天精神很不好。 他没想到隔了一天就又见到了他人高马大的儿子。 他把他堵在了单位，要钱。 “我要去帝都，我得有路费。”他说，“我不能饿死。” 他说的真是大实话。男人没办法，摸摸兜，也没摸出多少钱来。工资都被年轻的新妻子管着，他只好拉下脸来去跟同事们借，凑了一千块钱给他。 他的收入也只有工资，并没有什么外快。为了瞒着妻子还这一千块钱，他很是拮据了一阵。时间长了，不由得就恹恹的想道，那真是个讨债鬼啊，她说的其实也没错。 那个讨债鬼走了之后，他的家庭仿佛是割掉了毒瘤的病人重获健康一样，重新进入了和睦甜美的状态。并且他和他的妻子都觉得，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他们的潜意识就觉得，那个沉默阴郁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可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只是这次，他衣着光鲜，大包小包。这样上门的人，是不会有人往外赶的。就连他的妻子，都难得一见的对那孩子露出了笑脸。 这很好。虽然他觉得一家三口的状态很好，但他无法改变的是他有两个儿子的事实。他家的户口本上，始终都是四口人。 如果四口人都能和美，那不是更好吗？ 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啊。 长子的外貌变化很大。衣着打扮，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像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听说，他是做了模特。 听着很光鲜，挣的……应该也不少吧？ 起码他出手很大方，不小气。他从帝都带的那些东西，都很好，在他们这里买不到。这让他在妻子面前格外的有面子。 后来妻子拖着他让长子买这买那，他心中略感不安，但看那孩子虽然沉默，却依然肯为他们买单付账，他就放下了一颗心。 慢慢的，他总是这样有求必应，就让他觉得，当老子的花儿子的钱，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或者他内心深处不是不明白。那孩子的这种行为何尝不是一种对他的讨好，一种求认同，一种让他和他的妻子打开家门的方式。 他也不是没去想过，只是每每一想，他就不自在，就难受。 于是他就拒绝去想……若真在外面过得好，那孩子…… 为什么还这样……渴望回家？ ☆、第76章 “那个……”男人失神片刻，总算还想起来作为一个父亲，多少该说些什么，“女方家里，什么条件？” “她有个弟弟，一家四口，人都很好。”廖远说，“她爸妈也都读过大学，家里人都受过高等教育。” 他还说了她是哪里人。 “哦哦，那……有点高攀吧？”男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廖远沉默了一阵，“嗯”了一声，道：“是高攀了。” “最好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吧。”男人忍不住说，“中专毕业的，就可以了。” 廖远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质问：“我能找更好的，为什么要将就差的？” 男人觉得这段时间以来，长子很是有些变化。他现在跟他说话的口气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就是……从上次住院的事情之后…… 他是听说了，他后来因为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出来的事。他也知道他在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妻子，而实际上他们根本不需要那么多。 他就有些心虚，解释道：“女人太强了，不好相处。处处压你一头，日子过得不痛快。”他这倒有些算是肺腑之言了。 妻子仗着年轻漂亮，把他管得死死的。他年轻时候那些逍遥快活，现在想起来都跟梦一样。风流够了再回家，还能有热菜热饭，还有人笑脸相迎，搁现在，根本不可能。 他知道，这个妻子肯心甘情愿的跟他，是因为他长得好。他以己推人，猜测长子的那个拥有大学学历的女朋友，肯定也是看上了他的脸。 谁叫他这个儿子，长得比他还好看呢。 可他难得的一片真心肺腑，却偏偏不能被这个儿子接受。 廖远只觉得心里凉凉的。说不出失望还是什么。也或许是失望太多已经麻木。 生了他的那个男人，知道他有了条件很好的结婚对象，却对他说，找个中专毕业的就可以了…… 他为什么一直以来活得那么颓？是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没人对他有期望。 他活得好不好，没人在乎。 于是他骨子里，便有了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不饿死就行了。 今天，不过是又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罢了。 世界是灰色的，天空阴霾。 只是这一次，这种感觉不会再击垮他。 因为他已经有了郭智。 郭智像一团火，又像一簇阳光。跟她在一起，他的世界变得明亮，他的天空有了颜色。 空洞的内心仿佛有了支撑。 她的存在让他知道，他有值得期待的未来，他有可以获得的幸福。 只要努力！ “啊……对了，那个游戏机……”男人忽然想起了他打这通电话的意图，想起来对小儿子的许诺，于是又绕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爸……”可廖远截断了他的话头，沉声问他：“我结婚的话，家里能给出多少彩礼？” “啊？”男人猝不及防，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 “两万二，四万四，六万六，八万八……家里能给哪一档？”廖远说的是他家里当地的风俗。 “这个……这个……”男人嗫嚅。 “能不能给我买房？”廖远继续问。“或者帮着出首付？或者装修？” 男人答不上来。半晌，才说：“我得……跟你王姨商量……” 他的手里其实没有钱，不仅工资上交给了妻子，家里的存款家底也都被妻子握在了手里。 “她会出一分钱吗？”廖远一针见血的问。 男人答不出半个字来。因为他和他都知道，她一分钱也不会给他出。 “她不会。”廖远像是自言自语，“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但是我得结婚，我得出彩礼，我得买房，我还得供车。所以……” 他停了一会儿，轻轻的向男人宣告：“我的钱都得攒起来，不能乱花。爸，你明白吗？” 男人沉默了很久，慌乱又涩然的道：“明白。你……你照顾好自己。我、我先挂了啊……” 廖远在床边站了一会，抹了把脸。 郭智却在另一个房间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帮她妈叠刚收进来的衣服。结果招了她妈烦。 “去去去，你要么吃，要么干活，你别一边吃一边干活。刚洗干净的衣服，你那手就别瞎摸了！”老妈撵她。 “好心没好报啊。”郭智翻个白眼，干脆躺床上翘着二郎腿，痛快的啃起了苹果。 “以前你也没这么懒，最近越来越懒。我看都是让小廖给惯的！”妈妈咕哝着，抓起一件衣服，甩了她腿一下，“你说，是不是平时，都是人小廖干活啊？” 郭智心虚，强撑道：“我也帮忙的……” “就跟现在帮我似的？”妈妈讽刺道。 “什么呀！他不让我干！”郭智开始甩锅。 妈妈“哼”了一声，想起闺女这日子过得……什么活都不干，天天热菜热饭，据说还有汤喝，据说一周早餐不重样儿…… 还天天都有美色陪伴…… …… 哎哟，当妈的都忍不住冒酸水了！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你啊……”她忍不住念叨，“对人廖远好点啊。” 郭智“嘿”了一声：“我对他……哪不好了？您说。” “哼，甭跟我来这套。你看小廖，什么都听你的，一看就知道你平时肯定穷厉害穷厉害的。”妈妈撇嘴，“我还不知道你！” 从小就厉害，班里男生都不敢惹他。她弟一米八零一大汉让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切~~”郭智不服气，“他就乐意听我的您怎么着吧！” 妈妈语塞。 她也看出来了，廖远那小孩，是真的乐意听她闺女的话的。没有半点不情愿。 这还真是让人……酸啊！ 她就哼哼了两声，不搭理郭智了。 “哎，妈。别生气，妈。跟您逗呢……”郭智撒娇耍无赖，站在床上抱着她妈肩膀不放。 “……”郭妈妈吸口气，“你想压死我呀！” 郭智乐了，这才赶紧放开。盘腿坐在床上，咔嚓咔嚓咬了两口苹果，咽下去，问：“妈，您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廖远了？” “嗯？” “您跟我说，您是不是就是觉得廖远好看？”郭智又压到妈妈背上去了。 “……下去！”妈妈嘴硬道，“我是那么浅薄的人吗？” “我觉得吧，我爸这种态度……还比较正常。您吧……接受得太容易了，由不得我不多想。”郭智煞有介事的分析，“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少胡说八道了。”妈妈悻悻道。 她站久了，腰酸。在床边坐下，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叠整齐。 “我就是想通了。”她说，“你啊，就是个劳碌命。你就是嫁人了，一样是劳碌命。我也想明白了，反正你自己能挣钱，有车有房。那与其每天辛苦工作回家，还得伺候公婆老公照顾孩子做家务，还得被人挑三拣四。或者为了照顾孩子放弃工作，让经济命门被男人把持着，只能听男人的话，看男人的脸色。那就还不如，你自己把着钱，找个能伺候你能照顾孩子的男人呢。” 郭智简直不敢置信。 她这两年，其实也已经为相亲这个事，快被她妈逼得崩溃了。她是万万料不到，有生之年，能听到她老妈说出这么一通极得她心的话！ 这思想的境界，这人生的认知，提高了整整一个层次，跨越了好大一片境界，这简直是…… “妈啊！您这是……升华了啊！”郭智抱着自己老妈摇晃。 要是早点升华就好了，她这两年就不用这么苦逼的去相亲，搞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了。 “放手，放手！”老妈嫌弃的把她拨拉开。 气闷了一会儿，说：“我也是让这些人给恶心着了。” “谁呀？谁恶心您了？”郭智奇怪道。 “方芳给介绍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方芳？……方阿姨啊？” “你别叫她阿姨，你没这样的阿姨！我跟她！已经绝交了！”郭妈妈恨声道。 郭智有点懵：“怎么回事啊？” “就是因为那男的。你还记得那男的吗？”妈妈问。 郭智相的人太多了，回想了半天，最后终于对上号了。“噢！那个人啊！超烦的，我跟您说！就跟审犯人似的审我啊，问房子，问车子，问贷款月供，问收入！我告诉您当时可烦死我了。” 郭智现在想起那个人来都还觉得烦呢。 “我相亲一出来，立刻打电话给清夏，狂喷了一通，我才舒坦了。”她说，“我都想好了，他要再给我打电话，该怎么回绝他我都想好了。结果……人居然没看上我。呵呵了简直，就比我高一点点，也没多好看，挣钱……我跟您说实话啊，没我多呢，居然还看不上我。” 郭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看上了。” “啊？” “他没给你打电话。直接让方芳给我打电话提条件了。说你的房子加上他的名字，就跟你结婚。方芳说是怕家里让你把房子留下来给你弟。” 郭智：“……” 卧槽！！！ 多大脸？？？？ ☆、第77章 郭智简直气得发昏，小宇宙差点都要爆炸。 “真大的脸！怎么就张得开这个嘴！”郭妈妈恨恨的扯着手里的衣服，“我闺女自己挣的房子，我从来想都没想过。他们倒想上了！气得我当时，高血压都犯了！我当场就在电话里跟方芳绝交了！” 郭智本来气得要死，眼看着她老妈越说越气，又有要犯高血压的架势。吓得她都不敢生气了，赶紧给她老妈顺气儿。 “不气了，不气了，啊。咱不跟他们生气。绝交就绝交吧，没什么大不了，您朋友这么多呢。我本来也就不喜欢她，她每次见我说话都特招我烦。”郭智一下一下的抚着老妈的背心，宽慰她。 郭妈妈“哼”了一声：“以前吧，我觉得她是个长辈，这也是关心你。就是嘴碎点，也不会说话，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我哪知道，在她心里你就是个该倒贴的货！她要真是关心你，把你当个晚辈，就该直接把对方撅回去。她倒好，她跟我说这破事儿，还喜滋滋的。那架势就好像‘哎呀，郭智终于能嫁出去了，多亏了我啊！’。我呸！” 妈妈说着，却不由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我就想……方芳就是人傻，想什么都能露出来。那别人呢？别人不说，是不是心里也这么看你呢？我这心啊，就凉了。” “我天天愁啊。你这性子啊，可怎么办啊？这些介绍的你都看不上。可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就更不好找了。以后可怎么办呢？难道真一辈子老姑娘了？” “好，我这儿愁着呢，你倒好……Duang！你给我变出一廖远！” 郭智：“……”Duang是什么鬼？ “你说你有小廖了，你不早说！你让我瞎愁！我这血压都升高了！”妈妈恨恨的道。 “我不对！我不对！我早该坦白从宽的！您别气啊，您今天吃高血压药了吗？” “哼！亏得廖远这孩子长得好，我看着他，我这血压就下去了……” 郭智：“……”好吧，原来廖远还能降血压。 郭妈妈说着，叹口气：“我和你爸就是担心他年纪太小。没定性呢，以后啊……变数太大……” 想起那天晚上爸爸喝醉了对廖远说的那些话，郭智心里一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她受气，因为她担忧。她真是…… 哎，一定是被小哭包儿传染了！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勾着老妈的肩膀，“我就是现在找一个三十五六的，说不准明天他就养个小三儿呢。一样一样的。” “也是……”郭妈妈沉思了一会儿。 她抬眼看了看门。 门没关死，留了手掌宽的缝。郭妈妈瞄了一眼，确定门外没人，扭过身体，一条腿搁在了床上。 “我跟你说啊！”她放低了声音，严肃起来，“两个人过日子啊，小事上可以糊涂一些没关系。廖远现在硬件上不如你，你们俩一起，小钱儿不用太计较。但是！” 她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你房子、存款，这两个大头儿，你给我把住了！把在自己手里！可千万别犯糊涂！你是个女人，你安身立命，就靠这些了……” “你什么都有，哪怕离了男人，你照样能活得好。” …… 母女一番私房话，说到最后，郭智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要不，我再住两天？”撒娇卖憨的。 郭妈妈正把成摞的衣服往衣柜里放，闻言讥讽道：“哟……不着急回去过二人世界了？” 郭智：“……” 妈妈果然是过来人啊！ 林博做梦也没想到，不过就是过个中秋加国庆，郭小智就带那小孩儿去见了家长，给过了明路！ What The Fuck？ 他差点就把这句话骂出口。他明明说过等他回来再跟她聊的。他就是公司转型期太忙，一时没顾上而已。 强忍了一口老血，他努力以平静的口吻说：“行，那明天吧。” “明天不行啊，我们下午才回，估计到家都得晚上了。后天行不行？” “在哪呢？” “固安泡温泉呢。” 林博刚想说挺滋润啊，就听见电话里郭智说：“Alex，帮我买杯果汁去。” 林博：“……” 说不出来的堵心！ 最后见面的时间还是敲定在后天。 挂了电话，林博心塞了老半天没缓过来。之前郭智跟他提这事的时候，她跟那小鲜肉在他看着分明就是纯肉体关系啊，怎么一下子关系就突飞猛进了？家长都见了？ 郭智不是被家里逼婚逼得没办法了，拉他去充数吧？ 可再一想，也不对。要拉壮丁糊弄家长，怎么也得找个看着合适的？他记得履历上写着那小孩才十九，郭智爹妈就同意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气闷了一阵，忽然想到，郭智这不等于是……把现男友交给了……前男友？ …… 郭小智，你心真大啊！ 郭智把包了塑料膜的手机放到池边的圆石上，身体一滑，就就把脖子以下都浸在温热的水中。 这个温泉很有些年头了，露天的池子与池子之间的绿植都粗壮繁茂，完全把不同的池子给隔离了起来。 她和廖远离开家并没有直接回帝都，而是到了固安的温泉山庄来过二人世界。这种大假黄金周临时起意到这种地方来，本来是很难订到房的。幸而这家温泉山庄以前是K家的客户，郭智跟的那个项目。不仅后期效果让客户非常满意，郭智还跟这里的副总，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大姐成了朋友。 说起来，人就是比较容易和气场相合的人做朋友。能真正和郭智谈得来的女性朋友，基本都是这种以事业为重的女性。 郭智临时起意，给大姐打了个电话，大姐就麻利的给她弄了间空房。 没一会儿廖远就端了果汁下水。 郭智滑起来，偎进他怀里，两个人腻腻咕咕黏在一起。反正池子里也没人，不怕。 说起来，他俩过来的时候，这个池子里很是有一些人的。从廖远解了浴袍进了池子，画风就不对了。等她从廖远的一个湿吻中挣脱出来之后才发现，池子里人都跟蒸发了似的不见了。 “人呢？”她还一脸懵圈。 廖远咬着她耳朵咕哝：“他们都不好意思了，就走了……” 郭智咬着唇笑得直抖。怨不得他一进池子就跟她腻咕呢！真坏！刚才那几个，可都是大叔大妈级的年纪，还有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估计也是被家长一起提溜走了。 这坏小子，故意给人挤兑走了！坏透了！ 郭智也就是稍稍愧疚了一小下下，就开心的占据了整个池子了。这个池子不大，而且位置有点偏，所以人才不多。刚才他们找池子的时候，看到很多池子特别是大池子都人满为患了，毕竟黄金周嘛。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这种微凉的秋日的傍晚，两个人独占一个小池，简直是神仙一样啊。 郭智喝了一口微凉的果汁，把杯子放在池边的石头上，重新靠回了廖远的怀里。 “给你找好经纪人了。”她说，“跟他约了后天先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哎，”廖远有点紧张，“等于是要面试我一下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是想看看本人。没事，不用紧张。”郭智反手摸上年轻男人的脸，“你肯定没问题。” “……靠刷脸？”廖远郁闷的问。 “噗！”郭智喷笑，揪他耳朵。 “你得相信我的眼力，还有……”郭智拧回头看他，“对自己有点信心。” “你知道我第一次跟你合作三秦项目的时候什么感觉吗？”手指描画着他的五官，郭智又想起了第一次跟他正式见面时的感觉。 “惊艳啊……真的。第一眼。然后我开始担心，哎呀，这小孩儿长太好看了啊，待会抢镜怎么办？” “我一点都没料错，你上来就抢镜了。” “那项目摄影是谁来着？哦，老肖。老肖拍了两张，冲我一勾手。我过去一看，你站在后排，可是整个照片的结构感觉都失衡了。一下子就会注意到你。” “哎，闪闪发光哎。” “怎么办啊。老肖就说，要么让他下去吧，背景少个人也没事。我一想那不行，上不上镜我都得给你开钱，我放着这么正的颜不用，我还得开钱给你，我多亏啊。” 郭智靠在廖远怀里，低低的笑。 廖远只穿了泳裤，温热的皮肤紧贴摩擦的感觉，在秋夜里格外的美好。 “所以你就把我提上去了？就为了不浪费成本？”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呢。”廖远一本正经的道。 “这不挺有自信吗？”郭智笑着揪他耳朵。 廖远把她抱紧：“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看上我了？说！” 郭智嘴硬：“别胡说。我的职业素养不容置疑！” “那后来拍夜景的时候，我怎么老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呢？” “瞎说！” “真的！我当时就纳闷，郭编这眼神儿……怎么好像馋馋的？我还想着郭编是不是饿了，盒饭没吃饱？哎哟！哎哟哎哟！” “你才馋！你才馋！”郭智手指戳他肋骨。 廖远笑着左躲右闪，最后抓住了郭智两只手，左右交叉的给她禁锢在了怀里。 “郭智，我问你……”他贴她耳根问，“要是我不主动去撩你，你是不是不会和我在一起？” “唔……大概吧……”郭智仰靠在他肩头，看着渐渐出现的星星，思考了一会儿。“毕竟你太小，我有点下不去嘴。” 廖远“嗤”的一笑，蹭她脸：“所以……还是馋我吧？” 郭智：“……啧！” 廖远笑笑，把她打横抱在怀里，低头噙住她的唇。吻得不深，轻轻的蹭，细细的磨。 偶尔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引得她松开了牙关，他又退缩。气得她咬他。 轻笑，胸膛震动，水面便泛起圈圈涟漪。 星夜，水中，愈发的温柔。让郭智沉溺…… “咳咳！” “哎，去别处吧。” “走走走，那边也有池子，好多呢！” 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人走了，郭智才从廖远颈窝里抬起头。哎，真有点臊得慌呢。 刚才不是谈经纪人的事呢吗，怎么谈着谈着就又腻歪上了呢？郭智发现，自己特容易让廖远给带歪。她素来引以为傲的专注力，遇到廖远，就特容易消散。 真是美色误人啊！ “反正啊，我跟你说……”她坐起来，搂着他，“我觉得你条件真的挺好的，在这行里发展，应该没什么问题。” “郭智，你觉得我以后会很成功吗？”廖远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期待的问。 郭智正色道：“能不能成功，不是我觉不觉得的。这因素太多了。我是觉得你有潜力，但你还需要过硬的职业素质，还需要好的推广和团队。最需要的，是机遇。这个事……就得先从换经纪人开始！” “我给你找的这人，特别靠谱。我特别信任他。”郭智说，“把你交给他，我是放心的。” ☆、第78章 黄金周的最后一天，郭智带着廖远去见了林博。想着要被对方面试考察，廖远特地穿了衬衫。 自从他因为去郭智家而特意买了几件衬衫之后，郭智就爱上了他穿衬衫的样子。当然更爱的是亲手解开他的扣子亲手脱下他的衬衫这件事。衬衫play玩得不亦乐乎。 林博显然是比郭智年纪还要大的，应该是超过三十岁了。很讲究的西装衬衫，气度沉稳，眉目间充满自信，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而且，他长得很不赖。 廖远就不期然的想起郭智的颜控属性来。她这属性，难道严重到了交朋友也要看脸的程度？ “林总。”他很是客气礼貌。 林博打量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笑道：“叫林哥吧。” “林哥。”廖远从善如流。 四人的方桌，他坐在林博对面，郭智坐在两人中间，笑吟吟的。 郭智以其纤细窈窕的体形却被称为“郭爷”，除了因为性格干练果决之外，还跟她粗大的神经脱不了干系。 郭智是真心没觉得把廖远交给林博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她跟林博之间那段感情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早就烟消云散了无痕迹了。后来的事就纯粹是成年男女之间的来往罢了。 要说起除了廖远之外的男人，最近的一个也跟林博都毫无关系，是赵天卓。 搁郭智觉得，廖远就是吃醋，也该是吃赵天卓的醋。林博这个过去式，有什么醋可吃的？ 而对林博，她一直是非常欣赏并信任的。在她眼里，林博是个成熟冷静的男人，可以理智的处理好男女关系这档子事。涉及到公事，他是不会把私人感情搅和进去的。 虽然节前那次，他莫名其妙的提出了复合。但郭智认为他当时是喝高了。说不得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想安定下来了，就不那么挑了，抱着随便找一个就想随遇而安的想法才想跟她复合。 反正她把他撅回去了。 搁郭智心里，这个事情其实就算是已经结束了。 她是根本想不到，同一件事情，在她眼里和林博眼里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首先，林博觉得自己是真的想透彻了，想再和郭智在一起。其次就是，郭智觉得她已经把林博撅回去了，可林博自己没这么觉得。 他当时是觉得反正郭智也单身，而且显然一时半会也不会马上就结婚。所以他觉得不用逼她逼得太紧。 他没想到郭智突然就有了个有名有份的男朋友，甚至都带回家过了“见家长”这一关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十九岁的小孩？能这么就安定下来？未来长什么样，路朝哪个方向，他都不清楚呢。他能清楚自己的人生想和谁过一辈子？ 林博是一点不看好这段恋情。 郭小智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廖远俊俏的面孔，也就是为美色所迷。她迷一阵子，热乎劲过去了，也就该清醒了。 这很正常，他有一阵子也是跟个新晋的小明星打得火热。那女人性感得要人命，他差一点就答应娶了她。可是一股子热乎劲过去了之后，他也就淡下来了。 不就是那么点破事儿吗！时间长了也就没有新鲜感了。最后想要的，还是能理解你，支持你，能和你携手共进的那个人。 所以，即便是郭智神经大条的把现任男友都推到了他面前，林博也并不着急。 他就是……略堵心。而已。 他当然对自己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是有自信的。更遑论在他看来，男人的脸和身材其实都是附加值，男人真正的价值应该体现在事业身家上。 但是当你面前坐着一个能把白衬衫穿出制服诱惑感觉的小鲜肉，而且你曾经爱过，现在还有想和她共度人生意愿的那个女人，一看到那小鲜肉眼睛就贼亮贼亮的，不管林博怎么自信，他都……心塞。 好在他城府深，不管心里啥感受吧。脸上一派气定神闲，问了问廖远这两年在帝都的工作情况，心里就大致有了底。 “你这基本上就算是野路子。表演课、 模特培训……都不是太系统。哦，还有舞蹈培训……”他点了颗烟，道：“你要想在这行正经做下去，过来之后，我会给你安排比较密集的高强度培训。会比较密集、枯燥，关键还是严格。我们刷人也是这样刷的。那么多小孩都揣着明星梦，结果连培训这关都过不了。所以你……到时候能不能受得了？” 廖远刚要说话。郭智已经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转头对林博说：“廖远没问题的，我相信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扬，眼睛明亮。虽然廖远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都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对自己的信心。 仿佛有一股热流涌进身体。内心因为充实而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可以无畏的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他抿抿唇，反手握住了郭智的手。 林博：“……”还特么，当面给他秀起恩爱来了。 林博别过头去，狠狠的喷出一股白烟。 “行。”他微笑着弹弹烟灰，“那就这么定了。” 他们过了一下廖远之后的工作日程。廖远节后的工作安排都是节前都预定好了的。而且这会儿正是平面旺季，林博也不耽误廖远挣钱，定好了让他先忙过这半个月，再去他公司签约。 “你给廖远找个好点的经纪人啊。”郭智嘱咐。 “不用找。”林博摁灭了烟，“我亲自带他。” “啊？”郭智不满道，“你有那时间吗？” 林博一阵肝儿疼！ 公司发展到现在，还有资格能让他亲自带的，就两个他特别看好的年轻人。那两个孩子因为这个在公司里很是被其他的艺人羡慕嫉妒恨了一把。 结果到郭智这儿，她还不满意了了她！ 饶是林博这样的城府，都深深的吸了口气，还依然觉得心塞塞的。 廖远向来敏感，有所察觉。但他也能感觉得出来，郭智和林博私交非常好。如他们这样亲密的关系，他这个外人反而不好插嘴。只能保持沉默。 郭智一点没事。实在是，她跟林博……这关系既超越了朋友，又超越了男女。她是一点都不怕的，他要敢生气，她就给他撅回去。 她还不依不饶：“我看你成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啊，你还有时间亲自带人啊？” 林博这样的男人，愣得是被她气的做出了翻白眼这样没有风度的动作。 “我忙也就是忙公司的事，小廖要是跟了我，不就成了我忙的事了吗！”林博真是想像以前那样敲她脑袋两下。 可时移事易，有她的“男朋友”在，他已经不能再和她做出这种亲密的行为了。 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那就行！”郭智的声音脆生生的，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元气满满。“我们家廖远就交给你了啊！” “给谁我都不放心，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相比于廖远听到那句“我们家廖远“的而生出的甜蜜蜜，林博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复杂情绪吃完的那顿饭的，更想不起来吃到嘴里的是什么滋味。 他开车在红灯处停下的时候，不期然的想起来郭智握住了那小孩儿的手，对他说：“廖远没问题的，我相信他。” 下巴微扬，眼睛明亮。 林博闭上眼睛。 林博，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郭智说。 她裹着薄被盘坐在床上，肩膀单薄纤细，锁骨精致。一朵红梅盛开在她雪白的颈间。 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讲起他的野心和事业规划。她看着他的眼睛就是这么明亮。 林博后来才明白，他一直在寻找的那种能理解他支持他的女人，不是形式化的跟他说一句“辛苦了”，不是傻白甜的对他满眼崇拜，而后理直气壮的花他的钱。 而是真正知道他的人生规划，有多大困难，有多少阻碍。他需要经历怎样一些磨难才能实现目标。 而一个女人必须真正明白这些，才能知道克服了那些困难，跨越了那些障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的他，是怎样的优秀，也才能真正懂的欣赏他的优秀。 能做到这一步，并能让他爱上的，就只有郭智。 那时候她比现在年轻很多，单纯很多，天真很多。对他，充满信心和信任。 现在的她成熟了很多，世故了很多，面对他的时候，却依然充满信任。 可是郭小智啊……你的心，能别这么大吗？ 直到后面的车子冲他按响喇叭，他才从闪回的记忆片段中回神。松开刹车，平稳的向前开去。 回到家里，他脱下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扯了扯领带，进了书房。 他坐在真皮转椅里，先打开电脑，再拉开抽屉，翻出节前郭智给他的那份廖远的履历。他一边翻着廖远的那份履历，一边按照廖远给到他微信里的信息看了看他爆款的那些网店照片。 他把那份履历仍在阔大的红木书桌上，把脚架上书桌，点了支烟。 袅袅烟气中，他看着屏幕中那男孩俊俏的面孔和性感的身材。穿什么都特别有型。只能算是“还行“的衣服，被他生生穿出了不同的味道。 镜头感非常好。就如郭智曾经夸的那样，在镜头里，这男孩闪闪发光。 郭小智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林博也不能不承认，以他这些年金牌经纪人的眼光来看，廖远是个可塑性很强，非常有潜力，值得去投资的好苗子。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就是有着再远大的前景，想毁掉，其实也非常容易。 他只要给他签个时效足够长的死合同就行。他能让他一直处在“有希望“的状态，有点小名气，赚点小钱，但是想真正有大成就？他动动手腕，就能把他的努力全都悄悄抹去。 他甚至有一百种方法能做的天衣无缝，让郭智挑都跳不出毛病，怪都怪不到身上来。 只能怪那孩子没能力，或者，没运气。 但，他若这么做了，就流于下乘。 他若这么做了，他就不是林博了。 他若真的这么做了，他就辜负了郭智对他的信任。 他们好过，分过，在一起过，冷战过。经过所有这些，她依然这么的信任他。 这份信任，实在珍贵。林博不愿冒着失去这信任的风险，只为了搞掉一个他并不能看入眼的情敌。 她看好他，并把他托付给他。 很好，那么他会如他所愿。 他会将他最好的资源投资到这男孩身上，他既然有潜力，他就不仅给他机会，还给他助力。 她想让他有事业，有成就。他就成全他们。 只是，郭智啊，你可知道，这世上向来是，同甘的人不能共苦，共苦的人难以同甘。 他是真想看看，这样一个来自小地方的小男孩，他若一朝功成名就，又会是怎样的嘴脸？ ☆、第79章 到了又一个周一，顾清夏终于休假回来了。 她借着黄金周又修了几天年假，比别人回来得晚。可把郭智给憋死了。 周一中午，就迫不急的拉好朋友一起吃午饭，把带廖远见了家长的事讲给了她听。结果……险些让冷艳的美人被一口茶呛死。 她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顺了气，抚着胸口，双眼圆瞪：“你……你没事吧？” “这不是还活着在你眼前呢吗……”郭智说。 “你真的，真的就决定是他了？”顾清夏简直不相信。“不是！阿姨……没杀了你？” “阿姨……就同意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 提起这个，郭智也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她就把老妈被相亲男给恶心到的事讲了。 “他们是怕我的房子，娘家不让带走，怕让留给我弟。”郭智破口大骂，“卧槽我妈都炸毛了当时！我亲爹亲妈亲弟都从来没打过我房子的主意！他特么什么东西！挣钱还没我多呢！怎么就那么大的脸说得出给房本加名字就结婚的话来？” 顾清夏捏捏眉心，再捏捏眉心：“让他去死好了！” 郭智咕嘟嘟把一杯茶喝完，顺口气：“我妈当时给气得够呛，然后她一个字都没跟我提！我根本都不知道。我要知道了，我得去抽他！” “然后我妈就跟我说，她觉得Alex不是不可以，就是叫我一定把钱攥住了，别叫人算计了就行。” 顾清夏一时没跟上这跳跃，张张嘴：“……阿姨是怎么想的？” 郭智啧了一声，把老妈关于她的那段话讲给了顾清夏。 简直是说到顾清夏心里去了！她立刻赞道：“阿姨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人生干嘛要被别人掌握着，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最踏实吗？” 顾清夏其实一直以来是有些看不上廖远的。 她是一个骨子里极为骄傲的女人，看男人的眼光非常挑剔。她想找一个男人维持一段安稳的长期的关系，以应付家里的父母。就从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最具有挑战性的李盛。 只因为那是她的追求者中，最优质的一个男人。 这样的她，对廖远这样还什么都没有的小孩儿，是无论如何难以看入眼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赞成郭智和廖远在一起。她只是谨守着朋友的本分，不去插手别人的人生罢了。 但是听了郭妈妈的话，她的想法有了些转变：“那Alex……”她现在开始觉得，也许廖远，真是适合郭智也说不定。 “廖远啊……”郭智托腮，“我跟你说啊，清夏，就说我不能跟你比吧，但是搁在普通人里，我觉得我也不算丑吧？可你知道我相亲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 她把相亲的那些奇葩一一的讲给顾清夏。 “这些人还不如赵天卓呢。虽然只是炮友，但人床上床下该有的风度都不缺。之前约会送我一条梵克雅宝的链子，我没要。我说我有这款。我要不要是我的事，关键是，人家把态度放在这儿了。前两天还给我打了次电话想约，我告诉他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人家就客客气气，祝福两句。不管怎么着，起码不恶心人。”她说。 “经济原因吧。”顾清夏说，“不管男女，有经济能力支撑了，才能潇洒得起来，大方得起来。” 郭智摇头：“有点道理，但不全是。就说挣得没我多，好歹月入也过万，经济再紧张，不差那一瓶水的钱。还是人的问题。你没遇到过，你不知道。” 她“啧”了一声，“是不是我真的很丑啊？丑到这些男的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跟我约会都是施舍我？”她想想就蛋疼。 顾清夏嗤笑：“你觉得赵天卓眼睛瞎了？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眼界高着呢。” 郭智当然不丑，她虽然不及顾清夏美貌，但五官明朗，气质干练，自有属于她自己的魅力。 顾清夏想了想，斟酌道：“大概还是因为是相亲吧？因为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大多数人普遍的意识中又觉得男的可以多等几年，女的就等不了。所以女人一进入相亲市场，就是有所求，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求，所以就必须把姿态放低，而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觉得看上你就是施舍你。” 她冷笑：“还是阿姨说的对。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低头有意思吗？还不如自己好好挣钱，只靠自己。Alex……”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么一想，Alex还真的挺适合你。”既然已经有一个人能挣钱，有一个人强，那另一个人还真不如就像廖远这样，会做饭，会收拾家……于郭智来说，互补可能比强强更稳定。 郭智说了半天，到这会儿眉目才舒展开，有了笑意。 “没错！”她笑，“而且就我相的那些人，没一个颜值能跟我们家廖远比的。更别说八块腹肌了。我跟你说就那个要我给房子加名字的那个，小肚子都有点凸出来了，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啊！你知道我每天回家一开门，就看见一张小帅脸，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就等着我回家，是什么感觉吗？我告诉你啊，心情特——舒畅！”她嘿嘿笑。 顾清夏：“……颜狗。” 郭智哈哈哈大笑。 “你最近跟李总怎么样啊？”讲完了她的事，她也关心了一下顾清夏。“那天赵天卓给我打电话，说你休假都没跟李哥打声招呼，李哥状态都不对了。” 顾清夏不满：“他怎么就成你李哥了？” “行行行，李总，李总。”郭智说。“你们最近……还好吗？” 郭智跟李盛其实打交道不多。吃过几回饭而已。作为女人，她能够感受到李盛对顾清夏的热情，但同样，也能感受到顾清夏骨子里不知原因的抗拒。 郭智自从第一次跟李盛打交道，可以说就已经被李盛折服了。她一直都很欣赏林博身上那种成熟冷静的气度，但和李盛比起来，他的气场又远远不如。 对顾清夏那种隐约显露的抗拒，郭智不能理解。但二十八岁的郭智，已经能够理解，每个人有不同的人生经历，会造就人们在面对同样的事情的时候做出不同的选择。她尊重别人的人生选择。但……依然希望清夏和李盛能好。 这两个人啊，实在太般配。 “挺好的。”顾清夏神色自然，忽然道，“他昨天去机场接的我，我今天开他那辆法拉利来的。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吗，下午事多不多，咱俩出去兜一圈？” 郭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哎哎，比起法拉利，男人什么的，还是清夏自己去解决吧。她没问题的！ 那天她们两个开着李盛那辆骚包无比的冰蓝色的法拉利跑车，绕着四环兜了一圈。 郭智虽然坐过赵天卓的粪叉子，但是没亲自开过。一上手就感觉到这等豪车的不凡。推背感，抓地感，发动机的轰鸣！ 她们把窗子放下，感受风速的极限。两个人的头发被吹得凌乱。 郭智在风声中大笑，放肆大叫：“清夏！老子迟早！要自己买一辆这车！” “当然！”她的好朋友坐在副驾的位子上，大笑赞同。 那个下午她们过得非常开心。 那时，她和廖远刚刚开始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一切都是刚开始。但因为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她对未来信心满满。 她相信自己的未来充满光明，会走向成功，当然，还会有幸福。 她以为坐在副驾上的好友也会如她一般。 若干年后，她果真拥有了自己的法拉利。偶尔便会想起那个秋日的下午，想起两个女人放肆的大笑。 她便怅然。 感叹世事无常，当珍惜眼前。 廖远用笔记本登录网上银行，查了一下自己的明细和余额，六位数。 很多年轻人都想当模特、歌手和演员，不管哪一个，走红了，都是明星。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那种舞台上、屏幕中的闪亮耀眼，更重要的是，能赚钱。 是的，这几块，你做的好了，赚钱还是相当快的。 节前和节后这半个月，他不要命的赶场，挣出了这么多。现在他换衣服的速度堪称神速，摆pose的速度闪光灯都快跟不上了。 他也是才知道，人在有压力又有动力的时候，原来可以进步这么快。 之前和林博见面的时候，林博就告诉他，签约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密集培训。在培训期间，他的时间比较紧张，必须得大幅度减产。减产就意味着可能断炊，这就是为什么廖远这么玩命的赶场赚钱。 他现在跟郭智住在一起，可不能手里没钱。像之前那样，穷得被房东赶出来，穷得没钱出门的情况，可再不能有了！ 他看着卡里的余额，很是纠结。 这么一笔钱，对他这个年纪的年轻男人来说，其实是笔相当不错的存款了。很多在这个年纪刚进入社会的应届生，年薪都达不到这个数呢。 但是廖远知道，在这个大帝都，这么一笔钱，又真的不算什么。最起码，连房子的首付都不够。 以及，他的开销也很难说。像之前去郭智家，光买礼物就花了小两万，还没包括他为了去见郭智父母特地新添置的衣物。 而且，他也想时不时的给郭智买点东西。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收入马上就要锐减了…… 廖远叹了口气，想想还是算了。 他其实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非常非常非常希望，能把他的这张银行卡，上缴给郭智。 对，就是“丈夫”上缴工资卡给“老婆”。 他有时候看一些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看到男人提到上缴工资卡这件事，就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然后悄咪咪的攒私房钱的时候，他就特别不理解。 有一个女人，她肯为你操心，连你的工资卡都替你管着，是一件想想就让人心暖的事情啊。 廖远特别希望郭智能愿意替他管着他的钱。把他所拥有的全都交给郭智，他乐意之极。 可问题是，他现在很担心，卡里的钱还太少，万一他减产的时间拖得太久怎么办……到时候他的卡在郭智手里，要是钱不够用了？难道还要郭智贴他？ 唉，想想就泄气。 廖远就把脸砸在键盘里，沮丧。 “还不睡？干嘛呢？”郭智从卧室里探出头来。 “哦！马上！”廖远从键盘里抬起头来，应道。 关机，合上盖，起身去睡觉。 就先这样吧，等他挣得再多一些的时候，一定……要把工资卡上缴给郭智！ 明天，先去林哥那里，把合同签了。 ☆、第80章 廖远拿到合同翻到第一页，就感到意外。林博给他准备的，不是练习生的合约，是正式的艺人合同。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林博一眼。林博微微一笑。 廖远就很认真的把合同读了一遍。 林博并不着急，端起杯子吹开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绿茶。茶香在他的办公室里飘散。 廖远认真看完了之后，就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然后抬头诚恳的向林博道谢：“谢谢，林哥。” 那份合同有效期十年。对女艺人来说，年限未免就太长了。但对于职业生涯更长的男艺人来说，十年不算什么。对他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合同里约定了分成三七开，林博算是相当的有良心了，一点没坑他。 廖远是做群演出身的，很有一些朋友是混演艺圈的。他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刚来帝都的小傻鸟，什么都不懂。这些圈内的规矩和常识，他还是很懂的。更何况来之前，他就已经向几个朋友咨询过了。 所以看到这份堪称是厚道的合同，他对林博是真心感激的。 林博看他上道儿，点点头：“应该的。” 又笑道：“郭小智的人，我要坑你，她敢劈了我。” 说完，愕然看到那男孩的耳根竟然微微的红了。林博心里就忍不住“卧槽”了一声，不忍直视的别看眼睛。 郭小智，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小学生吗？居然还会脸红？林博心里无力的吐槽。 “咳……”他清了清嗓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计划书给廖远：“你看看这个。” 廖远接过来看了看。三个月的密集培训，时间不算短。他听说过的圈里出道前时间最长的培训是十个月。那是一家大公司，那个新人现在也已经是一线明星了。没法比。 “咱们公司……”林博上来就用了“咱们”这个词，“刚刚完成转型。你知道这个圈里水有多深。咱们这样的，只算是小鱼小虾。” “但是现在技术日新月异，传统媒体一再受到冲击。关于怎么推出你，我有点想法。但是也想听听你本人的意思。” 林博点了颗烟，袅袅烟气中看着这俊俏得碍眼的男孩：“你是想按照传统方式一步一步来，还是……想跟我一起试验一下……网络的力量？” 廖远眨眨眼，穿透烟气看着林博。 他能感受到这个男人与他处处不同。他是个习惯做决定和掌控的男人，他看起来成熟冷静，眼睛深邃，让他看不透。 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同时又让人觉得可以信任和依赖。 廖远忽然就想起了郭智书架上那些霸道总裁文…… 廖远离开之后，林博的助理小黄称赞道：“长得真好看！” “是得好好培养，哪怕别的方面不行，”他笑道，“靠那张脸，也够他吃饭的了。” 林博不置可否，抽了会儿烟，才道：“女人啊，真是浅薄啊。就知道看脸。” “女人要不看脸，那些只有脸的偶像明星可怎么活啊？”小黄笑道。“再说，看脸的也不止女人啊。男人看女人，不一样也要看脸吗？” 不仅看脸，还要看胸看屁股。 林博没再说话。 廖远回家后，等郭智晚上回来问他签约的事。他把合同的事跟郭智说了，解释了其中的关键。 “林博这人，肯定是可以放心的。”郭智说。 廖远觉得她的语气中对林博有一种格外的信任。但就如她所说的，林哥确实是一个厚道人。 “都说什么了今天？”郭智一边吃饭一边问。 “三个月密集培训……，让我不要自己再接档口的单了。林哥那边给我找些品牌店，不至于断炊。然后以后要脱离平面模特的业务……”廖远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跟郭智讲了讲。 但他没说后来林博跟他商量的那件事。 他怕郭智会不高兴。 林博给了他选择。他选择试验走捷径。 他现在最大的人生目标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和郭智结婚。在那之前，他要有车有房。他不想等，也等不了。 所以林博的提议，对他很有诱惑力。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因为他想红，他想出名，想挣钱。想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能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他跟林博接触之后，有些为他的气度所折服。他知道一直以来在郭智的眼里，他都被看成是个“孩子”，需要她引导，需要她照顾和关心。可她提到林博的时候，就是全然的信任，觉得事情交给林博，可以完全放心。 他很希望有一天，郭智也能这样看他。 而他之所以选择走捷径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不能等，而是因为郭智不能等。 郭智二十八了。 他不能让她在这样的年龄还不得不慢慢的等待他的成熟和成功。他怕她等不了，等不下去。更怕她的家人不让她等。 这个时候他真是颇有些“君生我未生”的憾恨，觉得自己生的太晚。 所以林博给了他一个选择，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走捷径。 林博也对他的选择表示了赞同。 他不知道的是，林博跟他一样，不想等。 他开始了密集的培训，课程安排得很紧，有些跟别人一起上，有些单独上。他有两个师兄，也是林博亲自带的好苗子。 在公司碰见的时候，他们和他笑着调侃，面上和气。但廖远听出了话音之外的嫉妒。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嫉妒，黄助理私下早跟他聊过了。 林博要在他身上砸资源，重点培养他。 他有些紧张，更多是兴奋和期待。所有的课程，他都格外的用心用功。形体课、舞蹈课常常累到虚脱。 但是再累都是值得的，他想。他的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充实忙碌过，目标明确，行程严苛。 他唯一觉得不好的就是有时候课太多，晚上也会有课，不能给郭智做晚饭。他总是担心她在外面吃不好，每天晚上都要细细的问她吃了什么。弄得郭智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小孩！认识你之前，我就不吃饭啦？”她笑着拧他耳朵。 但他依然闷闷的。因为不能享受每天看她吃饭吃得香甜的模样，那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幸福和满足。 好在家里有电煲锅，他依然每天早上给她煲上汤。 后来天气越来越凉了，他改为晚上熬一锅甜汤，睡前喝。暖胃安眠。 有一回郭智周末从家里回来，气咻咻的说：“不要再熬那个甜汤了！” “我都长胖了！”她抱怨，“我一回家，我妈就说我长肉了！” “哪有！阿姨瞎说！”他掐着她腰，“看，还这么细！你运动量大，不会长肉的！”手顺着那腰线往下走。 一边哄着，一边用美色诱惑。到底还是哄着郭智每天晚上都喝一碗甜汤，天天不同口味，睡得香甜。 “您可别再说她胖了，阿姨……”他跟郭妈妈通电话的时候恳求。 “切，就她矫情！”郭妈妈很不满，“现在这样多好啊!脸圆圆润润的，不比以前跟白骨精似的好看多了啊！” “不不不！您千万不能用‘圆圆润润’这种词，她会炸毛的！” “……她敢。我削了她！” “不不不！阿姨您别生气，是我不好……” “哎呀，你别怕她。我跟你说，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她馋着呢！哎……小廖，她跟我说，甜汤特好喝，还助眠。我这上了年纪吧，老是睡不好。你什么时候过来也给我熬一锅啊？” “下次！下次过去一定做给您尝尝！” 毛脚女婿电话里再三保证，丈母娘才满意了，答应不说她闺女胖了。 啧，真矫情。分明就是她故意秀恩爱嘛，她看不过才故意挤兑她的，她反而不干了。 天气越来越凉了。帝都要到十一月中旬才会来暖气。这段时间，房子里就会冷得厉害，很多人会开空调吹暖风，然后又不得不打开加湿器缓和湿度，以免太干燥造成皮肤瘙痒。 郭智家一直都没开空调。 郭智也觉得奇怪。她还是怀疑是不是自己胖子，囤积了脂肪，所以变得不怕冷了。 “怎么可能！”廖远面不改色。“你是因为阴阳调和了，所以体内阳气很盛，才不怕冷。” 郭智扑到他背上，勒他脖子：“你还……越来越会说话了啊！还！阴阳！调和！” 两个人笑闹一阵子，最后果不其然的又调和了一回。 晚上搂在一起睡，廖远的身体热腾腾的，暖得郭智一晚上都睡得香甜。 两个人还买了夹棉的情侣睡衣，和毛茸茸的情侣拖鞋。在家里就更不觉得冷了。 这让顾清夏很不满。 “快开空调！冷死我了！”顾清夏裹着郭智的棉睡袍，依然不停的搓手。 廖远难得早回来一次，还想好好给郭智做顿好吃的呢，就接到郭智的电话，说她跟顾清夏在外面吃饭。还说那个吓人的顾副总要来家里住一晚。可把他给郁闷坏了。 他一直是有点怕顾清夏的。他也知道，顾清夏看不上他。 但这次，好像那个顾副总对他的态度也好多了。大概是因为郭智给了他名分的缘故吧。不管怎么样，郭智的好朋友能认可他，他就又高兴起来了。 开开心心的用了心思煮了一锅甜汤。 机灵警醒的耳朵，就听见顾副总在客厅里打电话：“嗯……我在郭智家呢。嗯，她病了，我过来照顾她一下。……她男朋友？去外地拍照去了。我照顾她一晚上，她明天要见好，我就就回家……嗯，嗯……好……” 廖远：“……” Excuse me？ 谁生病了？ 谁又去外地拍照了？ ☆、第81章 “我还奇怪你干嘛突然跑我这儿来……”郭智说，“原来是躲李总？” 顾清夏没吭声。不吭声就意味着默认。 郭智小心的问：“你们俩……？” 顾清夏咬了会儿嘴唇，回答：“我想分手。” 郭智觉得她做的有点不地道。“分手你就好好说呗……你弄这个是想干嘛？”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清夏这种行为模式。 “你不懂……很麻烦，李盛……”顾清夏垂眸，“我惹不起。所以分手必须得小心着来，不能把他惹急了。要不然搞不好，我吃不了，兜着走。” 郭智吓一跳，又有点不相信：“不是吧……我瞅着李总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瞅是瞅不出来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的，郭智……”顾清夏眼底流露出一种难言的疲惫，“他跟咱们不一样。” “李盛，跟咱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盯着郭智的眼睛，重复的强调了这一句。 郭智有点让她吓着了。就如顾清夏不懂郭智相亲遇到的那些奇葩，郭智也搞不懂顾清夏的官二代权贵阶层。但她拎得清立场，知道自己是谁的朋友，该站在谁这一边。 “好吧……”她说，“你什么时候用的上我，尽管给我派角色。” 廖远在厨房里支着耳朵听着。 一如顾清夏不喜欢他，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顾清夏。倒说不上讨厌，因为他始终对她有点发憷，所以肯定是谈不上好感或者喜欢。 他听着客厅里的对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顾清夏为人行事，都没有郭智坦荡。 那个女人骨子里有一种阴郁，掩藏在她的美貌和强势之下，一般人发现不了。但廖远不仅细腻敏感，他还非常熟悉那种阴郁的感觉。因为那种阴郁在过去，常常浸透他的骨髓，直到，他遇到郭智。 郭智像一间透明的玻璃温室，阳光能直接照透，没有阴影，又满室温暖。 所以顾清夏美则美矣，但……还是他的郭智好啊！ 廖远带着隔热手套，端着一大盆甜汤过来，热气腾腾的，闻着还香甜香甜的。郭智从茶几下面掏出个隔热垫，廖远把汤盆直接放在茶几上，转身回厨房去拿碗和汤匙。 顾清夏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啊？” “不懂了吧！”郭智得瑟，“睡前的甜汤。” 顾清夏简直不敢相信：“睡前？喝甜汤？你不怕发胖啊？” “怪不得最近觉得你脸上长肉了呢。”她仔细看了看郭智。 廖远正好拿着碗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肝儿都颤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才长肉呢，那叫丰腴。我妈一直都嫌我太瘦。就上周末回去，看我顺眼了。直夸廖远呢！”郭智继续得瑟，接过碗盛了一小碗递过去，“你尝尝，特好喝。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们家廖远用心学的，滋阴润肺，养颜暖宫。特别适合现在这季节！” 廖远这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面。 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是帝都一年中最不舒服的季节。天气已经冷得不行了，可暖气要到十一月十五日才来。屋子里能把人冻成狗。要开着空调吧，皮肤又干得起皮儿。总之，是一年中最不舒服的日子。 顾清夏一进郭智家，就叫郭智赶紧开空调，但她体寒得厉害，坐到现在，还是手脚冰凉。这一碗热腾腾香甜甜的甜汤让人举到面前，顾清夏盯着那碗……无论如何都抗拒不了！ 一口气喝了两碗，浑身都舒泰了。 在这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初冬季节，感受着胃里暖烘烘的那种感觉，顾清夏忍不住想，人生有些事果然是如人饮水啊。她一直看不上廖远，觉得这小孩配不上郭智。可看看郭智这小日子过得……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收拾碗碟的廖远一眼。 廖远：“……？” 郭智笑吟吟的。 到了临睡的时候顾清夏问郭智：“加湿器呢？” 在帝都生活有两件必备品：空气净化器和加湿器。前者一年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后者在冬天的时候使用，直到春天下第一场雨。 这会儿还没来暖气呢，顾清夏要不过来，郭智和廖远根本连空调都不用开，屋子里也一点不干燥。所以春天收起来的加湿器根本还没拿出来呢。 “就你事儿多，非开空调，有那么冷吗？”郭智嘟囔着，指挥着廖远去储藏室找加湿器。“我们俩到现在也没开过一回空调，睡觉也没觉得冷啊。” “你当然不觉得了……”顾清夏翻白眼。 廖远才二十岁，火力多壮啊，这人体火炉，你能冷吗你！ 顾清夏想跟李盛分手的事，跟郭智提了那么一下，郭智提心吊胆了一阵，但看她每天照常过日子，也就把心放下来了。 紧跟着，廖远就在网络上红了起来。 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它能令大人物一夜间臭名昭著，也能令默默无闻的人一夜间就大红大紫。 最开始是个微博的大V号发了一则“哇，这个男孩是谁，好喜欢他的气质！”然后配上了从网店上截的几张图。 随即被大规模转发，紧跟着又有人站出来号称人肉到了照片里的帅哥，是一个模特，并公布了廖远的“Alex的阿尔法世界”的微博号。 短短几天的功夫，廖远的微博粉丝就从一千出头暴涨到九十多万。还没在演艺圈出道，就先成了网红。 这当然不是偶然发生的情况。这就是林博和廖远商议的，试验性质的宣传手段。 和普通人比起来，林博已经算是身家丰厚，事业有成了。然而对于这个水极深的圈子而言，林博这间刚刚完成转型的公司，不过是众多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新公司之一。只能算是小鱼小虾。 按照传统的造星手段推出廖远，从出道到他能小有名气所需要的时间，对林博来说，太长了。 他不想等那么久。 碰巧，廖远也急于求成。 对于以这种方式出道可能对廖远将来的前途造成的一些不良印象和副作用，林博也没有隐瞒，向他直言了。 廖远这本就是野路子出身的孩子，稍微思考之后就同意了。 未来太远，他现在急于和眼前的时间赛跑。 也是因为这样，他就没把这件事告诉郭智。 因为郭智是一个做事会看得长远，计划定的缜密的人。他这样的急功近利，如果让郭智知道，势必要责备他，说不定还要阻止他。 特别是，如果让她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怕她不能等的缘故。 所以，他看着每天都在暴涨的粉丝量和关注率，虽然内心激动，每天回到家，却一句都没提。 随着第一步的成功和情况的变化，林博很快就调整了他原本的行程安排，大量的安排他接通告，上节目。同时给他找了几个知名品牌的平面。 短时间内，廖远的身价就与以前自己小打小闹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了。 减产断炊的时间不长，很快他的银行卡里就有了进账。 同样是数字增长，比起粉丝量的增加，存款数目的增长才真正让廖远开心。 他关掉窗口，扣上笔记本，心里的喜气都还没散去。 今天郭智加班，不回家吃晚饭。他独自一人在家，开心的傻笑了一会儿，才收拾心情，开始读剧本。 郭智回来得倒不算太晚，回家看到廖远在那埋头苦读，稀奇道：“看什么呢？” “回来啦。”廖远给她看封面，“剧本。一个网络剧。” 郭智瞥了眼剧本封面，忽然“咦”了一声，一把抢过来，又惊又喜的道：“这个要拍剧啦？你演谁？” “你看过？”廖远还挺意外。 “我可是原著粉儿！这文好多年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拍了!你演谁啊？” “肖清。” “啊~~~~~”郭智少女般双手捧脸，倒吸气。上上下下的把廖远重新打量了一遍，仿佛刚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半天，梦幻般的呓语：“像！真像！你还真是有肖清的感觉！” 因为是好几年前就大爱的小说，郭智很是兴奋。拉着廖远沙发里坐下，给他讲角色。 “肖清这个人，首先一个颜值超高。你第一条就合格了。然后就是，他顶着超美的颜，活得特别阴暗特别颓。基本上，肖清要不是遇到杨光，他这一辈子，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可是他真的是很幸运能遇到杨光。杨光这个小受，真的是浑身是阳光！把肖清给彻底温暖融化了！所以他们俩这一段基情……” 郭智讲到这里，忽然顿了顿，表情微异。 廖远奇怪道：“怎么了？” 郭智眉头微蹙，稍微纠结了一小下，说：“我给林博打个电话。” 她说着就站起来，去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林博拨了过去。 廖远望着她打电话的背影，微微沉默。 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她却不跟他说，直接就给林哥电话。是因为，林哥给人更可靠的感觉吗？更值得信赖？ 他不禁微微有点失落。知道自己想要在郭智心里成为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还要走很长的路。 要很努力，才能成为像林哥那样的男人啊。 “郭智？”林博很快接电话了。 “嗯，我。”郭智说，“刚才看见廖远的剧本了。那个能行吗？” “怎么了？”林博问。 “这种剧能行吗？之前那个特红的那个，也是网络耽美剧，俩男主不是都给封杀了吗？” 林博沉默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道：“你多大年纪了！还在看那种东西？” 纵然郭爷这脸皮厚度，被林博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郭智，她除了是颜控、肌肉控之外，她还是个轻腐女。 ☆、第82章 “你没仔细看剧本吧？”林博说，“不用担心，改编过了，跟原著不一样。改成言情了。基情改成了兄弟情，友情。” “啊？那样就不对味了啊！”原著粉儿关注点立刻跑偏了。 “……”林博捏捏眉心，“不，其实只是把明确表明是耽美的部分给修改了,床戏吻戏都删了。其他的都没动。这样看起来……” 郭智懂了：“表面是言情，其实就还是在卖腐！” “对。但是上边审查，又没有超出尺度的内容。” “明白了，擦边球。” “对。”林博道。“但现在这种剧，在网络上很受欢迎。赚不到什么钱，但是能吸到大量的腐女粉儿，所以就让廖远接了。” 这样郭智就放心了。之前那部网络剧，她超爱的，结果上面一发威，专门清算这类剧，两个小鲜肉男演员全给封杀了。直叫一众腐女扼腕。 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林博放下手机，想着她这么紧张廖远，不由得有点微酸。 想起郭智从前就喜欢看那种东西，常常让他嗤之以鼻。微酸之外，又觉得好笑。郭小智居然还在看那种男爱男的鬼东西。 好笑之外，又有点感慨。 原来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改变…… 郭小智啊……有时候冷静成熟得让人欣赏，有时候，又有点傻得可爱…… 林博想着郭智，不由自主的，嘴角便有了笑意。 郭智最近但凡能早点回家，她都尽量早回家。就为了帮廖远排练、对台词。 或者说，是为了欣赏廖远排练、对台词。 廖远每每结束后，脱离剧情再看郭智一脸的痴迷，嘴角都忍不住抽抽。扶额：“别这么看我……”有点扛不住。 “你真的……真的……”郭智一脸痴迷的赞叹，“太像肖清了！” 她简直要击节赞叹：“当年我就幻想过肖清是什么样，现在看到你，比我当年想的还更像肖清啊……” “我觉得……”廖远扔下剧本，盘腿坐在沙发上和郭智面对面，“大概有点本色演出吧……” 他说：“还是挺能理解这个角色的。而且感觉上……他那种心情……那种颓废的心态……跟我以前差不多。”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重要。”他说，“不饿死就行。” 这话说得让人心疼。 郭智磨磨牙，揪他耳朵：“以后可不许那样儿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就让廖远心动，他俯身过去吻她，就想趁势把她压在沙发上……结果被郭智伸直胳膊推起来。 “明天就进组了吧？快跟我说说，演杨光的演员长得怎么样？你之前开那个什么，剧情讨论会，不是都见过他了？”郭智眼睛闪闪发亮。 廖远：“……” 顿了顿，道：“就一小孩儿。比我大两岁，可看着特别小，跟十八九似的。” 想了想，又强调：“小屁孩儿一个！” “那肯定的！”郭智一脸“我懂”的样儿，“杨光是个大三的学生，在快餐店打工，偶遇了早早就混社会的肖清。演员必须不能显老啊！你快跟我说，那小孩儿长得可爱吗？杨光必须是个特别软萌可爱的小孩儿才行。” 廖远：“……” “也就是……”廖远磨磨牙，“一般人吧。” “哎，那可不能长得太差啊。颜值不够，什么都别说，直接就把这剧毁了！”郭智不满的说。 廖远：“……”眼神飘忽。 “哎，明天室内室外啊？” “室外。” “在哪拍啊？片场吗？” “没有，导演特……节俭。明天去开发区，那边人口密度小，拍街景干扰少。” “哎，我知道。我一个朋友住那边儿。上半年那个剧，青春什么什么的，她们家窗户还入镜头了呢。她说她们那边每个月都能看见拍戏的。” “节省成本呗。”廖远说。 第二天廖远早早的就去了开发区。 晚上回来，郭智问拍得怎么样。廖远开心的道：“导演夸我了。说我跟角色融入得很好！” 一脸求表扬的样子，顿时就让郭智感觉好像一只超大的哈士奇，在那里不停的摇尾巴…… “好，不错，不错。”她笑眯眯的摸他的头。哎，哈士奇个子比主人还高一大截，还得踮脚。 拍戏这个事啊，不要说周六周日了，要是真赶起时间来，能昼夜无休的。 周六郭智故意假装说要回家去，等她悄咪咪出现在拍摄现场的时候，果不其然廖远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回家了吗？”他开心的过去拉她的手。 “故意骗你的啊，要不然怎么有惊喜。”郭智习惯性的就握住了他的手，忽然犹豫了一下道，“行不行啊？能不能公开？” 郭智其实也并没有太关注娱乐圈。她只记得上学时候，某港星公布恋情，有女影迷自杀。好像那时候，明星对都恋情捂得很紧，都是地下情，偷偷摸摸的。 廖远虽说不是明星吧，但他既然走了这条路，郭智就比较紧张会不会影响他。 廖远心里一暖，握紧了她的手：“没事，现在的公司都不会限制艺人的私生活了。真的，没关系的。” 他一再保证，郭智就放心了。 她立刻踮起脚，目光越过廖远，探头探脑的：“哎，演杨光的人在哪呢？哪呢？快指给我看看！” 廖远：“……”真的是来看我的吗？ 郭智探头探脑的也没看见，再转头就对上了廖远幽怨的小眼神儿，心虚的干笑几声：“咳……我就捎带看一眼他，主看你。” 所以探班这种事还分主看和捎带看？ “Alex！” 一米八七的大个子男孩正不满的想跟郭智撒撒娇呢，就听见有人叫他。声音清清脆脆，听着就是个爽利人。 廖远恨不得把郭智眼睛捂住！奈何郭智已经转头循声望去。 第一眼看见那男孩儿，郭智就知道，他就是杨光！啊不，他就是扮演“杨光”这个角色的演员！ 原著粉儿郭爷当场就表示：导演呢？我要跟他握手！代表所有的原著粉儿感谢他！艾玛！这演员选得！太贴近原著人设了！ 男孩不算很高，估计在一米七五左右。因为郭智身高一米七二，在女性中算是高的，她再穿双坡跟鞋，比这男孩还……高了个头尖儿呢。 但是原著里的杨光就是这样的，不高，萌萌的。 那男孩端着两杯麦家的热红茶过来，递给廖远：“热茶来一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就顺着廖远的手臂落在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微微一怔，随即道：“啊……这是……你姐吗？姐姐好！”他特别乖巧礼貌的打招呼。 颜值上虽然比廖远差了些，但笑起来满脸阳光，和廖远的气质截然不同，特别讨人喜欢。 廖远张嘴就要说，这不是我姐，这我女朋友。却忽然感觉郭智用力的捏了他两下，他到嘴边的话就及时收住了。 “你好，我是他姐。”郭智笑眯眯的问，“你是不是演杨光的啊？” 男孩笑道：“对。我叫何凯，姐姐这个给你喝。”把另一杯热红茶就递给了郭智。 郭智笑眯眯的道了声谢，接了。 两人就站在那儿随意聊了两句。 “姐姐你还是原著粉儿啊？那你待会看看，我演的杨光到底有没有杨光的感觉？” “肯定有。你就什么台词都不念，往这儿一站，我都感觉你是杨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姐姐！” 廖远郁闷的看这两个人聊得欢实，更郁闷的是，郭智看何凯的时候，那眼睛闪亮得……就快往外冒桃心了！ 他吸口气，忽然道：“哎，导演是不是叫你呢，何凯！” 何凯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吧，我没听见啊？” 廖远不动声色：“我瞅着他冲咱们这边挥手了，看着好像叫的是你，你赶紧过去看看！” 剧组里，导演大过天。何凯赶紧就小跑着冲导演去了。 “真坏！”郭智笑骂。她可看得清楚，导演刚才招手叫的是另外一个人。 “哼！”哈士奇不高兴了。扭过头去，尾巴一下一下的甩地呢。 “嗨！嗨！别耍小脾气啊！工作呢，工作呢！”郭智赶紧给自家大狗狗顺毛，“我就看他小孩嘛，聊两句怎么啦。”这都吃醋。 “小什么呀，比我大两岁呢！老装天真。”廖远很不满。 郭智赶紧劝诫：“哎哎，这情绪可不能带进去啊，肖清跟杨光，虽然拍得是兄弟情，事实上可是好基友。你可别影响情绪。” “不怕。待会是杨光不自量力见义勇为结果被揍那段，肖清虽然救了他，但这会儿肖清还烦他呢，还没喜欢上呢。正好。”他现在也烦何凯了。 郭智是个要命的颜控啊，一切长得好看或者可爱的雄性生物都给我离远点！ 哈士奇警醒的守卫自家的地盘…… “刚才干嘛说是我姐啊？”比脸的话，廖远有自信碾压何凯。更何况郭智除了控颜，她还控肌肉。何凯那没二两肉的小身板，其实对他威胁不大。他最气闷的其实还是这个事。 郭智闻言，却露出了迷之微笑…… ☆、第83章 “我再观察观察，回头再告诉你。”郭智带着迷之微笑说。 休息时间一结束，就开工了。 郭智全程围观，嘴角都挂着那诡异的笑。廖远偶尔在空档中瞥她一眼，看见她嘴角含的那笑意，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以他对郭智的了解，这不知道又憋什么坏呢！ 想到她的恶趣味……廖远的眼神儿就飘忽起来。 到了午休的时候，廖远还想跟导演打声招呼，然后跟郭智一起去吃午饭呢。拍摄地就在开发区的餐饮街上，一点不会耽误下午开工的时间。 结果郭智说：“哎，不行呢。我约了朋友。她就住在开发区，让我去她家吃饭呢。你就凑合盒饭吧，工作的时候都这样，晚上咱俩再去吃好的！” 说完，她就挥挥手开车去了。临走前放下车窗喊了一嗓子：“收工我来接你！你别自己走啊！” 油门一踩，她就开心的赴约去了。留下廖远原地吃土…… 真的是来看我的吗？ 真是real心塞啊…… 郭智大约四点出头就回来了，那会儿剧组在餐饮街的另外一头拍戏呢。郭智手机定位了廖远，直接开车找过去了。 “怎么了？”廖远就瞅着郭智脸色不对。 “回头再跟你说吧……”郭智是开心赴约，结果受了惊吓回来。“一言难尽……” 她就在现场一直陪到收工。好在今天的进度很好，完全没拖时间，正点收工了。 “姐姐，姐姐拜拜！”何凯还过来笑眯眯打招呼。 “今天真棒，状态特好！”郭智强打精神，还给他一个大拇指，“感觉特入戏！” “哈哈哈哈，姐姐你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廖远：“……”我呢？我呢？我也很入戏啊！ 跟何凯和剧组的人道别之后，俩人没开车，直接就在开发区的餐饮街上找了家馆子。 一坐下，郭智就开启了强力吐槽模式。 “简直不敢相信！”她说，“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她以前什么样子的！我们俩去逛街啊，我都穿坡跟鞋平底鞋，她从来都是八公分的细高跟！出门绝对打扮得跟要相亲似的！” “今天看见她都差点没认出来。都生完四个月了，她整个人都还好像是肿着呢。看着好像……好像！好像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似的！太可怕了！” “我说你怎么不减肥啊！她说，不能减啊，要喂奶！母乳！妈妈要是吃少了就没营养！妈妈要是运动了，身体发热，奶就会……她说那个词叫什么我忘了，就是说，那样的奶孩子喝了会拉肚子！” “穿的衣服全都肥肥大大！跟大妈似的！我昨天就跟她约好了啊，我以为……我以为会看见一个优雅的辣妈呢！结果，她根本连头都没洗啊！何止是头啊！我感觉她好像连脸都没洗啊！” “而且她脸上居然有斑啊！太可怕了！我说你怎么长斑了啊！她说，生完孩子就有了啊！太可怕了！” “可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她脸上长了斑，她居然一点不在乎！她一点都不在乎啊！” 这个话题……离廖远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完全接不上茬……但他看出郭是真的受了不小的惊吓，只能耐心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或者“哦”一声。 而郭智的吐槽根本还没结束。 “还有孩子啊！你没法想啊！他说吃就吃，说拉就拉啊！” “他隔半个多小时就要吃一次奶啊！这当妈的哪都不能去啊！说洗个澡都跟打仗似的！分秒必争！” “上个厕所，门都不能关死了，老觉得好像听到孩子哭！” “这小孩，太可怕了！就换个尿裤吧！刚一打开……” 郭智两手一挥，在头两侧展开，做个类似爆炸的手势：“就听砰的一声！他就喷了！拉稀啊！喷射啊！” 郭智现在还心有余悸：“整个是扇形喷射啊！满床！床栏杆上！地上！全都是！幸好我是站在旁边啊！要不然能喷我一身啊！” “我朋友一身都是屎！她居然不尖叫啊！以前地上看见狗粑粑都要捂着鼻子绕道走的人啊！” “她特别淡定！先擦孩子，换尿裤！然后孩子放大床，再收拾小床！最后的最后！她才自己换衣服！她居然都不洗澡，就换了个衣服而已！！” “……”廖远看看盆里的蟹黄豆腐，伸出去的勺子又收了回来。 “我就是想不通！她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现在眼里全是孩子，根本就没有她自己了！”郭智情绪依然激动。 “为什么不找阿姨呢？”廖远忍不住问，“你朋友经济条件不好吗？” “好着呢！”郭智说，“她现在虽然辞职了，但老公也很能赚钱！她说，她不放心！怕她看不着的时候，阿姨虐待孩子！她说这种事老有！” 郭智说着，舀了一大勺蟹黄豆腐塞进嘴里。她连着吃了好几口，都不能抚慰今天受到的惊吓，依然心神不属的。 廖远强迫自己不去看蟹黄豆腐，只看郭智，安慰她说：“没事儿的，你要不喜欢，咱们就不生。” 郭智把勺子放下，盯着廖远，狠狠的说：“对！不生！” “廖远！我不想生！生孩子真的太可怕了！工作也辞了！收入也没了！身材也走形了！皮肤也毁了！整个人都没有自我了！也没有魅力了！然后你就每天早出晚归，打着挣钱养家的名义，开始搞婚外情，劈腿！养小三儿，生私生子，嫌弃我是黄脸婆……” 前面的，廖远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结果听到后边，一头黑线！ “瞎说！我不会的！”他赶紧表示不背这锅！ “很多男人都会！你会不会，十年之后才能见分晓！现在说不会，都太早！” 真是越扯越远了！郭智这还真是受刺激了！ 廖远无辜躺枪，无奈道：“我真不会！” “这不怪你……廖远。”郭智盯着他，“要是我真变成那样，别说你，我自己照镜子也会嫌弃自己的。一个人没了自我，自己都不爱自己了，怎么让别人去爱她？” “可是……这能怪她吗？她跟我说，要等我生了才会明白，孩子对一个妈妈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说她过去觉得重要的那些，现在对她来说都没孩子重要！”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她小孩，我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得到。而且你真的没法去指责一个妈妈对孩子的这种爱！” “想想我妈！我打赌我妈从前也是这么爱我的！我都还能记得一点郭恒小时候的事呢！真的我妈为我们做的一点不比她为她小孩少！你说我难道能去怪我妈为我们牺牲过度吗？能吗？” “肯定不能。”廖远无奈道。 “是啊，当然不能了！”郭智胡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懊悔道，“我这周末居然不回家去看我妈！我真是太不孝了！” 廖远：“……”怪我。 他叹口气，握住郭智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没事的，你别怕。这个事其实很好解决，我们不生就行了。” “真的行吗？不生孩子？”郭智不确定。她一直都被老妈念叨，二十八了，赶紧嫁人，赶紧生孩子，太晚生孩子不好云云。 “嗯。就不生！”廖远微笑，握紧了她的手。 廖远才刚刚二十岁，这个年纪有些母爱泛滥的女孩已经会想象做妈妈的事了。但是男孩子却很少去想做父亲的事。 廖远以前曾经幻想过家的样子，在幻想中有一女一儿两个孩子。但那其实只是他的潜意识里因为对郭智一家的向往和羡慕，而模仿衍生出来的幻想。且在这幻想中，那些“孩子”都是干净漂亮，都到了能自理能听话的年纪。 像郭智讲的这种，喷稀喷一片扇形的神奇生物，对他来说听起来也很像外星来客。 因为这样，才刚刚二十岁，还太过年轻的廖远，轻易就对郭智许下了“不生孩子”的诺言。 这让他后来格外的懊悔。 看着郭智像是得到了些安慰，廖远便转移了话题，问：“你还没说，今天到底干嘛跟何凯说你是我姐啊？”他表示很不满。 哪知道郭智端起茶杯灌了口茶，还在呢喃：“对！我不生孩子！” 廖远：“……”看起来根本没把他刚才的问题听进耳朵里呢，看来今天真是受刺激受得不轻。 叹气，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哪知道郭智不是没听见，她只是刚才情绪爆发的惯性还没结束而已。 一口茶下去，她把气倒顺了，就放了大招：“何凯是真gay。” 廖远一口茶就堵在了喉咙里！ 郭智毫不停顿的发出了二连杀：“他喜欢你！” “噗！“廖远关键时刻一扭头，一口茶就喷在了地上，喷射出了一片扇形。 郭智这一下午受的精神刺激，终于得到了平复。 她笑吟吟的看着受到了惊吓的廖远，一本满足！ ☆、第84章 “Alex！来杯咖啡吧！”何凯递过去热乎乎的一杯。 在帝都这种寒风已经开始呼啸的天气里，看着就特别暖心。 但是廖远拉了拉高领毛衣的领子，把他线条好看的长脖子围得紧紧实实的，非常客气但是有点疏离的婉拒道：“谢谢，我不太喜欢喝咖啡。” “哦……”何凯有点失望的缩回手，旋即又笑道：“那下次还给你买红茶吧。” 廖远：“……”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不用了，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似乎觉得语气有点生硬，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的。” 说完，他就走开了。 何凯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微微的失落。 “卡！”导演大喊一声，“Alex！你过来！” 廖远小跑着跑到导演跟前：“孙导！” 孙导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前几天状态一直挺好的，今天怎么这么不入戏？” 因为之前他不知道，等他知道之后，拍的场次都是肖清还没喜欢上杨光。可今天的戏份，是肖清已经情不自禁的喜欢上杨光了。当然改成言情之后，感情流露没那么夸张露骨，但也是很明确的肖清对杨光有了强烈的好感。 可他真没法对何凯有好感！ 那天，郭智一句话差点呛死他！ “你……你别瞎说！你怎么知道？”他咳得要死。 “我怎么会知道？呵……”郭智高深莫测的一笑。伸出两根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没有？腐女之眼！” “他端着红茶过来给你的时候，我全身的基情雷达都被激活了！” “他看你的眼神儿，他跟你说话的语气，他看着咱俩牵手时的神色！”郭智一条一条历数，“正常人看见一男一女手牵手，就说女的稍微年纪大点吧……正常逻辑思维也会觉得，啊，这是女朋友吧？谁会觉得，这是姐姐吧？” “他就是因为内心抗拒我是你女朋友这件事，才会从潜意识里就歪曲了自己的逻辑。” 廖远目瞪狗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认识了何凯之后……就觉得这人还不错的。除了不喜欢郭智老打听他长得好看不好看之外，他真的对何凯还挺有好感的。 见人就笑，说话特别和气。虽然吧……有时候一想到他比自己还大两岁，还老在那装萌装可爱，也怪膈应的，但毕竟是干这行，吃这口饭的。他外型就这样，自然是要走这种路线了。 之前并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被郭智捅破，他再去回想细节，赫然发现，何凯对他真的与对别人不同。 似乎……特别的亲昵。