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也能撩起来/小阳春[豪门] 作者:小醋 【文案】   裴钊阳强悍、多金,是际安城中炙手可热的顶级名流。但是,最近圈子里疯传他结婚了,老婆是个二婚的。   结婚以前,裴钊阳的生活是工作、工作、数利润的零。   结婚以后,裴钊阳的日常是哄人、哄人、闻辛阮的香。   老干部男vs娇小姐女   一句话简介:二婚也能漾起来\(^o^)/~   本文又名《小阳春[豪门]》,小阳春:立冬至小雪期间,一些果树会开二次花,呈现出好似春三月的暖和天气。(摘自百度百科)   阅读指南:   1、1v1,he。   2、本文架空,所有文中出现的人或事物请勿在现实中代入,谢谢。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主角:辛阮,裴钊阳 ┃ 配角:徐立方,唐梓恬 作品简评:   辛阮出生于书画世家,却因为母亲抑郁症自杀被亲人禁止学习绘画,但是骨子里的天分却无法埋没。在经历被前夫徐立方背叛的痛苦后,她意外和华智科技的总裁裴钊阳再婚,在裴钊阳的鼓励下,她渐渐走出了伤痛,一步步地成为了一名知名漫画家,受到了千万粉丝的拥趸,更逐渐揭开了裴钊阳暗恋她多年的情感秘密。两个人从猜忌到信任,最终心心相印,成了一对彼此深爱的佳偶。本文描写细腻、情感真挚,裴钊阳隐忍的深情跃然纸上,男女主的互动甜蜜温馨,各个配角各有特色,是一篇难得的佳作。 ================ 第1章 大寒(一)   香汀大酒店的宴会大厅中热闹非凡,际安市一年一度的慈善年会今天在这里举行。   欧式宫廷风的大厅今天显得分外富丽堂皇,璀璨的水晶灯、富丽的牡丹地毯,将大厅中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衬托得更加华贵,整个际安市军、政、商界顶尖的人物都将在这晚宴中亮相,更有国内知名的影星、歌星前来为晚宴助阵,一时之间星光熠熠,让人目不暇接。   辛阮是被闺蜜唐梓恬硬拉过来的,因为走得匆忙,她只化了点淡妆,身上的一件小礼服也是以前的旧款,和场内光鲜亮丽的名媛们相比寒酸了不少。   “别整天呆在家里悲春伤秋的,离婚了怎么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瞧你这脸蛋这身段,谁知道你离婚了?开心一点。”   唐梓恬的声音又快又脆,连珠炮似的不容反驳。   的确,这场晚宴,可以说是集合了整个际安甚至国内的各色美女,可辛阮站在这群美女中,却一点都没显得逊色。可能是书香门第的缘故,她的骨子里就透着一种姣花照水的娴静气质,看得越久,就越吸引人的目光。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在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小巧琼鼻、樱桃小口,最让人挪不开眼去的是两弯小山眉下的剪水双眸,看过来的时候眼波流转,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勾人的欲语含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实在要找出缺点的话,可能就是眼角上方有一处小小的疤痕,肤色和周围的不太一样,也微微往下陷了个小坑,给这张几近完美脸庞留下了一道瑕疵。   可惜,遇人不淑,碰上了徐立方这样的男人。   当初辛阮一毕业就嫁给了被誉为商界奇才的徐立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觅得金龟婿,可才短短一年多时间,徐立方的商业帝国垮了,扔下一张离婚协议书抛妻失联,连离婚手续都是全权委托律师来办理的。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唐梓恬越想心里越生气,要是徐立方现在在她面前,她非得冲上去踹两脚才解气。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辛阮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我没不开心,就是懒得出来而已。”   辛阮笑起来很好看,左边嘴角下有一个很浅的小梨涡,把原本那骨子里的娴雅味儿稍稍冲散了些,带上了几分明媚。   唐梓恬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要再劝说几句,前边另一个闺蜜俞俏俏扭着腰过来了,嗲嗲地朝着她们招了招手,软语娇嗔:“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得着急死了。”   “呦,你这水蛇腰,勒得那么紧,不会断吗?”唐梓恬掐了她的腰一把。   俞俏俏瞪了她一眼,避到了辛阮的另一边:“唐梓恬,你怎么就没一句好话?还是咱们小阮好。”   这一眼瞪得媚眼横生,压根儿就没什么威慑力。唐梓恬捂了捂脸,一脸的崩溃:“俏妹儿,别对我抛媚眼了,这个月拿下几个金主了?指缝里漏下的别忘记介绍给我。”   “呸,”俞俏俏啐了她一口,“先紧着小阮,才不给你呢。”   辛阮在一旁看着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这两个闺蜜和她性格天差地别,却不知道为什么都特别投缘,从高中开始就一直交好。唐梓恬美艳泼辣,是际安市里知名财经杂志的记者,在一群男人中拼杀,原本就外向的性格被磨练得越发凌厉;俞俏俏娇媚性感,就职于一家大型视频网站,也混得风生水起。   今天她们俩其实都是因为工作来的晚宴,因为担心她的状态才抽空过来陪她斗嘴聊天。   “俏妹儿,今天你们要采访谁?”唐梓恬好奇地问。   “你猜。”俞俏俏得意地比了个手势。   唐梓恬撇了撇嘴,下了结论:“裴钊阳。”   “你怎么知道?”俞俏俏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也要拿下他?”   “对,我约了他两次,都被他秘书挡了,”唐梓恬的眼里闪出热烈的光来,显然,这个男人让她起了越挫越勇的劲头,“今天我得找机会和他聊聊,要是能约下专访时间就好了。”   “你们……干吗都要采访他啊……”辛阮忽然在一旁插了一句。   “天,小阮你不会连裴钊阳都不知道吧?”   “网上票选全国十大黄金单身汉,裴钊阳名列三甲,力压影帝庄西行。”   “华智科技CEO,你手里的牡丹X5智能手机就是华智旗下的,引领全球智能手机风尚。”   “微博粉丝两千万,堪比最大牌的流量明星。”   ……   唐梓恬和俞俏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的资料一五一十地全塞进辛阮的脑子里。   辛阮的脸白了白,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那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还能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裴钊阳可比三头六臂稀罕多了,”唐梓恬直勾勾地目视前方,悠悠地道,“他长得很Man啊,特别男人,要是能半裸着上一次我们杂志的封面……我愿意折寿十年!”   “呸,臭不要脸,”俞俏俏啐了她一口,“别和我抢人,要是他能上一期我们的节目,我愿意胖零点五斤!”   两个人正斗嘴呢,宴会大厅的门口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应声看了过去,只见一群人前后簇拥着几个男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来,左边一个是全国慈善总会的会长,西装革履下的小肚腩凸了出来,中间的一男一女分别是际安市负责经济、文化的副市长,而最左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身材挺拔健硕,步履稳健沉着,在人群中仿如岳峙渊渟,在一众中年油腻男人中分外夺人眼球。   唐梓恬和俞俏俏几乎同时轻呼了一声。   “天,他怎么提早来了!”俞俏俏同组的人早就严阵以待了,她慌忙往那边跑,“小阮你自己先玩,我过去干活了!”   唐梓恬沉吟了两秒,四下看了看有利地形,果断地道:“小阮,我也得行动了,等我的好消息。”   耳边安静了下来,而不远处的嘈杂声却越来越热闹了。   辛阮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镶着水钻的鞋面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一时竟有些刺眼。   她轻吁了一口气,在心里念叨了几句,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这才抬头看向那光芒四射的中心所在。   那群人已经朝着主位走了过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侧影,轮廓硬朗而深邃。   就算隔得老远,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了那股噬人般的霸道气息,不自觉地便往椅背后缩了缩,飞快地把目光挪了开去。   不一会儿,簇拥在那一处的人群终于渐渐散开了,主位上的嘉宾都一一就坐,慈善年会正式开场。   这类年会的流程并无什么新鲜之处,不外乎就是制造一些噱头,评选一下基本已经内定的年度慈善十佳,中间穿插着一些影星歌星的插科打诨和表演,再来几个受助群体当场煽情表达感激之情,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辛阮第一次现场参加这种晚会,以前徐立方倒是也参加过这类年会,但却都没带上她:她的前夫有一个怪癖,不喜欢她和别人多接触,说她是最珍贵的宝贝,想藏在家里独自欣赏。   显而易见,任何怪癖也抵不过利益。   三年的追求,一年的婚姻,到了后来,还不是扔下她远走高飞,剩下一地鸡毛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辛阮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思绪不经意间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最后压轴的慈善拍卖开始的时候,唐梓恬和俞俏俏相继回来了,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佳,好像出师不利。   “怎么了?”辛阮担心地问。   “别提了,”唐梓恬咬了咬牙,“连话都没搭上,那两个特助太难缠了。”   唐梓恬在大学里的时候就是新闻系的风云人物,入职之后专业能力更加突出,加上她能说会道、漂亮泼辣,在职场中几乎无往而不利,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俞俏俏嗲嗲地用食指戳了戳唐梓恬的胸:“你太菜了,我好歹和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好,裴总,我是云旗视频的俞俏俏,很高兴认识你。”俞俏俏难得把她特有的嗲音稍稍捋直了一点,听起来娇俏动人。   “然后呢?”   “他点了点头就走了。”俞俏俏摊了摊手。   唐梓恬笑得前仰后合,半晌过后,她才敛了笑容,回味了片刻傲然道:“我就不信了,瞧着吧,我一定能约到他的。”   台上正在拍卖最近大卖的一部古装武侠电影中的道具——一副珍珠黄金累丝头面,头面十分精美华贵,又是知名影后蔡芸捐献,底下拥趸无数,价格层层攀升,不一会儿就到了六十万。   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实际价格将近二十倍,主持人也有些意外,连报了两次价,调侃着道:“还有哪位出价吗?这可是蔡芸小姐在剧中和心上人为爱退隐江湖白头偕老的见证——”   底下有人举起手来:“八十万。”   一下加了二十万,全场哗然。   辛阮也咋舌了:“谁啊,真土豪。”   唐梓恬眼尖:“裴钊阳的特助拍的。”   “难道他在追求蔡芸?”俞俏俏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唐梓恬断然否定。   “哦,我知道了,是为了爱情的寓意。”俞俏俏娇滴滴地说着,话音刚落,自己先笑了起来。   谁会这么傻,为了这头面上虚无缥缈的寓意花上八十万呢?   “慈善嘛,总要做做样子的,”唐梓恬分析着,“这笔钱能抵税,又能带来好名声,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那倒也是,沽名钓誉的多了,这场内的捐款能有一半落到实处……”俞俏俏坐在辛阮和唐梓恬的中间,软骨头似的倚靠在辛阮身上,慵懒而性感地交叠着她的大长腿,发表着她的高见。   说了没两句,不知怎的,一种凉凉的感觉从前方传来,她眼角的余光一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扯了扯两人的衣角:“欸……他走过来了……怎么好像是朝这里走过来了……”   辛阮有点近视,今天又出来得太匆忙没带隐形眼镜,一时也不知道俞俏俏说的是谁,只好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身影渐渐近了。   迫人的气势、挺拔的身姿、冷峻的表情、硬朗的线条。   “裴总,你好。”   三个人中最先恢复正常的是唐梓恬,不愧是当红财经记者,不亢不卑地站了起来,朝着站在她们面前的裴钊阳伸出手去,只是,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僵硬地曲起,抓住了裙角,显然心中的激动难以完全掩饰。   “你好,唐记者。”裴钊阳微微颔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   俞俏俏也回过神来,拉着辛阮站了起来,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噯呦,原来是裴总啊,怎么有空过来我们这边呀?”   她的声音是天然嗲的,软软的、糯糯的,带了一点儿童电音的感觉,据说男人们听了都会心里发酥。   裴钊阳却依然面无表情,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增加半分,握着的手一触即放,不过,说话的语气总算稍稍亲和了一些:“你好,俞小姐,刚才太匆忙,失礼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站在俞俏俏身后的辛阮,语气平淡地伸出手去:“辛小姐你好。”   辛阮迟疑了片刻,看着那双手纹丝不动地悬在半空中。   气氛莫名有点紧张了起来,旁边的俞俏俏在背后拽了拽她的小礼服。   辛阮只好抬手在那宽大的手掌上触了触,刚要拿开,手被不容拒绝地握住了。   粗粝的肌肤,有力的手掌。   一丝酥麻从心头一掠而过,辛阮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具充满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身躯,结实贲张的蜜色肌肉被汗珠包裹着,尽情喧嚣着性感和力量,让人战栗。   脸,不自觉地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一段新的旅程开启。   每次开文都有点小紧张,小天使们不要吝啬哈,随手点个收藏,多多留言,帮醋哥治疗一下开文综合症,拜谢。   有几件事情说一下:   1、本文日更,偶尔不定时会加更,老读者都知道,别的我不敢吹嘘,但坑品是一流的,所以大家放心跳坑。   2、追更会有随机红包,红包掉落的概率也很大,小天使们不要养肥醋哥,每天来准时不见不散哈~~   3、另外,大家都知道,积分对醋哥很重要,要靠这个爬榜,前面没好榜单的日子,要靠小天使们的收藏和评论爬榜,拜谢大家了! 第2章 大寒(二)   和三位女士分别握了握手,问候了一句,裴钊阳很快就走了,和他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临别时,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特助之一向唐梓恬要了联系方式,很是客气地说日后保持联络的事情,以至于唐梓恬深深地怀疑,刚才那个滴水不漏的难缠特助只是她的幻觉。   “刚才那人是裴钊阳吗?掐我一下。”唐梓恬终于收了刚才那副精英丽人的干练,倒在了椅子上。   俞俏俏飞快地从包里拿出了小镜子,左右顾盼了一下,撩了撩下午新烫的空气刘海,喜滋滋地道:“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好看,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唐梓恬倒掐了她一下:“美不死你。”   “那个……裴……”辛阮在一旁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他……”   台上主持人抖了个包袱,台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声,把她微弱的声音彻底盖了过去。   俞俏俏猛然醒悟了过来,赶紧补了补妆:“哎,快结束了,我又得去干活了。”   “我也是,今天收获不少,再接再厉!”唐梓恬跟着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   闺蜜来去匆匆,角落里又剩下了辛阮一个人。   朝着前面的主位看了几眼,中间那把空着的椅子分外醒目,裴钊阳出去了以后就没再回来,显然是提前离场了。   她松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好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原本想着出来放松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裴钊阳。   说实话,两个星期以前,她真的连裴钊阳是谁都不知道,只是窝在徐立方给她造就的小窝里,平淡舒适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浑然不知道这辈子最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旁边有人坐了下来,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清秀。辛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提醒:“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她走开一下马上回来。”   那人彬彬有礼地道:“她回来了我马上让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山国际医院的安青山,刚从国外回来第一次参加这种慈善活动,能冒昧地请教一下你的芳名吗?”   辛阮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搭讪了。   大学里的时候常有不认识的男同学莫名偶遇搭讪,结婚以后不太在外面走动,这样的情况反倒少了很多。   她一时有些尴尬,委婉地道:“我姓辛,我已经结婚了。”   一丝遗憾之色从安青山的眼中一掠而过,不过却依然很有风度地开玩笑:“看来我的腿还不够长,总比人晚到一步。”   辛阮笑了笑:“晚到说不定可以欣赏到更美的风景。”   “多谢辛小姐,”安青山轻轻捂了一下胸口,戏谑地道,“安慰了我受伤的心灵。”   辛阮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幽默而不轻浮、宛如邻家哥哥一般亲切有礼,这是她以前欣赏喜欢的男性类型。   这要是让两个好友瞧见了,指不定得怎么浮想联翩拉拢呢,她可不想再横生事端了。   辛阮站了起来,歉然道:“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快步离开了位置,她在宴会大厅的入口处停顿了一会儿,此时台上的拍卖已经差不多了,结束后就是自助餐形式的招待晚宴,她给唐梓恬和俞俏俏分别发了一条短消息,说她临时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香汀大酒店外面就是一个百货广场,南边过去还有美食一条街,辛阮随便找了个小铺子要了一锅煲仔饭,颗颗细长的米粒中带着腊肉的清香,味道很好。   吃完饭在外面闲逛了一圈,这两天天气挺冷,都到了零下,广场里却意外得红火,可能是因为快过年了,随处可见牵手相拥而行的情侣,不过,她一个人虽然冷清,却胜在自在,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快八点的时候,她坐着公交车一路哐当哐当地回自己的小公寓,车上没几个人,车头的电视正在放一个综艺节目,里头是一对情侣真人秀,拍得既好笑又浪漫。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以前,徐立方对她也好像电视上一样,温柔体贴得让人羡慕。   一切都定格在两个星期前的中午,法院查封了徐立方的豪华公寓,当天事出突然,她只来得及拿出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和手提电脑。   曾经的甜言蜜语就这样被两张冷冰冰的封条封印,让人觉得这一年的婚姻是不是她做的一个黄粱梦,梦醒了,一切就都恢复了原状。   她向来随遇而安,那天是平生第一次发疯了一样地找徐立方,打了无数个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您拨叫的用户已不在服务区”,直到律师带着离婚协议书到了她面前,她才终于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视她如命的男人失联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债务危机潜逃,连她这个枕边人都没透露半句。   徐家的徐记食品在整个华东地区赫赫有名,占领了全国将近班分之五十的饮品市场,徐立方作为长子接手后,野心勃勃地想要转型开发新科技产品,大张旗鼓地投资了十几亿,买了各种专利,经过两年的研发,还真的让他做出了集电视、电脑、游戏、智能家居控制于一身的徐记魔屏,销售火爆,一时之间赞誉的声音四起,他也被誉为商界奇才。   也不知道是被溢美之词冲昏了头脑,还是他原本骨子里就是个赌徒,魔屏后他开始进军金融投资,又觊觎智能手机,每一个投入都是大手笔,除了自有资金还拉了很多风投,最后,公司研发的智能手机意外地遭到了冷遇,一下子兵败如山倒,资金缺口越来越大,拆了东墙补西墙,到了年底银行贷款转贷的时候终于撑不下去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兵败如山倒,资金链彻底断裂。   所有的这一切,辛阮都是后来听朋友说的,还有唐梓恬这个半拉子的财经专家的分析。   无论是恋爱那几年还是结婚这一年,她都没在意过徐立方的身家,她会嫁给徐立方,除了徐立方诚心诚意地追求了她很久、家里人都觉得徐立方不错这两个原因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徐立方曾经救过她,她一直心存感激。   结果到了最后,她一无所有地和徐立方离了婚,要不是婚前母亲留给她了一套小公寓,她可能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下车步行了十来分钟,大衣不够御寒,辛阮竖起衣领、裹紧围巾,一溜儿小跑急匆匆地进了楼道。   这套小公寓有点年份了,不过地理位置还不错,周边有两条地铁线。电梯嘎吱嘎吱到了四楼,辛阮低头掏着钥匙心不在焉地往家门口走,猛地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对不起……”她本能地道歉,下一秒,身子一个踉跄,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才回来?”一个宽厚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阮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无声地挣扎了起来,然而,抱着她的手臂仿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头顶一股热意袭来,发梢被轻轻摩挲着,转而,温热的脸庞贴在了她的额头,肌肤相触,男性略带粗糙的触感袭来。   深深的吸气声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克制。   她立刻不敢动了,低低地忍耐地回答:“在外面逛了一会儿。”   那人可能满意了一些,稍稍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臂,打量了她片刻:“开门。”   辛阮手里捏着钥匙,手心冒出汗来,委婉地拒绝:“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时间适应吗?”   “一个星期,还不够?”   楼道里的灯久了,灯光惨白,忽明忽暗地在男人的脸上投下了阴影,让那五官的轮廓更显深邃冷硬,而身居高位日久、自然而然居高临下、说一不二的表情,让人打心眼里生出几分惧意来。   辛阮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怕,鼓起勇气摇了摇头:“不够,最起码一两个月才行。”   男人的神情显然不悦了起来。   “裴……钊阳……”辛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继续小声恳求,“我真的还没办法马上适应,我答应你我会尽快调整心态的,你将心比心地想想,要是你身处我这个情况也会……”   “不会。”裴钊阳忽然应了一句,不过,箍紧她的手臂一松,辛阮重获自由。   她慌忙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自家的大门。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她,她的后背慢慢起了一层冷汗,心里亟不可待地想要开门逃进屋里,可手里的动作却慢之又慢,深怕一不留神让裴钊阳进了门。   仿佛没看到她的防备,裴钊阳淡淡地开了口:“我就进去坐一会儿,不会骚扰你。”   辛阮固执地拧着把手,不为所动。   安全楼梯里响起脚步声,有人回来了。   这个单元都是小户型,一共有四户人家,楼上楼下都是有孩子的家庭,互相之间很喜欢走楼梯串门,邻里关系都不错。   辛阮刚搬进来两个星期,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送过水果和小吃了。   “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挺多的,地段不错。”裴钊阳随口评价了一句。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在说话,辛阮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在这楼道里多久了?难道,有很多邻居看到他了?   “刚才我等在这里的时候,有人问我找谁。”裴钊阳瞟了一眼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继续漫不经心地道。   辛阮的心别别一跳,忍不住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找我老婆。”   那“老婆”二字字正腔圆,在寂静的楼道中转了几个圈,撞回了辛阮的耳膜。   她迅速地开门,在那家人出现的一刹那,把裴钊阳拽进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洒红包雨,来来来,采访一下你们对男猪的看法。   ps:昨天忘记说了,本文文名和文案几近修改最后才定稿,早先收藏的可能会吃一惊,抱歉抱歉\(^o^)/~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3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16 14:06:12   无奈的包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16 17:49:07   曼珠沙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17 07:50:53 第3章 大寒(三)   小公寓五六十平方,两室一厅,因为时间仓促,里面的家具有些简陋,不过都收拾得很干净,茶几上用玻璃瓶插了几株腊梅,窗台上摆着一溜儿的人偶,窗帘和沙发是同色系的白底碎花,看上去很是清新温暖。   站在客厅中,辛阮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倒是裴钊阳,很是自来熟地换好了拖鞋,在房间里兜了一圈。   经过主卧的时候,他多停留了几秒,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就放了个床垫,不冷吗?”   “床和一些家具刚买好,不过快过年都不送货了,年后来送来,”辛阮解释道,“有空调,不冷。”   裴钊阳不置可否,走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烧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阮快步走进厨房一看,只见裴钊阳一边用电茶壶在烧水,一边在削橙子,偌大的菜刀在他手上灵巧得很,上下翻飞着,不一会儿,一整块橙肉就被他剔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切在了盘子里。   一连削了三个,橙肉鲜嫩多汁,看起来诱人得很;水也烧好了,倒了两杯。   裴钊阳端着走了出来,招呼道:“坐。”   辛阮有些无语,看这架势,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袅袅的热气从杯口蔓延,升入空中又转瞬不见了;电视机被打开了,调了几个台,最后定格在了一挡央视的军事节目上,主持人说着辛阮听不懂的专有名词。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辛阮不知不觉把切好的橙肉都吃光了,然后捧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过去的这两个星期,对她的刺激太大,仿佛坐上了云霄飞车,以至于她回过头来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离婚的当天,她独自一人去了酒吧,用最烈的酒把自己灌了个半醉。   喝醉前有几个人来搭讪,她选了一个长得还看得过去的,那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和徐立方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这让她十分安心。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教养,八爪鱼一样地缠着那个男人,像祥林嫂一样地倾诉着。   再憋下去,她只怕就要疯了。   那晚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个人十分性感,六块腹肌清晰可见,蜜色的肌肤好像上了一层油,透着光泽,抱着她的双臂有力,俯下身来亲吻的时候又很温柔,让她觉得十分充实。   她没想到这人会是裴钊阳,要是知道的话,打死她也会绕得远远的。   一声轻咳传来,辛阮从回忆中惊醒。   “困了吗?”裴钊阳靠在沙发上闲适地问,军事节目太精彩,以至于目光都没从电视机上挪开。   辛阮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送客:“是有点困了,你路上小心点。”   裴钊阳纹丝不动:“你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没什么事,不着急走。”   辛阮愕然:“这不合适吧?”   裴钊阳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挪开,犀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我答应给你时间适应,可希望你能履行承诺,而不是找各种借口避开我。今天就先适应第一步,我就在客厅,不会去卧室打扰你的。”   辛阮哑口无言。   其实,裴钊阳对她算是仁至义尽。   那天清醒之后,她慌乱得很,也没脸仔细看一起睡了一宿的狼狈场景,匆忙穿了衣服,把皮夹里仅剩的一千多块现金扔在了床上,落荒而逃。   第二天,两个人在徐立天那个人去楼空的公司大楼中狭路相逢。   因为公司债务的关系,虽然辛阮从来没有以徐立天夫人的名义出现在公众面前过,但也有好多供应商辗转知道了她的身份上门骚扰,就算说了离婚了也没用,而公司的突然崩盘被定性为经济案件,市局的经侦大队也入驻了公司,和市府的工作人员一起善后处置。   辛阮被通知到公司接受质询。   质询她倒也不怕,公司的经营她从来没有过手,也没有股份,她唯一的财产是结婚时的几十万嫁妆,徐立天前两个月说是替她找了个回报率很高的投资项目,现在当然连钱影子都看不到了。   经侦大队的徐警官问了半天也有些无语:“辛女士,你这样做太太的,倒也真是少见。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公司的大部分债务都是你和你前夫婚前的,你可以不用承担,但是其中一项手机业务的融资贷款采购业务都是你们婚内期间进行的,应当属于共同债务,就算离婚了,你也应当承担连带责任。”   她有点懵懂,呐呐地问:“多少?”   徐警官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同情:“将近一个亿吧,就算能将库存货品、流水线抵债,估计也有几千万,其中最大债权方是一家进出口设备公司,这位裴先生在一个月前刚刚收购了这家公司,目前是你最大的债主。”   辛阮的头有点晕,好不容易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朝着旁边无声站着的人看了过去。   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从落地玻璃中照了进来,裴钊阳背对着玻璃窗,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而她,却只觉得寒意彻骨。   五官在她的注目中渐渐清晰,酒店中一夜纵情的男人和最大的债主重叠了起来。   一千多块的夜度资也和几千万的债务重叠了起来。   模模糊糊中,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她还是很有眼光的,半醉的时候居然还能挑到这样一个有钱人。   接下来的事情很玄幻。   最大债务人请她喝了一杯咖啡,协商如何解决债务问题。   “辛小姐要是耍赖不肯还,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天天跟着你要钱,可能会打扰你和你的家人,到时候还请你谅解。”裴钊阳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辛阮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裴钊阳每天跟着她,她说不定还能忍受,可要是去打扰她的家人,她没法忍。她只好颤巍巍地问:“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我现在只有支付宝里几千块生活费,要是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银行查。”   裴钊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一下暴怒了起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把椅子。   辛阮在一旁瑟瑟发抖,用力地抓紧了桌面,几乎想立刻逃走。   想想也是,几千万眨眼间打了水漂,再有钱也忍不了啊!   要是被打一顿能把债务免除了,那也是合算的。   辛阮近乎悲壮地想着,心里反倒坦然了一些。   幸好,裴钊阳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提出了第二条方案:“这样吧,我刚好想要结婚,缺一个妻子的人选,你挺合适的,嫁给我,债务就一笔勾销。”   辛阮稀里糊涂地听他分析了利弊。   不得不承认,裴钊阳虽然话不多,却很有说服力。   两个人已经肌肤相亲过了,再结婚也是理所当然。   结婚只是个形式,如果她不愿意,可以不履行生理义务。   如果不结婚,裴钊阳每天跟着她和家人要债,也和结婚没什么差别。   她现在这么狼狈,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些疯狂的供应商找到,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想象不到,结婚后就有了挡箭牌。   ……   当时是怎么想的,辛阮也有点糊涂了。   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该读书的时候认真学习,该恋爱的时候好好恋爱,徐立方求了婚,她就答应了,徐立方要离婚,她也没拖延。   可为什么她这么按部就班,还是没有一个好结果?   就算她这次不按常理出牌,事情还能坏到哪里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当天下午就去民政局领了证。   领完证以后,辛阮就后悔了,在去吃饭的路上偷偷溜走了,只给裴钊阳发了一条“想要适应一下”的短信。   这个星期,原本响个不停的骚扰和恐吓电话都好像销声匿迹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裴钊阳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而今晚,和裴钊阳在晚宴中碰见,他非但没有在好友面前戳穿她,还答应让她多适应一段时间。现在,他只不过是想要在客厅沙发上多待一会儿,她又怎么好意思将人撵出去呢?   反正都已经裸裎相对过了,再矫情也没什么意义。   辛阮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理裴钊阳了,随便洗漱了一下,走进卧室闷头睡觉。   当然,临睡前她把门锁死了。   裴钊阳坐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没变动一下,直到耳边传来了关门声。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还在字正腔圆地播报,屏幕上的最新坦克介绍得如火如荼,好些都是军方最新曝光的画面。   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了。   脑中略略放空,一具娇美的胴体半遮半掩地在他眼前浮现。   仿佛盛放的鲜花一样,充满着诱人的香味,让人心摇神驰。   他闭着眼回味了片刻,拿起了茶几上辛阮喝了一半的水杯。   低头嗅了嗅,一股浅浅的香味传来,不知道是杯口曾经碰过的唇,还是杯身握过的手。   他喝了一口,意犹未尽,索性把一杯水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眨眼便十一点了。   裴钊阳终于站了起来,轻悄悄地走到了卧室门前,把耳朵贴在了门口听了片刻,里面已经悄无声息,底下的门缝里传出来了些许微光也早已熄灭了。   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枚回形针,他三下两下弄直了,在锁眼里轻轻摆弄了两下,门开了。   就着灯光依稀可以看见辛阮钻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正香,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几乎都被埋了起来,呼吸声轻浅而平稳。   裴钊阳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想象了一下双手在那柔嫩肌肤上游走的触感。   努力克制着想要走过去欲望,他深吸了一口气,轻悄悄地关上了门。   靠着墙壁,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大寒到顶点,日后天渐暖。   今天很高兴。   早睡,勿熬夜。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裴·痴汉·偷窥狂·钊阳   -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们,26瓶了。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洵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17 11:34:14 第4章 大寒(四)   自从出事后,辛阮的睡眠都不是太好,浅眠易惊。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一早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快九点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看来是个好天气。   她伸了个懒腰起了床,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昨晚裴钊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要不是茶几上那两只空荡荡的水杯,辛阮都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她纳闷不已,不知道怎么回事,卧室的门一拉就开了,她明明记得昨晚锁上的。   难道是她半夜里稀里糊涂起来上过厕所了?   来来回回围着门纠结了几分钟,看看房间里一切正常,她也就把这个困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上好几条消息,都是唐梓恬和俞俏俏两人发过来的,对她昨晚的提前离开进行兴师问罪,唐梓恬更是一早又发来了个微信,让她有空了就来杂志社附近来吃饭,别又窝在家里不出来。   