仿佛跟他很自来熟，但又有种小心翼翼。 他之前没在乎，因为他俩是整部戏的主角。虽然打着言情的幌子，但实际拍的是耽美故事。整部剧都是他俩的对手戏。 私底下，他俩还一起排练过深情凝望、勾肩搭背之类的戏份呢！当时还觉得何凯这人特入戏，真的演出了杨光对肖清的那种喜欢的感觉。 现在再一想……廖远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心底涌上了浓浓的不舒服的感觉。 郭智马上就察觉到了，她收了玩笑的心情，眨眨眼：“嘿！嘿！” “嗯？” “怎么了你？” “没事儿……” “……”郭智想了想，猜测道，“你该不是……歧视同性恋吧？” “……没有。” 廖远是真没有歧视这个群体。他就是一个标准的直男，能跟女人欢爱，但排斥跟男人。 说实话，在模特这行，同性恋出现的概率更高于其他行业。廖远多多少少都能接触到一些。他对这些人，既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 直到一年多前，他差点在酒后被一个男摄影师给强了！ 当时的感觉他现在一点也不愿意回想。心理上说不留下阴影，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远不如现在成熟。 但这个事情太过羞耻，他不想告诉郭智。 郭智还跟他念叨了一会儿：“性取向这个事，没办法的。这也不是病，这只是一种天生的选择，就跟大多数人是右撇子，偏有人是左撇子一样。” “他们是少数群体。但他只要不作奸犯科，不败坏道德，就没人有资格去批判和歧视。” “就算有人干了坏事，那其实也只是这个人个人的品德败坏，跟整个群体无关。” 廖远知道郭智说的，客观上讲是对的。但感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抗拒之意。 郭智似乎有所察觉，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全身都是腐女雷达。 “反正不管你怎么看待这个事吧，你对待别人的态度得注意。还有就是，这种个人价值观和情绪，不要带进工作里面去。”她特特的嘱咐他。 廖远就闷头吃饭，“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廖远虽然年纪小点，但在人际交往上素来还是让郭智比较放心的。她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廖远再见到何凯，却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了。一上心，再去观察，就真的看出点端倪出来了。 何凯对他，真的比对组里其他人更亲热。 廖远内心不由自主的就对他产生抗拒感，直接代入到了工作中，自然是不能进入状态。 “对不起……”他低头跟导演认错。 这年轻人自打进组就相当认真听话，导演还是对他很有好感的，说了他两句，就放了大家先休息。 他们这是在一个物业小区里拍戏，充当肖清和杨光后来合租房子的背景。 廖远就找了个台阶随便一坐，闷闷的抽烟。 “Alex……”何凯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了你？” “没事……”廖远抽着烟，看远处。 何凯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感觉这两天你……跟我有点别扭？” 廖远弹弹烟，不承认：“没有。” 何凯就没什么话好说。沉默了一会儿，胡乱找话题：“你姐什么时候还来探班啊？” 廖远夹着烟的手指就紧了紧。 “她不是我姐，你别信她。”他转头，看着何凯说，“她这人就老爱不正经，特喜欢开玩笑。” “啊？”何凯愣了，“那她是……？” “她是我女朋友。”廖远淡淡的说。 何凯的眼神有了微微的变化。 人和人之间，有些感觉，有些念头，都心知肚明的时候，其实是无须非要用语言才传达的。 廖远和何凯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也各自微妙。 恰好这时，那边在喊“开工啦”。 两个人都别过头去。 开拍前，廖远最后扫了一遍对白，又看了一眼何凯。 他不是何凯，他是杨光，他对自己说。而他，是肖清。 肖清喜欢杨光。为什么？因为杨光非常阳光。他什么时候都乐观，什么时候都勇敢，哪怕是被肖清嘲笑为“不自量力”，但他依然勇往直前。 他这样的人，总是照亮别人，温暖别人。会吸引肖清这样一直生活在阴暗冰冷的影子中的人，合理之极。 因为郭智，就是这样吸引他的。 廖远，是真的能深刻理解肖清对杨光的喜欢。他对郭智说，他算是本色演出，说的是实话。 他看着何凯，心里却想着郭智，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有了笑意。 那边何凯抬头看见，就怔住了…… “好！非常好！”导演心情很好，“你们两个，都很在状态！明天要继续保持，今天辛苦了，散了吧，大家！” 开发区在东南五环之外，离市区有点远，要回市区还需要走一小段高速。每天这个时间，是大量在开发区工作的人员向城里回流的时间，很难打到出租车。廖远一般是搭剧组的车回城区，直接搭到地铁一号线，再去坐地铁或者打车回家。 正要上车，何凯把他叫住：“……跟你说两句话。” 廖远迟疑一下，何凯说：“待会搭我车吧。”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廖远只好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让师傅开车先走了。 “怎么了？”他问。 “廖远……”何凯这次直接叫了他的本名，“你是不是知道了？” 廖远看了看别处，想装傻：“什么啊？” 何凯却直截了当：“就是我是gay的事儿。” 他说的这么明白，廖远也没法装傻，只好承认：“嗯，知道了。” 何凯努努嘴，看起来有点可爱。这是他一个习惯动作。他是童星出身，囿于外型所限，成年后也是走软萌阳光这种路线，有些小动作和说话习惯，是刻意设计的。但做的次数多了，就已经成了习惯。 就像面具戴在脸上太久没摘，就成了真的面孔一样。 “这个吧……也不是什么秘密，组里有人知道。孙导他就知道。”他说，“我也不是存心瞒你，但你没问过，我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到处跟人说我性取向去……” “我明白，我明白。”廖远赶紧拦住他话头，“这个是……你个人的选择，这个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对话，其实挺让人尴尬的。廖远很想赶紧说完赶紧走。 但是何凯却盯了他一会儿，说：“但是你排斥我。” 廖远想否认，却否认不了。不由得更感尴尬。“不，我只是……我是直男……”他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是直男，早看出来了。”何凯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和感觉，都让廖远觉得有些陌生。 与他这些天在剧组里表现得一派阳光可爱的形象有些偏离。 那天的对话不尴不尬的。最后廖远还是坚持否认自己对同性恋有偏见，但也坦诚了自己肯定是排斥男男的。 何凯最后也没说什么，他让廖远搭他车回城区。 “你住哪？”他说，“我送你回去。” 廖远的住处就是郭智的住处。虽然郭智老是觉得廖远年轻又单纯，但那更多是廖远在郭智面前放松状态下的真我。廖远在帝都混的这两年，着实是见识过一些阴暗混沌，乌烟瘴气。 郭智一个独身女人的住处，他决不愿不相干的人知道。 “没事，你把我放前面地铁站就行了。”他坚持。 最后何凯还是把他放在地铁站了。 看着他消失，何凯没有立刻就离开。他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抽了颗烟。 这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在车里坐着抽烟的何凯，神色有些冷。 跟他平时的满脸阳光，很不一样。 ☆、第85章 “咚咚咚”。 小黄听到里面说“请进”，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数据发过来了，您看了没？” “发过来了？”林博放下手边的事，“等我看看。” 小黄就走进来，绕到桌子后面。 林博很快打开邮件下载了附件，打开表格看了看数据统计。小黄弯腰给他一一说明解释。 “还不错。”林博很满意。 “是啊。”小黄笑道，“人气涨得很快呢。这世道，还是得看脸啊。他微博粉丝已经破百万了，虽然有一部分是我们买来的，但是真实粉丝量还是可观的。” “是个好苗子啊……”他赞叹。 在廖远进组拍摄网络剧的时候，公司也没闲着。各种宣传也已经跟上了。剧组的官微、公司的官微和廖远自己的微博，都同步跟着放剧照和花絮。 原著作者也在微博上配合支持。那作者已经是耽美大神，那篇文是在她未成神时就已经给买断版权买走了的。其实现在剧拍出来，利益上已经与她无关了。但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孩子，虽然被买断了，作者还是大力的支持了一把。她的粉丝们立刻跟风。 廖远的人气一直在涨。 微博下全是腐女们的狼叫。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原著粉儿，都接受了廖远和何凯这一对儿来扮演肖清和杨光。绝大部分都认为外形上非常贴合原著。 【本该是阳光般明媚的俊美少年，却从骨子里渗出带着死气般的颓废。看到他我就看到了肖清。】【真的再想不到有谁比你更适合肖清了，现实中你就是这样的充满颓废感吗？】【嗷嗷嗷嗷嗷嗷嗷！！！我的肖清！！！】 美少年、颓废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林博随手点开廖远的微博，看到这些留言，简直浑身发麻。 赶紧点叉关闭！ “挺好。再加把劲。”他对黄助理说，“去询询价，看上热搜多少钱？” “还要上热搜啊？”小黄微诧，“您这可真是……要在他身上下本儿啊！” 林博微微一笑。 “他值这个钱。这孩子……弄好了，以后是摇钱树。”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剧组，还是公司，还是廖远自己，都对进程的推动感到乐观。 但廖远出于心虚，一直没有把这些进度告诉郭智。 而郭智也仅仅是关心廖远本身，对他公司的这些宣传安排，因为有林博在，她一点也没有不放心。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在她看来，廖远的培训才刚刚完成了一半，因为要拍这个网剧，不得不延期。她觉得，一切都才是刚刚起步，离走红，或者离其他什么，比如绯闻或者丑闻，都还远得很呢。 所以某天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一个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妹子突然抬头对她说：“郭智！你快看你微博！”的时候，郭智是一脸懵逼的。 梦幻爱丽丝：【翻了她的微博，是个资深编辑，以前和Alex有过工作上的关系，肯定是潜规则！Alex好可怜！！】已经是一条咸鱼：【看出生年月！二十八了！天呐！Alex才二十！人干事？？？】Alex正妻：【二十八？！这么老了居然还老牛吃嫩草！！求放过我老公！】颓废美少年：【Alex才二十岁呢，你还要不要脸？】诸如此类。 郭智真的是一瞬间都有点懵圈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起身离开给廖远打电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同桌的同事们都捧着手机，用怪怪的眼神儿看她。 “这是怎么了这是？”有同事忍不住问。 自从郭智当众宣布了和廖远的恋情之后，哪怕当时不在场的同事，后来也很快都知道了。虽然有点诧异两个人的年龄差，也惊讶他们俩会走到一起去。但郭智的人品在那儿，同事们八卦了一阵儿，热度过去也就放下了，谁也没往什么潜规则上去想。 毕竟那是郭爷，又不是刘婵月。 而且Alex那小孩儿对郭爷那股子黏糊劲，什么加班送夜宵之类的，晚归了电话追着嘱咐开车小心什么的，聚餐怕她喝醉了打车过来接她什么的。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出来了，Alex那是真的喜欢郭智喜欢到了一定的份上了。 反观郭爷，又是忙工作，又是加班，还又有自己的人际交往要忙碌，倒有点高冷无情的样子。 一度被部门的妹子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啊。 就是部门的章姐，原先觉得他们俩不般配，背后说了几句嘴，后来见郭智的小日子过得舒坦成这样，酸了几句之后，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郭智沉声说。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我先问问……” 正想着要给廖远拨电话，手机响起来，廖远先拨过来了。 “郭智，郭智！你别去看微博……”廖远声音中透着焦急。 “已经看了。”郭智截断他。推开椅子，走到过道的角落里打电话。远远的，还能看到同桌吃饭的同事们在交头接耳，偶尔会往她这边瞥一眼两眼的。 廖远听了，更加焦急：“你别理那些人，别看那些评论！她们就是那样，全是胡说八道！” 廖远到底还是年轻，一遇到事儿，就难免慌乱。特别是，这次的事波及到了郭智。 郭智经过了最初的吃惊和茫然，反倒已经迅速的冷静下来了。 “廖远，别慌！”她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冷静穿透的电话网络，传递给了廖远。廖远本来慌慌张张，怕郭智被网络舆论刺激到，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镇静，他慌乱的心忽然便安定下来了。 “还不知道。本来一开始，是有人在网上爆我被包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你扯出来了。”他说。声音中带着懊恼和自责。 “林博知道了吗？”郭智问。 “知道了。这是前几天的事了。本来林哥这边已经指挥水军把那消息给澄清了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把你爆出来的。林哥特别生气，现在正在查呢。我现在就在公司！” “行。那你听林博的话，听公司安排。别自己胡乱回复。知道吗？”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廖远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真冷静。 既没有生气暴躁，也没有指责埋怨。 听到她这样的冷静的声音，他的情绪一下子就稳定下来了。 他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揣起手机，去了林博的办公室。 百叶窗没有放下来，他从窗户里张望了一眼。林博还在打电话，黄助理站在旁边，看见他张望，做个手势叫他进来。 廖远就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行，行，知道了。……嗯，嗯。……主要是牵涉到我一朋友。……对，哈哈，你还记得她呢。……嗯，没事，我来处理吧。……能搞定。” 林博挂了电话，点了颗烟。 “不是制片方。”他说，“不是他们炒的。” “廖远……”林博吐口烟，发问，“是不是你私人方面……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啊……”廖远有点懵。他低头仔细想了想，可确实想不起来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脾气一向都好，也会低头，真的一直没怎么得罪过人。 正好这时候，有人敲门。 公司的一个助理妹子推门进来：“林总，我翻到这个……您看看……”说着，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林博接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 “廖远。”他抬眼，把手里的平板反转过来。 屏幕里是一张照片。两个人手牵手。虽然有点模糊，但是像林博这样同时熟悉廖远和郭智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们两个。他就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配的文字是：【那女的姓郭，年纪很大，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姐姐。后来发现不对劲。她好像是个什么编辑。】廖远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我打个电话！”他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 他给赵轩打电话。 “啊？真的？”赵轩很惊讶。 “嗯，所以……麻烦你帮我问问，是谁。”廖远说。 “行，我现在就去问。我觉得，十有八九……唉，先不说。我问清楚再说。先挂了！”赵轩就挂了电话。 廖远收线，握着手机的手有点用力。 那张照片里的背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二环里那家体育馆的室外篮球场！看衣服就知道是那次郭智陪他去打比赛那次。 那个时间，那个角度，拍照的人只能是和他一起打球的那些孩子中的谁。 在那些孩子中，他和赵轩比较熟。相对其他小孩，赵轩显得懂事一些，可能家庭背景的缘故，眼界也比其他孩子宽一些，能跟他聊得起来。 他等了不到十分钟，赵轩就回过电话来。 “是杨娜。”他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照片是她拍的，也是她发到网上去的。我们都说她了，她现在跟这儿呢，哭呢。她想跟你说话，你要跟她说吗？” 廖远沉默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了。” “哎，真不好意思啊……”赵轩替杨娜道歉。 廖远本来只是跟他们打球而已。是他女朋友带来了杨娜，杨娜又追廖远。追就追吧，谁喜欢谁，也是一个人的自由。 但你特么别搞这种事儿啊！ 唉，女生！ ☆、第86章 郭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跟同事们说：“我先回去了。” 她回到办公室，拨拉拨拉鼠标唤醒电脑，打开微博一点点看了起来。花了差不多整个午休的时间，基本上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先是几天前，突然有小号爆料，称剧中“颓废攻演员被老富婆包养”。廖远的粉丝就炸了一回。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看来应该就是廖远说的，林博的水军。 本来到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结果昨天晚上，突然又有人在回复里发了照片，把她的姓氏、职业都点了出来。 姓郭，又做编辑的……廖远的关注统共还不到一百个，粉丝们顺着他的关注一个个筛，很快就把她给筛出来了。这才对她群起而攻之。 看到微博里突然暴增的回复量，和一条条的谩骂指责，郭智要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 她其实真的挺生气的。任谁被别人这样谩骂，都不可能不生气。特别是其中还有个别素质低的，脏话都出口了。 更别说她的微博是半工作性质，面对的都是同事和同业。 但她生的不是廖远的气。她知道这个事情根本不在廖远的意料之内，也无法由他掌控。 她生的是那张照片的气。 她是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哪里。是那个球场！ 和廖远还需要找杨轩帮忙确认不同，作为女人的郭智，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干的。 她忍不住磨磨牙。 廖远！你的烂桃花！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回到办公室。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异和好奇。很有几个人蠢蠢欲动，郭智翻个白眼儿，一眼扫过去，他们就歇菜了。 哎，算了吧，那是郭爷……还是别过去八卦了……小心被她抡你一巴掌。 下午廖远打电话过来，想来接她下班。 “算了吧。”郭智磨磨牙，眼睛一扫，果不其然就看到有几个人支着耳朵在听她讲电话呢。 “你别过来了，现在过来就让人当热闹看了。”她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廖远闷闷的说。 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的自责和内疚来。 郭智顿了顿，道：“又不是你的责任。别瞎想。晚上回去再说吧。”她说着，声音就放柔了。 另一边，廖远听着郭智的声音，就眼眶微酸。 他一直在刷微博，他的粉丝在郭智的微博下骂得很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平时只会对他嗷嗷叫大喊“好帅”、“老公”的女孩子们，原来可以这么刻薄尖酸，不留余地。 “廖远！你来一下！”黄助理站在林博的办公室门口喊他。 晚上郭智回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 “今天没去剧组啊？”郭智问。 “去了，下午没我戏，本来想先回家的。后来发现粉丝追到你微博去了，林哥又把我叫到公司去了。”廖远端着盘子道。 他精神不太好，颓颓的，眼圈红红，一看就是自己偷偷哭过了。 郭智就是再不高兴，看见他这样子，也发不出脾气来了。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怪他。 他要走演艺圈这条路，以后绯闻丑闻都不会少。郭智在给他规划职业生涯，并把他交给林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她只是没想到会波及到她自己。 “你又哭！”她骂道。窜过去扯他脸。 “别闹了，菜汤洒了！”廖远闷闷的道。 郭智哼了一声，放开他：“先吃饭，吃完再说。别影响了胃口。” 吃饭的时候廖远时不时的就抬眼看看郭智。郭智的胃口一点没受影响，像平时一样吃得香甜。让人在旁边看着，就也想多吃一碗饭。 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了？”郭智问。 “你和林哥……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廖远闷闷的说，“就我一个人慌里慌张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还年轻呢！”郭智安慰他，“经的事多了，慢慢就能历练出来了。” 她夹菜给他，却想起来：“我也是别人教的。以前有人教我啊，遇到突发事件，恐慌、愤怒、羞恼这些情绪通通都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冷静。所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廖远琢磨了一会儿这话，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郭智却没告诉他，教她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林博。 今年冬天有点冷，郭智他们家这边比往常提前一周供了暖气。屋子里干燥得厉害，廖远就经常煮梨汤给郭智润肺。 两个人捧着热腾腾的梨汤坐在沙发上谈这次的事件。 “我看见有人发了咱俩的照片，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娜、杨娜的小姑娘干的？”郭智问。 廖远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呵……”郭智微微一哂，“一看就是，小丫头片子干的破事儿！” 廖远道：“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他没有发脾气，但生气是显然的。 廖远真心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了，郭智跟他认识以来，就没见他跟谁生过气。有时候都觉得，他脾气都有点好过头了。 其实郭智的脾气很爆，要是郭恒招惹她，她都能把他踩脚底下蹂躏。工作中遇到事，她从来不会做缩头乌龟。也是因为她有这种担当，组里的人心才都向着她。 可她这么一个爆脾气的人，遇到廖远这没半点脾气的人，有时候生气都不好意思发脾气。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啊。 “行了行了，不跟她生气了。”她反过来安慰廖远。 “嗯，不生气。”廖远说，“反正本来也是陌生人。” 会说出这种话，可见还是生气了。 “但是最开始爆料的是谁啊？”郭智问。 杨娜其实是后来才翻起了波浪，这个事的最初起因还是因为有人爆料说廖远被富婆包养。 “剧组的人。”廖远握着杯子，有点用力。“林哥找的技术员给了结果了，那个人用棒子的手机，S7。发微博的时候走的流量，技术员追到了基站位置，是我们拍摄现场。” “……你得罪谁了？”郭智问。 廖远有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跟剧组的人……没吵过架，跟谁都没吵过。” 郭智想了想，说：“是不是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得罪谁了？” 廖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会是谁。 “那林博现在怎么着，他说怎么办？”郭智问。 “林哥说，再看看。再等两天，最好是让热度过去，让粉丝自己退散。” “那就都不回复是吗？” “嗯。” “行，我知道了。”郭智说。 “郭智，你……”廖远满眼担忧。他是知道郭智的微博都面对哪些人的。 “没事。公司同事都知道你跟我的事。他们就闲磕牙八卦一下，没多大事。过两天就自然过去了。” 这其实是最好的预期。但实际情况却并没有朝预期的方向发展。 在郭智微博下的谩骂越来越凶猛。因为郭智的不回复，不应答，反而似乎让粉丝们觉得她心虚了。且“执着”这种事，在网络上只要靠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对迷妹们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这么多的迷妹轻而易举的聚集在一起，所制造出的网络暴力，对郭智这样一个普通人来说。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承受了。 同事们每天刷她微博，背着她交头接耳，也就罢了。已经开始有同业和朋友轮番来电问候了。 “卧槽怎么回事啊？” “郭爷，你这是要成网红的节奏啊？” “郭小智，你真包养小鲜肉啦？” 郭智烦不胜烦。无奈之下，她关闭了微博。 廖远中午手机刷她微博，发现她微博关闭了，就心情烦躁。 盒饭都有点吃不下去了。 对面电话忽然响了，何凯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水果手机，划开了开始讲电话。听着全是工作的事情，廖远没有在意。 但忽然，又有手机铃音响起。 何凯这人，走可爱软萌路线，别看已经二十二了，平时连背的包都是双挎肩，装得跟十八九的少年似的。那手机铃声就是从他的包里发出来的。 何凯放下筷子，右手伸进包里，又掏出了一个手机，先按了静音。等水果机这边讲完挂断，才接起那边：“喂，妈？” 廖远筷子尖戳在饭盒里，没再动。 他一直盯着何凯。 第一次知道，原来何凯有两部手机，公私分开。 他的私事手机，是一部S7。 ☆、第87章 导演刚吃完饭，正用牙签剔牙呢，楼道里吵起来了。导演一听声音不对，像是他这部剧的俩男主角，他就叼着牙签哒哒哒的走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何凯被廖远一把搡到了墙壁上，廖远的拳头抡起来，何凯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了头。 导演反应也是迅速，嗖的从牙缝里抽出牙签，指着他俩暴喝一声：“别打脸！” 廖远的拳头顿了顿，一拐弯，重重的一拳就打在了何凯肚子上。何凯闷哼一声，捂着肚子，顺着墙壁就出溜下去躺在地上了。 “给我把他俩拉开！” 导演一声令下，工作人员赶紧插进去，隔开了两个人。廖远还有点冲动，被几个工作人员架住胳膊抱住腰的给拦下来了。何凯也叫给扶了起来，就一时半会捂着肚子还不能放开，看来廖远那一拳是打得不轻。 也是，看廖远身上那肌肉，再看看何凯这小身板，估计那一拳真是够他受的。 “你们俩，跟我进来。” 给他俩单独带进一个房间，导演问：“怎么回事？” 廖远和何凯都别开眼睛，谁也不吭声。 导演只是导演，他既不是这俩孩子的爹，也不是这俩孩子的班主任。他的职责和目标，只是要拍好这部剧而已。见状，他用牙签指着这俩人说：“我不管你们俩之间有什么事儿。咱们这个剧组还有三天就杀青了，到时候你们俩要杀要打的你们找地方约架去。但是！我告诉你们，杀青之前，谁再给我整事，谁就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两个人都不吭声。 导演火儿起来，吼：“听见了吗？” “听见了，孙导。”两个人都闷闷的回答。 “行行行，赶紧的！该喝水喝水，该上厕所上厕所，一会儿开拍！”导演挥手赶苍蝇似的轰俩人走。 两个人一起抬脚，差点撞到一起。廖远凶狠的瞪着何凯，何凯就又把脚收回去了。 导演一看这架势，就猜出来这事儿里要有谁不对的话，肯定是何凯做的不对。但这其实不干他什么事，他也懒得管。 开拍前，还特意把两人叫过来说了一通，叫他俩收敛情绪，别影响拍摄。俩人虽说都点头答应了，可到底还是情绪受到了影响，一下午NG了不知道多少次。气得导演火冒三丈，骂了他们好几回。 拖拖拉拉的到了晚上才收工，回到家，郭智还没回来。给她打电话，还在外面吃饭呢。等廖远都洗完澡了，郭智才回来。 脸颊边缘一道红痕，耳根到脖子一道红痕。在玄关的射灯下，触目惊心。 廖远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他紧张的捧着她的脸，又不敢碰实了，怕弄疼她。 “没事儿。”郭智咧嘴笑，“跟人打了一架。” 廖远愕然，半晌才问：“谁？” “……刘婵月。” 廖远脸色又变了。 “为……”他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直接变成了，“因为我吗？” 郭智立刻否认：“不是，因为她嘴贱。” 她一边说着，一边摘了皮包，脱了大衣。进主卫洗手去了。换了家居服出来，廖远已经把医药箱拿出来了。 “过来，给你上点药。”他拿出棉签。 “不用吧……”郭智嘟嘟囔囔的。 “留疤怎么办？”廖远说。 郭智就乖乖的坐沙发上了，仰着脖子。廖远用棉签轻轻的给她伤口擦消炎的软膏，虽然已经尽量的轻了，还是疼得郭智“嘶嘶”倒吸了好几口气。 “贱人！”她恨恨的骂。 骂的，当然是刘婵月。 廖远垂下眼眸。 “她说什么了？”他低声问。 “没什么。她就是嘴贱。”郭智嘴巴很严，就是不吐口。 “……是把我跟她的事儿说出来了是吗？”廖远问。 客厅里就有了片刻的安静。 “没有。”郭智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她自己也得要脸呢。” “但还是说我了是吧？”他追问。 郭智就沉默了一下，道：“她天生就嘴贱，要不然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呢！” 事实上是，今天下午郭智去茶水间接水，就听见刘婵月在里面跟别人说：“就那个Alex那种，根本就是半鸭的性质，不定跟多少人睡过呢。也不知道跟郭智一起，郭智给他多少钱？可不能便宜吧？” 跟能说出这种话的贱人，已经没有必要争辩或者争吵了。郭智推开门进去，二话不说，就扇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当时就把刘婵月给打懵了。在场的人也懵了。 最后还是刘婵月先回过神来。“嗷”的一声叫就扑过去了！ 她指甲长，使坏划了郭智两道子。不过郭智也没吃亏，生生给她头发就下来一簇，带血呢。 最后还是闻讯赶过来的顾清夏喝止了她们，指挥着一群女同事把她们俩分开。她职级比她们高，但毕竟不同部门，控制住局面后还是请了郭智部门的徐老大过来，把两个人都带到办公室去了。 晚上廖远又说拖进度了不能回家做饭，顾清夏陪她一起吃的晚饭。 廖远问起来，郭智不想说。刘婵月说那话太难听，她不想再学一遍。 但她愈是不说，廖远愈是能知道刘婵月的话有多难听。 郭智，人称郭爷。在职场中，她是多冷静镇定的一个人啊。廖远简直没法想象郭智像个泼妇似的和另外一个女人撕扯的场面，让人看了热闹！ 可郭智这样，都是因为他！ 廖远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面，低头拿着药膏的塑料盖往药膏上拧。 拧着拧着，一滴泪珠“啪嗒”就掉在药膏管上，碎裂了。 “怎么又——哭了？”郭智无语。 哎，有时候哄廖小远，比蹂躏郭小恒还累。可是吧，也不知道为什么，郭智还就是爱哄他。 廖远哭，从来不是那种出声的大哭。郭智现在也明白了，他其实就是泪点低。他自己也并不想哭，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每次看到他红着眼圈强忍着，或者闷不吭声的流泪，郭智就心软。 “行了，不哭了，啊……”郭智揪张纸巾给他按眼角。 廖远接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垂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抿了半天嘴唇，一狠心，叫道：“郭智！” “嗯？” “我，我不想拍这剧了！”廖远看着她说。“我就不想拍戏了！我想回去接着做平面模特。” “胡说什么呢？” “我说真的。郭智……”廖远道，“就做平面的话，做好了，也能挣着钱。我不是非得混这个圈子不可。这圈子……是非太多了……我这还没红呢，就已经……连累你……” 他说着，一个没控制好，又一颗泪珠子“啪嗒”就掉了下来。赶紧自己用纸巾抹了一下。 “不许！”郭智可不跟他讲什么民主，她直接一票否决。 廖远就蔫了。 自从他跟了林博以来，一直受到的都是夸奖和称赞，各科的老师都夸他，黄助理夸他，林博也夸他。到了剧组，导演和编剧都夸他。就连原作者看了花絮片段后，都在微博上狠狠夸了他。 他这段时间以来，精神状态特别好，每天都跟要上战场似的。早上元气满满的给她做早餐，晚上开开心心的给她烧糖水。那种积极向上的状态，让郭智看了特别喜欢。 他已经颇有一段时间没有过这样颓废迷茫过了。 而他这样，是因为她…… 郭智心底，一片温软。 郭爷从来心底越是柔软，外表就越是刚硬。 她脖子一扬：“这才哪跟哪啊？你这就怂了？” “都跟你说了，我没事！我是那么不经事的人吗？”她说。 “可你……”廖远吸吸鼻子。 “我说了！”郭智二指禅抵住他的脑门，戳。“不——许！” “林博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觉得你有潜力。他特别看好你。他跟你身上投入了多少你自己心里该有数吧？他说你那俩师兄可都嫉妒你呢。” “你要现在半途而废，你对得起林博吗？你对得起花的这些钱吗？” “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期待吗？” “最重要的是，廖远，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人活这一辈子，不是说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就可以了。你来到这世间是为什么？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运气不好的，一场车祸，一次地震，说没就没了。” “一辈子就这么短，你不想留下点什么吗？你不想证明一下自己吗？” “只有自己做出来的成绩才能证明你活过！你到这世上走过一遭！你这个人都不在了，别人提起你，还要给你竖个大拇指！” “廖远，我跟你说！你别给我颓废！你给我好好的！你给我做出成绩来！”郭智一根手指指着他鼻尖，“我不想告诉你今天刘婵月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要你证明给她看，你是个有价值的人！” “这不是为了打她的脸，而是让你明白你——廖远，你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有什么意义？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价值！” 郭智狠狠的盯着廖远。 她的目光太过有力。廖远感到强大的压迫力自她纤细的身体中发散出来，这种压迫力使得他不敢反抗，无法反抗。 这就是一个人的气场。 在郭智的气场笼罩下，廖远还柔弱得像颗小苗。 但郭智知道，这是一棵好苗子，她对他充满期待，也相信他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廖远吸了口气，正要说话，郭智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 “郭智，廖远在吗？”林博问。 “在呢。”郭智看了眼廖远。 “睡了吗你们？” 郭智看了眼挂钟：“没呢，还不到九点呢。” “那我过去，跟你们俩聊聊。” “成。多长时间到？” “再十来分钟吧。” “行。一会见。”她就准备挂电话。 林博沉默了一下，补充道：“衣服整齐点儿。” 可别留下什么刚运动完的痕迹让他看出来，堵心！ 老司机郭师傅秒懂！ “滚！”她骂。 ☆、第88章 廖远看了郭智一眼，微微感到些异样。郭智背对着他，也看不到表情如何。但他依然忍不住想，郭智和林哥……真熟啊。 郭智有很多朋友，其中男性占了一半还多。这大概与她的性格有关，也可能与职场上男性占据强势地位这个现状有关。 但是廖远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郭智对林博的熟稔，超过了她跟她的其他男性友人。 但这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 林博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离得不远了，不到一刻钟，他就到了。郭智趿着拖鞋过去给他开门。 “怎么了这是？”林博惊讶，想也没想的就捏住了郭智的下巴，微微用力，去看她脖子上的伤痕。 郭智立即就把他的手挥开了，看了他一眼，说：“没事。跟人打了一架。” 林博也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身形微顿，但随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泰然自若。看了眼跟在郭智身后的廖远，挑挑眉：“嗬！你们俩敢情是约好了？打架还挑同一天？” 郭智愕然，转身看向廖远。 廖远垂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 “……”，郭智转头对林博说，“进来再说。” “林哥。给……”廖远拿了拖鞋给林博。 林博弯腰换鞋，就看见了两个人脚上一篮一粉的情侣毛拖。 “……” 给他给麻得哟！ 郭小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看她再活两年可能要退回到十八岁了！ 廖远去了厨房，打着火把锅里的梨汤稍稍热了一下。隐约听着客厅里，林博问郭智：“你这又跟谁干架了？” “刘胖胖，还记得吗？” “噢，她呀。怎么回事？” “没事，就她嘴太贱……” …… 廖远关了火，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梨汤，端到客厅放在林博面前：“林哥。” “谢谢。”林博端起来啜了一口。“……” 林博车停在客位，走到楼门口还有段距离。帝都冬天这冷风，短短一段路也能吹得人脖颈发凉。这一口热梨汤下肚，暖烘烘的，真是舒服。 以林博对郭智的了解，他深深的明白，要让郭智进厨房熬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她能把锅给你熬漏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廖远。低头又啜了一口，暖烘烘的进肚…… 郭小智这小日子过得…… “怎么回事？你把何凯打了？”郭智诧异的问。 廖远垂着眼睛“嗯”了一声，表示承认。 “他干了什么？”郭智直接就给何凯定了“有罪”。他们家廖远可不是随便乱发脾气的熊孩子，廖远脾气多好啊！肯定是别人的错！ 廖远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里并没有责备，只是关心。他心里一暖，强忍着才没在林博面前红眼眶。 他可以在郭智面前哭，却不知怎地，非常不想当着林博的面掉眼泪。 “就是他，在网上乱爆料，说包养什么的。”他瓮声说。 郭智听他声音，就知道这小哭包儿又有哭意。 好在没哭出来。他要真当着林博的面掉金豆子，她也会跟着尴尬。 还好，她欣慰的想，好歹这回忍住了，丢人没丢到外人跟前去。 小哭包儿的样子，她一个人看就行了。 “你是哪得罪他了？”她奇怪的问。 “没有。”廖远辩解道。 他其实不太想说。但郭智和林博四只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给答案。他没办法，只好说了。 “他……他说，他喜欢我。” 郭智/林博：“……” 郭智揉揉太阳穴：“我去！” 林博好在是城府深，这才没笑出声来。他“咳”了一声，道：“何凯的经纪人今天跟我联系，道了一通歉，说小孩不懂事，闹脾气胡来。跟他说好了等这剧杀青，让何凯摆桌酒给道歉。” 他放下杯子，靠在沙发背上，简单的总结了一下：“何凯胡乱爆料，虽然有点恶心人，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找几个水军一搅合就没事了。本来也就是没凭没证的胡说八道。” “后来把你给卷进来的，”他看着郭智，“其实是又有人发的你俩的照片，还爆了你的职业和姓氏。” “我知道那个……”郭智觉得额角疼，“所以……” 所以整个事儿，都是廖远的烂桃花闹的！ 一男一女，还花开两朵！ 郭智也是醉了。 她看了一眼，廖远的头垂得更低了。怨不得之前他嚷嚷什么不想拍戏了，不想混这圈子了。他要真是红了的话，以后这种事，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而这个事，已经很严重的影响到郭智的工作了。所以，廖远才萌生了退缩之意。 可这……其实并不是廖远的错啊！ 郭智看着他低垂的头，刘海遮住眉眼，只能看到高高的鼻梁……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郭智的内心，要说硬的话，必要的时候，也能冷硬得起来。可是廖远，总是能戳中她心底的柔软之处…… “那现在，怎么办？”她调整了下呼吸，转头问林博。 廖远也抬起头，看向林博。 林博却垂下眼眸，再抬眸，冲廖远道：“小廖，麻烦你……帮我去买包云溪，我只抽那个。” 廖远顿了顿，看向郭智。 郭智看了眼林博，转头拍拍廖远的手：“去吧，小区出门左拐，有个烟酒店。”她提醒他。 廖远就去换了衣服，在玄关套上了大衣，拉门出去。 带上门的时候，他看到林博坐在单人沙发里，郭智盘腿坐在大沙发里。 他们两个互相看着对方。 郭智向来都很有气势，而林博，决不输给她。 两个人只是静坐着不动，互相看着对方而已，廖远隔着玄关和走廊，都能感受到两个势均力敌的气场。 在他微怔之时，门便关上了。 “想说什么？”郭智先开口。 林博特意支开廖远，肯定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廖远听。 “先让我喝点清嗓子的东西，这什么啊，黏黏糊糊的。”林博把梨汤放到茶几上，嫌弃的说。 他很随意的就自己走到餐厅，拉开角柜的抽屉，想给自己泡杯绿茶。可是那个抽屉里放的全是巧克力、曲奇之类的零食。 “这呢。”郭智跟过来，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取出装着绿茶的罐子。 林博就拉开柜子拿玻璃杯。可那个柜子里全是松子、碧根果、开心果，一罐一罐的干果。 “这边呢。”郭智拉开另外一个柜门，取出杯子递给他。 林博接过杯子：“……” 忽然觉得莫名的烦躁。 给自己冲了杯绿茶。他吹着茶叶，扫视了房间四周。屋子里大摆设没变，但很多细节，比如小物件的位置，或者收纳的习惯，明显的改变了。 这个房子，他其实非常熟悉。不记得来过这里多少次，不记得在这里过过多少回夜。 什么东西放在哪，他以前基本都知道。可是现在全变了！ 林博有一种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 以前他来这里，可以随意进出。可现在，他顶多从客厅到餐厅，卧室区域对他已经成了不能随意踏入的私密之地。 他记得好像他在她这里还有几件衬衫、内裤和袜子什么的。他记得她这里还有他一个剃须刀。 他突然很想问问郭智，那些东西还在不在。但他有预感，如果问了，得到的必然是堵心的答案。 “说吧。”郭智坐回沙发里，还是盘着腿，两手摁在脚踝上。“现在什么情况，怎么着？” “对廖远这边不算大事。真正麻烦的，”林博吹了吹茶叶，“其实是你。” “圈内这种事天天有，真的假的，自己炒的。闹闹就过去。麻烦的就是你这种圈外人，被裹进来。工作也受影响了吧？”他啜口茶。 “我怕这些人啊？键盘侠。”郭智不服输。“大不了就不开微博了。还能到公司来找我？” “就廖远现在这点儿知名度，还不至于有这种疯狂粉丝。”林博笑道，“就是对你们俩都……唉，算了。” 郭智烦他。 “有什么话，说！”神烦说半句，留半句。 林博吹半天茶叶，才开口。 “廖远吧，还是很有潜力的。好好发展，前途不会差。你看现在当红那几个，也就那样，给廖远机会，未必比他们差。” “说真的，他也以后要走的路还长呢。你们俩这么早就定下来……搁着廖远，真不是太明智的事。” 郭智别开视线：“现在好多男明星都有女朋友的。” “是。他要等到二十四五左右，宣布有个女朋友什么的，粉丝基本上没事，都能接受。毕竟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了，不是说明星有个女朋友，粉丝就闹死闹活的时候了。但是……”林博裤兜里摸出一包玉溪，抽出一颗点上。“问题就是，廖远年纪太小了。他现在就宣布有女朋友，他粉丝就有点接受不了。你能感受到吧？”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微博下面满页满页的都在骂她。 骂她不要脸。骂她勾引廖远。骂她误人子弟。骂她老而为贼。 她一再的跟廖远说她没事儿，在办公室也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网络暴力，施暴的一方只是动动手指，发出十几二十几个文字而已。受暴的一方，承受的却是铺天盖地。 郭智这几天，内心里也是反复交战，疲惫不堪的。 林博观察着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微微一笑，又推了一把。 “廖远啊，他就是年纪太小，看不长远。这里面的利弊、害处，他这年纪本来就参不透。脑袋再一热，就更不管不顾了……” 郭智闻言，气息陡然锐利了起来。 “所以说……”她微哂，“原来还是，我拖累了廖远？” ☆、第89章 廖远走出楼门，夜风扑面而来，裹挟着一股寒意就钻进了脖领子里。 他不知道怎地，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林博进门捏住郭智下巴的画面。 虽然郭智迅速的就把他的手拨开了，但廖远还是看到了。那一瞬，他是愕然的。林博出手时，那种不假思索，那种理直气壮，都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但那两个人都那么坦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发生过的什么都是再正当不过。 仿佛他若多想，就成了无理取闹的胡乱猜疑。 廖远垂下眼眸，紧了紧衣领，慢慢朝小区大门口走去。他并不着急。他又不傻，什么买烟，不过是把他支开的借口而已。 他在夜风中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到一半，终于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郭智客厅的窗户亮着灯，但并不能看到人影。 林哥……要跟郭智单独说什么呢？廖远发着呆想。却想不出所以然，于是转身朝大门口慢慢走去。 廖远甚至还在烟酒店门口抽了颗烟，给林博和郭智留出了足够的谈话时间，才回到楼上。 推开门，客厅里只有郭智一个人在抽烟。 “林哥呢？”他脱了大衣走过去。 “走了。”郭智弹弹烟灰。 茶几上扔着半包玉溪。廖远扫了一眼，把他买的玉溪也扔在桌上。 “廖远，坐。”郭智把烟掐灭，拍拍单人沙发的扶手。 廖远知道，郭智这是有话要跟他说。要说什么呢？林博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要抽烟？不开心吗？是不是这次的事件不好化解？ 廖远揣着一肚子胡思乱想和担心，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盯着郭智。 郭智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廖远，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我就说现阶段，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廖远微诧，想了想说：“……成名？赚钱？” 等赚到足够多的钱，就可以娶你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郭智点点头，似乎很欣慰。 “廖远……你知道吗？”她看着他，目光温柔，“你现在，跟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很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跟你唠叨那么多，算是没白说。我说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挺好……男孩子啊，你得有点事业心。别的什么的，其实都是虚的。其实也不是就说男孩子，其实不分性别哈，不管男的女的……我觉得对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事业。因为别的真的都是虚的。你说爱情，你说婚姻，该分手的分手，该离婚的离婚。到最后，真正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事业，和你做这事业的能力。只有这些，属于你自己一个人，谁也抢不走，偷不走……” 郭智的声音，越说越轻柔。简直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她这语气让廖远感到些许的迷惑。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那眼神，不是单纯的喜欢，也不是单纯的不舍，更不是单纯的决绝。是很多不同的情感糅合在一起，复杂难言。 他看到郭智咬着嘴唇，似在挣扎。 这跟她平时咬嘴唇的习惯不太一样，她今天咬得很用力。像是要咬出血来。那力度，让廖远心惊肉跳。 他屏住呼吸，等着郭智的下一句。不知为何，他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林哥，到底跟郭智说了什么？ 郭智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嘴唇，将要开口。 廖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有水光在郭智的眼中一闪而过。 但郭智怎么可能会哭呢？她只是一个深呼吸，便让那道水光消失了。 “廖远……”她调整了呼吸，看着廖远，轻轻的说道：“咱们分手吧。” 廖远瞳孔骤缩，震惊的看着她！ 他惊惧交加的道：“你说什么？” “林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霍地站起来，愤怒的质问。 从他认识了林博之后，他就非常尊敬林博，也很感激林博。林博不仅下大力栽培他，而且他这个人本身，就让廖远折服。 他成熟，冷静，果决，有气势。他身上，有着跟郭智非常相近的气息，却甚至比郭智更加强悍。他虽没有郭智耿直，却比郭智更加世故，圆滑，有手腕。 这是一个成熟的成功男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廖远向往的人。 廖远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要想真的配得上郭智，他必须成为一个像林博这样的男人才行。 可现在，这个他信任、感激和尊敬的老大哥在跟郭智交谈过之后，郭智却向他提出分手。 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不是，廖远……”郭智轻轻的说。 她没跟着起身，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他。 廖远的个子真高啊，杵在她跟前，把头顶的灯光都档了，把她罩在了他的影子里。 她看着他，发现自己的心里真的很难受，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洒脱。 她伸出手，温柔的握住他一只手：“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她想拉他坐下，可他纹丝不动，她只好放弃，就这样的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仰头望他。 “林博跟我说，跟你签约之后，就开始层层推进打造你的计划。数据分析也一直在跟进。他说我眼光真是好……他觉得你肯定有前途的，值得公司在你身上下本。” “可是你现在太年轻了……你现在这么早跟我确定关系，真的是不太好。粉丝们可能，不是太能接受。这对你的职业规划来说，太不明智了。” “所以你就……想跟我分手？”他死死的盯着她。“你都不问问我想不想分手？” 郭智没有回避，她迎视着他。 在一阵无言的沉默之后，她说：“你太年轻了。你想事情，看事情，看不了那么长远。” “可我比你大八岁。在这段关系中，我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你想不到的，我得替你想到。你看不到的，我必须让你看到。” “有些选择，关系着你以后的事业甚至人生的走向。我比你大这么多，我不能由着你天真或者任性。” 她咬牙，道：“我不能让你……在若干年后想起来，会恨我。” 廖远真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真的看到有水光在郭智的眼睛里漫过。 他感到震惊。 他听懂了郭智的话。他理解了郭智做出这种决定的想法和原因。 但他决不能接受！ 熟悉的酸意又充塞了眼眶。廖远此时此刻深恨自己这种从生母那里继承来的体质！ 别哭！廖远！别哭！ 只有这次！决不能哭！ 他空着的那只手，指甲狠狠的抠着手心，直到抠破了皮，抠进了肉里。疼痛感传来，他深深的吸气，终于把眼中的酸涩之意驱散。 “郭智……” 他蹲下身，半蹲半跪的跟郭智平视。语气坚决的对她说：“我不同意。” 郭智抿了抿唇：“你还小……” “我不小了！”廖远打断她，“我二十了！成年已经两年了！我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我能对自己负责！” 他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要再跟我说分手，我就去找林哥解约。” 郭智气道：“你傻？” “我不傻！”廖远盯着她。 郭智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廖远第一次以这样强势的态度跟她说话。 廖远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用力太大，以致于郭智都觉得有点疼。可这时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疼痛分散。她盯着他的眼睛，无法移开。 廖远的眼睛，又黑又亮。墨瞳清澈，映着她的影子。 “我是想成名，我也想赚钱。因为我必须这样才行。我要是不赚够钱，买不起房子，供不起车，我没脸……”他盯着她说，“我没脸跟叔叔阿姨说，要娶你。叔叔阿姨，也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 “你说的也是对的，郭智。事业很重要。我是男人，我现在有一个想娶的女人，这一点不用你说我都明白！” “可是我做这些，就是因为我想跟你结婚！如果没有你，这些对我都没意义！” “在我遇到你之前，这些其实，对我都不重要。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你看我之前穷得被房东赶出来，我跟你说，我不是没挣到钱，你是不知道我把钱都扔到哪去了！” “但是我无所谓，真的。因为那时候我是一个人，我真的觉得钱无所谓。我反正是一个人，稍微接个活儿，就不会饿死。” “可是现在我特别在乎钱！” “现在我的钱，我真的不会再乱扔了。我必须攒着，因为我还得娶你呢！” 廖远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硬塞到郭智的手里。 “干嘛这是？”郭智有点懵。 “给你！现在卡里有……”他报了个数。很不错的数字。 “我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正好！”他不许她推，手掌包住了她的手，“你就每个月给我固定的生活费就行，多一分钱我都不要。我花钱其实很少。” “我的钱都交给你，我以后赚的，都打这卡里，都交给你！” “可是廖远……”郭智艰难的说。 廖远打断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工作和事业，对吧？” “我以前，做群演的，也算是混演艺圈的吧。可当时对我来说，根本这条路走不通，没前途的。后来我才去做模特的。可你看，现在我又回演艺圈了……” “所以说，其实人可以走的路，不止一条！对吧，郭智！我是想赚钱，可也不是非要走这条路不可！这条路走不通，我就回去当模特！没当明星挣得多，可也能养家糊口！只要你不嫌弃我。” “我要是真的赚不到钱，我就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做个家庭妇男，你养活我。” “郭智，总之，我不分手！”他紧紧握着郭智的手，盯着她的眼睛。 “决不！” ☆、第90章 郭智的手被廖远紧紧握住，硬硬的银行卡硌得手有点疼。认真说起来，郭智从来没跟这种会把银行卡上缴的男人打过交道。郭智谈得来的朋友，大多工作能力比较强，事业心也比较重。其中不乏自己创业或者迟早要自己创业的人。 而那种会上缴银行卡，每月从老婆或者女朋友手里领取一定数额的生活费、零花钱的男人，真的不在此列。试想，一个男人如果每个月自己能支配的钱都紧紧巴巴，那么他的日常消费行为必然会抠抠索索。比如，朋友们聚餐，大家都争抢着买单，则唯独可能此人默不作声。 这种行为，一次两次就罢了，次数多了，招人烦。 人想要有大出息，靠朝九晚五给人打工，很难。可即使有了好项目，有了好创意，几个人想要一起搭伙做些什么。那样成天抠抠索索的人，试问谁会带他玩？哪个圈子愿意带他混？ 这样的男人，向来是入不了郭智的眼的。 她向来信奉，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在财务上做到独立平等。 所以她是真的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上缴一张银行卡。 可奇怪的是，看着这个硬把银行卡塞给她，并声称自己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的年轻男人，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看不上他。 相反，她的心底，隐隐悸动。 这是一张银行卡，卡里是廖远目前全部的现金积蓄。对廖远这么一个漂泊在外无房无车的年轻人来说，这张卡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郭智看着廖远的眼睛，看着那双清澈眼睛中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她和他，在这段感情中的不平等。 诚然，就在刚才，她对廖远说出分手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确非常难过。可是她可以克服这种难过。在这段感情中，她始终能做到让自己可进可退。 可是廖远不是！廖远对这段感情，有着一种孤掷一注的决绝！他让自己爱得没有退路！ 他刚刚清楚的让郭智明白，对他来说，郭智就是全部。 对他来说，有郭智才有意义。没有郭智……会怎样呢？郭智情不自禁的想起刚刚认识他时，那种萦绕在他全身，自骨子里发出的颓靡之感。 郭智不能接受廖远再变回那样！ 她只要一想到，廖远觉得她就是他的全部，她就心疼！ 对郭智来说，她有父母兄弟，她有朋友伙伴，她有事业工作。纵然她发自内心的喜欢廖远，廖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全部。因为她除了廖远，还拥有很多，很多。 可廖远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就成了他的全部。 郭智看着廖远俊俏的面孔，乌黑清澈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几年，她交往过一些男人。但是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有这种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这么放不下。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能这么牵动她的情绪。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一想到要与他分开，就感到疼痛。 就像，当年的林博。 郭智的理智清楚的知道，林博说的才是正理。林博说的每一点，都切中要害，都让人无法反驳。 林博没有告诉她她该怎么做，他只是把现实情况摆出来给她看。因为林博知道，理智如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确实也如林博所想，郭智在经过短暂的阵痛之后，做出了看起来最成熟、最理智，同样也是对廖远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和林博都没有想到，廖远比他们所想的，都要坚决，乃至决绝。 郭智看着廖远，深知他此时说的话，做的事，都带着因年轻而有的冲动。是不理智，不成熟，在将来可能会产生令人后悔或者遗憾的后果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伴随着心底的悸动，有一股强烈的酸意涌向眼眶。 视线不知为何就变得模糊。 在模糊中，看到廖远的脸放大、靠近。然后感受到温热的唇，小心翼翼的吻上她的眼睛和脸颊。 听见他声音发颤的说：“别哭，郭智……别哭……” 郭智深深的吸了口气，垂下视线。 廖远从始至终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他沉默的看着她，等着她对他的人生宣判。生，或者死。 郭智的性格从来果决刚毅，她的纠结、挣扎和疼痛，她这些纷杂思绪，看起来复杂漫长，其实不过短短片刻而已。 当一切都想清楚，做决定真正需要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秒。 她抬眸，盯着廖远。 “廖远……”她看着他说，“你记住，今天，我给了你正确的建议，我也给了你选择。” 廖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淡粉色的唇翕动，认真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郭智的目光非常锐利，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她说：“所以，将来有一天，如果你后悔了。记住，这个锅，我不背！” 廖远看着她，慢慢的，慢慢的……咧开嘴，笑了。 郭智想绷住。她抿紧嘴唇，扬起下巴，可却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廖远放开了郭智的手，猛地把她拥进怀里。 他紧紧的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他把脸埋进她颈窝，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 “以后不许随便说分手！问都不问我！”他恨恨的、又委屈的说。 “那以后先问你，再说分手。”她笑。 “……不许！”坏死了！ 郭智抱住她的男孩，大笑…… 第二天下午，郭智出现在林博的办公室里，带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也并非是他期待的答复。 他盯着郭智，半晌才道：“你想让我怎么说？” 郭智淡淡笑笑：“随便说。” 林博道：“你这是色令智昏。” 郭智笑：“我还昏君附体呢。” 林博气得肝疼：“我没跟你开玩笑！” 郭智轻笑：“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你就不怕他将来后悔？”他盯着她道，“你知道，人是会变的。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有时候能像是换了个人！” 郭智翘起腿，从包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吐出一口白烟。 “他要是后悔了，怨我，恨我……我扛着！”郭智嘴角轻扯。 她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姿势一如林博记忆中那么漂亮。可这样的郭智让他感到陌生。 就如他刚才所说的，人是会变的，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有时候能像是换了一个人。 郭智倒不至于像是换了个人。但林博感觉得到，和当初和他在一起的郭智比起来，现在的郭智，更强势，而且变得肆意。 这种肆意，源于对自己拥有更强的自信。 林博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偏差。 这次的事件纯属意外，但他立刻抓住了机会，因势利导。这种顺水推舟，做的堪称是无迹可寻。 明明昨天他已经诱导得郭智做出了理智的决定，为什么一个晚上之后，她就全变卦了？ 原因只能是廖远！ 林博第一次觉得，这个他根本看不入眼的情敌，比他以为的更难搞一些。 他也第一次感觉到，他一直以来以为他能掌控住的事情，其实有一点点out of trol…… “你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了。”他沉声道。 “说这些没用。”郭智翻个白眼儿，“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麻溜的，来点干货！说说，这事儿现在怎么对应比较好？娱乐圈我不懂，得听你的。” “快点，快点！拿个主意。”她还不耐烦的催他。 真是的，什么时候林博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果真人是会变的啊，大概是上了岁数的关系吧。 林博真是气得顶肝顶肺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说动了郭智跟廖远分手，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是最后的赢家。谁知道一觉醒来，形势就逆转了。 但就如郭智所说的，决定已经做下，再多说也无益。到了这个时候，林博只能放下一些暗搓搓的念头，站在利益得失的角度来看问题了。 这两个，一个是他并不想让她受伤害的女人，一个是他下了本去栽培的好苗子……林博就是再肝疼肺疼，也只能好好想办法来解决问题先！ 他磨了磨牙，气恨的道：“你们俩要死不肯分手，那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郭智，你出个镜吧。” ☆、第91章 “简单的讲，就是公开恋情。”林博也点根烟。“要是没人捅出来，你们两个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也没事儿。可现在既然曝光了，又不打算分手，就只有公布恋情了。” “但公布恋情不是说干巴巴说一句，我俩恋爱了，就行了。你得有姿态，还得让粉丝接受你这姿态才行。得让她们认可你的江湖地位。” “哦？”郭智听得来了兴趣。 “你出个镜，跟廖远一起微博互喊，秀个恩爱。”林博说，“得狠狠秀，让粉丝觉得你俩就是真爱，得让她们从此相信爱情。粉丝觉得你俩是真爱，就行了。基本就这套路。” 他搓搓胳膊，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忽略心底一口喷薄欲出的老血，道：“我来安排一下，这个……” “不用！”郭智打断他。 “你给我个大思路就行。我知道朝哪个方向走就可以了。具体的，你不用管了……”她站起来，两手撑着红木办公桌。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睛灼亮照人。 “交给我。”她说。 她离开之后，林博都还在想……郭智那双眼睛，真是让人喜欢。 他仰靠在真皮大转椅里，看着天花板。 发了很久的呆。 郭智向来行动力惊人。 她离开林博的办公室就掏出手机，等她到了停车场坐进自己车里的时候，已经打了一圈电话。她最后给廖远拨了个电话。 “完了吗？” “快了。” “那你等我，我过去接你。”郭智说，“晚上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好。” 挂了电话，廖远有点小忐忑。不知道郭智今天去见林哥商量得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要带他跟朋友一起吃饭呢。虽然也在不同场合见过郭智的几个朋友，但正式的以郭智的男朋友的身份出席饭局，这还是第一次呢。 忐忑之外，又有点开心。 那个厉害的顾副总，有个厉害的高干出身的男朋友。可是听郭智说，那么厉害的一个公子哥，都巴巴的非要跟郭智吃一顿饭，就因为郭智是顾姐唯一的闺蜜，就为了正个名分。 那现在，郭智等于也要给他正名分了呢。 对了，不管怎么说，他可都是见过了家长的，得到了认可的正经男朋友呢！ 廖远心里，就开心得冒泡。 放下手机一抬头，就跟何凯对上眼了。 两个人都是一僵，立刻都别开眼去。真是……堵心！ 廖远是真恨不得再揍他一顿。他实在理解不了这个人的脑回路。他一想起来那天他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回答居然是“我喜欢你”，他就闹心得不行！ 喜欢？原来有些人的喜欢，是得不到，也得恶心恶心你。或者最好，能毁了你？ 廖远不懂。 他一直都以为，喜欢就是……即使不能和她在一起，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Alex……”何凯磨叽了一阵，主动先开口了。 廖远顿了顿，才道：“干嘛？” 何凯又磨叽了一会儿，才说：“那个……对不起。”他垂着头。 廖远看得堵心，真心不想接受这道歉。停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昨天郭智交代他了，林博跟何凯那边的经纪人有些渊源，已经接受了对方的道歉。还沟通好了，回头要让何凯摆酒请饭算是赔不是。所以叫他见着何凯，要化干戈为玉帛。不能再动手了。 而且为这剧考虑，他们两个男主角之间，也不宜有不合的传闻传出来。 “那个……回头，”何凯踌躇道，“定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廖远冷淡的道：“我听经纪人安排。” “嗯，行……”何凯垂头，“就是想跟郭姐……道个歉。” 廖远瞪着他，半晌才道：“她待会就来，你自己跟她说。” 郭智到了之后，何凯果真过去道歉了。 “没想到会把你扯出来……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不知道会有人会爆照片……”他解释道。 其实这个事，单就何凯，或者单单只杨娜，都生不出多大事来。偏是两个人搅在了一起。何凯起的头，杨娜跟风爆照爆个人信息，这才把郭智给卷了进来。 “知道了。廖远的公司接受你公司那边的道歉了。”郭智淡淡的道。 至于她个人，呵，不管做了什么事，事后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那这世界，早就毁灭了吧。 “拍完这个剧，以后离他远点。”郭智开着车跟廖远说。“心理阴暗。还有那个杨娜也是。” 她说：“羡慕、嫉妒，都是正常的。只要是人，都肯定得有情绪。问题是，看你做什么。有人心里嫉妒，可依然能祝福你。有人却恨不得当个搅屎棍，把你搞臭了。这种人，有多远，离多远。” 廖远坐在副驾位子上，垂着头，不吭声。 何凯也好，杨娜也好，说起来都是他的烂桃花。真要去追根溯源，他才是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想想，他就垂头丧气。 到了饭局，郭智还给她的朋友们介绍廖远。 “行了行了，现在你的朋友圈，谁还不认识Alex啊！”有人笑道，“你还是给Alex介绍介绍他们吧。” 说话的是个摄影师，姓张，郭智一个老朋友了。廖远跟他也认识，见到熟人，他就放松了几分。 就笑道：“张哥。” 郭智便一一给他介绍了几个朋友认识。 “……就这么一个套路。简单说，就是秀恩爱。这事我打算做的漂亮点，你们都得给我搭把手。”郭智简单讲了一下。“看下手机，我刚给你们发的，我路上写的策划案。” “郭编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吧……这还弄个策划案？” “必须的。”郭智高深的说，“做任何事情，都得讲究方针和策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来来来，看看我这个定位，有没有什么问题。大家头脑风暴一下！记住啊，这是一帮腐女。要点就是，年轻，腐。” 林博那边有完善的数据统计，廖远后来激增的粉丝，都是因为这部耽美改言情的剧吸引来的，乌泱泱一群腐女。这次的网络暴力，也以她们为主力。 “不愧是老郭啊，”桌上一个化妆师，也是半腐的，“你这人设定位……我觉得没问题！”她赞叹道。 “那是，咱们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啊。”郭智唏嘘。 让她这么一说，老张想起来一乐事儿，也没过脑子，直接就嘟噜出来了。 “你们这些腐女，也是够了。我记得当初最逗的就是，林博过生日开party，特意托了韩海峰把你也叫去，就为了认识你。结果你倒好！”他乐得吱吱的，“你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儿！一直把林博当闺蜜似的。艾玛，给我笑死了！” 大家听了都笑。郭智也笑。 老张正乐不可支，一抬眼，看见郭智笑得咬牙。陡然才反应过来！ “咳……那个……那个那个，帮我夹一筷子！”他赶紧转移话题。 饭桌上除了老张，还有两个人，都知道当初郭智和林博的事，心照不宣的帮着岔开了话茬。 关于林博的那一句就这么带过去了。 廖远微微垂眸，没有说什么。 大家饭吃的开心，最后的方案也经过头脑风暴得到了补充。 “摄影交给我。”老张说。 “化妆肯定我啦。”化妆师举手。 “服装造型我的领域啊。”造型师认领。 朋友们一项一项的把该做的活儿都认领走了。 “文案呢？”老张问。 “文案我来写。”郭智理所当然的说。 廖远却忽然道：“我那部分，我自己写。” 郭智立刻就答应了：“行。”反正写不好的话，她可以再帮着润色，不打击他积极性。 这顿饭算是相当的愉快，郭智就叫了服务员买单。 廖远才要掏钱包，郭智拍拍他手，给他按下去了。廖远就乖乖的不动了，特听话。 老张就打趣道：“我说郭爷，你好歹是有男盆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爷们啊！”这种场合，难道不该给男朋友表现的机会吗？ 郭智笑吟吟的，抽出张卡：“待会我刷这张卡。” 廖远的耳根就泛起了红。 老张接过来看了看：“什么呀？不就是一张储蓄卡吗？”还以为有什么玄虚呢。 郭智含笑不语。 廖远觉得脸上热热的，顶着这股热气，羞涩的开口道：“是我的卡……” 老张：“……” 其他人：“……” 妈哒！猝不及防的被秀了一脸恩爱！ 郭爷你这是拿我们在热身？ 第二天晚上，同一帮子人就聚在了老张的小摄影室里。大家说说笑笑，又有条不紊。 “很好很好！”老张咔嚓咔嚓的按着快门，看了看赞道：“郭爷你这镜头感也不错啊。” “那是。”郭智从来都勇于接受赞美。“下一组，下一组。待会弄完请大家吃宵夜。” 人多好办事，也不是多难的事，大家都做各自擅长的老本行。嘁哩喀喳的，就弄完了。 “当模特，还真是挺累啊。”郭智感叹。 她从来都是站在摄影师后面，看着模特在灯光里摆各种pose。真搁自己站在大灯下，感觉真是不一样。就这热烘烘的灯就够难受的。 她走过去，从包里取出支烟，却没找到打火机。 廖远摸摸兜，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打着，低头给她点上烟。郭智就凑过去把烟点着。 别人都放松了准备收工，唯有老张，手里的快门并没有停。一通“咔嚓”之后，他看了看，感到很满意。 他看看相机里的照片，再看看那两个人，忽然想起来，那天要不是他一直怂恿，郭爷怎么会对这小鲜肉下得去口？ 啧，这么说，他还算是他们的大媒呢。 他又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那两人……说来也怪，以前看着确实差距挺大的两个人，怎么现在看着，真挺般配呢？ ☆、第92章 有朋友们帮忙，郭智需要的东西，两天时间就弄好了。 周五的晚上，她把照片筛过一遍，忍不住赞道：“这老张，还真是有水平的。挺会讲故事啊。” 她抱着笔记本，扭头冲书房喊了一嗓子：“廖远，你写好了吗？” 廖远说，他的文案部分自己写。磨磨唧唧写了三天了。 廖远从书房里探出头来，似乎有些犹豫。 “干嘛呢？”郭智问，“写好没？” “写好了……”廖远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郭智莫名其妙，伸手：“拿来，我看看！” 廖远磨叽着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 郭智就愣了。 廖远递给她的，不是A4的白色打印纸，是一张印着素雅花纹的精致信笺。 隽秀的字体是纯手写的。郭智没想到廖远还能写一手好字。 郭智咬着嘴唇读完，抬眼看看廖远。 廖远耳根发红。 郭智咬着唇又读了一遍，再抬眼看看廖远。 “行、行吗？”廖远脸都红了，忐忑的问。 郭智咬着嘴唇，想绷住一脸高冷，却怎么都绷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让廖远写个稿，她的男孩……却给她写了一封情书。 郭智到底是绷不住。 在这互联网的年代，在这两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都恨不得用手机聊天软件沟通的年代，一个女人能收到一封手写的情书。 就是郭爷，也一样绷不住。 郭智站起来，笑着搂住廖远的脖子，道：“当然行。” “要修改吗？” “一个字都不用改！” 廖远低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她们要是不接受怎么办？” 郭智抖抖手上的信笺，发出“哗啦”一声，毫不犹豫的说：“那你就回家来，天天给我煮饭，我养你！” 廖远紧紧的抱住她。有郭智这句话，廖远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廖远的微博名叫作“Alex的阿尔法世界”，因此他的粉丝就叫作“阿尔法”。 这个周六的上午，当阿尔法们睡懒觉醒来，或者躺在床上带着眼屎刷手机，或者勒着发带糊了一脸面膜坐在电脑前打开浏览器的时候，都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过的“Alex的阿尔法世界”发了新的微博。 只要想到她们家英俊的颓废攻Alex被一个老女人借用职权给潜规则了，阿尔法们的心情就沉痛无比。同时还会涌现出对这个老女人的满满的厌憎和愤怒。 这样的为恶者，必须口诛笔伐！ 但是这个周末，当阿尔法们打开廖远的微博后，看到廖远发布的那组照片时，都有了一瞬的失声。 为什么？因为郭智太帅了！ 整组照片，郭智换了四套衣服，全是中性造型。短发，干练，凌厉。她的气场太强，跟她同框的Alex明显气势上被她压制了。 特别是有一张，郭智垂眸，嘴里咬着烟，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夹着那支细长的女士香烟。Alex低头俯身，为她点烟。这张照片的点击率和下载次数超高。 腐女们有了片刻的失声之后，就爆发了…… 我的老公叫Alex:【握草！这一定是假的吧？告诉我这是假的。这特么就是你们说的‘老女人’？】迎风就上天：【天啦噜！我Alex瞬间攻转受！毫无违和感！】雨中想你：【不可能是真的！这分明是一个高冷霸气攻和他的颓废忧郁受啊！休想拿这照片来骗我，哼唧……】Alex正妻：【怎么办？我居然……萌她！她好帅！我愿意让出正妻之位！】我才是Alex的妻：【老子才是Alex的正妻，楼上是假的。我表示，我愿意让出正妻之位。这两只配一脸啊！】Alex舍我妻谁：【你们统统都是假的，Alex分明是我老公！】…… 郭智请她的朋友们吃下午茶，几个人挤在笔记本前笑到不行。 