其实,和徐立方离婚,辛阮是震惊大于伤心,窝在家里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伤情,更多的是因为她性格如此。   随便对付了点早饭,看着窗户里透过来的阳光,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发霉念头好像也被放在太阳下晒得失了踪影。她这些日子来第一次有了一点闲情逸致,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暌违已久的微博。   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的时代,微博几乎成了人们和世界联通的唯一工具,也成了吐槽、发泄、记录的所在。辛阮不能免俗,在微博注册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账号,昵称“耳元”,是“阮”字拆解而来的,这个字,不仅是她的名,还是她故去的母亲的姓,对她很有意义。   这微博她并没有每天打理,而是想起来了就登录一下,零零碎碎地发一些随手的涂鸦和感言,这两年下来,居然也积累了一万多个粉丝。   刚点开热搜,她的眼神一滞,前五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视线:裴钊阳深夜发博。   昨天唐梓恬的科普,刚刚让她明白了裴钊阳的真正身份,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裴钊阳在微博的热度。   点进去看了一眼,裴钊阳的微博号在最顶上,粉丝三千零五十万,堪比流量明星;而下面各财经号和八卦营销号的分析。   财经际安:众所周知,华智科技明年八月就要开新品发布会了,裴钊阳在大寒的深夜发了这么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意味着牡丹X6研发已经到了一个突破性的阶段,恭喜华智,期待牡丹X6。   娱乐八八八:震惊!裴钊阳深夜发博,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详情请关注公肿号【网页链接】   娱十一公:细心的网友注意到,裴钊阳刚刚在慈善晚宴上花重金拍下了影后蔡芸捐赠的头面,随后又发布了这么一条让人浮想联翩的微博,莫非有什么好事近了?   ……   辛阮的好奇心终于被吊了起来,头一次点开了裴钊阳的微博。   昨天居然是大寒。   看了那条微博,辛阮的脑子里浮现了第一个念头。   裴钊阳居然还懂二十四节气,这不是老年人才会念叨的吗?   旋即,第二个念头浮上脑海。   的确,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微博底下热门第一条就是:不愧是财经界第一老干部!   热门第二很逗,昵称就是“裴钊阳的小迷妹”:哪个小妖精勾搭你这么晚睡?以身作则好吗裴干部!   辛阮一看更博时间,深夜十一点半。   莫名有点心虚,难道昨天裴钊阳在她家呆到这么晚?可一个人坐在客厅看军事节目能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个问题可能只有裴钊阳才能回答了,辛阮随手又浏览了一下主页,和热搜页面、转发评论的八卦无厘头相比,裴钊阳的微博非常正式,关注五个,分别是华智科技、牡丹手机、微博小秘书的官博,还有两个私人号,从简介看也是商界人士,应该是他的私人朋友。   发博频率从六七天到一个月不等,博文和他的人一样,简洁、严谨,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偶尔会冒出来几条摸不着头脑的抒情,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一条一样。   一直往下拉,快看到去年初的微博了,辛阮的手指顿住了。   她这可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去翻人以前的微博干什么?这好奇心好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赶紧退出了裴钊阳的主页,她顺便打开了自己的后台,最后一条微博是她信手涂鸦的几张原创表情包,一个名叫“糖渣渣”的小狐狸精。   两个星期没看,后台的评论居然有了两百多条,好些粉丝都直呼“好可爱啊,求再多来几个”。   私信也有好几条,点开一看都是未关注的陌生人,两个是加粉的,一个是忽悠人做公益的,最后一条私信还很诱惑人:你好,我是云旗通讯的项目负责人,对你的表情包很感兴趣,有意向的话加我球球,**6666,我们具体商谈合作事宜。   云旗通讯是国内最大的新媒体公司,旗下下辖两家知名社交媒体软件,又在视频、游戏等多领域都发展火爆,俞俏俏所在的云旗视频就是这家公司的,怎么可能看上她的表情包?   一定是骗钱的。   还弄了这么一个靓号来忽悠人。   辛阮笃定地想着,把这些人统统拖进了黑名单。   门铃响了起来,辛阮快步到了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瞧了瞧,两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   她有点纳闷:“谁啊?”   “送家具过来的。”   “你们不是说要年后才送吗?”辛阮愣住了。   “裴先生早上刚刚定的,说家里有人,我们就第一时间送过来了。”   家具送进来了,除了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刚好都是公寓里缺少的。   昨天裴钊阳在这里转了一圈,居然都记下了,而且挑的款式和颜色还挺符合辛阮的审美的,卧室的床和衣柜是乳白色的,和白色碎花的窗帘配在一起有种梦幻公主的感觉。   难以想象,裴钊阳这样的男人也会选出这种家具来,不,应该不是他亲自去挑的,一大早的,他哪有时间,派个秘书就可以了。   于情于理,辛阮都不能无动于衷,犹豫了好半天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裴钊阳的号码。   手机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听筒里响起了低哑的声音:“嗯?”   “谢谢欸,家具很好看,”辛阮也不知道说什么,“多少钱?我看看能不能把我那套去退了,把钱给你。”   听筒了没了声息,辛阮有点尴尬。   “把订货单给送货的人,他们会处理的。”裴钊阳淡淡地道。   “好的,那没事了……”辛阮觉得和他说话有点透不过气来,想赶紧挂断。   “晚饭一起吃?”   “我……有点事。”辛阮撒谎。   “什么事?”   这是要刨根问底,辛阮急中生智:“那个……得……得去外婆家!”   裴钊阳“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辛阮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她真的已经快三个星期都没去看过外婆了。外公已经去世,外婆一个人独居着,以前没什么事的话,她每周六都会过去探望,自从出事后,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把外婆忘得一干二净。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是外婆打来的。   她定了定神,赶紧接通了电话:“外婆,我今天起得晚了,等会儿就过来,你想吃什么?我带过来。”   “小阮。”外婆叫了她一声,却一下子止住了。   辛阮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外婆是个医生,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平常就是和老朋友、邻居喝茶唠嗑上老年大学,偶尔去以前带过的学生那里指导一点疑难杂症,生活很丰富多彩,不会来八卦、干涉小辈们的生活。可是,毕竟徐立方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难道也听说了?   “外婆,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外婆的声音有点颤抖:“没什么,想吃的家里都有,今天吴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咖喱蟹,早点过来。”她顿了顿,又道,“外婆别的都不要,就求咱们的小阮能开开心心的。”   外婆家住在市中心的一个老式小区中,里面都是独门独户的小洋楼,建筑风格独特,一度曾被取景拍摄过纪录片,被视为那个年代建筑中的经典。   这里寸土寸金,曾经有一阵子风传要拆迁,但政府后来转变了思路,改拆迁为局部保护,把这一片保留了下来。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往里走去,两边的湘妃竹一丛一丛,竹叶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却又傲然挺拔,一栋栋暗红色的小洋楼就在前方。偶尔有一两个年长的邻居走过,和辛阮都很熟,笑着打招呼:“小阮来啦。”   辛阮也欠身行礼。这里的邻居们好多都是有头有脸的长者,就好比她的外公,生前就是个很有名的书画家。每次到外婆家,辛阮就觉得自己也成了从前那个年代的千金小姐,整个人都被熏染得典雅而古朴了起来。   按了门铃,吴阿姨来开了门,一脸忧色地把她迎了进去:“老太太可念叨着你呢,这两天连老年大学也没心思去了。”   屋里点着好闻的熏香,辛阮自幼就闻惯了这味道,特别喜欢;茶几旁的养生壶里煮着红枣生姜茶,正汩汩地冒着泡泡。   楼梯上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外婆夏婉从二楼下来了,她今年已经七十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满头的银发非但不显老态,反倒更增添了几分优雅的气质。   站在辛阮面前停顿了几秒,夏婉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外孙女。   辛阮明白,外婆什么都知道了。   心里一酸,不自觉地把脸埋在了外婆的肩膀上,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啜泣了起来。出事以来的茫然和委屈,化作了泪水流出了体外。   夏婉心疼得很,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乖囡别怕,没什么,过了这个坎就好了,有外婆在呢。”   辛阮哭了一会儿,终于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眼泪,抱着外婆的胳膊撒娇道:“你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夏婉不信,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很是心疼:“欸,这都瘦了一圈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了?这两天就在这里住着,让你吴阿姨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吴阿姨端上了一杯红枣生姜茶:“先喝几口,暖暖胃。”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没一会儿,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辛阮回头一看,不由得怔了一下,父亲一家子居然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外婆,好羡慕你的肩膀。   裴钊阳:也不知道我的小辛辛啥时候能来我的肩膀上哭一哭。   醋哥:不要脸!   *小天使们追更不要停哈\(^o^)/~   -   感谢热情的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128瓶了。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18 14:48:01 第5章 大寒(五)   辛阮的母亲自幼受外公的熏陶,女承父业,专攻油画,据说非常有艺术天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青年女画家;而父亲辛振山是夏婉的学生,家里条件不太好,胜在勤奋好学,很得夏婉的欣赏。一来二去,母亲就喜欢上了这位清贫却有志气的年轻医生。   两人的结合破费了一点周折,原因有很多,性格、家世都需要磨合,结婚后,两人有了一段幸福的生活,生下了爱情的结晶辛阮。   然而不幸的是,母亲自此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治疗了两年,最后还是没敌得过病魔的折磨自杀了。   当时自杀的原因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是母亲因为结婚怀孕在绘画上遇到了瓶颈,钻进去出不来了,有的说是因为父亲忙于事业忽视了母亲细腻丰富的感情,还有的说母亲深陷婚外恋的漩涡,更有人迷信,隐晦地暗示母亲是被她克死的。   外公外婆对这些传闻都嗤之以鼻,在一群小辈中特别疼辛阮,寒暑假常常把她接到身边照顾,感情很深,不过,别的表弟表妹都有继续走绘画这条路的,而辛阮,外公外婆却再也没让她和母亲一样拿过画笔。   十九岁那年,外公去世了,去世前还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画画,不用对自己有什么压力,做个普通却快乐的女孩。   辛振山单身了三年,最后在母亲死后的第四年再婚,有了第二任妻子林栀,两年后第二个女儿辛绯出生。虽然有了第二个家庭,但辛振山对第一任岳父岳母还是非常尊重,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探望,平常也经常买这买那孝敬,再婚前还特意将林栀带到家里取得了岳父岳母的首肯。   不过,今天这样一家三口同时登门,真的算是很少见了,以前是有正月拜年才会这样。   辛阮起来叫了一声“爸”,又和林栀和辛绯打了声招呼。   辛振山的脸色不太好,站在她面前气恼地问:“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你外婆打电话我才知道。”   林栀也情急地一把拉住了辛阮的手:“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立方怎么看都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啊?是不是别有隐情?”   辛阮不习惯和她这么亲密,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垂下眼睑道:“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就没说。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现在离了婚了,那就更不知道了。”   “离婚了?”   辛振山和林栀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辛绯在一旁插话:“姐,那不是太便宜徐立方了?你跟了他这么久,现在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落了个二婚。”   “怎么说话的?”辛振山训了她一句。   林栀赶紧拽了她一把,她嘟着嘴不出声了。   外婆恍若未闻,神情淡淡地道:“振山,你还好意思责怪小阮?当爸的连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对女儿的关心呢?”   辛振山愧然地道:“这……最近太忙了,刚下乡援医回来,科室里也脱不开身。”   “算了,吃饭吧。”外婆招呼了一声,吴阿姨也把菜都端出来了,大家都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咖喱蟹就放在辛阮面前,蟹盖比她的手掌还大,两只大鳌肥硕,鳌壳已经被敲开了,浓浓的咖喱酱浇在上面,散发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这阵子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辛阮还真的馋了,饱餐了一顿,就着咖喱蟹吃了两碗饭。   末了她抬头一看,餐桌上其他人都没怎么吃,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吴阿姨的眼睛里闪着泪花,掩饰着站起来去加汤,嘴里念叨着:“夭寿啊,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辛振山轻咳了一声道:“这几天住在哪里?回家来住吧,你的房间还在,收拾一下就好了。”   “是啊,”林栀也在旁边帮腔,“家里总有口热的饭菜吃,省得让你爸你外婆担心。”   辛阮知道他们误会了,哭笑不得:“不用了,我现在住在东岸花园,以前妈留给我的那套小公寓里,进出都很方便。”   林栀显然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这个继女挺难伺候的。   虽然打小没了妈,却还是被千娇百宠地捧在掌心,她在面前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一个字让人家不高兴了,到时候还累得辛振山被那两位高高在上的岳父岳母批判。   可就算她费尽心机讨好,人家还是并不领情,从小就叫她“林姨”,长大后也没改口叫过一声妈,对她一直客气而疏远,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冷了心了,表面上的衣食住行照顾到了就好,其他的她也管不了。   后来辛阮上了高中就开始住宿,一直到大学毕业结婚,在家里也就是双休日住上一两个晚上,来去匆匆。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人住得好好的,要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呢。   不过,这心思当然不能让人看出来,她赶紧关切地问:“那还有其他什么麻烦事吗?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大家也能帮上点忙。”   “姐,姐夫……哦,徐立方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辛绯很好奇地插嘴,“他不是很爱你吗?现在他欠了一屁股债不会牵连到你吧?会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际把那些钱都转移了带着小三跑了?你和他离婚岂不是便宜他了?”   林栀和辛振山的脸色一凛,辛绯的这些问题很难听,却很尖锐地直指事件的中心。   “笃笃笃”。   外婆在桌面上敲了三下,轻咳了一声。   这是她要发表意见的前奏,大家都不说话了。   目光朝着餐桌旁 人一一扫了过去,外婆的神情傲然威严:“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特意把你们都叫来的。不管阮阮出了什么事,她都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重这些阿堵物的,都是没用的废物。照我说,这个婚离得好,谁稀罕徐立方那些破钱了?当初要不是看他真心喜欢阮阮,他再有钱我也看不上。”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辛阮身上,语声温柔了起来:“阮阮,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难处不要藏着,尽管和外婆说,外婆这里有点积蓄,你外公也留下了一些藏品和几幅画,在市面上值些钱,实在不行,这栋小洋楼能卖个几千万,拿去应应急。”   餐厅里鸦雀无声。   辛阮的眼底湿润了,叫了一声“外婆”,哽住了喉咙。   辛绯偷偷看着辛阮,眼里是满满的羡慕。   “这万万不行的,”辛振山恍然清醒过来,“哪能要妈你出钱,我这里也有点先顶着用。更何况万事总也要讲个道理,阮阮没沾过徐立方的便宜,哪能让阮阮偿还债务?”   林栀如坐针毡,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辛振山。   “我还以为你不管你这个女儿了呢,”外婆淡淡地道,“看来你还知道你是她爸。”   “妈,你骂我别的我都受着,可要说我不管阮阮了,那我可不能接受,”辛振山激动了起来,“阮阮是我和薇薇的女儿,我比谁都盼着她过得好。”   眼看着两人要争起来了,辛阮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抱了抱夏婉,又抱了抱辛振山,哽咽着道:“外婆,爸,你们别争了,真的,我很好,没有债务问题,用不着拿你和外公的家产去填什么窟窿。”   费了好半天劲,辛阮终于让夏婉相信,她真的没有被逼债,也没什么生存问题,能养活自己。   