Alex随后发了条文字的长微博： 【在剧中，我几乎是本色演出。因为就和肖清这个角色一样，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颓废迷茫的人。 直到，遇见她。 网上传的都是假的，只除了她大我八岁这件事。是的，就因为她比我大，所以迟迟不肯接受我。是我死皮赖脸才赖上了她。 我以为自己能带给她开心和快乐，却只给她带来了困扰。我最近焦虑得睡不着觉，很怕她又会不要我。 别人总是说我们不合适。可到底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不那么迷茫，才不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一个人。 我知道我自私任性，可我不想被你轻易放弃。 求你，别不要我。//@智慧的郭小智】 鼠标点了“发布”，廖远回头看了眼郭智。 郭智端着咖啡杯站在他身后，笑笑，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俯身去看屏幕。 廖远转过头，看着屏幕刷新后，不断增长的点赞数……他反手覆住了肩头的那只手。 握紧。 帝都冬日的阳光穿透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洒在两个人的肩头、发梢。 男孩子鼻梁挺拔，五官俊秀。女人的眼睛醇得像酒。 说不出的情意在光影的斑驳间悄悄流淌，无声诉说。 时光静好。 这画面落在朋友们的眼中，让他们身体轻颤，胃里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翻动、上涌…… …… 妈个鸡！ 下午茶差点给这俩酸出来！ 郭爷！你下次秀恩爱提前给个预告好伐！！！ 初战成功。 在风向开始逆转后，又沉积了两天，郭智在新的周一重新开通了她的微博“智慧的郭小智”，也发了一组照片。 和Alex发的那组情侣照比起来，这组照片看起来仿佛全是工作间隙的抓拍。 这伙人一起头脑风暴的最终结果，就是让郭智本色演出。在这组照片里，郭智衣着简单，中性、干练，完全就是平时工作时的打扮。这些照片其实也真的就是抓拍的，场景就是郭智工作的摄影棚里面，只不过镜头反了过来，没有对准幕布背景前的模特，反而对准了站在摄影师背后的郭智。 工作中的郭智没有情侣照中那么刻意的表现高冷和帅气。但她眉目专注，眼睛有神，指挥若定。看得出来她作为一个资深编辑，对全场的工作人员的掌控力。而投入到工作中的郭智，也确实把身边的摄影师朋友给忘记了。她多年的习惯，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便是全神贯注的投入。 而在腐女们看来，这样的“智慧的郭小智”简直是攻气满满！ 然而虽然如此，在这组照片里，郭智其实也只是背景板，她常常出现在照片的边缘处或者角落。Alex才是照片的主角。 一系列的照片大致讲了这样一个情景：“智慧的郭小智”在加班，Alex给她来送亲手做的宵夜。海拔一米八七高高大大的帅哥，提着保温桶，举着饭盒，双眼饱含期待。“智慧的郭小智”却突然转头，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随即她就变得忙碌起来，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旁的Alex。Alex不敢打扰她工作，就那样提着保温桶，抱着饭盒，退到角落里默默的等候，目光有些失落的望着她。孤单的身影，从期待到失落的眼神和表情…… 分明是一伙子人设计出来的桥段，郭智和廖远都本色演出，居然将想要表达的意思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天晚上的庆功饭上，郭智大力的夸奖了廖远的演技。廖远默不作声…… 坐在桌子对面的老张实在看不下去了：“郭智你行了啊，这是……这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你造吗？我亲眼看见的，就是那回我没拍下来而已。你以为我哪那么大想象力啊，还给你编剧情？我就是把之前的场景重现了一回而已。” 廖远的小眼神儿，别提多幽怨了…… 这组照片一放出，迷妹们一片悲伤。 Alex正妻：【正妻之位都让给你了！让wuli Alex开心点好伐！】地铁里挤成相片：【别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考虑一下Alex的感受呀！】不管攻受给我一个就行：【突然觉得Alex好可怜啊，喜欢这么一个御姐，其实压力很大吧？】两生花：【求你对Alex好一点！拜托了！】 诸如此类…… 而后郭智发了一段文字： 【忙起来，就没法分神，没注意到你。老张抓拍这么一组照片发给我，才知道那天让你不开心了。其实我很开心，长期加班熬得胃都不好了，不及时垫点东西，就常常会痛。可自从和你在一起，就很少痛了。想说，粥熬得真好，很有火候。还想说，傻孩子别多想。//@Alex的阿尔法世界】廖远在下面回复了一个：【（//▽//）】 就这样，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智慧的郭小智”作为“Alex的阿尔法世界”正妻的江湖地位，获得了廖远的粉丝，俗称“阿尔法”们的认可。 郭智甚至在阿尔法中有了一个专用的称呼——郭总攻！ 作为曾经的腐女，郭爷表示对这个称号十分之受用。 那天晚上，廖远洗完澡出来，看见郭智还坐在桌子前，盯着电脑屏幕。他走过去，按住她肩膀。 “怎么样了？” “风向完全扳过来了。”郭智说。 她的肩膀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们都说我和你看起来很配。她们说我看起来很年轻呢。”她笑着说。说着，下意识的去摸键盘旁边的烟盒。 廖远愣了。 他按住了她的手。 郭智最近一段时间，抽烟抽得有些凶。廖远注意到了。 但他刚刚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忧虑他和她的不般配的想法，原来是错的。 原来郭智，一直也在承受着这种怕别人认为他们不般配的压力。 她比他大八岁，快要迈过三十的门坎了。女人啊，最怕的就是年华老去啊。 在这个事件中，她一直表现得言笑晏晏，毫不在意。可是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啊，键盘侠们嘴下的无德，随意谩骂，尖酸指责。 这其中的压力有多大，他以为他懂。可现在知道，他错了。 郭智被朋友戏称为郭爷，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天生有着灵动的心思，细腻的情感。 廖远想到她这段日子抽烟抽得有多凶，酸涩和心疼就充塞胸间。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他说，“已经，没事了……” 他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了郭智的肩膀，轻轻的亲了亲她的头发。 郭智收回摸烟的手，抱住他手臂，柔嫩的脸颊蹭了蹭。轻轻的，“嗯”了一声。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郭智和廖远都深深的体会到了网络上的翻云覆雨，瞬息万变。也意识到了在将来，在廖远既定要走的这条路上，类似这样的事件仍然有可能再次发生。 除非，廖远一直走黑，红不起来。 郭智和廖远微博上的照片，林博也仔仔细细的看了。 他专注的看着那些对视的眼神，牵着的手，还有两相呼应的微笑。 那些在郭智的工作现场抓拍的照片，他看得特别仔细，仔细的看着边边角角里作为背景的郭智。 他很久没有看到过郭智在工作时的样子了。 他想起来那年，他路过那间摄影棚的门口，听到里面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 他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看到那短发的姑娘在那里指挥着众人。年轻，热情，有才气。 眼睛里透着勃勃生气，让人看了心里喜欢。 “那是郭智。”身边的朋友说。 他过生日，特意拜托那朋友带了郭智来，就为了跟她认识。 那姑娘眼瘸，以为他和朋友是“一对儿”，对他特别热情，直把他当闺蜜看待。他恨得牙痒痒。 后来，终于让她明白他是直男，他想追她。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再后来，他们就分开了。 再后来，郭智也有了别人。 再后来的后来，就到了现在…… 林博扣上笔记本，默默的抽了支烟。 ☆、第93章 “总感觉现在跟咱们那会儿很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厉害得很。她们在网上骂我的时候，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的出来。有些会说脏话，可有些不说脏话的，说的话更刻薄。”郭智说，“我有时候觉得，这社会怎么一代不如一代了，搁着我年轻的时候，再觉得不喜欢，再讨厌，我也不会这么说话的。她们就敢。” “咱们那会儿，网络才兴盛起来几年啊，还没有网络暴力这个词呢。你看现在，社会还跟以前一样吗？马路上一边儿走着，一边儿头都不抬，手机就跟吸铁石似的。”顾清夏道。 “也是，短短几年啊，社会就飞快发展啊。看看以前那些手机，再看看现在的手机。想想以前的网络，再看看现在的网络……”郭智感叹着，颇有点“我已经老了”的唏嘘之意。 顾清夏称赞道：“不过，你这次反击得真漂亮！完全是摸准了这些人的心理。算得上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危机公关之一。” 郭智笑笑：“别看她们在网上蹦跶的厉害，其实啊，就是一帮小姑娘腐女。真的，年纪大点的都不会这样了。没这么尖锐，也没这么不懂得包容了。” “的确也是……”顾清夏微微失神，“一晃眼，我们就老了啊……” 一眨眼，她们就从青春鲜活的小姑娘，成了逼近三十大关，却还没结婚的大龄女了。 从前这个话题对郭智来说，是个沉重又令人烦躁的事情。可是现在再提起来，郭智再不会一听到就烦躁了。她甚至是是神采飞扬的。 顾清夏为她这种变化高兴。 但这又提醒了郭智关心起顾清夏的问题来了：“那个……你和李…总，到底怎么着了？这算是分没分啊？” “说不准……”顾清夏苦笑，“吵了一回，闹得有点难看。他走之后就没再联系过。可能在冷静？” 她的表情和眼中的忧虑让郭智明白，她不想谈这个事情。 郭智其实很想劝两句。 她总觉得顾清夏之前跟她说的，还有她担忧的，有些危言耸听了。 她倒不是不相信李盛那个人的能量。她只是觉得……那个男人……不会真的做出伤害顾清夏的事情。 看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一个女人，观察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郭智虽然跟李盛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她早就观察到，李盛那双能看透人心世情的利眼，每每落到顾清夏身上时……便专注而温柔。 带着说不出的包容和宠溺。 说他会去伤害顾清夏，郭智总觉得难以相信。但她想到，或者，这里面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有什么清夏不方便告诉她的事。她对李盛的了解毕竟远不及顾清夏对他的了解，她既对他有此担忧，必然有她的理由。 郭智便因此没有胡乱插嘴。 但她始终觉得，李盛那个男人啊，太明显，就是个性情中人。 他不动情则已，他若动情，必是深爱。 许多年后，再听到别人提到李盛，郭智才明白，“性情中人”这四个字，实在是低估了李盛。 平安夜那天，郭智跟廖远赶了两场聚会。一场是郭智的朋友，一场是廖远的朋友。 郭智的朋友很多都见过了廖远。还有些是更早之前就知道或者认识廖远的。 不过就是半年的功夫，现在的廖远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廖远了。半年前，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野模。半年后的现在，他成了渐露头角的演艺圈新人。 廖远能感觉的到，一些以前就认识他的人，现在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只是点个头就过去的人，现在也会笑眯眯的过来打招呼，寒暄客套，赞他拍的剧未播先红。 这些人的热络让廖远稍稍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郭智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笑着帮他接过话茬。他心里就很快静了下来，也慢慢礼貌的跟人聊起来。 “嗯，已经杀青了，现在在做后期。” “播的时间还说不准。不过网剧是很快的。就是要先送审，那个时间不好把控。” “没事的，应该不会。原著是耽美，但剧本已经改编成言情了。没有同性内容了，全是兄弟友情。听导演说剧本之前就报备过了。” “内容吧，挺健康向上的。我演那个角色本来特别颓废消极，后来遇到那小受，不，我们剧里是他好朋友，特别乐观阳光。后来就把他给变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了。” “整体基调就是向上的，挺好的。” 他陪着郭智，跟她的朋友们一起吃饭唱歌，玩到快十一点才散。 然后郭智陪着他去赶他的场。 郭智牵着廖远的手出现在MIX的时候，颇是把廖远朋友中的几个人给吓得一哆嗦。 “哟，都熟人啊！”郭智笑眯眯的说。 “郭、郭编。”他们硬着头皮跟郭智打招呼。 妈蛋啊！虽然早知道小A征服了“那个郭智”，虽然他们几个也早就暗搓搓的想以“廖远的盆友”的身份见见“廖远的女盆友郭智”。但是真面对面了…… 卧槽，郭爷这威压还是让人扛不住啊！ 郭智带着笑眼睛一瞟，一帮大老爷们儿立刻就怂了。一个个低眉顺眼的跟郭智打招呼。 揣着一股子不甘心的劲，转头就灌廖远酒。 毕竟是平安夜，虽然其实是外国人一家团聚的类似春节的日子，却愣被国人给过成了狂欢节、情人节和破处节。这种日子里，气氛太high，郭智就也不拦着他们，任他们喝。 但这个洋节，国家并不放假，所以第二天虽然是周五，郭智也还是要上班的。也就玩到刚过十二点，她就扯着廖远一起走了。 廖远酒量其实挺好的，可是也喝醉了。 这还是郭智自认识廖远这大半年以来，第一回看见廖远喝醉。上出租车就给她压在椅背上使劲亲，手都伸进衣服里面去了，乱揉。喝醉了还那么大力气，揉得郭智都疼了。 可是也撩火儿。 好在郭智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只少少喝了一点，虽然微醺，却比廖远清醒得多了。她眼瞅着廖远越来越过分了，好歹知道是在出租车上，不能给人演了活春宫，死死的攥住廖远的手不让他乱来。 廖远挣了挣，醉了力气不足，居然没挣开，迷迷瞪瞪的他就趴在郭智腿上睡着了。 郭智可算松了一口气。抬眼看见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瞟过来的暧昧眼神儿，饶是郭爷皮厚如斯，都忍不住脸上发烧。 到了地头才麻烦呢。 廖远脸再俊，不能改变他是个身高一米八七的大汉这个事实。得亏有司机师傅帮忙，两个人费劲吧嚓的才把廖远弄上楼。 等郭智把廖远扔到床上，已经累出一身汗了。自己扒进洗手间里快速冲了个澡，再出来，就闻着廖远身上被酒吧里熏出来的烟味简直不能忍！嘁哩喀喳给他扒得只剩内裤，盖上了被子，还觉得他身上有味。 又想着他没洗脸，连手都没洗。郭智就难受。别看她平时挺爷们，在这些细节上其实特讲究。 又去用温水投了毛巾，拧得半干，给廖远擦脸擦脖子擦手。 这一擦，给廖远擦醒了。 “郭智……”他眼睛刚睁开时还有点迷迷瞪瞪。等看清是郭智，忽然就跟个神经病似的，咧开嘴就笑。“郭智！郭智！” 胳膊一伸一抱，一个翻身，就给郭智压在身下了。 死老沉，郭智挣也挣不开。没挣两下，嘴就叫他给堵上了。手里还拿着半干的毛巾呢，怕弄湿床单被褥，没办法只好隔空往床头柜上扔，“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扔没扔准。 跟着就没法操心毛巾的事了，廖远几下给她睡衣扯了！ 他一向都温柔，从来没这么粗暴的闯进去过。幸好郭智一遇到廖远，身体总是就会迅速的做好准备，才没弄疼。 只是接下来就吓人了。郭智一直都在尖叫，指甲给廖远后背都抓破了，廖远也停不下来。 中间的过程郭智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头顶的灯还亮着，明晃晃的。眼前就跟有白雾似的，雾中又有光。身体好像漂浮在白光里，又像是在暴风雨的汪洋中的惊涛骇浪里颠簸。 到最后大脑都空白了，指尖都没有一丝力气。 稍稍回神才发现动弹不了，手腕都被他紧紧抓着，按在床上。抬头一看，他肩膀上都能看见她挠出来的红痕。 她什么时候给他挠成这样了？ “廖远……放开我……”郭智虚弱的说。 搁在平时廖远给她弄成这样，她绝对要打响反击战。可今天廖远干得太狠了，她是彻底败了，半丝反击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认输。 不叫还好，一叫，好像又把廖远惊醒了似的。 她到了顶，他可还没到呢。接着来！ 这平时摇头摆尾乖顺讨喜的哈士奇，怎么一喝高就变成凶猛藏獒了？ 郭智怕把嗓子叫哑了，咬着嘴唇闷哼。 等到廖远收兵，她已经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带着一身汗，闭上眼睛就要睡着。 直到身体里随着廖远退出，开始往外流东西，她才惊觉忘记了安全措施。虽然姨妈走了才没几天，理论上还在安全期，也气得她要咬廖远。 廖远运动了一大场，畅快淋漓，这酒半醒半不醒的，抱着郭智发神经，笑个不停。 在她耳边不停的说着醉话，说着说着，郭智就消了气，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昏昏的睡着了…… 周五破天荒的，廖远头一次没起来床。 他宿醉，头疼得厉害，挣扎着想起来，叫郭智给摁下去了。 “行了，行了，接着睡吧。你今天不是没事吗。”林博假洋气，洋节还给公司放假。 “别管我了，我公司楼下吃早点去。”郭智也是爬着起来的。 进了电梯，还在打哈欠。 身体轻快，就是腰腿酸软得厉害。 到了办公室，章姐瞅了她一眼：“穿高领，不闷得慌啊？” “我体寒，这不又降温了吗？”郭智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种高档写字楼里，空调温度调得跟夏天似的。大家在办公室都是薄薄一件单衫就行了。火力壮的男同事，有时候直接短袖。出门再套厚羽绒服就行。 郭智平常就一件衬衫，露着她又白又长又好看的脖子。可今天真不行，脖子上一块一块的，还有牙印。只能用高领衫遮着了。 想起昨天夜里……真是荒唐。 又想起他抱着她撒酒疯说的那些醉话…… 郭智，他们说我和你有夫妻相！ 郭智，他们说咱们俩般配！ 郭智，他们祝咱们早生贵子！ 嗨，不过就是别人的玩笑话罢了，怎么就高兴成那样呢。 傻样儿！ ☆、第94章 圣诞之后，何凯果然找了个时间摆了酒赔不是。 林博给郭智打电话：“你去不去？你可是最大的受害者。” “不去。”郭智没好气的说，“贵圈太乱，我不想沾。” 电话里就传来林博的笑声。 “太耿直不行啊，郭小智。”他说，“你这脾气到现在也没改啊。” 郭智“切”了一声，道：“早改了。我现在脾气比以前好多了，搁以前，我真的要上去抽他一嘴巴子的。不过我不混这个圈子而已，没有利益纠葛，那样的人，最好两不相见。” “那小孩我瞅着以后有发展的。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跟廖远好好说说，接了他这杯酒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和老宋的关系，老宋都给赔不是了，我也不好不给面子。” “知道，我跟他说吧。哎，你觉得廖远到底怎么样啊？在外面为人处世什么的。” “还不错吧。一直都挺好的，看着软软和和的一孩子，没什么脾气，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就跟何凯这儿犯上牛劲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嘴上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博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事关了郭智。 所以那个看着一点脾气没有的小孩，才爆发了一回。 呵，这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他脾气可好了，简直一点脾气都没有。他要跟别人冲突了，肯定是别人不对。”郭智理直气壮的说。 林博：“……”这种熊孩子的熊家长的口气是什么鬼？ “反正你好好教教他吧。他跟着你，我反正是放心的。为人处世什么的，你最让人放心了。”这话郭智说起来，非常自然。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林博也能听得出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一样的情愫涌动。 “那是。”他顿了顿，笑道，“连你都是我教出来的。” 廖远最后还是接了何凯那杯酒，两边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林博跟他谈过，郭智也跟他念叨，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他就听了。 林博和郭智，这两个人，他都服。 那网剧杀青之后，他因为拍摄而中断了的培训又重新开始。 经历了这一部剧之后，他的表演课老师称赞他有了不小的进步。他分辨不出老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总觉得还是卖脸。”他有点郁闷的跟郭智说。 “没事儿，现在就是男色时代。”郭智安慰他，“况且这种网剧，又是耽美改编的，必须得看脸。你颜值不够，肖清这种男神就分分钟被毁的节奏。” “我跟林博聊过，他说你这个年纪，不用着急。就先靠脸，走偶像路线。慢慢磨练，等年纪大些再转型。” “你放心吧。林博很靠的住的。” 廖远听到最后一句话，垂下了眼眸。 他一边接受着培训，一边会上一些公司给安排的通告。他人帅条好，工作态度认真，讨人喜欢。那些节目组就很喜欢叫他。 他是高兴的。对有了一定知名度的艺人来说，通告的报酬已经看不入眼。但廖远现在也只是刚刚有一点点要红的迹象而已，真的红不红，还要看剧播出之后的情况。 对他来说，上一次通告就是一笔钱。 他最开心的就是手机上收到有钱入账的余额变动短信息了。 元旦放假的时候，他陪郭智回了家。郭妈妈还念叨，说在某档节目中看见了他呢。 郭智私底下向她老妈显摆了廖远那张储蓄卡。郭妈妈悄悄问她里面有多少钱，她给她报了个数。 郭妈妈讶然：“不少啊。”她以为这孩子根本没什么钱呢。不是说之前穷得都被房东赶出来了吗？ “这行就这样，做不好，喝西北风。做好了，钱来得哗哗的。他这次拍这网剧，没什么钱，比上一次通告多不了多少。但网剧就这样，主要看中的是曝光度。但是你看那些大明星，拍正经电视剧的那种，一集五十万八十万的，很正常。一个半月就二十集，您算算，得多少钱。”郭智说。 郭妈妈心里算了一下，就倒吸了口凉气：“怨不得那么多人想当明星呢，这真来钱啊！” “当然了，我说的是大明星。廖远现在还啥不是呢，只能算是小虾米。不过我看好他，就算成不了大明星，也能当个小明星。” 郭妈妈听了这话，切菜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不是说她自私，谁家父母不得为自己孩子着想呢。 郭智和廖远在一起，之前郭妈妈担心的就是郭智的钱。所以她谆谆嘱咐，要郭智一定拿好自己的房子和存款这两个大头。可不能色令智昏，耳根子一软，让别人给坑走了。 现在一看，廖远挣钱的能力原来也不弱。虽然现在没车没房吧，但看这个情况，这孩子说不准要比他的许多同龄人都更早有房有车呢。郭妈妈倒不是很担心这个事了。 她又开始担心别的。 刚才一算，那些大明星的收入真是吓人。这廖远要是红了……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再变得那么有钱…… 郭妈妈切着菜，就忧虑重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您。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郭智是真摸不准她老妈这个心情了。 “他年纪还这么小，要是过个两年三年的，真的红了，成了大明星……”郭妈妈忧虑的道。 到那个时候，廖远才不过二十二三岁，郭智却已经步入了三十岁了啊…… 郭智闻弦音知雅意，但她不在意：“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不能因为怕以后不好，就不要眼前啊。” 她捻起一块炸带鱼，撕开边，把边刺扔掉，拿着就啃。 边啃边说：“照您想的那样，我就该找个郑虎那样的。长得又丑，人看着又老实，工作还特稳定，事业单位。就这条件看着，就觉得婚姻肯定特稳定！结果呢？” 郭妈妈闻言就叹口气。 郑虎是郭家以前住的老楼那边的邻居家的儿子。长相从小丑到大，人看着也老实。结果老婆怀着孕呢，他跟外头找小三儿。 纸终究是保不住火，更别提老郑家的，一点不以为耻，还觉得儿子这样倍儿有面子，到处炫耀。果不其然最后被小郑媳妇知道了。 都快七个月了，大胖儿子啊，给引产了，离婚。老郑家的嚎得呀，那是惊天动地。 可你早干嘛去了！孙子没了知道后悔了？早你儿子外面拈三搞四的你不还得意呢吗！ 呸！ “郑虎他媳妇，挺硬气。”郭智称赞道，“搁着我我也大概这样，打了孩子离婚。可我就想不明白，这听着也不是个糊涂人啊，怎么就看上郑虎这么一货呢？” 郭妈妈叹道：“大概都跟我想的一样吧，觉得这人，又丑，看着又老实，光这么说都觉得是个靠得住的人吧……”她说着，摇头。 都觉得好看的男人容易风流容易渣，丑男人就会老实些。实则谬矣！ 渣不渣，只跟人品有关，跟颜值并不是必然相关。 “所以啊，还是得学我吧。你看廖远长这么好看，他就算将来劈腿了，我这几年也享受到了呀！您说是不是！”郭智吃得啧啧有声。 同为颜控，郭妈妈其实颇认同这一点。 她还没说话，廖远就端着空果盘从门缝里闪身进来了。 “阿姨，您别听她瞎说。我可没劈腿。”他气结道，“以后也不会！” 怎么可以在丈母娘面前败坏他的名声呢，真是！ 两个女人都笑了。 “来，小廖，还是你来给我帮忙吧。”郭妈妈招呼廖远，又嫌弃的轰郭智，“去去去，外边待着去！说给我帮忙，光说不练。炸一盘子带鱼，你快吃了半盘了！” 郭智“切”了一声，端起剩下的半盘子炸带鱼就往外走。 “给我放下！还没烧呢！” “就喜欢干炸的~~~”声音已经是从客厅飘过来的了。 “哇，姐，给我来一块！” 郭妈妈虽然笑着，但实际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私底下又问郭智：“见过他家人没有？” “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见？” 这个郭智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而且廖远之前也跟她说了，现在太早，等他们俩事儿定下来再去见也不迟。 “廖远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两年呢，我这么早去见，根本没意义。”她给老妈解释，“什么时候，我俩真能定下来了，再说。” 郭妈妈不由郁郁：“这年纪太小也真不好啊！”要是年纪到了，她得押着郭智赶紧结婚。可廖远才二十！ “我就想着，最好还是见见。”郭妈妈思量道，“买猪看圈。歹竹出不了好笋。看看爹妈是什么样的人，对这个人也就心里有数了。” “你看看我跟你爸，再看看你们姐弟俩。你再看看老郑家的和她丑儿子。你要过去一看，婆婆是老郑家的这样的，我跟你说，甭管他长得多好看，一个字，分手！” “……俩字。” “会不会抓重点啊你！”妈妈恨铁不成钢的呼了闺女一巴掌。 “知道了知道了。”郭智揉脑袋。 “我说的，你懂没懂？”郭妈妈问。 “懂。”郭智认真琢磨了琢磨，“很有人生智慧！” 确实有点道理。 “春节他上哪过啊？回家去？”郭妈妈问。 “应该回吧，我也不知道。这不还早呢吗？” “你回头问问他吧。”郭妈妈又问，“那你呢？” “我？”郭智瞪圆眼睛，不解道，“我回来啊，春节肯定放假啊，我不回家我干嘛去？” 郭妈妈就放心了。 “行。反正你记着，你在嫁人之前，春节，不许在别人家过。” 虽然不是很懂这里面的人生智慧，但既然老妈都这么说了，郭智就麻溜的的答应了。 “行！”脆生生的。 ☆、第95章 郭妈妈知道廖远很小时候就父母离异，父母各自有家。知道他生母很少探望他，也知道他生父继母对他实在称不上好。 她听了也跟着掉眼泪。 但她知道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廖远自己说的。 他若说出朵花儿来，她就跟着笑。他若说出朵云来，她就跟着哭。 但这不代表她就完全听信廖远的一面之词了。 虽然接触下来，她也觉得挺喜欢廖远的，但是到她这把年纪，要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那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有些事情，不亲眼看看，不亲自去观察，是不能作出判断的。 廖远告诉她的，只是他的家庭情况。真到廖远父母到底是个什么性情什么人品，郭家的人包括郭智其实都一无所知。 这当妈的告诉闺女的都是人生积累的智慧之谈。郭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毕竟年纪不到那儿，也没有经历过婚姻的洗练，她也就是听听，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 毕竟她现在还处在一个“谈恋爱”的阶段。廖远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差两年。两年啊，足够一场爱情风云变幻，面目全非了。 现在想这些，还早。 后来她就悄悄告诉了廖远，已经把银行卡的事告诉了家里人这件事。廖远知道了，很是开心。 所以后来每次，收到有入账的短信提示，他的心情就特别好。总觉的随着这卡里金额的不断增加，在郭智的家人面前也能稍稍有些底气了。 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也在一点点接近。 心里，好像一点点被填满，渐渐充实。 但那个时候，郭智没跟他提春节的事。毕竟才刚过完元旦，离春节还有两个月呢。而且郭智虽然听了郭妈妈的人生谏言，却依然还没有去见廖家人的想法，更是答应了老妈结婚之前都不会去别人家过春节，所以她也并没有特别上心。 还是到了离春节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她发现廖远似乎有点心事，便问了问。 廖远很是踌躇：“两边都打电话，叫我回去过年。” “哦……”郭智说，“那就回去呗。” 春节对国人来说，是一年中最最重要的节日。每到年根时，就抢劫、偷窃等案件激增，走在街上也时不时就听到有人在哼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样喜闻乐见的大众通俗歌曲。 郭智虽然知道廖远的父母对他都称不上好，但她从小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对家人的感情极深极厚。出于人之常情，她也是希望廖远能和家人融洽和美的。 更何况廖远这个孩子，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他是多么的渴望家庭的温暖。 “回去呗。”郭智鼓励他，“你纠结什么啊？” 廖远避而不答。 他虽然给郭智略略讲过家里的大致情况，却选择性回避了更多糟心的事情，并不想让郭智知道。 他怕那些让人心烦的事被郭智或者郭家人知道了，会给他减分。 就在去年，他还是非常渴望回家过年的。也的的确确采办了不少的年货给他的父母两边。大约也是因此，到了今年，他们对他都热情了很多，希冀他还能回家过年。 他不好意思告诉郭智，其实他有点想去郭家过春节。可春节实在是一个太特殊，太重大的节日。这个节日里，大多数国人都会想尽办法回家，阖家团圆。 他终究还不是郭家的女婿，还只是一个外人而已。在这个特殊 节日里，去打扰人家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似乎……并不是很合适。 他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还是买了回家的车票。 到了年根，收拾了行李，跟郭智温存数次，才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认识郭智以来，还是第一次要分别这么久。廖远可不习惯了。 上了火车打个电话，吃了午餐打个电话，躺下了又打个电话。 刚刚回到自己家的郭智：“……” 无语的捏捏眉心，问：“走之前你装的那几个剧本呢？” “在箱子里。” “掏出来，读！” “……”怏怏的挂了电话读剧本去了。 这次他一如既往的置办了不少的年货回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地域经济水平不均衡，同样是电视机，在廖远他们家这样的小地方电器城里卖的都是一线城市已经淘汰了旧型号。所以那些去大城市打工的人，每次回家，都不会空手，总是会尽可能多的往家里带东西。 廖远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他出发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到了火车站，破天荒的看见他爸在出站口接他。 因为是个小站，下车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人群中，廖成军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儿子。 他又高又帅，鹤立鸡群。穿衣打扮，有种微妙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像个明星似的。 廖成军莫名的，就有点骄傲。 “小远！这边！”他挥着胳膊打招呼。 廖远闻声，推着推车朝他这边走来。他带的东西多，下了车就花了十块钱，租了一个推行李的平板车。 “爸。”他叫了他一声，到了出站口开始卸东西。平板车只让推到出站口，不让出站。 “带了这么多东西啊！”廖成军笑逐颜开，过去帮着拎东西。 廖远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多一个人，多两只手，就轻松多了。 两人在火车站外上了出租车，廖成军报了地址，廖远却对司机说：“不，先去湖光宾馆。” 廖成军诧异。 廖远平静的说：“我在宾馆订了房，家里太挤，我还是住宾馆吧。” 要放在旁人身上，这时候必得说些“大过年的怎么能住宾馆”之类的话。可廖成军在微微的尴尬之外，竟还松了一口气，痛快的说：“行。” 惹得司机都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一看就是父子，眉眼像极了。老子就生得好看，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回家过年来了。怎的儿子回来了，竟不回家住？当老子的，像是还觉得挺好？ 奇奇怪怪的。 湖光宾馆是这县里最好的宾馆，离廖远的家也不远，车子很快就倒了。 廖远想了想，对廖成军说：“你别下车了，在车上等我吧，我把行李放进去就出来。” “行。”廖成军说。 廖远就请司机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搬东西。廖成军看了一眼，拉开车门说：“东西就别搬了吧，直接拉回家就行了。” 廖远这才跟他说：“不全是给家里的，还有给我妈那边的，还有些给别人的。” 廖成军“哦”了一声，微感尴尬。看着廖远从车上卸了不少东西，就觉得有点心疼。可他到底是说不出“不用给你妈那边这么多东西”这种话，只想着，不要叫妻子知道廖远其实拿回来这么多东西，只有一小部分是给她的。要不然，她又要发脾气。 廖远办理了入住，把行李和带回来的东西都锁进房间里，挎上他的斜挎包，才跟着廖成军一起坐车回了家。 “哟，小远回来啦！”家里的那个女人对他笑脸相迎，热情得不像话。 他只跟她点点头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廖远能回应一声已经算是礼貌了，过去这倔孩子还常常跟她顶嘴呢。因此，女人也不以为忤。 她看着他大老远从帝都带回来的东西，很是满意。笑眯眯的打量着廖远。 因为南方没有暖气，屋里湿冷，所以他们都习惯于在冬天穿成球。相比之下，廖远穿着黑色的短款羊绒大衣，里面是浅蓝的高领羊绒衫，看起来又清爽，又利落，一点也不臃肿。 一段时间不见，这倔小子就又变得更好看了，女人心想。过去他成天穿着麻袋似的校服，都遮掩不住。现在他在帝都混了两年，穿衣服的品味和档次跟过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了，看起来简直像个明星。 她其实有点讨厌他的脸，因为他长得很像他妈妈。 但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廖远长得是真好看。 这两年，廖远的变化足够让她看明白了。这只有高中学历的倔孩子去了帝都，他不是端盘子洗碗，也不是作保安快递员，他是当模特当明星，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的。 当她想明白之后，也不禁有微微的后悔，后悔过去跟廖远的把关系处得太糟。其实她只要稍稍松松手，就可以让廖远过得更好一些，偏她那时就是不乐意。 但她不仅泼辣，她架子还活。想到今后能从廖远身上沾到的光，她就毫不在乎，笑眯眯的就能放下身段。对廖远热情得仿佛她是个慈爱的长辈。 她还要喊廖瑞出来，廖瑞的房门半开着，喊了好几声之后，才回了她一句：“待会！忙呢！” 直到吃午饭，廖瑞才从屋里出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截，正是男孩子青春期精瘦精瘦的时候。 见着廖远，他表情有点不好。直到他的妈妈笑着说他，又推了他两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哥”。 从小廖瑞都是“廖远”、“廖远”的叫。这一声“哥”，叫得廖远浑身僵硬。 他很不适应的“嗯”了一声。 他的回应太不热情，廖瑞本来就叫得有点臊，见了他这态度，脸一直黑黑的。 吃饭的时候，女人想起来问怎么不见他的行李。 廖远不愿意搭理她，没吭声。廖成军赶忙说了他订了宾馆的事。 回家过年，他不想再睡客厅的折叠床了。不只是不舒服，他们这里拜年的人来得早，总不能客人来了，他还躺在客厅里睡觉。 以前他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但跟郭智在一起后，他和她在她的房子里过着温馨自在的生活。那种甜蜜的生活是他至少超过十年没有体味过的了。 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就不知不觉被拉高了。 而且他现在的收入比半年之前丰厚得多了，住一两周的宾馆需要的花费，现在对他来说，也可以不用太在乎。 听他说不住在家里，女人和廖瑞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廖瑞的脸色明显的好多了。 女人笑着埋怨：“哎呀，大过年的，怎么去住宾馆，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你和小瑞睡一个屋。” 廖瑞闻言，不满的看他妈妈一眼。 今年过年，她跟他说，让廖远回来之后把折叠床搭在他房间里，不搭客厅了。让他忍着点，就几天而已。她说，廖远在家里住不长。廖瑞十六岁了，正是少年人青春叛逆又中二的阶段。特别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平时连他爸妈进他都不高兴。但他妈妈答应了他，过年他只要不跟廖远吵架，让廖远睡他房间，等过完年，她就给他买他想要的X-BOXONE。他被迫着答应了，但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都是为了X-BOXONE。 现在，听廖远说他住宾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她还要留他在家里住。真讨厌！ 这饭桌上，也就只有廖瑞这中二的孩子不明白他妈妈这句话，纯粹就是一句假模假式的客套话。 廖远不住在家里，实际上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廖远低头扒了一口饭，对女人对他的热络视而不见。 但他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廖成军，这个生了他的男人。 哪怕只是一句全无诚意的客套话，却竟然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也让廖远不知作何感慨。 对这件事从始至终未发一语的廖成军，似乎对饭桌上和睦融洽的气氛感到非常满意。 他夹菜，扒饭。 吃得香甜。 ☆、第96章 廖远是大年三十的清晨到的，他在家里吃了午饭和晚饭，算是过了年。晚上，就溜达着回宾馆了。 县城很小，宾馆到他家的距离，以他的脚程，不到二十分钟。 他们这里可比帝都空气好得多了，远处能看到些丘陵，抬头能看见天上的星斗。只不过此时，天上时时炸开烟花，五彩的烟火遮挡了星辰的清光。 他站在街上看了会儿烟火，顶着呛鼻的火药味，回了宾馆。到了宾馆，反倒比在家里更自在些。 有时候，廖远自己也不明白，他干嘛非要回家。他自己都知道，他要是不回来，那一家三口反而过得更和美。 可他就是放不下。 那个房子的许多角落，都有他童年时的回忆。在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那些回忆都很美好。 廖瑞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总觉得别人进去了，是入侵了他的地盘。 可那所谓他的地盘，在廖瑞和他的妈妈闯入这个家之前，一直都是廖远的地盘。 廖远躺在宾馆床上想，到底，谁入侵了谁？ 谁才是鸠占鹊巢？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脱衣服洗了个澡。才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来，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铃声。看到郭智的头像，廖远的嘴角就勾起来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划开接通，郭智一双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就出现在屏幕里，她看着屏幕，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 “怎么了？”廖远问。 “刚洗完澡啊？”郭智隔着屏幕盯着看。一接通就是香艳画面啊！ “是啊。”廖远失笑，趴在床上跟她聊天。 郭智却说：“手机立起来点！” “啊？”廖远懵圈。 “看不到锁骨了……”郭智说。 “……”廖远扶额，“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就看不够。”郭智笑。 廖远笑得眉眼弯弯，把手机立好了：“喏，给你看！” “摸不到……”郭智忧愁道。 廖远笑得肚子要疼：“等我回家就给你摸。没几天，你等等。” 郭智杵着腮帮叹道：“过年真无聊啊。你在干吗呢？” “正想看春晚呢，你就打过来了。” “那种东西，不是只有中老年人才看的吗？” “我们这里的人都看的。” “多无聊啊。我打算待会刷美剧呢。我跟你说……”郭智鬼祟道，“郭恒躲屋里不出来，还锁门，肯定刷小黄片呢！” “……那种东西，看多了不好吧？你说说他。”廖远无语，又道，“你们俩不跟叔叔阿姨一起看春晚啊？” “别提了……”郭智木然道，“本来都在客厅看得好好的，那两位忽然就开始‘想当年’了，说起当年如何如何，然后手牵着手，就开始秀恩爱……生生把我和郭恒给雷回了自己房间。” 廖远是真的笑得肚子疼了。 手机晃动，郭智就看见白色的床单被罩，和房间里刻板的、单调的装修。她微微一愣。 “这是你房间？”她问。 “没有，我住在宾馆。”廖远解释，“家里太挤了，我不想睡客厅，我们这边白天很早就会有客人来拜年。” 屏幕里的郭智有一瞬就仿佛画面停滞定格。然而其实并没有，WIFI信号满满，网络很通畅。 廖远的心就变得柔软。 “没事的，我住在这边比住在家里舒服。这边是有空调的。住在家里，已经不太习惯了，湿冷湿冷的。”反而是他安慰她。 “哦……”郭智说，“过完年，早点回来吧。” “行。”廖远笑道。 两个人又腻腻歪歪说了些彼此想念的话，说了很久，才挂了视频。 廖远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提出要去郭智家过年的要求。他要提了，郭智肯定不会拒绝他，郭家人也会欢迎他。但他要真去了，人家一家子势必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然放松，其乐融融。 家，对于属于这个家的人来说，是温暖的包容的。对不属于这个家的人来说，却又具有封闭性和排外性。 他一边看着春晚，一边翻着短信和微信。找了几条比较好的拜年段子，改成自己的名字，分群分组的群发。 他发现今年他收到的这类短信，似乎比前两年多了不少。回复也花了他不少时间。 春晚也就是那么回事。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地方的人比较爱看，像廖远这样的年轻人，又在帝都混过了，对这种节目免疫度就比较高了。看了一会儿全是歌功颂德的主题，觉得没意思，换了几个频道，都是同样的晚会。 他就关了电视，准备睡觉了。 微信响了几声，划开一看，郭智发了一堆截图给他，全是床上用品。 【哪个好看？】她问。 廖远看了看，回复：【1、3、4、6好看。】 又问：【干嘛？】 郭智回复：【家里床单都旧了，买些新的。】 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选。廖远就选了自己觉得好看的那些。 不知不觉就弄到了十一点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十二点的时候，花炮声跟开了闸似的，把他给震醒了。他醒了醒神，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一会儿。 绚丽的烟花闪耀，时不时将他的脸庞照亮。 郭智这时候……也在放烟花吧？她说了，郭恒买好了好多，每年他们都放的。 真好。 真想在过年的时候，和她一起放烟花。 总有一天，可以吧？ 廖远嘴角含笑望着那些照亮了夜空的烟花。他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宾馆里，迎接新旧年的交替，却并没有觉得空虚寂寞冷。 相反，对新的一年，对未来，他从未这样期待过。 大年初一廖远起床后，第一时间先给郭智打电话。 确认她父母都起床了，这才打电话到郭家的座机上去，毕恭毕敬的给未来老丈人拜了年，热情的跟未来丈母娘拉了半天家常，给她讲了他家乡这边过年的风俗，足足得讲了七八分钟。要不是老丈人在旁边催促，丈母娘听着一时半会儿都还不想挂电话。 这很好。 给郭家人拜完年，他收拾了收拾东西，拎着不少东西出门。小县城出租车少，特别是过年。他等了半天都没有，只好拦了一辆蹦蹦，就是三轮摩托，去了他妈妈家。 他去之前先打过了电话，到了那敲门，给他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戴着眼镜。这是他妈妈的继子曹宇轩，比他小一岁。 “来啦。”他笑道，回头喊，“爸，廖远来啦！” “小远来啦。还带这么多东西，哎，真是，多麻烦呀。”男人也走到门口迎他。 “不麻烦，叔叔。”廖远换了拖鞋跟着他们进屋，笑道，“帝都的东西质量比咱们这边的好，我就想多带点。” “廖远哥。”他的半血缘妹妹比他小了近十岁，现在差不多也有十岁了。 见着他，她很有规矩的叫人。看着比上次见她长高了一截，有点小小少女的感觉了。 “萌萌。”廖远眼中就有了笑意，还摸了摸她的头。 实际上在这边，他受到的欢迎，要比在他爸爸那里真诚得多了。同样是半血缘，他看到漂亮可爱的曹萌，会觉得比见到廖瑞亲近得多。 这大约是因为远香近臭，也可能是因为他并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没有现实的利益冲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受到多种因素影响的。不管怎样，到这边来，他客客气气，他们礼数周到。 这样，就很好。 “小远来啦。” 他的妈妈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 和男人比起来，女人的容颜更经不起岁月的摧残。她四十多岁，皮肤身材都已经不行了，只有五官眉眼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而且，廖远长得真是像她。不仅像她，也像廖成军。他的脸真是太会长，堪称是集合了生父生母相貌上的全部优点。 同父的弟弟和同母的妹妹也都不难看，却远不如他。 “买了这么多东西呀。”她嗔他，“真是的。以后别这样。” 她嘴里这么说着，眼中却带着欢喜，和一点点骄傲。 廖远就觉得，这些钱花得值。 “没什么。”他笑道，把东西拿给他们，“帝都的羊绒衫，这个牌子，质量特别好。咱们这边卖的不行。给你们买了一人一件。试试看，要是尺寸不合适我拿回去换。” 拿出来比一比，四个人尺寸都合适。 那是肯定的，因为廖远在买之前，就先给他妈妈打过电话问了尺寸。 这一比，就比出了廖远的诚心。 他还给曹萌买了双新鞋，因为他和他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听她念叨过孩子长得太快，鞋子总是小得很快。他就放在了心里。 女人见到鞋子，想起来他在电话里问过女儿现在穿多大的尺码。当时听起来似乎就是因为她的抱怨和唠叨，他顺口问的。现在她看到这鞋子，才知道他当时就放在了心上。 她连忙说：“我去端菜，你们洗手吧。”匆忙转身。 可她转身之前，廖远就已经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廖远也觉得有股酸意往鼻子里、眼眶里涌。他悄悄的掐自己的手心，硬忍了下来。 他小的时候，怨恨过她没有给予他庇护。后来长大了，进入了社会，却开始看清了她弱小的本质。 他愈是跟郭智在一起，愈是能明白她弱小的根本原因，在于她没有任何的经济能力。 她连她自己都养活不了。她在成年之前倚靠的是父母，成年之后倚靠的是丈夫。当丈夫变得不可倚靠时，她便惶然无助。后来有了新的丈夫，她对他言听计从，更甚于前夫。 被抛弃的恐惧，她不想有第二次。 廖远也曾怨恨过这姓曹的男人，以为是他禁止了她和他的来往。及至他后来慢慢看明白，这个和气的男人其实并未做过那样无情的要求，一切都只是她源于自己的恐惧自发的行为时，他却对她怨恨不起来了。 因为她太弱小。 弱小到让人无力。 他看到她的时候，唯有叹息。 他再看自己，成年了，能挣钱了。他便觉得，是时候，该是他给她庇护的时候了。 他给她钱，给曹家人买礼物，跟曹家人处好关系……这些，是他能为她做的一切了。多少，能让她的日子过得轻松些。 现在，她能体会到他的心意，他就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曹宇轩看了看羊绒衫的牌子，瞭了眼廖远，没吭声。午饭时他们开了廖远带来的茅台，喝得很开心。 吃完饭告辞，曹宇轩送他出来。到了马路边，他说：“让你破费了。” 廖远说：“应该的。” 他心底就吁了口气。 送礼就怕对方不识货。他妈妈和曹宇轩的爸爸都是生在小县城长在小县城的人，除了偶尔旅游，他们对大城市的生活，大城市的品牌并不了解。 廖远看他们拿着羊绒衫往身上比划时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以为这些羊绒衫跟本地卖的羊毛衫差不多档次，三五百一件。 实际上，廖远买的羊绒衫最便宜的是曹萌的那件，因为小，但也要一千多。另外三件，都在两千以上。他妈妈那件是加厚的，要三千多块。 他买的烟和酒也都很贵。全部加起来，要万把块钱。 可廖远去郭家都能豁出去两万块钱给郭家人买礼物，对这个生了他，需要他庇护的柔弱女人，更不可能吝啬。 他本来想着，回头要找个机会跟他妈妈挑明这些东西的价格。他花钱，本就是有目的的。这些钱，就得花的明白，让收到的人知道才行。 要不然，就白花了。 曹宇轩现在在羊城上大学，显然眼界已经比他父亲和继母开阔得多了。他倒是个识货的人。 有他在，廖远就无需再通过他妈妈的嘴去传达这个金额和价值。这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 说起来，他在这边花的钱，要比给他爸那边花的多。那边他只给他爸买了一件羊绒衫，其他的都是些糖果点心一类的。 女人摸着羊绒衫念叨了一句：“廖远啊，下次给小瑞也带一件吧，这质量可比咱们这里好太多了。”她倒颇有自知之明，没说给她也来一件。 但廖远也没接这个话茬。 县城很小，从哪到哪都不远。曹宇轩也没事儿，就溜达着陪廖远走。 他问：“你女朋友，真二十八啊？看起来可不像。显年轻。” 廖远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来不是把微博告诉我了吗，我关注你了。”曹宇轩笑。 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孩看来，能搞定一个美貌的成熟女人，实在是一件让人咋舌的壮举。他的性格其实不算外向，都忍不住八卦八卦。 廖远有点哭笑不得：“二十八没你想的那么大。” “那你也够厉害的。”曹宇轩钦佩的说。 廖远想起来嘱咐他：“我的事儿还没定下来，你先别跟我妈说。” 曹宇轩拍胸脯保证：“我是那么嘴碎的人吗？这种事，当然得你自己跟她说。” 他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你们家不在这边吧？” 廖远说：“家里挤，我住在湖光宾馆。” 谁大过年的，不住家里住宾馆。家里再挤，挤不下一个人吗？ 曹宇轩的脚步顿了顿，五味陈杂。 “行了，就到这儿吧，你回去吧。”廖远说。 他准备走，曹宇轩却叫了一声：“廖远！” 廖远转身看他。 “看你过的好像挺好的……”曹宇轩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我就踏实了。” 廖远注视了他一会儿，捶了他肩膀一拳。 曹宇轩生受了。 这两个年轻男孩，既不是兄弟，也算不上朋友。却因为廖远的妈妈，而有了切不断的联系。 小的时候，他们彼此讨厌对方。一个觉得对方抢了自己的妈妈，另一个觉得对方是讨厌的后妈的亲生儿子。 每次廖远去找他妈，曹宇轩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廖远也不爱搭理他。好在廖远也不常去，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回。 后来他们都慢慢长大。 廖远的高一的时候，有一回去看他妈妈，他妈妈却因为接到补课老师的电话说曹宇轩没有按时去他那儿而慌张失措。 她想出去找，曹萌却正在发高烧，她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碰巧廖远来了，他知道后，让她先照顾妹妹，他跑着去找。 这县城真的很小，他知道曹宇轩的学校，又问清补课老师的地址，心里一思量，就直奔了地处这二者之间的一个游戏厅。 果然从那里把曹宇轩揪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猛窜个，也已经开始跟着体育老师健身。比起弱鸡似的曹宇轩，他就是条健壮的大汉，根本令他无法反抗。 曹宇轩又气又急，就开口骂他。两个人就吵起来。 吵急眼了，曹宇轩吼道：“你妈还活着！你懂个屁！我没妈了你知道吗！” 廖远黑黢黢的眼睛盯了他很长时间，才说：“你妈死了，你还有我妈。我妈活着，我什么都没有。” 他扯开曹宇轩的校服，露出里面的秋衣。虽不是全新的，却洗得干净。 他扯开自己的校服给他看自己秋衣上的洞。 曹宇轩哑口无言。 其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廖远的亲妈，他这后妈，真不算坏。她性子软的要死，稍微对她吼两句，她就哭。以至于后来他都不愿意吼她了。 她也把他和他爸爸照顾的很好。家里哪哪都收拾得挺好。 他其实就是从小被灌输了“后妈都是坏蛋”的思想，才老觉得她讨厌。连带着，对这后妈的亲生儿子，既觉得他讨厌，又嫉妒他还有妈。 直到那一次，他才意识到，既有亲妈也有后妈的廖远，原来过得远远不如他。 他后来甚至有了一种，抢了人家亲妈的愧疚感。 那天，他和廖远坐在马路边上，从兜里摸出了一根不知道从哪个男生那里讨来的烟。两个人分享了一根香烟，都不太会抽，呛个半死，还都强忍着。 一起沧桑了一把。 他们见面的次数一直不多，但后来再见面，两个人彼此就客客气气，态度友好了。 曹宇轩在家里，对他这后妈，也和气了起来。以至于他爸爸很欣慰的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不叛逆了。 后来廖远高中毕业被亲爹后妈关在门外，不得不北上帝都去讨生活的事，曹宇轩也听说了。 他后妈在家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完了依然给他们父子准备可口的热汤热饭。 曹宇轩就颇有些食不下咽。瞧着这成天系着围裙的贤惠女人，他对廖远的愧疚感就愈深了。 他这点复杂的小情绪，别人大概都理解不了。 偏偏廖远就能明白。 他捶了曹宇轩一拳，曹宇轩就长长的吁了口气，也回了他一拳。 两个年轻人相视笑笑，道别而去。 空着手，廖远连摩的都没招，直接就走回宾馆去了，正好消消食。回去歇了一小觉，定了闹钟起来，洗漱了一下，又拎着东西出门了。 他一个人坐火车能带的东西毕竟有限，大头都是给他妈妈那里了。他在路上找个水果店，又买了些水果，凑了数，去看了当初收留他的那个同学。 廖远这个人啊，就是谁对他好，哪怕一点好，他也不会忘。 更何况当初，全亏这同学收留他，全亏了他父母给他指了条路，他才走到今天。 半路他爸给他打电话，问他回来不回来吃晚饭。廖远想了想，告诉他，这两天他全都不在家吃饭。 廖成军嘟囔了两句，埋怨他过年回来了却不着家。嘴里这样抱怨着，却也没强留他。到底廖远这样跟他们保持距离，他其实心底也觉得挺好。既没了内疚感，也感到轻松。 大家都好，就是最好。 对廖成军的这种态度，廖远洞若观火。 他和郭智在一起后，渐渐摆脱了对家里那些特殊的情结，又感受到诸如郭智、林博这些人心志的坚定和强大。他慢慢的就看明白了。 他的生父和生母，怨不得他们两个人当初能结为夫妻。正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人，本质上其实完全一样。 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廖成军比前妻略强势一些。所以廖远的妈妈一直都听他的话。但是当廖成军遇到后来的妻子——这个泼辣霸道的年轻女人之后，他的本质在对比之下，就暴露无遗了。 他并非绝情绝性，但在强势妻子的高压之下，却选择对廖远无视。 只因为这样，他能过得更轻松一些。 因为他就和他的前妻一样，其实都是软弱，没有担当的人。 廖远坐在摩的上，挂了电话。望着并不宽阔的马路出神。 他其实很怕自己会成为如他生父生母那样的人。他意识到他过去的颓废，就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担不起自己的人生，内心软弱，才会颓废。 他后来跟郭智在一起，就强烈的感受到了郭智跟自己的不同。不只是郭智，还有林博，顾清夏这些人……他们，都很强。这种强不仅仅是工作能力、赚钱能力的强。而是他们的内心就很强大。 他们有着清楚的人生目标，在朝这目标前进的路上，遇到困难都不会轻易动摇，更不会随便放弃。 上一次，他随随便便就说出了“不想再拍戏了”这种话，后来郭智狠狠的说了他。 再后来，郭智告诉了他一些那个顾副总的事。 “不是秘密，公司很多人都知道。”郭智说。 他这才知道，那么骄傲的顾清夏，原来也曾为了利益向男人低头俯身。他自己虽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他的价值观里始终是觉得这种事，男人不算吃亏，女人才算是牺牲。 他其实是不赞同女孩子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但我知道她一定有她的理由。”郭智说，“我后来想过，换作我是她，可能就放弃了，大不了回家吃父母，爹妈一定会养我。可清夏比我狠得多了，她对自己特别狠。就这一点，我就不如她。” “但是你看她现在的成绩。别以为一次潜规则就能做到。做不到！她能做到现在这样，因为她够狠，因为她能坚持。我觉得她的内心特别强大，无所畏惧。” “我？我都还差一点火候呢。但我觉得，将来，我也可以做到。” 廖远一点也不希望郭智会变得像那个顾副总那样狠绝。 他跟顾清夏接触不算多，但是听郭智讲过不少。他直觉顾清夏不是那种轻浮的拜金的女人，那样的女人，他在模特圈见过不少。 顾清夏跟她们，真的不一样。 她到底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郭智不知道原因，但廖远却觉得，那一定是因为她没有退路。只有当一个人没有退路的时候，她才会对自己那么狠。 他的郭智，他决不要她变成那样。 那么就只有，他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行。 廖远在同学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这个孩子离开了两年，中间回来过两次，一次比一次看起来都更有明星气派。同学的爸妈也是真心感到欣慰。 廖远这就又喝了一场酒，比中午那场还大。他回到宾馆洗了澡，头都晕晕的。 跟郭智视频的时候，郭智看出来他喝高了，就调戏他。撺掇他自撸给她看。 “不要！坏死了！你最坏！”廖远晕晕乎乎的说，“坏透了！” 他把手机当成了郭智，贴上去亲，亲得屏幕上全是口水。把另一边的郭智笑得捶床。 第二天早上酒醒了，再划开手机一看，郭智留了三个字：【已截屏。】他还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问截了什么屏？郭智乐不可支的给他发了一系列截屏图。 廖远：“……” 唉！扶额！ “还顿顿都喝酒啊你？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喝啊？”郭智边乐边说。 “我们这边就这样，只要吃饭，酒肯定躲不了。” “那就天天喝啊这几天？” “我中午见几个同学，下午去看个老师。明天有个班级聚会，后天也有一个，初中的。然后就没事了，我订了初五的回程票，初六就到了。” “那你比我先到，我肯定初七才回。我妈不可能提前放我走，她说了，这种节必须一家人在一起过。”郭智怏怏的说。 分开几天了，两个人都在犯相思。 “那我就直接坐车到你们家去，正好看看叔叔阿姨，然后咱俩一起回去，你觉得行吗？”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郭智就开心起来了。 两个人都感觉有了盼头。 因为廖成军的抱怨，廖远早晨就溜达回家吃了个早饭，算是露脸。 他今天穿的衣服和前天穿的不一样，但一样有型有款，特别帅。廖成军看着他，再看两个大帅儿子同桌吃饭，和和睦睦的，他就笑呵呵的特别开心。 中午他就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一起吃饭。这其中就有他昨天刚去看过的那个同学。他们俩高中的时候，睡上下铺，关系特别好。 席间，大家都笑说廖远在帝都成了明星。他们其实对廖远在帝都的工作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模特。廖远的工作微博，也没有给他们留过。和曹宇轩，那是话赶话，聊到微博了，才给了他。 因此几个好朋友只觉得廖远穿衣谈吐，都跟以前有了天差地别，似乎跟他们慢慢拉开了差距。至于廖远之前的微博风波和他拍的网剧什么的，他们都并不清楚。 有些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有时候是不能理解小地方的闭塞的。这种闭塞，不仅是交通上的，还有信息上的和思想上了。哪怕现在已经是互联网时代，依然有很多地方，经济上落后帝都二十年，信息上闭塞不通。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帝都的鸟巢是什么，因为他们连奥运会都不曾关心过。 他们只是看到廖远的衣着谈吐，感觉廖远在帝都混出了个人样。 这样，就已经让人羡慕了。 就又是一场酒。 幸而还只是中午，大家下午都还有事，喝酒还能克制。 喝完了，廖远回到宾馆。扒拉扒拉，把他从帝都带来的最后几样东西归整好，拎着出门，去看老刘去了。 老刘住得稍微有点远，在县城的边缘处，是新修的一个小区。 廖远前两次回来，都没来得及过来看他。时隔两年不见，再见到老刘，廖远盯了他半天，第一句就是：“老刘，你胖了！” 老刘抚着微微凸起的腹部，得意的说：“因为我现在是个幸福的男人啊！” 廖远：“……”使了老劲，才把差点涌上来的午饭给压了回去。 “来来来，别站门口，进来进来，看看我家！”老刘热情的给他扯进屋里。 老刘就是廖远高中的体育老师，也是校篮球队的教练。他从前是个单身汉，住在学校里的职工宿舍里。 他还是个健身狂人，高中三年，一直住在学校里的廖远被他强迫着跟他一起健身。这才练出了一身的肌肉，特别是让郭智最爱不释手的八块腹肌。 那个不是随随便便能练出来的，需要专业的技巧。 后来廖远在帝都靠着脸和身材吃饭，就时时感念老刘。再后来，廖远靠着八块腹肌和脸，套牢了郭智，对老刘的感激之情更是难以言喻。 这次回来，他是无论如何要来看看老刘的。 他在回来之前就打了电话给老刘，才知道老刘已经不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了。因为他结婚了。 矮油，老刘也有春天啊！ 廖远是真心为他开心。 虽然嘴里“老刘”、“老刘”的叫着，那是因为他们俩实在太熟。其实老刘才二十九，连三十都不到呢。 他妻子比他小几岁，才刚刚二十六。她被廖远的脸给帅惊了，不敢相信这么帅的帅哥是她老公的学生。更不敢相信这么帅的帅哥，都毕业两年了，还记得来看她老公。 她老公又不是教主课的，他就是个体育老师而已。 搞得老刘又是骄傲吧，又是恼火。 “去去去，别盯着看了，为老不尊！赶紧准备饭去。”老刘恼火的对媳妇说。 “你才老呢。”年轻的小师母笑骂，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廖远看着，就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不由得替老刘高兴。 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胖了这么多？”以前的肌肉猛男呢？ “你不懂！”老刘唏嘘，“男人一结婚，就跟以前不一样了。生活规律啊，全都不一样啊。以前我大把的时间都在健身，现在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那你的时间呢？”廖远虚心的求教。 “都用来陪老婆了啊！”老刘理直气壮的说。 “……”廖远诚恳认错，“我给你买错东西了。我给你买的全是蛋白粉，看来你是用不上了。我还是带回去吧。下次来看你，就买点水果就好了。” 他作势就要拎着东西走。 “给我拿过来吧！哪有到人家了还拿回去的道理！”老刘赶紧把东西抢过来，高兴的拉开袋子一看，“哎？这个牌子！你怎么买这个牌子！好贵的！哎呀，你还买这么多！” 老刘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 “不在贵不贵。在你用不用得上。”廖远笑嘻嘻的说。 “当然用的上！”老刘信誓旦旦的说，“我这不就是刚新婚吗，又弄婚礼，又弄房子，又弄装修的。我这就放松了一下，加上伙食变好了，我本来肌肉体积就大，一转化脂肪，看起来就胖。其实没那么胖，我现在肌肉水平挺好的。我正琢磨着，我这小日子也上正轨了，我也该把我健身重新拾起来了。” 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凑近廖远说：“我跟你说，我必须重新拾起来了。你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有多现实。我这才稍稍胖一点，她……” 他朝着厨房指了指，忿忿的道：“就开始嫌弃我啦！说当初相亲就是看上我一身肌肉，结果一结婚我就发胖了，说我是骗婚呢……” 一粒炸花生从厨房飞出来，准确无误的击在老刘的头上。 老刘赶忙大声说：“哎，哎，小廖，你现在在帝都混得怎么样啊？我瞧着不错啊！” 廖远笑得眼睛都弯了…… 等到饭菜上桌，才知道老刘说“伙食变好了”是什么意思。 以前他们俩都住在学校里，一日三餐都是吃学校食堂。食堂的饭菜什么水平，不用说也知道了。 现在老刘结婚了，他这小师母看着瘦瘦小小的，厨艺上却很有天分。廖远自己也是个烹饪小能手儿，一尝就知道这里面的用心。 老刘啊，有福气。 老刘拽着廖远喝酒，他们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小师母也不拦着他们。推杯换盏的，就话起了当年。 廖远就说起来，在帝都靠着脸蛋和身材混饭吃，就感谢起老刘来了。 老刘却说：“要说这个，你真正该谢的人不是我。是吴老师。” 廖远闻言，不由得愣了。 “当时吴老师是你班主任对吧。她就来找我，说班里那个住宿的孩子，家庭有点问题，但小孩是个好孩子。她怕你闲的没事干，被那些坏孩子带坏了。她就托付我，让我看着你点。我当时不也住宿舍里呢吗，成天我也没事，就是健身，锻炼。她就拜托我，让我带着你一起。我反正也没事啊，多个伴一起健身也正好。就这么着三年就下来了。嗖嗖的时间就过去了啊，你看看你现在，穿得这帅，我都不认识你了快……” 老刘喝多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廖远后来却一直没再说话。 他从老刘家出来后，走在寒意袭人的街道上，还想着老刘告诉他的事情。 吴老师……他印象其实不是特别深。因为吴老师只在高一那一年做了他们班的班主任，到了高二，他们就换班主任了。而且吴老师也不教他们班了。除了在楼道里碰见，叫一声“老师”之外，他和她，几乎就没什么接触了。 就是在她担任他班主任的那一年里，她待他，也跟待别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是真的不知道，在他人生最容易生变的时候，吴老师担任了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 他在夜色中回想了起来。那时候，学校附近有一些无业青年，跟一些在校学生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的，做些地痞流氓做的事情。 那里面还有他认识的人，他们还叫过他。他还真的跟他们混过几天。 那些记忆很遥远很模糊，如果不刻意去追溯回想，真的很难回想起来。但像他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去回忆，却又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就是在那之后，老刘就硬拉着他跟他一起健身了。 这么想起来，肯定是吴老师当时发现了什么，怕他学坏，才去拜托了老刘。 如果那时，没有吴老师，没有老刘……廖远认真的假设了一下。然后他觉得，以他当时的心性和定力，很有可能就跟着那些小阿飞们混下去了。能不能读完高中还是一回事，就算能读完，会不会去帝都，又是另一回事。 他越想，越是背生冷汗。 幸而在那个时候，有吴老师，她轻轻的一推，把他的人生，推到了另外一条轨迹上。 廖远此时想起这些，想到吴老师的担忧，想到老刘的热心，想到曹宇轩的歉疚…… 这些年他一直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灰暗感，可原来实际上……并不是。 原来一直都有人担忧他，关心他，对他心怀歉疚，只是这些人都在他的自怜自艾中被他无视了。 他现在再回头看自己，真正的看清楚了，过去的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和他的生父生母一样内心软弱的人！ 如果他不是遇到郭智，若果不是她慢慢对他施加影响，对他谆谆教导，让他一点点改变的话，恐怕他直到今天都看不清自己。 他站在夜色中，说不清心中的感慨和嗟叹。 他掏出手机，给郭智打了个电话。 “喂。”郭智的声音响起来。清脆，语调上扬，充满生机。 廖远听见这声音，就觉得这冬夜一点也不寒冷，觉得春天已经在不远的地方芬芳盛开了。 “郭智！”他说，“想你！” “……傻样儿！肯定又喝酒了！”郭智说，她笑，“我也想你。” ☆、第97章 初三他白天回家露了个脸，吃了顿午饭。见到了两拨亲戚，一拨他爸这边的，一拨继母这边的。 前者对他的“有出息”大力夸赞，让廖成军高兴得满脸红光。后者不温不火的赞了两句，倒是廖成军在姻亲跟前使劲的夸了夸他。 姻亲们态度微妙，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廖瑞他妈。这女人定力倒是很强，笑眯眯的跟着点头。 廖远瞭了她一眼。 小时候只觉得她讨厌，可恨。可现在他深深的觉得，自己比起这个女人，单就这份定力，就远远不如。 晚上他去参加了高中同学的班级聚会。高中时他就相貌出色，在帝都磨炼了两年后的他，再站在同学中，简直鹤立鸡群。 好几个女同学那天都喝醉了，还有醉了之后撒酒疯哭哭闹闹的。 廖远都不为所动。 他从前便不曾招惹过她们，现在更没有为她们负责的义务。 他真正上心的，是跟相熟的男同学打听吴老师。他今天给老刘打过电话，但老刘说，吴老师在他高三那年就退休了，而且她的家在临县，他也不是太清楚她的联系方式。 对这位只做过他们一年班主任的老太太，同学们也不是太清楚。问了一圈，终于有个男同学说：“明天我给你问问吧，我二舅也住那个县，特别巧，他和吴老师是邻居。” 廖远谢了他。 这种聚会喝大酒是难免的。晚上回到宾馆，廖远的手机老是不停的响提示音，吵得他头疼。他就关了提示音，安稳的睡觉了。 初四早上，他酒醒了。 头痛欲裂的躺了半天，才爬起来洗漱。拿起手机准备出去吃早餐，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却看到短信和微信的数量激增。 有点诧异的点开看，发现很多人给他发拜年信息，还有很多人祝贺他。他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 因为改编得巧妙，虽然还是在卖腐，却规避了所有的敏感元素，那部网剧在节前安全过审。为了蹭春节的热度，特意选择在大年初一开播。 短短三天时间，便上了热搜。 廖远和何凯的名字，都跟着火了起来。微博上粉丝和留言都激增。 这部剧，廖远根本挣不到什么钱，跟上一次通告差不多。求的就是曝光度。 看着网络点播量，他所求的，显然已经得到了。 廖远心情好得不行，拿着手机就想给郭智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在按下拨号键之前收手了。 觉得自己有点太浮躁，太沉不住气。他笑笑，收起手机。这个好消息，还是等回去了，面对面再告诉她吧。 才走出房间，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喂，廖远，我问我舅了，吴老师……她情况不太好……” …… 廖远和郭智说好了，初五返程，初六就能到郭智家那边，然后在她家住一晚，初七两个人一起回帝都。 可初五的时候，廖远就给郭智打电话，说他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他说他老师病了。 初六廖远很着急的打电话给郭智，让她转两万块钱给他。 “我老师要上呼吸机！”他说。 廖远把他的银行卡交给郭智，不是就交一张卡片而已。仅仅那样的话，毫无意义。 他是硬逼着郭智把网银密码都改了。 他本来是想让郭智每个月给他点现金就可以的。 但郭智自己都是习惯了身上必须得有钱的人，更受不了一个男的身上没钱。她就叫他另办了一张卡，她给他这卡里放了一万块钱备用，然后按他自己要求的每个月转几千块钱给他做日常花销。 回家过年，买东西的钱是单独支取的。他这样一笔一笔的算的很清楚，让郭智哭笑不得。 当然也更能感受到他对这个事的认真，心底不是不感动的。 她也就认认真真的帮他管着他的钱。她想着等钱再多一些，就帮他买些理财什么的，好好打理起来。 廖远身上有一万块钱的备用金，却突然急着要钱，可见那边情况紧急。郭智赶紧就给他把钱打过去了。 初六晚上再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那老师到了要上呼吸机的程度，可是家里已经再拿不出钱了。廖远就拿钱给垫上了。 郭智问情况怎么样，廖远沉默了很久才说，不太好。 郭智就安慰了他一阵。 初七郭智就回了帝都。一个礼拜没住人了，家里都落了灰。郭智一个人在家大扫除，才发现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她就被廖远给惯得浑身都是懒骨头了。 哎哟喂，做家务可真烦人！廖远什么时候回来啊。她郁郁的想着。 初八开始上班，大家状态都十分萎靡，一个个都得了“节日综合症“，就连向来精神抖擞的郭爷都不能例外。 到了初九才真正进入工作状态，忙了一天回家，屋里漆黑一团，冷锅冷灶的。郭智这条女汉子莫名的竟开始觉得空虚寂寞冷。 习惯了两个人的甜甜蜜蜜腻腻歪歪的生活，乍然回复到一个人的状态，真让人不习惯。 更不要提夜里相思如火，烧得人睡不着。 初十那天帝都又在刮大风。因为廖远不在，郭智这几天都是在外面自己解决晚餐。 这种寒风往脖子里窜的天气，她特意找了家面馆，要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吃的正香的时候，廖远打了电话过来。 “郭智……”他叫了她一声，就不再说话。 电话里能听到呼吸声和鼻音。他肯定又哭了，郭智想。 “怎么了？”她问，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 廖远沉默了很久，吸了好几次鼻子，终于说：“我老师……走了……” 要是别的什么事，郭智都能廖远说哒说哒。可是生老病死这种事，就是郭智，也没什么经验。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哦……”了一声。 电话里就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郭智才说：“那你……早点回来……” “嗯……郭智……”廖远鼻音很重的说，“我想你……” 郭智挂了电话，也没了食欲，匆匆扒了两口，就开车回家了。 拧开门锁进屋，屋里依然是漆黑无人。 晚上临睡前，郭智关了客厅的灯，却打开了玄关的射灯。 她站在那光束中，看着空中漂浮的尘埃，忽然有了种错觉，仿佛“留一盏灯”这习惯，已经跟了她一世那么久。可这，根本是廖远入住了这房子之后才给她带来的新习惯。 不知不觉，就刻入骨髓了。 睡觉的时候，她裹紧了被子，感觉床有些空旷。廖远的气息到处都是。他在的时候，她习惯了。他不在的时候，她才惊觉他的无处不在和潜移默化。 不分离不知道。一分离，才觉出相思刻骨。 可郭智知道，有这种感觉的肯定不是她一个。她知道，廖远一定也在思念她。 所以……刻骨便刻骨吧，不怕！ 她裹着被子，滚到廖远的枕头上，在他的气息围绕中，香甜的睡着了。 隔天，林博给她打电话，问廖远到底怎么回事，请了假，又续了假，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不是，是他老师去世了？”郭智解释说。 “老师？老师去世用待那么久吗？”林博说。 “不知道。”郭智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些天廖远的心情低落，他也不愿意在电话里细说。 郭智猜：“大概关系好吧？” 不能改变的客观情况，林博也不会再花那精力抱怨。 他就跟郭智说了说那部网剧的情况。“数据爆了，比预期的好得多。而且安全，不会跟之前那个似的被封杀。这几天问廖远价的电话很多。” 其实不用他说，郭智早知道了。她可是盯着呢，那剧一上线，她就先刷了一遍。老妈跟郭恒也都刷了，全家就她爸不肯看。 她也盯着数据和热搜，虽然不是很懂这个领域，但是网站上明晃晃的数据都在那里，交叉对比一下心里就有个大概了。 她本想着等廖远回来要给他庆祝一下呢，谁知道他一直拖着不回来。 “这孩子前途明晃晃的啊。行啊，郭小智。”林博调侃她，“你这眼睛真是够利的。” “当然啊。”郭智得意，“我看上的人，什么时候差过了？” 这话够自负，怪恶心人的，可是等于也间接的把林博也给夸了。林博是酸也不是，不酸也不是。 憋屈。 “听说你又在搞小嫩模啊？”郭智八卦起来。 “……”林博沉默了一下，道，“咱们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不用‘搞’这样没水准的词吗？” “你要正经谈朋友，我就不说‘搞’了。你是吗？” “……不是。已经分了。”林博磨磨牙：“熊孩子，打我小报告啊。” “什么呀，别冤枉人，廖远跟我夸你女朋友漂亮呢！我一听，什么女朋友啊，就我们家廖远单纯。我跟你说啊，你别老让他瞅见，回头给他带坏了！”郭智抱怨。 林博简直气死了。 单纯？廖远十九岁就能把她给睡了，林博自问都没这份功力，郭小智居然还觉得他单纯？ “脑子没问题吧？怎么一恋爱就傻了？”他咕哝。 “……滚！”郭爷回答。 挂了电话林博还摇着头笑。 黄助理敲门进来跟他汇报情况，就这两天，问廖远的电话数量就激增。廖远还不知道，他的身价已经翻了好几倍。 “赶紧叫他回来吧。”黄助理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他说不超过一个礼拜。”林博倒是不着急。 这才哪跟哪，廖远的路，长着呢，不急在这几天。 你不红的时候，没人理你。你红了，谁都想沾光。 谁红跟谁玩，是这个圈子的常态。 你红起来，就会有人向你靠近。你越红，向你靠近的人就越多。 那些在你默默无闻的时候在你身边的人，就会被这些人挤开，推到后面去。 慢慢的，你自己都会不记得那些人了。 富易友，贵易妻，就是这么回事。 廖远这才，刚开始。 ☆、第98章 廖远回来的那天，已经是正月十八，元宵节都过完了。 他是按照他们那里的风俗，给吴老师过完了头七，才赶了晚上九点多的火车，第二天晚上快八点的时候回到了帝都。 郭智听到开门的声音，趿着鞋子就过去了。 廖远拖着他的行李箱站在玄关。他看起来有点憔悴，胡子拉碴，像是几天的功夫就成熟了好几岁。 “回来啦。”郭智不自觉的就把声音放轻了。 廖远沉默的看着她。 郭智觉得那双黑黢黢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和从前不同了。 廖远的手放开拉杆箱。 就抱住了郭智。 “我回来了……”他说。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都是她的气息，真好。 郭智嘴角勾起，抱住了她的男孩：“回来就好。” …… “我就是想……其实就想跟她说声谢谢。” 廖远洗完澡之后，换上郭智春节刚给他新买的睡衣，跟郭智脸对脸的盘腿坐在床上。他的情绪看得出来依然是低落的。 “没来得及。”他说，“我赶到的时候，我老师就没再醒过来过。后来情况不好了，要上呼吸机。医院让先交押金，我老师的儿子已经拿不出钱来了。一家子都是当老师的，儿子媳妇，还不如我老师，都是在镇上的学校。” “我就都先垫上了。”他抬头看着郭智。钱的事，他都会跟她交代清楚。 “嗯。挺好的。”郭智摸摸他的脸，肯定的道，“这种时候，就别说钱了，肯定人最重要。”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道：“……上了呼吸机，最后也没能救过来。” “最后那会儿，真的……回光返照了。睁开了眼睛，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睁开了一会儿。但就是那么一小会儿，时间特别短。给家里人告别都不够，我也不可能往前挤……我就站在后面。可是总觉得，老师……好像看见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也都不不知道，就算看见我，她还能不能认出来我？” “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就想说声谢谢……都没机会……”他说着，眼眶红了，但是忍住了没掉眼泪。 他的老师去的安静冷清。并没有像有的电影里讴歌的那样，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桃李满天下，去世的时候，几百学生从全国各地赶来吊唁。 并没有。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的普普通通的老师。她教的学生也都普通，没有什么有大出息的。 她离开的时候，除了家人，就只有一个学生在身边。 那个孩子就是廖远。 她只做过一年他的班主任。但县城真的很小，这里的人相互认识的很多。她从亲戚那里听到过关于这孩子父母的八卦，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她也见到过男孩偶尔脱下校服，里面秋衣上的烂洞。 她心生恻隐。 但她也只是一个薪资微薄的普通教师，没什么能力给予这孩子物质上的帮助。 她偶然看到了他和校外的无业青年们混在一起，作为一个老师，她没有袖手旁观。她去拜托了年轻的住校的体育老师，请他帮她看着点那孩子。 一念之善，一点师德，修正了廖远的人生轨迹。 她自己后来可能都把廖远这个孩子给忘记了。 但对廖远来说，这位他其实并不熟悉的老师为他做的事情，足以让他感念一生。 他却遗憾的，连跟她当面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失去就是这么容易。 这是廖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这种别离让他恐惧。 郭智看出了他精神上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温言的安慰他，温柔的拥抱他，亲昵的亲吻他的脸颊。 “扎死了……”她抱怨。用手摸着，下巴脸侧，全是扎手的胡茬。 “刮了再睡，扎人。”她说。 拉着他的手把他拉下床，拖进卫生间。抽屉里翻出他的剃须刀。 却发现举着手好累。 郭智撑着水台坐了上去，还是低。 “下来点。”她说。 廖远就两手撑住水台，微微俯身。 电动剃须刀还是郭智买的，很好的牌子，噪音特别小。但当他和她都不说话的时候，那极轻微的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楚，就响在他和她的鼻端。 郭智细致的扫过他的脸颊、下巴……，放下了剃须刀后她两手细细的摸。年轻男人的下巴，已经完全光滑。 年轻的皮肤富有弹性，滑溜溜的摸上去，郭智就不想放手。 廖远抬眼，看着郭智。 她的眼睛很温润。 他穿着她新给他买的睡衣。在他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一样的洗衣液，一样的护理剂。他和她身上的气息，闻起来非常相近。 他也摸上了她的脸颊，拇指划过柔软的唇瓣。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郭智……”他轻轻的叫她。 “……嗯？”郭智抬眼看他。 她的眼睛像泉水般润泽。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可闻。 廖远解开了她的睡裙。筒灯有些晕染的光线中，肤光莹莹。 郭智并不羞涩，微微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廖远凝视了一会儿，低头吻住。 离开她，已经好多天…… 并没有太激烈。 缓缓，深深。感受生命滚烫的温度。 那热度鲜活，富有生命力。慢慢的染烫了他的身体，让年轻的男人开始燃烧，愈烧愈烈。 最后他埋首在她颈窝中呼吸急促，瞭眼，镜面上是两个人蒸腾出来的水汽，模糊一片。 他随手抹下一道，映出雪白，纤纤。极致纤细之下，是惊心转折。 他抱紧她，不肯退出。 这身体柔软、温热的女人，此时此刻，为他所有。 不想放手…… 翌日，事假多日的廖远终于在公司露脸。 “你可回来了！家里还好吧？”黄助理问。 “挺好的。”廖远微笑，“有点事耽搁了。” “快去跟林哥打个招呼吧。”黄助理说，“好多是就等着你呢。” 他去了林博办公室。 “还好吧？”林博也是这么问。“事情处理完了？” 廖远点头。 “那就行。知道现在数据什么情况吗？” “知道了。” “那就收收心，要进入状态了。请那么长时间假，接下来可不能偷懒了。”林博说。 廖远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道：“当然不能。” 林博觉得他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 进入了三月，羽绒服已经穿不住了，气温一点点的回升。 在这眼看着春天就要到来的日子，郭智败了。 她败给了顾清夏！ 郭智是真的想给顾清夏跪了！ 顾清夏怀孕了，孩子不是李盛的！ 她去年年底的时候就说想和李盛分手，但后来没有分成。李盛后来就又开始经常出现在公司接送，两个人看起来一切如常。郭智就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的。 她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好半天，她才从震惊中回神，结巴着问：“那……那……那那那李总……” “他知道的。”顾清夏平静的说。 “那……那李总，怎么个意思？”郭智纠结的问。 顾清夏想起李盛，嘴角就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想和我结婚，给这孩子当爸爸。我没答应。” 郭智的嘴巴再一次不能合拢。“这到底……怎么个回事？” “之前不是想分手吗，就那段时间闹的。”顾清夏说。 郭智醒悟：“那你们后来和好……是……” “是假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很糟糕，都是拜你的江湖大哥李总所赐。”顾清夏恨恨的说。 “那现在……” “现在是真的和好了。” 郭智真是感到了蛋疼。她一直觉得她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找个二十岁的小鲜肉已经是特立独行了，没想到顾清夏和李盛这一对儿，完败了她。 “不是，我说清夏，顾清夏！”她蛋疼的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怎么就看不懂呢？” 顾清夏放下杯子，总结道：“一，我怀孕了。二，我打算不婚。三，李盛和我现在算是和好了。” 郭智把这三点掰扯明白了，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真想好了？一个人养孩子？可不容易。” “我知道。”顾清夏点点头，眉目舒展。“是会很难，但也并不是做不到。我会尽力给这孩子一个幸福的成长环境。” “你可……”郭智叹道，“真……敢！” 顾清夏笑笑。她的笑此时看起来舒展明媚，甚至少了几分从前清冷。仿佛怀孕带给了她新生。 孩子会这样的改变一个女人吗？郭智想起她那个为了孩子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朋友，她担心顾清夏也会变成那样。 可顾清夏要想单身抚养孩子，她就不能丢掉她的工作。所以，应该……不会吧。 但顾清夏比她想的更积极进取。 “郭智。”她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公司单干？” 郭智的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提及这个，她立刻就从这些情爱纠结、抚养孩子的事情中摆脱了出来。 “怎么？你有想法？”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说来听听。” “前期的话……可以先做成工作室，等规模起来，再做成公司。”顾清夏慢慢说着她的构想，“我手上的人脉加上你手上的资源，慢慢做大，只是时间问题……” 郭智嘴角勾起笑意，每当这种时候，她和顾清夏就感觉气场特别相合，这也是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我其实之前就有过想法，正好那之后你刚升副总监，我估摸着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单干的想法，我就没提。”她说。“不瞒你说，我其实连可行性方案都做好了。” “我现在也没离开的想法。”顾清夏说，“一个组织没有必要要两个首领。特别前期，规模还小的时候，就更不需要，有你就够了。咱们俩非在一起，是资源浪费。我打算，只出资，不参与经营管理。这样，你的发挥空间更大些。” 郭智的眼睛就更亮了。她预期中的最好的合作方式就是这样。她的性格和工作风格，比起被别人掣肘，确实更愿意自己当家做主。 隔壁桌偶有人目光扫过这一桌，看到的是两个神采飞扬的女人。她们的目光中，都有着坚定和自信。那种源自于自身的强大而产生的自信，很是为她们本就不俗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临走的时候，郭智还没压不住好奇：“所以……孩子的亲爹是……？” “你不认识，别问了。”顾清夏轻轻的道，“无关的人。” 顾清夏不想说，郭智就不追问了。顾清夏的事真是复杂得让她脑壳疼。 不过走之前，她叹了口气，跟顾清夏说：“你啊……对我李哥好点吧……” 她觉得这种事李盛都能忍，这位大哥已经修炼成仙了吧？ 明明应该是，酷帅狂霸拽的公子哥啊！怎么……这么让人心酸？ ☆、第99章 “要是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能跟我好吗？”郭智问。 廖远绷着脸：“不许！说好了的！” “我是假设嘛。” “假设也不行！”他还生气了。小俊脸绷得紧紧的。 像只大抱熊一样抱着郭智不放。郭智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感叹：“一般男人都不能接受这种事吧？”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什么的。 廖远不开心的道：“那当然了。” 郭智就叹了口气。 廖远问：“谁呀？真有这样的？”不敢相信。 “你不认识。”郭智没说是谁，把他对付了过去。 郭智和廖远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随着那部网剧的走红，廖远的脸开始为大众所熟悉。走在街上，数次被一些年轻女孩认出来，求签名，求合影。 有一次廖远和郭智一起在餐厅吃饭，好几个女孩来求合影。甚至还有人想和郭总攻合影。 “我就算了，毕竟不是公众人物。”郭智笑着拒绝。 廖远很有眼色的吸引走女孩子们的注意力，让她们放弃跟郭总攻合影的想法。 “看来以后出来得戴口罩了。”郭智后来跟他说。 做公众人物，赚普通人赚不到的钱，自然也要付出普通人不需要付出的牺牲。 郭智自从和顾清夏达成了一致的意向之后，她就行动了起来。之前做的可行性方案只是个初稿，她反反复复修改，方方面面考虑，提纲挈领的把要做的事情罗列出来。 她在工作之余硬是挤出时间来，考察了办公地址、人力资源行情，把大致的预算做了出来。 而后跟顾清夏头碰头的，商量人招募的人选。她们两个各有资源，各自选定一些人。 郭智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不断的约人吃饭。 至于她自己，她考虑到目前手上的工作和现在的进度，决定在五月的时候离职。 当然，在那之前，她要把攒的年假先休了。天天给公司做牛做马的加班，带薪的年假可不能浪费。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搞得廖远成了怨夫一样。 晚上洗了澡想睡觉，廖远缠了过来。 “累了……”郭智哼唧。 “不用你动……”廖远咬着她耳朵，“你躺平就行。” 郭智：“……” 已躺，请上。 偶尔廖远也会回来得很晚。郭智被吵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夜里两点了。 “怎么这么晚？”她揉着眼睛问。今天廖远应该是去录一档综艺节目。 “八点录制，我们七点多就到了。有个嘉宾十点才到。到了又不满意项目安排，跟导演磨叽了好长时间，后来开始录了，有现场观众不满意喊了几句的，他又不干了，甩手就去了后台。观众也闹起来。导演又是跟他好声好气的求情，又是安抚观众。后来还有些失误镜头补拍什么的，就拖到这时候了。” “谁啊，那么大牌？”郭智问。 廖远就说了一个名字，那是个当红的男明星。 “他怎么这样啊？”郭智还挺意外，“电视里看着特爱笑特阳光啊。” “就这样。好多人都这样。”廖远说，“耍大牌呗。” 廖远现在也是各种事情见得愈来愈多了。不过这次依然是他见过的最严重的耍大牌。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出神。 这个综艺节目其实还挺红的，他第一次上，林博亲自陪着他去的。 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在车上问林博：“导演都对他没办法吗？”真的是太过分了。 林博一哂：“看咖位啊。他现在这咖位，导演照样得对他低头。你不是看见了？” 廖远就沉默了。 林博挑眉看了看他，忽然问：“廖远，想不想混到他这种咖位？” 廖远看了他一会儿，说：“想。” 林博就笑了。 “你行的。”他鼓励他。 廖远进入了这个圈子，已经开始慢慢的感受到了名和利的诱惑，权和势的威力。 在普通人中间，特别是大多数平头百姓相互间，不会有太大的阶级差和地位差。但是在这个圈子里，一线和十八线，差了了何止是十八层楼那么高。 廖远作为一个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新人，参加一些综艺节目在后台化妆的时候，那些咖位高的明星连眼角都不会夹他一下。反倒是他，必须得殷勤问好，要不然对方就会觉得你没眼色，没礼貌。 这个圈子，圈外人看来是五光十色，圈内人看，是光怪陆离。 “郭智……”他轻轻的喊。 郭智已经迷糊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迟缓的“嗯？”了一声。 “我一定……”廖远在她耳边说，“要做大明星！” 郭智迷迷糊糊又“嗯”了一声，一翻身，一条腿压在他身上。 廖远嘴角勾起，抱住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想起来跟郭智汇报：“以后支出要多一些了，培训结束之后，公司不再负责我的置装费了。” 其实也没多多少钱。他现在的咖啡还低，也不用刻意去穿那些国际一线大牌装逼。 他的收入却比过去多得多了。郭智跟他商量过之后，帮他做了些投资理财。 清明节他跟郭智回了郭家。 虽然知道廖远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但清明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郭妈妈还是悄悄问郭智：“这种节不回去，好吗？” 郭智就想起来廖远春节回家却要住在宾馆里的事。 “春节回去都是住宾馆，还回去干嘛。”她的眼神有点冷。 廖远到郭家，都还能跟郭恒分享一张床，回自己家，却只有睡客厅和住宾馆两个选项。 郭妈妈其实对“家”的理念还是有些老套，跟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态度终究是不一样的。廖远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她是打心底希望他能跟家处好关系的。 但她也不是自以为是的道德标杆。活到这岁数，已不知道在生活中看过多少超越了艺术的狗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头微叹。 私底下跟郭爸爸谈及此事，郭爸爸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经常听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上个月新闻里不是有个被亲生父母虐待死的女孩吗？可见这话是不对的。” 廖远之前录的那档综艺节目，恰好在清明的第二天晚上播出了。 当天晚上郭妈妈就接到好几个舞友打来的电话。 “现在电视里有一小伙子，特别像你们家小智的男朋友，你快打开看！” “今天早上陪你来跳舞的，你们家大姑爷，他怎么还上电视了？” “我问你啊，你闺女男朋友，那个子老高的那小伙子，他是干什么的呀？我怎么在电视上瞅见他了？” 郭妈妈笑呵呵的解释，他们家闺女找的这个男朋友啊，哎哟喂，个子高长得帅，他还是个明星呢。 把坐在一边看电视的廖远说的脸都红了。 趁着郭恒在厨房洗碗的功夫，他悄悄把郭智叫到房间里，压低声音问她：“郭恒找小姐那事你知道吗？” 郭智是端着杯子跟进来的，正低头想喝一口，闻言，一口茶水就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的。 “没——事——吧——？”老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没事！没事！”郭智倒顺了气，拨开廖远帮她拍背的手，赶紧冲客厅喊了一嗓子。 虚掩上门，她拉着廖远：“他真找了？” 有点不敢相信。 廖远点点头：“三月份他出差，住酒店的时候，叫了一个。” “然后呢？他破处啦？”郭智倒吸口凉气。 廖远表情诡异变幻了一阵，最后道：“没……还处着呢……” “whatthefuck!”郭智脱口而出。“怎么回事？难道他……”不行？ 莫非是处了太久，导致功能失灵？ “他就说，人来了，他突然就不想了，就给了点钱，打发回去了。”廖远也略蛋疼。 郭智眼珠转了转。 “跟我来。”她说。 廖远就傻傻的跟着她去了郭恒的房间。 “你帮我看着，郭恒要过来你告诉我。”郭智鬼鬼祟祟的，给廖远推到门口站着，她自己钻进了房间。 廖远站在门口放风，就眼睁睁的瞧着郭智熟门熟路的，摸摸床底，掏掏抽屉，踩着椅子拿羽毛球拍搂了楼衣柜顶……不一会儿，她就从房间的某个犄角旮旯的缝隙里，抠出了一个颜色素雅的皮本子。 廖远的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该不会是……”他蛋疼的问。 “离远点！郭恒的心路历程，全世界除了郭恒，就只有我能看。”郭智头也不抬，一目十行的把最近的日记都看完了。 廖远：“……”就看到这女人翻到某页，一边捶床，一边憋笑。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小舅子的事情。好内疚肿么破？ 郭智看完了，又熟门熟路的把门子塞回那缝里，把周围被她弄乱的痕迹都恢复了原样儿。 然后蹑手蹑脚的拉着廖远又去了她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进屋郭智就笑得在床上打滚。 “让我！让我笑一阵先！” 好不容易笑够了，她喘匀气儿，才悄悄告诉廖远。 “见到小姐，突然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冰清玉洁’的第一次，不该就这样付出了。虽然身体也有反应，可是觉得‘灵与肉的结合才是最美好的’。‘内心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放弃了。哎，我跟你说，我妈以前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都没想着郭恒。我回头，回头还是跟她说让她给郭恒张罗张罗吧！” 郭智说完，又笑得滚在床上。 廖远：“……”突然觉得小舅子现在能这么开朗，人格没有被无良的姐姐蹂躏得朝暗黑向扭曲，真是不容易！ 第三天早上，廖远在厨房里做早餐的时候，郭智把她老妈拽屋里，贴她耳朵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了一大通。 郭妈妈再看郭恒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郭恒这顿早饭吃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怎么的，老妈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老姐却笑眯眯的格外慈祥。 小姐夫端盘子出来，目光跟他一撞，立刻就别开视线。 全家就只有老爸最正常，四平八稳的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点。 他避开老妈嫌弃的目光，悄悄摸了摸脸。除了火力太大憋出来的几个红疙瘩，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啊？ 可一直到他姐和廖远临走，他姐看他那眼神儿，都充满了浓浓的慈爱和关怀。 让郭恒莫名就身上发麻。 ☆、第100章 廖远的发展，完全符合林博期望的轨迹，成为一条上扬的弧线。 四月份，林博谈下一部古装仙侠剧。原本制片只肯给廖远一个上古大神的角色，戏份可有可无。扮相极其唯美，台词非常少，主要就是卖脸。 但最后，廖远带资进组，拿下了男三的角色。分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廖远近距离观摩了林博是如何谈判、争取和运用手腕操作的。 “真厉害。”他由衷称赞。 “当然了，要不然为什么我最后就相中了他给你做经纪人呢。林博啊，绝对靠谱。”郭智不以为意的说。 林博的能力如何，她是非常清楚的。 她的话中透出了对林博的全然信任，说的自然而然，全然不需再过脑考虑。 廖远黑黢黢的眼睛就凝视了她一会儿，在她发现之前，他就垂下了眼眸，遮住有些复杂的目光。 “什么时候进组啊？”郭智问。 “过完五一就开机，要去横店。”廖远闷闷不乐，“得在那边待好长时间呢。” “横店啊……”郭智说，“我还没去过呢。听说那边挺漂亮的。” 漂不漂亮廖远才不在意。一想到要跟郭智分开那么久，他就闷闷不乐。 “你吃饭怎么办？” “外面吃啊。” “又没汤喝。” “我点汤就行了啊。” “饭馆都奸着呢，说是煲多少个小时，其实都是加了味素调味。” “……那你也不能把我装进箱子里带走啊。”郭智无语。 就是因为不能装箱子带走，他才闷闷不乐啊。要是能带走多好啊！ “郭智……”大型犬科人形宠物又揽着她的腰，在她后颈蹭来蹭去了。 蹭得郭智痒得直笑：“别闹了，让我把这点东西弄完。” 结果却听她的哈士奇，试探着问：“如果以后我能赚好多好多钱，你愿不愿意辞职回家，天天跟我在一起？” 咩？ 郭智翻个白眼儿，反问：“你说呢？” 廖远闷闷道：“你肯定不愿意。” “知道还问。” “我就是问问嘛。” “……呵。” “……真的就是随便问问。” “呵。” “……真的，真的。我就是……奢望一下嘛，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 “呵！” 廖远：“……我错了。”求你别“呵”了。 蔫蔫的。 “噗！”郭智憋不住笑了。“逗你呢。我没生气。” 但也忍不住问：“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饭局上有人说起这个话题。”廖远说，“其实还挺多男的，愿意老婆在家的。只要经济能力足够的话。” 郭智最烦这种男的。 “都谁呀？”她问。 “有公司的，也有别人。”廖远说，“你不认识，挺多人呢。不过……” 他接着道：“林哥也是挺支持这种家庭模式的。他说这种模式是比较稳定的。对努力打拼的男人来说，也是一种情感上的支持和成绩上的肯定。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呵！！！ 这次郭智没呵出声来。她暗暗的磨了磨牙。 个死林博！ “所以你就想以后让我也在家，你觉得这样你才算成功？”她磨着牙问。 “不是……”廖远揪然不乐，“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拍戏动不动就得两三个月，长的四五个月也有。分开那么久，受不了。” 郭智：“……” 哎哟喂，也就这种年纪，才能把这种直白的情话说得让人耳根热，却一点都不觉得酸吧？ 郭智觉得，要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超过了三十岁的男人跟她说“和你分开那么久，我受不了”这种话，她估计都得半身发麻。 可这么肉麻的话，让廖远说出来，她居然……非常受用！ 刚才心里那点小小的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败给你啊。”她悻悻然道。 把笔记本扔在茶几上，翻过身来压住了廖远…… “小心。” “？” “沙发不能再翻了。上次楼下的阿姨特意问我怎么回事呢。” “……闭嘴！” 廖远立刻乖乖的闭嘴了，眼带笑意的仰看着灯光下的女人。 不管她平时多严厉，多凶，这种时候，她就只是女人。 让他着迷。 沙发果然没翻。 郭智的体力终究比不上廖远，折腾不出那么大的动静。 甚至也没有摩擦地板而发出的刺耳的吱呀声。因为廖远啊……早就买了橡胶垫，粘在了沙发的四脚上。 保证不会再影响楼下邻居了！ 郭智有几天年假还没休。她已经向徐老大申请了，但是因为手上一些项目的进度问题，徐老大一直不给她批。她是已经计划好了，五月下旬无论如何要离职，要是徐老大一直拖着不给她批年假，她就只能把年假折算进工资里，反正不会为这几天假耽误她正事的。 但廖远这一番表白，又让她动了心思。她又去找徐老大，软磨硬泡的，终究是让徐老大给她把年假批了。 她没告诉廖远，悄悄打电话给林博，问廖远的具体安排。 林博说：“你想去探班？正好我也要过去，一起走吧。” 两个人就一起从帝都飞过去。 飞机上，她可劲的数落林博：“别给我们家廖远瞎灌输什么思想！” 林博振振有词：“他都已经成年，如果有什么思想，也是他受到外界影响之后，自行吸收、提炼、筛选之后才形成的。这么大人，谁能给他灌输什么！这个锅我可不背！” “说别人给他灌输，觉得自己很有立场吗？”他不无嘲讽的道，“我看你玩养成玩得不亦乐乎啊。” “呵……”郭智反驳，“养个毛！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十九了。您自己说的，成年了！大叔，这些网络语要用不好的话，就不要强用啦！” 装什么能抓得住时代潮流啊。 被讥讽了年龄的林博大怒：“你敢说你没影响他？他自己都说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想法就不一样了！” “我传输的那个，叫正能量。”郭智理直气壮，“跟你不一样。你那是疾病，直男癌！” 林博叫她气得倒仰。 他转过头去磨了半天牙，再转回来，才发现人家郭智早不搭理他了。 人家杵着腮欣赏云海呢！ 不管云层之下是怎么样的雾霾、阴雨，云海之上，阳光永远明亮刺眼。 穿透两层玻璃射进舷窗，照在郭智的脸颊和脖颈上，照透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让皮肤看起来仿佛透明。 那脖颈雪白，细长，曲线优美。 让人有吻上去的冲动。 林博想起来，他以前就很喜欢郭智的脖颈，不下于喜欢她明亮的眼睛。他还喜欢她那特别纤细的腰肢，还有修长笔直，紧致结实的腿。 但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她耀眼的笑容，不服输的韧性和勇往直前的脾气。 这么一数，忽然发现……郭智身上，有太多让他喜欢的地方。 他不由得便有些恍惚。 “喂！” “……嗯？” “没事吧” “……没事。”林博回神。 “没事儿就好。吓死人了，看我这眼神儿……”郭智打个寒战，“就跟爱上我似的。” 她用眼神和神情生动的诠释了“哎哟我的天，让你给我酸得半身都麻了”。 林博肝疼的别过头去。 好想把她扔出飞机！！！ 郭智突然出现在片场，廖远当然是惊喜的。 但比起来，郭智情绪更激动。她掏出手机，点开“照相机”，就塞给了林博：“帮我拍！” 就过去搂着廖远摆各种造型，还没口子称赞：“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这是一部古装仙侠剧，廖远演男主的弟弟，剧本里是男三，某修真名门的弟子。他簪着玉簪，一半长发束在脑后，一半披在肩头。一身白色的交领长袍，袖子大大的，料子是轻纱的，别提多飘逸了！ 郭智是光知道廖远穿时装好看，穿麻袋都好看，她是没想到廖远古装能好看成这样！ “俊美”这个词简直是为他而造的！ 廖远是模特出身，更知道拍照怎么摆姿势。搂着她摆出各种好看又甜蜜的pose。 林博心塞的举起手机帮这两个秀恩爱的货拍照。 一张张照片里，都是满满狗粮啊。把近期刚好在空窗期的林总撑得想吐。 林博：“……”妈哒！ 郭智也不用单订酒店，直接入住了廖远的房间。 小别胜新婚啊。第二天一早廖远就上工去了，郭智是直到林博打电话叫她吃早饭才爬起来。 打着哈欠出现在餐厅，昨天还白白净净的脖颈上，便盛开了朵朵红梅。可见昨夜战况之激烈。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精力过剩的年纪。折腾起来，郭智这老司机都觉得，真够受的。 林博的目光扫过她的颈子，别开了眼睛。 影视城占地非常大，一天都玩不完。廖远在拍戏，林博就陪着郭智到处转。 郭智都惊奇：“你不忙吗？” “都上轨道了，就没那么忙了。”林博面不改色的道。 他这么说，郭智就不以为意，痛快的玩了几天，跟廖远天天晚上温存腻歪够了，她才回了帝都。 一回帝都，就从顾清夏那儿听到一个让她蛋疼的事情。 李盛，他跑路了。 卧了个大槽！什么鬼？ ☆、第101章 “到底……怎么回事？”郭智蛋疼的问。什么叫作跑路了？ 顾清夏递给她一张报纸。 郭智接过来一看，整版都在报道一件金融大案。这个她前几天就知道了，好几份报纸都在报道这个事。她不是这个行业的，整版的相关术语，她看着发晕。关键词主要是操纵股价、内幕交易、侵吞巨额国有资产等等。部分涉案人员还牵扯到了协助境外势力非法洗钱。 几个主要案犯已经伏法，涉案人员张某、何某、曹某、林某、谢某、王某、李某等人在逃。 顾清夏细长的食指在“李某”两个字上点了点。 郭智的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 “他家里……摆不平吗？”她最后终于找回理智。 顾清夏摇摇头：“牵扯的境外势力，不止是洗钱那么简单。政治层面的东西，咱们这种普通人搞不懂。总之，里面的水，太深了。他也只能跑路了。” “那……你呢？”郭智问。 顾清夏笑了：“我？我继续过我的日子就行了。郭智……记得我以前说的吗，男人对我来说，只能是锦上添花，不能成为我生存的必须条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看吧。” 她虽然这么说，但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他现在在加国，想让我生完孩子出去找他。我不乐意。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想为任何人放弃我自己的努力。李盛，也不行。他要是能回来，再说。他要是回不来了，就别扯。” 她虽然说着“李盛，也不行”，郭智却听出了这话中对李盛的维护之意。如若不是，她何必告诉她他希望她跟他走呢？ 李盛，对顾清夏来说，终究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吧？ 可看这个案件的严重程度，没有几年，风声平息不了吧？李盛就是回来，那时候，这两个人还能和从前一样吗？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能再踏入国内一步。 顾清夏和李盛的登对，是从外表到气势。 大多数人总是希望美好的事情，能有美好的收场，不愿意看到悲伤的结局。这就是为什么电视剧总是以恶俗的大团圆结尾，甜宠小说总是比悲剧小说更受欢迎。 现在两个人这样收场，让一直非常看好他们的郭智怅然若失。 或许因为事情发生已经有几天了，顾清夏甚至比郭智更快摆脱这件事带来的情绪。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职？”她问。“预算我都看过了，资金没问题，随时给你到位。办公地址我瞧着你最后选出来的两个都挺好的，最后定哪里，你来拍板。我只出资，初期客户这边，我手上有一些可以挪过去。但是以后还是得靠你。过了这段，我就再不插手管理的事了。” 这话题一开，郭智瞬间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了。 “我明天就把辞职信递给徐老大。我这边就是杂事儿比较多。最迟月底，肯定交接完。”她双目炯炯，“办公地址我后来又考虑来着，北五环那个，再去跟他谈谈，干脆把里面的办公家具一起谈下来。他那里状态保持得好，咱们接手的话，基本不用重新装修，换个logo就行。前期成本还是得控制好……老徐、老张、阿彬、老黄、patrick都已经明确意向要过来，就老范还在犹豫。我看他想观望。别扯，没这种事，你要么来，要么拒绝。我不能等着他。我再去跟他谈一回，他要不乐意就算了，我还有别的人选……这几个人一到位，这个架子就算搭起来了……” 两个人头碰头的一起定下了好几件事情。 一谈就是近一个小时。 公事谈完了，顾清夏不忘关心一下郭智的私事：“去探班怎么样？” 说起这个，郭智就一脸迷妹样：“好看！太好看了！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家廖远古装有多好看！他的剧照刚放出来，那个海角论坛上，就把他评为今年的‘古装四美’之一了！” 顾清夏捂脸，不忍直视。 她感觉郭智自从和Alex在一起后，画风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他现在算怎么样？红了？” “只能算是崭露头角吧。”郭智信心满满，“不过林博说了，他现在人气涨得很快，只要这部剧爆了，走红就是妥妥的。” 顾清夏抚着自己已经怀胎五月，圆鼓鼓的肚子，垂下眼眸。 她甚至并没有做出欲言又止的姿态，郭智就已经察觉了。“你想说什么？”她问。 顾清夏摇摇头：“老生常谈，没有意义。不说了。”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郭智说，“我妈都不知道念念叨叨多少遍了。” “不就是怕廖远走红了，就甩了我嘛！”她不在乎的揭破。 顾清夏还真就是担这个心。但这种可能性早在郭智和廖远刚刚开始确立关系的时候，她就已经尖锐的指出来过。 而且这件事，发生不发生的主动权，不在郭智，更不在她。只在廖远。所以她就是念叨一百遍，也不能影响什么。因此，她才没有反复重复。 “顾清夏，你看不起我啊！”郭智扬起下巴。这个时候，刚才的一脸迷妹样的郭智不见了，她又成了那个让顾清夏欣赏喜欢的郭爷。 “你说了，对你男人只能锦上添花，不能成为你生存的根本。可是，你要相信，”她看着顾清夏，道：“能做到这样的，绝不只有你一个。” 顾清夏恍惚知道了郭智是哪里改变了。 去年这个时候，被称为郭爷的郭智虽然在工作中严厉、高压、自信。但是在私生活中，她是一个典型的快被家里逼迫到崩溃的大龄剩女。那些相亲让她焦头烂额，让她精神疲惫。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元气满满的郭爷。所以她不愿意别人知道她工作之外的这种不佳的状态，她从来不跟别人倾诉这些负面的情绪，除了顾清夏。所以顾清夏最是知道她工作和生活中的不同状态。 但是现在，郭智那些焦躁、崩溃、迷茫全都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郭智，同时拥有着作为职业人和作为女人的自信。 和那个Alex在一起之后，她像是迈过了一道坎，焕发出了全新的光彩。 就在刚才，郭智提及林博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清夏还心中微动。 她是认识林博的。这种认识，就是如果在什么地方偶遇，她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同时心里浮现的对这个人的tag则是“哦，郭智的前男友”。 顾清夏对郭智和林博的过往，知道得一清二楚。在郭智最煎熬的日子里，陪她一起走过来的，就是顾清夏。 相比廖远，以顾清夏的眼光，当然是更欣赏林博这种事业型的男人。所以就在刚才，听到“林博”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中都还隐隐生出“如果郭智能和林博复合就好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现在，她自己就把这个念头推翻了。 林博确实也曾影响郭智很多，教导过她很多。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郭智，更成熟，更自信，是更好的郭智。让郭智变成了更好的郭智的，是廖远。 可廖远只是个简单的、一眼能看到底的年轻人啊。 所以，这是……因为爱情吗？ 一段真正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牵着手一起朝前走。哪怕在岔路口不得不放开彼此的手，渐行渐远，可只要回头看，会发现自己因为对方变得更好。 从怯弱到勇敢，从尖锐到宽容，从幼稚到成熟。当我放开你的手时，我已是更好的我，你也是更好的你。 放手虽然让人遗憾，但后面的路，更好的我，已可以独自走下去。 是吧，李盛？ 郭智，已经可以做到这样了吗？ “这个事，其实不用你们念叨，我早就想过了。”郭智手指轻叩桌面。 她回想着：“最开始，我不愿意去想这些。刚跟廖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着开心一天是一天。管以后怎么样呢！” “但是我跟廖远在一起啊，我们真的……真的特别开心。再不去想将来，就有点太鸵鸟了。可是廖远他太年轻了，他才二十岁。咱们都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二十到三十，这个阶段人会有多大变化，我心里太明白了。” “但是你不知道，有好多次，我看着他看我的眼神儿。你知道吗，他的眼神，我就能感觉的到，哎呀廖远这个家伙啊，他是真的真的喜欢我啊！” 郭智笑了。她的笑容里有着糖一样的甜蜜。连顾清夏这素来性子清冷的人都为之触动。 “我就会想，如果有一天，他变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呢？” “我想我要是没跟他在一起，一直相亲一直相亲，然后找个差不多的，有车有房，经济能力跟我差不多的，两个人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孩子、过日子。我就是想象了一下都觉得不行。那种生活给我，让我换走跟廖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绝对不干！” “有多少人都是这么凑合过日子的！结婚只是因为，啊，这个人条件不错，是个可以考虑的结婚对象，就这样。” “这些人可能从前就没拥有过，以后一辈子也不会拥有我现在拥有的这种东西。就算以后我和廖远分开了，也不能否认我现在曾经拥有过。” “跟那些人比起来，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啊，值了。所以就算将来要分开，现在让我重新选，我还是会选和廖远在一起。” “将来就算真的不能在一起吧，我也不会让我们俩闹的难看的。所以，顾清夏啊！你别看不起我啊！”郭智向前倾身，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顾清夏，“你能做到的，我，郭智，一样能做到！” 顾清夏笑了。 她伸手攥住郭智那根手指不放，掰她。 郭智不甘示弱的反攥住她的手，反扭。 两个人相顾大笑。 ☆、第102章 郭智递了辞职信，部门的徐老大抱着仿佛怀胎六月般的肚子，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忧伤的在人力资源的离职表上签了字。 休假之前，郭智就交接过工作了，再来不过是扫扫尾而已。迅速果断、干净利落的把该拾掇的都拾掇了。lastday的时候，组里为她搞了聚餐。徐老大悄悄问：“跟我说实话，到底跳到哪？” “哪也没跳，打算自己干了。”郭智坦白。 郭智从个什么都不懂的应届毕业生，做为培训生进入公司，一直就在徐老大手底下，一路走到现在。徐老大算是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 这姑娘有才华，有热情，有担当，这些综合在一起，就是有能力。她在公司做到现在，职级上也算是触顶了。这种时候，去留，就看性格了。 徐老大也算是很了解郭智了，这姑娘除了有能力之外，还有野心。她振翅单飞，原也在徐老大的意料之中。 摸着肚子忧伤了一会儿从此失了一员虎将，徐老大叹着气，还是举杯祝她成功。 “承您吉言了！”郭智笑着道谢。 这顿饭吃完，郭智拂拂衣袖，离开了k家。 紧跟着就是忙成狗的日子。 在大公司里，有公司搭建好的成熟平台，员工只要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尽职尽责就可以。离开了这种平台，独立创业，细到办公室要买几个垃圾桶，都需要她亲自拍板。 廖远就眼看着郭智瘦下去了。她的下巴变得更尖，腰变得更细，在这个以瘦为美的世界，以一般男人的眼光来看，会觉得她变得更漂亮了。唯独廖远不觉得。 眼睁睁看着那些他搬进来之后好不容易才给她养出来的腮边小肉、圆润手臂，又都缩水缩没了，愁的廖远长吁短叹，跟个小老头似的。 只能在他和她都在家吃饭的日子里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但郭智经常会回来得很晚，廖远也毫无办法。 这甚至还影响到了他们的性生活。 郭智常常累到倒头就睡，就是做也有些应付。廖远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因为心疼她，不敢索要太多。 这样欲求不满着，自然心情低落，就差把“怨夫”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偶尔也忍不住跟林博抱怨两句。 在他看来，郭智的收入已经相当丰厚，她比很多男人都挣得多。他觉得她已经很优秀了，始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放弃k家这样的大公司的稳定职位，非要自己累死累活的出来创业。 “你不懂。”林博对此深有体会，“在任何公司，你只要不是老板，你就永远只是一颗螺丝钉。哪怕你职位再高，你也就是一颗大一点的螺丝钉。而有些人，是不甘心，只作螺丝钉的。” 他和郭智，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能相互理解得那么深。 “创业啊，是个大坑儿。越往前走，坑儿就越大。但是换个角度看，你越往前走，就有越牛逼的人跟你一起来填坑……这个过程，痛并快乐着。最后你把坑填成了山，你站在山顶往下看，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了。”林博抽着烟，很是感慨。 他说的廖远也能听懂，但是没法感同身受。他感到最近他和郭智的生活，状态很不好。这让他感到忧虑，便忍不住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林博将廖远的样子全都收在眼底。他忍不住想起了他创业的初期阶段，也是每天累成狗。 郭智不是那种擅长料理家务，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他回到家，她不会小鸟依人的在玄关接过他的公文包，甜甜的说一句“辛苦了”。这种姿态，她做不出。 他因而感到一种期望落空的失望，不满渐生。 有一次他回来得很晚，没来得及吃饭，在路上打电话给她，叫她给他做点东西吃。电话里她犹豫了，但还是答应了。 他回家吃上了热饭，但……她的厨艺真的让人难以恭维。他吃得特别不痛快，于是那天他们语言上发生了些不快。林博其实有些记不清那天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却能回忆起餐厅的灯光下，郭智脸色苍白。她沉默的看着他，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那天他们背对背的睡觉。第二天他回来，发现她的东西全没了。她从他的寓所搬了出去。 冷静了两天之后，她跟他说了分手。 林博回忆起这些之后，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沉甸甸的感觉。 他看着廖远的揪然不乐，忽然想起……郭智的确不能像他期望的那样，姿态柔软，小鸟依人。可她也从未抱怨过。 是的，对他的那些晚归，大醉，身上沾的香水味和因为压力过大偶尔爆发的烦躁，她……从来都没抱怨过。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她知道他在做的事对他有多重要，也知道有多难。所以她从不曾像普通的女孩那样撒娇、耍脾气、抱怨。她是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信任他。 所以当她终于领悟了他的存心找茬、刻意疏远之后，她的目光才会有那样深的失望。 林博出神的望着红木的办公桌面，抽了两口烟。 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狠狠的，狠狠的摁灭…… 林博说的那些关于创业的感慨，廖远无法产生什么共鸣。在郭智的工作方面他帮不了什么忙，有心要好好的再把她养胖，奈何林博给他安排的工作量也很大，说他现在是快速上升期，不能放松。 搞得廖远特别纠结。 他是真想推掉那些工作，回家好好的给郭智做饭。郭智现在忙的连餐厅都没时间去，经常是工作盒饭。廖远就担心她吃不好。 可是工作多，意味着挣钱多。他现在接电视剧的身价，已经涨到了十万一集。而他努力工作的初衷，就是为了多赚钱，买车买房，和郭智结婚。 把廖远给纠结得哟，愁眉苦脸。 在林博的运作下，他又接到了新剧，这次是一部时装剧，因为背景在沪市，所以要去沪市拍摄外景。 他第二天就要走，头天晚上想等郭智回来，却等得自己都睡着了郭智也没回来。他白天也累，一入梦乡，便沉沉的难以叫醒。 沉睡中被惊醒，竟然是被郭智给啃醒的。 她的身上有酒气，压着他热情如火。 “廖远，廖远！”她笑，“今天到账了，第一笔！” 廖远揉揉眼睛，没听懂她说什么。 但她喝成这样，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回。酒精熏腾，火花四溅。他心头便火热起来。 趁着她醉酒放肆了一把。 第二天两个人都是勉强才爬起来。挤在卫生间的水台前刷牙洗脸，廖远才问她昨天什么事那么高兴。 “赚钱了。”郭智眼睛弯弯，“第一笔入账，到账了。” 她咕噜咕噜的把嘴巴漱干净，用毛巾擦脸。感叹道：“之前压力真太大了，没有入账，每天都是在烧我和清夏的钱啊。这下压力小多了，而且除了现在在做的，已经排了两个项目，我给自己订的这个季度的任务，肯定是没问题了。” 廖远为她高兴，抱着她道：“我上午就要飞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庆祝吧。” “去哪啊？”郭智问。她最近太忙，两个人有两三天回家就是倒头就睡，没好好说过话了。 “去沪市，拍外景。” “咦，沪市啊？我后天就要过去的，票都订好了。” “那……有时间来看我吗？”廖远眼含期待的问。 小狗似的的眼神儿，让郭智忍俊不禁。“看情况，谈的顺利的话，就有时间。” “哦……”廖远高兴起来，“一定会顺利的。” “承你吉言咯……哎，哎，我这腰……”郭智揉着腰说，“我这全身怎么都不得劲呢？昨天我干嘛了？” 廖远面不改色：“撒酒疯来着，动静可大呢。” 郭智狐疑的望着他，他施展色诱大法，抱着她亲了又亲。就把她从狐疑，亲成了糊涂。昏君附体的就放过了他。 隔了一天她也飞到了沪市，廖远真是好口彩，跟客户的谈判很顺利。她用的时间比预期的少，腾出了时间，就去拍摄现场探班了。 廖远开心得不行。 现场还有些来探班的阿尔法们，但郭智的大嫂地位是阿尔法们公开承认过的，和廖远完全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秀起了恩爱。粉丝们送了很多礼物给廖远，甚至还有送给郭智的。 郭智之前虽然也去探过班，但当时是在影视城的大摄影棚里，管理严格，粉丝们进不去。所以这还是郭智第一次直面粉丝的热情。 这才真正有了“廖远已经开始走红”的直观感受。 廖远这天特别开心，除了因为郭智来探班之外，还因为今天他又收到银行卡余额变动通知短信了。上部古装剧的钱，悉数到账了。 他把短信转发给郭智。 他本来是想把通知短信的手机号码也改成郭智的手机号的。被郭智硬给拦下了。 “你自己的钱，你总得自己心里有数吧！” 就这样，他就每次收到变动短信之后，再转发给郭智。 他发完短信，再算算现在在拍的这部剧的片酬，还有已经上了的，和预计要上的各种综艺节目…… “郭智！”他开心得像只大二哈，抱着郭智蹭她头顶，“照这个速度下去，我可能能在结婚前买房了！” 提起这茬，郭智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林博公司内部的聚餐，饭桌上黄助理逗问廖远，人生理想是什么，挣了钱了打算干点什么。 廖远当时也是喝高了，一张嘴就是大实话：“我得买房子，买车，准备好彩礼，然后就跟郭智结婚！” “对了，我还得拿户口本！我的户口本呢？”他说。 后来助理送他回家，一路上就听见他在车里念叨：“户口本呢？我户口本呢？” 找了一路户口本。 这事，郭智笑到肚子疼。廖远被笑得耳根发红，用他的方式狠狠的报复了郭智，让她全身都发红才罢休。 现在再听他这么说，郭智就笑得眼睛都弯了。 “真棒。”她夸他。 可廖远又患得患失起来。 “郭智，万一到时候，钱还不够买房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廖远使出撒娇大法，“能不能咱们先结婚，然后我使劲赚钱，赶紧买房子？” 这么说虽然有点臊，但是……先把郭智套牢再说！ “行啊。”郭智拍拍他的手，“你先去把户口本找着。” 终于是，憋不住大笑。 ☆、第103章 公司的运营算是初步上了正轨，在沪城跟客户又谈的顺利，郭智心情大好之下，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喘口气儿。 她这段时间也实在是太累了。 晚上在酒店做个spa，廖远又帮她做了大放松。第二天上午先去商场里血拼了一番，中午被林博一个电话叫去和他一起吃饭。 林博看她气色照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小别胜新婚了。毛孩子，天天不消停！也不怕精尽人亡，他心里咕哝。 问了问她公司业务的进展，又问她最近如何。 “累。”郭智的总结简洁精辟。“特累。不光是身体疲劳，就是心理上就特别累。” “做项目和做客户，完全不是一回事。跟人打交道感觉比跟项目要累得多。” “公司里也是，什么都得我做决定。买个文具，买个垃圾桶，都得我拍板。以前在k家，所有这些公司都给你搭建好了，你就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现在可不行，这样的平台就没了，我什么都得靠自己。” 林博一直颔首倾听。这件事上，他有经验。所有郭智正在体验的事情，林博都已经先体验过了。很多事情，郭智也提前跟他取过经，之前有点事，她还借用了林博的人脉。 两个人说起这些事情，就特别的投机。恍惚若当年。 一聊就聊到了下午两点多。 郭智一看表：“哎呀！两点半了快！” 她一边收拾她那些购物袋，一边问林博：“你去不去现场啊？我答应了廖远今天也过去看他的。你要去就给我带过去，要不然我就打车。” 林博：“……”有种画风突变的既视感。 “算了，”林博心塞的说，“我送你过去吧。” 林博的公司在沪城有个办事处，所以他到了这边也有车开。 把郭智送到地头上，他就准备走了。 “你也不看一眼啊？”郭智不满了。 “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你嫡系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管他吃喝拉撒，结婚生娃？”林博讽刺道。 郭智“切~”了一声，目送林博车子离去。 她掏出手机，给郑伟打了个电话。“大伟，我过来了。” 时装剧在这种繁华地段拍外景，最麻烦的就是围观群众太多。大伟从人群里面挤出来，扫一圈就看见了郭智。 “哟，郭姐！这是刚shopping完？”大伟乐呵呵的，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来，给我。” 大伟以前是模特，曾经和廖远一起在地下室合住。他在帝都一直混不出来，后来年纪大了，心灰意懒，就回老家讨生活去了。 廖远和大伟，一直也有保持联系。微信里常常聊天，因此廖远对他的情况掌握得还比较清楚。 他黯然离开了帝都，回到老家，在一个亲戚的公司里任职，正正经经的开始朝九晚五。这份工作虽然有着让父母家人满意的稳定，对他来说，却是压抑苦闷的。 他觉得被束缚。他时常会怀念帝都的筹光交错，光怪陆离。他其实就是天生就喜欢大城市的生活，更热爱模特圈、演艺圈这种五光十色的圈子。这一点，从前廖远也爱莫能助。 廖远初入公司的时候，身边没有助理。一些琐碎杂事，是公司打杂的小姑娘负责。她同时还负责着另外几个公司艺人的琐事。 但后来廖远的数据越来越好，人气越来越高，事情跟着多起来。前阵子林博就跟他说，需要给他添个专用的助理了。问他自己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艺人的贴身助理，要负责艺人的很多琐事乃至私事。可信任、会办事、合得来这三点，尤其是前两点，尤其重要。 廖远闻言，就给大伟打了个电话。大伟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立刻跟亲戚辞去了朝九晚五的工作，赶赴了帝都。 艺人助理的薪资水平并不高，放在消费水平超高的帝都，甚至可以说是微薄。但大伟还是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那会儿郭智忙得昏天黑地的，廖远都没机会跟她提起。还是这回郭智来探班，他才介绍了大伟给郭智认识。大伟当然认识郭智，事实上，对于爱哭包小a“征服了那个郭爷”这个壮举，他的朋友前里也早就就此掀起过一段议论的高潮。 对爱哭的小a，那是没人不服的。 “还挺沉。”大伟笑着说，“要不然先搁我们车里吧，待会儿走的时候再拿？” “行。”郭智自己拎着也觉得沉。 就跟着大伟去了保姆车，把一堆袋子都先搁在了车里。大伟还从车上拎下来个折叠椅子，拿到那边去给郭智坐。 廖远看到郭智来了，就立刻贴过来，摇头摆尾。再转头投入工作中，导演都夸他“状态不错”。 郭智笑眯眯的坐在一边看着，她感到廖远的演技比起从前强了不少。虽说，还稍微有点没摆脱“面瘫”的嫌疑吧，但这种时装偶像剧，真的无所谓啦。 说到底，卖的还是脸。 郭智心想，可不能这么跟廖远说，要不他又该郁闷了。 廖远其实真的很努力了，但有些东西，确实是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积累的。当然，天赋异禀者除外。而廖远显然不属于这一种。他实际上是个脑子不算太聪明，但胜在肯用功的那种人。 拍摄还算顺利，按时收工。 “想去吃什么？”廖远欢快的跑过来问。 “才几点啊，现在吃有点早吧，还不饿呢。”郭智看了眼手表，又习惯性的去摸手机。 没摸着。 “哎，我手机呢？”她把身上和包里都翻了，也没找到。 “会不会刚才掉车里了？”大伟问，“我记得咱俩走过去的时候，你是手里拿着的。后来我看你手里空了，我以为你放包里了。” “对了对了，我顺手放车座上了！”郭智才想起来。 他们到保姆车里一翻，果然在购物袋下面找到了郭智的手机。 “我就说怎么半天都没人给我打一个电话呢。”郭智嘀咕着，划开手机。 看着有两个未接来电，她先给别人回了两个电话。很快讲完，又看到微信显示有几十条未读信息，她就顺手点开…… 第一眼看到第一个人给她发的那个东西的时候，郭智还以为是愚人节的玩笑呢。 谁这么无聊编的啊，她想，要让青夏看到，不削死他们！ 可是愚人节早就过了，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天热得要死！ 郭智就站在这阳光下，一条条点开那些未读的信息，一点点的寒意，渐渐爬上后颈。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在盛夏刺目灼人的阳光里，郭智感到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晕眩攫住了她！ 大伟很有眼色的不去打扰廖远和郭智的二人世界。他跟廖远说，他跟剧组回酒店去，郭智这一堆购物袋，他也帮他们带回去。 他就转头叫了声“郭姐”，想跟郭智打个招呼就走了。 郭智却没理他。 大伟又叫了声“郭姐”，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廖远正琢磨着待会跟郭智是去焖锅还是去吃火锅呢，闻言转头看向郭智，看她死死盯着手机，异常的沉默。 廖远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郭智？”他叫道。 郭智抬起头来。 这还是廖远第一次看到，郭智的脸色如此苍白。也是廖远第一次知道，原来素来强势有主见的郭智，她也会流露出如此迷茫无助的神情。 她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这样的郭智，让廖远的心脏不自禁的收缩了一下。 他两步跨到她身边：“郭智，怎么了？” 郭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茫然的把手机伸给廖远。廖远接过来，划开屏幕。 微信里全是郭智在k家的前同事们在戳她。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他们不约而同的给她转发了同一个东西。因为她已经从k家离职，这种hr发到公司内部邮箱的东西，她肯定是看不到的。 不知道到底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他们都一声声的在追问她。 【郭智！你知道这个事了吗？】 【郭智！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跟她很好吗？什么情况？】 【你看到hr发的讣告了吗？太突然了！办公室现在都炸锅了！大家都在说这个事！】【她不是怀孕了吗？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郭智！我们都不敢相信！】 【顾副总她……】 她怎么死了？ 廖远震惊的看着这个消息。 他再抬头看郭智，她的脸上没有血色。他心中一沉，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叫她：“郭智……” 郭智被他从茫然中叫回神。但她此时此刻似乎短暂性的失去了处理紧急事件，机敏应对的能力。 “廖远，这是真的假的？”她无措的向他求证。 廖远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比她都还晚看到这消息。但廖远不会像郭智那样震惊失神，他脑子还清醒着。 他犹豫一下，说：“看起来应该……是真的。” 他给出的肯定给了郭智第二次打击，她的脸色白如金纸。她被廖远握着的手，反过来握着他，非常用力。 片刻之后，她的理智、冷静和应对能力仿佛开始回巢，她也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我要回去！”她说，“我马上回帝都去！” “我陪你。”廖远毫不犹豫的说。 他交代了大伟几句，没有等剧组收拾完东西，就跟郭智先打车回酒店了。 大伟欲言又止，想试图劝阻廖远，到嘴的话却被廖远的眼神压下去了。 郭智本来计划第二天才走，她在路上打电话改签了今天晚上的机票。确认了航班号，廖远也用手机app，订了同一班航班。 在去机场的路上，郭智给顾清夏部门的总监景艺打了电话，从他那里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是的，前天晚上的事……我们昨天下午才得到警方的通知……”景艺的声音低沉，透着一种疲惫的感觉，“是持刀抢劫……孩子保住了，现在在看护室……你现在回来？好，那明天上午……” 挂了电话，郭智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廖远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到机场过了安检，他们坐在离登机口很近的位置等待。廖远问她要不要喝水。郭智摇头，但廖远还是起身去给她倒水。 郭智茫然的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失神。 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林博。 “郭智，出什么事了？廖远怎么跟你跑了？制片刚跟我发了通脾气。”林博沉声问。 若在平时，郭智的关注力必然是在最后一句。可此时此刻，她虽然听到了，理解了，但和生命的逝去比较，这些还活着的人的事情，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林博……”听到林博的声音，郭智撑到现在的情绪终于崩溃，她叫了他一声，就哭了起来。 林博吓了一跳，他认识郭智这些年，竟然还是头一次遇到郭智哭的情况。 他本来很恼火廖远不经过他同意，擅自跟剧组请假，还先斩后奏的跟郭智跑了。也有点埋怨郭智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廖远这点咖位，这么胡来，强势点的制片和导演都能直接把他踢出剧组。 但他第一次听到郭智哭泣的声音，怔愣了一瞬后，心中忽然变得柔软。 “郭智，别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问。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有着能安定人心的奇异的力量。 “清夏……清夏她……她没了……” 郭智握着电话，泪如雨下。 “林博……林博……”她叫他的名字，哭得抽噎不止。 廖远端着水，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第104章 那天飞机最终抵达帝都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郭智第二天一早就奔赴医院。见到了景艺，见到了顾家二老。经过了一晚的沉淀，郭智本自以为情绪已经可以控制，结果见到了顾清夏的妈妈，她只叫了一声“阿姨”，就泪如雨下。 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根本不受理智的束缚。 顾妈妈泣不成声，她哭了很久，才握着郭智的手哽咽道：“你去见见她吧，她性子冷，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一句话，说得郭智险些又一次情绪失控。 景艺带她和廖远去了太平间。但他止步于门外。 “我已经和她告过别了。”他说。 郭智点点头。 景艺是她极为欣赏的一位男性，他事业成功，心性成熟，行事稳重，坐镇公司的重要部门，素来极有威信。 然而即使是他这样的男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脸色亦是苍白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给郭智一种虚弱无力之感。 管理员查了查记录，找到了对应的抽屉，拉开。 寒气铺面而来，顾清夏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面庞依然美丽，肤色却从白皙变成了青白，嘴唇没有血色。本来怀孕七个月的她，却腹部平坦。 在确定孕妇已经不可能救回之后，一个据说是孩子生父的男人签了字，医生把孩子剖了出来。 在顾清夏死去的时候，她的家人、朋友乃至爱人，都不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谁也不认识他。 警方初步断定是持刀抢劫，主要根据是这男人的口供。因为当时，他和她在一起。 但景艺说，似乎有内情，只是尚不清楚。 也没法拿这个事再去问顾家二老。 郭智其实不关心所谓的内情，因为不管内情如何，都改变不了好友已经逝去的事实，更改变不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未曾见过一面，必然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世界的事实。 这个事实对于关心她、爱着她的亲友来说，又是一次精神上的打击。 郭智终于受不了，她转头伏在了廖远怀里哭泣。 廖远比郭智更早体会过死离的滋味，直面过生命的消逝。他知道这种时候，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搂紧她的肩膀。 她脆弱的时候，在她身边陪伴，本就是一种安慰。 郭智亦是明白这一点，因此她暂时把工作搁置，陪在顾家二老身边。 她其实有些事情需要跟他们沟通，但现在显然不是好的时机，只能等以后。 林博打了电话过来：“你让廖远明天晚上回来，只给他争取到两天假，他后天不上工的话，制片就要换人了。叫他回来吧，我过去陪你。” 郭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让他回去，你也别过来了。” 林博顿了顿，说：“郭智……” “别说了，林博。”郭智道，“我没事。” 他和她便一起陷入了沉默，这沉默中流淌着些说不清的情绪，两个人都能感受到。 郭智抬眼，看见走廊中不远处在等她打电话的廖远。 他手插在兜里，靠着走廊的窗台。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他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 什么都没说，又似乎说了很多。 郭智看着这沐在阳光中的年轻男人，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所有的理智也都回来了。 “林博……”她打破了沉默，“我们活在当下吧……” 挂了电话，她走到廖远身边，跟他说：“明天回去吧。”她把林博的话转述给他。 廖远跟郭智在一起，从不曾违背过她，习惯了服从。这种时候，他更不会跟她去争论什么，但他用目光表达了抗议。 郭智微叹。她挽起他的手，轻声道：“廖远，别担心……” 别担心什么？她？他？还是他？ 或是他们？ 廖远凝视她，在她的目光中得到了某种保证，他于是垂下头，“嗯……”了一声。搭第二天晚上的飞机回了沪市。 过了两天，顾清夏的孩子脱离了监护室，顾家二老把孩子从医院接了出来，准备回江都。 痛失爱女，这个孩子成了两位老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在他们离开前一天，郭智去见他们，给了他们一些文件。 “都是清夏签过字的，本来想等第一次的财务报表出来一起给她的。”郭智涩然道。 “如果您两位想撤资，咱们就把这个作废，您稍微给我点时间，我尽快把钱抽出来。但是，阿姨……”她说，“我还是希望您两位能考虑继续持股。我也没法保证将来我就不倒闭什么的，也没法保证一定能赚多少钱，但是，这是我和清夏共同的心血，我能保证的就是，我会努力做好。” “这个事不急，您慢慢考虑，想好了再跟我说。”她拍着顾妈妈的手背，安慰她。 接孩子出院的那天她去了，景艺也去了。 孩子的生父也去了。 他是个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的男人。顾妈妈却对他厌恶得不愿意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那天他就像个影子般的存在，紧紧跟随，不发一语。 真正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照顾二老的，却是另一个年轻男人。 “郭姐，”他说，“我是胜子，李总的私人助理。我跟您见过。” 郭智想起来她确实见过他，他是李盛身边的人。 她的心情，不由得非常复杂。 她知道李盛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也知道李盛一直想让顾清夏跟他到加国去。 她知道李盛甚至想给顾清夏的这个孩子当爹。 可是只要想到，顾清夏孤独死去，她这个好友和他这个爱人都不在她身边，她就无法不迁怒李盛。 她明知道这情绪不理智，奈何感情这种东西，常常脱缰，不受理智的约束。 实在是，她认识李盛之后，就为这个男人所折服。一直以来，都非常看好他和顾清夏。 结果，却出乎意料和令人失望。 孩子太小，坐不了飞机。胜子又嫌高铁各种不便。 他受命于他老板，要照顾好顾家二老和孩子。他安排了一辆宽敞的大房车，一个月嫂和一个护士跟随。其他人坐一辆商务车跟着。 这阵仗，一般人安排不出来，也负担不了。 提起李盛，顾妈妈落泪叹息：“李盛……唉，李盛……” 半晌，她道：“他是个好孩子。” 只是可惜…… 她对李盛的喜爱溢于言表，和对她外孙女生父的厌恶截然不同。 那生父签字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他站在医院门口目送房车离开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不舍。 有一种痴意，有一点像廖远。 郭智因此有些怜悯他。但这是别人家内情复杂的家事，她既不知道事情的内情，也根本无权置啄。 顾家二老临走前告诉郭智，他们不准备撤资。 她是他们女儿唯一的好友，也是她信任的人。他们准备将这份信任延续下去，一直到下一代。 “我们老了，不知道能照顾她多久。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产，对她也是个保证。”他们说。 郭智握着顾妈妈的手，用力的点头。 她不关心那些复杂难明的内情，她关心的只是她的好友，现在则是她的遗腹女。 以后，这孩子就是她新的合伙人，代替她妈妈。 她的名字叫明秋，这是顾清夏生前就起好了的名字。因为推算时间，她应该出生在帝都天高气爽，阳光明媚的金秋。 她虽然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外祖父母依然给她使用了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顾家人离去之后，郭智的生活似乎回到正轨。但实际上，她还没有摆脱好友去世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阴影。 警方最后判定是抢劫误杀。但实际这个事情有很多内情。 顾家二老显然是知道的，但郭智不能在别人的伤口上再去割刀。 以至于她后来，差一点给赵天卓打电话，想问他要那个胜子的联系方式。那个人，很明显也是真相的知情人。 但郭智在电话拨出之前放弃了。 因为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顾清夏已经死了。 不能重活。 廖远在沪市又待了半个月，才回到帝都。 这个时候已经是暑假，他的第一部正经的电视剧已经在暑假档开播。一播就大火。 这是一部高颜值的电视剧，男主女主，男配女配，统统都是廖远这种级别的颜值。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十分符合大众口味潮流。 廖远这个男三也跟着火起来。 人气暴涨，身价倍增。剧组里的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些廖远都能感受得到。 一些并不算熟络的朋友也开始积极的跟他联系，加深和巩固关系。 连大伟都跟着沾光。 “有跟你联系不上的，就直接联系我了。”他说，“都问我是不是在给你做助理呢。” 廖远不置可否。 他的走红，也终于传达到了家里。毕竟电视这个东西，是目前最重要的信息传播渠道。 他家里的人未必会去网络上看一部网剧，却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这部大热剧里，廖远的脸。 他爸给他打过两次电话，问他怎么演电视去了。他一直以为他只是模特。 “转行了。”廖远说。 “转的好啊，你现在是明星了啊！”廖成军听起来兴高采烈，“这个赚得更多吧？” “嗯，比以前多点。正在攒钱，准备将来买房子。”廖远说。 廖成军就尴尬了起来：“哦哦，是哦。得买房子。我说，你不如回家买吧，咱们这边的房子便宜啊，帝都的房价太吓人啦，我看看，一平米的价格，能买咱们这边一个房间了。” “你买一个大点的，平时我们帮你看着，你回来就有地方住，多好啊。”他说。 廖远的声音平静无波：“不考虑。以后我会在帝都生活，也肯定只能在帝都买房子。这边房价太贵了，我还得好好攒钱。”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家里也能帮帮我。”他用这句话击退了廖成军。 他的生父也好，他那些在他穷困潦倒时都不愿意对他伸手的“朋友”也好，廖远都可以无视。 他虽然年轻，却可以说饱尝了世态炎凉。 这些突如其来的热络和突然改变的态度，并不能感动他一分。 他唯一稍稍在意的，也就是他的妈妈。 她也打电话给他，特别为他的走红而高兴，觉得他出息大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搞得廖远也心里酸酸，花了很多时间安慰她。 沪市的外景部分拍摄完了，廖远打包了行李准备回帝都。 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郭智了，虽然每天通电话，知道她工作也顺利，但他一直都担心她情绪恢复不过来。想到回家能见到她，他就很开心。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电话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那个号码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廖远，是我。”电话里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也非常耳熟，但廖远还是没想起来是谁。 “哪位？”他问。 电话里的女人就顿了顿。 “我啊！穆榕。” ☆、第105章 郭智这段时间以来，看上去还是元气满满，每天精神抖擞的战斗着。可实际上，她心里是有些恹恹之感的。 这天，她一如既往是公司最后一个走的人，关了办公室的灯，她挎上自己的包开车回家。 一进门，玄关的灯是亮着的。熟悉的饭菜香味从虚掩的厨房门缝里飘出来，滋啦滋啦的炒菜声也隐隐能听见。 廖远今天回来，是提前跟郭智打过招呼的，并没有搞什么惊喜。郭智明明是知道的，可是闻着这香味，听着这声音，她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起来。 她放下包，去房间里洗了手换好衣服，推开厨房的门，果然就看到廖远系着围裙的侧影。笑意不由自主的就溢满眼底。郭智从后面抱住了廖远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背上。 “你回来了。”她闭上眼睛，放松的喟叹。 廖远“啊”了一声。 “快放开！”他左臂挡住郭智的手臂，“崩油呢，烫着你！” 郭智没放开，反而搂紧了他，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他的背很宽阔，因为肌肉结实，所以很有弹性，不硌人。 郭智觉得舒服放松，不想放开。 廖远无奈，只得任她去了。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一锅菜差点炒糊了。 待得盘子端上桌，廖远解开围裙坐下，有些犹疑的叫了一声：“郭智……” 郭智刚端起碗：“嗯？” “……”廖远后悔了，“不，先吃饭吧。回头再说。” 郭智：“……”神烦话说一半！ “快说！”她用筷子指着他脑门，“你要现在不说，待会就也别说了。” 廖远无奈，只好说了：“需要两万块钱。” “哦，干嘛用？”郭智一听是这种事，就没兴致了，顺口一问。 廖远特别老实的坦白道：“以前的女朋友打电话借钱。” 郭智刚好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闻言她咬着筷子头，目光从指尖移到廖远脸上。这家伙一脸诚挚。 “哟！”郭智拔出筷子，声调上扬。“知道了。” 嘴角流露出惯有的坏笑。 廖远：“……”感觉不好，像在憋坏。 赶紧低头扒饭。 可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一眼。正对上她贼兮兮、坏兮兮的笑眼。廖远一口饭差点噎着。 “噗！”郭智给他拍拍背，“怎么了你？” 廖远咳了一阵，顺了气儿，才低眉顺眼的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她要问，他就全招。反正他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 郭智才不问呢，不以为意的道：“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前任吗？”谁还没个个把前任啊。 能被前任勾走的，本身也就不值得留了。 她不问，廖远反而失落。闷闷的吃了一顿饭。 晚上缠着郭智的时候，郭智却撑住就不给他进去。 “说，为什么不高兴？”她问。 廖远鼻尖冒汗。 “先进去，进去再说！”他磨她。 郭智不为所动，膝盖顶着他：“快说快说！” 廖远简直想狗带。都吃了半个月素了，又年轻精力旺盛，他在沪市梦遗了好几回。 可他看着郭智炯炯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郁闷的压在她身上，说：“你从来都不吃醋，一次都没有过。” 郭智失笑。 “你还笑……”廖远轻轻咬了她一口，赌气道：“喜欢我的人可多了！” 郭智挑挑眉：“那又怎么样？你喜欢谁？” “……你。”他老老实实承认。 “那不就行了。”郭智笑着揪他脸，“我管别人喜欢不喜欢你呢，我只管你喜不喜欢我。” “快说！喜不喜欢我？”她霸道的问。 “喜欢。”他立刻回答。 “再来一次，喜不喜欢我？” “喜欢。”这次更大声了。 “再来一次，喜……” “喜欢！喜欢！喜欢！”这次不等她问完，他就抢着回答了。眉眼笑得弯弯，真是好看。 “傻小子！”郭智笑着去揪他的脸。 廖远笑眯眯任她揪，趁她分神，抄起她腿弯，一举攻入城池。 傻小子秒变坏小子。 “郭智……”他呼吸急促，“你喜不喜欢我？” “你猜？” “不猜！”他看着她的眼睛，“就想听你亲口说。” 他跟她鼻尖对着鼻尖，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郭智仰看着他的眼睛，幽黑明亮，有种特别的认真。郭智看进这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收起了嬉笑的态度。 “廖远……”她看着他，肯定的道，“我喜欢你。” 她话速缓慢，态度认真。廖远听了，心中禁不住的欢喜。他紧紧的楼住她。 “轻点……腰快勒断了……” …… “轻点！骨头都要撞散了……” …… 待到事毕，郭智汗淋淋的趴在廖远怀里。身体放松，心中平静。 她闭着眼睛，蹭了蹭他的胸口，睁开眼，抬起下颌看他。 廖远的发际间也有细密的汗珠，看她看过来，目光中又有些小小的得意。郭智不禁失笑。 她撑起身体来看着他，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年轻男人闭上眼睛，感受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脸庞。 忽然听她说：“廖远，你马上就二十一了吧？” 他睁开眼：“是啊，马上了。” 郭智怅然：“真快啊……” 大约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廖远拖着他的箱子，耍了些小心机，住进了郭智的家里。一转念，一年就过去了。 一年，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郭智觉得很长。转眼间，物是人非。这些天她压抑在心头的怏怏，便化作一声叹息逸出喉咙。 “郭智……”廖远听见她的叹息，不等她再去追问，自己就说，“我以前的女朋友……她打电话过来借钱，这种数目……我没法拒绝她。” 他看着天花板静静的道：“毕竟曾经在一起过。她是一个人在帝都漂，遇到困难了，向我开口，我没法不管。但是……我也不会胡来的，这种数目我就借了，她要是张口就几十万，我肯定也不会给她的。 郭智撑着头听他说完，低头吻住他，很久才放开，道：“我知道。” 廖远，其实是个心里清醒，很有分寸的人。只看，他在不在乎，觉得值不值得。 廖远其实没完全说实话，他没告诉郭智。穆榕电话里，最开始是想跟他见面，她说她现在过的不好，想跟他见个面聊一聊。在他拒绝之后，她才临时起意跟他借钱。 廖远以前上过些野路子的表演培训，到了林博的公司后，又接受过系统正规的培训。虽然现在他的演技被批评为还没有摆脱面瘫的嫌疑，但不妨碍他能看清别人更加拙劣的演技。 穆榕还真是，有些了解他啊……他当时心里感叹。 她就知道，以他的性格，说想跟他见面他未必会见她，说自己有情况需要借点钱，他……虽然明知她在演戏，也不会坐视不管。 廖远在朋友间，除了以爱哭出名，也是公认的仗义。 