吃完饭,辛振山还要去医院,辛阮送他们到了门口,辛振山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走了。   几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银行的短信过来了,账户里多了十万块钱,辛振山打过来的。   辛阮看着短信半晌,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小时候外公外婆生怕她在后妈这里受委屈,三天两头把她接过去,两个舅舅也很疼她。小时候她还没觉得,等长大了就隐隐地发现,辛振山并不太喜欢亲近她,对辛绯就亲热多了,常常喜欢又抱又亲,再加上当时辛振山是医院中的骨干力量,忙得脚不沾地,父女俩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感情自然而然地也就淡薄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辛振山不喜欢她。   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很像去世的母亲,而且,母亲说到底,是因为生了她以后才得了产后抑郁症离开的。   这钱过阵子还给辛振山吧,过完年,她就去找工作,怎么都能养活自己。   在外婆家住了一晚,陪着老太太唠了一晚上的嗑,辛阮第二天吃了午饭才走,临走的时候外婆硬塞给了一张卡,辛阮推辞了两下,外婆生气了:“给自己外孙女钱难道都给不了了?你这是嫌弃外婆老了吗?”   辛阮没办法,只好暂时先收了起来,以后再想办法还。   这两天吴阿姨变着法子换菜式,两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肥了一圈了,决定走路去地铁站,消耗一下能量。   走出胡同口过去两条街就是际安市老城区的黄金地段,富盛广场、铂圣百货、中山西路步行街等中高档的消费场所近在咫尺,再过去就是将际安市新旧两个城区一分为二的黄罗江,夏天的时候,江岸两边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   可能是因为快要过年了,现在广场附近有点冷清。她裹紧了羽绒大衣匆匆而行,快走过富盛广场南大门的时候,猛地停住了脚步。   前面人行道上,有一男一女正在说着话,那女孩脚下放了一堆礼品袋,毛茸茸的白色围巾中露出了大半个侧脸,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五官甜美娇俏,仰着脸边说边笑;而那男的背影高大挺拔,气势卓然,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她匆匆领了证的第二任老公裴钊阳。   两人说话的神态亲昵而自然,一看就是熟识已久的。   辛阮避无可避,傻站在原地几秒,正要悄悄后退,裴钊阳仿佛后背长了眼似的,回过了头来。   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真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不巧。   -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已经183瓶啦。 第6章 大寒(六)   裴钊阳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之色,大步走了过来,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在辛阮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围巾柔软,带着男人的体温,摩挲在了脸颊上,一阵暖意袭来。   辛阮闪了一下神。   裴钊阳系好了围巾,心满意足:“这里风特别大,小心别冻着了。”   一道炽烈的目光射了过来,辛阮一看,果然,那个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   “那个……”她委婉地提醒,“你和朋友还有事吧?我回去了。”   女孩一溜儿小跑过来了,哈着手笑嘻嘻地问:“钊阳哥,这是谁啊?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裴钊阳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辛阮,辛阮尴尬万分,只好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辛阮。”   “你好,我叫郑南琪,是钊阳哥的干妹妹,”女孩说话很活泼俏皮,自来熟地说了一通,“今天我逛街买了好多东西,钊阳哥说要送我回去呢。”   那感情好。   辛阮巴不得赶紧离开,连忙道:“那你们忙——”   一丝失望之色从裴钊阳眼中一掠而过。   这两天辛阮踪影全无,他的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他知道辛阮外婆家就在这附近,闲着没事就不自觉地往这里逛,心里盼着能撞见辛阮和外婆出来逛街,说不定也就能在老人家面前刷上一波存在感,现在好不容易撞上了辛阮,怎么能轻易就把人放走了?   他招了招手,把等在路边的司机叫了过来:“小秦,你帮南琪把东西送回去。”   “钊阳哥……”郑南琪不乐意地嘟起了嘴。   “乖,我还有事。”裴钊阳不容置疑地道。   车子带着大包小包的郑南琪开走了,裴钊阳在人行道上站了片刻,双手插在裤兜里,缓步朝着地铁口走去,走了几步没见人跟上,回头看着僵在原地的辛阮,挑了挑眉:“嗯?”   辛阮只好跟了上去。   并行走出了一段路,辛阮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试探着问:“那女孩长得挺好看的。”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如果喜欢的话,我不介意明天就去民政局办个离婚的。   反正没人知道我们俩结过婚。   几句话在喉咙里打着转,蠢蠢欲动想要跑出来。   裴钊阳却误会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吃醋了吗?”   辛阮愣了一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是我战友的妹妹,”裴钊阳解释道,“我战友牺牲了,我帮着照顾一下他的家人,她也很争气,大学快毕业了,现在在我公司实习。今天刚巧碰上了。”   “你当过兵?”辛阮有点吃惊,她看到裴钊阳网上的履历并没有这一条。   “是,在一个特战旅,曾经雄心勃勃地想当一名将军。”裴钊阳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健硕,身材也这么好。   像他这样的人,在军队里一定也是出类拔萃,非常厉害吧。   “那为什么退役了呢?”辛阮的困惑脱口而出。   问完辛阮就有点后悔,两个人其实还是陌生人,这种私密的问题,有点交浅言深了。   裴钊阳看起来也不太想提,只是淡淡地道:“出了点意外。”   辛阮识趣地不往下问了。   地铁口在广场的另一边,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没一会儿,裴钊阳忽然停住了脚步。   辛阮一看,是一家知名的大型连锁超市。   裴钊阳往里走去,辛阮站在原地,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打算等到他进去了就溜走。   像是背后长了眼,裴钊阳回过头来,十分自然地要求:“陪我进去买点东西。”   超市很大很干净,进门就是布置得很漂亮的干花鲜花店,随后是面包蛋糕等烘培区,一股子香味传来。   裴钊阳推了一辆购物车,缓步走在辛阮身旁,不时从货架上拿着物品。   吐司面包片、沙拉酱、油盐酱醋……   辛阮心里直犯嘀咕:裴钊阳怎么还亲自采购这些厨房用品?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居家男人的气质啊。   “想吃什么?”裴钊阳站在零食区里问。   满架子的巧克力琳琅满目,有好几种进口的牌子,中间的小冰柜里还摆着几盒诱人的生巧。辛阮忍不住舔了舔唇,打开抓了两盒,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盒,拉着车子就往前走,好像身后有人追她一样。   “怕胖?”裴钊阳猜测道。   辛阮的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显然很是烦恼:“我一吃起来就克制不住,吃了好多牙齿都要蛀了,还容易胖。”   裴钊阳瞟了她一眼:“胖点更好看。”   “才不要呢。”辛阮轻声回了一句,捏着那盒生巧轻快朝前走去。   这么多天以来,这好像是裴钊阳第一次看到辛阮露出了一分小儿女的情态。嘴唇抿紧了,小巧的下巴微微仰起,露出了弧度优美的脖颈;里面开着空调,挺热,羽绒大衣的扣子解开了,厚重的大衣晃荡着,偶尔露出了内里穿着薄毛衣的纤薄身姿,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拧一拧的,刚好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妙曼而动人。   裴钊阳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一不留神,“砰”的一声撞上了购物车。   停下来的辛阮轻呼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歉然道:“你没事吧?”   脚踢到了购物车的铁皮,有点疼,不过,佳人当前,裴钊阳当然面不改色:“没事,怎么了?”   前面是生鲜区,超市里虽然分门别类弄得很干净,可辛阮嗅觉很灵敏,还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菜市场气息。她很讨厌这股味道,以至于她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踏进菜市场半步。   小时候在家里没人勉强她,结婚后家里有保姆,不需要她买菜下厨,现在她一个人点外卖就好了,更不需要进菜场。   只是这位裴先生看起来喜欢事事亲力亲为,别的也就算了,这生鲜区她可不打算陪进去。   她迟疑了一下,委婉地道:“我没什么要买的,你呢?”   “等我一会儿。”裴钊阳推着车进去了。   辛阮看着他走到了玻璃缸前,指点询问了几句,让人兜起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帝王蟹,又直接到了冰柜前,对着满柜子的牛排羊排挑挑拣拣,看起来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身旁刚好有一对小夫妻经过冰柜从生鲜区出来,女的频频回头看裴钊阳,很生气地抱怨道:“看看人家,我拉你一起来买菜还要三请四请,跟个菩萨一样。”   “哪有大男人买菜的?”男的还很理直气壮,“肯定是个吃软饭的。”   辛阮“噗嗤”一乐,赶紧佯做无意地避开了视线。   裴钊阳推着车出来了,狐疑地看着笑意盈盈的辛阮:“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辛阮赶紧摇摇头。   超市里一路闲逛,这一耽搁,回到公寓已经三点半了。辛阮原本以为裴钊阳把她送到就会离开,没想到他领着大包小包直接进了厨房,分门别类地,很快就把冰箱和台面给放满了。   “你……这是要干吗?”辛阮慌乱地问。   裴钊阳卷起了衣袖,吩咐道:“晚上我下厨,你去外面歇着,能吃了我叫你。”   “哗哗哗”的洗菜声。   “笃笃笃”的切菜声。   “滋滋滋”的爆油声。   “刷刷刷”的翻炒声。   ……   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辛阮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电视,里头的综艺热闹得很,明星们各种搞怪吐槽,笑点满满,她却一点儿也看不进去,最后悄无声息地起来站在了厨房门边,定定地看着里面忙碌的那个身影。   以前徐立方也很宠她,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说是怕把她的手弄坏了。   可是,徐立方也从来没为她下过厨。   那个男人清秀斯文,骨子里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又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他特别忌讳辛阮和别的男人接触,结婚后就让她全职在家,不喜欢她外出和朋友聚会,回家时要看到她的身影。   辛阮一开始也不适应,后来被他软硬兼施闹了几回,也就无奈地妥协了。   而现在,窗户上蒙着的氤氲热气、鼻翼间萦绕的诱人香气、裹在毛衣中的健硕肌肉,让她第一感受到了网络上的那些婚姻鸡汤,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下厨的男人最性感。   裴钊阳尤甚。   那是身价数十亿的电子巨头,据说,当初华智科技的前身,是一家生产山寨手机的工厂,几百块,铃声音乐响得要震掉耳朵的山寨机。   裴钊阳接手后,稳扎稳打地转了型,研发了大批专利,仅花了三四年的功夫就一跃成为国内智能手机的龙头。   她一直以为裴钊阳这么仓促地和她结婚,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为了掩人耳目,比如说,他喜欢的女人有着什么禁忌的身份,家人反对,所以他就索性找了她来演戏。   可是,这如果是演戏,未免也太逼真投入了吧?   难道真的是年纪老大不小了,想过一下普通的婚姻生活,又和她有了肌肤之亲,索性就将错就错了?   这也太随便了。   辛阮绞尽脑汁也还是没想出为什么,裴钊阳倒是回过头来了,朝她努了努嘴:“这盆沙拉好了,搬出去吧。”   菜陆陆续续好了,一共三菜一汤。   凉拌蔬果沙拉、葱油乌冬帝王蟹、香煎小牛排、蟹壳蒸蛋。   荤素搭配、色香俱全。   简直像个田螺先生。   辛阮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吃吧,”裴钊阳招呼道,替她碗里夹了一块葱油蟹,“你不是很喜欢吃蟹吗?这个味道不错。”   “你怎么知道?”辛阮奇怪了。   裴钊阳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你猜。”   这怎么猜得到?   辛阮正要质疑,那块螃蟹被她夹进了嘴里,顿时,鲜美的感觉袭遍味蕾,她顾不得问了,专心致志地对付螃蟹去了。   一餐晚饭几乎可以说是风卷残云,辛阮吃了大半个帝王蟹,一块牛排,那份蟹壳蒸蛋更是好吃,蟹黄的鲜香和鸡蛋的滑嫩中和在一起,她差点要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了。   相比之下,裴钊阳倒是没吃多少,不过,显然他的心情很愉悦,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那泛着一层油光的唇瓣上,还不忘不时地提醒她,小心蛋羹烫嘴。   吃完以后,辛阮不好意思了,主动站起来要收拾碗筷,裴钊阳没让,却让她站在旁边帮着递毛巾和洗洁精。   洗完之后,碗筷勺子分门别类放好,灶台上水滴擦拭干净,又变得光洁如新。   看起来,裴钊阳好像被专门培训过了一样,简直就是个厨房高手。   “以前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裴钊阳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不过,已经好久没这样干过活了,生疏了点。”   辛阮汗颜。   这要是还算生疏,她得算什么了。   灵机一动,她想起来了,她也有拿手的。   拿出了珍藏的茉莉花茶,辛阮用简单的茶具沏了两杯茉莉花茶端了过来,歉然道:“你先对付着喝一下,我以前收藏的茶和茶具都被封在以前的家里了,茶味可能不够醇厚。”   裴钊阳接过来,喝了一口。   辛阮也喝了两口,去了去口中的腥味。   吃人家的嘴软,辛阮再次招呼:“去沙发上坐一会吧,今天辛苦你了。”   裴钊阳凝视着她,哑声问:“那有辛苦费吗?”   “啊?”辛阮愣住了,本能地问:“要多少?”   裴钊阳拿过她手里的茶盅随手扔在了餐桌上,俯下身,在辛阮瞪大的眼睛中,噙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软饭·裴资本家本性暴露无遗。   ps:亲们看到这里别忘记给醋哥在晋江加个收藏哈,点“加入书签”即可,回目录的时候点“收藏”也可,以后更新就会在收藏夹里跳出来,也可以帮醋哥增加一点积分,拜谢!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2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0 13:49:24   十四扔了3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0 20:28:57 第7章 大寒(七)   清甜的茉莉香气袭来,不,比茉莉更芬芳、更甜美。   柔嫩的唇瓣绵软得不可思议,裴钊阳含住了,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旋即扣住了她的脖颈,加重了力度用力地吸吮了起来。   辛阮猝不及防,只来得轻唔了一声,整个人便好像被卷入了狂风骤雨的娇花,只能随之起舞。   呼吸声逐渐凌乱急促,带着本能的索求。   裴钊阳撬开了她的齿关,追逐着她的香软,将她的防线一一攻破,那味道是如此的美好,一时之间,心头的渴望像燎原的野火,在体内点燃。   彼此的气息纠缠着,仿如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阮终于有点清醒了,双手撑在了裴钊阳的胸口,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然而她的力气实在是蚍蜉撼树,裴钊阳恋恋不舍地又在她的唇瓣摩挲了片刻,这才松开了他的唇。   “不喜欢吗?”他的声音低哑,“我也没什么经验,哪里亲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进。”   辛阮手脚发软,全靠他的双掌托在腰上才没软倒在他的怀里,重新获得自由的呼吸甜腻而急促,几绺发丝凌乱地黏在了脸颊、唇边,眼波流转处,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几分性感的媚态。   而眼角处那道浅浅的伤疤乍眼一看,仿佛是勾起的眼尾,更添风情。   裴钊阳看得心头发热,忍不住又俯身在眼尾处轻啄了几下。   辛阮定了定神,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用力地推开了他,气恼地叫了起来:“裴钊阳,你太过分了!”   “对不起,”裴钊阳毫无诚意地道歉,“我情不自禁。”   鬼才会信他,还亲得不好,不要太好好吗!   这么驾轻就熟地拿辛苦费当幌子,一看就是个惯犯。   辛阮的脸涨得通红,和他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神情警惕:“你别再动手动脚的了。”   裴钊阳嘴角的弧度渐渐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缓缓地道:“可以,不过,我们好像是夫妻,我怎么看不到你想适应这个关系的诚意?”   辛阮语塞。   算了,床都上过了,也都裸裎相对过了,再纠结别的也没什么意思。   “谁说我没有?”她小声反驳,“而且……夫妻也不一定要亲来亲去的,很多人都是……相敬如宾,那样也很好。”   裴钊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色有点阴沉:“是吗?那你和徐立方呢?”   辛阮怔了一下,扭头就往外走去。   后背被抱住了,裴钊阳的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止住了她的去路。   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处,裴钊阳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胡乱说话,你别生气了,以后没你的允许,我不动手动脚了。”   辛阮哭笑不得,这难道不在动手动脚吗?   “你松手,我去拿点水果来给你吃。”   裴钊阳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来,别把你手给切了。”   橙子为了防止烂,放在了阳台上,他拿了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出来,照例是切得很整齐的橙子肉。   辛阮终于确信他曾经是个军人了,这样一板一眼的,还真像是部队培养出来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裴钊阳继续和那天一样看着军事节目,辛阮并不太感兴趣,看着他笔挺的坐姿,忽然来了灵感,拿了一张纸随手涂鸦了起来。   一个威风凛凛的简笔猎户,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令山里猛兽、妖精都瑟瑟发抖的天敌,长得粗犷、凶悍,脸上,嗯,画上胡子。   