但穆榕的那些小心思，廖远不想跟郭智说。他虽然怏怏于她从不曾为他吃过醋，却并不想她真的不快。 大伟在机场就劝他，最好啥都不说，女人最接受不了“前女友”这种生物了。后来得知他的财政大权握在郭智的手里，大伟拍拍他肩膀，一脸的惨不忍睹。 廖远并没有采纳大伟的建议。他不想欺瞒郭智。 郭智在工作上非常细致，可实际上，生活中某些方面，她其实特别的粗疏。神经格外大条。 廖远愈是跟她在一起，愈是知道，郭智……也并不完美。她其实有很多缺点。要真让他掰着手指头数，他能数出很多。 但那，并不妨碍他喜欢她。甚至她的那些缺点还让他为了仿佛与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而沾沾自喜。 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郭智不在乎这钱，也不在乎他的前女友。她知道他自己有分寸，她就放心了。 虽然有点郁郁于她始终不曾为他吃过醋，但她不会为穆榕的事生气，他也一样就放心了。 他看着郭智杵着腮看着他，他也笑看了她一会儿。才闭上眼，就听见郭智说：“廖远，明年你到年龄了……” “咱们结婚吧。”她说。 廖远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平躺着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猛咳了一阵。郭智给他拍着背，嫌弃的叨叨：“你看看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饭噎饭，躺着都能被口水呛着！多大的人了！” 罪魁祸首这样无责任甩锅，廖远只能扶额。 “郭智！你刚才说真的？” 郭智枕着他胳膊平躺下，看着天花板，“嗯”了一声，道：“如果到时候还在一起……” “当然在一起！”廖远抱紧她。 “那就结婚吧。”郭智说。“我想了，还是该珍惜眼前。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说没就没了。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什么都没了。” “别胡说……”廖远额头抵住她。心中明白，这是顾清夏的去世给了她精神上的打击，便宽慰道。“我们都好好的。” 郭智“嗯”了一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她扭头看着廖远，认真的问：“廖远，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一头体型普通不算太强壮的草泥马低头吃了几口草，抬头看看廖远，走开了几步。又在另一丛草上啃了啃。再次抬头看了看廖远，带着鄙视的小眼神儿，迈着悠哉的步伐，缓缓的走过去了…… 廖远：“……”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这难道……不该是由他来说的台词吗？ 这种微妙的错位感是怎么回事？ 虽然感觉略诡异微妙，廖远还是轻轻的抚平了心头一串神兽留下的小蹄印，盯着郭智的眼睛。严肃且认真的回答说：“我愿意！” ☆、第106章 行程安排得紧，廖远也就回帝都当天喘了半天气儿，第二天就奔公司开会去了。 林博把一直到年底的排期都给他做好了，交代给他。排期做得很满，他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日子，特别是他还有了第一个代言。但廖远心底默默的算了算可预期的收入，就眉开眼笑。 这一行啊，一旦混出了名气，赚钱真的就成了一件太容易的事。“在结婚前买房”就成了一件可预期的事。 跟林博开完碰头会出来，廖远就直奔公司小助理。 “annie！annie！” “啥事儿？帅哥。”小助理举着杯子问。 “请教个事……”廖远微有些羞涩。“戒指的话，应该买哪个牌子？” 助理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打杂。除了办公室里的琐事，之前annie还负责过廖远和其他几个艺人的杂事。除此之外，她还经常给林博跑个腿，给他的小嫩模们买包买礼物啥的。这方面，她可是专家。 私人购买专家闻言也不禁惊奇：“戒指？” 林博开完会儿，出来接个水儿的功夫，就看见廖远跟助理annie在那嘀嘀咕咕。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廖远不见人影。 “廖远呢？”他问。廖远下午还要录个综艺节目呢。 黄助理笑着说：“买戒指去了。” “啊？” 同样是“助理”，黄助理和annie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是林博的助理。名片上的头衔是“总经理助理。他是在林博创业之前就跟他认识，创业之始就一直跟着林博混的公司元老。 他也认识郭智。对林博和郭智之间的关系，他是知道的。 但在他眼里，林博和郭智这一对儿，早八百年就结束了。两人各有各的生活，特别是林博，“女朋友”走马灯似的的换。他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跟林博说的。 他还笑得很开心：“据说，被求婚了。”特别咬重一个“被”字。 “被？”林博诧异。 “听annie说的，郭智向廖远求婚了。廖远说自己升级了，这巴巴的去买订婚戒指去了呢。”他哈哈大笑。 廖远“被”求婚之后，那副喜滋滋的“我有名分了”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又想起annie跟他八卦时说的：“郭爷真有意思！不愧是郭总攻！你说廖远啊，平时看着挺攻的啊，怎么一到郭爷跟前，就画风突变呢？” 让annie这么一形容，这事儿就忽然很有喜感。 林博可没觉得有喜感，他中午饭都没吃痛快。 吃晚饭自己一个人仰在真皮大转椅里抽烟。 他之前跟郭智提出复合的想法，郭智没同意。而且郭智当时嘻嘻哈哈哈的，似乎没当真的样子。他要面子，顺水推舟的下了台阶，没再提。 他一直以为郭智是真的以为他酒后失言或者是开玩笑呢。 后来才知道，郭智心里明白着呢。 她心里一直很明白。 林博，我们活在当下吧，她说。 结合当时她的情况，话里透露的拒绝之意，明明白白。 问题是，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林博可并不觉得自己出局了。 但他想到郭智向廖远“求婚”，他就浑身的不得劲儿。 晚上临睡前没事儿，他顺手刷了下微博，就看到“Alex的阿尔法世界”更新了一则微博。 配图是两只交握的手，中指上都带着铂金素圈，简洁但是漂亮。文字则写的是：【升级啦！现在开始，不是男盆友，是未婚夫！】他还男“盆”友呢！林博一阵发麻。 看着照片里交握的双手，肤色差明显。倒不是说廖远多黑，主要是因为郭智白。谁跟她一起都有肤色差。 林博忍不住磨了磨牙。 第二天他公司的艺人、经纪人和助理们都收到了公司下发的新规定，所有艺人在事关重大公共事件或重要个人事件时发布的微博，必须先向公司报备审核后，才可以发布。 “别玩手机了，快睡。”郭智打了个哈欠。 “马上！”廖远就跟沉迷游戏的小孩似的，盯着手机目不转睛。 他又刷了好一会儿手机，才放到床头柜上，两只铂金戒指的旁边。 搂紧郭智，提醒她：“记得要戴啊！”戴上别人就知道她有主儿了。 “知道了……以后天天戴……”郭智困得闭着眼睛回答。一翻身，腿压在他身上。 滑溜溜的，肌肉紧致，手感超好。廖远摸了半天，一本满足的睡觉了。 升级啦！现在开始，不是男盆友，是未婚夫！ Alex侧妻：【哇！恭喜wuliAlex！终于跟郭爷求婚啦！】Alex：【不是，是我被求婚。】后面配的表情是【开心，开心，羞涩】廖远这条回复因为点赞最多，被顶到了最顶上，阿尔法们都能看得见。 Alex侧妻：【……心情突然好复杂！】 Alex是我老公：【心情复杂1】 迎风就上天：【wuli廖远啊，明明很攻啊，为何一遇郭爷就瞬间转受？为何主攻的我接受起来却毫无障碍？】Alex舍妻谁：【最萌肤色差！】 的老公叫Alex:【被求婚？wuli总攻大人威武！】疯一样的女子：【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做郭总攻这样的女人啊！太霸气了！连求婚这件事都抢着做了！】萌新：【我决定不粉Alex了，我要粉总攻大人！】 当然更多的回复是粉丝的祝福。 …… 廖远第二天坐在车里还在刷手机，一直笑得像个二哈。 大伟开着车瞄了他一眼，看他那副傻傻的德行，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行！”他念叨，“我跟你说别告诉她，你居然全招了。亏得你们家郭爷不是一般女人啊。我告诉你，正常女人的反应，你敢借钱给前女友，她能挠你一脸！不过幸亏郭爷不是正常女人。” “瞎说什么呢！”廖远不满。 “好吧，亏得郭爷不是普通女人。”大伟换了个词，“穆榕那边，你打算怎么着。” “我没打算。能怎么着？”廖远不在意。 大伟犀利道：“你别装糊涂！” “穆榕可不是想借点钱这么简单吧！以前彬子在外头碰到过她，她可开着六十多万的车呢，身上戴的首饰也不止两万块吧。她就是落魄了，再找个金主就是了。至于跟你借钱嘛？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跟你说，廖远！你可别糊涂，这女的不是好饼！” 廖远的朋友，凡是认识穆榕的，无一例外的都不喜欢她。 当初她要跟廖远安安静静的分手，也就罢了。偏她分手还要大放一番厥词，开了阶级炮。 大伟一直事业低迷，在朋友里都属于混得差的，躲都躲不开，就被炮弹误伤了。到现在忘不了那种感觉。 “我不会糊涂的。你放心。”廖远抬起头。 他自从和郭智在一起后，就再没糊涂过了。他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混混沌沌的过了十多年的人生，在遇到郭智之后才拨开云雾，清晰明白了起来。 “那就行。”大伟这才放心，又问：“你再一个礼拜就要生日了吧？怎么过？二人世界？” “不是。都安排好了！”廖远又笑得像个二哈，“去丈母娘家过！” 大伟：“……” 扶额！没见过哪个男的说起去丈母娘家还开心成这样的！ 廖远当然开心了。他其实喜欢被真心关心他的人包围。他喜欢他们真心的替他开心。 这种被围绕的温暖感觉，他也就只能在郭家找到。所以他一直都很喜欢去郭家。 还给丈母娘秀了他和郭智的订婚戒。 “这个日常戴的，就买个简单点的。郭智她不喜欢太繁琐的首饰。等结婚的时候，”廖远幸福又羞涩的说，“一定给她买个大的。” 虽然脸上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那股子羞涩劲都漫出来了。连丈母娘都忍不住一哆嗦。 “行！”她乐呵呵的说。把蒜苗和黄瓜都递给他。 廖远把菜装进自带的无纺布购物袋里，两只手都拎着袋子，跟在丈母娘身后，踩过早市的每一个摊位。 他现在出名了，不方便陪丈母娘跳广场舞了。但是戴着帽子口罩挡住脸，陪丈母娘早市买菜还是可以的。 丈母娘路线，必须定期维护。 一路念念叨叨的，还把微博上粉丝回复的祝福秀给丈母娘看呢。灌了丈母娘一肚子狗粮。 郭妈妈回来私下和丈夫说：“……跟我说，差不多能在结婚前买房子呢！说不想在小智的房子里结婚。看着他软软呼呼的啊，跟小智跟前什么都听话，其实挺有自尊心一孩子啊。他心里明白。” 不贪钱，不糊涂，是个明白的孩子。这就好。 郭爸爸“哼”了一声：“明星离婚率最高了。” “你就不盼你闺女点好！个乌鸦嘴！快给我呸呸呸！”郭妈妈大怒。 郭爸爸哼唧几声，还是“呸呸呸”了三声，把刚才的乌鸦冲了回去。 廖远今年的生日赶上是周日，一大早郭妈妈就把几个大菜的材料准备好了。郭家人都喜欢吃廖远做的饭，所以平时廖远过来，都是他掌勺。但今天日子特殊，郭妈妈不许寿星下厨，她老人家亲自来。 廖远被推出厨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你手机刚才响呢！”小舅子提醒他。 他拿起手机一看，有个未接陌生来电。没存，但这次看到号码他记住了，是穆榕。 “喂？”他就回屋里给她回了个电话。 “廖远，我。”穆榕说，“没什么事，我手头倒腾过来了，想把钱还给你。” “行。”廖远说，“你就打到我之前转账那卡里就行。” “我这边转账有点不方便。我给你现金行不行？” “行。”廖远痛快答应。 “那今天晚上见个面？”穆榕说，“你定个地方。” “听你的，你方便在哪？” 穆榕就定了个地方，廖远没去过，听着像餐厅。 他痛快的答应了。 中午在丈母娘家愉快的过了生日，下午和郭智一起回了帝都。 晚上下厨给郭智做饭，愉快的用餐。 睡前做了日常运动，身心愉悦的入睡了。 一夜好梦。 ☆、第107章 周一晚上回来，拿回来两沓子现金给郭智。 “什么钱？”郭智问。 “以前的女朋友还钱了。” “怎么是现金？”郭智奇怪。 廖远老实的说：“她说转账不方便，要见面给现金。” “……见面了？”郭智声调微微有异。 廖远眼睛一亮！ “吃醋了？”他抱住郭智，眼睛弯弯。 “啧！没有。”郭爷才不承认。 “骗人！就是吃醋了！”廖远笑得可开心呢。 “啧！”郭智哼道，“所以就见了？” 借钱什么的也就罢了。前女友有困难，开口求助，廖远要是真的袖手旁观，郭智也会心寒。 真的，想想现在和你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谁知道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想到将来你也许也会变成“前”女友，真遇到事，开口求助，他漠然以对，现在再爱得深爱得浓，都会让人心寒。 所以郭智是不介意廖远在他前任求助时施以援手的。相反，她还支持他这种行为。 但是转账不方便，要见面给现金什么的…… 哼! 郭智也不是石头做的，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不可能真的一点醋都不吃。 何况这位前任的手腕也不算高明，郭智虽然性子爽直，可也不傻。 “你承认吃醋了，我就告诉你见没见。”廖远笑道。 还会讨价还价了！ 郭智揪住他脸，向两边拉，把帅哥拉成了帅锅：“哼，快说！” “哎哟，哎哟，轻点！”廖远揉着脸，委屈道，“当然没见了。我叫大伟去的。” “今天？” “昨天。她上午打的电话，约晚上见。” 郭智：“呵。” 生日当天呢，真有心。 “郭智……”廖远跟个大抱熊似的趴在郭智肩膀上，蹭蹭蹭。 郭智越不开心，他越开心。 被吃醋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他其实还没告诉她大伟说的那些呢。 “见到我，脸都青了。”大伟笑得直喘，“艾玛，你没看见那脸色！” “西餐厅啊，牛排！还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呢！人有备而来呢！”他说。 “你买的单？”廖远问。要是大伟买单，他就给他报销。 “凭什么我买啊！我是代替你去的啊！你借钱给她，她现在不是说手头宽裕了吗，请你吃顿饭怎么了！”大伟才不傻呢。“我看她脸色挺难看，以为她得翻脸呢。居然能忍下来，跟我聊了一个小时，还哭了。说现在过得不如意什么的，跟那男的分手了，特别后悔，想再见见你，跟你说对不起什么的……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心软啊！” 廖远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啥玩意啊。现在过得不好觉得后悔了？当初谁逼她了？不是自己选的路啊？我就哼哼哈哈的，点了最贵的牛排。我看她吃完有等着我买单的意思，我就说，这个蛋糕是廖远的吧，我带给他吧。她就把单买了。”大伟得意的摸摸肚皮，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夜宵，赞道：“蛋糕不错，黑天鹅的呢，高端！” 廖远默默的给大伟点了个赞。但对穆榕这个女孩，他不做置评。郭智说过，做人留一线，虽然以后没有再见的可能和必要，他也不想再去说她什么。 过去的，反正已经过去了。 “哎，廖远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大伟说到最后，想起廖远的绵软性子，又担心起来，“我跟你说她要再给你打电话，你可别再搭理她！我瞅着她过得挺好的，买蛋糕都买那么贵的，不像是没钱。她就是想出幺蛾子。” “放心吧。”廖远说。 他掏出烟，跟大伟一人一根，头碰头点上，吸了一口。出了会儿神，说：“你知道吗，李哥、孙哥他们最近几个月都不跟我联系了。徐军、赵茂诚、二枫、高盛阳还有好几个，这段时间连续给我打电话，说要聚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前者是他尚微时，愿意搭把手拉他一把的人，后者是从前不把他当回事，现在却热络的贴上来的人。 他默默的吸了几口烟，才道：“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听他这句话，大伟就放心了。 “你心里明白就行。我就怕穆榕一哭一闹装可怜，你就心软。哎，你就是心太软。”大伟说着，还动情唱起来，“你就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哎哟！” 廖远捶了他一拳，笑：“滚。” 又道：“看看我排期，哪天有时间？把李哥、孙哥他们几个叫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聚一聚。”朋友也好，亲戚也好，常常走动，才能维持感情。久不来往，就自然而然的疏远了。 廖远不想跟那些真正曾关心过他，对他好过的人疏远。 听他这么说，大伟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穆榕的那些小心思，廖远没见到她人都能猜得到。但他不打算全告诉郭智。郭智稍稍吃吃醋，他就心满意足了。真让郭智不开心了，就不是他本意了。 他就希望她每天都精神抖擞，元气满满。 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就这一回了啊。没有下次了。”郭智磨牙道。 真有困难需要帮助什么的，郭智不反对。但这前任要摆明了耍手段想复合，有多远就给她滚多远！ 知道要守卫自己的地盘的，可不只有雄性动物！母狮子露出獠牙，公狮子都会怕。 “决没下次了！”廖远赌天咒地的保证。知道穆榕是什么心思了，下次他不会再管她了。 郭智这才稍稍满意，觉得她家的小二哈啊，其实还是很乖的啊。 揪他的脸，扯。 廖远攥住她两只手，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郭智的手就松开了。 吮吸，侵入，勾缠。难舍难分。两情相悦时，这些事美好得让人迷醉。 感受郭智的温暖和湿润，感受怀中她身体的柔软。廖远有了岁月静好的安定感。 这宁静美好的感觉，滋长了他的野心。他注视着郭智轻闭着的眉眼，鼻梁……犹疑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 “郭智……”他轻轻的叫她。 “嗯？”郭智睁开眼睛，就被摄入廖远潭水般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她不由得微怔。 “怎么了？”她问。 廖远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和林哥，保持些距离？” 郭智有一瞬，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廖远。 有些愕然，有些意外，有些难堪，也有些狼狈。 甚至，有一些慌乱。 她用了几秒钟定了定心神，涩然道：“你……”随即就说不下去了。 廖远看着她的眼睛，肯定的说：“林哥就是那个人，对吧？” 郭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目光复杂。 有回忆，有疼痛，有不舍，有挣扎，最后……是释然。 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一段时间了……”廖远垂眸。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有微妙的感觉。郭智对林博，跟对别的人不一样。 那些感觉很难描述，细微无形，却无处不在。她看他的眼神，她提起他时的语气，她对他的信任……廖远曾一度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心胸狭隘。 郭智和林博，都是他敬佩的人。林博的气场甚至比郭智还强大。他的成熟冷静，世故圆滑，他的不动声色和办事手腕，都让廖远折服不已。 通常来说，女人大多追求安全感，有了一定年龄的女人更是如此。 他的女粉丝中，最激进最疯狂的那些，全是小姑娘。真正像郭智这样的成熟女性，在现实中如果选择的话……廖远反复比较之后，都沮丧的承认，比起自己，她选择林博的可能性更大。 林博，是很多女人的理想型。或者，也可能是郭智的。 毕竟，他们相爱过。 顾清夏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一直陪在郭智身边。郭智一直强撑着情绪，却在听到林博的声音时，失声痛哭。 那一瞬，廖远深受打击。 他后来仔细回想，深刻反思。终于明白对郭智来说，他不是一个可以放心依赖的男人。 在她的心目中，他可能依然只是个“男孩”。 对她来说，林博才是“男人”。 这中间的差距是一道鸿沟。他要迈过去，还需要很多年。这让他一度非常沮丧。 郭智却在那时候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像一阵春风，吹散了他眼前的迷雾。 鸿沟又怎么样呢？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不会永远是“男孩”。就是林博，也一定是从“男孩”成长为“男人”的不是吗？ 他就吃亏在，比他晚生十三年。但他不能因为这个就认输。 郭智想跟他结婚。郭智想与之结婚共度一生的人，是他，不是林博。不是！ 他是被郭智选中的人啊！怎么可以认输。 但同时，他愈来愈不能忍受郭智同林博之间的无言的亲密。正大光明，让人无可指摘，却郁结于胸，时时刻刻的让他怏怏不乐和提心吊胆。 他想起郭智以前对他说的，这种要求，就应该大声的、理直气壮的提出来。 更何况，他和她已经有了婚姻的约定，已经是未婚夫妻。 廖远于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向郭智提出了这个要求。 当然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忐忑和紧张的。 郭智没想到会这样。 她其实一直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林博和她，早已经是过去，他甚至不是她在跟廖远正式交往前的最后一个男人。 和廖远在一起后，他们彼此都保持着男女关系的一对一的绝对性，并无他人。 她把廖远交给林博，也是因为林博是她认识的经纪人中最优秀的，在公事上，他更是绝对靠谱的一个人。 她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就忽略掉这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廖远本人的感受。 她看廖远的样子，听他说的话，知道他看出端倪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内疚。 廖远，是一个多缺乏关爱和安全感的人啊。给他一丝丝温暖，他就紧紧抓住不放。仿佛他只要稍稍松手，就会永远失去。 所以，他永远先低头，先妥协，先为了她改变。 那么，这段日子以来，他……内心里又是承受着怎么样的折磨呢？郭智只要一想，就一阵阵心疼。 郭智今年已经过完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开始逼近三十大关。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成熟。虽然有时候遇到一些事，老妈也会念叨她“你啊，太年轻，还不懂”，但她总是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原来妈妈说的是对的。原来……她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成熟。 她和廖远交握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更加用力…… 廖远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她，问：“那……可以吗？” 郭智问：“你不喜欢，是吗？” 廖远犹豫一下，重重的点头：“非常不喜欢。” 有点忐忑的追问：“行吗？” 要是在一年前，有哪个男人跟郭智说，希望她能为了他调整她的社交圈，远离某人，她一定会“呵”他一脸。 所以郭智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当某个男人真的这么做了之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 “行。” ☆、第108章 前任，到底有多么大的必要性，重要到必须与之保持联系和交往？ 郭智认真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其实……没有。 她和林博，就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又怎样？不，其实根本不会怎样。 她和他之所以继续交往，其实并没有实质利益上的必然需求。完全就是因为两个人在精神上、情感上甚至肉体上愿意与对方继续交往。现在即便中断这种交往，也不过就是各过各的日子罢了。 可当她答应了廖远的时候，他的眼中却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郭智忽然就觉得心酸。 “郭智！郭智！”廖远开心得抱着她亲了又亲，又有些忐忑不安，“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儿了？” “不会啊。”郭智抚着他的后颈，看着他。 “可是……你以前跟我说……”廖远犹疑道。 郭智想起来以前她都跟他说过些什么了，她想了想，承认道：“我说的不对。” “因为我一直都是独身，所以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才会觉得和前任分手依然可以做朋友……”她微叹，抬眼看廖远，“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廖远……对不起。” 廖远慌道：“不用道歉啊。”答应他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好吧……”郭智说，她想了想，说：“完全断绝联系，也是不现实。但我会注意的。” 郭智自己也得承认，她和林博……着实是太过亲密了。这种亲密，即使没有身体上的关系，也超乎了普通朋友的程度。 今天，仅仅是想到廖远可能去见了他那个有心机的前女友，她就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将心比心，再想想廖远可能已经忍受了她和林博相当长一段时间，她就莫名愧疚。 至于林博……郭智心底闪过一丝怅然。但数年来隐蔽在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丝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终于是在廖远灿烂如阳光的笑靥中烟消云散。 就是啊……干嘛要为过去的人让他不开心呢？值得吗？ 现在，陪在她身边，占满她心间的，早不是过去那个人，而是眼前这个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年轻男人，不是吗？ 还是……惜取眼前人吧。 林博是在过完元旦的时候才突然惊觉了郭智对他的疏远。 细思起来，他竟然已经有三个来月没有见到郭智了。这么久不见面也不是没有过，但他们肯定会通电话。有事没事的，聊聊天，说说话。她在微博写的东西，他也会看，偶尔回复，或者干脆直接电话里讨论一下。 但最近，他给郭智打的很多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当时没接通，他一忙，转头就忘记了。 偶尔接通，郭智就似乎很忙的样子。说吃个饭什么的，也总是没有时间。 一开始，林博没有起疑，还是这一天他给他在另外一个城市生活的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他老妈又念叨他结婚的事，他不期然的想起了郭智。待挂了电话，他才隐约觉出不对。仔细的回想一下，这种不动声色的疏远的手段，其实……一点都不陌生。 他不知道她因何要这样，烦躁的抽了半包烟。 他得弄明白，但他不打算去问郭智。不论她为何开始疏远她，如果是从她那里得到答案，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下午他就去了剧组。 此时廖远已经在接拍他的第三部电视剧了。一年之内三部电视剧，已经算是高产。且和前两部剧只是男三、男四不同，这次拍的是一部励志青春剧，讲述了三对儿年轻男女走出校园后的奋斗故事。三个主要男演员不分男一、男二、男三，戏份相当，都算是男主。廖远是三个男主演之一。 虽然不是唯一主演，但这对廖远的事业来说，已经是向前跨了一大步了。他现在已经算是当红小鲜肉，片酬也已经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林博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休息。披着军大衣，盘腿坐在躺椅上，拿着一份铜版彩印的报纸看得正入神，还拿支笔时不时的画个圈，做个标注。 “打算买房了？”林博突然开口。廖远看的是《楼市》报的楼盘地图。 廖远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叫了声：“林哥。” 把躺椅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给林博腾出块地放来。林博就挨着他坐了。 “打算买哪？”他问。 “还没想好，东四环，北五环，都有挺好的楼盘。我拿不定主意。”廖远笑得眉眼弯弯，“回头去看看，让郭智拿主意。” 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主意吗？买房这样的事，都要听郭智的？郭智到底看中他什么？ 相处也有一年多了，林博对廖远什么事都“听郭智的”这一点，其实不满已久了。他是非常看不上什么事都被女人左右，没有自己主见的男人的。所以他其实一直不是很理解郭智对廖远的感觉，也一直根本就不看好这一对儿。 迟早要分，他觉得。 郭智欣赏的，明明是他这种有主见，有能力，有手腕，有决断的男人。他很清楚的记得，以前他和郭智情正浓时，郭智亲口承认过，他是她的理想型。 怎么现在，她就跑偏了呢？ “别全听郭智的。房子是你的不是她的，最后怎么着，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他随意道。 “那怎么行。”廖远想也不想的反驳，“以后要在一起生活，当然得先考虑她的想法。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林博：“……”这话听着就让人堵得不舒服。 “今天戏份完了吗？”他问。 “还有最后一场。” “行，我等你，晚上一起吃饭，聊聊今年的规划。”林博说。 今年一定要挣更多的钱啊！廖远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了。 林博计划今年让廖远再拍两部剧。这样两年五部，廖远作为一个刚走红的小鲜肉，已经算是高产了。他告诉廖远，以后除了大制作的正剧，这种偶像剧非主演不接。 饭桌上林博把很多事都给他讲得很明白，这个圈子向来水深，很多东西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他打算一步步把廖远的咖位推上去。 廖远听得非常认真。 林博的能力和眼光，是毋庸置疑的。于公事上，廖远素来尊敬和钦佩他，完全听从他的指导和安排。 林博对他的态度也很满意。虽然他和郭智的相处实在有点软骨头没主见，可是对待工作，这缺点却又变成了听话、认真、受教的优点。 他们还喝了酒。 “不开车吗？”廖远问。 “没事，待会让老高来接。”林博说着，给廖远倒上。 廖远赶紧敬他。酒桌上的规矩，他早就深谙其精髓。 两个人喝得不算醉，小酌而已。 公司的司机老高开着大商务车来接他们。两个人坐在后面。车子中间有隔窗，关上的话，前排和后排就隔成了封闭的空间。 林博素来能沉得住气，直到这时，才聊起私事：“跟郭智说了你要买房了吗？” 廖远有些微醺，闻言睁开眼，脸上掩不住的兴奋：“还没，今天就跟她说。” 他平时话不多，这时却有点收不住：“等她回头有时间，一起去看房。林哥，你说，到底是东边好，还是北边好？要买个大点的！万一以后叔叔阿姨郭恒过来，也能住得开……” 嗬！想得还真远啊。 林博状似不经意的问：“郭智最近怎么回事，我打电话她老不接？她在忙什么？” 要在平时，廖远或许就淡淡笑笑，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了。郭智跟他说过，她跟林博这个事，她会慢慢来，以免大家尴尬，叫他别插手，看着就行。 他一直看着，切实感觉到了郭智在履行她的诺言。 有时候林博打电话过来，她不挂断，只静音，装作没人接。人和人就是这样，联系得少了，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就会自然而然的疏远。 郭智践行了她对他的诺言，他很安心。 但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有些飘飘的，酒精上头。听到林博这个问题，他保持着平时的敏感，察觉出了状似不经意下的不动声色，却没法像平时那样保持理智的态度。 他得意。 他“嘿嘿”笑了两声，炫耀道：“没忙什么，她就是不接。” 林博微怔，沉声问：“为什么？” “她答应我了，以后和林哥你……保持距离。”廖远乌黑的眼睛盯着林博。 你说他醉吧，他清醒着。你说他清醒吧，他真的又失去了平时小心谨慎的理智。 喝得有点飘，没醉到冲到马路中间裸奔的程度，却再压抑不住那些平时强压在心底的情绪。这大约就是俗称的，酒醉三分醒吧。 林博也盯着他，半晌，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林哥，我不喜欢你们俩走得这么近。”廖远道，“你和郭智，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不是一直都有女朋友吗？郭智现在跟我在一起了。你们俩干嘛还总是这样？你们打电话打得太多！见面见得太经常了！我心里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林哥，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我真的特别特别尊敬你。我一定会认真拍戏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会努力给公司赚钱！但是，真的请你跟郭智保持点距离好吗？” 他举起左手，给他看中指的戒指：“你看你看，郭智现在是我女朋友，不是你的。你看我戒指没有？我们俩说好了，等我一到二十二就去领证！我跟她都说好了！” “你不能这样林哥！你不能跟我女朋友成天这么近乎！你还一脸的光明磊落！你这是欺负人你知道吗！” 廖远仿佛变身成了话唠，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把那些压在心底的情绪都叨叨了出来。 林博从来不看好郭智和廖远。他心里惦记着郭智，却也没想过要强行介入，直接破坏。 他只是想着这一对根本成不了。等他们散了，他再接手，一切都自自然然的过渡。最好的就是三赢。 他做事，从来都是这样计算利益得失的。 他只是没想到，有些人跟他不一样，从来不把利益放在第一感情放在第二。譬如廖远这样的，对他来说，郭智才是第一位。 图穷匕见的时刻，便来得猝不及防。 ☆、第109章 如林博这样的男人，习惯了不动声色的交流，心领神会的暗示，大家兜着圈子的说话，无论什么事都能有转圜的余地。要让他像廖远这种愣头小子似的，生生就把这种事当面揭破，直接说到对方脸上去，他觉得这直接就拉低了他的智商和情商。 然而这种男女事，被一方说到了脸上，他要是回避不接，就是一种认怂的表现。这又与自然界天然存在的雄性动物的本能相违背。 因此，虽然十分蛋疼，面对着这个明显借酒撒疯的臭小子，林博还是拉下脸来道：“廖远，胡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不是胡说。”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廖远的眼睛特别亮。“林哥，我虽然比你小……可也是男人。” 所以，他懂。 林博有了一瞬的狼狈。 但他转念一想，又愕然想起，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他没有使坏，也没有下绊子。郭智把廖远交给了他，他把公司最好的资源都砸在他身上了。这次让廖远拿到三个主演之一，他的两个师兄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转瞬又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并无不妥，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不能这么小心眼儿。郭智的性格，你这么强迫她，她……”他斥责廖远。 “我没有强迫她。”廖远打断他。“我没有。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强迫郭智的。” 林博愕然。 他是不能相信，以郭智的性格，竟然会为了男朋友，妥协到改变自己的人际交往的地步。可他也知道，以郭智强硬的性格，什么都听她话、性格绵软的廖远，的的确确是没有那个本事强迫郭智的。 那么郭智……真的是自愿的……疏远他？ 林博心里发堵，非常不愿意相信自己得出的推论。 他再抬眼，就看见廖远精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他突然就很恼火。 “那她为什么？她的性格，怎么会心甘情愿？”他恼火的质问。 饭桌上他刻意的灌了廖远，自己却也跟着喝了几杯。酒精这种东西，一旦涌上，很难控制。 廖远讶然。似乎不敢相信向来精明犀利、洞察力过人的林博，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他用一种看智障的眼光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的回答：“因为郭智喜欢我呀！” 林博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被廖远气得肝儿也疼，肺也疼，蛋也疼。偏给出这种能麻死人的理由的廖远，一脸的天真诚恳。 更糟糕的是，林博不想承认，廖远说的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郭智，因为喜欢廖远，所以心甘情愿的愿意为他妥协。 他第一次意识到，今时今日的郭智，真的不是当初与他交往的那个郭智了。 其实，他也早不是当年的林博了。 他们初遇时，都还太年轻。他太骄傲，她太倔强，最终他们没能走到一起。 然而时光匆匆流过，连当年那个青春活分的姑娘都已经快要迈过三十大关，他更是就要达到男人的黄金年龄。 她学会了柔软，他学会了弯腰。他和她，都学会了包容、退让和妥协。 倘若他们此时才初遇，必然会为对方的风采所惊艳，又已经知道如何柔润的相处，可以想象，人生伴侣……大概就是彼此了。 可现在的郭智却有了廖远。 甜甜蜜蜜，亲亲热热，成天秀起恩爱来没完没了。 林博想着，就郁结于胸，深感他和郭智的相遇，不是人不对，而是时机不对。更深感，廖远……真是块绊脚石！ 他看着这年轻人俊俏的面孔，愈看愈不顺眼。 他本来期望着，这小孩乍然走红，由贫贱而富贵，会自己在这红尘俗世里迷失，自己主动放弃郭智。结果这个家伙，就跟个看破世情沧桑的小老头儿似的，巍然不动。心性堪称坚定。 连黄助理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称赞他的沉稳踏实，不骄不躁。 林博气血翻动，酒精上涌，一时恶向胆边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廖远，冷冷的道：“廖远！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签了十年合同，这才一年，你还有九年攥在我手里！我告诉你，我只要雪藏你，你就……” “我就一事无成了。那我就回家给郭智煮饭去。”廖远不在意的说，“郭智肯定会养我的，我煮饭可好吃了。” 仿佛少林寺藏经阁大隐于世的扫地僧，廖远眉眼不动，衣袖轻拂，就化巨力于无形。 “可是林哥……”他看着林博，诚恳的询问，“你雪藏我，你打算……怎么跟郭智交代？” 走眼了！走眼了！ 林博强吞下一口上涌的老血。 他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屁孩子手里。他林博这个年纪，看个小孩，居然还会看走眼！ 这小子看着绵绵软软，面面和和，又乖顺又憨厚！哪知道是绵里藏针！ 他看似懵懂，心里却是雪亮的。把林博、郭智和他三个人之间的那点事看得明明白白。他比谁都门清！ 他这发力的时机和发力的角度，也让人无可挑剔。 他现在的成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林博要想现在再给他下绊子，把他拉下来，这痕迹太难遮掩，势必无法瞒过郭智。 而面对三个人的复杂关系，他也没有大吵大闹，让事情恶化。 正相反，就在这时，廖远甚至伸出两只手，握住了林博用来指他鼻尖的那只手。对，是用两手合握的！ 然后他还特别诚挚的恳求他：“林哥，你反正有那么多女朋友，没有郭智，你也能有别人。可我不行……” 这个臭小子说着，居然眼眶都红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郭智！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 臭小子还上升到人生的高度了他！ 林博觉得自己就像不小心摸到了电门，从臭小子握住他手的位置开始，一股子酸麻感传遍全身。他感觉半拉身子都不能动了。 麻！ 他费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抽张纸巾擦了擦，恨恨道：“我都说了，你别胡说八道。” “你是想气死我！你他妈自己说，我对你怎么样！”他磨着牙，还爆了粗口。平时的风度也顾不上了。 “林哥，你对我，真没得说。”廖远什么都明白，所以才会真的感激林博，“这次能拿到主演，我知道海涛哥和张硕哥都恨死我了。他们跟你都比我早，可你给我的资源比他们都好。林哥，我心里明白的。” 林博气得哼哼的，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明白就好，别再跑到郭智跟前胡说八道。” “我当然不会。我能说什么？”廖远微讶，无语。“林哥，你想多了。” 林博：“……”妈哒！ 细想起来，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讲真，他是一点没有辜负郭智的托付。廖远的的确确也是好苗子。给他的那些资源砸给别人，未必能出和他一样的成绩。 他的的确确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那么点见不得光的想头儿，所以心虚了。 “廖远。我承认，我跟郭智是有点旧情。但我跟你把话撂这儿，对你们俩，我没使过一点坏。但是……”林博恨恨道，“我从来就没看好过你们俩。郭智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这一款。她也就是新鲜。你们俩，根本也不般配。等她这新鲜劲过去了……我觉得你该做好思想准备。” 廖远的脸就黑了。 他性子软，可是也有逆鳞。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和郭智不般配！ 他想说什么，车子一晃，停下了。 “到了。”林博拍拍他胳膊，“不扯了。回去吧。” 廖远嗯了一声，推开车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若在平时，林博说那话，以他的性格，大概就默默的忍了。可今天酒精上头，又已经把话挑明到了这份上，冷风一吹，廖远觉得有一口气堵在那里。 不吐不快。 他一只脚都踏出车外了，又缩了回来。 “林哥，你刚才那话，我不服。”他赌气道，“凭什么就说我和郭智不般配呢？” 臭小子，还犯起倔来了？ 林博道：“这用的着我说？你多大？她多大？” “就是这个吗？”廖远问。他特别认真的给林博科普：“林哥，你知道吗，理论上来说，女性从二十岁到五十岁，生理需求是一条上扬的曲线。而男性正相反，过了三十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大家都是男人，五根手指的理论，不用我跟你说吧。总之，我跟郭智的年龄差，从生理上来讲，是符合人性需求的。” 符合人性需求？ 我看你是符合性需求吧！小犊子！！ 已经“过了三十岁，开始走下坡路”的林博大怒：“你以为过日子，就靠床上那点事？你说说！除了那点破事儿，你跟郭智还有什么共同语言！你能理解她多少！她五月份出来单干，你知道那两个月，她给我打过多少通电话！她那些压力你能理解吗？她为什么而奋斗，你能明白吗？她跟你讲过吗？没有吧？为什么，因为你听了也根本理解不了！” 这一点，的确是廖远的短板。林博说的切中了要点。 那段时间，他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郭智在书房给林博打电话，她跟他有很多话说。 她宁可在电话里跟林博说，也不会在客厅里跟他说。每次他问她情况怎么样，她都轻描淡写的给他报喜不报忧。 一个是因为他心理抗压能力不够，她不想他跟着焦虑。另一方面则是，她遇到的那些情况，他不能像林博那样给出有用的建议和意见，顺便开解她的情绪。 那段时间，他就只能在客厅里望着书房关闭的木门，干看着，干着急。 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廖远微感沮丧的样子，让林博感到扳回了一局，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点。他正想乘胜追击，那倔犊子却有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抬起头，黑亮黑亮的眼睛，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说：“不，林哥，你说的不完全对。” ☆、第110章 “我承认共同语言很重要，”廖远说，“但它不是必要的。” “郭智有很多朋友，包括你。她的这些朋友跟她在这些方面都特别有共同语言。就算我跟她在这些事上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怕，她可以跟别人去说。你看，她压力大的时候，不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这方面确实我不行，我承认。但是我可以做到别的事情。像现在，天冷了，干燥了，我会记得提醒她擦护手霜，抹唇膏。你知道郭智她，有时候生活上是有点粗的。她生理期，我会给她熬滋补的汤水。她很多生活中的小事，我都会照顾到。林哥，我知道。你这样的人，肯定特别受不了所谓暖男。可是……我就是！” “你不喜欢，郭智喜欢。郭智跟我在一起，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你看看她以前多瘦，你再看看她现在脸蛋多圆，气色多好！” “你别撇嘴。我并不以做这些事情为耻，相反，能把郭智照顾好，我特别开心。因为别的男的都做不到，只能我能。林哥，别的不说，你就做不到，对吧！” 林博给他气得发笑：“你能！我看你再说，你就要上天了！” 廖远正色道：“不，我只是给你解释，有没有共同语言，不是我和郭智能不能在一起的决定因素。你和郭智这么有共同语言，还不是一样分手了？” 廖远被林博戳了逆鳞，揭了短板，反手回捅了林博一刀。 这一刀相当犀利，正捅到了林博的痛处。 “你知道个屁！”他怒道。 廖远被这句话微微的激怒了。有些事搁在正常情况下，他绝不会说出来，可此情此景，他终究是没忍住。 “正好相反。”他看着林博，说：“你知道的，我基本都知道。可我知道的，你未必知道。” “你知不知道，和你分手之后，郭智有八个月的时间没有跟别的人交往过。” “直到她遇到你和别的人在一起，她才明白，你和他已经不在一张桌子上，下的已经不是同一盘棋了。” “你又知不知道，和你分手之后，她那时候失眠有多严重？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和你分手之后，两个月之内瘦了十四斤。这些……你都知道吗？” “行了，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廖远无视了林博眼中的震惊，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这些长期积累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之后，理智终于回归了。 他深深的吸口气，说：“林哥……我今天……话有点多。总之，我就是要跟郭智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我。你要是觉得我真碍眼，你就雪藏我好了。合同在你手里，我的生杀大权就在你手里，要怎么样，随你了。” “如果我是因为郭智的原因被你雪藏，对我来说也不算坏事。你知道郭智的性格的，她一定会觉得内疚。她肯定会养我一辈子。”廖远龇牙一乐，竟真的有点向往。 林博才从震惊中回神，听到这句，又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着？威胁我啊？”他狠狠的盯着他。 “没！”廖远傻乐，“我就是突然觉得，要真那样，也挺好的。省的我成天提心吊胆，担心郭智会跟你好，又不要我了。” 林博：“……”突然好想抽他怎么办呢？ “说太多了，林哥。我不说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廖远说。 他顿了顿，看着林博，很诚挚的说：“林哥，这一年，全蒙你关照。我挣了不少钱，跟着你也学了好多东西。不管你是不是要雪藏我，我都感激你。我走了，林哥。” 他说着，就推开了车门。 寒风裹着雪花扑头盖脸的卷过来。 他脑子彻底清醒了。 可是并不后悔，相反，觉得心底一片轻松。 他拉上卫衣的帽子，正要往前走，林博在后面叫他：“廖远！” 他回头。 林博放下车窗，探出头来，冷冷的道：“回去把你那酒醒醒！明天别迟到。马监制出了名的暴脾气，你别捅他马蜂窝。这部剧拿下来不容易，你给我捅娄子，下部剧就别想了！” 他瞪着廖远。 廖远咧嘴笑了，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博“哼”了一声，不愿意再多看这个幸福的傻货一眼，转头把车窗关上了。 车子缓缓起步。 林博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车顶。 他的心思都被刚才廖远告诉他的那些信息占满了—— “你知不知道，和你分手之后，郭智有八个月的时间没有跟别的人交往过。” “直到她遇到你和别的人在一起，她才明白，你和他已经不在一张桌子上，下的已经不是同一盘棋了。” “你又知不知道，和你分手之后，她那时候失眠有多严重？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和你分手之后，两个月之内瘦了十四斤。这些……你都知道吗？” 林博是真的不知道。 郭智从他的住处搬出去后，冷静了两天才跟他说了分手。那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平静，分手也是在心平气和气氛下进行的。 他还觉得他没有看错人，郭智的这份冷静，就是他喜欢和欣赏她的地方。 头两个月，他们没有再联系。过了段时间，他觉得分手的事应该对她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才又给她打了电话。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她的。 纵然分手了，也是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姑娘。 电话里郭智没有任何异样。她说她过的挺好的，他信了。 他觉得她就应该是一个能让自己过的很好的姑娘，自强自立。如此，才不负他的一场喜欢。 后来她开通了微博，开始撰写一些专业性的文章，还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他特意去看了，很欣赏。偶尔会回复她。有次有个他感兴趣的话题，他干脆打电话给她，两个人讨论到了夜里十二点。 他说，怎么还不睡。她说，躺下了。 他差点就想去找她，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能做到和一个女人只保持身体的关系而不动感情。但他怕郭智做不到。她若做不到，他再去撩她，以后就是个麻烦。 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有点特别的。 他怕郭智再缠上他，麻烦。 后来他听说她跟薛育在一起了，他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并不看好他们俩。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传出分手的消息。 林博回想起这个事，又想起了廖远说“郭智有八个月的时间没有跟别的人交往过”。八个月吗？有那么长吗？那她跟薛育，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博揉着额头，努力回想。他的手忽然停住。他想起来……那之前，他还曾偶遇过她一次……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女孩是谁了。那个时候他事业初成，因为圈子的关系，往他身边挤的小嫩模多的是。 反正那个时候他是带着一个姑娘，去了一家餐厅。他忘记了，郭智也喜欢那家餐厅。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段距离之外，郭智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那个时候，她的神情…… 对了。林博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努力说服自己，他只是眼花了，郭智不会露出那种脆弱的神情。他真的就是眼花了，因为他只是眨了一下眼，郭智就笑了。 她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走过来大方的跟他打招呼，寒暄。然后去跟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博的努力的回想着…… 八个月？对了，那次偶遇，差不多就是他们分手八个月左右的事…… 然后她就跟薛育好上了。明明薛育以前追求她，她一直都没看上过他的。 很快的在一起，又很快的分开。 他跟薛育虽然是同一个圈子的，但也只是泛泛之交，以前甚至可以说是情敌。虽然如此，也是见面会客客气气的状态。但从薛育跟她交往又分手之后，薛育就看他很不顺眼，让他一直莫名其妙。 但有了薛育的事之后，林博就觉得，他和郭智之间的警报彻底解除了。 他又开始给她打电话，偶尔约出来吃饭。他其实还是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她是个有思想有见地的姑娘，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和她在一起，不累，不烦。 那次他们吃完饭，他开车送她回家。到了楼下，郭智看了他一眼，说：“不上去坐坐吗？” 成年男女，这种事心领神会。 他上去了，便没下来。在她那里过了夜。 其实林博除了觉得郭智还达不到他理想中的妻子的标准这一点之外，对于她的其他，他都很喜欢。 他们后来的这种关系，甚至比做恋人的时候还更让他喜欢。没有责任，轻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后来他隐约知道她跟薛育也有往来，他也没放在心上。他自己也有别人。这种关系，好就好在，不必互相拘束。 林博现在回想得清楚，郭智跟薛育，确实是在她和他偶遇那一次之后，才传出的消息。 “直到她遇到你和别的人在一起，她才明白，你和他已经不在一张桌子上，下的已经不是同一盘棋了。” 是吗？ 林博烦躁的摸出烟，点上一支。 原本早就模糊的记忆，竟在白色烟气中益发的清晰起来。 他偶抬头，看见了郭智。她真的是瘦得厉害。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腮帮是圆圆润润的。可那一次，分手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抬头，看见她下巴尖尖，眼窝深陷。 这时代流行骨感美，那样的郭智，看起来甚至更漂亮了几分。 深陷的眼窝中，乌黑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 他怔了一瞬，下一瞬，她就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向他摆手…… 他一直都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看花眼了。后来，这件事就慢慢在记忆中沉寂，被刻意的忘却了。 十四斤。廖远说，她瘦了十四斤。 是了，从那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很瘦的状态。可他一直觉得这样很好，很符合他的审美。 至于她失眠到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他一无所知。 她那时……竟到了那种地步吗？ 八个月…… 车子慢了下来。 林博的目光穿透车窗，看向路旁。 有个裹得臃肿的女人想横穿马路，她觉得这车子速度很慢，伸出脚，可又觉得已经离得太近，又缩回脚。一时犹豫，不知到底该冲过去还是该等候。 便显得有些彷徨。 林博透过车窗看着，心中忽然生出针刺般的疼痛。 八个月！ 原来郭智在……等他回头！ 是吗？ 是吗？ 时隔数年，一直觉得当年的分手处理得成功冷静的林博，终于开始…… 心疼……那一年的郭智。 ☆、第111章 自那之后，林博开始克制自己想要联系郭智的冲动，渐渐的与郭智拉开距离。 郭智一直都不知道廖远和林博的这次交锋。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默默的疏远了林博。 这两个人，终于慢慢退回到了朋友线以下。 知悉一切的廖远，乐见其成。 郭智教他，要为自己想要的去争取。你不争取，没人会主动给你。 他于是争取了，两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慢慢的感觉到，人生……其实是可以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风雪夜回到家，郭智已经睡下了，客厅也黑着灯。可玄关亮着一盏灯在等他。柔和但是充满热量的灯光融化了他身上零星的雪花。 他看着那灯，笑了笑。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影响有多深呢？ 他的身上，充满了郭智对他改造后的痕迹。可是同样，郭智身上，也烙下了他的印记。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彼此影响，慢慢习惯。不知不觉，就从“两个人”变成“一家人”。 没多久了，他想，再给他八个月。八个月之后，他就要正名分了。 首先，第一件事——买房子。 冲了澡上床，钻进被窝，郭智就滚进了他怀里。眼睛也不睁开，动啊动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郭智……”他蹭她耳朵。 “嗯……？”她迷迷糊糊的。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去看房！” 郭智睡得不甚清醒，迷迷糊糊的说：“春节吧……” “好，那就等过完年……”廖远说着，不老实起来。 “睡觉……”郭智闭着眼睛捶他。 “没事，你接着睡……” 就廖远这力度，还怎么睡。最后他躺下打哈欠的时候，郭智彻底醒了。 “先开始你跟我说什么？看房？”她捅他。 廖远睁开眼，眸子像黑宝石一样亮：“嗯！春节之后咱俩一起去看！先把房买了！装修还要好长时间呢，还得散味什么的！别耽误正经事！” “啊？” “结婚啊！”廖远撑起头，不满的道，“不是说好了吗！” “哦！”郭智咬嘴唇，“让你这么一说，我本来觉得这事还挺远的呢……突然又觉得，很快了……” “本来就不远啊。”廖远把郭智搂进怀里，“很快了，再八个月我就到法定年龄了！” 他搂着郭智开始絮叨：“东边比较繁华，商业区多。可是北边环境好，森林公园周围就有好几个小区，那边空气好。二环里头中度污染的时候，那边才轻度……” “你喜欢什么装修风格，要不然就还按着你这房子的风格装修？” “还有，婚礼的事，阿姨说她去找个大师算个好日子。等阿姨把日子算出来咱们再定吧。我咨询过了，一般提前半年订酒席就没问题……” 他絮絮的说了一会儿，才发现郭智虽然睁着眼睛，但是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他问。 “结婚这个事儿……”郭智神神在在的，“怎么感觉，比辞职创业还让人心慌呢？” 她威武霸气的跟廖远说结婚的时候，其实还没觉得什么。可听廖远这一项项给她罗列结婚相关的事，把这件事真的提上了日程，郭智这心里，莫名就有点惴惴不安。 廖远沉默了一下，抱紧她：“可能是因为第一次？” “……废话！”郭智磨牙。 廖远笑了，蹭了蹭她头顶。埋在她的发间，嗅着洗发水淡淡的馨香。 他察觉到了郭智的心慌。他其实想跟她说，别怕，别慌。 但作为男人，他觉得这种话仅仅是用嘴来说，太虚了。并不能真的给女人安全感。 他太清楚缺乏安全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像郭智这样的女汉子，能只在结婚这件事上慌一慌，已经算是心智足够成熟坚定的人了。就是去年她创业之初，没有进账压力巨大的时候，他都没见她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过。 别慌，郭智…… 廖远搂紧怀中心爱的女人。 我会给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保证。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 他的想法没告诉郭智，却先告诉了大伟。 大伟冷汗直冒。 “你想清楚了！”助理兼好友的汉子，力图阻止廖远发疯。“你别太冲动啊！这可不是一万块两万块的事啊！” “我没冲动。我就是想清楚了才决定这么做的。” “可是廖远……” “大伟！”廖远打断了大伟的企图劝阻的意图，仰头看了看天。因为刚下了雪，出现了帝都难得的蓝天。 廖远仰头朝着蓝天吐了口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弹了弹烟灰。 “往前退一年……一年半，大伟……一年半之前，我在哪？在干吗？”廖远眯起眼看着蓝天，出神的问，“那时候，我有什么？” 大伟语塞。 一年半之前，廖远和他一起挤在不到十平米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廖远也和他一样，囊中羞涩，人生迷茫。 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他有目标却没有能力实现，廖远却甚至连人生的目标都没有。他就是混日子。 他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廖远活得特别颓废。他奔波着去赶场的时候，这个比他帅了一百倍的帅哥，宁可去打篮球或者躺地下室睡觉。 他真心觉得他长了那么帅的脸太浪费了。要是给他，以他的勤奋，说不定早就能有成就了。 他灰头土脸的离开帝都的时候，跟他说“你给我混成大明星”，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只是一种美好却虚幻的期盼。他是想不到，当时那么一句话，后来居然就实现了。 他在家乡过着他根本不喜欢的朝九晚五的生活，那些在帝都见过的繁华渐渐成了回忆的时候，他接到了廖远的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回来做他的助理。 他稍作考虑就答应了。 再回到帝都，见到廖远，才发现他完全不一样了。 脱胎换骨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廖远遇到了郭智。 这么一想，大伟又似乎能理解廖远的感受了。廖远要做的事，似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傻了。 其实只在于，对方值不值得。 “郭智啊……”大伟咂咂嘴，“说起来，是个好女人啊。” 廖远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当然了。” “你要真想清楚了……就这么着吧。”大伟踌躇道。 到底是那么大一笔钱哪，可以说是现在廖远的全部身家了。大伟觉得，要搁着他，他可能不会这么舍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也挣不着。 想想廖远的排期表里满满的日程，再想想廖远现在看得见的前途和钱途，好像这事……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这么一大笔啊……”他还是忍不住碎碎念。 “大伟，你说我挣钱是为什么？”廖远吸了口烟。 不等大伟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了。 “我经常问自己，我挣钱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每次我给自己的答案都一样。”他眼里有了笑意，明亮而温暖。“我就是为了能跟郭智在一起。跟她结婚，有一个自己的家。” 廖远的家庭情况，大伟再清楚不过了。闻言，他张张嘴：“其实……”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什么。”廖远瞥了他一眼，断言道，“你想错了！不是谁都能让我有个家。要不然，穆榕怎么不成？” “只有郭智。没有别人。”他说。 “怎么说？”大伟撇了撇嘴，“就是那句话，对的人？” 廖远眸光深邃：“对我来说，郭智就是那个对的人。” 他掐灭了烟，看着大伟，道：“可我不是。没人觉得，我就是适合郭智的那个人。大伟，你不明白，我一直在努力，就是为了成为那个‘对的人’。” 大伟晃晃头，看破世情一般：“那是因为以前你穷，没钱。可现在你是明星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也算是般配了。” “不不。不是钱的问题。当然钱很重要，但这真的不光是钱的问题！”廖远，“现在吧，我觉得能给自己打八十分。等这事儿弄完，我就能给自己打九十分了。剩下的十分，得细水长流。” 大伟咋舌：“要我是女的，你这么干，我绝对给你打一百分。” 廖远叹口气，撅唇吹了吹自己刘海。 “不够。”他叹道，“到现在，郭智还把我当弟弟似的看。要是有什么大事，她会自己扛着也不跟我说。” “那可是郭爷。”大伟道，“她不就是那样的人嘛。” 廖远摇摇头，“那只是她的一方面。她其实……跟别的女人一样，需要安全感，有时候需要有人依赖。可是我一直都不能让她有这种感觉。所以我说这十分，得细水长流。” 他烦闷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 “去年春节，我给我爸留了一万块钱。”他说，“中秋的时候，我又给了他一万。去年统共，我就给了他两万块钱。” “多一分没有。”他说。“他每次想要钱，我都问他，我要买房了，你能支援我多少，他就不吭声了。” 大伟欣慰：“你可算有点长进了。” 廖远也笑了笑。却并不是什么快意的笑，笑容里透着怅然。 他说：“我记得以前，他把我手上的钱都要走了，你气得直骂我。说我是大包子，不会拒绝人。” “其实不是。我不是不能拒绝他。我只是……”他怅然，“只是那时候，我就觉得……没那种心气儿去拒绝。觉得累。无非就是我多花点少花点，他爱要就给他吧。就是连拒绝的话都懒得去说。我当时就那样一种状态。” 大伟盯着他，道：“看出来了。”他就是那样，一个字，颓。 “但是现在不行了。我要不想，他别想从我手里抠出去一分钱。”廖远淡淡的说。他声音平静，却透着坚定，跟从前那个闷不吭声、连拒绝的话都不愿意去说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很平静的说：“他是我爸，生了我，也把我养活到十八岁。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完全不管他。但他想像以前那样，随便就把我的钱全拿走，不可能了。” “因为我以后还得结婚养家生孩子呢，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任他了。是不是，大伟？” 大伟随口到：“当然了。” 廖远沉默了一下，道：“大伟，我变化这么大，都是因为郭智。” 大伟微怔，随即醒悟。 廖远说了这么多，原来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他想为郭智做的事，因为郭智值得。 并不是因为郭智蛊惑他或者强迫他。 廖远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因此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对郭智产生偏见或误解。 想明白这些，大伟心中说不出的唏嘘。 他忽然想起来，问：“对了，说起惦记你钱的人……穆榕是不是后来又给你打电话了？” ☆、第112章 “打了，我没接。”廖远不以为意的说。 穆榕断断续续的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对这个曾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又主动离开了他的女孩子，当她开口说要借两万块钱的时候，廖远明知道她不一定是真的需要钱，依然毫不犹豫的借给她了。他在借的时候甚至是抱着可能收不回来的想法。 大伟大笑道：“我说她前两天怎么打到我这儿来了呢！” 廖远看了他一眼，他嘿嘿笑说：“当时你正上着戏呢，我想着等你下来再跟你说，后来就给忘了。” 他其实没忘。他就是讨厌穆榕，不想让她再缠着廖远。廖远现在跟郭爷在一起日子过得多好啊，她想回来摘桃子？一边儿做梦去！ “行……”廖远没说他，反而道：“她再打，就跟她说我没时间吧。” 他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仁至义尽了，我。”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放下了什么，肩头轻松了许多。 大伟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啊……”他说。 他知道廖远对穆榕其实一直有些心结。 有一次他下了班窝在家里打游戏，大晚上的廖远忽然打电话给他。他听起来像是情绪低落。 他说听说了穆榕的消息，听说她流产。他絮絮的说了很多，觉得有些对不起穆榕。 女人和男人在一起，都是想寻求安全感的。在那女孩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不知道上进，成天混日子，不能给她安全感。 他说如果她是和一个可靠的男人交往，或许也会踏踏实实的脚踏实地的过日子。人生的变数很难说，她会选择那样的路走，他始终觉得他是有责任的。 当时他开导了他半天，他才缓过来。 廖远念旧，仗义。这都是优点。作为朋友，大伟说不出责备的话。 廖远要不是这样，怎么会在有工作机会的时候第一个就想着他呢。 每年春节前的一段时间，总是特别忙碌。 郭智提前给家里打电话：“被子晒晒，我让廖远到咱们家过年。” 郭妈妈反对：“这可是春节。”不回家怎么行。 “过年你姑爷回去住宾馆，你不心疼？” “……还不是我姑爷呢。”郭妈妈强调。 郭智哼唧：“迟早是。你就说你心疼不心疼吧？” “……唉。不能回家住吗？” “回家就睡客厅过道，折叠床。他从小长大的那屋，被后来来的弟弟占了。孩子独，非要自己一个屋。要搁别的日子，住宾馆就住宾馆吧。大过年的住宾馆，服务员都没几个。你落忍吗？他喜欢咱们家，就让他来咱们家过年呗。”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吧。盖哪床被子？”郭妈妈到底也是不落忍。 “一斤的蚕丝被我记得还有吧？要没了，把我那个给他盖，我盖那厚的。他火力壮，厚的盖不住，半夜踢被子。” 郭妈妈：“……”啧！ 其实廖远自己很高兴。春节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尴尬的节日。回家去，在两边，他都像客人。 他就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今天不回去了。 廖成军“嗯嗯”了半天，说：“那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啊。那个……那个……”他嗫嚅着，欲言又止。 廖远眉毛不动，说：“回头我给你转一万块钱过去，好好过年。” 廖成军就高兴了起来。 他其实很想问他，以后是不是就这样成定例了，春节一万，中秋一万，一年给他两万？到底没好意思张这个嘴。不知不觉，对长子，他就失去了以前当爹的气势。在他面前竟开始胆怯起来。 他们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话讲，电话时间长了，就难免陷入尴尬。于是就很有默契的表示要挂电话。 廖远是在厨房一边削着水果，一边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的。电话揣在兜里，他手上黏，就没去动，等着廖成军那边挂电话。 却听到电话那一端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随后听见廖成军说：“说给打一万过来……你别闹了……孩子要攒钱买房呢……” 女人嘟囔的声音没听清，电话就断了。 廖远发现自己心如止水。但和从前那种懒怠于去有反应的麻木不同，他现在是不在意。 他把切好的水果装盘，端到客厅给郭智放茶几上。 年底郭智催款催得有点心火太大，这会儿铺个瑜伽垫在地上盘着腿打坐静心呢。听见声音，她睁开眼睛。扫了廖远一眼，又扫了一圈天花板。 廖远没抬眼。气氛微微凝滞。 郭智觉得老脸微烧。但她的性子向来鲁直，对是对，错是错，她做了她就认。 “廖远……”她咳了一声，道：“那个……刚才，我不对。” “对不起。”她说。 她近来心火太躁，晚饭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跟廖远发了脾气。 廖远抬眼看她，笑笑：“没事儿。你不烦了？” 郭智微讪：“我就那一会儿。” “不烦就好。”廖远叉了块雪白晶莹的梨块送到她嘴边，喂到她嘴里。 郭智嚼了几下咽下去，叹口气：“廖远，你脾气太好了。”这种软绵绵的没脾气的脾气，她真担心他在外面会吃亏啊。 她的担心自目光中便流露了出来。 廖远拿叉子戳一块梨子，戳了几下，决定不忍了。 “郭智，你脾气其实不好。”他认真的说。 郭智刚咬住一块梨子，差点给他噎着。咽下去，小心看他：“生气了？” “不是。”廖远从沙发上滑下来，陪她坐在地上。“郭智，你以前对我发过脾气的，还记得吗？” “啊，有吗？”郭智意外。因为廖远脾气太好太软，郭智觉得自己一见到他就常常没了脾气，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对他发过脾气了。 “有。”廖远很肯定的说，“以前上你项目的时候。” “嗐，那时候啊！我就说好像没有嘛！”郭智这才放心。 廖远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郭智让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觉得不对吗？”廖远道。 郭智：“……？” “你上次跟我发脾气，都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他提醒她。 “所以，不对的地方是……？”她期盼的看着他，等他说出谜底。 廖远吁口气，只能直说了：“郭智，你对我太小心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吧？” “你知道吗，就在这个房子里……”廖远两只手都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向两边拉开的手势，“今天是你第一回跟我发脾气。而且，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 郭智微怔。 廖远当初拖着箱子，一穷二白的住进这个房子里。最开始，郭智是怕他因为钱和房子的事情伤自尊，处处小心的顾及他。 慢慢相处，发现他是个内心细腻敏感的男孩，隐隐有一些阴郁。她有着一种年长女性的母性情怀，总觉得这样的孩子更容易受到伤害，于是在他的面前，就收敛了自己的锐利。 后来和他在一起了，却又觉得他年纪小，很多事不懂。她喜欢教导他的过程，却也在这个过程中习惯了只把自己好的一面要强的一面展露给他。 有压力，她找朋友倾诉。有脾气，她尽量克制。 对廖远，始终是一种带着小心的态度。 可廖远在慢慢的改变。他的这种改变也影响到了她。 不知不觉，她就不想高高在上了。 就像今天，克制不住脾气，无缘无故的跟他撒火儿。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听廖远又提，不由讪讪：“我说了是我不对呀。你别生气了。” “……”廖远泄气，垂头：“我白说了啊。” 郭智也是无语：“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挪到他腿上坐下：“话说清楚，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廖远搂住她腰，“每次问你公司怎么样，你都说好，顺利。遇到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因为你老是把我当小孩看。” 郭智不承认：“当然不是，因为那些事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只会让你跟着有压力。” “我昨天听见你跟老张打电话了，可那些事情其实不都在客户那边吗，你就是跟老张说，他不是一样帮不上忙吗？”廖远指责。 郭智语塞。 老张确实帮不上忙，但她跟老张聊聊，能释放一些压力和负面的情绪。 “你不愿意跟我说，是觉得我心理承受不了压力？”廖远问。 郭智无法反驳，因为廖远说的就是真相。 “郭智，我十九岁认识你，可我不是永远都十九岁。你一直都只让我看到那些好的事情，所有的有压力的、不顺利的，你都不告诉我。可我已经二十一了，你是打算让我一直保持十九的状态吗？一直就当个小孩吗？” 郭智再度语塞。 她看着廖远，意识到一年多的时间，他变化真大。他本来就比同龄人早熟，现在愈发的沉静，开始有了一点点成熟的味道。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在他的面前她才渐渐的放开了自己的脾气。 “郭智……”廖远低头轻轻的吻了她一下。“有不顺利的事跟我说说吧，我愿意听。心情不好，就跟我发脾气吧。没事的，我扛得住。” “真的吗？”郭智眯起眼睛，“你知道，我脾气不好的。” “你脾气何止是不好。”廖远眼中有了笑意，“你的毛病我都能掰着手指数出来。” “能的你！”郭智咬着嘴唇笑。 “因为，”廖远低头，含住她的唇。 总是这么甜美。柔软，温暖。舌头缠在一起，像有轻微的电流过遍身体。 廖远放开，再含住。再放开，又忍不住咬住吮吸。 郭智捧着他的脸把他推开：“因为什么？话别说一半！” “因为……那些，”廖远笑，轻轻的吻她的唇，“都不影响我喜欢你啊……” 他的手指还轻轻的拂过她的肩膀。 郭智觉得，似是帮她卸下了什么，肩头有种轻松的感觉。 这男孩已经过了两个生日，从十九到二十一，从少年到青年。眼睛变得有神采，眉间变得有自信。 和他在一起，她其实不用自己扛那么多。 偶尔累了在他肩头靠一靠，原来，也没关系。 ☆、第113章 廖远跟他妈妈通电话，气氛要比跟他爸爸通电话轻松得多。 这一年多来，他和她的关系随着电话联系的增多变得比从前稍稍亲密一些。当然也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是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每天都过得还好，或许有些小小的生活烦恼，但总归过得还算好的时候，廖远就会感到轻松。 “……昨天晚上给你打了钱，你记得查一下。”廖远说。 “不用老给我打钱，我手里还有钱。”她说。 孩子长大了，挣到了钱，时不时的会给她些钱，希望她手头宽裕能过得更好一些。他这份心，她收下了。 每每从他那里拿钱，她就感到心酸又开心。 从前那个每次来看她，都什么话也不说，捧着一杯水干巴巴的坐半个小时就走的男孩，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他张开羽翼，将她护在其下，让她觉得格外的有依靠。 连丈夫家的亲戚，都高看她一眼。 “那就不回来了？”她抹抹眼睛，问。 “嗯嗯，今年不回去了。去我女朋友家里。”廖远的声音透着高兴的意味。 女人就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长长的“哦……”了一声，作罢了。 待挂了电话，她跟丈夫抱怨：“说去那姑娘家里过年。真是的……” 廖远就这件事让她十分的不开心。她的儿子长得这么好看，果不其然现在成了大明星，却找了个大他八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当女朋友。 “孩子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小远都这么大了。”她的丈夫说。 “他才二十一呢。”女人说，又追问丈夫：“你说小轩没搞错吧？他怎么会找个这么大的呢？” 十一的时候曹宇轩从羊城回来，偶然聊起廖远，顺口就说起了廖远“那个比他大八岁的女朋友”。结果他的继母一脸懵逼，他当时就心底“哎哟”了一声。他是答应了廖远不乱说，但他没想到都这么长时间了，廖远都还没跟她交待这个事。 当廖远妈妈再追问的时候，曹宇轩就推说自己也不清楚了。 她当时就想打电话给廖远，被丈夫给拦下了。 男人不以为然：“你着什么急。廖远才多大啊，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大城市那边跟咱们这里不一样，什么都法律规范。说不定就是谈谈呢。这年头，年轻人今天好，明天分的，不是太正常了吗？你搞得一惊一乍的，兴师问罪似的，干嘛呀。” 她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便搁下了。她一直等着廖远主动来跟她说这件事，但廖远一直都没提起过。 他偶尔电话里也会说“我女朋友”，但从没说过那姑娘比他大八岁，都快三十了。她就也搞不清，他现在说的这个“我女朋友”究竟还是不是曹宇轩提起过的那个老姑娘。 现在年轻人啊，换男朋友、女朋友，换得太快了。 这么想着，她倒是也不那么担心了。 但廖远说起春节去女朋友家过，这女朋友叫什么，多大岁数，他都一点口风没露。她就又有了猜疑，怀疑这个“女朋友”依然还是那个大八岁的老姑娘。 可能就是因为她条件差，小远才不好跟她开口说吧！ 好在小远年纪小，他现在又成了明星。明星都不会太早结婚的。小远能耗，那姑娘怕是耗不起，到时候没办法就只能找别人嫁了。 这么想着，她那因为儿子的电话而起伏不定的心，就又踏实了。 只是心里埋怨那姑娘。 她儿子年纪小，在大城市容易迷花眼，被人哄了去。 这姑娘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差了八岁呢，怎么就这么好意思跟她的儿子谈恋爱呢！ 真是的！ 到了年根，郭智提前几天给公司的人放了。她自己也松快两天。 廖远忙着各种年终晚会和综艺节目的赶场，忙得脚打后脑勺。她闲下来没人陪，居然有点寂寞空虚冷。 廖远慢慢的让人觉得有种靠得住的感觉，但他把结婚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一件件一步步的罗列出来，让郭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很有点想找个谁小酌一番，好好的谈谈心的想法。可是翻着手机通讯录，却翻到了顾清夏的号码之后，她就失了心情。 朋友不少，伙伴更多，但真正能称得上知交的，能深入的谈及这种私人问题的，其实也就寥寥一两个。 她心情寥落，不愿意待在家里，干脆拎上包去逛商场。年根了，看看给爸妈和郭恒买点什么吧。 “郭智？不是郭智吗？”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郭智回头，意外：“章姐！” 她和章姐在办公室的时候，算是交情还不错的同事。以前她没和廖远在一起的时候，章姐常常帮她张罗着介绍对象。 说起来，心是好的。只是常常让郭智觉得难以消受。 “好久不见了啊！哎，你气色可真好啊郭智！”章姐热络的跟她打招呼。 的确是从郭智离职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了。看对方似乎也挺闲，不赶时间，两个人干脆去了商场里的星巴克。 “我不喝咖啡，我来杯白水就行。”章姐笑着说。 郭智微微诧异，她们在办公室的时候，一天四五杯咖啡都是正常的。 章姐笑着说：“怀上了，不能喝这些刺激性的东西了。” 郭智恍然。怪不得她刚才就觉得章姐脸色不好，原来是她没化妆。再看她手上拎的纸袋，都是什么什么妈咪之类的那种品牌，大约是孕妇装之类的。 郭智给她要了杯温水，自己点了拿铁。两个人聊起了近况。 “你走之后，我级别调上去了，等稳定了，我就赶紧怀了。”章姐叹道。 她被婆家人催逼着要孩子催了好几年了。她一直怕影响工作，硬扛着不要。她年纪比郭智大，但郭智能力强，职级比她高。郭智一离职，反倒是给了她升级的机会。 她终于升到了高级资深编辑的级别，稳固了一段时间后，立刻便要上了孩子。 郭智眼见着她又要开始念叨她娘家婆家那些事了，顿时发毛。她是最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和勾心斗角了。 赶紧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办公室里去，问起了从前的同事们。 “你不知道，年底的时候公司高层震过一回，也不能说是大换血吧，但变动也不小。”章姐没察觉，顺着她的话头就说了下去，“徐老大没动窝，但景老大跟邱总联手，把赵副总给踢走了。景老大上去了，他现在是VP了……” 相比她家里的那些鸡毛蒜皮，这些办公室的事，郭智就爱听多了。两个人还说了挺长时间。 章姐问起她的公司，知道业务上渐有起色，不由心生艳羡。 “还是你有干劲儿啊。唉……我就想起来，其实我以前也想过以后自己弄个工作室单干的。可是愈往后就愈没那种心气儿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上了年纪？”她叹道。 郭智笑而不语。 她刚到公司的时候这位大姐还是个挺有冲劲的年轻女人呢，后来慢慢的，从她嘴里听到的越来越多的就变成了家长里短。她是眼看着她从干劲十足，到后来的求稳定，求升职然后好赶紧生孩子的期盼。 好在，现在她求的，都求到了。 她人其实还挺好的，郭智倒也替她高兴，便恭喜了她的升职和怀孕。 说起怀孕的事，她没有化妆因而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的脸上，好像又有了短暂的容光焕发。 可以看出以前也并不是不想生，而是苦于很多现实的因素，所以不敢生。 真的怀上了，好像全身的母性都被激发了出来，格外慈祥的关心了关心郭智的情感问题。 “还跟Alex在一起呢？我是听过你们好像订婚了？”她说，“唉，一直担心你呢。” 这话说的，让郭智颇无语。好在不看好她和廖远的，章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了。郭智从下决心跟廖远在一起时，就已经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了。 她淡淡笑笑：“嗯，算订婚吧。主要他现在年纪不到，还不能领证。” 她伸出手给章姐看了她的订婚戒指。 “TIFFANY呀，挺好看的！“章姐赞叹，总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真的要领证了？” 郭智跟她处得时间长了，知道她这人其实没坏心，她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吧……微妙的不讨喜。 她磨磨牙，道：“嗯。打算节后去看房呢。” “都要买房了呀？”章姐讶然，“真是，果然当明星赚钱快啊。这才多长时间……” “真是想不到，当初啊……我跟你说你别生气，我们聊天的时候啊，都觉得你这是要养个小白脸的节奏。都觉得Alex这碗软饭是要吃定了，谁想到你运气这么好呢……”章姐感叹道。 郭智：“……” 所以，她没操心，廖远也没努力，都要感谢“运气”君咯？ 郭智真的觉得，自己出来单干还是很磨炼人的。搁着以前，她这会就要对章姐翻白眼儿了。 可现在，她还能端着杯子保持笑眯眯的状态。 “我记得你生日是三月？你是不是马上就三十了？”章姐关心的问，“你要三十了，领了证就赶紧要孩子吧。反正你情况好，你看你公司现在已经正常运营了吧，你自己就是老板，不用跟我似的怕耽误升职。那就赶紧要吧，太晚了真的不好。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妊娠高血压多难受……” 章姐倒是一片好心。她自己怀孩子怀得太晚，因为是高龄孕妇，身体状况确实非常不好，这才没几个月，就遭了不少罪。 郭智大口大口的抿着咖啡，胆战心惊的听她说了那些怀孕之后的各种难受。 “我跟你说，你领完证，就赶紧要吧。别再拖了！真的年纪大了不行！” “不不不！”郭爷素来胆大过人，都被这大姐说的那些东西给吓得够呛，“我不生！” 她惊恐地说：“廖远跟我说好了的，以后我们俩不生孩子的！我们丁克！” “嗐！那是因为他还年轻！他现在懂什么呀！”章姐不以为然，“我跟你说，男的啊，他就算年轻的时候想丁克，等他到了一定的年纪，他也丁不下去，迟早得想要孩子！” “你看以前商华。跟她老公一起丁了多少年了？最后还不是要孩子了。你还记得商华没离职前那段时间吗，她老公……天天跟二十四孝似的过来接啊。这可是以前信誓旦旦说要丁克的人！” “我就告诉你，男的年轻时候说的话都别信！他说不生就不生啦？你等过几年再看！” “不，不会吧……”郭智不肯相信。 廖远可是亲口答应了她不生的！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别人一个一个从事业女性变成孩奴让她觉得太可怕！ 她是坚决不生的！更何况她的公司才刚刚开始有起色。章姐想的真是太简单啊，自己当老板，离开了大公司的成熟平台，根本不可能优哉游哉！ 至少五年之内，她的精力都得专注于发展事业。 生孩子？ 廖远要敢食言让她生！她休了他！ ☆、第114章 虽然每个礼拜都回家，廖远也时不时的会跟去郭家，到了春节，两个人还是大包小包的开着车往回拉。 廖远已经好多年都没这么开心的过过年了。包饺子，炸酥肉，汆丸子，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和郭智郭恒一起下楼放烟花。 趁着烟花照亮脸庞的时候，他偷偷的吻郭智。虽然郭家人都对他俩同居的现状心知肚明，可是在领证之前，在未来丈人和丈母娘眼皮子底下，还是要表现得规规矩矩。这么开心的时候，就有点难以忍耐呢。 未来小舅子早料到这俩货在爹妈看不见的时候会虐狗，淡定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扔在了秀恩爱的两个人脚下。 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郭智“嗷”的一声跳到了廖远身上。 廖远比她淡定的多了，安慰她说：“没事儿，摔炮儿。” 郭智：“……” 于是大年夜的，廖远欣赏了一场姐弟阋墙。 听说郭智那个当明星的男朋友在这边过年，今年来郭智家拜年的亲戚特别多。送走一拨来一拨，送走一拨来一拨！ 不管来的是谁，郭妈妈给廖远一介绍，廖远就乖巧的叫人。他那张脸配上甜甜的笑，把亲戚中的老中青少四代女性全给俘虏了。年轻的也就是多看两眼。有那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倚老卖老，一边笑眯眯的跟他说话，一边握着他的手摸啊摸…… 郭智实在看不下去，拽着郭恒冲过去，笑眯眯的说：“姨姥姥，您都好久没见着郭恒了吧？您看，他都这么大了！” 说着把郭恒塞进十一时才见过面的姨姥姥的怀里，趁机把廖远解救了出来。 郭恒：“……”女生外向！女生外向！ 姨姥姥：“……” “小恒啊，有女朋友了吗？”到底也是表外孙，姨姥姥摸着郭恒的手，关切的问。 郭恒：“……”又来了！又来了！ 过年时亲戚长辈的审讯，单身狗永远躲不了哇！ 郭恒躲不了，郭智一样也躲不了。 你没男朋友的时候吧，问你怎么还没男朋友。你有男朋友了，以为她们就就此消停了？ 呵，天真！ “姐啊，小智这要三十了吧？怎么还不结婚啊？”她表姨关切的问着，这口吻也是半甜半酸。 以前看着郭智优秀，自家孩子比不了，心里总是不舒服。等到郭智年纪一年年大了，却找不着对象，这才让人心里平衡一点。 再说起郭智来就是：“能干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不出去！” 倒也不是真的盼着郭智就此嫁不出去，只是这样说着，再想到人家的孩子在帝都居然有车有房，心里就没那么不痛快了。 谁家的亲戚里，没有一二讨人嫌的货呢。 郭妈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无视了郭爸使给她的叫她息事宁人的眼色，就开口准备还击。 哪知她还没开口，端着干果盒过来的廖远先开口了。 “九月！”他弯腰把干果盒放在茶几上，笑得眼睛弯弯，特别笃定的说：“我生日是九月，等到了生日我们就去领证！” 他特别熟练的蹲下，从茶几下面掏出两把夹干果的果钳，一边帮大家把核桃一个个都夹出裂口，一边念叨：“过完年我们就去看房，买完房赶紧装修，赶紧晾房子，差不多就能赶在结婚前住进去了。” 表姨讪讪道：“怎么还买房子？小智不是有房子吗？” “郭智的房子是郭智的房子呀。”俊得不像话的电视明星笑得一脸灿烂，“我娶老婆，不能还蹭老婆的房子住啊。要连房子都没有，阿姨怎么放心让郭智嫁给我啊？是吧，阿姨？” “看你，把阿姨看成什么人了。”郭妈笑眯眯的和廖远唱和，“有房没房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得有这份心气儿！” 年轻小两口，马上要在帝都有第二套房了，这当妈的当然说的出“有房没房不重要”的话啦！试试看，准姑爷没房，一家子挤在一起，看你还说不说有房没房了！ 表姨这心里堵得，可还是忍不住问：“想买哪啊？现在帝都这房价可吓死人啊。” “三环里太贵了，买不起大的。主要考虑东四环、北五环。”廖远认真的说，“还是想买大点的。以后叔叔阿姨退休了过来，都住的开。” “瞧你说的，哪能跟你们挤呢。你们年轻人喜欢无拘无束，没大人管着。我哪能真去住啊，我也就时不时过去看看就行。”郭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住不住的再说，但哪个丈母娘听准女婿这样说不开心呢。 廖远特别认真的对准丈母娘说：“人多了才热闹啊。家里人少了，没有人气儿的。多没意思啊。我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郭妈一边说：“瞧这孩子！”一边笑得舒畅，欣慰的拍着准女婿的手背。 这一对准丈母娘VS准女婿，一唱一和的，差点给表姨的牙酸倒了。 她是不信真有当女婿的愿意请丈人丈母娘到自家里住的。问题是，就这种邀请，哪怕只是装样子，绝大多数女婿也绝不会说出口。 就怕一出口丈母娘就让它就成真啊！ 表姨心里不痛快，有心想再说两句。她的亲娘，郭智的姨姥姥抓着郭恒的手大声道：“小恒，我跟你说啊，你舅妈有个表侄女，今年二十二……”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不聋不花，及时岔开话题，和了把稀泥。 廖远说话不耽误手里功夫，说会儿话的功夫夹了一堆的核桃。往表姨面前一推：“姨，您吃！” 郭妈开腔：“核桃补脑！多吃点。上了年纪，得特别注意补补脑！要不然以后容易痴呆！” 表姨：“……”怎么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味呢！ 堵心的掰开核桃吃起来。 说起她这个表姐啊，唉，小时候明明大家看起来都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越长越好看了。 她长得好看吧，她还特别会学习，成天被老师表扬，被别的家长夸成“别人家孩子”。 她学习好吧，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工人阶级子弟，等毕业了一起上班，也是平等的。她好，她偏偏要去考大学。她还一考就中！ 她考上了大学吧，她还找个老公又高又帅！ 老公高又帅吧，她生俩孩子，都继承了好脸好身高，还个顶个的聪明！ 她就一年一年的就看着这表姐把自己甩在后面一路狂奔，她是撒丫子也追不上。好不容易，她表姐的闺女一年年的成了剩女，才让她找着点心理平衡。 结果她这表外甥女剩了几年，眼瞅着岁数越来越大了吧，她Duang的一声，她找了个帅哥！ 她找个年轻帅哥，听说没什么钱，还住着她的房子，让人听着还觉得挺能接受的。谁知道Duang的一声，帅哥就成了明星！ 成了明星还愁什么钱啊！现在他们就忧愁这帅哥成了明星会不会看不上他们这上了年纪的表外甥女啊。 谁知道明星那话砸在地上DuangDuang响，铁口铜牙的就是要娶她这表外甥女啊！ 表姨怏怏的吃着这明星准外甥女婿给夹开的核桃，怎么吃也补不满快空了的血槽啊…… 廖远笑笑，抬头看了眼郭智。 郭智坐在姨姥姥的沙发扶手上，正含笑看着他。 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郭妈都以为廖远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走场面的客套话。漂亮而已。 只有郭智知道，廖远真的是认真的。他特别喜欢家里热闹。他最喜欢郭家的，就是郭家这股子旺盛的人气儿。 廖远看郭智抿着嘴对着他笑，就知道郭智是明白他的。 别人怎么看他，他无所谓。只要郭智明白他，就行了。 他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璀璨生辉。差点把表姨和表姨家的表妹的眼睛给晃花了。 中午廖远下厨掌勺，又把亲戚们给惊着了。原来明星还会做饭的！ 两拨亲戚赶在一起在郭家吃饭，人太多，郭爸郭妈要招待亲戚们，廖远一个人忙不过来，郭智进厨房纯属添乱。郭恒不得不系上围裙，给廖远打下手。 郭智就只能在厨房门口晃晃，也就帮忙择个菜什么的。 郭家厨房这画风，也是别具一格。 因为人太多，午饭给廖远和郭恒忙得够呛，这俩人自己连饭也没吃好。 郭智心疼男朋友也心疼弟弟，主动揽下了刷碗的活儿。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家里清净了。晚饭郭妈把廖远轰到外面叫他陪郭爸喝酒，自己亲自下厨。 廖远觉得老丈人似乎对自己越来越满意了，今天对自己格外的慈祥。他一高兴，就喝多了。 喝多了，就拉着老丈人的手不放，头头是道的批评起国家的婚姻政策来。口口声声说国外都是十八岁就可以结婚，有的国家甚至十六就能合法结婚了。 怎么就咱们国家非得二十二呢！ 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的醒过来，发现是睡在了郭智屋里，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郭智！郭智！”他赶紧推郭智。 “别吵！”郭智翻个身，“睡觉！” “郭智！我怎么睡这儿了？”廖远胆战心惊。不是他喝高了在丈人丈母娘的眼皮子底下乱来吧？ 郭智打了个哈欠：“我妈让郭恒把你扛进来的……” “啊？”廖远懵逼。 “我妈说……”郭智揉揉眼睛，“郭恒的床才一米五，你们两个一米八的大汉挤着太难受了，就让你睡我屋了。” 廖远眨眨眼：“那就是说……” “嗯，你待遇升级了。以后回来都可以跟我一起住了。”郭智再翻个身，腿缠住他，胳膊勾住他脖子。“睡觉，睡觉！大过节的你起这么早干嘛。” 过节，不就是该抱着心爱的人，美美的睡懒觉么！ ☆、第115章 郭智觉得这个年过得有点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亲戚们让她疲于应对。 廖远都快变成熊猫了。亲戚们真正想围观的不是“郭智的男朋友”，而是“郭智的明星男朋友”。 郭智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很多楼盘的售楼处初四就开始接客了。在禀告了母上大人得到了允许之后，初五就拉着廖远回帝都去了。 两个人就到处去看房。 新楼盘多是位于成熟区域边缘。看了一圈新房，廖远没有看到特别满意的房子。 节后，廖远就开始关注起二手房来。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的抽时间去看几套二手房。最后锁定了一个小区。北五环外，南边就是森林公园。向南俯瞰，入眼都是绿色。 郭智最喜欢这种有景观的房子。当初她和顾清夏一起买房，顾清夏买了北四环170多平米南北通透的板楼，她却选择二环边上120平米的塔楼，就为了窗户外面那一片公园湖景。 “每天上班是关在写字楼里，下班堵在路上，抬头都是高楼，已经很憋屈了。就希望回家推开窗户，能看到外面是一片开阔，有绿色。那样才觉得舒服。”她这样说。 这个小区显然满足了郭智对房子的期望。 而当廖远看到那朝南开的大落地窗，明晃晃的阳光洒到地板上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曾经想象过的画面——阳光和影子，白纱窗帘飘动，姐姐和弟弟，欢声和笑语。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被那个房子吸引住了。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圈，199平米的三居室，南北通透，户型整齐。有两间卧室都是朝南的，只有一间卧室和餐厅是朝北的。 一问总价，差不多一千五百万。廖远就纠结了。 他的预算其实在八百万左右。这个价格超出了近乎一倍。 但他跟中介在卧室里谈了半天再回到客厅，见到郭智还站在落地窗前欣赏森林公园大片的沼湿地景色，他就立刻明白，郭智喜欢这套房子。 郭智还把客厅和餐厅的窗户打开了。这两扇窗户一南一北正对着呢，一对流，帝都冬天的西北风嗖嗖的就从餐厅吹进来了。冷死个人！ 郭智赶紧把窗户又都关上了。 “现在有点冷，但是春天、夏天和秋天的时候，应该会很赞！”她说，“还是板楼好啊，通透，不闷。”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这套房子的称赞和喜欢。 “这还不是这小区最好的房子呢，最好的在顶楼，244平，四室三厅三卫。要不要去看看？”中介笑眯眯的说。 廖远虽然出来看房都带着一次性口罩，但北五环这边的几套房，都是这中介带他看的，早就知道他是谁了。碰上个明星的概率可不高，中介暗搓搓的猜测廖远的身家，总想把更好的房推销给他。 来都来了，多走的几步的事，干嘛不看。廖远和郭智就跟着中介去顶楼看那大四居去了。 这一看，可真是走不动路了。 比郭智的房子大了整整一倍的面积，哪哪都敞亮！因为是双主卧，就是有两个卧室都自带卫生间，所以才会有三个卫生间。 如果家里有老人，就不用纠结是老人住主卧，还是小夫妻住主卧了。 这可真是理想中的房子啊！就可惜，价格也挺理想！两千多万！ 回去的路上，廖远就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郭智一边开车，一边开导他。“除非你是世界首富，比尔盖茨那样的，否则啊，总有更大更好的房子在那。” “以前和我清夏看房的时候，我俩都看疯了，连燕郊的别墅我们都去看了！那怎么着啊，最后还不是该买哪买哪，该买多大买多大啊！” “不过，看完这房子，还真是觉得我房子确实有点小了，而且塔楼确实闷啊……”郭智也有点感叹。当时她手里钱就那么多，付个首付再贷款，又想要窗户外面的湖景，就只能牺牲掉面积，再牺牲掉通透性了。 “唉，说到底，还是钱太少！”廖远闷闷的把头向小颈枕上一靠。 人就是这么不知足。搁在一年半前，廖远还过着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懒散日子，挣的钱也就是一个人过小日子。 才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形势就已经天翻地覆。电视剧、综艺节目、访谈，还有最赚钱的代言。他的收入，早就已经超过郭智了。 这样的情形，也就只能在演艺圈这种明星能拥有天价片酬的行业才能实现。 接下来一段日子，郭智能察觉出廖远的纠结。 他常常在书房里研究户型图。当然他最喜欢是244平那三厅三卫的大四居，但以他现在的财力，不太现实。他恋恋不舍的把那张户型图看了又看，狠狠心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然后就一直在研究那套199平的三居室。 郭智有两次听到他跟中介通电话，表示自己还没有做出决定，却又特别的关心那套房子有没有别的有意向的购买者。 廖远的钱都在郭智手里，他有多少钱，能做出多少预算，郭智其实非常清楚。 她忍不住劝他：“你要真喜欢大的，要么就先别着急买。再等等。”以廖远现在的赚钱速度，再等个一年到两年，就是买244平的那套，也是可以的。 但廖远不想等。 “等不了，必须买了。”廖远叹气，“没房怎么结婚。” 看他的意思，是非要在结婚前买房。郭智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结婚买房，其实是个特别敏感，特别容易闹出矛盾的事。特别是郭智亲历过被相亲对象觊觎房产的恶心事。 结婚前买，就是婚前财产，结婚后买，就是夫妻共同财产。 廖远买房这事，郭智没打算从经济上参与进来。她是个喜欢在财务上理清楚的人。她觉得既然是廖远要买房，就干脆别掺和，让这房利利落落干干净净的就只归廖远一个人就行了。别搞什么一起出钱，联名买房之类的。 廖远非想在婚前买，郭智也觉得无可厚非。本来就是廖远自己的钱，何况还是那么大一笔，合理合法的敲定成婚前财产，有什么好说的。 她自己也有房，一样是婚前财产。再想当时，刚和廖远在一起的时候，老妈反复叮嘱的就是自己的房子也一定要拿住了。千万不能被美色所惑，把房子给折腾没了。 老妈也好，廖远也好，所有这些顾虑、想法和防备，郭智都觉得是无可厚非的。 于是对廖远买房这件事，她就非常理性的不发表意见了。 廖远很是纠结了几天。在看了最后几套房之后，之前看的那些，就统统被他都给否了。 当然那套244平的也一样给否了。他最后纠结的，就是那套199平的三居。 超出预算太多，可是一看那户型图，就会想起那天郭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南边一大片开阔的景色。他记得她嘴角带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种放松的抒发感。 郭智喜欢那套房子！ 而他呢？他当然也喜欢。挂上白色的纱帘，摆上茶色的真皮沙发，几乎就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家了，就差生一对姐姐和弟弟绕着沙发奔跑打闹了。 所以房子不是问题，问题是差钱！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拿着笔算来算去，已经到账的，还没到账的，以及可预期的收入……算来算去，不是金额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 怎么算都是来不及的！ 廖远最后撂了笔，看着被自己写满数字的乱七八糟的纸发了半天怔。 第二天，他就去寻求帮助了！ 因为家庭的原因，廖远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中二期的存在。甚至正好相反，他一路成长至此，成为了一个能低得下头，也弯得下腰的人。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有足够的财力，又有愿意帮助他的可能性的人，就只有林博。 虽然他和林博，曾经微妙的“疑似”情敌过。但林博同时也是他的老板，和让他敬重钦佩的老大哥。在人生大事面前，他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所谓傲骨而放弃可以求助的资源。 更何况林博于他，算是有着知遇之恩的。虽然最初林博肯签他，肯定是有郭智的因素在的，但从他进了公司，林博就一直往他身上砸最好的资源，经常令师兄们嫉妒得眼红。 对林博，他始终是心存感激的。 “干嘛这么着急啊？你再等两年再买房不就得了吗？”林博的反应和郭智如出一辙。 “等不了。”廖远无奈的说，“必须在结婚前买了，我答应了叔叔阿姨结婚的时候要有房的。” 然而林博听到这话，脑子里想到的却和郭智一样，是关于所谓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的那些圈圈绕绕。他便自以为明白了廖远的想法。 作为一个有身家的男人，他也没觉得廖远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就是他，以后如果要结婚，肯定也得把婚前财产婚后财产理清楚才行。 廖远要借的，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林博考虑过后，决定借给他。 作为一个圆滑世故的商人，林博当然不会白借钱出去，他也提出了他的条件。廖远同意了。 他们签了相关的文件后，林博就开了张支票给廖远。 “林哥，我最多两年，争取一年，一定把这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廖远保证。 林博看着他笑而不语。 廖远迷惑。 林博看着这小傻鸟，哈哈大笑起来。打开抽屉抽出份文件，扔到桌上：“别两年了，一年都不用。” 廖远拿起文件一看，竟然是他给国内某个一线的年轻服装品牌作代言的合同。看了看代言费，顿感被坑了一脸血。 有这笔代言费，一年都不用，他就能还上林博的钱！早知道这样，刚才答应林博的条件，完全可以压缩一半的！ 再看看哈哈大笑的老狐狸，廖远深感，无奸不商！ 转回头廖远就告诉郭智，房子的事他已经决定了，就199平的那套了。 “哪来的钱？”郭智讶然。 “借的，跟林哥。”廖远老实承认。还给郭智看了支票。 郭智看了眼支票，十分肯定的说：“这么一笔数目，林博那家伙不会白借给你。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还真是……了解林哥呢！廖远微酸。 垂头丧气道：“合同延期两年。” 十二年的合同在艺人合同中，即便是男艺人，也是少见的长时效合同了。 这事现在也说不上是利是弊。但郭智觉得以林博的为人和道德底线，也算不上什么太坏的事。 而且，能买那套199平的，郭智也是开心的。毕竟，是她和廖远用来结婚的房子啊！ “什么时候签合同？” “约了明天下午。” “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大伟陪我去就行了。” 他们找的中介是L家，算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中介了，信誉口碑，都是可以的。郭智倒也不担心，没再多去过问买房子的事。 第二天上午，大伟开着车载着廖远，两个人一起去了火车南站。 等了半个小时之后，郭恒如期出现。 下午，三个人一起去了L家的门店签买房合同。 ☆、第116章 郭智并没有见到郭恒。廖远晚上回来，就告诉郭智，合同签了。 “没钱装修了。”廖远郁闷的说。把银行卡还给了郭智。 为了全款付清，他是把之前装修的预算也都填进去了，再加上跟林博借的钱，才把窟窿填上。 郭智其实觉得廖远非要赶在现在就买房实在是一件不够明智的事情，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晚两年再结婚的。但这话要说出来，就会牵扯到婚前婚后财产的问题，不免就难看起来。而且她愿意晚两年，父母未必能接受得了。她就没吭声。 “没事，等半年再装也一样。反正房都买了，也不是非得领证就住进去。”她安慰他说。 廖远点点头，只能盼今年更忙一些。 因为是全款，需要的时间比做贷款快的多，一个月时间，房产证下来了。 廖远拿到那个红本子，看着上面的名字，内心中对于娶郭智这件事，才真正有了底气。 他还特地做了一桌好菜庆祝。 郭智一回家，就是满屋子的饭菜香味，再一看桌上，格外的丰盛。廖远还开了瓶红酒。 “今天有什么好事？“她一边脱大衣一边问。 “当然有好事。”廖远笑眯眯的，帮她把大衣挂起来。 牵着她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房产证下来了。”他自己坐在茶几上，笑眯眯的跟郭智说。 “挺快啊！那是值得庆祝一下。房产证呢，给我看看。”郭智替他高兴。 当初拖着箱子走投无路，不得不靠色诱的手段住进她家的男孩，现在也是有身家有房产的男人了。 廖远把棕红的房产证递过去。 郭智本是笑着接过来，打开看到“房屋所有权人”一栏的名字，她就笑不出来了。 那一栏，赫然写着“郭智”的名字。 郭智震惊抬头。 廖远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廖远！“郭智叫了他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廖远握着她的手，把红本子合上，把她的手和房产证都握在自己手里，轻轻的说：“就是这样。” 结婚的事一步步提上日程，郭智的不安他看在眼里。 可是苍白的语言，没有保证的许诺，在廖远看来都是无用的东西。他想给郭智实实在在的保证。 作为男人，他想让他爱的这个女人真真正正的体会到安全感。 他的梦想是有个家。房子，是一个家最重要的物质保证。 他把他的家，交给了郭智。 郭智脑子里一片混乱。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看到这个，她才明白为什么廖远坚持要在结婚前买房，为什么不肯贷款，宁可延长合同期限也要向林博借钱付全款。 就是因为他要把这个房子放在她名下，他要给她一个在婚前就属于她的，没有任何贷款负担的房子！ 郭智想起了从前，她总是和男人抢着买单。后来清夏就说她这种行为不可取。 不在乎你的男人，乐意你多掏钱。可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必要。在乎你的男人，为你掏钱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回馈，没必要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拒绝。清夏这样说。 也许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清夏说的话，郭智一直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直到现在，廖远不惜背负债务，不惜牺牲利益将合同延期，也要将这样一个红本子捧到她跟前，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在乎“。 “郭智。”廖远握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结婚，以后一起过日子，一定会好好的。“所以，别害怕。 他乌黑明亮的眼睛里表达出来的细腻情感，郭智能感受的到。 但她的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其实还有非常复杂难言的感受。只是此时此刻，那些感受都不适合表达。 她沉默良久，叹道：“真傻。” 廖远就咧开嘴笑了，笑得的确很傻。 郭智掩下复杂的心绪，质问他：“我本人不到场，你怎么签的我的名啊？” “手写了一个委托书，从你钱包里偷拿了你的身份证，用完就放回去了。“廖远老实交待了。 中介其实不会真的追究这委托书是否真的委托人亲自手写。他们只要拿到这个东西就行了，如果是假的，那是被委托人造假，责任中介也不承担。 更何况廖远是全款，还言明了是买给即将结婚的女朋友的。 “可是中间的手续，办房产证什么的，得要户口本吧？这个不可能糊弄过去啊？“郭智问。 廖远全无信义，毫不犹豫的就把队友卖了：“郭恒坐高铁把户口本拿过来了。“郭智：“……”擦！ “这么说，我爸我妈都知道？”她追问。 “没。叔叔阿姨不知道，郭恒答应了帮我保密的。” “……拿什么贿赂了郭小恒？” 果然知弟莫若姐啊。廖远继续交代：“给他买了台新电脑。” 郭智捏捏眉心，没去追问是什么电脑。 郭小恒自己就是搞软件的，据他自己臭显摆说，他还是国内小有名气的黑客。 他现在的电脑已经是非常高的配置了，能把他贿赂得了的，不用说肯定是神级配置了。 这魂淡！节操都不要了！ “我这周末要录节目，不能陪你回家了。你把这个……”廖远握紧郭智的手，还有红红的房产证，“拿回去给阿姨吧。你们家不是有保险箱吗，让阿姨收着。” 郭智顿了顿，说：“行。” 廖远就又笑得活像只傻鸟。 周末郭智就把房产证拿回家了。 不出意外的把爹妈也给惊着了。听说是郭恒把家里户口本偷出去的，郭爸“哼”了一声，去了郭恒的房间。不一会就传出来郭恒的惨叫。 郭妈和郭智只当没听见。 “小远这孩子啊……”郭妈感慨。 作为丈母娘，她对廖远已经不能感到更满意了。上次她让廖远睡了郭智房间，老头子第二天酒醒知道，还脸不是脸的。这次看他还能说什么！ 廖远这么实诚的女婿，上哪去找去！ “那我就先给你收着。跟你房本放一起。哎，我早跟你说，你自己那儿也该买个小保险箱，重要的东西自己收着。”郭妈一边开保险箱，一边念叨，“你赶紧买吧，买了你俩房本都自己拿回去收着。就说写你的名字，到底是人廖远买的房，搁在我这儿也不像话。还是你们自己收着好。” 郭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郭妈瞅出来闺女有点不对劲，问：“你怎么了。看你样，好像不高兴？” 郭智有点低落的“嗯”了一声：“他都没跟我说一声，就直接弄成这样了。” “那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吃亏的事。这搁着别人家，早乐疯了。”郭妈不以为然，“跟我一起跳舞的老李，她闺女本来都说要结婚了，也是男方家买房，他们家想让房本上加上她闺女的名字。男方不干，拉拉扯扯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也没个结果。我看啊，这婚结不结，都成问题了。” “这跟我的情况，有一点相同之处吗？”郭智无语。 “我就是说啊，这事啊，不是坏事。”郭妈锁好保险柜，和郭智坐在床边上说话。 “你啊，到底干嘛不高兴？”她问。 郭智就是跟她妈再亲，有些话也不想跟亲妈说。 “他这样，我压力大。”她只说。 “没事儿……”郭妈表示理解，“一千多万的房子，确实让人有点压力。不过咱们又不贪他的。你们俩要是好好的，房子就是两口子的。要是将来真有什么，该还给他就还给他！咱不贪他的！” “ 关键是，小廖做这事儿，让人心里舒服啊。你说我一当丈母娘的，姑爷他买房，还是婚前，他写我闺女的名字！我还能说这事不好？那不是傻吗？你啊，别犯傻了，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你别因为这个反而弄的俩人不高兴啊。““我知道。我又没那么傻。“郭智无语。 她也就是在亲妈面前露露情绪，当然不会去扫廖远的兴。 廖远这事做的让人心疼，她心里就是再有想法，也都藏起来，不忍心表露。 她也没法跟她老妈讲清楚。 其实这个事，不只是钱和房子的事。 老妈从这个事里看到的，是廖远娶她的诚心，和能给她的物质保障。她看到的，却是廖远爱的毫无保留，不给自己退路。 真正给她压力的，不是房子本身。而是廖远这种爱人的方式。 她当然也是爱廖远的。爱到愿意承受来自外界的非议，和这个比她小八岁的男孩在一起。爱到愿意和他结婚，将来一起过日子。 但郭智深知，她是做不到像廖远这样的。 譬如让她把她的公司全都挂到廖远名下，她就做不到。又譬如当廖远执着的想要在婚前把房买了的时候，她想到的却是关于财产婚前婚后的归属问题。 当然廖远想的也是财产的归属问题，但却和她南辕北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的爱冲动、一往无前、不留退路。他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在让郭智产生安全感的同时，也不可抑制的莫名烦躁，惶恐不安。 这种惶恐和她前一段时间因为“结婚“这件事的逼近而产生的不安又不相同。 她自己其实说不清，也道不明。这种男女间感情的事情，也没法跟老妈去谈。 这种时候，她就特别的想念清夏。 “房子都买了……“郭妈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他买房子这事，他家里知道吗？“郭智微怔。“应该……不知道吧。他跟他妈妈关系还可以，但他是跟他爸一起生活的，他跟他爸关系不怎么好，挺疏远的。““房子都写在你名下了，这婚……肯定也不可能不结了吧？“郭妈妈犹豫道，”都这样了，你是不是也该……见见他家里人了？也该安排咱们两家见个面了吧？“郭智其实一直对见廖远父母这件事，有着微妙的抵触感。廖远都没提过，她就也乐的能逃避一时，就逃避一时。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直觉的感到，廖远的父母不会喜欢她。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站在郭智的立场，要是郭恒找个比他大八岁的女人，别说她爸她妈了，就连她这个当姐姐的，都不会高兴！ 人，其实都是这么双标的。 给廖远发信息，问他“干嘛呢“。 廖远很快回复：【做造型呢。】 很快问：【什么时候回来？】 郭智回复：【明天，正常时间。】 【明天开机，要进组了。】廖远抱怨，【晚饭肯定是剧组一起吃了，不能给你做饭了，你干脆吃完再回来吧。别在外面吃，不健康。】郭智：【TAT】 跟廖远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把颜文字用得很熟练了。 【我出门前给你把汤煲上，你回来可以喝汤！(づ￣3￣)づ 】郭智就回复：【*^_^* 】 放下手机，其实情绪并没有那个“*^_^* ”那么雀跃欢喜。 人的情绪啊，隔着二次元三次元的次元壁垒，是看不清的。 ☆、第117章 周日晚上两个人躺进被窝里，廖远问：“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郭智侧过身看着她：“说了啊。让我妈锁保险箱里了。” “嗯嗯那阿姨……没说什么？”他眼睛亮晶晶的，活脱脱像是考了一百分，拿着卷子向家长求表扬的小学生。 郭智心里突然就软软的。 她想，她得把情绪收敛好，她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大概……会很伤心吧？ 她就撑起头，看着他笑：“我妈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这一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的就成了廖远。真傻。 看着他傻笑的样子，郭智心里酸酸的。 她其实……有点怕。 廖远对她的感情，和这感情的表达方式，带着显而易见的病态的执着，绝对是跟人生经历和童年阴影有关。 但他才只有二十一岁而已，并且他在这个年龄，已经取得了许多同龄人根本取得不了的事业上的成功。只要这条路上不出岔子，他必定会越来越成功，也越来越富有。就是和一年前比起来，他都已经变得成熟和自信起来。 郭智怕的就是，他对她的这种病态的执着，或许有一天，就会被他自身的事业成功给治愈了。 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她怎么办？ 郭智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个成熟冷静又理智的人。也总认为这世上谁离开谁都能活，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过得好。 而辞职离开K家，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之后，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磨砺得愈发的刚强和有韧性。 从来都是人生目标明确清晰的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在三十岁的时候，竟产生了新的人生困惑。 为什么人可以一边变强，一边……却又在变弱呢？ 品尝过他的美好，体验过他的温柔，感受过他无限的包容和宠溺，独一无二、非她不可的在乎。 郭智是从心底意识到，曾经以为谁离开谁都能活的她，可能……慢慢的已经无法承受失去廖远这种可能性了。 总是……由奢入俭难。拥有过廖远的纯粹、炙烈、专注、执着，被他这样的爱过、吻过、注视过、拥抱过、抚摸过、进入过，让她如何再退回到一个人的状态，或者去跟谁凑合？ 谁都不行！ 他用把她看作独一无二的方式，让自己也成为了她的独一无二。 廖远看郭智撑着头看着他，目光专注。他喜欢她这样，便默默无声的嘴角含着笑，回望着她。 却突然看见郭智的眼眶，没来由的就红了。 他吓了一跳。 “郭智？”他撑起身体，“怎么了？” 郭智觉得狼狈又丢脸。 像这种动不动红眼眶、掉金豆的事，她十二岁之后就再没有过了。可她只要一想到将来的某天，廖远会意识到，他自己就可以为自己支撑起一个温暖的家，并不是非她不可，或者有一天，他会嫌弃她的衰老，开始学会欣赏年轻女孩的美好，她就打从心底的感到难过。 看林博，这么大岁数了，不还是在睡十八岁的小姑娘吗？ 郭智很怕自己会输给时间，输给年龄。 “怎么？怎么了郭智？”廖远紧张的问。 郭智抿抿嘴唇，吸了吸鼻子。想开口，却掉下了一颗眼泪。虽然只有一颗，也让她觉得足够的丢脸了。 可情绪莫名来袭，其势滔滔，竟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PMS了？可离她的生理期到来还早着呢，这理由真是牵强。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丢脸，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廖远……”她闷闷的，带着些鼻音问，“要是有一天，我们俩分开了，你会怎么样？” “会难过吗？”她问。 廖远沉默了一下，把她搂紧，紧绷绷的问：“我们俩为什么会分开？” “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老了？” “瞎说！”廖远生气道，“不可能。” “那可能……你发现我也就是那样……发现其实很多年轻女孩都比我好得多……然后你就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惊奇的道：“郭智……你！你原来……害怕的是这个吗？” 他早就察觉，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提起结婚这件事，郭智有种掩藏不住的不安。 他以为她是对婚姻这件事本身的恐惧。她的不安促使他最终决定把房子放在她名下，就是为了给她一点安全感。 但他没想到，原来郭智真正担忧恐惧的竟然是这个。 竟然是……害怕失去他……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像电流一样窜过身体。廖远觉得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快乐得沸腾。 是他先喜欢上郭智的，也是他想尽办法留在郭智身边，施展浑身解术让郭智愿意和他在一起。 虽然求得了他想要的，他却一直都知道，郭智永远都不会像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他。 他不顾一切，一往直前。她却始终给自己留着退路，让自己游刃有余，可攻可守。她当然也是喜欢他的，但她的喜欢，比起他的来，就浅得多，淡得多。 一直以来，他才是患得患失，害怕失去的那一个。 他没想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对郭智，就已经变得重要起来！原来郭智竟然会担忧失去他而惶惶不安，看上去甚至脆弱可怜。 “郭智！郭智！”他欢喜的叫着她的名字。胸臆间充满了说不出的力量。 她对他的在意和患得患失，便是他为她做的一切的最好的回应！ 他简直快乐得发抖。 郭智感受到了他喜悦的情绪。她愕然，而后恼羞成怒。 “廖远！”她从他颈窝间挣起来，羞恼道，“你开心了是吧！” “嗯！开心！”廖远咧着嘴笑，勒住她的腰背不让她从他身上下去。“简直开心死了！” 郭智无语：“……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郭智！我就喜欢！”廖远的眼睛亮得像黑宝石，灼灼闪动着不一样的光彩。 郭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疯话，气得要挣扎下来。 廖远脑子里想的却是顾清夏去世那时，郭智在他面前一直都能维持理智，却在听到林博的声音时情绪崩溃。 现在，看到郭智会因为他而情绪失控，他真是快乐得发抖。 郭智问他开心什么，他又不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怎么能提及林博的名字！那些细腻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可以用的别的方式传递。 他一手勒住郭智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就把她按了下来…… 吻了没几下，感觉不好控制郭智的反抗挣扎，廖远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廖远！”郭智怒道。推他，捶他。 廖远不理，抓住了她的手按在头顶。却并不是为了强行进入。 正相反，他似乎完全没有要与她做爱的想法，他只是迷恋的吻她，仿佛她的唇有魔力一般。 轻咬，碾过，反复摩擦，吮吸，舔舐。 郭智觉得自己的力气 一点点流失，她已经没有能力反抗。 廖远的舌头灵巧探进她的嘴里，撬开她的牙关，找到了她的舌头，反复的挑逗、纠缠、勾绕。 男人对女人身体的进入，或者可以只有欲望而没有情感，唇舌的纠缠却是无法伪装的最直接的表达。 这个吻长得不可思议。 这是有多少的、多浓的爱意要表达，才能缱绻至此？ 有些东西，没法用语言表达，但郭智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了廖远想传递给她的情意。她的心融化了，她的身体也融化了。 她的不安和惶恐，在廖远的像是永无休止的亲吻中慢慢消散。 她是不知道她和他什么时候又结合成了一体。 他的吻从始到终都没有停过。即便是在激烈撞击的时候，也要时不时的咬住她的唇。甚至他深入的时候，舌头也强硬的突破她的牙关进入深处。 郭智闭着眼睛，身体两处同时被填满被深入的感觉，奇妙而美好。两个人仿佛真的融化重铸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 廖远的速度和力度忽然大幅度增强，郭智知道他进入了最后的冲刺。在他的唇舌暂时放开她的时候，她惶然昏乱的说：“别、别……” “郭智！”廖远声音喑哑的叫着她的名字，“郭智！” “我爱你……”他说。 如同魔咒一样，令郭智浑身一颤，手骤然抓紧了被单！ 廖远猛吸一口气，危急关头猛然退了出来，喷薄洒在了郭智茭白的身体上。他倒下去，在郭智颈间大口的喘息…… 身体间有黏腻的东西，但郭智并不想推开廖远去清理。 相反，高潮之后乍然而来的空虚令她难以忍受，她紧紧的搂住廖远，腿跟着缠上。 廖远喘了几口，又吻了过来。 两个人像被黏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就这样吧，到天荒地老。 ☆、第118章 郭智总觉得她忘记了什么事。但是太累了，冲完澡在廖远怀里沉沉睡过去了。 直到好几天之后，老妈给她打电话问：“跟廖远商量了吗？两家人什么时候见面？”郭智才想起来，把这个事忘记了。 郭智很头疼。她很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老妈说：“你这都打算结婚了，不见人爹娘，你是想干嘛？” 确实，不像话。 而且郭智是从小在爹妈的宠爱之下长大的，跟父母关系非常亲密。虽然知道廖远家庭情况特殊，跟父母关系疏远，但那也是他的生身父母。郭智始终认为，父亲和母亲，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是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的。 作为一个决心要结婚的女人，她还是打从心底希望能得到廖远父母的祝福的。 所以，再头皮发麻，这个事也还是得跟廖远说。 她就给廖远发了信息：【今天顺利吗？】 过了小半个小时，廖远才回复：【到目前进度正常，大约能准时收工。】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要来探班吗？】 咦……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想了想，也有点想去看看。郭智就回复：【好，待会过去。】廖远：【~\\(≧▽≦)/~】 噗，好开心的样子啊。郭智忍不住嘴角勾起。 廖远：【我要上戏了，你给大伟打电话。】 郭智：【好。】 郭智给大伟打了个电话，问明白地点，开车过去。 这几年时装剧扎堆在开发区取外景，郭智对这边一点不生，很快就找到了。 一条不怎么繁华的商业街，工作日的这个时间，人还挺少的。走过去一眼就能看见那边一大圈人和一堆器材。郭智一边走一边给大伟打电话，很快就看见大伟从人群中钻出来，朝她挥手。 郭智收起手机走过去。大伟笑嘻嘻迎上来：“他正上戏呢。” 就带着郭智挤进去。 摄像机围着廖远。 廖远牵着女孩的手，忽然一拉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不许瞎生气。”廖远深情注视着女孩，演绎着霸道的温柔，“你这样气坏了自己，我会心疼的。” 女孩偎在他怀里，娇嗔：“都怪你，谁叫你不跟我说明白的，我才会误会。” “好，都怪我。以后不许生气了，知道吗？”廖远哄她。“你这样，我好心疼。” 女孩娇羞的望着他，廖远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住…… 郭智：“……” 大伟：“……”卧槽，怎么突然切吻戏了？这时机…… 大伟偷偷的瞄一眼郭智，发现郭智神情有点诡异。说不上是喜是怒。 大伟从前可是领教过郭智的暴脾气的，不由得偷偷咽口吐沫，开始替廖远担心。 大伟正担心着呢，郭爷突然转过身来扶着他肩膀，笑得身子直抖。 人多耳杂，郭智扯着大伟脱离了人群一段距离，才敢笑出声来：“哎哟妈呀！你这样气坏了自己，我会心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控制不住的笑，一边捂着嘴左右看看，小心的问：“编剧什么的，不在这附近吧？”让人听见什么，不太好。 大伟：“……，在车里呢，您放心笑。” 郭智笑得不行。 “大伟……”她看着大伟，深情的道，“你这样，我好心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就能写得出来这么雷的台词呢？你说演员，廖远演的时候他不尴尬吗？”郭智揉着发疼的肚子问。 “他吃这口饭的，再雷的台词也得照念啊。”大伟说，“这还不是最雷的，前天那场你都不知道，表白的一场戏，我看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我们编剧都到车上躲雷去了。” “他躲什么呀，不就是他写的吗？” “不是，现在这些剧，都是网文改编的。编剧就负责改编成剧本，台词什么的，基本都是网文原来的对白，那个天雷滚滚。这世上哪有男的这么说话的啊，一看就是女作者写的。” “CUT！很好。不错不错，两个人表现都不错。休息一会儿，准备一下下一场戏。”导演拿着话筒喊。 廖远和那姑娘吻完，俩人就抱在一起，努力在这寒风中表现“爱情的温暖”，听见导演一喊“CUT!”,廖远就立刻放开了怀里的女孩。 刚才那个眉目间全是情意绵绵，又霸道又温柔的人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廖远礼貌但是淡淡的神情。 女孩微感失落。 廖远走开两步，摸出手机，给郭智打电话，想看看她到哪了。 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廖远才微怔，就听见郭智的声音喊他，抬头，原来她在不远处，和大伟笑嘻嘻的不知在说什么，还给他挥手。 和他拍对手戏的女孩在几步之外看的分明，廖远神情淡淡的脸上，忽然就绽出了明快的笑容。那些在戏里才出现的情意和温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眉眼间。 女孩目光追着廖远，看到他走到他那助理身边，跟他旁边的一个女人牵住手说话。 女孩顿了顿，走过去，“Alex！” 她装作没看见廖远和郭智牵在一起的手，笑着跟廖远说：“这儿多冷啊，我们去车里对对下一场台词吧。” “待会吧。下场休息了我再和你对。”廖远婉拒，“我女朋友来了。” 他就给郭智和这女孩互相介绍了一下。 女孩笑吟吟的：“郭姐，你好，我是夏萱萱，我听说过你。” 郭智也听说过这个夏萱萱。科班出身，现在不知道是毕业还没毕业，反正也就是去年才开始崭露头角的小花旦。 很年轻，和廖远差不多。但作为和廖远同剧组的同事，这一声“郭姐”叫得…… 郭智心里就“呵呵”了。 大部分男人都很难察觉到女人间的暗流汹涌，大伟自己有时候还下意识的像从前那样管郭智叫“郭姐”呢，根本就没觉出来夏萱萱这一声“郭姐”有什么不对。 廖远却脸色微变，神情眼瞅着就冷淡了下来。 “下场是我和李开杨竞论的戏，和你的是下下场，你还是找你助理对一下台词吧。”他淡淡的道。 不愧是表演科班出身，夏萱萱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后悔和尴尬，脸上却依然维持着笑吟吟的表情，道：“行，那你忙。我先回车上了。”说着就离开了。 大伟也假装要抽烟，走开了。 “行啊，到哪都能招蜂惹蝶啊！”郭智笑眯眯的揪他的脸。 廖远郁闷的攥住她手：“别闹。我可没招惹她啊。不许冤枉我。” “啧！刚才吻得那么缠绵啊！”她可都看见了，那眼神儿，就跟平时他看她的眼神差不多了。 当时就觉得台词好笑了，这会儿再想起来，居然不由得就醋起来。 廖远最喜欢郭智为他吃醋了。 他攥住她的手，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说：“我是把她想象成你了！” 哎哟！这话说的！ 郭智是一边觉得牙有点酸，一边又莫名的开心！ “真的！”廖远还怕她不信，“导演说我跟男演员演对手戏，还有点面瘫。跟夏萱萱对戏，就能比较入戏。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每次我都把夏萱萱想象成是你。” 这话甜得哟，把郭智心里那一点点醋意都给甜没了。 她轻哼一声，横了他一眼，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勾起。 廖远对她的情绪变化最是敏感，就开心得眉眼弯弯。 两个人才说一会儿话，那边又喊开工了。 “去吧，快去！”郭智推他。 廖远啵了她一口，才转身跑过去。 这场全是男生对手戏了。三个曾经一个社团的学长学弟，在毕业后都面对着人生的种种迷茫和困惑。三个人一起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抽烟，聊天，各自倾诉。 三个帅哥坐在一起，真不是一般的养眼。 郭智看得开心，忽然后背一凉，就打了个喷嚏。 春寒料峭，她因为自己开车，所以穿得不是很厚。紧紧衣领，发现自己站在了个阴地里，怪不得这么冷。 瞅着不远处阳光地里有两辆保姆车，她就快步走过去，站在车下。保姆车很高，正好挡住了微寒的凉风。还不挡视线，能继续远观帅哥们。 冷不防夏萱萱的声音就飘进耳朵里。 “……不知道有什么好？她都三十了吧，那么老了！”夏萱萱说。 “啊？三十了？不会吧，我远远看了一眼，感觉像二十多岁的啊。”另外一个女孩说。 夏萱萱：“不是说她比Alex大八岁多吗？Alex都二十一了，她不是二十九就是三十了。” “Alex”这个名字一入耳，郭智立刻就知道，自己就是被车中的女孩们议论的主角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关着，但车子熄了火的，估计是为了空气流通，她脑后的这扇窗开了个缝。但看不见人影，应该是在车子的另一侧。 里面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她们议论的对象就站在车外，能清清楚楚听见她们说的话，还在那里肆无忌惮的谈论着郭智。 “我跟你说，你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夏萱萱说，“以前Alex做平面模特的，姓郭的是编辑，潜规则他！” “啊？真的假的？”另一个女孩显然没怎么关注过廖远，对廖远的事并不清楚。 “真的。我这段时间把大家的微博都溜了一圈。就一年前的事，我看了一下，当时他粉丝都炸了！” “那他们怎么现在还在一起啊？” “谁知道啊。谁知道她怎么哄了Alex啊。Alex多单纯啊！” “是啊，我也觉得Alex人特好，特和气，特暖心那种。你可真好，能跟他演一对儿，我真是倒霉死了，跟李开一对儿！这人可恶心了，前天不是有场戏是我俩追跑打闹然后抱在一起亲热了一下吗，他从背后抱着我，手一下就摸胸口了。然后他还假模假式的跟我道歉，弄得你也不好发火。反正特别恶心人那种。” “这种人我也碰到过。现在好多男的都这样，特恶心人。像Alex这样的，我觉得特别难得。”夏萱萱道。 “真可惜了，跟那么大岁数一女的在一起。”女孩说。 “你说廖远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你说廖远不讨厌她吗？潜规则什么的！”夏萱萱忿忿。 “可能以前没名气吧，不说还做平面那会儿呢吗？现在廖远人气挺旺呢。就是潜也轮不到她来潜了。我看迟早得分。太不般配了。”女孩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和事，就这样武断的做出了定论。 郭智一直安静听着。 抬眼看见大伟在一个避风处抽烟，她就走过去，要了根烟，还拿走了打火机。 回到保姆车下，点着了烟，抽了两口。头也不回，两根手指夹着，把烟举到窗户缝处。 “咳咳咳！咳咳咳咳！哪来的烟啊！咳咳咳！”没一会儿车里就传来两个姑娘的咳嗽声。 “唰”的一声，窗户就推开了。“谁在这儿抽烟呢？”宽大的车窗里，夏萱萱和另外一个担纲的小花旦一起探头。 郭智也稍微关注过，网上报道过，三个女孩里有两个是帝都电影学院的同班同学，就是夏萱萱和这个女孩，另外一个是沪戏的。 因为是青春剧，这部戏里没有什么大咖。所以廖远才能拿到主演的角色。 郭智夹着烟，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女孩。 ☆、第119章 两个人没想到是她，顿时不自然了起来。 夏萱萱道：“麻烦你换个地方抽，烟都进车里来了。” 郭智笑道：“不好意思啊，烟就跟声音一样，喜欢随风飘。” 夏萱萱目光有些飘，心虚道：“那就麻烦你换个地方抽吧，别让它飘进来。” “我能换地方抽，那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呢？”郭智笑问。 夏萱萱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别装。”郭智说，“我不是演员，学不会你们这套演技。” 她吸了口烟，喷出来，冷笑：“我跟廖远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夏萱萱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有什么要操心的？” 郭智微笑道：“夏萱萱，甜美可人的小可爱，背后说话这么刻薄，让粉丝知道，不太好吧？” 夏萱萱脸色变了。她出道时间不长，也正是积聚人气的时候，忌讳这种负面新闻。 这女的真够卑鄙的！她咬牙。 “算了，萱萱……”另一个女孩往车里拽她。 她们是公众人物，郭智却不是。真闹起来，让狗仔爆出来，谁会关注这女的是谁，还不是她们这些女艺人形象受损。 郭智笑笑，碾灭烟，转身。却看见廖远正四处张望着找她。 “廖远，这儿呢！”她冲他挥手。 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她的男孩脸上绽开了笑容，迈开大步冲她走了过来。眉眼间的笑意瞬时冲散了她刚刚的一点不快。 真是的，她跟两个嘴贱的小丫头片子置什么气呢，没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对那些不喜欢你，见不得你好的人，你无论是讨好她们，还是打怕她们，都没意义，因为她们依然不喜欢你，还希望你过得不好。 真正能打败她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要过得好。不要遂了她们的意，你就是要过得好，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如此，你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郭智站在车下没动，眉眼含笑的看着廖远大步向她走过来。 “怎么跑这儿来了？”他问。 “避避风。”郭智说。 “冷了？有点凉！”廖远握住她的手，皱眉道。“穿得有点少，你去车上吧，别在这看了。” 他干净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对她的关心。 郭智刚刚那一点戾气便消散于无形，心中一片和煦。 她微笑的看着他，忍不住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廖远微怔，随即眉目舒展，溢满了笑意。 他最喜欢的事，除了郭智为他吃醋之外，就是秀恩爱。他其实特别喜欢在外面做出些亲热的举止，让别人知道，他是有主儿的，他是郭智的人。更重要的是，让别人知道，郭智也是有主儿的，郭智是他的人！ 只是郭智毕竟三十岁了，又一贯有自己的形象，素来以沉稳冷静示人。在外面的时候，亲密可以，亲热……她就有点不能接受了。像小年轻儿那样当众拥吻什么的，她是做不到的。 常令廖远怏怏。 他就喜欢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在哪都黏得像一个人。可郭智不让。 难得郭智这么主动，他怎么可能放弃，立刻低下头，好好的给了她一个吻。 车窗里探着半拉身子的两个超级电灯泡被彻底无视得脸都绿了。 其实就在刚才，郭智找大伟要烟的时候，她们俩还说了几句话，郭智没听见。 夏萱萱怀疑说会不会廖远有什么把柄落在这老女人手里，才不得不继续跟她在一起。另个女孩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就表示了赞同，同时表达了对Alex的同情。 可是现在，俩人趴在车窗上，看的清清楚楚。廖远看这个女人的目光中情意绵绵，完全是热恋中的状态。 两个人刚才的猜测、断言和批判，都被廖远眉目间的缱绻给糊了一脸。 廖远刚才看到郭智脚下的烟头时，还没注意。但低头尝到了她嘴里淡淡的烟味，他握着郭智的手就不由得紧了紧。 郭智并没有烟瘾，她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抽烟。 廖远抬头扫了两个女孩一眼，没说什么，但目光中有些凉意。两人就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去车里吧……”廖远拉着郭智，朝她停车的位置走去。“在车里等我吧，再两组镜头就完事了。你把暖风开开……” 郭智就坐在车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等廖远收工。 后面的两组镜头却有点拖拉。夏萱萱反复的被导演叫“卡！”。 “萱萱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状态挺好的吗？”导演有点生气了。 夏萱萱有苦说不出。 之前她和廖远对戏，廖远一入戏就满眼的情意，把她带得也很入戏，两个人演起来就跟真的情侣似的，状态特别好。 结果现在廖远在“a”响起之前，看她的目光都透着冷淡，弄得她心里发虚，怀疑那女的是不是把她们说的话都告诉他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很难进入状态。 廖远倒是还不错，一喊“a”，他就能立刻切入状态。 这个镜头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过了。导演有点生夏萱萱的气，却特别表扬了廖远：“不错！状态不错，很入戏！” 廖远微笑：“只要想象成是我女朋友的脸，就很容易入戏了。” 导演听了哈哈大笑。 夏萱萱跟着干笑，羞愤得咬碎一口银牙。 收了工，郭智廖远，叫上大伟，还有这部剧的三个男主演之一的杨竞论，也是现在崭露头角的小鲜肉，几个人一起吃的晚饭。 廖远虽然是个念旧的人，但他事业逐渐开拓，慢慢的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必然会交到新的朋友。这部剧虽然有三个男主演，但他和另外一个叫李开的就只是泛泛之交，和杨竞论却很谈得来。 郭智一直很鼓励廖远多结交朋友。不论在哪个行业，人脉都是要慢慢积聚的。 除此之外，随着廖远的名气提升，咖位提高，财富积累，哪怕他再念旧，再努力维护，也必然会慢慢和过去的朋友渐渐拉开距离。 富易友，有时候其实是身不由己的。 饭桌上聊聊，感觉杨竞论这小鲜肉和电视上看到的感觉差不多，比较真的一个人。不像那个夏萱萱，荧屏上甜美纯真，荧屏下……呵呵！ 她发现廖远看人其实还挺有眼光的。也可能是因为廖远生性敏感细腻,跟人交往靠直觉判断。也能感觉得出来，杨竞论也是愿意跟廖远亲近的。这也说明，在对方眼里，也是觉得廖远值得交往。 郭智忽然有种，廖远被打磨出来，璀璨生辉的感觉。 想到是自己亲手发掘出这块璞玉，郭智就感到莫名骄傲。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想起来今天要跟他说的正事。 “我妈问，什么时候见见你爸妈？”她说。 廖远晚饭喝了点酒，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郭智这话，睁开眼睛，有点茫然的“啊？”了一声。 “我妈说，也差不多了，你不是想九月份就领证吗？也该让两家人见见面了。或者我去见见你爸妈先？”郭智一边开车一边说。 她以为她提了这个事，廖远就会如往常那样，立刻开开心心的应下，然后迫不及待的去安排。结果廖远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吞吐道：“还早吧，要不……过段时间再说吧……” 郭智微怔。 正好红灯了，她把车停好，挂上空档，转头看廖远：“为什么？” 拜见公婆、亲家见面，都是推进“结婚”这件事的重要步骤。以廖远对结婚这件事的积极性，他的反应出乎郭智的预料。 廖远犹豫道：“我觉得……其实不是很必要。也不是非得见面不可，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再通知他们就行。” 郭智蹙眉。 她忽然问：“廖远，咱们俩的事，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廖远沉默了一下，回答：“他们知道我有女朋友。” 郭智追问：“那，你把我的情况的跟他们说了吗？” “……没细说。”廖远声音低了下去。 郭智不敢置信。 “你是不是……没告诉你家里人，我比你大八岁？”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 “不是你想的那样！”廖远连忙辩解。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开始按喇叭。郭智憋住一口气，转回头，挂上D档起步。开过了红绿灯，直接开进辅道里，“吱——”的一声贴边停了车。 “廖远，你跟我说，你是怎么跟家里人说起我的？”她侧过身，看着廖远。 “我就跟我爸说……”廖远垂头，“我有女朋友了，你是大学毕业，家里还有个弟弟。我说我要攒钱买房子，准备结婚……” “那你妈那边儿呢？” “我妈那边儿……我没特意跟她说过……偶尔会说，我女朋友怎么了，或者我去女朋友家了……”廖远的头垂得更低了。 “所以，你们家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女朋友比你大八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三十岁了？是不是？”郭智沉声问。 廖远抬头，惶急道：“这个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郭智反问。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廖远从来顺从听话，她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件事上摆她一道。 她和他在一起快有两年了。女大男小，相差八岁之多，与这个国家男女交往的传统相悖而行。作为大了他八岁的那个女人，郭智自己扛下来的巨大压力，从来没跟廖远抱怨过。 但她一直觉得，廖远应该是懂的。 夏萱萱一声刻意的“郭姐”，大伟都没听出来不对，廖远立刻就察觉到了夏萱萱对她的敌意，立刻就给她撂了脸色。所以，他不可能不懂。 他心里这么明白，却直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的告诉家人他们两个的年龄差。不论他理由为何，郭智都深感不被尊重！ 廖远突然反应过来郭智想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说的话，有着微妙的偏差。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郭智！”他连忙想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郭智面无表情。 想明白她的误会，廖远一阵心疼。可他真的又不想说实话。 要怎么说呢？ 跟她说？他的亲爹是怎么一个德行？他的继母是如何一副嘴脸？他的亲妈让人糟心无力？ 每每在郭家，亲眼看着郭爸郭妈的为人处世，品行格调，亲身感受着其乐融融、亲密无间的家庭气氛，他就愈发的自惭形秽。 他羞于将自己的家庭铺陈于她面前。 他没有把他们的年龄差告诉家里人，也是怕家里的奇葩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给他搞事。他其实是想先斩后奏，最好能先把结婚证领了，把郭智彻底套牢了，再说这件事。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不现实。结婚前，两家人怎么都得碰个面。但他的内心非常抵触这件事，于是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在这件事上，他其实跟郭智的想法差不多。 要不是郭妈妈一催再催，他和她搞不好，就真的先领证去了。 ☆、第120章 郭智表情淡淡，或者说，没有表情。 她一向心智坚强，或许会有生气、愤怒、失望能种种负面情绪，却鲜少有“受伤”这一类的情绪。 她和廖远都是成年人了，他们结婚从法律意义上讲，并不需要谁的批准或许可。但作为一个有诚意准备结婚的女人，郭智不可能不希望获得廖远父母的祝福。 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廖远和他的父母双方都不亲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他就不重要。 廖远要是真的不在意这两个人，就不会特特的来跟她商量，每年给他爸多少钱、什么时候给比较合适，就不会总想着给他半血缘的妹妹曹萌买这买那，总担心他的妈妈过得不如意。 在关系疏离的表象之下，对这两个赋予了他生命的人，廖远的在意和渴望，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疏离，只是因为他渴望的他们不曾给过罢了。不代表他不渴望。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在意他在意的那些人。郭智洞察廖远的内心，因此虽然对素未谋面的未来公婆有许多不满，她依然是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人家根本还不知道她。 她这边和廖远谈着一场以结婚为目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开花结果的恋爱。她家里人已经全部接受了廖远，她妈妈甚至连她们结婚能选择的吉日都算好了，她在廖远父母那边却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可能只被当做廖远年轻时代经历的一段注定要过去的感情罢了。 郭智是真的有些受伤的感觉。 但她强硬惯了，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这种感受，于是脸上便没有任何表情。 郭智从来一颦一笑都是灵动鲜活的，她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落在廖远眼里，让他心中一阵心疼。 他嗫嚅道：“郭智，就是……” “Shut up！”郭智说。 她吐出一口浊气，打灯、挂挡、起步。一路开回家，都没再跟廖远说话。廖远沉默的低着头，一路无话。 比起争执吵闹，其实男人的这种沉默才更让女人难以接受。这一路，廖远愈是沉默，郭智握着方向盘的手便愈是用力。 回到家关了灯之后，郭智躺在床上，背对着廖远。 廖远伸胳膊把她搂进怀里，她挣了一下发现力气上比不了他，便不做无用功。肩膀紧绷，弓起背，蜷缩起身体，不给他可趁之机。 廖远尝试吻她的后颈、耳垂，都不能软化她半分。她双臂抱胸，整个肩膀都紧绷绷的。闭着眼睛不说话。 这样的郭智，让廖远心疼又惶恐。 “郭智、郭智……”他小声的叫她。 郭智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发出一声叹息。 “郭智……不是因为你年纪大我才不跟家里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廖远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低声说。 郭智终于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房间：“那是怎么样，你说。” 廖远将她抱得更紧，带着一种害怕失去的彷徨，良久才踌躇道：“我们家人……和你们家人不一样……” 他慢慢的把前两年和家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了郭智。郭智终于知道了当初他为什么会穷到付不起房租，以至于要来蹭她的房子住。 她十分的怒其不争！ “他们要你就给啊！”她翻个身跟他脸对脸，骂道。“你怎么这么面！” 简直就是俗称的大包子！郭智最看不得这种人了！ 见她把脾气发出来，廖远就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那时候就觉得也无所谓，觉得钱也没多重要……” 郭智知道廖远是个不甚在意金钱的人，为朋友、为在意的人，他是很舍得花钱的。他甚至把一套一千多万的房子直接在婚前就写到了她的名下！ 可他这种麻木付出到差点无家可归的程度，还是让郭智怒其不争的同时，又感到心疼！ 好在现在廖远不那样任人鱼肉了。他现在固定的给父母多少钱，郭智非常清楚。因为那些钱都是由她用网银转账的，全从她手上过。 但她又想起了她刚才生气的原因，她心里心疼，脸上却紧绷着问：“这跟你不跟家里通报咱们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爱搞事……”廖远指的是他亲爹和继母，“我怕说太早了，他们说不定给我搞什么事出来，让你不开心，或者让叔叔阿姨对我印象不好了……影响咱们俩的事儿。而且我觉得，就他们俩……可能两家见面也不会太愉快。我就……一直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就这么拖到现在了……” “郭智，别生气好吗？明天我就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 他把话说清楚，郭智也就不生气了。她其实本来就也没多想立刻就见到他父母，现在听他说了这些，她就更不想见廖成军了。 廖远只说了他爸那边的破事，至于他妈那些令人无力的糟心之处，他按下没说。到底是想给自己的亲妈在未来的儿媳妇跟前留点脸面。 于是郭智对原本印象就不怎么好的廖成军，印象就更加不好了。对廖远的妈妈，却还停留在“一个性子绵软、柔弱的女人”这种印象上。 她咬了半天嘴唇，最后说：“你要想九月领证，那九月之前无论如何得见一面。” 廖远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就八月吧。正好放暑假，也可以让曹萌过来玩。”他说。 这场不愉快算是解除了。 随着房子的落听，廖远和郭智的婚事正式排上日程。他们计划等九月份廖远一到年龄就先领结婚证。 郭妈之前已经把“吉日”给算出来了，郭智和廖远在范围局限在周末公休假期的几个“吉日”里面，选择了十月六日。 因为廖远身上背着一笔数目不小的债务，郭智的公司正在进行第一波扩编，两个人手头略紧张些，又不愿在装修房子这事上凑合，便决定暂时先不装修房子。结婚就先在郭智的房子里结，等回头经济上缓一缓，再装修房子搬家。这个决定也得到了郭爸郭妈的支持。反正那么大的房子就搁在那里又不会跑，又写的是他家闺女的名字，说出去倍有面子，也就不在乎早几天住晚几天住了。 郭智很是花了些心思，哄得她爸妈接受八月份再与廖远父母见面这个安排。 之后两个人就兴致勃勃的订酒席、拍结婚照、订婚纱。这些事情又繁琐又累，很多未婚夫妻特别容易在这个阶段发生龃龉争吵，感到疲累。廖远却脾气好得从来不会让郭智有发脾气的时候。 婚事定下来之后，廖远就去跟林博商量财务上的问题。之前本来是说好了，他欠的债务分批一笔一笔的从他的收入里扣。但装修房子可以等，结婚的事却等不了。 林博听闻他们的婚讯，怅然了半晌，跟财务打了招呼，扣款的事暂时往后延。让廖远手头宽裕，先把婚结了再说。 女人最在乎婚礼什么的，一辈子一次，不能委屈了郭小智。 廖远也是同样的想法，一辈子一次，不能委屈了郭智。 给郭智买了2.4克拉的钻戒，花了不到二十万。他其实看中的是4克拉多的，也完全负担得起。反而是郭智不喜欢过度奢华的首饰。她觉得2.4克拉既不算寒酸，也不过度夸张，与她的日常穿着也可以搭配得上。令廖远怏怏。 两个人还去巴厘岛拍了婚纱照。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就到了七月中旬，眼瞅着学校就要放暑假了。跟廖远父母见面的事情，是再也不能拖了。 廖远终于给廖成军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八月份来一趟，把户口本给他带来。因为，他要结婚了。 廖成军倒是不吃惊结婚的事，廖远念叨结婚也念叨了一年多了，他最怕他问他结婚家里能帮他多少。 听到他说结婚，他连忙问：“不是说要攒钱买房子吗？” “已经买了。”廖远顿了顿，“跟我老板借了一笔钱，以后慢慢还。” 听他这么说，廖成军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借了多少钱？多不多？”他有些担心的问。 廖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不算少，我慢慢还就是了，你不用操心。为这个事，把合同续签了两年，卖身给我老板了。”他没透露具体金额，但也把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告诉了廖成军。 听到不用他操心，廖成军就安心了。 他这才高兴起廖远要结婚这件事本身。他以前粗略的问过一回郭智的情况，只模糊知道家里还不错。