因为母亲的意外去世,家里人从来都不让辛阮接触绘画,然而遗传真的很神奇,辛阮却依然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了。   十几岁的时候,她自己偷偷买了些绘画的专业书,一板一眼地开始自学,高中开始住宿,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她一有空就涂涂画画的,班里所有黑板报、手抄报的图画部分都由她包了。   原本她想着等自己成年了就好好和外公外婆谈一谈,她不是妈妈,无论怎样都不可能重新走妈妈的老路,她不想成为什么画家,只是想把画画作为一个兴趣,丰富一下自己的生活。   然而外公很快就病倒去世了,临终前再三叮嘱她不要画画;大学里又发生了一点意外,原本几近执着的渴望无奈地屈从了现实,渐渐消失了。   直到和徐立方结婚后,她在家里无所事事,才又捡起从前的那一点爱好,把自己的涂鸦发在了微博。   一边偷看观察着裴钊阳的表情,一边勾勒着猎户的细节,初稿画好了,辛阮托腮想了半天,决定给他起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大毛”。   兴致勃勃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打开了电脑,用绘图板重新绘入了电脑,又上传到了微博,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笃笃笃”,卧室的门响了几下,她抬眼一看,裴钊阳站在门口,神情严肃:“该睡觉了。”   辛阮看了看电脑里的猎户,又看了看他,就算用力抿着唇,也还是克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你笑什么?”裴钊阳皱起了眉头,“熬夜伤身体,尤其是女人,会导致身体疲劳,免疫力下降,最糟糕的是会影响你的皮肤,导致肤色暗黄没有光泽,出现黑斑——”   “等一等!”辛阮赶紧投降,“我不熬夜,我这就睡了,你也可以回去了,要不然你自己也熬夜了。”   裴钊阳的脸色稍稍有些不太自然,轻咳了一声道:“太晚了,要不我就在这里睡一下?”   所谓得寸进尺,想必说的就是裴钊阳这样的。   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蚕食鲸吞。   辛阮也没力气和他理论,打开柜子翻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根泛黄的旧毛毯丢在了客房那张一米的小床上:“你确定要睡这里?”   “挺好。”裴钊阳坦然自若地抖开了毛毯。   辛阮自顾自地洗漱睡觉了,躺在床上却有点不太得劲,以至于一整晚都睡得有点不□□生,半夜惊醒了两次,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华智科技的员工蜂拥而至,围着她愤怒地要个说法,为什么要虐待他们的老总?大冷天的只给一条破毛毯,现在他们老总感冒生病住院了,公司要破产了,要她负责。   “让她赔!”   “对,让她来做牛做马!”   ……   愤怒的呼叫声一直响个不停,忽然不知怎的,那些人的脸变成了徐立方欠钱的那些供应商的嘴脸,拉着她撕扯了起来,她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醒了。   躺在床上,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摸,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慢吞吞地起了床,走出房间一看,裴钊阳已经不在了,床上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一块豆腐干。外面的餐桌上放着吐司面包片和泡好的牛奶燕麦,旁边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凌厉,力透纸背:燕麦牛奶微波炉热一下再吃,锅里有煮好的鸡蛋,今天早上还有事情,要先走了,下次可以现煎鸡蛋给你吃。   落款是裴钊阳。   一股玄幻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道梦里那些骂她的华智科技员工看到这一桌早餐,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前阵子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接连在外婆家和裴钊阳这里汲取了力量,辛阮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很多。看了看日历,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她打算过了年就去认真去找一份工作,好歹也曾经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脱离社会一年多,但总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吧。   上网搜了搜招聘信息,圈定了几家公司,随即微信中跳出来了一条消息,唐梓恬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唐梓恬就职的财经杂志很是阔气,走的是精品高端路线,办公室租住在市中心CBD的一座大厦里,底下就是富盛广场和铂圣百货,吃饭逛街都很方便。   辛阮到了约好的一家私房菜馆,唐梓恬已经在了,坐在卡座上朝她挥了挥手里的菜单。   “我们杂志社明天还要正常上下班,哪家公司能抠成这样?”唐梓恬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你回家了还不是照样写稿、看书?”辛阮调侃道。   她很了解这个闺蜜,生性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毕业才一年多已经在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跟,期间付出了很多常人看不到的艰辛,经常半夜里都在润色稿件和策划。   唐梓恬一想也是,气顺了点:“算了,看在年终红包的份上就不和老板们计较了。”   点了几个家常小菜,两个人要了一壶大麦茶,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这两天好点了没?”唐梓恬打量着她,“看上去脸色还不错。”   “没事了。”辛阮笑着道。   唐梓恬有些生气:“落井下石的小人可真多,昨天一个同学在群里问你现在怎么样,有人还含沙射影地嘲笑你,我气得出去撕了一通。”   “和他们撕什么?”辛阮失笑,“嘴长在别人身上,撕了给自己添堵。”   唐梓恬哼了一声:“都是些势利的,你忘了以前你结婚的时候群里多少跪舔徐立方的?我可没那么好脾气,就算你落魄了,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的。”   辛阮并不在意:“别提他们了,说点儿高兴的事吧,昨晚俏妹儿和我聊天,说她要恋爱了。”   “她哪天不恋爱啊,不是这个小鲜肉就是那个小土豪,”唐梓恬嘲笑道,“就没见她正经谈个男朋友。”   俞俏俏在半个娱乐圈的边缘混,身边太多盘顺条亮的男人或是男孩,还真的花心得很。   “那你呢?你现在工作不错,是不是该回头看看你那些可怜的追求者了?”辛阮问。   追求唐梓恬的人很多,她却一直单身,信誓旦旦说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再考虑另一半的问题。   辛阮也就随口一问,可没想到,唐梓恬居然不出声了,盯着杯子里的茶半晌,慢悠悠地道:“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谁啊?”辛阮惊喜地问。   “保密。”唐梓恬俏皮地道,“等我追得有点眉目了告诉你,要不然到时候被拒绝了就太没面子了。”   “谁还能拒绝你啊,唐大美人。”辛阮调侃道。   这话倒不算是恭维,唐梓恬以前是中文系系花,又是学霸,演讲、主持、辩论一把抓,在学校中拥趸者无数,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唐梓恬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那个人……太优秀了。”   “女追男隔层纱,一定能把人拿下的,加油!”辛阮真心实意地鼓励着。   两人说说笑笑,正吃得开心呢,唐梓恬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号码,立刻接了起来,神情惊喜:“秦先生你好……那可太好了……我有空……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她一边叫买单一边歉然道:“对不起啊小阮,裴钊阳的特助约我下午商谈采访计划,我得马上过去。单我买了,你留这里慢慢吃。”   看着她干练的背影出了大门,辛阮有些怅然。   两个好友和她一起从同一所高中毕业,各自上了心仪的大学,现在她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有了很好的发展,唯有她,毕婚、离婚、闪婚,经历了婚姻的酸甜苦辣,结果一事无成。   慢吞吞地吃完了饭,顺便到旁边的百货公司逛了一圈。   想想裴钊阳可能还会再得寸进尺,她索性就买了一套床上用品。要是再让人盖那条旧毯子,她怕会在梦里让华智科技的员工生吞活剥了。   拎了一大袋东西,辛阮懒得去地铁站了,可百货公司门口等的士的人太多了,她只好往马路对面走,前面有几栋办公大楼,打的方便。   然而走到一半,辛阮发现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前面的大厦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门口挤着一大堆人,在寒风呼啸中举着标语,闹哄哄的,旁边有警察在维持秩序。   无良徐记,坑人钱财!   欠债还钱,子债父偿!   我们要过年,我们要养家!   ……   辛阮看了几眼,一下子回过神来,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徐家的大本营徐记食品就在这栋大楼里,徐立方几年前转型的时候专门开了一家新的徐记智能电子公司,走的是单独的财务制度,徐记食品只是一个有限投资者的身份,因此,这次资金链的断裂,徐记食品虽然也遭到了重创,但和电子公司的运营在法律上并没有什么牵连。   显然,那些被欠款的供应商急眼了,闹到名义上的母公司这里来了。   再看也毫无意义,她转身就走,刚走出十几米远,就看到几个人从大厦的侧门口匆匆走了出来,大冬天的,一个个都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只露出了两个眼珠子。   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中间有人停了下来,吃惊地叫了一声:“小阮,你怎么在这里?”   辛阮停下脚步,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人居然就是徐立方的父亲,她的前公公徐军。   作者有话要说:  狡诈的裴干部。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靳东我男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1 22:07:55 第8章 大寒(八)   房子被封、差点被逼债的供应商撕了之后,辛阮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曾经去徐家找过徐立方的父母,想向公婆打听一下有没有徐立方消息、问问这些债务该怎么处置。   徐军当时不在,是她的婆婆接待她。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对她还算客气的前婆婆,撕开了曾经温情脉脉的面纱,极尽冷嘲热讽。   据说他们也不知道徐立方折腾出来这样的事情,更对徐立方在这危机下要和辛阮离婚非常不满。   “要不是娶了你,想让你享福有面子,我家立方会这么着急大脑发热想要扩张?”   “徐记食品和立方的新公司并不存在担保或者其他关系,该做的,事发后我们都已经做了,至于债务,我们无能为力。”   “立方为了把你摘出来,都特意留了律师和协议书要和你离婚了,你也就不用着急了,事儿犯不到你头上来。”   “你真要有心,拿点真金白银出来,以前不是说你外公和妈妈都是有名的画家嘛,人脉和钱都有,帮不帮就看你的良心了。”   ……   照徐母的说法,她就是那祸国的妲己,欲壑难填,徐立方这是因为她才把公司弄得濒临破产的境地,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呆在家里那一方小天地中,就算徐立方是一个普通的职员,都能够满足她微小的需求,明明是徐立方野心太大,扩张的过程中太过急切,婆婆却非要把责任都推卸到她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们的心理压力。   她宁可徐立方和她坦诚现在的困境,拿出作为男人、作为公司CEO的勇气和责任,选择破产清算,然后两个人一起努力再东山再起,毕竟,他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而不是现在这样屈辱地被蒙在鼓里、被离婚。   她最后下定决心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那位前婆婆功不可没。   现在,看着这个以前要称呼一声“爸爸”的长辈,辛阮心中五味陈杂。   徐军倒没有像他老婆一样翻脸不认人,几步就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立方的消息?”   辛阮摇了摇头。   “立方和你离婚也是为了你好,”徐军急匆匆地道,“你别太在意了,要对他有信心,等撑过这个难关就好了。”   辛阮有点想笑,现在她还怎么能对徐立方有信心?   “徐叔叔,”她改了称呼,“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好好保重身体。”   徐军愣了一下,咬着牙恨恨地道:“这个小畜生,连个年都不让我们过得痛快,找到他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马路上传来了“滴滴”两声,辛阮转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马路上,车门开了,裴钊阳走了下来,大步朝他们走来。   徐军的脸色一变,眼神僵硬了起来:“裴钊阳,你来干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裴钊阳阴沉着脸,目光缓缓地从徐军的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辛阮脸上,良久,他才缓缓地道:“徐董多虑了,我忙得很,没闲心盯着贵公司的发展。”   “要不是你三番四次刺激我家立方,他也不会执意去做手机弄成这样的局面,”徐军又羞又恼,声色俱厉地道,“而且,你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你自己心里有数。”   裴钊阳冷冷地道:“徐董,如果我有什么违法的手段,欢迎你收集证据报警或者起诉,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贵公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愚蠢,会因为我的刺激而贸然进军手机行业,他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就是因为太急功近利,你们还是反思一下对他的教育再来批评我。”   “你——”徐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钊阳抬手接过了辛阮拎在手里的几样床上用品,淡淡地道:“咱们走吧,别耽误徐董发财。”   辛阮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喝:“小阮,你怎么和裴钊阳牵扯上了?你这怎么对得起立方!知道立方和他是死对头吗?”   辛阮停下了脚步,回头坦然迎视着徐军的目光:“徐叔叔,我还真不知道,立方从来没和我说过,我这个做妻子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那你现在该知道了吧?”徐军恼怒地道,“马上离他远一点!”   裴钊阳懒懒地扯了扯嘴角:“徐董何必多管别人的闲事,有空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   大厦门口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他们指指点点。   徐军一见不妙,再也顾不得辛阮他们了,抬手指了指裴钊阳,恶狠狠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急匆匆地钻进等着的车里,一溜烟跑了。   好几个供应商们举着牌子呼喝着朝这里跑了过来,气势汹汹。   辛阮有点害怕,她是见过这些讨债人的厉害的,会不会他们瞧见徐军不见了,逮到她就朝她要钱了?   一股大力袭来,裴钊阳拉了她一把,抬手一搂,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怀抱温暖,轻浅的男性气息袭来,辛阮有一瞬间的失神。   耳边的喧闹中渐渐远去,“咚咚”的心跳声传来,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   辛阮的脸莫名红了起来。   这样大庭广众下的亲密,好像比两个人在暗处的裸裎相对更让她羞涩不安。   她屏息等了片刻,感觉旁边飞奔着的供应商们都应该追过去了,这才轻轻挣扎了一下。   裴钊阳松开了手,直接拽着她到了自己的车前,两人一起坐了进去。   “开车,去东岸花园。”他沉声道。   前面的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平稳地朝前滑去,车厢里鸦雀无声,气氛莫名有些沉闷了起来。   辛阮的手心还残留着他刚才的温度,不由得偷偷看了他几眼,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可裴钊阳却一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声不吭。   挣扎了片刻,辛阮终于还是开了口:“刚才……谢谢你欸。对了,你和立方有过节?”   “是他把我当成假想敌吧,”裴钊阳嗤笑了一声,“做手机的时候暗地里来撬了好几次华智高层和技术人员的墙角,后来还派了商业间谍来探听牡丹X6的最新研发科技,被我们的安保识破了才不得不放弃。”   辛阮的心一紧,想起两个人在酒吧无意的初遇,那真的是无意的吗?   裴钊阳紧盯着她的表情,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你在怀疑我什么?难道徐军随口说了这么两句,你就在心里质疑我的人品了吗?”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裴钊阳鲜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一直都是那种严肃冷静的模样,今天莫名有那么一点失控,倒是多了几分普通人的烟火气。   辛阮暗笑自己多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裴钊阳想要给徐立方戴顶绿帽,趁着她醉酒占有她,也用不着领证结婚,他一个黄金单身汉,还真没必要为了这种可笑的报复给自己套上紧箍咒。   更何况,裴钊阳又无法操控徐立方的大脑,让徐立方和她离婚。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声辩解:“我没这个意思。”   “坦白说吧,”裴钊阳冷笑了一声,“我还真没把你那个前夫放在眼里,他那些行为,真像跳梁小丑。”   辛阮没出声。   她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徐立方是跳梁小丑,那她曾经是跳梁小丑的老婆。   裴钊阳也板着脸目视着前方,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车厢里重新陷入了沉闷。   辛阮如坐针毡,急着想出去透透气:“那个,你忙的话把我在前面放下来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回去再去打听徐立方的下落吗?”裴钊阳冷冷地道。   辛阮愕然,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是特意跑去找徐叔叔的?”   裴钊阳不语,显然心里就是这样以为的。   “裴钊阳,你别欺负人,”辛阮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是路上偶尔碰到的,而且,就算我去找徐叔叔问问徐立方的消息,那也不不是什么天大的错吧?你用得着这样……这样说我吗?好像我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一样!我告诉你,既然和你领了证结了婚,那我就会遵守我的诺言,你要是成天这样怀疑来怀疑去,咱们还是趁早一拍两散干净一点。”   脚下的床上用品此刻十分碍眼,好像在嘲笑着她刚才忽然泛上来的心思。   她恨恨地拎了起来,用力地拍打着车门:“停车,我要下车了!”   下车就把这些东西都扔到垃圾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的裴干部。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sund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2 21:15:58 第9章 立春(一)   车子没停,依然稳稳地朝前开着。   后背被人急急地抱住了,裴钊阳按住了她拍打车门的手,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些许的懊恼。   辛阮不想理他,用力挣扎了起来:“你撒手,我不想理你。”   平常她的脾气都很好,但要是受了委屈,骨子里的娇小姐脾气就会发作,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顺毛摸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过一阵子她自己就会好的。   显然,裴钊阳并不知道。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辛阮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试图将她张牙舞爪的小手给圈起来,一不留神,脖子上被抓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红痕。   辛阮更生气了:“你松开,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裴钊阳哄道:“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怎么打都行。”   辛阮气得不行,不假思索地低下头来,在他手腕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股浅浅的血腥气传来,裴钊阳却纹丝不动。   辛阮瞬间清醒了过来,松开嘴一看,手腕上清晰的一个咬痕,小小的椭圆形,好几处都渗出血丝来,看起来很是吓人。   满腹的怒气仿佛随着这些血丝一起从身体里渗了出来,神奇地消失了。   她咬着唇盯着那咬痕,心里有点后悔。   裴钊阳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来,慷慨地放在了她的嘴边:“还不解气的话,这里也咬一口。”   辛阮瞪了他一眼:“咬来咬去,你以为好玩吗?”   话一出口,落入耳中一股子调情的味道。   辛阮的脸腾地红了,忍不住朝着前面的司机看了两眼,幸好,司机的专业素养很高,目不斜视。   “以后我要是再胡说八道,你就咬我,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裴钊阳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那娇小的身躯单薄,缩在怀里好像软得要化掉似的,心底的怜惜无可抑制地泛了上来,简直要冲破他的理智,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亲吻的冲动。   慢一点。   再慢一点。   别把她吓跑了。   裴钊阳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肉那么硬,咬了还要咯了我的牙。”辛阮小声嘟囔着。   这可没办法了。   裴钊阳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辛阮靠得更舒适一点。一不留神,脚上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辛阮买的东西。   一套床上用品和一条被子。   心里一动,他屏息问:“这是……给我的吗?”   “才不是呢,”辛阮嘴硬,“我给自己买的,到时候可以两边一起睡。”   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水波浪漾了起来。   裴钊阳努力压抑着快要扬起来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主要是你两边睡,然后我顺便睡一下。”   裴钊阳把辛阮送回了公寓,虽然等会儿还有个不得不出席的宴会,可他还是又找了借口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辛阮拿了药箱,替他处理被咬的伤口,伤口有点肿了,泛着红紫色,看起来比刚才吓人多了,再一看,脖子上的两道抓痕也很明显。   裴钊阳毫不在意,这点伤口对他来说,就好像被人挠了痒痒似的,更何况,这是辛阮咬的抓的,他很高兴有她的印记留在身上。   辛阮却很懊恼,一边清理一边埋怨:“你刚才不会躲一躲吗?被人看到了你怎么解释?”   “我就说家里养了个小野猫,保证不把你供出来。”裴钊阳一本正经地调情。   “你——你才是野猫呢。”辛阮瞪了他一眼,把棉签一丢,自顾自地去洗新买的床单被套了。   裴钊阳靠在沙发上,只顾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妙曼的身姿。有辛阮在的空间里,就算无所事事也温馨甜蜜。   一直呆到了最后一刻,裴钊阳才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开了。   不知道是适应了裴钊阳的存在,还是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等他走了,辛阮还真觉得房间里冷清了起来。   随便叫了点外卖填饱了肚子,她打开了电脑。   一看自己的微博,她吓了一跳,昨晚发的微博居然破了纪录,有了三四百条的评论,点赞破了千,再一看,微博粉丝增加了将近一倍!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翻了翻,发现有一个笔名叫“肥鸟”的漫画博主转发了她的微博,顺便还提了一句:欢迎糖渣渣和大毛到非格漫画来安家落户。   她有点吃惊,这个漫画网站她知道,国内一流的几家网站之一,旗下签了好几个知名漫画家进行全版权的运作,经营得很红火,而“肥鸟”正是非格漫画的三大流量担当之一,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博主,实在让人意外。   底下评论的粉丝有新的,也有老的,好几个眼熟的老粉丝都很兴奋地表示,这个猎户大毛是不是和小狐狸精糖渣渣配对的,好有反差萌啊!   昨晚画的时候也就是看到裴钊阳随手涂的鸦,被网友这么一说,辛阮倒是来了兴趣,把两张头像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还真挺有趣的。   灵感猛地涌了上来,她随手改了一个四格漫画:爱臭美的糖渣渣在河边照镜子一头栽进了水里,被大毛拎着狐狸尾巴救了起来,糖渣渣头上那朵标志性的小花蔫了,小屁股走光被大毛看了,糖渣渣恼羞成怒,抓了一把大毛的胸膛逃走了,决定和大毛不共戴天。   刚把四格漫画发上微博,没过两分钟,底下就有评论跳了出来。   我是风儿:大大你真是太太太好了,继续不要停。   宁静的港湾:@沉迷实验无法自拔 @甜妞儿快看,我最爱的糖渣渣。   甜妞儿:为糖渣渣疯狂打call,耳元大大,出表情包出周边吧,出书也行,想收藏糖渣渣和大毛!   过了一个小时再去看,甜妞儿的这条回复已经被点了一百多个赞,跳到了她这条四格漫画微博的热门第一。   辛阮盯着那回复看了好一会儿,一股涩意泛了上来。   青春热血的少年时期,她也曾做过各种梦,偷偷去学画画,幻想有一天她也成了像妈妈一样的画家,让外公外婆和爸爸都以她为荣。   然而,可能真的是和画画没有缘分吧,大一那年她一时冲动,和几个一起学画的朋友偷偷去T国采风写生,结果遇到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政变和骚乱。当时她和朋友一起租住在一个景区附近的民居里,屋外不时传来枪击声和打砸声,魂都快要吓散了,最后又是联系又是求助,决定冒险逃往大使馆避难。   然而逃亡的过程却不是一帆风顺,快到市区时他们碰到了一群骚乱的人,叫嚣着要抢他们的财物,她和朋友跑散了,慌乱中她踩空落河,脑袋撞在了河道的礁石上,差点把命都丢了,眼睛旁边的那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当时徐立方正在T国开拓食品市场,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起来送了医院,两个人为此结缘。   事情传到国内,辛振山大发雷霆,一通航就冒着危险连夜坐飞机赶了过来,劈头盖脸把躺在医院的她骂了一顿;而外婆受惊过度病倒,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好了起来,她伤好了过去探望,外婆也不说她,只是默默拉着她的手流眼泪。   自此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提笔了,认为是自己突如其来的叛逆遭到了上天的惩罚,彻底放下了画画的念想。   现在在网上的这些涂鸦,辛阮只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根本没有想在这方面有所发展,她不想再让最亲的人替她担惊受怕了。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几条热烈的粉丝留言,默默地退出了自己的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裴居然养了一只小野猫。   朋友乙:小野猫据说很凶。   朋友甲:啧啧,老裴口味很重啊。   朋友丙:太丢人了,要我就狠狠立立规矩。   ……   裴钊阳:谁敢立她规矩,我就给立谁规矩。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破费了,扑倒么么哒~~   默默甜心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8-01-23 11:30:52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2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23 13:52:19 第10章 立春(二)   第二天年二十九,辛阮原本打算去买点过年的礼品,明天要回家过大年夜,春节又要去亲戚家拜年,就算再拮据也不能两手空空。结果还没等她出门,九十点钟的时候又有人登门了,送来一大堆的年礼,说是裴总交代的。   吃的用的、保健品、电子产品等等,年礼涵盖了从小到老的需求,细心而周到。   辛阮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心里在滴血:裴钊阳倒是一片好意,可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支撑不了这样的大手大脚,账户里没几千块钱了,还充什么大佬。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辛阮一看,是裴钊阳。   “年礼够了吗?我买了大概二三十份。”   “够了够了,”辛阮连连道,深怕裴钊阳再买,“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裴钊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非得这么见外吗?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也不能乱花你钱啊,”辛阮很坚持,“你不收钱,那我就不能要了。”   “那好,我和你算一笔账,”裴钊阳转了个话题,“你替我买了被子被套,还有我在你家住了好几晚,以后也得接着住下去,得给你多少钱?”   辛阮语塞,辩解道:“那没你花的钱多。”   “我住的酒店大概两三千一晚吧,十天就是两三万,怎么比不上这些年礼?”裴钊阳反问。   “两三千一晚……”辛阮无力地抚了抚额,“你以为我家是五星级豪华套房吗?”   “坦白说,不是,”裴钊阳淡淡地道,“比七星级豪华套房更让我满意。”   辛阮语塞。   再扯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不提了,打算以后选件差不多的礼物回赠给裴钊阳。   正要挂断电话,裴钊阳轻咳了一声问:“对了,这么多年礼,你缺个劳力吗?”   辛阮愣了一下,心怦怦乱跳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想要登门拜访公开吗?   迟疑了片刻,她装傻:“现在都有网约专车,很方便的,不缺劳力。”   听筒里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裴钊阳“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辛阮有点愧疚。   看得出来,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裴钊阳是诚心实意想要和她维护这段来得莫名其妙的婚姻的。但是,上一段那蜜糖□□一样的经历让她对“婚姻”、“丈夫”这几个词都抱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惧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中去。   就这样默默地在自己的天地过小日子,裴钊阳愿意来就来,没有人知道这第二次婚姻,也就不会再有人来嘲笑她以后可能有的失败了。   辛振山的老家在际安某个卫星城市的郊区,风景秀美却贫穷落后,最近两年才修路修进了村里,也有人独具慧眼在这里开发民宿旅游,开始渐渐有了点发展的苗头。   年三十的时候,辛振山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带着家人回到了老家,开始一年一次的拜年。   去年的时候,辛振山回来可以说是十分风光,徐立方开了两辆车过来,后备箱里全是年礼,连村里不相干的人都一人发了两盒进口巧克力。   山村里闭塞得很,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村民都过来凑热闹,一个劲儿地问着:“振山,你女婿呢?怎么这次没一起过来?”   辛振山一路打着哈哈,林栀也一脸尴尬地维持着笑容,倒是辛阮很坦然地回了一句:“离婚了,当然就不跟着来了。”   四周终于清静了。   年夜饭是在村里的会堂吃的,他们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在村里的多,一共有三桌人,辛振山是最出息的老幺,和辛阮的爷爷奶奶坐在了一起。   爷爷奶奶一边吃,一边事无巨细地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问了一遍,末了,爷爷感慨道:“你媳妇是个贤内助,家里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的不好就是没个儿子。”   林栀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应和了一句。   辛绯有点生气,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封建,没儿子怎么了?有啥皇位要继承啊!”   辛阮看了她们一眼,心里倒是也有点佩服这个继母的能屈能伸,可能是因为林栀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自己又是个护士,当初是主动追求辛振山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算是高攀了辛振山,就一直硬气不起来,回了老家经常帮忙干这干那。   所以,爷爷奶奶一直觉得这第二个媳妇孝顺,很喜欢林栀,而对那个已经故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提起来总是有点不屑。   酒过三巡,男人们都面红耳赤地划拳行令,女儿们都开始八卦嬉闹,爷爷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开始例行教育起酒桌上的晚辈起来:“振山,光自己有出息也不顶用,女儿也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呢?这也太让我们家丢面子了,照我说,女孩子家家,读书画画有什么用?照顾好丈夫、伺候好公婆,安安心心生娃养娃,那才是个好媳妇,小阮一定是像她妈一样,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人家做老公的能乐意吗?”   “爸!”辛振山不快地叫了一声,“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了。”   “就知道护着她,这是害她懂吗?”爷爷很笃定地嫌弃着,“就和以前护你那个金贵媳妇一样,没出息。”   “爷爷,”辛阮的声音平静,然而这压抑的平静下却暗藏了锐利的锋芒,“你该多走出村子看看,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离婚了并不是被休了,没什么丢面子的,而且,人各有所长,我妈就算是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也是一个比很多人都优秀的女人,你能不能别在她的女儿面前说她的不是?太没礼貌和教养了。”   酒桌旁的人都愣住了。   辛阮向来和善温柔,从来没这么犀利地反驳过长辈的话,更别说是在年夜饭这样重要的场合了。   爷爷气得把旱烟袋往桌上一敲,厉声道:“振山,你养的好女儿!”   辛振山的眉头皱了起来,责怪地看了辛阮一眼:“小阮,你怎么说话的?快和爷爷道歉。”   “不好意思啊爷爷,真话有时候有点伤人。”辛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爷爷你说我什么都没关系,不过别说我妈。”   “好了好了,”眼看着这饭局要闹翻,奶奶连忙来打圆场,“大过年的都少说一句,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刚刚被嫌弃的辛绯解气得很,笑嘻嘻地道:“说真的,我姐就算离婚了,也比很多人强啊,她外婆有一栋小楼值好几千万呢,分分钟就给她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辛阮。   “几千万……”奶奶羡慕地念叨了一句,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唉,几千万那也得结婚啊,难不成一辈子一个人过?可要被人笑死了。”   辛绯还要辩解,辛阮倒是乐了,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再说了。   这些人的思维,可能还是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无法沟通。   林栀也在一旁打圆场:“爸、妈,你们放心吧,过完年我和振山就托人物色起来,小阮的事情我们都放在心上呢。”   气氛勉强又稍稍热络了一点,对面的大伯母也帮腔说起来,她在城里也有亲戚,到时候也帮着一起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辛阮听着气闷,索性就找了个借口溜出门去。   天气不冷,乡村里的空气分外清新,几近藏黑色的夜空中,几点星光闪烁,远处则是影影绰绰的连绵远山,渺远而清幽,和际安那霓虹闪烁的夜景有着天壤之别。   耳边偶尔传来孩童们的嬉闹声和鞭炮声,整座村庄都透着一股古老质朴的气息。   万事有好也有坏,虽然淳朴,可那思想也随之禁锢了,轻易无法撼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没有同意裴钊阳当劳力的请求了,如果裴钊阳跟着一起来了,那可能就能堵了这些人的嘴了,也不至于扯到她妈身上。   但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稀罕?难道她还没有吸取够教训吗?靠一个男人来让别人钦佩羡慕,等到有一天,这个男人离开,她还能剩下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短信提示有新消息。   现在都流行微信拜年了,短信除了一些商家,都没人用了。   她意兴阑珊地点了开来,眼神猛地一滞。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的数字长且毫无规律,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小阮,新春快乐。   她屏息了两秒,颤抖着手指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徐立方,是你吗?   没有回复。   