这时候便不免细问起来，以显示他作为也一个父亲该有的关怀。 廖远就把郭家的具体情形又说了说，最后才说：“她比我大几岁。” “大点好啊，会照顾人。她今年多大了？”廖成军乐呵呵的问。 “大我八岁。”廖远平静的告诉他，“她今年三十了。” 廖成军乐呵呵的声音就中断了两秒，愕然道：“大这么多？” “你怎么找个大这么多的？”廖成军很不满意。 最早听到郭家的情形，廖成军还觉得自家有些高攀。 刚才廖远再一次与他细说郭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这种高攀了的惴惴感。毕竟他的儿子都已经是明星了，还有什么配不上的呢？ 等他知道了郭智的年龄，不由得大为不满！他儿子怎么说都是个明星呢，才二十一，还不到二十二呢，找什么黄花大闺女找不到啊，怎么就找了个三十岁的老姑娘呢？ 廖成军这心路历程，也是层层走高。 “你是不是让人骗了啊，小远！”他连忙问，“哪有这么大岁数的姑娘，找你这年龄的啊！她是不是看上你钱了？” 电话里就一阵沉默。 “爸。”廖远的声音响起，低低的，有点沉，听着让人不自觉的就感到有压力。“这个话，你说一次就够了，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没被人骗。我好不容易才把郭智追到手，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和我结婚。我房子买了，酒席订了，请柬都印好了，马上就要发出去。” “我结婚的事，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了。所以你别多想，想了也没用。我是肯定要结婚的！” “哎，你这孩子……我也没说什么啊……行行，你觉得好就行。行，我安排时间，安排好了我告诉你。” 廖成军挂了电话，不免长吁短叹。 对郭智的年龄他有些不满，却也并不是那么在乎。 长子能自己买房子，能自己还钱，自己娶老婆，不需要跟他伸手要钱，他就觉得已经很圆满了。 女方的年龄虽然不能令他满意，但……他是开明的家长，孩子觉得好就行。他也就不盲目干涉了。 更何况，他的长子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他从他刚才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他现在出息大了，他这当爹的，已经做不了他的主了。 虽然，他也不记得，为他做过什么主。 ☆、第121章 廖远给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口吻就要柔和得多了。 他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妈，我要结婚了！” 对于这件到目前为止堪称他人生最幸福最重要的大事带给他的快乐，他是非常想要和她一起分享。 可惜她显然分享不了。 “结婚？”她表现得相当的吃惊，“结什么婚？” 廖远就滞了一下，说：“就是结婚啊。我有女朋友的，你知道的。我们打算结婚了。” 女人的声音就略略拔高了：“你刚多大啊！怎么这么早就要结婚？” 廖远的喜意就被冲淡了。他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口气中便没了刚才的热络：“九月份我就二十二了，可以领证了。” “那……你是和谁结婚？” “……和我女朋友。我跟你提过她的。她叫郭智。”廖远已经全没了最初欢喜的心情。 “郭智……她是不是……比你大不少？”她问。 廖远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网上看到的。”女人敷衍他，好歹知道不把曹宇轩卖出来。她顿了顿说，“好像是大八岁？那她今年……二十九？还是三十？” “……三十。我马上二十二了。”廖远说。 三十！女人心里想，真是难听的数字！这个年纪，到了她面前，都可以叫声“大姐”了！ 她心里堵得不行！ “小远，你听妈说，”她把声音放柔。她知道她每每这样跟廖远说话，那孩子的眉眼都会温柔起来。 “你还是太年轻了。结婚这个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别这么着急。”她说，“你看我和你爸，我们就是结婚太早，没能好好再看看……我要再多看两年，我也不会嫁给你爸了。结婚一辈子的事，一个闹不好，后半辈子都过得不开心……你真的，你再好好想想……这姑娘，跟你也太不合适了……” 她说到后来，想起上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想到自己的命运多舛，一时悲从中来，就哽咽了起来。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电话里安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她儿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声余音长长的叹息。 然后他说：“别哭了……”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他从来都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可惜，跟她一样命不好，遇到那么个爹，过得一直都不幸福。 她以为他听进了她的劝，可才刚刚止住眼泪，就听他缓缓的说：“妈，我是真的考虑好了才要结婚的。郭智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她年纪稍微大点，可没人能比她对我更好了。妈，你别担心，我以后会过的好的。” “廖远！”她恨铁不成钢！ 这个孩子！在后妈的手里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他现在过得好了，怎么就让个岁数那么大的老姑娘给哄得又要跳火坑呢！ 廖远语速缓慢，相比和廖成军交谈时的冷厉，他的声音要和煦得多，但是其中坚定不移的意味丝毫未变。 他清清楚楚的给她交代她该做的事：“你和曹叔商量一下，看看他什么时候方便休几天假。跟我爸那边时间协调一下，一起过来，跟郭智他们家人一起见个面。” “要是曹叔实在不方便，你就带着曹萌过来。我还是希望你们最好能都过来，曹宇轩要放假，也一起来。” “先到郭智她们家，等正事办完了，我给你们安排好，在帝都好好玩几天。” “车票酒店我来安排，你都不用操心。你们就把时间跟我爸那边协调好就行了，一起过来。” “小远……”女人好不容易插上嘴，惶急的叫他。 “妈。”廖远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我是一定要和郭智结婚的。你就别说了。你来见见她，你见到她就会喜欢她了。一定会的！” 当这个电话挂断之后，廖远早没了最开始的欢欣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那种疲累感。 从他有了赚钱的能力之后，他就尽力的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去年他刻意压制，只给了廖成军两万块钱，却给了她六万。 六万块钱，以她的生活水平，可以宽裕很多了。 当然以廖远现在的身家，六万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完全可以给的更多。但他看到过他亲爹继母的丑恶嘴脸，明白人心的贪婪。他怕给的太多，会引发她的丈夫或者别的什么亲戚的觊觎。 这金额，都是他跟郭智商量出来的。 可是他的妈妈啊，给她经济上的帮助，的确能让她过得更轻松一些，却不能让她更幸福。她这个人，打从心底就认为自己命不好，就觉得自己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注定一生不幸。 她这种悲观的人生观，怕引起丈夫的反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表露。却常常向廖远倾诉。 廖远感到非常无力。 他有时候就想，为什么她就不能像郭智那样呢？他想，如果把郭智放在她的位置，去面对一次失败了的婚姻，她绝不会哭天抹泪，把一切都归结于“命不好”上去。 她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的斩断上一段姻缘，然后昂起她的头，让自己活得更好。 郭智离开谁都能活得好好的！ 她曾经那样爱过林博，在他离开之后，她固然痛苦、伤心，却依然能够活出自己的风采。让自己光芒四射。 他也是因此才被她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靠近，想要汲取她这种积极的向上的能量，想让她带着自己走出茫然和颓靡。 而她，果真做到了。 她就是一个离开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女人。 包括他。 廖远与父母双方经过了几次协调，最终把时间敲定在八月中下旬。 廖成军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廖远妈妈带着丈夫和女儿，也是一家三口。 曹宇轩觉得他爸是长辈，过去还是个理儿。他过去，不是个事儿，肯定又得让廖远破费。他没那么大脸，就婉言谢绝了继母的邀请。 廖远知道以后，直接给他打电话；“我大喜事儿呢！你干嘛呀，别不给面子啊！” “老让你破费……”曹宇轩不好意思。 但廖远一直坚持，诚心邀请，曹宇轩就微感赧颜的接受了。 说起来，他跟他共同拥有一个妈，虽没有血缘关系，也算得上是异姓兄弟了。比起和廖瑞，廖远还真觉得跟曹宇轩更像兄弟。 转眼就到了日子，这两家人一家上午到，一家下午到，前后脚的来到了郭智家所在的城市。 动车的票是廖远安排买的，特意给岔开了时间。连酒店也订了两家不同的，相隔不远，但到底给他们分开了。 实在是，他亲爹亲妈加上后妈三个人要碰在一起，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 上午郭智和廖远开车先接了廖成军一家。 郭智因为了解了一些过往的事情，对廖成军这个男人印象称不上好。一直以来，都下意识的把他想象成一个眉目黯淡，目光中满是算计的男人。 真见了面，廖成军的好相貌和一段风流气韵小小的惊了她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这当爹的若没一副好相貌，怎么能多年流连花丛，惹一身风流债，弄得廖远家不成家。他要不是长得一副好相貌，又怎么能生的出廖远这样容色出众的儿子来。 就连廖远这后妈，也生的很是不错，虽然儿子都十八了，眉眼间还有些妩媚之态。只是眼睛太过灵活，让人觉得想得太多。 说起来，她当年为廖成军所诱惑，未婚生子的时候，才二十一岁。现在她也不过才三十九岁，就只比郭智大九岁。这年龄差，还真是让人微感尴尬。 就是廖瑞，这郭智想象中性格阴沉的熊孩子，也生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相貌虽然不及廖远，搁在一般人里，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去酒店的这一路上，郭智一边开车一边就神神在在的想，这人啊，还真是不可貌相啊！ 中午她和廖远陪着这一家三口吃了午饭，给他们接风。 饭桌上，廖远的继母言笑晏晏，廖成军也很有聊兴，和郭智说了不少话。郭智纵然打从内心里不喜欢这两个人，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失了礼貌。倒是廖远、廖瑞两兄弟，都闷头吃饭。廖远偶尔插话，有些时候是为了打断他继母对郭智公司和他的事业状况的不停追问。 郭智对这女人本就不喜，言语神色间就带出了疏离。自她脱离的前任东家，独当一面的做起自己的事业之后，身上的威压日益强盛。在她流露出淡淡的不喜后，廖成军和她的妻子就不由得在她的气势下也收敛了起来。饭桌上倒也没有冷场，郭智掌控着气氛，控制在有礼但并不亲近的程度。 吃完午饭他们就离开了，开着车又去了火车站。郭恒也掐着时间开着他的车去火车站和他们碰头。曹家来了一家四口，一辆车坐不下。 郭智清楚得感觉到，廖远对曹家人比对他爸一家要热情得多了。这一点从他见了曹宇轩两人互拍肩膀以及他俯身揉亲昵的揉曹萌的头这些小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位曹叔叔相貌在普通人中也算是端正，但跟廖远的亲爹比起来就差得多了。只是他神色和气，也十分有礼，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讨厌。郭智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郭智对他了解不多，唯一的一点信息是廖远话语中偶然出现的一些信息，大致就是他不喜欢妻子与前夫来往过密。郭智之前觉得这男人略有些小心眼儿，但见过廖成军身上那股子风流劲儿之后，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 曹宇轩跟他的相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身形不及他魁梧。 曹萌相貌就明显出色了很多，与廖远有些微微的相像，已经是个小小少女。 而这一家里可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廖远的亲妈。郭智觉得很难评价她。 这个女人的眉眼间，还是能够看出年轻时的美貌的。廖远五官跟廖成军非常相像，但是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又神奇的与她也非常肖似。 只是，她和廖成军分明是同岁，廖成军还一派风流自成的气韵，这个女人却已经现了老态。她的眉心有川字纹，眼角的鱼尾纹很重，嘴边的两道苦纹像是被人用刀深深的刻在脸上。 她话很少，很安静，眉间却总有淡淡愁绪时隐时现。 让人一看到她，就下意识的觉得……她一定过得不太好。 对于这样的人，郭智从来是避之不及的。 唯有这次，她只能硬着头皮靠近。谁叫这是廖远的亲妈呢。从跟廖远在一起，郭智就没见过廖远用这么温和的目光这样的看过别的女人。 “阿姨，您好。我是郭智。”她以晚辈的姿态，恭谨的同她打招呼。 女人轻轻“嗯”了一声，不在意的回应：“你好。” 而后，在丈夫、儿子甚至是继子三个人的目光盯视下，她才不得不勉强补充了一句：“还要你来接，麻烦你了。” 三个男人，一起微微的松了口气。 只有曹萌因为年纪小，还感受不到这其间的暗流汹涌。 郭智淡淡笑笑，客气道：“应该的。” 她说着，目光直视的看着她。 女人本来在上下打量着她，见到她清澈明亮的目光直射过来，气势一弱，软软的别开了眼睛。 郭恒机灵的上前帮她拉行李箱，隔开了他姐对其未来婆婆的气势碾压。 来之前老妈就叮嘱过，叫他“机灵点”。他这算机灵了吧？ ☆、第122章 晚饭郭智、廖远和郭恒，就陪着曹家一家四口吃的。 廖远反正不用开车，便叫了酒，陪着曹家父子喝了几杯。郭恒举着茶杯陪坐。他是个相貌讨喜，说话风趣的年轻人，很快就和曹家父子说说笑笑，一团和气。 饭吃得也还算平静，郭恒跟曹宇轩一聊，发现都是计算机专业，还挺有共同语言，山南海北的侃了一通。就是曹萌都一本正经的跟郭智有问有答的，看起来被大人教的还不错。 席间最安静的大约就是廖远的妈妈。这个女人就一直默默的吃饭，偶尔温柔的给曹萌夹菜。只是郭智有时目光突然扫过去，会发现她在偷看她。被发现之后，她就会微感慌乱的别开目光。 郭智面不改色，眉眼含笑的跟曹萌聊天，问问她的学习和日常。也时不时跟曹家父子说上两句，以茶代酒敬上一杯，感谢他们为了她和廖远的事远道奔波而来。 廖远妈妈就安静的跟着吃饭，跟着举杯，跟着喝茶。似乎很习惯男人说话的场合，安静的闭嘴。 买单的时候，老曹还和廖远抢了一下，被廖远和郭恒合力给压下来了。气氛十分融洽。 买完单并不是立即就走，服务员还给上了果盘。大家吃着水果的时候，廖远就看着她妈，她却低眉垂目的毫无动静。 廖远把心中一股气给强压了下去，给曹宇轩使了个眼色。曹宇轩心领神会，起身把他继母放在包间沙发上的包拿过来塞给她：“徐姨。” 女人抬起头，见儿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有点吓人。她心下打了个突，到底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不太情愿的伸手到包里，掏出纸质的个小手提袋。 “第一次见面，一点意思。”她说话有点没精神，“还有订婚的四金，就一起了。” 郭智和她之间就隔着曹萌，闻言便从椅子上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了，把晚辈的礼数做足，道：“谢谢阿姨，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女人轻声道，话语中并没有太多热情。 郭智的礼数气度，让曹家父子都目露欣赏，觉得她和她弟弟一看就是家教特别好的那种。廖远和她结婚，说起来以后也算是曹家的半门亲戚了，大家就觉得更亲近了。 廖远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给曹宇轩使了个“谢啦！”的眼色。曹宇轩微微颔首回应。 他就担心她有什么想法，给他消极应对。虽然打电话给她，谆谆叮嘱让她去置办订亲时婆家该给的四金，他还是不放心，特意拜托了曹宇轩盯着这件事。 置办这些的钱都是他提前给她打过去的。而且这个钱，因为是准备给郭智的，为了不让她知道，他没从她手里走账，直接让公司财务给他截留了一笔钱。 在曹家，论起说话分量，首先是老曹，然后就是曹家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儿子。有曹宇轩帮忙盯着，再跟他爸说说，两个一起说她，廖远妈妈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办了。 她是不习惯也没能力违抗男人的话的。 回酒店房间这一路，曹家父子还在议论郭家姐弟。 “比网上的照片看着还漂亮呢，我以为会是很男人婆那种的，结果看着挺有女人味啊。”曹宇轩笑道。 “嗯嗯，一个人经营着一家公司呢，这姑娘厉害。”老曹赞道。“一看就是家教很好，姐弟俩都真不错。” 廖远妈妈听了心中更加郁郁。 她来之前担心郭智是个坏女人，勾引迷惑了她儿子。现在看来，她倒不是个坏女人，可她是个厉害女人。居然不安安分分的上班，一个人开公司！ 她说不清坏女人和厉害女人，她更讨厌哪一种。总之她都不喜欢。 女人就该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开什么公司，成天抛头露面。见得人多了，说话、看人，都让人觉得害怕。 不像个姑娘家！ 她就忍不住嘟嘟囔囔了两句。 曹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 “你呀，孩子们看对眼了，自己觉得好就行了。而且小郭……说起来真是不错，她就是年纪稍微大点，别的真让人挑不出什么来。我看小远对她也是真心实意。你就别瞎操心了。”老曹说她。 曹宇轩也劝：“廖远跟她可好了。以前廖远就跟我说过，费好大心才把郭智追到手的，可不容易了。廖远也这么大人了，知道谁好谁不好。你就听我爸的，别操心了。” 有句话他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廖远需要你操心的时候，你不管他。他现在事业有成，过得这么好，你操哪门子心呢…… 老曹道：“就是啊，廖远都这么大了，都成大明星了，自己知道好歹的。你就把心放下吧。” 丈夫和继子都这么说，她虽然不回嘴，却更加郁郁。 特别是丈夫最后说的那句话，更是让她憋屈。 她儿子都是大明星了啊，赚好多好多钱！怎么能找个老姑娘！ 她愁得半宿都睡不着觉。 回去路上，廖远有点沉默。 郭智知道他不开心。 按说，廖远妈妈对她明确表现出了不喜，真正该不开心的人应该是她。但因为她对她从来就没有过期望，所以也就无所谓失望。 廖远却很失望，因为他显然期望过。 郭智便故作轻松的说：“袋子还挺沉，装的什么呀？”她说的是廖远妈妈给她的那个小纸袋。 廖远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掏出来打开盒子亲眼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才踏实了。 “两万块钱，是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四金，是我们那边订婚的时候婆婆给媳妇的。”他说。 “哟，我妈准高兴。她好讲究这个。”郭智笑着说。 她竟然还笑着安慰他…… 廖远垂眸，轻声道：“郭智，我妈就是那样，你别生气……” 郭智在红灯路口停下车，什么也没说，手伸过去握住了廖远的手。 她不生气，她只是觉得廖远可怜。 他最在意的那个人，不肯分享他结婚的喜悦和幸福。他的期望有多大，他想要与她分享快乐的想法有多强烈，他现在就有多失望，多难过。 他的妈妈，就如他向她描述的那样，柔弱，甚至可以说软弱。 她都没有勇气把她的不喜直接说出来。男人们一用眼睛盯着她，她就怂了。她甚至不能和郭智的目光直接对视超过两秒。郭智甚至还没刻意的以目光压迫她呢，她就已经扛不住了。 她要是能像廖远的后妈那样，带着一股子伶俐泼辣，郭智也许还会和她生生气，叫叫板。 可她是这样一个绵软的女人，郭智跟她连气都生不起来。 终于也是理解了，廖远每次和她通完电话之后，神色间的那种疲累。 她一直隐隐担忧廖远对她的喜欢是带着病态的执着。但今天亲眼看到了他的病因，她的心彻底软了。 他要是真有病，她想，无所谓，她就给他做他的药！ 昏暗的车里，廖远反握住她的手。 两人五指交握，不需要说什么。 她理解他的苦闷失落，他接收到她的宽慰体谅。 便觉得路短，太快就到了家。 回家爹妈早在那里担心的等候她。老妈把她扯进房间里私房话。 她把小纸袋丢给老妈：“两万块钱，还有什么四金。也不知道什么。”大城市的里年轻人，对这些东西，其实比较没概念。 郭妈就打开看了看，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拿起来掂掂，分量很足，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些东西啊。这么粗，怎么戴得出去啊。”郭智说。再说，现在好像也只有大妈们才戴黄金的吧？ “懂什么！”郭妈鄙视她，“这就不是用来戴的。黄金，就是用来压箱底的。不管你戴不戴，一个女人的柜子里，必须得有黄货压底。懂吗！” 郭妈没说，她在意的不是这钱也不是这些金子到底有多重。而是这些东西的分量，代表着你在婆家人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不懂这老理儿，动不动喊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与父母无关。什么都不在乎，对男方家啥要求都没有。傻乎乎的不明白，她们年轻人不懂这个，老一辈却肯定是懂的。所以，对方不给你，或者给得薄，不是因为他们像你一样不在乎这些老规矩。而是因为他们不在乎你。 因为郭智比廖远大了八岁，郭妈其实一直心存忧虑。站在她为人父母的立场上，如果对方父母介意郭智的年纪，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今天一天其实都在提心吊胆，就等着郭智晚上回来给她汇报情况。看到郭智拿回来的见面礼钱和四金，她这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他爸妈人怎么样？”她帮郭智先把东西收到保险柜里，追问。 郭智想了想，“他爸和他那后妈，还行吧，都是那种架子活，会说话那种人。” 这就是说见面气氛还行了。 “他妈呢？”郭妈问。 廖远他妈怎么样，其实远比他爸怎么样要重要得多了。婆媳关系，在婚姻中的影响和分量，是很多未婚的年轻人想不到的。 一个喜欢你的婆婆，未必能让你更幸福。但是一个不喜欢你的婆婆，却能给你的婚姻带来莫大的痛苦。 好在，小廖和他爸妈也都不可能一起生活，总归是比别人家挤在一起的那种强太多了。但即便这样，郭妈也还是紧张廖远的妈妈对自家闺女的态度。 “曹家父子俩都挺好的。比我想的要好不少。看着都是忠厚人，曹萌特可爱，长得像廖远，以后肯定是小美人儿！”郭智笑着说。 知女莫若母。 郭妈不客气的问：“我问的是廖远他妈！” 郭智避重就轻：“……性格有点软，我看她老公说话的时候，她就那种吧……怎么说呢，就跟过去那种小女人似的。老公说话她就闭嘴那种。” “我问的是她对你态度怎么样？”这种重要时候，郭妈才不会被她哄了。 郭智躲不过去，磨了磨后槽牙，老实承认：“可能不是太喜欢我吧。毕竟我比廖远大那么多呢。”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吧。郭妈就叹口气。 “不过没事儿。”郭智安慰她，“他妈妈性格特软。说话声音都不大。她就是不喜欢我我也不怕。您觉得您闺女怕谁啊！” “话不是这么论的……”郭妈担忧道。 郭智眼珠一转，用脚踢踢保险柜：“我跟你说，这肯定都是廖远准备的，您信不信？” 郭妈早猜到了。 礼钱的金额和四金的分量，都是能令人满意的。以廖远家那种小地方的经济水平，再加上廖远妈妈对郭智的不喜，怎么也不可能是她自己准备的。 毫无疑问是廖远提前安排好了的。 这孩子，真是有心。 “所以啊，您看。管别人怎么着呢。我以后又不跟他们一起生活！只要廖远对我好不就行了嘛！” 郭智说话也是挺能说到点子上的。 郭妈就想起来刚才开保险柜放东西的时候，静静躺在里面的红红的房产证。一千多万的房子，全款，领证之前就直接写到郭智的名下！ 郭妈就把心里这点郁结，自己就给疏通了。 不能因为一点不好，就忽略了更好更重要的一面啊。别的不说，就小廖这份赤诚之心，就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日子啊，是人过出来的！好不好，还是要看自己！ 廖远所作的一切，本是为了郭智。 为了让郭智能安安心心的嫁给他。 没想到最后，最能从其中获得安全感的，却是他……丈母娘。 ☆、第123章 翌日，郭家人和廖远的父母，终于正式见面了。 廖远事先安排得挺好，两家酒店离郭家都不远，见面的餐厅更是在中间位置。 他让郭智陪着郭父郭母，郭恒开车接了曹家一家四口，他自己叫了个车接的廖家三口。 出租车上，他转头问：“彩礼你准备了多少？” 廖成军就面露尴尬：“啊？那个……”嗫嚅着说不出来。 廖瑞妈妈眼珠骨碌碌转，不说话。 廖远看了廖成军一眼，从自己斜跨的帆布包里掏出红纸包好的一扎钱递过去：“八万八，拿好。”他细心的连装钱的手提袋都给准备好了。 廖成军如释重负，赶紧接过来：“好好，你放心。” 廖瑞妈妈眼带笑意，隐隐露出“果然如此”的笃定神情。 廖远无视了她。 廖瑞则无视了所有人，只看车窗外的景色。 中午十一点半，所有人齐聚在预订好的餐厅包间里。 廖远全程都如临大敌，滴酒不沾。一边盯着他爸和他后妈，一边还要留心着他亲妈。 郭智数次偷偷在桌下捏他的手，想让他放松一点，都徒劳无益。 好在这顿饭还算气氛融洽，廖成军和他的妻子都很老实，没有作妖。廖远妈妈也只是老实吃饭，郭妈要是跟她寒暄，她就客气两句，话不多，但也没失了礼貌。 对她对郭智并不热络的态度，郭妈就笑吟吟的选择性无视了。 说起来，真不愧是母女。见到廖家人，她和郭智完全一个想法：人不可貌相啊！ 想象中凉薄的亲爹，刻薄的后妈，又毒又坏的半血缘弟弟。居然全都长着颇是不错的相貌。不说那亲爹后妈表现出的热络，很是有助于促进此次会面的热烈友好的氛围。就是那传说中的熊孩子弟弟，也长的得有一米八，还白白净净。虽然话少，也知道见了长辈要叫人，基本的礼貌都有。 说起来，这一家比那亲妈的态度要好得多呐！ 至于那亲妈，郭妈一是能理解她的心结，二是……真的就跟郭智说的一样，那是个绵软得让人都没法跟她生气的女人啊。 好在曹家父子都热情有礼，曹萌也乖巧可爱。饭桌上的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 郭妈就觉得，其实廖远妈妈是个有后福的女人哪。虽然第一段婚姻不幸，重组了家庭，但男人和继子看着都是厚道人。 更别说现在亲生的儿子事业成功。 明明是后福深厚的女人啊，怎么总是一脸苦相呢。 只要不去刻意关注廖远妈妈的沉默，席间就可以称得上是气氛融洽。 当闲话说完，终于谈到了正事的时候，曹家父子作为局外人就不再插话了。廖远的妈妈则垂着眼眸不吭声。 这时候，廖成军作为男方家长，就风流倜傥、瑞气千条的站起来主持大局了。倍儿有面子的把廖远事先准备好的彩礼拿了出来，亲手交给了郭智父亲。 其实大城市里虽然也还保留着第一次见面给红包，订婚也或许有个三金、四金什么的，但彩礼这一步还真是不多了。 不管怎么样，廖成军拿出这八万八的吉利数字来，不管这钱实际是谁准备的吧，都令今天的事情增添了一分喜气，也令郭智的父母更欢喜了一分。 八万八，在廖远家那块儿，算是普通人家里彩礼最好的一档了。廖成军自己不用掏一分钱，白挣了面子。 当然郭家人清楚，以廖远现在的身家，根本不算什么。但郭家人手里有廖远一千万的房子的房产证搁在那儿呢，谁还没事去计较彩礼的金额。不过就是个喜庆吉利的仪式性的过程罢了。 廖远这八万八准备的，两头皆大欢喜。 他亲眼看着自己亲手用红纸包好的钞票交到了未来岳父的手里，一直紧绷绷的肩背，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郭智看得清楚分明，悄悄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廖远回以微笑，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他这两天一直紧张今天这顿饭，神经高度绷紧。到买完单散了席，才想起来问廖成军：“户口本呢？” 廖成军目光躲闪，支吾道：“在酒店呢，忘带过来了，你待会去拿吧。” 廖瑞的妈妈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不说话。 知父莫若子。廖远盯了他爸一会儿，才沉声道：“行。” 最重要的两家会面都已经顺利完成了，再有什么幺蛾子，他都不怕了。 转头跟曹家人说：“我安排的车明天上午来接你们。今天再住一晚，明天导游带着你们直接开车去帝都，好好玩几天。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就跟着导游走就行。下午没事，可以先在这边转转。” 老曹不好意思的道：“破费了。” “哪里，我还得谢谢您和宇轩才是。”廖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妈妈。 老曹小曹都心有戚戚焉。 廖远就让郭恒帮他送曹家人回酒店。郭智依旧陪自己父母。他自己跟着廖成军也回了酒店。 “户口本呢？”回了酒店房间，廖远问。 廖成军没吭声。 “小瑞，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我们和你哥说点正事。”廖瑞妈妈笑眯眯的打发自己亲儿子回房间。 廖瑞瞥了他们一眼，走过去从他爸的旅行箱里掏出笔记本电脑的充电器，拿在手里朝门口走去。 房间里的人都没在意他。 听着有门开门关的声音，廖远率先开口：“你想干嘛？” 他是看着廖成军说的。廖成军脸色微红，看了眼妻子，还是不吭声。饭桌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全没了。 廖瑞的妈妈开了腔：“廖远啊，你这也马上要成家了，你爸就想问问你，以后你打算怎么赡养他？”她倒是聪明的不提她和廖瑞，当然，提了也没用。 廖远看着廖成军是不打算开口了，终于正眼儿看这个女人了。 “你想要什么？”他问。 这话问得，全然撕破了一上午温情脉脉的假象。廖成军神情便狼狈起来。 女人跟他本也就没有什么亲情和温情，毫不在意。她看起来胸有成竹，显然早就打好了主意。 她就笑眯眯的伸出两个手指。 廖远挑挑眉：“两万？” 女人一滞，收回手指，悻悻然：“什么话。你一大明星，好意思说两万。你都已经是明星了，一年只给你亲爸两万，你说出去不嫌丢人！” “二十万！”她志在必得的说，“一年二十万。再给你爸买一套房子。我们已经看好了，县里开发了一片新区，临湖，都是住宅。上下两层的小洋楼，才九十万！比帝都的房子，十分之一的价格都不到，便宜得很哩。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听说当明星的，一年都上百万呢。” 廖远看着她，忽然笑了笑。 她伸出两根手指，他还以为她想要二百万。 一年二十万，一套九十万的房子，他给得起。但是……凭什么？ 他不乐意！ 今时今日的廖远，已经不能再容忍这个女人继续拿捏他了！ 他没说话，兜里摸出烟，点上一颗。向后靠在了写字台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两个人。 女人和廖成军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两年以来，他们也能感觉到廖远的变化。但此时此刻，这个他们曾经熟悉的男孩，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叠。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连抽烟的动作里都带着一股明星范儿。 这让他们产生了莫名的陌生感。 这年轻男人不说话，也不是从前那种带着怨恨的沉默。他只是不疾不徐的抽着烟，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们。目光中竟有着让他们感到压力的气势。 原本信心十足，自认为能拿捏住廖远软肋的女人，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惴惴。她自以为将主控权牢握在手，可是现在，她不那么自信了。 “确实，两万有点少。”廖远终于开口，语速不急不缓，平静无波。“以后我每年给你五万。” “至于房子……”他淡淡的道，“让廖瑞自己挣钱买去。” 家里又不是没有房子，又不是没地方住。他们要房子，无非就是为了将来给廖瑞结婚用。毕竟廖瑞也已经十八岁了，再过个五六年，也该谈婚论嫁了。 作为廖瑞的亲爹亲娘，他们倒真是一对儿合格的慈父慈母，早早的就开始为这个小儿子打算了。 他坐地还钱，拒绝得干脆。女人的笑就维持不住了。“廖远，你一年挣这么多，才给你爸五万，你好意思？” “我给我爸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年五万，就咱们那个地方，你去问问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女人哼道：“这跟在哪没关系。问题是你可是个大明星，你挣这么多，才给你爸这么点。说出去不太好吧。” “我自家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可是公众人物。廖远。”女人威胁道，“你不能对你爸这样。你要这样，我就去找媒体曝光你。大明星自己吃香喝辣，不孝顺父亲！那些媒体最喜欢曝光这种新闻吧，他们最喜欢搞臭明星。你名声坏了，看你还怎么挣钱！” 廖远气笑：“你去。” 女人拨开廖成军揪她衣袖的手，噌的站起来：“你别以为我不敢！就你这样的，自己过好日子，不管父母的，你凭什么做明星！到时候大家全都得骂你！” 廖远看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白烟，低头看她：“去吧。尽管去。去说得天花乱坠，把我送上热搜。等新闻炒热了，我用两个字，就能让舆论改变风向。” 他低头看着这个闯入了他的家里，赶走了他妈妈，把他生活中的美好全部夺走的女人。嘴唇微动，轻轻的吐出了那两个字：“后妈。” 十多年了，他这终于也算是，叫了她一声妈呢。 ☆、第124章 廖远说的一点没错，不管她把事情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他只要祭出“后妈”两个字。媒体和舆论，就都不会倾向她了。更何况，她这个后妈，对他真称不上好! 女人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廖远变化会这么大。 从前，她只要说几句，就能戳他心肝肺，让他眼眶发红眼泪打转，羞耻的跑掉。 后来他年纪渐渐大了，也没脸像小时候那样跑掉了，就沉默怨恨。那种带着怨恨，却开不了口反击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一种软弱。 跟他的亲妈一样。甚至，跟他的亲爸都很像。 一家子的软货! 就是他到了帝都之后，也没见多大长进。相反，却成了让她有利可图的摇钱树。她也不是非打他骂他不可，既然有利可图，她也可以一脸慈爱的跟他说话。 臭孩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倔，但软弱依旧。 她打从心眼儿里看不起他，予取予求。 他的变化是从有了女朋友开始的。一点一点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开始学会了拒绝，甚至学会了反击。 她意识到他已经不好拿捏了，趁着这次他要结婚的事，她决定一定要从他身上拿下一笔大的、长期的福利。 谁想到廖远的变化之大，还是远超她的预期。 当他吐出“后妈”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的鄙视和厌憎更是刺痛了她。 “你！”她有些恼羞成怒。 “我怎么了？”廖远却很平静。他补充道：“哦，对了，或者还应该再加上另外两个字……” 他看着她说：“小三。” 女人勃然大怒。 “你给我滚！”她声音尖利，“滚！你别想拿你的户口本！你别想结婚！” 廖远轻蔑笑笑。 “我现在订个晚上的车票，明天也就回到县上了。去派出所挂失，重新打印，坐明天晚上的火车，后天也就回来了。耽误不了我结婚。” 女人撒泼道：“那你去啊！你去啊！” 她激动的挥动着胳膊往前冲。廖成军伸胳膊拦着她。 “行了，别说了！”他和稀泥，“小远！你也少说两句！” 廖远看着他。 他虽然骂女人是后妈、小三儿。但他心里清楚，他过去十来年的不幸福，真正的根源，在这个男人。 可人心总是偏的。谁让这男人是他的亲爹，和他血脉相连呢。他也只能把更多的怨恨厌憎加诸于这女人身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意兴阑珊。觉得这样跟她撕扯，真是没有意思。 “你就这样任她闹？”他质问他亲爹。 廖成军脸红一阵青一阵。终于叹口气，去行李箱里翻出了户口本给廖远。 “去吧。小郭人不错，你结了婚好好过日子。”他说。 廖远把烟咬在嘴里，伸手接过户口本翻了翻，揣进自己的背包里。 “我回去了。明天导游过来接你们，都安排好了，好好玩几天。”他说。 廖成军就叹着气答应了。 女人本已被廖成军推着坐在床边喘气，见廖远拿了户口本就这么要走，而她想要的却成了一场泡影。 怨怒之下，她跳起来：“廖远！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我问过了，你在帝都买了200平的房子！这都得好几百万吧！你知道家里房子现在什么样了吗！今年墙上又多了一条缝！已经没法住人了！” “你大明星在帝都住大豪宅！让亲爹在老家住危楼！” “我告诉你，我明天就找媒体！还有你那个女朋友！郭智！” “明星和漂亮老婆住豪宅，让亲爹住危楼！她不还大学毕业呢吗，我让记者去采访采访她，看看她觉得这样是不是就是孝顺！” “我是后妈怎么了！县里谁不知道我是小三！谁不骂我是后妈！我告诉你我早就不在乎别人骂了！我就得让你和郭智也尝尝被人指着脊梁骂的滋味！” 廖远揣好户口本，本已经转身迈出一步准备离开。 听到郭智的名字被提及，他倏地转身！他的目光凌厉的射过来，让女人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强撑着与他瞪视。 如果说刚才廖远的眼中还只是蔑视和厌憎，此时这年轻男人的眼中，满满都是戾气。 “你可以去试试。”他说，“这个家的事写出来，说不定真的能让我又火一阵。你们也会跟着火……” 他说：“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走到哪都被狗仔追踪，身边的人都被骚扰是什么滋味了。” “你以为我怕？”女人冷笑。 廖远也冷笑：“你可以不怕，廖瑞呢？” 女人一愣，警惕的问：“关廖瑞什么事？” 廖远“呵”了一声，道：“小三儿上位的后妈带过来的未婚私生子，这么重要的狗血角色，你以为狗仔会放过他？” 他吸了口烟，缓缓深深的吐出。 看着女人，冷笑：“你想要二十万？我有。你说的对，二十万对我真不算什么。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廖瑞九月份就要去大学报道了吧？”他笑得冰凉，跟女人记忆中那个软弱好欺的孩子全然不同。“二十万我雇几个狗仔，天天端着相机大学里对他围追堵截，追踪报道。二十万足以让他读不下书去。”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狠戾的道：“我再追加二十万，能让狗仔把他逼得退学你信不信。” 女人脸色发白：“你……” 她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这个孩子反过来拿住软肋。 她气得发抖，可对他的威胁又十分的忌惮。廖瑞是她的命根子，她真的怕打鼠不成，反伤了玉瓶儿！ 这死孩子眼神儿真是吓人！她见多了他眼眶发红，泪珠打转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狠的模样。 像是哪里被戳了逆鳞，整个人都爆发了。 廖远见她退缩了，就不再看她。 他扫了廖成军一眼，这男人夹在两人中间，一脸焦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不由得心下微哂。 “一年给你四万，要不要？”他问他。 廖成军懵圈：“刚才不还说五万吗？” “我后悔了，五万太多了。”给越多，人心越贪。廖远决定，不惯着他们。在小地方，有些人家一年还挣不到五万呢。 他淡淡的说：“不要算了。反正还有廖瑞养你。” 才几句话功夫，一年就少了一万块钱！廖成军心疼死了。 “要！要！”他赶紧说。“就这么定了！谁都别吵了。一年四万。” 他把妻子拦在身后，推着廖远往外走：“行了行了，今天就这样了。你先回去。” 廖远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他抬脚往外走。 两个人走到玄关，卫生间虚掩的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廖瑞站在那里，瞪着廖远。 倔强，凶狠。 那副样子，真跟刚刚的廖远很有几分肖似！到底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啊！廖成军恍惚的想。 廖瑞狠狠的瞪着廖远，廖远淡淡的看着他。廖成军有点怕两兄弟会吵起来甚至打起来。 然而廖瑞却忽然挤开他，往房间里走。等他回神，廖远也已经拉开门走出去，黑胡桃色的房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关闭。 他觉得心好累，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站在门外的廖远，却长长的吁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他摸摸包里的硬皮户口本，心里面终于踏实了下来。 很好，就这样。把这些糟心的破事儿，都拦在这里，在他的手里就把他们都摁灭！ 决不让这些人，这些事，闹到郭智面前去！ 身后的房门里，忽然爆发出了争吵声。 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不要脸？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你吗！” “你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年也要结婚了，难道在那老危楼里结？” “钱？钱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你那电脑、笔记本、IPAD、手机都是哪来的？我告诉你！全是廖远的钱！” 屋里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廖瑞发怒的声音。他和他的妈妈争执起来。廖成军的声音在里面时隐时现，试图和稀泥，却哪头都安抚不下来。 忽然响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女人的声音尖且利：“谁都能骂我是小三儿，就你不行！要不是因为有了你！我嫁给谁不行！干什么非要去抢别人的丈夫！背这个骂名！” “你别拦着我，让我打死他！放开我！都怪你！都怪你！”她大哭，“你勾引我！我才十九岁你勾引我！” 就听见廖成军狼狈的低吼：“够了你！当着孩子面胡说什么！” 就隔着一道木门，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廖远垂眸静听片刻，觉得那些人、那些事，都离自己如此遥远。 他拍拍自己的挎包，大步迈出，离开了这个灰暗的旧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郭家装了新风机的缘故，总觉得进了郭家的门，连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回来啦？户口本拿了吗？”郭妈打着哈欠问。 应酬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她正准备歇个午觉。 “拿到了。”廖远的脸上绽开笑容，“郭智呢？” “她说有事儿出去了。”听说拿到了户口本，郭妈就不在意了。满意的看两眼女婿的帅脸，开开心心的睡午觉去了。 廖远也觉得有点累。或者说，今天他才是那个最累的人。 活脱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 他换上舒服的纯棉工字背心、大短裤躺在凉席上的时候，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松下来了。 舒服的打了个滚，趴床上给郭智打电话。手机响了两声，郭智那边给挂断了。 廖远想起郭妈说郭智有事，以为她不方便接电话，便没再打。手机扔一边儿，打个盹，也准备睡起午觉来。可惜没几分钟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还以为是郭智回电话过来，捞过来一看，是曹宇轩。 曹宇轩这次可真是给他帮大忙了！他回头得好好谢谢他呢！赶紧接起来：“喂，宇轩，回酒店了吧？” “早回了！外头呢，我们出来想转转。”曹宇轩的声音听着却不轻松，他话头一转问，“你女朋友呢？在家吗？跟你在一起吗？” 廖远揉着眼睛的手就顿了顿，警觉的道：“没。她出去了，怎么了？” 电话里曹宇轩也是沉默了一下，隐隐听见老曹在旁边说：“叫小远赶紧去看看……” “你赶紧去趟酒店吧。”曹宇轩无力道，“你妈说累了，没跟我们一起出来。结果刚刚萌萌说，听见她悄悄打电话叫郭智去酒店见她……” 廖远的脑子就“嗡”的一声！ 曹宇轩也是无力：“你最好赶紧去，我怕她……唉、唉……” 他暑假回家这段日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见他这继母叽叽歪歪的抹眼泪，哭诉廖远被个老女人给糊弄了，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又要跳火坑。 他受廖远托付，也给他爸吹了吹风儿，爷俩又是苦劝又是镇压的，才让她在这边老老实实的啥也没敢多说。 谁想到一个不留神，她就又准备坑廖远一把！他这后妈哟！真是后妈哟！！ “要我们一起回去吗？”曹宇轩拿不准，还是问了问廖远。 “不用。”廖远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你们去玩吧。别担心，我来处理。” 曹宇轩觉得，和还在象牙塔里继续深造的他比起来，廖远这几年在帝都，是真的历练出来了。他现在行事说话，风格气度，都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让人觉得踏实可靠。 “行。那你赶紧过去吧。”他最后又无奈的叹了一声：“唉！” 廖远挂了电话，觉得浑身发冷。 他刚才还在欣喜于自己可以掌控场面，把这些糟心狗血、狗屁倒灶的破事儿都摁灭。把他那没担当的亲爹、贪婪的继母都死死按住，不让他们上蹿下跳。 没想到背后捅了他一刀的，却是他那柔弱到让人无力的亲妈。 亲妈！ ☆、第125章 郭智的手指轻轻一划，挂断了“A”的来电。 廖远妈妈看见了响铃时屏幕上显示的儿子的照片，不由得十分惴惴不安。 “没事儿，您接着说。”郭智平静的道。 廖远妈妈的眼眶就又红起来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她哀哀的说，“但是你和小远真的……太不合适了。小远，他还小，不懂事。他不知道结婚两个人怎么过日子。” “小远命苦……跟我一样。他摊上那么个爸，好好的家都给折腾散了。他后妈又是那么一个贱货……”她说着开始掉眼泪，“你是不知道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别说，她哭起来的样子和廖远哭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像。郭智百分百肯定，廖远这爱哭的毛病，绝对是遗传自她。 女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廖远从前的生活，说廖远是如何的凄惨可怜。 郭智一直平静的听她说，并没有打断她。 女人说了许久，不见郭智接口，也不见郭智与她在精神上产生共鸣。她给她说了廖远小时候多可怜，她居然一脸的淡漠，这使得她心里十分的不快。 更让她不快的是，郭智面对着她，完全没有新媳妇面对一个不喜欢她的未来婆婆的惶恐不安。她坐在她对面，两腿交叠，两手交握，随意的放在一侧的腿上。腰身挺直，面色平静的看着她。这种平静无波的目光令得她倍感压力。 她心中怨怼便更深了，深觉儿子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唉，他就是太小，还不懂事！ “你这么厉害，你还开公司，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能嫁啊。廖远他……他真的太小了，跟你不合适。”她抹着眼睛，语重心长的劝郭智，“咱们女人老得快，一结婚，丈夫孩子家里家外的，天天操心。转眼就成了黄脸婆。可廖远比你小那么多，他多年轻啊，到时候再看你跟现在差这么多，他肯定就会觉得没意思，后悔结婚太早了。” “这男的跟女的，最好还是各方面都般配，婚姻才稳定。要离婚，他们男的转头就能找个大姑娘，我们女人就成了二手货没人要。”她说着说着，竟唏嘘起来，大约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往人生。 她唏嘘一阵，一抬眼，郭智依然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一僵。 “那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她怯怯的问。 她并非不想端出长辈的架子，只是对上郭智的目光，她就不由自主的心生胆怯，说话的声音都弱了下来。 “并没有。”郭智微微向后靠，下颌微含。“您说了很多，我只听明白两件事。一，廖远从前过得不好。二，我跟廖远年龄相差大。至于您今天叫我过来，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您并没有清楚明白的告诉我。” 女人一噎。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姑娘还给她装傻。难道非要她亲口说出让她和廖远分手吗？ 她本是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的，但郭智要这样，她就只能跟她把话讲明白了！她鼓起勇气，就准备开口。 “您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可以直接跟我说清楚。”郭智慢条斯理的说。 她这样的淡淡的看着廖远妈妈，这女人本已到了嘴边的“你和廖远不合适，你们还是算了吧”以及“你就放过我们家小远吧”，这些话……就怎么也说吐不出来。 “我……”她嗫嚅着，不敢直视郭智。 看她怯弱的样子，郭智心下微哂。她也终于没有了耐性。 “您是想，让我和廖远分手吧？”她直白的问。不愠不火，十分平静。 恰是她的这种平静，让廖远妈妈心中惴惴。 “我……那个……”她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就是……就是……”她本来已经抹干净眼睛，就又唰的流下了眼泪。“你们俩……实在太不般配了……，他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却要跳你这个火坑。 后面半句似乎不太好听，她乖觉的把这半句话咽了下去。 然而郭智如何听不出来，她甚至有点想发笑。她以为这种狗血真的只会在电视剧中才发生，没想到有一天会泼到她身上来。 她看着这个女人，十分玩味。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您……问过廖远的意思吗？”她问。 “他，他年纪还小……” “他二十二了。他十八岁就一个人北漂，当过群演，干过临时助理，住过地下室，甚至还有过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的时候。”郭智说，“但是他都熬过来了，一个人。他自己一步步走过来，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说真的，他比我见过的很多同龄的年轻人都成熟得多了。这大约是因为他受过的苦比别人多。或者是他能拥有的关心和保护比别人少？您要非说他年纪小……” 她手指轻扣自己的膝盖，神色淡淡的看着这女人道：“我只承认十八岁之前，他年纪小。那个时候的他，确实非常需要您的关心和保护，需要您照顾，可那时候……您，在哪呢？” 女人的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她嘴唇轻轻抖动，仿佛被谁伤害，正遭受着某种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郭智的手机又响起来。来电显示“A”，屏幕上是廖远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郭智看着廖远眼中的笑意，眉目间就柔和了起来。但她还是把这个电话挂断了。 廖远妈妈也看到了来电显示，她心中莫名的开始恐慌起来。 郭智垂眸片刻，抬眼道：“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如果有什么人能说动我跟廖远分手，这个人……只能是廖远自己。” 她说着，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买了单，拎起了自己的包，站了起来：“您有什么事，先跟廖远沟通好，再让廖远来跟我说。就这样吧，我失陪了。” 她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女人脸上的血色都还没恢复过来，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直都是家庭主妇，天天在家，本来连手机都没有。这手机，还是廖远之前给她买的。 她慌乱的掏出来，果真是廖远打过来的。 她划开屏幕的手指都有点抖…… 挂了曹宇轩的电话，廖远搓搓脸，爬起来换了衣服。郭爸郭妈都歇午觉了，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坐上出租车就给郭智打电话，郭智还是给挂断了。 廖远忧心如焚，他手插进头发里，狠狠的揪了几把。冷静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给他妈妈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她才接：“小远？” “你在哪？”廖远问。 “在……就在酒店大堂，咖啡厅。”她说。 “郭智呢？”廖远追问。 他妈妈的声音就透着一股子发虚的感觉：“她、她走了……” 廖远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在大堂等我，就在那儿等我，别动。” “哦，行，行。”女人慌乱的说。 廖远给曹家人安排的酒店，离郭智家特别近，也就是十分钟的车程而已。并且十分幸运的，这个时间一点都不堵车。他挂了电话一会儿就到了酒店。 他付了车费，连找零都没要，就跑下车，跑进了酒店大堂。咖啡厅在大堂最深处，并没有墙壁，是一处半开放式的空间。廖远一眼就看到了他妈妈。 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神情惶然不安，看着茫然无助。 “妈！”他跑过去，“郭智呢？” “她，她刚才走了。”她支吾道。 廖远看着她：“你叫她过来干什么？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她嗫嚅。 “妈！你到底跟郭智说什么了？”廖远逼问。 “我、我就是跟她说……”她怯怯的说，“你们俩不合适……” 果然！廖远感到一阵晕眩，无力。 而他的妈妈，还试图说服他：“小远，你别犯糊涂！她都三十了！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找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要找她这样的！你听妈说……” “妈！我求你！”廖远打断了她。 对他的亲妈，他连硬话都狠不下心来说。他只能恳求她。 “我真的求你！你别瞎掺合！行吗！”他的眼眶红了，说话也带出了鼻音。他吸吸鼻子，仰头向上看，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我配不上她的，你知道吗！是我配不上她！”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付出多少努力，才让她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光看见我现在红了，出名了！你光看见我挣着钱了！可我跟你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廖远说着，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 他憋屈，他无力。 他的亲妈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人生也难以用幸福这种词来描述。他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连吼她、骂她都不忍心。 可这个可怜女人无意去破坏的，却是他人生唯一的光芒和幸福！她端着他生身母亲这个身份，破坏力堪称巨大且致命！ 郭智啊！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永远都是往前看的，你步伐慢了，都可能被她丢到身后！ 她是多厌恶那些琐碎的、滥俗的、狗血的破事儿！ 她根本都不会为这种事跟他发脾气。他再见到她，她极有可能淡淡笑笑，给他一句“算了吧”，就这么把他和她的关系画上句号！ 廖远真是恐惧极了！他害怕再见到郭智！害怕郭智给他一个这样的结局！ 他抹了把脸。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鼻音浓重。 目光散漫，没有焦距的投在地板上。 他咬着嘴唇，咬得快出血。 眼泪还是一颗一颗的落在地板上。 把他的妈妈吓坏了。 “小、小远……”她手足无措，“我……我……” 她嗫嚅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是为你好……” 令廖远感到一阵无力。 “好？”他莫名悲愤，“你知道什么是好？” 他盯着她：“从你走之后……我的生活，就没有好了……” 女人的面色又一次变得苍白。 她知道她亏欠他很多，但他从未曾哭诉过，她便也能逃避，就尽量逃避了…… 人，都想活得轻松点，何况是像她这样，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担当的女人。 这样的人，俗称，弱者。 “我……我……”她嘴唇微抖，想为自己辩解，却找不到支撑自己的言语。 “你根本不懂！”廖远眼睛通红，“郭智……就是我的‘好’！” 这话给了那卑弱的女人重重的一击。 她从儿子的眼睛里，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个老姑娘对他的重要。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廖远……”郭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两个人同时转头。 郭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似乎，也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廖远惶然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看在郭智的眼里，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 郭智无奈的抿嘴笑笑。 这小哭包啊…… 她冲他伸出了手。 白皙纤细。 仿佛一缕阳光，破开层层阴霾。 ☆、第126章 郭智跟廖远的妈妈说完“我失陪了”，转身离去。 她穿过大堂，看到了酒店的礼品店和便利店，临时起意进去买了包烟。她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静静的抽了一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并不是因为廖远妈妈企图拆散她和廖远而感到生气。从见第一面开始，她就知道她这未来婆婆不喜欢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她真正愤怒的是，廖远可以自己支撑起自己的人生之后，她跳出来指手画脚，可当廖远从前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哪呢？ 她给她讲了很多廖远从前的事。许多都是廖远并不曾与她细说过的。郭智听得愈多，愈是感到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 廖远的的那些苦，那些委屈，这个女人……她全知道。 可她什么也没做。 郭智这两天跟曹家父子近距离接触后，就隐约意识到，在关于他妈妈的事上，廖远有些话可能不尽不实。 她稍稍思索便理解了。到底是至亲母子，血缘相连。他想给这个生了他的女人遮掩一二，让自己的亲妈在自己未来妻子的面前留些脸面，这……其实很好理解。 可她看着这个女人嘴唇一开一合，絮絮叨叨，那股怒意还是从心底盘旋着涌了上来。 廖远不知冷暖，无人照料的时候，你在哪呢？ 廖远小小年纪就被支使得团团转，家务劳累的时候，你在哪呢？ 廖远被挤出自己的家，周末都在冷清的宿舍，孤独一人的时候，你在哪呢？ 廖远被关在门外，无家可归的时候，你怎么不收留他？ 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那个时候这些话从她的舌尖滚过，最后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柔弱得扛不住她一次并不严厉的诘问。就那样轻轻一句，她就仿佛遭到了巨大的伤害，疼痛不堪。 那些话如果都说出来，血淋淋的揭开她慈母面孔下的真相，最后……最难过的人……只能是廖远。 就那么巧，廖远在那个时候打来电话，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恶言。她看着他的眉眼，想到他过去受过那么多委屈，想到他现在把喜欢她和跟她结婚当作病态般偏执的人生目标，她就……不忍心让他难过。 抽完这根烟，她平静了下来。走出洗手间准备离去。 还没走出走廊，就看见廖远从她眼前跑了过去，她喊了一声，没喊住他。她就跟了过去。 听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全部对话。 郭智必须承认，当她听到廖远说她就是他的“好”时，她感受到了压力。觉得廖远把他的人生幸福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而压力并不等于畏惧。郭智并不畏惧。 从一开始，她和他就在世人的眼中是如此的不般配，然而却依然一路走到了今天。如果廖远执意把他的人生幸福压在她身上，那就让她扛起这个责任！ 未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伸出她的手，递向廖远。 廖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秒，他将郭智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真的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 郭智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对失去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她轻轻拍拍他的背。 廖远却把她搂得更紧。 他胸膛坚实，手臂有力，内心里却依然这样柔软的需要依靠她。 郭智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或许有一点骄傲，一点得意，一点甜蜜。但随着路过的酒店客人的侧目和有人轻轻的叫出“Alex”的名字，她又有一点臊。 郭智脸上微烧，拍拍廖远：“行了，放开吧。” 廖远“嗯”了一声，手臂却一点不肯放开。那声“嗯”还带着鼻音。 “笨蛋！”郭智轻骂，“不许哭！” “没哭。”廖远死不承认。 郭智轻轻捶了他一下，他才终于放开她。却依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只扭过脸去，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 郭智掏出包纸巾塞到他手里，他才放开她的手，转过头去，吭哧吭哧的擤了通鼻涕。 切，还说没哭！ 她转过头。 廖远的妈妈还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俩。脸色灰败。 她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她的儿子，在她没有看顾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该怎么走，该跟谁一起走。 她对他的关心，来的太迟了。 她心中很苦，却无从倾诉。 “为了我跟廖远的事，劳您这么远过来。”郭智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辛苦您了。后面几天，车子和导游，我们都安排好了。您是地第一次去帝都吧，玩得开心点。” 她牵住廖远的手，对她说：“婚礼就是十月六号，就照咱们吃饭时候说的那样。等都安排好了，我们再通知您。这些……您都不用操心。” “是吧，廖远？”她侧头看他。 廖远最后吸了下鼻子，抬眸看向脸色苍白，神情灰败的女人。想怨她，不忍心，想恨她，又怜悯。 他对她，连叹息都无力。 “等都安排好了，我再通知你。”他语气有些生硬，“你好好玩，别多想。” 女人失魂落魄的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再见。”郭智牵着廖远的手，转身。 廖远大大的个子，任她牵着，毫不反抗。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他的妈妈一眼。她依然站在那里，很茫然，很无措。面露凄苦。 “她不会有事吧？”出了酒店大门，连郭智都忍不住担心。 她就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能像她那样柔弱不堪的。 “没事。她一直都那样。”廖远轻声说。 并非是他冷漠无情，而是他的妈妈，确实一直都是那样。她比起别的什么人，更加不能承担压力，可面对欺辱、逼迫，却又往往比别的人更有韧性，更能忍耐。 似乎就是天生注定一般不能获得幸福。 廖远忽然后背发凉，打了个寒颤。 他刚刚意识到，从前的自己，与她是多么的相似。在内心没有支撑的时候，人生根本找不到方向。这一点与她，本质上是完全相通的。 幸亏！幸亏他遇到了郭智！带给了他人生转变的契机！ 只不过是向不同的方向迈出一步，人生就大不一样了！ 廖远想着，紧紧的握住了郭智的手。 他本来想把家里的那些破事儿都掩盖下去，不叫郭智知道。却被亲妈彻底给卖了一回。 回到家，郭智问起，他便再没隐瞒，把他生父继母这边的事也交代了。 听到他继母要挟他的那些话，郭智“哼”了一声，却也不禁蹙起眉头。 她虽然不喜欢他那后妈，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里，至少有一些些……有点道理。 这种家长里短、狗屁倒灶的事，实在不是她所长。不过郭爷向来能屈能伸，也很有自知之明。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她就虚心低头，向人生经验更为丰富的母上大人请教。 郭妈沉吟了一阵之后，说：“你让廖远……回头在他老家给他爸买个房子。” 其实郭智也隐约想到了，但听她老妈直接说出来，她还是不忿。“这么便宜他们？” “傻孩子……”郭妈轻轻拍拍她的手，“血缘斩不断。他爸再不好，也是他爸。他要真不想管他，早就不理他了。可你看廖远，是那种人吗？” 郭智就沉默了。 “他要真是这么绝情绝义的人，我也不敢把闺女嫁给他。”郭妈意味深长的说，“他要能对亲爹亲妈心这么狠，将来怎么就不能对你心狠呢？别觉得男人心软是缺点，比起那种心硬的男人，我宁可我姑爷心软点。” “他那后妈有一点说到点子上了。他现在是明星，是公众人物。他和你住着新房子，老家亲爹住危楼，确实不太好。要再被人扒出来，新房子是在你名下，到时候，所有的屎盆子都得往你头上扣。你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很多人根本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他们就看结果。这对比反差太大。” 郭智气得肝疼。“气死我了，就这么顺他后妈的意啊？” “那当然不行。”郭妈冷笑，“她想买小洋楼就买小洋楼啊，她想得真美啊。我看这是想把房子传给她亲儿子吧？美得她！” “给他们买个房子，要比现在的好，但小洋楼……还是让他后妈继续做梦去吧。买个能住的，看着像样的，就行了。最关键的是，你叫廖远买房子的时候，写他自己的名字！” “这房子是他买的，是他的。他爸在一天，就给他爸住一天。他爸将来要不在了，房子该收回来就收回来。没得留给后妈后弟弟！” “别忘了把他户口也从他爸那边扒出来，挂自己房子下面。嗯，干脆将来找机会，转到咱们这边来得了。” “你也别不乐意，他爸好歹生他一场，也把他养到十八岁。虽然没让他过什么好日子，细说起来，也没真虐待他。他当儿子的，赡养他，也是应该的。把他该做的都做了，将来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你们俩也有得说。” 郭智虽觉得憋屈，却不得不承认她老妈说的是有道理的。 这种明星家庭的狗血剧，素来是狗仔媒体的最爱。与其将来被别人拿来攻击廖远，不如未雨绸缪的把漏洞都补上。她颇觉得老妈的方法可行。 可郭妈却拽着她强调最后一点：“我刚跟你说的，都是给廖远的建议。建议！你懂什么是建议吗？” 她说：“就是供廖远参考而已。最后要怎么做，让廖远决定，你别瞎掺和！” “这世上，夫妻离婚的多如牛毛，父子断绝的少之又少。有句话，疏不间亲。廖远和他爸、他妈之间的事，你留给他自己处理。懂不懂！” 郭智虽然不是完全服气，但在母上大人的淫威之下，还是屈服了。 她把她妈妈的建议都告诉了廖远。 后来他们婚后，廖远就回到县里，分别买了一套房子给他爸和他妈。给他爸这套，完全采纳了郭妈的建议。房子写他自己的名字，也跟他爸一家讲得明白，廖成军在一天，这房子就给他住一天。将来他不在了，他就要把这房子收回来。 他后妈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他的亲爹则是个遇强则弱的怂货，当他的儿子变得如此强势时，他就怂怂的什么都听他的了。 而廖远妈妈这边，廖远买的房子，却写了他妈妈的名字。完全的赠送给了她。 这件事让郭智恍悟，为什么老妈不让她插手廖远与他家人之间的事。 在她看来，他的爸妈都如同毒瘤一般该一刀割去，彻底剥离。她能这样想，大约因为，那毒瘤毕竟没长在她自己身上。 所以对那些人，那些事，所有的“应该怎样”，“应该如何”，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真正对于经历这些人和事的廖远，他的感受究竟如何，他的感情到底要怎么收场？那些割不掉、斩不断，那些期盼、失望、挣扎和苦痛……你就是再说能理解，能懂，终究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廖远处理完那些事，回到他和郭智的家中。那时候他们已经搬进了新房子，明亮温暖。 廖远把他的处置都告诉了郭智。“我跟他，彻底算清楚了。”他说。 然后他哭了。 那是郭智记忆中，最后一次看到廖远在她面前哭泣。 也是她看过这么多次廖远默默流泪、无声哽咽，唯一的一次听到他埋在她肩头，痛哭失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间拉回现在，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廖远终于在紧张激动的期盼中迎来了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那一天，Alex·L的粉丝阿尔法们打开微博，看到的是一张大红的结婚证书！ 才刚蹿红，才刚满二十二岁就闪电般结婚的廖远，让粉丝们目瞪狗呆了！【doge ☆、第127章 生日当天，廖远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做好香喷喷的早饭，然后去叫还蒙头睡觉的郭智起床。 他昨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搅得郭智也没睡好，早上起不来。廖远推了几下都推不醒她，没办法，只好用特别叫起方法，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传递了生命的能量，才让郭智彻底清醒过来。 出门前廖远特别细致的检查了一下，两张身份证、两个户口本，还有提前拍好的合照。确认无误，把自己的挎包往身后一甩，拽着郭智就出门了。 路上郭智一边开车一边打哈欠，抱怨道：“你赶紧找时间把车学了。” 廖远早就想学车了，奈何这一年多他的事业才刚刚打开局面，林博是恨不得他连轴转，天天给公司赚钱，根本没有时间去学车。 “等年底！”廖远信誓旦旦，“一定跟林哥说，给我留出时间！” 民政局九点半才开门，他们来早了。廖远让郭智在车里打盹，自己带着口罩在门口排队。 帝都就是这样，干什么都排队，连结婚都得排队。 掐着点看着要开门了，打电话把郭智从车里叫出来。大门一开，提前拿了号码的一对儿一对儿的人们就冲进了大厅。看着人挺多，可大厅有二十个办公室，一分散也就不显多了。廖远和郭智就等了几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很多人到民政局登记，都是一种懵逼的状态。 你说人生这么大的大事吧，你来之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日夜不安的焦虑，才下定了决心，跟这个人一起过后半生。这么大的大事儿，到了民政局一脸漠然的办事员手里，统共跟你说不到三句话，嘁哩喀喳，照片一贴，钢印一压，就齐活了！ 之前还担心廖远会不会被认出来，结果赶上的办事员是个中年谢顶大叔。神情木然的叫廖远摘下口罩，举着身份证确认了是他本人，就没再多看他一眼。手续弄完，俩红本往俩人眼前一扔，“啪”的一按按钮，电子提示音提示下一对儿“请到XX号房间”。 廖远和郭智就在全懵逼的状态下走出房间，一看表，五分钟！ 五分钟，就把这么大的人生大事给办完了！ 俩人一直到坐进车里，还在懵圈。 “这就算……结婚了？”廖远问。总感觉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呢。 “算是吧。”郭智也是头一遭，这件事她并不比廖远更有经验。 廖远就懵圈着研究那红本子，4块5一本儿，两本9块钱。他还用手指摸那钢印，凹凹凸凸的，嗯，盖了这个就合法了。 郭智抢过一本儿来研究，郁闷：“这照片真难看。当时咱们怎么没重照一张？” 廖远心想，怎么没重照。老张拍了几十张，拍完让郭智看，郭大编辑拿出专业的眼光来挑剔这职业摄影师拍出来的证件照，比她从前工作中都严苛。搞得最后老张都想拿相片纸糊她一脸，幸好终于有一张她觉得稍微满意点，才打印出来。 当然廖远不会傻不拉几的唤醒郭智的选择性失忆，他很机智的说：“怎么难看了，看你笑得多好看。” 听他这么说，郭智再看看，似乎也觉得自己笑得还挺灿烂，这才满意了。 把小红本儿还给廖远，看着他小心的装进放户口本的小文件袋里，车里就陷入了一阵奇异的安静。 廖远看看郭智，郭智看看廖远。 明明是每天都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啊，怎么忽然间就感觉不一样了呢？ 俩人互相盯着看了一会儿，郭智先“噗嗤”笑了出来，廖远跟着笑了。 “走！老婆！”廖远此时此刻称得上意气风发，手一挥，“回家！” “好，回家。”郭智笑答。 挂档起步。 “老婆，穿上婚纱给我看好不好？”一回到家，廖远就缠着郭智让她把婚纱穿起来。 说起那婚纱，郭智自己心里也痒痒。一周前刚刚才拿到的，Stella de libero。直接从日本寄过来的。 廖远模特出身的，对有些国内没有的品牌反而比郭智更清楚。听他说想从国外订购婚纱，郭智还觉得有点麻烦，可等廖远把杂志上的图片给她看，郭智瞬间就不嫌麻烦了。 没有女人能抵挡住那样一件婚纱的诱惑吧，就连郭爷也不能。最终还是订了，提前几个月就预订好，上周才终于拿到。 拿到了也就试穿了一次，把自己美翻了一回，就很辛苦的收了起来。 这会被廖远磨着，虽然知道那东西穿也难，脱也难，收起更难，还是没禁住诱惑，把那只巨大的盒子搬了出来。 露肩的裹胸裙，背后是深V开口，香槟色的丝绸系带，一个人根本穿不了。 廖远的手指灵巧的把绸带一层层拉紧，最后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再帮郭智把裙摆整理好，退后几步，静静的凝望着她。 她在金秋明净的阳光中，含笑望着他，美得浑不似真人。 这是他的新娘，这是他的妻子。 廖远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下电流般窜遍全身的悸动。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单膝点地，在她面前缓缓跪下。 “郭智……”他乌黑深邃的眸中，是她盛如鲜花一般的样子，“你终于嫁给我了……” “嗯。”郭智含笑看他，“我嫁给你了。” 廖远的眼中，溢满了笑意。执她的手，轻轻一吻。 仿佛有电流自手背窜起，瞬间窜过全身。郭智的喉中，忍不住溢出一声极轻的声音。 廖远抬头，目光灼灼。 下一刻，郭智被推倒在床上，蓬蓬的裙摆铺了一床。 “好难脱的。”郭智咬唇。 “那就不脱，”廖远咬着她的耳垂，“你穿着好美……” 掀起了她的裙摆…… 阳光自落地窗中射进来，能清楚的看到漂浮的尘埃。 郭智一直紧紧的扯着他的白衬衫。 看着他额头鼻尖渐渐有了细密的汗珠，眼中情欲氤氲…… 她年轻的丈夫，此时此刻依然定定的看着她。看她对他笑，看她轻蹙眉，看她粉唇轻咬，控制不住的喘息和呻吟。瓷白的脸颊上晕出桃花般的颜色，明亮的眼睛变得水汽蒙蒙。 他喜欢让她失控。 他本来撑着手臂，尽量让自己不压坏她的婚纱。但又一次看到她难以自已的仰起头，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时，他自己也失了控，克制不住的压下身去亲吻她的脖子。 啃咬，吮吸，十指交握。 只要想到身下的女人已经是他的妻子，廖远就没法控制身体里的悸动。 蓬松的丝绸裙摆如波浪般摆动，终是乱了韵律。 管什么珠片水晶，管什么丝绸堆花，一晌贪欢，极尽缠绵。 任何放纵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后两个人看着被蹂躏过的Stella de libero，半晌无语。 好在不是明天就结婚！ 郭智捂脸：“给JK打电话吧……” 这是她和廖远一个共同的朋友，服装师。 廖远就给JK拨了个电话，深沉的说：“JK，江湖救急！” 听说是郭智的Stella de libero出了问题，JK带着他的小助理，不到一个小时就杀过来了。 看到铺在沙发上的被蹂躏过的Stella de libero，他掂起裙摆查看一下，脸就扭曲了…… “这可是Stella de libero！你们也太……”服装师心痛道。 “JK！”郭智赶紧打断他，“指望你了啊！” 郭智双手合十：“拜托了！”拜托别碎嘴啊！ JK哼唧了两声，指挥着小助理，两个人一起把婚纱收回到盒子里，哼唧着抬走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第二天，美美的婚纱就被弄得干净平整送回来了。 “不能有第二次啊。”JK警告他们，“这种精致的东西，禁不起你们兽性大发。” “不会了。”廖远勾着他的脖子，亲昵的感谢。沉痛道：“下次，一定先脱了它。” JK：“……”婚纱play吗？ 莫名羞耻啊！ 廖远在微博上发布的结婚证，让阿尔法们也是一脸懵逼。为了怕粉丝们提前知道太多议论会给郭智压力，关于婚讯，廖远是一点都没有提前透露，完全就是突然袭击。 虽然阿尔法们一直也知道Alex和郭总攻一直很甜甜蜜蜜，但是结婚？廖远才二十二啊！是不是……太早了啊？ 可廖远随着照片一起发布的文字却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三个“！”，喜悦和激动似乎穿透屏幕扑面而来。 粉丝们一炸锅，又把廖远送上热搜了。 关键字“一到年龄就结婚”、“小鲜肉、结婚”、“二十二就结婚”。凡是搜索这些，一出来就是廖远和郭智的婚讯。 在这个晚婚流行的年代，不说男明星，就是女明星，三十好几，四十岁才结婚的都有。像廖远这样，一到年龄就急吼吼的领证的真少。 之前公司还担心过，不知道廖远这么早结婚影响到底是好是坏。结果比预期得要好的多，廖远的人气又涨了一波。 林博就来找廖远和郭智一起商量婚礼的事。