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她忽然很想肆无忌惮地恸哭一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把辛阮从那种悲恸自弃的心境中猛地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开始爬榜了,月榜积分高得离谱,瑟瑟发抖中,小天使们,收藏多多多、留言长长长才能涨积分,醋哥靠你们了!MAU~~   -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360瓶了。 第11章 立春(三)   屏幕上跳动着裴钊阳的名字,辛阮茫然盯着看了半晌,终于,那张轮廓深邃的强悍脸庞在脑海里跳了出来,把徐立方那张斯文温柔的脸彻底地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接通了电话,低低地“喂”了一声。   “在干吗呢?”裴钊阳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际安市今年鞭炮解禁,看来大家热情高涨。   “在吃饭。”   “老家热闹吗?放鞭炮了没有?要小心点,别崩了手。”裴钊阳努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节奏,三天没见了,他很想看看辛阮,不过,在这之前先要聊一会儿,以免显得他太过急切。   “没放。”   裴钊阳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狐疑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   显然,辛阮在撒谎。   裴钊阳沉声道:“辛阮,你别骗我,要是不和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开车到你那里来接你回际安。”   辛阮吓了一跳,她丝毫不怀疑裴钊阳这话的真实性,虽然和这个男人才接触了一个月,但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裴钊阳这人的品性,古板、严肃、言出必践,偶尔冒出来些许温柔和包容,就好像沙漠里飘起的雨,十分珍贵。   “真没什么,你知道的,老家里的人好多都嘴碎,总爱说一些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理,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只好耐心地解释。   “就这些?”裴钊阳低声问。   辛阮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徐立方的事情,就不要告诉裴钊阳了,发了个新年问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商场的事情,她并不清楚,要是真像徐军说的那样,裴钊阳和徐立方是死对头,到时候生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就糟了。   裴钊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直觉不应该只是这么一点事情,沉吟了片刻道:“你的微信号是你手机吗?我加你。”   “不是。”辛阮报出了另一个注册号。   两人互加了微信,几乎在点了确认的同时,裴钊阳的视频请求就过来了。   屏幕上出现了裴钊阳的脸庞,他好像也在室外,因为光线和像素的缘故,脸部锋利的轮廓被抹平了些许,看上去有了几分柔和,只是那目光依旧犀利,隔着屏幕辛阮都能感觉到那其中的锋芒。   辛阮有点不太自在了起来,小声嘟囔着:“怎么这么看着我?脸上没长什么花吧?”   “哭过了?”裴钊阳忽然问。   这都能看出来……   辛阮赶紧撒谎否认:“没有……这里风大……容易被吹出眼泪。”   背景里的树叶只是微微晃动着,裴钊阳的眼神凝滞了几秒,却没有戳穿她的谎言,淡淡地道:“那明年我陪你一起回老家,让他们来和我讲那些自以为是的真理吧。”   辛阮苦笑了一声,喃喃地道:“谁能陪谁一辈子呢?享受过了,等失去的时候,会更痛苦吧?”   “辛阮,”裴钊阳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别用徐立方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和他不一样。”   辛阮愣了一下,连忙道:“我没有,你们俩当然不一样。”   视频里沉默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裴钊阳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依稀能分辨出旁边的绿化和一个小水法。   手机被架在了一个固定的平台上,裴钊阳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背着手调整了一下在镜头中的画面。   “看得到我吗?”裴钊阳问。   “看得到,你要干吗?”辛阮纳闷地问。   一只二踢脚出现在裴钊阳的手中,火光一亮,引信点燃了。   辛阮惊呼了起来:“丢掉!快丢掉!烧到手了!”   裴钊阳充耳不闻,手虚虚握着一动不动,须臾之后,那二踢脚直冲上天,瞬间出了屏幕的视线,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辛阮屏息了片刻,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发软。她打小就特别惧怕火,过年只是玩玩摔炮、萤火棒之类的小东西,连烟花都不敢点,别说是二踢脚了。   还没等她说话,裴钊阳又拿出了一个二踢脚,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你……要干吗啊……”辛阮无力的问了一句,别人家的男朋友、老公都是放浪漫的烟花,徐立方以前也给她放过,绚丽华美,裴钊阳倒是特立独行,大老远折腾了这么久,放二踢脚给她看。   然而她的问话在“砰砰”的二踢脚声中实在太过弱小,裴钊阳什么都没听见。   辛阮只好看着那二踢脚一个个地在裴钊阳手中点燃、升空、炸裂,耳膜里的“砰砰”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听着,很神奇,胸口那股憋闷的气息仿佛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一点一点地漏了出来,渐渐消失了。   什么亲戚的闲言碎语,什么前夫的新年问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脑海里。   似乎是被这二踢脚声唤醒了,村子里原本零星的爆竹声也越来越多,烟火蹿上了夜幕,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绚烂火花。   屏幕晃动了一下,裴钊阳的脸又出现在了上面。   “你胆子真大,这到底放了几个?就不怕把手给炸了吗?”辛阮忍不住后怕。   “这小意思,以前用过的单兵迫击炮比这个可怕多了,”裴钊阳轻描淡写地道,“放了二十四个,代表你过去的二十四年中所有的不愉快,以后你和我在一起,一定都能高兴快乐。”   辛阮的喉咙哽住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你,裴钊阳。   回到会堂里,大家还酒兴正酣。   辛阮不再觉得憋闷了,高高兴兴地开始吃年夜饭。   抛开那些简陋的碗盘碟子,这里的菜和际安市里面的比起来,胜在新鲜,猪肉、牛肉是村里放养现杀现卖的,蔬菜是从田里刚摘下来的。   见她回来了,原本一直朝着门口看的辛振山松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宽慰道:“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你爷爷老封建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别太在意了。”   辛阮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在村子里住了两晚,听了一耳朵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新闻,什么谁谁家的儿子在外面打工发达了,回来要和婆娘离婚,被小舅子叫了人狠揍了一顿;什么某某的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没钱读书,村里人都帮衬了几块送出去了……   半封闭的山村,那种约定俗成的僵硬规矩让人厌恶,但与此同时也夹杂着一些淳朴的人情味,让人说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好是坏,只能归结于几千年封建荼毒的愚昧,要走出来和现代文明真正接轨还很漫长。   初三下午,辛振山告别了家人,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了际安。   当晚是去辛阮的外婆家拜年,外婆在旁边的一个大酒店里定了一个大厅,两个舅舅和一些姑表亲戚加在一起也有三桌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节。和在老家相比,这一顿晚餐就活泼有趣多了,大家都很默契地避开了辛阮婚姻的话题,各自说着这些日子来的趣事,不知不觉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吃完晚饭,辛振山让她一起回家去,辛阮犹豫了一会儿,婉言拒绝了:“明天你们都要去林姨那边拜年,我在家里也没意思。”   辛振山有点失望:“你一个人在那间小房子里,大过年的吃饭怎么办?你又不会烧饭烧菜,打小连锅铲都没碰过一下。”   “我会学的。”辛阮已经打算好了,为此年前还特意买了好几本菜谱。   辛振山失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你妈也总爱这么说,不过……”   “不过什么?”辛阮好奇地问。   “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辛振山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明显。   辛振山很少在辛阮面前提起前妻,辛阮心头一热,正想再问几句,林栀挽着辛绯走了过来,父女俩很有默契地不往下聊了。   出了门,辛阮原本想打车回去,大表哥自己开着车,热情地把辛阮送了回去。   说起这个大表哥,也是一位妙人,大学毕业本来考进了公务员,结果做了两年就辞职,被大舅妈追着骂不孝子,他索性就去周游世界在外面浪了两年,回来带了一堆人脉,现在办了个旅行社,专门经营高端游深度游,风生水起。   大表哥长得很帅,走的又是雅痞风,哈伦裤加上棉长褛,加上梳得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要搁在平时,回头率一定非常高。   非常绅士风度地将她一路送到了单元楼道口,大表哥这才和从前一样轻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道:“小阮,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有我们在呢。”   “嗯。”辛阮用力地点了点头。   目送着大表哥的背影消失在面前,她这才进了楼道门,刚要按电梯,忽然,后背觉得凉飕飕的,她猛地回头一看,裴钊阳斜靠在安全楼梯的门框上,正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捧场收藏评论,奉上一个小剧场表示感谢,爱你们,挨个亲亲~~咱们来个福利吧,收藏或评论过两千加更一次~~   小剧场   裴钊阳:男人就该放二踢脚,烟花娘们唧唧的。   醋哥:你老婆就是个娘们!你以为是在带兵吗?   裴钊阳:……   裴钊阳:重来一遍行不行?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25 13:31:52 第12章 立春(四)   裴钊阳好像总喜欢这样突然出现,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次更是脸色阴沉沉的,一声不吭,一看就是不太愉快的模样。   辛阮被吓了两次,也习惯了,只是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   “不久,半个小时吧。”裴钊阳走到她身旁,随手按了电梯,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送你来的那人是谁?”   “我大表哥。”辛阮回了一句。   裴钊阳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轻吐出了一口憋闷依旧的浊气,愉悦地进了电梯。   密闭的空间,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声,辛阮有点不太自然了起来,转头盯着厢壁上的广告佯装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得认真。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表情古怪:“我觉得,你对我不用有这方面的担心。”   “啊?担心什么?”辛阮纳闷地问。   裴钊阳指了指墙上的广告。   辛阮再仔细一看,“XX男科专治不孕不育”,标题下的广告词浮夸有力,还用了加粗符号对疗效进行了重点标记。   她刚才看得这么认真居然一点都没品味出它的真实内容来。   脸“腾”地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幸好,电梯到了,化解了她的尴尬。   几天没人住了,房间好像也带上了一点无人搭理的颓丧味道,辛阮赶紧稍稍开了点窗户透透气,又把晾晒过的床单被套都准备好,再回头一看,裴钊阳又跑进厨房去了,烧了水、切了水果端了出来。   “你的厨艺怎么练出来的?”辛阮虚心求教,“我也打算学一学。”   裴钊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我在,你学什么?”   辛阮抿着唇乐了:“怎么,你难道还打算每天伺候我的一日三餐,寸步不离了?那我得有多荣幸。”   裴钊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以为我在说客套话吗?辛阮,我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敷衍……人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带在身边,照顾你的一日三餐,应该不是难事。”   很神奇的,辛阮的脑子里猛然冒出来了她那晚做的那个梦,而且自动更新了新的副本:华智科技全体员工都蜂拥而至,对着在总裁室吃饭的自己唾骂“妲己误国”,总裁为了给她做饭没有心思发展壮大公司了……   她打了个哆嗦,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我觉得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一缕失望之色从裴钊阳的眼中一掠而过,他不出声了,坐在沙发上沉着脸。   辛阮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没一会儿出来了,把一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那个……你要不要收着?”她有点尴尬,“以后如果先来了就先自己进来,大冷天的,别把你冻病了。”   裴钊阳把钥匙拿了起来,在手心把玩了片刻,钥匙带着金属的凉意,心里的温度却渐渐升高,他的嘴角扬了起来:“谢谢。”   辛阮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裴钊阳看电视,偶尔拿出手机来处理一下事情。而辛阮也抛开了以前的顾忌,窝在单人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坐姿打开了手提。   期间,裴钊阳接了一个电话,简短讲了几句,可能是朋友叫他一起出去玩,他婉拒了:“我陪老婆呢。”   听筒里传来了一阵大笑声,好像不止一个人,那笑声太过肆无忌惮,连辛阮坐得那么远都听到了。   裴钊阳的脸板了下来,忽然把手机拿到了辛阮嘴边:“说句话给他们听听,这帮人成天都以为我在撒谎吹牛。”   鼓点声、碰杯声,紧接着,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老裴你整天说你有老婆,你倒是让你老婆来亮个相啊,又不是七仙女,一亮相就让王母娘娘给逮走了。”   辛阮咬着唇,为难地看了裴钊阳一眼。   裴钊阳很固执地伸着手,一动不动。   听筒里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咱们打个赌,就赌这瓶酒,我打赌你身边没女人,郑南琪不算,那就是个丫头片子。怎么样?别磨磨唧唧的,我给你打个折扣,不亮相出个声也好,你现在让你老婆开口叫你一声好老公,今儿个就算我输,我把这瓶酒全干了,哎哎,你们几个给我作证!”   大笑声又传来了,有人在起哄叫好。   辛阮清了清喉咙,轻柔的声音响起:“大家好。”   仿佛被点中了魔法似的,听筒里嘈杂声一下子消失了,唯有卡拉ok的伴奏声还固执地做着背景。   裴钊阳的眼里一亮。   “不对,这不科学,”刚才那个笑嘻嘻的声音犹自不信,挣扎着道,“肯定是假的,叫好老公,不叫就是假的。”   辛阮有点生气了,瞪了裴钊阳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来:“好,老,公。”   裴钊阳又惊又喜,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旋即立刻把手机收了回来:“行了吧?你们几个盯着这小子,一瓶酒一滴都不许给我剩下,把他发酒疯的视频给我录下来,我下次来欣赏。”   辛阮气坏了:“裴钊阳,你怎么还得寸进尺啊?我都给你面子了,你还动手动脚的。”   “我没有,”裴钊阳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就动嘴了。”   辛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都叫了我好老公了,我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还算是个男人吗?”裴钊阳十分严肃地表达了这个亲吻的必要性。   辛阮不想理他了,打开电脑里收藏关注的一些博主博文,自顾自地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拿眼角的余光一瞥,只见裴钊阳一个人拿着手机拇指翻飞,不知道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她心中一动,点开了裴钊阳的微博。   果不其然,一秒钟前,裴钊阳刚刚破天荒难得地发了一条配图微博,图片是一把钥匙,很眼熟,就是刚才辛阮给他的那一把。   这个新春,因为有你变得令人期待。   ps:过年别总是玩手机和电脑,抬头多陪陪你的父母和老公。   看着那句“ps”辛阮哭笑不得:这第二句话是在鞭挞她吗?   几千万大V的微博热度的确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能比,几秒之后,底下就跳出来了百来条回复。   头上一朵花:让我猜想一下,这一定是裴干部在际安新购的别墅钥匙,值几个亿吗?   回复下一片骂“傻逼”声:   你家别墅钥匙长这样吗?   现在别墅还有钥匙?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可能是埃塞俄比亚的别墅钥匙。   太阳的小迷妹:天哪,这不就是我家的钥匙,裴干部暗恋我吗?【钥匙.jpg】   回复下面一片骂“花痴”声: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裴干部暗恋钥匙精都不会是暗恋你。   ……   辛阮脑子里回响着“钥匙精”这三个字,一直憋着笑,憋着憋着,又有些神思恍惚了起来,一个念头钻入了她的脑海:裴钊阳这微博是什么意思呢?是随便说说,还是意有所指?如果是后者的话,难道说,这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候,他居然对她由性而爱、情根深种?这爱情也未免来得太简单太随便了吧?   她一忽儿笑,一会儿皱眉,一忽儿咬唇,沉浸在了自己的天地里。   而裴钊阳忍不住偷偷看她,看着那嘴角微微弯起的好看弧度,看着那忽隐忽现的单侧梨涡……心脏那处仿佛有羽毛在轻挠,一点一点地痒痒了起来,脑中的旖念像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   慢点。   再慢点。   别把她吓坏了。   裴钊阳只能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   十点钟的时候,像是有生物钟,裴钊阳站了起来,用眼神示意辛阮该关掉电脑、洗漱睡觉了,顺便还教育了一句:“别这样窝在沙发上玩电脑,容易造成脊柱弯曲,得颈椎脊椎类病症。”   