之前三个人已经就这个事碰过一次，基本达成一致。 郭智还是希望能低调一点，主要是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工作生活会受到影响，所以婚礼只邀请了两三个媒体。 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他们的婚事，关注度还挺高。林博觉得，错过可惜。 廖远其实也赞同林博。 他身上还背着债，又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此时作为男人的责任感格外的强烈。脑子里想的就是多赚钱。 钱永远不嫌多。作为男人，总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更好的生活。 郭智意识到低调是低调不起来了，就干脆的接受了林博的意见。商议之后，他们决定给专门媒体增加两桌。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做，那就要做好。 林博挑挑眉：“你越来越像个商人了。” 郭智莞尔。 “在商，可不就得言商吗？我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没人越活越回去，每个人都在朝前走。郭智和廖远尤其明显。 林博还记得两年前，廖远还籍籍无名，郭智还在朝九晚五。一转眼，廖远已经是电视上常露面的当红小生，郭智已经把自己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两年前三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四人方桌。他和廖远坐对面，郭智在两人中间。 今天依然是四人方桌，却是他和郭智坐了对面，廖远在两人中间。 两年的时间不过就是一眨眼。 廖远成熟很多，郭智不曾老去。 怎么觉得，好像就自己一个人在变老？想一想，已经三十五岁了。 看着那两个秀恩爱的货，放在桌面的手还要五指相扣，林博忽然也想找个人结婚了。 ☆、第128章 定在十月六日的婚礼，如期的举行了。 廖远和郭智的主场在帝都，他们的同事、朋友、伙伴都在这边，所以婚礼也是在帝都办的。 而郭家的亲戚朋友大多在郭家所在的城市。也不难办，找家旅行社统一安排，组织大家搭同一趟高铁过来，不过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已。帝都这边安排好了大巴统一接送。整得跟旅游团似的。 廖远这边，除了他自己的朋友、同事和几桌媒体，还有几个在帝都混的中学同学。而他的家里人，廖成军独自一个人来参加了他的婚礼，他后母继弟都没来。对廖远来说，乐得清静。 曹家倒是一家四口都来了，欢欢喜喜的。连他的妈妈，似乎也终于想通了，脸上也难得有了些喜庆的颜色。 虽然如此，廖远也没敢放松半点。 中间的新媳妇改口的环节，他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好在这一次他爸他妈，都没再给他搞事情，把他事先预备好的改口费顺利的递到了郭智的手里。 当婚礼终于结束，一拨一拨的宾客相继离去之后，廖远才终于真正的放松下来。 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和郭智在一起了。 婚礼当晚，廖远和郭智是住在酒店套房里。 这个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一点做爱的心思都没有。洗完澡，就相拥而眠了。 从此，便是夫妻。 第二天直接从帝都出发去了西班牙度蜜月。这是郭智一直想去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她的书架有本地理书籍，西班牙那一页，折了个角。 廖远便记在了心里。 廖远的通告排的太满，林博只肯给廖远两周的假。 两个人没有因此匆匆忙忙，相反，他们决定只去西班牙一个国家。牵着手，缓慢的，悠闲的，细细的去品味异国风情。 走在兰布拉大道，在这异国的街头，廖远最喜欢的就是可以随时随地把郭智拉进怀中当着别人的面亲吻。在这热情浪漫的国度，没人会对热吻的情侣侧目，大家都是无比的自然。 郭智其实不是不喜欢，只是在国内文化氛围不同，不得不端着而已。在这里，她也可以放松的接受。 两个人就像得了吻瘾症似的，从街头吻到街尾，走到哪里，吻到哪里。 又湿又黏，分不开。 廖远那爱在别人面前亲热秀恩爱的饥渴症，终于得到了一次彻底的纾解。 他们悠哉享受这蜜月假期。 既欣赏了精美绝伦的圣胡安皇家修道院，也品尝了路边摊的小吃，踏过了圣马丁广场，也在街头的咖啡店里发过一下午的呆。 这场旅行不急。他和她有一辈子，一次看不完，下次还可以再来。 当他咬着她的耳朵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吃吃的笑，眼睛弯弯。 再美好的假期也终会结束。回到帝都，开始了婚后的生活。 因为早婚而成了热门话题，廖远还受邀参加了一个访谈节目。谈及新婚妻子，他便眉目柔和。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幸福中的男人。 访谈快要结束时，主持人却提及了网络上的一些质疑。 “有些网友觉得你结婚太早了。还不能完全理解婚姻的含义，也不能承担婚姻的责任。有些人明确表示不看好你的婚姻，Alex，你怎么看？”主持人问。 廖远的眸中闪过不快，淡淡的道：“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是的，时间。 这样的问题无法回答，只能由时间来验证。 许多故事都喜欢以一场盛大的婚礼收尾。把时光定格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可时间从来不会为谁停止流动。 忽忽便又是两年过去了。 廖远已经还清了债务，也和郭智搬进了新房中。那房子客厅的落地窗装上了白色的纱帘，也摆上了米色的真皮大沙发。 夏日的午后，阳光洒在木地板上，白色纱帘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小木叉叉一块冰镇过的西瓜，送到郭智嘴边。郭智张口咬住，靠在他怀里抱着笔记本看财务报表。 从创业之初的亲自带着团队做项目，到现在完全脱离，全心做管理。郭智一路，也在不断的补充和提升自己。 “我想把PR部门分出去，单独成立一个公司。”她说。 廖远诧异：“有必要吗？” “有。”郭智肯定的说，“一直放在现在公司里面，客户认知度不高，总觉得是附加业务。可是你看这数据……” “很高啊。”廖远说，“已经这么多了？” “是啊。当初也是想不到。”郭智感慨。 最早不过是捎带手帮客户做一些事。一开始甚至是免费的。 后来客户要求越来越多，才开始立项收费。慢慢的部门开始不能承受，才从原来的业务里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了PR部门。一点一点的，就做起来了。 郭智看着那些数据，眉目间就神采飞扬。 廖远对报表看的不是很懂，但他喜欢郭智眉目间的神采，便含笑看着。在这种夏日的午后，慢慢的犯起困来。 迷迷瞪瞪的，忽然惊醒。 大客厅，白纱帘，实木地板，米色的真皮沙发。 一时间竟想，又在做这个梦了。要努力啊，要赚钱啊，才能供得起这一切，才能和郭智结婚。 怀中忽然有异动，低头一看，郭智就躺在他怀里，笔记本早搁在了茶几上，静静的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安然睡眠。 怔了片刻才恍然，原来……竟不是梦啊。原来美梦早就实现了。怀中睫毛长密，皮肤瓷白若透明的女人，早就是他的妻了。 他早已，有了家。 不由得失笑。低头吻妻子的额头。 郭智半睡半醒的睁开眼，“傻笑什么？” “做了个好梦。”他笑说。 郭智闭上眼，摸了摸他的脸：“有没有时间，下个礼拜陪我去江都？” “好。”他一口答应，“好久没去了，那孩子该多大了？” 郭智又长又密的睫毛抖动两下，慢慢睁开。 “三岁了……”她说，“她刚过完生日……” 她的好友，也才过完三年祭。 廖远意识到自己提及到的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他拢了拢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 郭智便闭上眼睛，继续午后的小憩。 一周后，廖远陪着郭智去了江都。 郭智每隔半年便去一次江都，把半年的财务报表亲自交给顾清夏的父母。更重要的是，去看看好友的遗腹女。 她的名字叫小秋。 廖远上一次见小秋的时候，她才刚刚一岁，还是个雪白雪白，不辨雌雄的雪团子。 这次再见，小秋已经三岁，正是孩子最最可爱软萌的阶段。这孩子继承了来自母亲的精致五官和雪白皮肤，看起来如同精灵一般玉雪可爱。 廖远是想不到，他的心竟然会被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给萌化了。 很巧，顾家客厅的落地窗也装着白色的纱帘，也是米色的沙发。小秋咯咯笑着，光着小脚丫绕着沙发奔跑。 廖远恍惚觉得这画面熟悉。 应该再有一个更小的男孩，他想。 对，是姐姐和弟弟。 数年前他的那个美梦里，他已经有了大客厅，白纱帘，实木地板和米色的真皮沙发。就差姐姐和弟弟，绕屋奔跑，嬉闹，哭泣，安慰，手牵手。 甜甜的喊爸爸。 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小秋，在回程的飞机上，他一直想着小秋咯咯笑着在沙发间奔跑的样子。 她还会甜甜的叫“姨夫”。 这如果是他的孩子，就该是甜甜的叫“爸爸”了啊。廖远愈想，心中便愈是渴望。 渴望有个可爱如斯的孩子，像小秋那样张开小手，扑进他的怀里，甜甜的叫“爸爸”。 廖远和郭智，在婚后也不是没有过争吵。但大多不激烈，偶尔拌嘴而已，还多数都是以廖远低头收场。 郭智年纪越大，在感情上反而越变得娇气起来。大约女人被宠着爱着，就都会如此。 两个人都没想到，一趟江都之行，成了她和他婚后的最激烈的一次争执的导火索。 廖远，想要孩子。 “你说过我们不生的！”郭智很恼火。“说好了的！” 这句“说好了的”从前是廖远常用的句式，郭智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拿这句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廖远说这话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对生孩子养孩子一事，根本全无概念。当时郭智情绪波动，说不想生，他便跟着接了“那就不生”。 说白了，就是顺口那么一说。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早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郭智却一直牢牢记着。 她结婚前，老妈催她相亲、结婚。她结婚了，老妈又改催她生孩子了。 从前她逼她相亲，她屈服了。但想逼她生孩子？郭智是死不肯松口的。 她信誓旦旦、铁齿铜牙：“我跟廖远说好了丁克的！” 把郭妈给愁得！ “你傻！你信他！”她骂道，“我跟你说，就这丁克，最后丁不下去的都是男的！到最后都是男的想要孩子，丁不下去了。女的要么不得已匆匆忙忙生孩子，要么坚持不生离婚。” 郭妈气恨道：“你说，你是想选哪一样？人家丁不下去了，还能赶紧生。你比廖远大这么多，等到廖远终于有一天想要孩子的时候，你还能生得出来吗！” 这话戳了郭智的痛处。 女人过了三十岁，便渐渐的格外介意年龄，害怕老去。更何况，郭智比廖远大了整整八岁。 现在，郭智三十二岁了，廖远才二十四岁。 郭智现在花在脸上的钱，比一般白领能挣到的薪水都多了。足以看出她内心的介意。 生孩子，不仅会耽误工作，影响事业，还会让女人肥胖、丑化，快速的老去……要让郭智一一历数，她能说出一堆不生孩子的理由。 可架不住廖远就是想要。 是谁跟她说来着，男人说不要孩子的话都不能信？她想不起来了。但是让她悲愤莫名的是，真的让别人说中了，也让老妈说中了。男人真的会食言，也确实丁克丁不下去！ 不论廖远怎么说，她都坚决不肯松口。 廖远在有了想要孩子的念想之后，自己悄悄的查了很多资料。关于女性年龄过大怀孕可能会有的不良反应，比如妊娠期高血压等等，让他十分的忧虑。 他想了好多天，想明白如果他真的想要孩子，以郭智的年纪来说，真的是只能宜早不宜迟。他想明白了，才跟郭智开的口。 在争执中，他便把这些顾虑也说了出来。说的时候，他其实没多想，到发现郭智脸色不对，他才回过味来。 可是话已经出口，郭智的怒火已经燃起。两人最终吵了一架。 这可以说是两个人结婚两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吵架了。 晚上郭智背对着他睡，以示自己还在生气。 廖远上床后悄无声息的贴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爱抚。 性爱很多时候可以充当男女间的润滑剂，于郭智和廖远，尤其如此。有时候两个人拌嘴了，郭智生气了，廖远光靠亲就能把她亲得消了气。 郭智以为这一次廖远也是如从前那样低头了，她便慢慢的软化了。 谁知道廖远竟然不避孕。郭智挣扎拒绝的时候，他竟然还用强。 当然不是强暴的强，要真是那个强，后面也就不会弄得一塌糊涂了。简直不堪回首。 廖远第二天去录节目，特意穿了立领的衬衫，都还要靠化妆师用特殊的粉底帮他遮盖脖子上的几道抓痕。 而郭智，第二天就买了机票飞去了羊城，一走就是半个月。 两个人开启了第一次冷战。 ☆、第129章 “郭总，还不走啊？” “待会儿，你们先走吧。” “那，郭总再见。” “再见。” 继沪市分公司之后，郭智在羊城也有了分公司。她其实手边已经没了事，就是不想走而已。 离开办公室，也并不是回家。家在帝都呢，这里是羊城，只有公司租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那只是个临时落脚点，供项目组的人出差时住宿用的。核算下来，比次次住酒店更节约成本。 员工们都离去之后，郭智才合上笔记本，不再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发了会呆，站起来收拾了东西。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玻璃幕墙边，看了会儿街景。 正是下班高峰，写字楼下的马路上车辆拥堵。羊城的马路本就以狭窄著称，从上往下望去，便道上夕阳洒照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头顶，像庞大的蚁群在做群体性的移动。 密集的下班人群，让街道看起来更加逼仄。对看惯了帝都宽阔马路的郭智来说，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晕。 令人烦躁。 她背起挎包，拎起电脑包，拉了闸，锁上门。搭电梯下了楼。 夕阳被高高的写字楼挡住，街道上看起来比刚才从上往下俯瞰更昏暗了几分。便道上匆匆忙忙下班回家的人们却比刚才少了许多。 公寓离公司非常近，可以走着回去。郭智没有立刻朝公寓方向走去，而是朝着一条餐厅比较多的街走去。 她一个人，总得填饱肚子再说。 天光已黯淡，路灯却还未亮起。 郭智不紧不慢的走在羊城昏暗却拥挤的街上，迎面而来的面孔都模糊不清，让她有了一种找不到归属的疏离感。仿佛当年刚刚离开父母，初到帝都的那个时候。 比起身旁急匆匆的超过她的人，她的脚步可以称得上是缓慢悠闲。回去也没人等她，她不着急。 但这种感觉，并不令人感到愉快。 说起来，她一气之下跑到羊城来，已经半个月了。 那天廖远企图不避孕，还妄想用强，惹怒了她。最后他非但没能做成，还被她挠了一通。 郭智当然知道廖远让着她，否则以他们俩力气的差距，他若是来真的，怎么都能得逞，又哪会挨她一通挠。 当时她觉得他让着她，理所应当。 但来到羊城之后，每天一个人往返于公司和公寓，每天一个人吃饭睡觉，她气消了，冷静下来了，开始反思。 然后她觉得……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理所当然。 回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做出的反应。郭智就想捂脸。 她死抓着廖远曾经说过的一句不生孩子的话不放，当作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廖远当时一脸懵逼。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说了这样的话。 这也是当时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的原因。 回想起来，那一晚她的言行，不仅幼稚得可怕。而且……真作！ 对，就是作！ 她这段时间一个人在羊城，细细的回想。才发现，婚后这两年，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她对廖远，也越来越随性。 她想起来，老妈不止一次的念叨她：“你对人廖远好一点。” 她还曾经啐她说：“你作，你再作！都是廖远惯得你！” 路灯忽然齐刷刷的亮起来了。 郭智停下脚步，真的捂住了脸，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在廖远面前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又作又矫情的小女人！ 而就像她妈妈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的那样，她会变成这样，的的确确都是廖远惯出来的！ 每每有争执，总是他先低头、先退让、先服软。她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依着她、顺着她。 郭智也不是圣人啊，她只是一个比较能干的女人。任何女人，在婚姻中被丈夫这样宠着、惯着，想不变得娇气、矫情，想维持冷静成熟，不作不闹，还真是有点难。 廖远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 郭智走进餐厅的旋转门，对领位员说：“一位。” 领位员引着她在一个两人的小桌落座，郭智随便点了两个菜，打发了服务员，便又开始发呆。 可是，对她这么好的、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廖远……他，整整半个月都没给她打电话呢。 没有如以往那样，先低头，先服软。 很生气吗？真的生气了吗？ 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孩子啊……唉…… 饭菜上来之后，郭智用筷子烦乱的戳着米饭。 她其实隐约猜到了廖远那么想要孩子的原因。小秋真的太可爱，她把她抱在膝盖上亲吻她肉呼呼的小脸时，都有一瞬萌生了想生个孩子的念头。 她只是，有她还不能生的原因。 廖远十有八九是被小秋触动，意识到他的家还不够完整。廖远对“家”的憧憬和追求有多么执着，郭智是非常清楚的。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整个房子基本都是按照郭智的意思装修装饰，唯独客厅，廖远想要白纱帘和米色沙发。当她问他为什么对这两样东西这么执着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以前经常梦想的‘家’里，就是有白纱帘和米色的真皮大沙发。” 郭智听了，心软得不行。这跟她原先想要在客厅运用的色调不一致。却因为廖远的坚持，修改了客厅的主题色调。 而现在，他对孩子的执着，就如同几年前，他对她的执着一样。 郭智夹了两口菜尝了尝，就觉得没了食欲。她吃不惯粤菜，找的是北方菜的餐厅。可餐厅里的饭菜向来都油大，吃多了就让人腻味。 不像廖远在自家做的饭菜，清淡可口，吃着肠胃舒服。 廖远……现在在干吗呢？在做饭吗？还是在吃饭？ 郭智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的想念廖远了。 她和廖远也不是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廖远去外地拍戏都甚至有过整整一个月没见面的时候。 可那时候，他们天天打电话、视频、微信。互诉衷肠，慰藉相思。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半个月都没通过一通电话过。 这种日子……真难捱！ 每天一个人醒过来，都在想他。一个人吃饭，也在想他。一个人入睡，还是在想他。 郭智用筷子狠狠的戳着碗里剩下的米饭，心里说不出来的沮丧。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确实她对他说想要孩子这件事反应太过度，作得太厉害了。可是…… 已经半个月了！ 就不能飞过来找她吗？ 就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吗？ 混蛋啊！ 而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廖远一个人在家。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很快，饭菜就端上了桌。 郭智在的时候，他会准备三菜一汤，郭智不在他就只弄了两个菜。汤，也没心情煲了。 外面天色黑了，他就打开了餐厅的灯。空阔的房间，餐厅这边有光，客厅那边却昏黑幽暗，通往卧室区的走廊更是空得像要闹鬼。 廖远闷头扒了两口饭，看了眼闹鬼似的的空旷走廊。放下碗，他走到大门口，“啪”的把玄关的灯打开了。 可她不回来，这灯又有什么意义？ 他在灯光中静立了一会儿，可大门没有一点动静。 廖远转身回到桌边，端起碗。 她现在在干吗呢？吃晚饭了没有？ 肯定又到外面乱吃了吧？油水那么大，一点都不健康！ 头几年她爱吃油大的，川菜、火锅什么的，但是这两年她的口味变得清淡多了。这俩礼拜一天三顿的在外面吃，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一想到郭智可能吃得不开心，也喝不到他煲的汤汤水水，廖远就食不下咽了。 他有点烦躁的撂了筷子。开了瓶冰镇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其实是他不对。想要孩子，可以慢慢跟她好好说，他也是一时昏了头，才想强迫她不避孕。她当时估计气死了都。 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过她这么发飙，挠了他一脖子！ 大概……真的是很生气吧……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顺着她。可是孩子这个事，她抵触得实在太厉害。 他就怕如果顺着她，他梦中的姐姐牵着弟弟，嬉闹奔跑，哭泣安慰，还有像小秋那样软糯糯的声音，甜甜的叫爸爸……所有这些就都没有了。 生孩子真的那么可怕吗？郭智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提起生孩子，她就变了脸色。 唉，其实还是应该好好的、慢慢的跟她说吧。就不会把她气跑了。 她不在，家里真是静得可怕…… 廖远放下啤酒瓶，胳膊肘撑着桌子，沉默的看着空旷的房间。 是的，他是非常想要孩子。可是现在……他更想要郭智…… 这些天他醒着也好，睡着也好，吃饭也好，工作也好，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一想到她可能因为生气气得饭都吃不好，他自己就也吃不下去饭了。 没有郭智的家，让人觉得待不下去。 家，不是由房子构成的，是由这屋顶之下的人构成的。 没有了郭智，这里……只是房子，不是家。 已经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还在生气吗？ 哦，她总是这样，总能比他更沉得住气，更能绷得住。于是每次，他都忍不住先低头服软。 这次，他也终于撑住了。可是，可是……半个月了啊！ 连个电话都不能打个给他吗？ 这坏东西！ 坏东西！ 同一时间，这一对夫妻相隔千里，各自坐在各自的饭桌前。 她想着他。 他念着她。 郭智怨念的用筷子把碗里剩饭捣成了饭泥。 廖远却霍的站起身来！ “喂，请问今天晚上还有飞羊城的航班吗？哦……那明天呢？……好，那就订这班。……只有头等舱？那就订头等舱！” 挂了电话，廖远搓搓脸。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第130章 “郭总，还不走啊？”负责行政的小赵问。 “马上。”郭智道，“小冯他们走了？” “嗯，晚上六点多的飞机，下午就走了。我通知了客房部那边把被褥都收洗了。今天公寓那边就您一个人了。” “好，你早点走吧。” “那我先走了，郭总。再见。” “再见。” 管行政的姑娘走了，郭智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磨蹭到肚子咕咕叫，才拎着包出去觅食。 附近的中餐厅、快餐厅统统都吃腻了。一边吃一边想念廖远的手艺。他总是荤素搭配得很好，注重营养。因为她有胃病，他每天晚上睡前都用焖烧杯焖上一勺米。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是热乎乎一杯酥烂糯软的米粥。让她早上空腹时先喝几口，温温胃。 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犯过胃病了…… 郭智无甚胃口的草草解决一顿晚饭，溜溜达达的往公寓走。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郭智靠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一脸的寂寞空虚冷。 唉。不由得叹口气。 别矫情了，明天买张机票回去吧。好好认个错，好好跟他谈谈。 在这儿干耗什么呢？难道还想等着他先低头认错？ 郭智啊，你以前可不这样啊！ 唉！郭智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的掏钥匙。都怪廖远！她觉得，都怪廖远把她给惯得，都快成了作女了。 走廊里转过弯，她的脚步蓦地顿住。 公寓门前，丢着一只手提旅行包。 长腿笔直的年轻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着贴了瓷砖的墙壁。嘴里咬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着，只是在嘴里嚼来嚼去打发时间而已，把过滤嘴都嚼扁了。 侧脸的线条一如以往的好看，只是目光散漫，像是心情不好。 他来了！ 他竟然来了！ 意外吗？不，一点也不。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又先低头，又先服软了！ 郭智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你当初决定跟他在一起时，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吗？ 听到声音，廖远转头，就看到郭智站在走廊尽头，怔忡的望着他。 他急忙吐掉烟，站了起来。 “郭智……”他叫了她一声。 可是郭智没应他。 她在外面待了半个月不肯回家，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信息都不发一条。可想而知她有多生气。现在，她是不是……还气着呢？ 廖远垂下眼眸，有些自责。他早应该过来找她的。 他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才终于跟郭智在一起，是为了和她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不是为了让她不开心的。 他真是……差劲！ 郭智忽然迈开步子，脚步铿锵。 廖远心里一紧，暗暗的做好了迎接她即将扑面而来的暴脾气的心理建设。 可他接到的却是一具纤细娇软的身体。郭智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扑过来的冲击力让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她，紧跟着脖子就被紧致结实的手臂用力的搂住。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混蛋！”郭智紧紧贴在他颈间，委屈骂道。“现在才来！” 廖远的沮丧、失落、自责，便瞬间都被蒸发，柔情蜜意充塞了心间。 “谁叫你一跑半个月，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他也骂道，“坏东西！” 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起。 郭智“哼”了一声，没搭腔。却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在他颈间深深的吸口气，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家里的沐浴露柔和温润的香气，还有男人特有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就是廖远的气味。 这个气味，这几天她想得都睡不着觉。 廖远却在她发间嗅了嗅：“味道变了。” “不好闻。”他抱怨。 “废话！”郭智埋在他颈间不肯抬头，骂道。“这边的洗发水，跟家里的当然不一样。” “还是家里的好闻。” 那是肯定的，郭智想。家里的洗发水也好，沐浴露也好，都是他和她手牵着手，一起挑的。 “郭智……”廖远张开嘴，想说“对不起”，嘴巴却被郭智伸手捂住。 “别说，廖远……”郭智始终埋在他颈间不抬头。“ 别说……” 廖远眨眨眼，不明所以。 郭智在他颈间蹭了蹭，抬起头来看着他乌黑清澈的眼睛，低低的道：“廖远，对不起……” 廖远微怔，把她的手从自己嘴边拿开。 “你干嘛道歉？”他说，“是我不对。” 他和她，都有太多的话，想和对方好好的说一说，谈一谈。 “进去说吧。”郭智放开手臂，掏出钥匙。 廖远拎起旅行包跟她进屋。屋里没开灯，乌漆嘛黑的。郭智关上门，顺手打开了玄关的灯。 “没人？”廖远问。 “都去下一站了，给客户做路演。”郭智说着，朝客厅里走。 廖远就“哦……”了一声。 撂下包，长腿迈开，两步就追上了郭智。拦腰往回一搂，弯腰腿弯一抄，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哪个房间？”他问。昏暗中，有些喑哑的声音，泄露了一丝迫不及待的欲念。 郭智觉得身体腾的一下就热起来了，像有把火在烧，烧得她浑身灼热，喉咙干渴。“那间。”她手一指。 皮包随意的扔在地板上，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还拧上了门锁。 有多少话要说，有什么想法要沟通。谁对了，谁错了，谁该先低头？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半个月未解的相思苦，生命融合的大和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林博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郭智还余韵未消，趴在廖远的胸口闭目小憩。 廖远长胳膊伸过去，够了几下才够到了手机，赶紧接起来：“林哥！” “行啊，廖小远。”林博的声音阴森森的，“你还会学会耍大牌了。” “林哥，我回去给你赔不是。我真的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我怕跟你说了你不放我走，所以……” “所以你就给老子先斩后奏了！”隔着电话都能听见林博磨牙的声音。“我约了曹制片和李导吃晚饭，想让你跟他们见个面聊聊。你倒好，我吃个午饭的功夫，你就上天了！” “林哥，我真的是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廖远辩解道。 林博“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郭小智离家出走了吗？我都知道了。” 说起来，他这个往别人名字中间加“小”的毛病，还是跟郭智学的呢。 哎哟喂！ 郭智“唰”的一下就睁开了眼，往上挪了挪，趴在了廖远肩膀。电话里林博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 “你真是让我失望。廖远！”林博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跟你说过，女人不能惯着！一惯着，她们就开始作。你看吧，郭智这样的，都开始作了！大伟说她走了半个月了？这都什么破脾气？我跟你说，她以前真不这样！都是你惯出来的！还有你，真让我失望！我特意把你塞到野外生存那节目里，把你扔雾灵山里一个礼拜，就是不想让你又先去服软！你倒好，一声不吭的，上午开会露个脸，中午你就飞了！我就是一错眼珠，你就又跑去跟她低头了是不是！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跟你说啊……” 从林博“我早就跟你说过”，廖远就想张口跟他说，大哥别说了，郭智这儿支着耳朵听着呢！奈何郭智狠狠拧了他一下，他眨吧眨巴眼，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乖乖的闭嘴了。 郭智忍无可忍，抓住廖远的手腕，拽着他手把手机贴到自己耳朵上：“林总，好久不见啊。” 电话里有了一瞬死一般的沉默。 “郭总啊……”几秒后，林博不紧不慢的道。“确实好久不见了，在哪呢？有空一起吃个饭？” “必须的。”郭智咬牙切齿的笑，“林总这么关照我们家廖远，公事上没得说，私生活上都这么殷殷指点。我必须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啊，要不然就太作了是不是。” “那倒不用。”林博慢悠悠的道，“你跟廖远好好过日子，别跟那些动不动就要作一作的小姑娘学，贤惠点，我就很欣慰了。” 郭智差点对着电话竖中指。 林博也是很了解她了，抢着说：“哎不说了，李导喝得有点高，我得赶快过去。回来记得一起吃个饭啊。我挂了啊。”啪，手疾眼快的挂了电话。 郭智：“……”妈哒！ 气哼哼的重新趴回廖远的胸口。廖远笑得直抖。 “你笑！你笑！”郭智戳他肋叉子。 “别闹。”廖远攥住她手，摁在自己胸口。笑道：“你那一声‘林总’，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林哥浑身一颤！” 他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郭智却没笑。 她叹口气。用毛巾被裹住身体，她坐起来，看着廖远。 “廖远……”她问，“你觉不觉得，林博说的是对的？” “什么？”廖远问。也撑起身体，一腿屈起，胳膊搭在膝盖上。 郭智酝酿了一会儿，终于正视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她说：“林博说的没错。廖远，你把我惯坏了，你发现了吗？” 廖远看了她一会，摸了摸她的脸：“当然。” 他温柔又得意的说。“我就是故意的啊。” 全世界只有我这样惯着你，顺着你，宠着你，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宝贝。 你习惯了被惯着，被顺着，被宠着，没有我，你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慢慢的，你就再也离不开我。或者离了我，你怎么还能习惯别的人？ 所以，郭小智啊，你就老老实实的，认命的，和廖小远过一辈子吧。 ☆、第131章 再单纯，再笨的人，也都会有点属于自己的小心机。廖远这辈子的心机，大约就都用在郭智身上了。 看着郭智淡粉色的嘴唇张开了合不拢，一副呆滞了的样子，廖远笑得眼睛都弯了。他凑过去吻住那唇，柔软湿润，甜美醉人。 “老婆，”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问：“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好不好，郭智说不上来。 但是你要是问她喜不喜欢廖远这样惯她，她是没法违心的说“不喜欢”的。 相信这世间，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被宠着、惯着。 郭智闭上眼睛，感受丈夫的手温柔的扶着她的后脑，揽着她。他的吻总是能让她身体绵软，失去力气。 真是奇怪，她本以为她和廖远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近两年，结婚不过是多了个红本本合法了而已，于他们不会有什么影响。 然而事实却是，有了那个本，和没有那个本，以情侣的身份生活在一起，和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在一起，真的是不一样的。 待廖远的唇终于放开她的，郭智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廖远问。 “突然想起了中学时代看的小说，你看过那种没有……”郭智问，“就霸道总裁那种……” 廖远失笑：“我怎么会看那种。我们班的女生看。怎么想起这个？” “就是想起了那时候看的小说里，有一句特别特别雷人的台词……”郭智神神在在的。 廖远好奇起来：“是什么？” 郭智不想说。廖远推她，推了几下，她才酝酿了一下，缓缓念道：“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 廖远眉眼都是笑意，快要溢出来似的。 是的，他一直暗搓搓的看着郭智被他宠得越来越像一个小女人。他不会像有些男的那样感到厌烦，正相反，他暗暗欢喜。 女人在男人面前凭什么矫情，凭什么作？她们依仗的是什么？ 恰恰就像那句天雷滚滚的台词一般，依仗的是男人的爱。 郭智在别人面前始终是那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唯独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娇气。为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郭智心底明白他对她的爱，廖远啊……就觉得开心。 “哼！坏蛋。”看廖远笑成这样，郭智忿忿的揪他的脸，向两边拉。 “别揪了。”廖远攥住她两只手，笑道。“再揪，不帅了，你就该不喜欢了。” “不帅了……也喜欢。”郭智跟他较劲，掰。 廖远笑得开心。贴过去吻她。 湿湿黏黏。 等这个吻结束，郭智又躺下了。她喘口气，想坐起来，廖远压着她肩膀给她摁下去：“躺会儿……” 郭智就也懒得起来。 廖远侧躺着撑着头看着她，一手搭在她腰上，轻轻的说：“郭智，生孩子这个事……” 郭智侧头去看他，问：“廖远，你这么想要孩子吗？” 廖远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郭智就看着天花板，咬着嘴唇不说话。 “郭智……”廖远俯身贴近，慢慢的跟她说。 “我问过了，现在都可以无痛分娩。怀孕的时候可能会累点，但生孩子可以不用疼了。” “孩子生出来，咱们找个好点的阿姨照顾。而且我的工作也可以比较灵活的安排，不像那种朝九晚五的完全带了不了。” “确实不可能完全对你的工作没影响，但是尽量想办法减轻，应该还是可以的。” “还有妈，妈不是说年底就要退休了吗？我决得妈一定乐意帮咱们带孩子。你要是不喜欢阿姨，咱们就把爸妈接过来住。网上说了，外婆带孩子，矛盾小。” “郭智，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廖远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显然是对这件事已经考虑过很多。 窗帘没拉，郭智睁开眼，就看见窗外大都市的灯光映在天花板上，朦朦胧胧。 “我不是怕疼。”她开口，也是第一次好好的跟廖远正经谈起生孩子这件事。“我也不是怕带孩子麻烦，或者影响我工作。我也知道，一点不影响是不可能的。” 廖远摸摸她的脸：“那你怕什么？” 郭智沉默的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怕……有了孩子，我就变得不像我了。” 廖远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她解释。 “白檬、陈梓凝还有Cici，你都知道吧。哦，Cici你没见过，我以前同事。”她慢慢跟他说起，“她们以前都是特别能干的姑娘，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以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可是现在她们都是家庭主妇，都是全职妈妈。” “不是请不起阿姨，我的朋友经济条件都是还可以的。但她们几个……她们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她们自己决定放弃工作的。” “我问过梓凝一次，她说……事业虽然也重要，但……还是孩子更重要。放弃了事业，她也觉得遗憾。但她说，如果不自己亲自照顾宝宝，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止是遗憾了。她说她是真的考虑清楚了才这么选择的。” “我就觉得挺可怕的。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说起以后我要怎样怎样，要做到什么职位……就这么放弃了。” “我不是怕生孩子疼，带孩子累。我怕的是，有了孩子，我可能也会像她们一样，想的东西都变了。我现在拼死拼活为之努力的一切，可能会在有了孩子之后，变得都不重要了。我只要一想到我可能会变成这样，我就觉得很可怕。那等于是……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都被自己否定了。”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轻轻捻着她的耳朵道：“你肯定会变的。” 郭智诧异。 廖远很肯定的说：“因为你喜欢小孩。” “你抱着秋秋的时候，”他说，“笑得特别温柔。那时候我就想，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 郭智以为，他还想继续说服她。 结果廖远却叹口气，道：“算了……那就不生了。” 郭智怔住。 “你……”她犹豫道，“你不是很想要孩子吗？” “嗯，很想。”廖远承认。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可是，老婆更重要……”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没有什么壮怀激烈、刻骨铭心的激情，就是平平淡淡，但认认真真。想牵着你的手，跟你一直走下去。 郭智觉得心里温温，软软，柔柔。 许许多多的想法和念头在脑中纷纷乱乱，她用了片刻的时间才把思绪捋清。 她终于决定：“廖远，你再给我五年时间吧。” 廖远微讶。 郭智一条一条的跟他细讲。 “你知道我年初拉到了风投的投资。接下来我要把公司拆分，把PR这块单拆出去。年底之前，我要拉到第二轮风投。我计划……”她说，“明年上市。” 她其实不常和廖远说起这些工作上的事，偶尔兴起，才会说一点。这么清楚的告诉廖远她计划要做的事，还是头一回。 她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眉间就没了那些小女人的风情，目光灼亮，野心勃勃。 她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面貌，廖远觉得……他都爱。 “所以，你再给我五年的时间。五年，不管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都先放放，咱们……一起生孩子。好吗，廖远？”她看着他。 廖远微有犹疑。 郭智翻个身，也侧着身，枕着自己自己的胳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叹道：“你肯定是在想，咱们明明已经不差钱了……是不是？” 廖远老实的点头：“嗯。” “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只是钱，咱们俩只要一个人挣，就已经够了。这是……关于我自己。” “我从小，就像男孩。特别厉害，男生都怕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我说，你看看你，没个女孩样儿。” “真的特别痛恨说这种话的人。这些人，他们就规定好了女孩该是什么样，不该是什么样。他们觉得有些事，就该男人去做，女人就该靠边。” “我后来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越讨厌别人纯粹的以性别来看我。后来我就开始不爱穿裙子……” “不、不。我并不是女权主义者，跟那个还是有区别的。”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可是很多人，企图以我的性别压制我的人生价值。这才是我讨厌的事情。” “所以很久以前我就下决心，一定要做出些什么给这些人看看。让他们知道，女人的人生价值，决不输给男人。” “廖远……你能懂吗？”她问他。 “能听懂，但……感受不深。可能因为我是男的吧。” 看郭智泄气，廖远笑起来，亲亲她：“没关系啊，我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支持你的。” “五年，说好了。”他认真的说，“这次可不是随口说说了。真的不是了。” 郭智看着他，笑了。 他低头：“那，老婆……回家吧。” “其实，”郭智咬着嘴唇笑，“你今天不来，明天我就自己回去了。我都打算晚上订机票了。” 她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还真让林博那家伙说中了……” “廖远，别这么惯着我。弄得我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了啊……”她惆怅。 “你理他！你不知道他跟我念叨了多少回，让我有点男人的威严，男子汉的气概……”廖远不遗余力的抹黑林博。 “我自己的老婆，我乐意惯着！要他管！”他嗤道。“老！光！棍！” ☆、第132章 在得到了廖远的支持后，郭智很有底气的扛住了来自爸妈的催生孩子的紧箍咒。 在她的全权掌控之下，她的事业有条不紊的推进。公司的两大业务拆分，继帝都、沪市、羊城之后，她的业务线在二线城市全面铺开。 因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是顾清夏，她还特地飞了趟江都，跟顾父顾母交代了一下公司拆分的情况，和拆分后的股权分配。顾清夏的父母表示，全权的信任她。 她也成功的拿到了风投的第二轮投资。一年之后，她的公司终于成功上市。 作为上市公司的CEO和第一自然人股东，郭智身家暴涨。 这一年，她登上了财经杂志的封面。气质干练，面带微笑，眉间带着充满掌控力的自信。最重要的是，成功。 封面上简单粗暴的印刷了八个字：美女总裁，明星阔太！ 访谈中被问及为什么不减持套现，直接坐拥大笔现金舒舒服服的做她的明星太太？ 她微笑回答，钱是我追求的目标之一，但从来不是最终的目标。 那么什么才是您的最终目标呢？访问者不禁问道。 郭智淡淡的微笑。 人生是一座山，她说，我想看看，我能攀到多高。 为人老公的Alex·L当然毫不犹豫而且非常骄傲的把这期财经访谈的照片和内容转帖在自己的微博里了，引起了粉丝们的一片惊呼。 【果然是配的上wuliAlex的女人啊！不愧是郭总攻！】【啊啊感觉好棒啊，不是那种靠老公吃饭的明星太太！】【记得Alex早就说过，就是因为总攻大人，他才会开始努力的。觉得这种感觉好棒哦！】…… 此时的廖远，也进入了事业的巅峰期。电视剧的高关注度，让他拿到了几个很有分量的代言，为他取得电影资源增添了不少砝码，在其他小生还在艰难的争取时尚资源时，他已经凭借自己前期的积累成为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成功步入一线小生行列！ 入行不到五年，他的商业价值已经高达4.5亿，不仅如此，八卦记者罗列了他的成绩然后，估算出Alex·L吸金能力十分惊人，一年吸金过亿。 廖远把全部身家都交给妻子打理。郭智并不满足仅仅只是财务自由而已，在两个人商议过后，她成立了一个以两个人的名字结合的慈善基金呢——智远基金。 这对明星夫妻形象健康，积极励志，而且难得的是廖远身在娱乐圈，却从无绯闻。每每有女星企图蹭他的人气，拿他炒作。Alex都和他的美女总裁妻子郭智一起携手，坦然面对。于是绯闻总是不攻自破。 因为这对夫妻形象太好，以至于后来再有女艺人企图用廖远炒作自己，就会引起粉丝的强烈反感。毕竟，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得到人们下意识的守护。在这个离婚劈腿都太常见的娱乐圈，廖远夫妻相差八岁却十分稳固的婚姻，似乎让人又能相信爱情了。 然而，就在廖远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遭遇了狙击。 仿佛一夕之间，廖远就遭到了封杀一般。各种优质资源都被切断，四处碰壁。 一开始，郭智根本不知道，仅仅是觉得廖远在家里休息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很久而已。廖远也根本没有跟郭智提起他的困境。 直到林博给她打电话，她才惊悉这些变故。 “怎么回事？”她沉声问。 “你们家廖远啊……”林博也是无奈，“他怎么就那么直？真是脾气见长啊。” 他说：“你听说过周XX吗？圈里都叫她周姐。” 因为廖远的缘故，郭智对娱乐圈也不算太陌生了，可这个人她还真不熟悉。 林博就提起了这位周姐早年的作品，郭智才惊奇道：“咦，好像有点印象。这个人……好像早就退出娱乐圈了啊？” “没有，一直在圈儿里混呢。她现在没作品，比她以前有作品的时候知名度还高呢。不过只是对圈里人而言。”林博说，“她专给明星和达官贵人牵线搭桥的。大部分是女明星，也有的男的。” 郭智懂了：“淫媒？” “看破不说破。”林博道。 郭智沉默了一下：“有人看上廖远了？” 林博叹了口气：“贵人。” “有多麻烦？”郭智问。 林博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很麻烦。” 从前郭智还只是个朝九晚五的白领时，所谓达官贵人、权势阶层，离她非常遥远。对上层阶层的认知大多停留在想象的层面。 但随着郭智财富的积累，社会阶层的提升，她一步一步的跻身于更高层的圈子。对于更上层，有了比以前清楚得多的认识。 当林博都说“很麻烦”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次廖远的事，会真的很麻烦。 这天廖远回到他和郭智后来购置的500平米的独栋house时，意外的看到妻子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老婆。”他远远的就叫了一声。 过往的惨痛经验告诉他，当亲爱的老婆手里拿着刀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千万不要企图悄悄过去给她一个惊喜的吻。最后一定会变成流血的惊吓。 “回来啦？”郭智转头笑道。 “弄什么呢？”廖远虽然明知道答案，还是凑过去亲亲老婆的脸，然后假模假式的问。 郭智也不拆穿他，答出了唯一正确的答案：“水果沙拉。” 果然，食谱里唯一能够在不出任何纰漏的情况下，由郭智亲自操刀出品的料理！ “一定很好吃！”廖远惊喜的说。 郭智终于受不了了，笑着揪丈夫的脸：“看你这假的！演技呢？演技都哪去了？” 廖远哈哈大笑。 郭智解了围裙，端着沙拉盆，拿了两把叉子，和廖远一起在料理台坐下。 她先给廖远嘴里塞了一大块火龙果，看他吃东西样子似乎心情不错，才开了口：“廖远，林博给我打电话了。” 廖远并没有太意外。他看到郭智下厨，就已经隐隐猜到了。 “哦。”他耸耸肩，“他说什么？” “都告诉我了。”郭智说。 廖远把火龙果嚼碎咽下去，问：“你也觉得我错了？” “处理手段简单粗暴。”郭智凑过去，把他唇上的沙拉酱舔干净，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喜欢。” 廖远的眼中就有了笑意。 他就知道，不管林博把他骂得怎样狗血淋头，郭智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 “姓周的太贱。”他和她挤在料理台边，一边互相喂着着沙拉，一边听廖远讲事情具体的经过。 “我都拒绝好几回了。她还不死心。” “林哥说我拒绝得太生硬了，说她人脉广，让我别得罪她，给她摆个酒道歉。” “我就低头了。请了她出来。” “事先都说清楚了，那个事我不可能答应，就是道个歉而已。可她还不死心，没完没了。真的很烦。” “我都跟她说了，我是有老婆的人。她就说了很难听的话。” 郭智问：“说什么了？” 廖远不想说。 郭智胳膊肘撞他。 “她说，你是混商场的人，不会在意的。”廖远不情愿的说。 “呵。”郭智冷笑。 姓周的言下之意就暗示了，像郭智这样闯荡商场的女人，不会是干净的。 当时廖远就大怒。笑着点了满满一桌菜，然后买了单，对姓周的说：“周姐，这顿饭算是给您赔不是了，您慢慢吃。” 说完，他就甩袖子走人了。 姓周的脸都绿了。 林博知道以后差点没气晕过去，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廖远说：“林哥，说的不是你老婆。”所以你能忍。 但廖远不能忍。 林博忍着气说：：“我知道你生气，但你知道不知道这女的脾气又多大，你这是给自己在惹麻烦你知道吗？” 廖远说：“我知道，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气得林博撂狠话：“行！你行！到时候有事你别指望我给你出头！” 当时林博和廖远都知道得罪了姓周的会有麻烦，但都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大。 姓周的到贵人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把廖远对她的态度转嫁给了贵人。然后形势就急转而下了。 林博虽然撂了不管的话，也不可能真的不管廖远，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寻求和解的途径。也是焦头烂额。 只是收效甚微。 “廖远，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后果很严重。”郭智轻轻的问。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知道。林哥今天跟过谈了一下。” “我可能……”他表情淡淡，“要被迫退圈儿了。” 郭智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握住了丈夫的手。 “没事儿。”廖远轻松的说，“我早就想回家吃软饭，让你养了。正好。” 郭智笑了：“行，那你就回家，我养你。” 这当然只是玩笑，夫妻二人都身家丰厚，根本说不上谁养谁。廖远也早就过了为了钱去拍戏的阶段。不说郭智把他的资产打理得很好，就是他自己一时兴起和朋友一起投资的时尚餐厅，也已经在帝都、沪市、羊城都有了分店，日进斗金。 郭智凝目注视着廖远。 她的丈夫还不满二十六岁，作为男人来说，依然非常年轻。但他的眉眼间，已然蕴蓄了成熟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该怎么选择，并能够承担这选择带来的后果。 郭智，为他感到骄傲。 “看什么呢？”廖远问。 “看你。”郭智笑道，“好man啊！” “当然！”廖远自信的回答。 低头亲在妻子的唇上，舌尖舔过，有淡淡的沙拉酱的甜，和水果的香。于唇齿间，别有味道。 廖远于是便吻得深了，热度节节上升。 郭智的家居短裙便被堆到了腰上…… 后来几天，郭智一直抱怨，说料理台上有他的气味。 廖远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真的没有了，他用消毒液擦了好几遍了，她那都是心理作用。 郭智不信，她又心虚，怕被家里的保洁闻到，自己不辞辛苦的又擦了好几遍。 廖远只能扶额。 又神神在在的想，看来以后，厨房里也要备上套子才行啊。不然最后关头再出去，真是考验男人的意志力啊。 那天他就退出的有点晚。 不过，他没敢告诉郭智。 ☆、第133章 终章 为廖远惹下的麻烦，林博很是奔走了一番，奈何结果不尽人意，找不到足够分量的人能给对方递话。 这样就连低头服软都做不到。 更何况廖远根本就不想低头服软。 林博实在是想不到，一向脾气如此之好，在圈里出了名的谦和近人的廖远，在这件事情上态度会如此坚决。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么下去你就只能退出娱乐圈了？”林博气恨的说道。 “明白的。林哥。”廖远态度一如既往的，对他很尊敬，也感激他为了他四方周旋。“但我和郭智已经沟通好了。” 林博沉声道：“郭智怎么说？” “她说，我可以回家去吃软饭啊，她养我。”廖远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林博：“……”妈哒！ “行，你们俩要真想明白了，我也就不四处折腾了。”林博掐灭烟，看着他。“但你要明白，廖远，你还远没实现你最大的价值。你这才到哪？你本来可以走的更高。” 廖远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些事。不能妥协。” 数年前，郭智把这男孩交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看得出来脑袋空空，啥想法都没有，他说什么他听什么，他教什么他学什么。不过是四五年的功夫啊，就已经褪去了青涩，完完全全的是个男人了。 林博竟然莫名了有了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赶脚。 妈哒，什么鬼！ “行啊，”他叹气，“你不后悔就行。” 就在郭智和廖远以为结果就这样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发生了转机。对方递了话过来，改口表示只要廖远停工两年，以示惩戒。 虽然要停工两年，但比起被迫退圈，到底是轻得多了。 林博喜出望外。 来传这个话的周姐，神情颇不自然。 林博知道她心里有气，压着廖远摆酒跟她和解。 只要不逼着他做对不起郭智的事，廖远也是很可以放下身段的。 这个梁子算是揭过去了。 但事情究竟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变，林博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他打发了廖远，私下悄悄追问的时候，周姐酸酸的说：“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看来是Alex自己了……” 她颇是不乐：“他怎么这么傻直傻直的，早说他能跟李家搭上线，我又何必作这个恶人！” 林博转头问廖远：“你怎么认识李兵？” 廖远一脸懵逼：“谁？” 林博认识他这么久，一眼就知道他没说谎。他沉吟道：“难道是郭智？” 他还特意为这个去找了郭智。 “李兵？我不认识。”郭智也是诧异，“他是谁？” “帝都李家的太子爷啊。”林博把自己知道的跟郭智说了说，但其实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说到底，是因为无论林博还是郭智，都是草根出身。 “真的不认识。”郭智摇头。 林博颇有些失望。 但郭智忽然怔忡了一下。 “等等……”她犹疑了一下，问：“这个李家，有一个叫李盛的人吗？” “原来你认识李盛？”林博恍然。“他是李兵的叔叔。但听说他这几年都不在国内。你怎么认识他？” 郭智沉默了。 廖远看了看她，替她回答：“那是以前顾姐的男朋友。” 看郭智的样子，不像跟这位李家人来往过密的样子，林博带着失望离开了。 后来郭智就在家里找东西。她搬过两回家，有些东西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找什么？”廖远问。 “我原来那台老笔记本放哪了？我记得都没扔，电子产品都装一个箱子里了。” 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廖远收的，他很轻易就从地下室的储物间里找出了一只大号的储物箱，里面收纳的都是些用不着的电子产品。 郭智是要找一个电话号码。 她已经换过好几个手机了，现在手机里的通讯录，跟以前的已经很不一样。 所幸，她有个备份电话簿的好习惯。在这台已经不用了的旧笔记本里，她找到了一个比较早的电话簿备份。找到了一个叫作“胜子”的人的电话号码。 她联系不上李盛，只能联系这个李盛的私人助理。 李盛不声不响的帮了这么一个忙，她怎么都得道声谢。 只在几年前见过几面的人，郭智现在的手机里根本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胜子却一接通电话，就直接叫了声：“郭姐。” 郭智并不意外。 廖远这个事，他们根本就没有与李家任何人联系，李盛就直接出手了。说明李盛一直在关注她。 “你好。”郭智问，“你老板……回来了？” “没呢。不过快了。”胜子回答，“是您先生那事吧？那边不太好搞，最后就答应了让您先生停两年工，两年之后再复出，那边就不会再有动作了。” “谢谢。”郭智说，“我怎么跟李总联系，想跟他道个谢。” 胜子说：“您联系他不是太方便。我跟他说一声，他应该会跟您联系。您就等电话吧。” 郭智道：“好，那我等他电话。” 胜子却沉默了一阵，突兀的说：“郭姐……求您个事儿……” 郭智一愣：“什么事？” “回头……您跟我老板说上话，您能不能……您能不能……”胜子犹疑道，“劝劝他？” 郭智完全不明所以：“劝什么？你把话说明白。怎么回事？” “从顾姐走了……”胜子说的艰难，“我老板就一直是一个人。好几年了，他身边一直没有别人。” 他哀求说：“郭姐，你是顾姐最好的朋友。我老板是个可念旧的人了，二老也好，秋秋也好，还有你这边……凡是跟顾姐沾边的，统统都是我在盯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汇报给他。您跟顾姐那么好，您要是肯劝，他说不定会听……” 听得出来，这个叫作胜子的人，和李盛之间的关系，显然是超出了寻常的老板和员工的。 郭智愣了半晌，才犹豫道：“那他给我打电话，我……试试吧。” 廖远很有些不安，问郭智：“欠很大人情吗？” 钱好还，人情难还，何况是这种难搞的事情。 郭智安慰他：“没事儿。欠人情，也是……欠清夏的。” 她虽然曾经称过李盛一声“李哥”，但说到底，并无深交。李盛为什么肯伸手，就像那个胜子说的，念旧。 念清夏的旧。 她果然等来了李盛的电话。 看到那一长串的数字，她就知道这是李盛从国外打过来的。 “李总。”她接起。 “以前可是叫李哥的。”李盛打趣说。 郭智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顺杆爬，只说：“好久不见。” 她曾因为顾清夏的死而迁怒李盛。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些感觉已经淡去了，但始终在膈在内心深处。 这使得她对李盛有轻微的排斥感。 李盛也明白，随着那个人的逝去，他跟她之间失去了可以亲近的关联。 郭智便听到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叹息。 “我先生的事，谢谢了。”郭智说。 “别跟我客气，好歹以前叫过我一声李哥吧。”李盛说，“你的事我要不管，怕她回来找我算账。” 可“她”不会再回来了。 李盛和郭智都明白。 那些一直膈在郭智心底的感觉，却忽然消弭于无形。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迁怒李盛呢。清夏的逝去，他这个爱人遭受的痛苦只会比她这个朋友更深。 郭智便也叹了口气。 “李哥。”她终于像从前那样称呼他，“你要回来了？” “快了。”他说。“最迟明年。” 他就问了问她这几年的情况，听得出来对她的情况其实很清楚。 “郭智，我打算投资个PE，我不适合出面，想找个人运作。”他说，“要不要来玩玩当投资人的feel？” 他发出的邀约对任何人都无疑是极具诱惑的。从被资本捞钱，到翻身成为捞钱的资本，这是一道很难跨过的门坎。 但郭智拒绝了。 “我会走到这一步的。”她说，“但肯定是靠我自己。” 而不是，靠着朋友的遗泽，让李盛带她玩。 李盛笑了。 “她能跟你做朋友，果然是有原因的。”他说，“郭智，你很好。” 他明明笑着，却听着凄凉。 郭智就想起了胜子拜托她的事。 “李哥你……”她犹疑道，“一直是一个人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李盛才缓缓的说：“总得有个人……不能忘记她吧。” 酸涩之意突然涌上了眼眶。 那些想劝的话，就说不出口。 一个男人若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样，谁又能劝得了他？ 更重要的是，郭智觉得，别人的劝或许罢了。她作为清夏唯一的好友，李盛一定是不愿意从她这里听到任何劝诫他放下清夏的话。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问廖远：“我死了，你会忘记我吗？” “别瞎说。”廖远很不高兴，“那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 “我们俩，一直都会好好的。”他搂紧她，“一辈子呢。” 两个人贴得紧紧的。 郭智的手覆在丈夫的手上，安心的入睡。 廖远虽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被迫息影两年，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失落。 他其实已经过了为钱拍戏的阶段，早已经从为了挣钱，慢慢的过渡到了真心投入到这份工作中来。 这一次的休息与以往不同，不是知道短暂的休息之后，就是忙碌的日程安排。这一次，他被迫要休息两年之久。 到这个阶段，他才体悟到了郭智一直追求的自我价值的实现是怎么一种感觉。 而对他的失落，郭智当然很明白。 她有点愁，怎么才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结果，很快，她就不愁了。 姨妈晚了整整一个月没来的时候，她就隐有预感。等到试纸上清晰的出现两条红线的时候，奇异的，她没有从前她以为会有的恐慌。 她的嘴角甚至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真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明这孩子来得比她预期的早了三年之多，她竟然会……觉得这样开心！ 想不通啊！或许是因为走到这一步，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不过，这也算是给廖远找到点事做吧，大概他就能打起精神来了吧？ 廖远何止是打起精神来！他简直是打了鸡血！ 因为跟郭智有五年之约，所以他其实还没去做该做的准备。突然幸福就从天而降，砸得他晕头转向，然后就慌里慌张。 从书店抱回了一大堆的育儿书籍，有欧美的，有日韩的，还有国内号称最接地气儿的郑玉巧。 营养食谱也是各种版本，天天泡在厨房里钻研给郭智做什么吃。还总是不停的追问郭智有没有开始害口，有没有恶心想吐之类的。 郭智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体质好，到了怀孕这会儿，除了稍感疲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别人说起最多的孕吐，她一点没有。 “那就好！”廖远非常开心，“那就可以吃鱼，鱼肉最有营养了！” 他就给郭智做鱼吃。鱼一下锅过油，一股子鱼腥气泛起来，郭智没觉得什么，廖远胸口一阵恶心。 “呕~~~~~”他匆忙关了火，跑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 “怎么了？吃坏什么了？”郭智担心的问。 廖远抹抹嘴，纳闷：“不知道，没吃什么啊……” 那道鱼最终没做成，因为廖远闻着那味就受不了。 但廖远不光是受不了鱼味，他还出现了晨吐、痉挛、背痛、胃胀等症状。郭智陪他去医院，当医生笑眯眯的说出“拟娩症候群”，俩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简单的说，就是……你，”大夫一指廖远，“怀孕了！哈哈哈！” 夫妻俩一脸呆滞，二脸懵逼。只有大夫笑得欢畅。 “没什么，很好啊，说明先生真的很期待宝宝呢，潜意识里想参与孕妇怀孕的过程，和你一起分担。” 两口子最后一脸纠结的离开医院。 陪着爸妈一起来探望孕妇的小舅子听了这个事之后笑得打跌。 “姐夫，我的姐夫哎！”他搂着他小姐夫的肩膀，笑得直抽。 他小姐夫却忽然脸上变色，一把推开了他跑进了洗手间：“呕~~~~~~~” 抹着嘴出来，幽怨的问：“你吃什么了？嘴里什么味？” “咦？哦！这个！”小舅子淡定的从马甲兜里摸出一个熏鱼干，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熏鱼的味道迅速蔓延。 “呕~~~~~~”廖远又趴马桶去了。 郭爸/郭妈：“……” 郭智愁死了。 “愁什么，我跟他谈谈。”郭妈淡定的说。 丈母娘就把有了身子的女婿叫到了书房，谈了半个多钟头。等丈人丈母娘回去后，第二天，女婿的假孕症状就神奇的消失了。 郭智又过上了天天有好饭好菜吃的幸福生活。 后来悄悄给老妈打电话，忍不住追问母上大人到底跟女婿谈了些什么，真是神了！ “心病啊，那就得心药医。”丈母娘说，“我就倒点苦水。当年我怀着孩子，还得上班，你爸也得上班，根本谈不上什么照顾我。那时候条件哪能跟现在比啊。谁知道我闺女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了，怀孕了也是没人照顾啊。我就这么一说，你看，他就好了吧！” “你啊……”妈妈羡慕的说，“比我有福气啊……” 郭智心有戚戚焉。 然而看了廖远买的那些婴儿服之后，她又发觉不对味了。 “怎么都是粉色的？”她盯着廖远。 廖远得意：“先生个姐姐，再生个弟弟。” “……”郭智盯，“你以为你是送子观音，还是白鹳？生男生女由你选？万一生出来是男孩怎么办？男孩小时候穿女孩衣服长大会娘炮！赶紧去买男孩衣服去！” 廖远灰溜溜的滚去买了。 郭智一语成真，生出来真的是儿子。 廖远本来是要进产房陪产的。但郭智事先咨询过医护人员，人家悄悄告诉她：“最好别。进来的时候都一个个坚强得不行，满脸都是‘有我在，你别怕’。等我们把孩子拉出来，浑身是血，还连着脐带，那是说晕就晕啊。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说躺倒就躺倒。我们来来回回的，还得从他们身上迈过来迈过去的……” 想到廖远紧张到出现假孕症状，郭智进产房的时候就坚决的不许他跟进去裹乱。 廖远只好怏怏的跟着丈人丈母娘和小舅子在外面等。 等说是儿子，姐姐弟弟的梦破灭了，他还有点失落。 但等着在里面疼了四五个小时的郭智终于被推出来的时候，他顾不得失落，也顾不得孩子。他先握住了郭智的手，紧紧的！ 用力到让郭智感到疼痛。 “傻样儿！”郭智虚弱的嗔他。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表达他的感受。 “去看孩子，你儿子。”郭智推他。 他才放开郭智，小心翼翼的从丈母娘手里接过孩子——关于怎么抱孩子，他已经跟着育儿手册练习了很久了。 那孩子的脸被羊水泡得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很丑。可是长得却那么像他！ 遗传真是神奇！ “说是哺乳动物的本能呢。”郭智回到套房后给他科普，“幼崽刚出生时，会特别特别的像父亲，以相像的容貌向成年雄性寻求庇护。” 本能的寻求……父亲的庇护……吗？ 坐在床边的廖远，便忽然转过身去。 郭智握住他的手，轻轻的说：“别怕，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廖远作了两个深呼吸，再转回身，已经调整好情绪。 “是儿子，失望吧？”郭智故意逗他。这家伙念叨姐姐弟弟已经好久了。 “儿子也好。”廖远看着丈人丈母娘和小舅子都在外间的沙发上休息呢，俯身凑近老婆的耳边说：“肯定跟我一样帅，等他长大，我教他撩妹！” “别逗我笑！别逗我笑！”郭智咬牙。 腹腔一颤，恶露就哗哗的，好像尿崩了一样！ “廖远！”郭智崩溃了。 廖远吓一跳，赶紧贴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郭智也瞥了眼外间，压低声音说：“感觉……下面……好松！” 廖远：“……” 扶额！ “你不是刚生完嘛，慢慢会恢复的。”廖远安慰她，“别怕！产后恢复已经给你预约好了。” “恢复不了怎么办？”郭智眼泪汪汪的。“她们说，年纪越大，恢复得越慢！” 廖远生怕她产后抑郁，肉麻的话说了一箩筐，才把郭智哄好。 郭智在家休了三个月。 他们请的金牌月嫂，把她照顾得很好。花费昂贵的产后恢复疗程，效果也非常好。 虽然郭智总疑心自己“松了”，但她英俊的丈夫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感觉还是一如以往的美妙。郭智也就半信半疑的接受了。 他们把月嫂留了三个月后，廖远决定不请育儿嫂，他自己亲自带孩子。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跟着月嫂一点点学。等到月嫂离开的时候，廖远已经成了一个熟练的奶爸了。 回到办公室的郭智被大家称赞“气色好极了”。 这是因为在家的时候，夜里根本不需要她弄孩子的缘故。廖远会把她叫起来喂奶，喂完她就可以睡了。至于拍奶嗝之类的，在廖远学会之后，就不让月嫂夜里进他们的房间了。 郭智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作息，多了孩子，肯定会有些影响。但廖远和郭智想尽了办法，让这影响降至最低。 她给孩子喂母乳，但并不需要像很多上班族的妈妈那样辛苦背奶。 毕竟是自己的公司，做什么都方便得很。她的办公室本来就是个套间，里面有个房间供她休息。现在收拾出来，放上婴儿床，铺上地垫，墙壁上还围上了防撞垫，变成了一间婴儿房。 宝宝平时就在这里睡觉，醒了找妈妈吃奶，然后玩儿。天气好，廖远就带他下楼晒太阳。 郭智的公司迁到了五环外，地理位置稍远，但相比市区，周边环境就好了很多。写字楼下有大片的庭院绿地。 廖远就背着妈咪包，抱着宝宝在这里晒太阳玩耍，饿了上楼找奶吃。 在电梯里，他抱着娃，一脸淡定的站在一群西装革履公文包的男男女女中间，客气的说：“麻烦帮忙按个5。” 画风相当清奇。 也有一次，郭智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推开里间的门一看。儿子在婴儿床上呼呼睡得香。肩膀上都是奶渍的年轻爸爸躺在铺满橡胶地垫的地板上也睡得沉沉的。 郭智看了会儿，脱了鞋轻轻走进去。捅捅儿子的胖脸蛋儿，小声的说：“你投胎的技术比你爹强一万倍啊！” 又爬到地上，低下头，在老公的脸上轻轻一吻：“辛苦了。” 疲劳的奶爸迷迷糊糊睁开眼，叫了声“老婆”，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郭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 时光荏苒。当初以为会很漫长的两年，箭一般的就过去了。 “差不多了，你也该开工了。”林博跟他说。 廖远很不满：“不能再等等吗？宝宝离不开我呢。” 林博气死了：“你跟我十二年的合同，白浪费了两年，还要让我等？” 他死活看不上廖远一副孩奴的德行。他两个月前也升级当爹了，喜得了千金。他家里本来就有住家阿姨，有了孩子之后，更是月嫂、育儿嫂连着请。打算以后家里常驻两个人，一个负责家务，一个专门负责带孩子。 年轻的小娇妻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觉得十分幸福完美。 就是嘛，明明这些事，请人就可以做到了，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再说，就是要带孩子，也该是女人去带，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家带孩子算什么呢。 他看不上廖远，廖远还看不上他呢。 “夫妻两个都甩手。孩子全交给阿姨，能行吗？”他跟郭智抱怨，十分的看不上林博夫妻的作风。 “一家有一家的活法儿，你管人家呢。”郭智劝他，“咱们做自己觉得好的就行。” 廖远就哼唧，对林博逼他上工非常不满。 但林博也是擅长抓人心的老狐狸，知道廖远什么地方容易戳。 “奶粉代言。你和你儿子一起出镜，怎么样？”他胸有成竹。 廖远眼睛顿时亮了。 他从前就喜欢秀恩爱，有了孩子之后就变成了晒娃狂魔。粉丝们对娃的追捧和称赞，总是能带给他满满的满足感。现在，儿子在阿尔法中的人气已经超过了他了。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粉丝们完全无视了他家儿子的本名，硬是把他儿子称作“小A”。他暗示性的强调了几次儿子的小名，奈何粉丝们就是觉得Alex的儿子叫“小A”才萌。 听着听着，他居然也就习惯了。 听说小A能出镜，他喜滋滋的就应了。 那个系列广告播出后，反响很好。很多妈妈看了廖远抱娃的动作就说：“这一看就是真会抱孩子的，不是装样子的。” 又吸了一批妈妈粉儿。 廖远原来担心复工会影响他照顾孩子，却遭到了林博的嘲讽。 “息影两年，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日程满得排不开？想的真美啊！”林总说，“老子现在还得想办法把你重新炒热，不然我实在是亏。” 林总久已不亲自带人了。他给廖远安排了个经纪人，根本不需要磨合，新经纪人就是大伟。 大伟给廖远作了三年助理，后来就转作经纪人了。廖远停工的这两年，他反而成绩斐然。 大伟从小就向往娱乐圈，苦苦做了几年小模特也没能真正混进这圈子里来，却不料以另一种身份成功的杀进圈子。可见人找对自己的定位是很重要的。 廖远之后主打综艺节目。 这几年爸爸孩子类的亲子综艺节目大火。小A年纪还小，还去不了最火的那个节目，廖远上的是几个年龄段更低的节目。不限是爸爸还是妈妈，但也都是明星家庭。 廖远很快成了圈里公认的好爸爸。 很多明星夫妻镜头前抱着孩子百般疼爱，出了镜头还是交给阿姨。廖远却是亲力亲为，一看就是熟手。 一些花絮放出来之后，廖远“绝世好爹”的形象就深入人心了。 林博把廖远拉回来上工，其实也是持着观望态度的。 廖远复工后，所有熟悉廖远的人都发现，廖远变了。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二十七岁的廖远，彻底的摆脱了“鲜肉”的形象。气质上与从前有了显著的变化。 林博观察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肯拿出一些好的资源给廖远。 廖远已经不想再拍电视剧了，周期太长，占用的时间太多。对身家丰厚的廖远来说，收益与付出不成比例。 但林博给了他很好的电影资源。 在这个圈子里，电影的逼格是远高于电视剧的。对演员的要求也更高，更苛刻。 廖远非常心动。 “想拍就去吧。”郭智跟他说。 “儿子怎么办？”廖远发愁，从出生就由他亲手带大的宝贝儿子，他不放心交给阿姨。 郭智却说：“有我呢！” 人在人生的每个阶段，真的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想法也是不一样的。 郭智从前创业，想到将来生孩子会占用她的时间，影响她的事业，她就抵触，不想生。觉得那些被孩子占用了的时间都是牺牲。 可她的事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却反过来争分夺秒的想跟儿子多相处些时间。 曾经有一次她不得不出差一个多礼拜，回来就发现儿子吹气儿似的大了一圈儿。她当时就感觉“错过了儿子成长的宝贵时光”。现在，她更愿意压缩工作的时间，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孩子。 “去吧去吧。有我呢。”她鼓励廖远，“我要是忙，还有我妈呢。她反正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儿。” 廖远于是得以全心的投入工作中。 人的气质、内涵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阅历的增长不断变化的。 和从前被批评为“没有摆脱面瘫嫌疑”的小鲜肉时期比起来，廖远的成长和成熟，是有目共睹的。 不再为了钱而拍戏，廖远挑起剧本来就格外的谨慎精心。每一部电影，都对他是一次新的磨砺。 仿佛十年磨剑，他的锋芒渐渐难以遮掩。 三十二岁那年，廖远在金翅电影节上，终于摘得影帝桂冠。 当嘉宾撕开信封，念出了“廖远”的名字时，他步履从容的走上台，接过了闪闪发亮的金色翅膀的奖杯。 他站在麦克风前，约定俗成了感谢了很多人。然后他停了停。 主持人还以为他的获奖感言就此结束了，正准备接口的时候，廖远却又开口了。 他的目光穿过了层层光幕，望向颁奖台下。 在一桌一桌的贵宾席里，在衣香鬓影珠光宝气中，他毫无阻碍的找到了他的妻子。 郭智这一年，已经四十岁了。 她穿着VAlexntino的定制礼服，保养良好，身材面孔都看起来像三十出头。比起从前，看起来微微丰腴了些。 这种丰腴，是一种富足和令人心安的的姿态。 “最后……”廖远开口，目光穿过光幕，看着他的妻子。“感谢你。” “是的，是你。你知道，我说的是你。” 一束追光迅速的从舞台滑过去，打在了郭智的身上。镜头也追了过去，郭智的身形也出现在大屏幕上。 郭智微微欠身，向现场的人们含笑致意。 她腰背挺直，姿态从容。眉目间是成熟的风韵和强势的自信。 这令得人们想起来，新晋影帝廖远，他的妻子比他大了足足八岁，和许多靠丈夫吃饭的女人不一样，她是个成功的女商人。 这是个气势不输于男星，风采不输于女星的女人。 在这个俊男美女满堂皆是的场合，她看起来光彩夺目。 她的丈夫站在台上，看了她许久。 他说：“有你，所以有我。” 冲着她的方向，他高高的举起他的奖杯。 我的荣耀，与你同在！ 致你——我的女王！ 【全文完】 鞠躬感谢各位陪我至此。 全文完，无番外。 望各推文号，推文勿剧透，谢谢。 ——丙申冬.袖侧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一个月，然后开新文。新文还没想好写哪个，可能是三个脑洞之一，也可能是全新脑洞。总之，打滚求预收。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