辛阮不想理他,把电脑搬到了卧室的床头柜上,准备等会儿洗漱完再看一会儿电影。   裴钊阳先去冲了个澡,家里开着空调,可气温也不高,大概就是十几度,他居然裸着上身就出来了,裤子也松松垮垮地搁在胯骨上。辛阮刚从卧室里出来,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没睡衣。”裴钊阳一脸的无辜。   辛阮的脸涨得通红,目不斜视地快步跑进了卫生间,用力地甩上了门,恨恨地道:“裴钊阳,你就是故意的!”   心脏怦怦乱跳,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靠在门上,辛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刚才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了瞥,裴钊阳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都清晰可见,水珠从胸肌往下滚落,沿着蜜色的小腹滑入人鱼线的尾部,性感得让人喉中的尖叫都好像要破口而出。   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奉送一个小剧场,收藏留言的妹子们都辛苦啦~~   朋友甲:居然要使出色.诱这一招。   朋友乙:太丢份了。   朋友丙:老裴啊,半裸不够,□□才行。   裴钊阳:……   裴钊阳:下次试试。   ps:有妹子问二踢脚是什么,就是那种圆柱形的大炮仗,点起来声音很响的那种。   -   醋哥开了两个新坑,小天使们动动手指帮忙添个预收,下次开文早知道啦,拜谢~~   《肖叔叔》:先婚后爱漾起来~~   《元宝街十四号》:和影帝、视帝、歌神谈恋爱的日子   app小天使戳进作者专栏收藏预收就是。 第13章 立春(五)   辛阮做了一个晚上奇怪的梦,梦见她以前偷偷在美术班画人体素描的场景。   那半裸的人体模特十分性感,宽肩窄腰翘臀,轮廓阳刚,线条充满了男性美。   她正画得激情彭拜,那男模转过脸来朝她笑了笑。   居然是裴钊阳。   她整个人都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一阵战栗袭来……   一觉醒来,梦里后来发生了些什么都忘记了,只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还残留在四肢百骸中,挥之不去。   一定是昨晚看了裴钊阳半裸的上身,才会做出这种奇怪的梦来。   下次要和他约法三章!   辛阮有些气急败坏地想着。   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她侧耳一听,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   起了床,就好像掐准了时间一样,辛阮刚刷完牙洗完脸,门锁的声音响了起来,裴钊阳推门而入,朝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过年连早餐店都关门了,我跑了十公里才看到有家生煎铺开着门,门口还排了长队,据说今天第一天开张。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下次再去买。”   大过年的不睡懒觉,出去跑步买早点,这可真是老年人的生活啊。   辛阮在心里腹诽着,然而,在咬下生煎包子的那一刹那,空荡荡的胃被美味占领时,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裴钊阳的生活习惯真是太好了。   三口两口吞下了好几个生煎包子,辛阮这才稍稍歇了一口气,抬头一看,裴钊阳坐在餐桌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这才感到了几分赧然,扯了一张餐巾纸擦拭着沾了油光的唇,矜持地解释:“肚子太饿了。”   “不喜欢吃葱?”裴钊阳指了指她盘子里挑出来的葱花。   “嗯。”辛阮应了一声。   “那我下次烧菜不放葱花了。”   “别,”辛阮连忙道,“我喜欢放了葱的那股香味,挑出来不吃就好了。”   裴钊阳瞟了她两眼,评价道:“挺娇气的。”   “谁说的,”辛阮有点不太服气,“我什么都能吃一点,不挑食的。”   裴钊阳有点不太信,试探着问:“香菜吃吗?”   辛阮犹豫了一下,不置可否:“那个味道有点奇怪。”   “芹菜呢?”   辛阮的脸色变了变,可是这么快就否认好像有点打脸,挣扎着道:“能吃……一点点吧。”   “大蒜和生姜怎么样?”   “那是调味品,你不能混淆概念。”辛阮急了。   “肥肉呢?”   辛阮终于生气了:“裴钊阳,你是不是故意的?有几个女人喜欢吃大肥肉啊!”   “好好好,我错了,罚我中午做饭给你吃。”裴钊阳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喜欢看到这样一个情绪多变的辛阮,让他觉得这明媚的晨光都为之生机勃勃了起来。   一听说做饭,辛阮就想起了上次的帝王蟹壳蒸蛋,唾液开始自动分泌,可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你都叫我老公了,为老婆做饭是应该的。”   眼看着辛阮要翻脸了,裴钊阳赶紧把碗筷都拿了起来,几步就进了厨房,探头对她说了一句:“别进来了,大厨都不喜欢有人侵犯他的私人领地。”   门关上了。   辛阮只好在外面干瞪眼。   窗外传来了一阵鞭炮声,辛阮走到阳台一看,小区里有人结婚,开进来了几辆婚车,马路上红艳艳的格子炮纸撒了一地,看上去喜气洋洋。   再一看,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今天的天气一扫前两天的寒意逼人,变得暖意融融了起来。   真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辛阮也忙碌了起来,洗晒整理,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最后一件衣服晾晒出去的时候,一阵诱人的香味传来,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朝着香气的来源走了几步,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往里看去:裴钊阳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锡纸,把两只白蟹包了蟹身放在平底锅上烤。   烤螃蟹的香气简直让人无法抵御,辛阮舔了舔唇,无比盼望饭点的到来。   约莫十五分钟后,菜就上桌了,炒青菜、烤白蟹、冬笋炒肉片、番茄土豆牛腩汤。   一挖开蟹壳,里面是红红的蟹膏和肥美的蟹肉,煎烤的特殊香气和蟹肉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每一缕蟹肉都带了海水和火焰的馈赠,鲜美无比。   差点把手指头都吮进去了,辛阮心满意足地把一整只螃蟹都吃完了,这才记得想起夸奖了裴钊阳一句:“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厉害?哪里学的?”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经常去外面执行任务,所以会一些。”裴钊阳轻描淡写地道。   “你们还去外面执行任务?”辛阮好奇地问,“都要去哪里啊?”   “我所在的部队是对外面向国际社会的,”裴钊阳解释道,“国外很多地方都去过,特别是那些动荡的国家,参与了一些撤侨、维和、竞赛或者其他上级布置的任务。”   辛阮肃然起敬:“那很危险啊,你太厉害了。我以前在国外见到过一次协助撤侨的特种部队,在异国他乡见到熟悉的军装,简直和见了亲人没两样。”   裴钊阳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T国?”   辛阮讶异了:“你怎么知道?”   裴钊阳笑了笑,专注剥着手上的蟹脚没有说话。   辛阮想了想,猜测道:“梓恬和你说的?”   “梓恬?你说的是不是风尚杂志社的记者唐梓恬?”裴钊阳想了起来。   辛阮点了点头。   裴钊阳有些无奈:“你朋友实在是太有毅力了,打了小半年的攻坚战,一直挖空心思公关我的几个下属,想要替我做个专访。这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她很优秀的,有很强的专业素养,”辛阮赶紧替好友说好话,“你的专访对她好像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你多帮帮她。”   话题这么一岔,辛阮就把刚才的疑惑给忘了。   一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裴钊阳没有正面回答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去过T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那次的T国之行,过程惊险、结果惨痛,再加上无法让人愉快的徐立方,她并不想过多回忆提及。   春节假期很快就结束了,裴钊阳显而易见地忙碌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挤一间小公寓让这位大总裁有了特别的生活体验上了瘾,节后几天他每天都过来睡觉,以至于辛阮不得不为他准备了睡衣和洗漱用品。   卫生间里多了他的毛巾、牙刷。   厨房里多了几套锃亮的刀具、厨具。   茶几上有了看不太懂的文件和程序书。   ……   不知不觉间,裴钊阳的身影已经强势地占领了小公寓的角角落落,有时候晚回来了,辛阮都觉得好像心里少了点什么,总是惦记着没法安心做事。   不考虑婚姻,不考虑爱情,裴钊阳是个非常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的男人,辛阮觉得这样的相处让她安心。   这一天,裴钊阳晚上有饭局,辛阮也不想叫外卖了,打算出门走走,顺便在外面吃个晚饭,小区外过去两个街区就有一排小吃店,其中有一家面结面特别好吃。   刚出了小区大门,有辆车从边上徐徐地开了过来,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后座车窗打开了,徐军从里面探出头来叫了她一声:“小阮。”   辛阮猛地回头,愕然看着他:“徐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徐军压低声音道:“过年立方联系我们了,他不是潜逃,是去国外融资了,事情一有眉目就会回来的,他一直记挂着你,离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辛阮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和我没关系了。”   “别说气话了,”徐军神情歉然,“立方说,你和裴钊阳搅合在一起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帮他,上次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辛阮瞪大了眼睛:“徐叔叔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好了好了,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徐军往四下看了看,急匆匆地道,“总而言之,立方还没放弃,你也都替他上点心。”   车窗重新合上了,像做贼一样,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辛阮站在原地,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带走了。   -   晚上是一个好友的生日,裴钊阳不到场说不过去,吃完饭后大家还都嚷着要第二场,他婉拒了。   “哎呦,裴老大这是打算醉倒温柔乡了?”   “别老藏着掖着,倒是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嫂子啊。”   “声音倒是好听,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   几个朋友起哄着,裴钊阳没搭理他们的激将法,这些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要是带着辛阮出来,只怕要被他们调侃得再也不理他了。   更何况,现在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模式,这些人的眼睛可都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淬炼过的,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家里,他掏出钥匙美滋滋地打开了门,不由得愣了一下:一股酒香袭来,辛阮正坐在餐桌旁自斟自饮,桌上放着两份快餐,几乎没动过。   听见声音,辛阮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神迷离。   “怎么了?”裴钊阳走到她身旁沉声问。   辛阮仿佛才认出他来,朝着他笑了笑,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氤氲轻柔:“陪我一起喝一杯……”   脑子“轰”的一声,香艳的记忆瞬间袭上脑海,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裴钊阳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不要怂,就是干。   裴钊阳:……   裴钊阳:好。   -   感谢土豪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7 13:20:47   感谢土豪雲音在作者专栏扔了1个手榴弹,扑倒么么哒~~ 第14章 立春(六)   辛阮把酒杯递了过来,那嫣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着,闪动着诱人的光。   裴钊阳用尽全身的定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好端端的,辛阮怎么就喝酒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在辛阮身旁坐了下来,哄道:“喝酒容易伤身,差不多就不喝了。”   辛阮生气了,嘟着嘴瞪他:“不陪我喝酒,你走开。”   裴钊阳算是发现了,辛阮平常都温柔随和,可在某种特定的时候骨子里的娇气任性就会凸显出来,现在就是如此。软绵绵的小手在他胸膛推拒着,像是挠痒,又像是爱抚,所到之处,就好比星火燎原。   他忍不住了。   握着辛阮的酒杯,他没喝,反倒送回了辛阮的嘴边,喑哑地道:“好,我喝,你先喝一口……”   辛阮不明所以,欢喜地就着手喝了一大口。   酒杯被用力地夺了下来,唇被封住了,唇舌交缠着,交换着彼此口中的醇香。   醉意加上被夺去呼吸的窒息,辛阮的手脚绵软,整个人都倒在了裴钊阳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还要吗?”裴钊阳松开了桎梏,在她耳畔低语。   辛阮小口小口的喘息着,无意识地摇着头,只是紧紧地抓住了裴钊阳的衣襟。   裴钊阳趁机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卧室走去。突如其来的重心转移让辛阮一阵晕眩,不由得用力地抱住了裴钊阳的腰。   “乖,咱们不喝酒了,再喝会难受的,”裴钊阳一边把她放在了床上,一边轻柔地诱哄着,“晚上碰到谁了?怎么想到喝酒了?”   酒精催化着辛阮的情绪,往日小心翼翼的掩藏,在这一刻有了倾吐的欲望。   她茫然看着裴钊阳,低低地啜泣了起来:“我碰见……徐叔叔了……徐立方他……”   仿佛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冰凉。   裴钊阳浑身僵硬地沉默了片刻,再也没了哄她的心思,拉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辛阮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哽咽道:“别……别走……我害怕……”   双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眸轻闭着,偶尔颤动一下;眼尾的那道伤疤原本是浅白色的,此时仿佛也被染上了酒意,泛上了一层绯色;娇弱而柔美的躯体微微蜷缩着,手指却固执地揪紧了他的衣服,那骨节用力得泛着白色,看上去愈发楚楚可怜。   裴钊阳轻吐出一口浊气,俯下身来摩挲着她的脸颊,放柔了声调安抚道:“好,我不走,你看清我,我是谁?”   辛阮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把焦距对准了他的脸,小声道:“裴……钊阳……我知道……你别走……”   裴钊阳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我去拿毛巾帮你擦擦,喝点醒酒茶,要不然你会难受的。你先松手,我马上回来陪你。”   “骗……骗人……”辛阮泫然欲泣,“走了……就不回来了……”   裴钊阳咬了咬牙,声音骤然响了起来:“我不是徐立方,我不会骗你。”   辛阮瑟缩了一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裴钊阳没办法了,只好又轻声哄道:“放心,马上回来,就一会会。”   辛阮终于松开了手,裴钊阳迅速地去厨房泡了一杯茉莉蜂蜜茶,又端了一盆热水走进卧室,一看床上,顿时哭笑不得:辛阮趴在那里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脸和手,又喂她喝了两口茶,替她脱了外套塞进了被子里。辛阮口中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人却一直没醒,整个人往裴钊阳身上出溜。   折腾了这么久,裴钊阳也累了,索性就和衣躺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一早醒来,辛阮瞪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昨晚的记忆才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脑海里。   如果床上有个洞,她也就钻下去了。   转身一看,裴钊阳正半侧着身子看着她,眼里莫测高深、喜怒难辨。   “对……对不起啊……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她结结巴巴地道。   “没关系,”裴钊阳淡淡地道,“不过,以后我不在的话,你还是别碰酒了。”   “好的好的,”辛阮一叠声地答应着,“以后我都不喝了。”   其实,和离婚那晚的悲愤相比,昨晚碰见徐军后,她只是有点感伤。徐立方凭空消失,就在年三十给她发了个短信,却和徐军联系上了,还莫名其妙地和徐军揣测臆想她的生活,显而易见,这个男人压根儿就想对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回想结婚一年多来所有的付出和退让,让她觉得好笑。   她并没想着喝醉,只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一边喝一边想,一时没了分寸。不过,自幼养成的克制还在,这次她并没有醉得太厉害,还有大概的意识,所以更为羞愧。   早上起晚了,裴钊阳有点赶,匆匆煎了个蛋、泡了杯麦片干果牛奶,他就急匆匆地去公司了,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辛阮一眼:“酒入愁肠愁更愁,胡思乱想还不如好好往前看。”   这话里有话,辛阮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心虚得很,把昨晚剩下的另一瓶红酒还有酒杯都锁到柜子里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唐梓恬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一接通就开心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小阮,最后敲定约好了,下午做裴钊阳的专访。”   “恭喜恭喜,好好发挥,说不定能靠这篇专访升职加薪。”辛阮调侃道。   “谁稀罕升职加薪,”唐梓恬矜持地道,“我就是高兴,要知道,以前没人约到过他的专访,我是第一个。”   “以后你就是财经界第一名记者了。”辛阮打趣道。   “等我的好消息。”唐梓恬快活地在听筒里亲了她一口,挂了电话。   好友如愿以偿,辛阮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不过,对比想想自己的现状,辛阮难免沮丧起来。同样毕业了一年多,唐梓恬有干劲有冲劲,事业上取得了稳定的成就,前景可期;而她,被养成了温室的娇花,几乎一事无成。   浏览了网站投了几分简历,下午又涂了几个糖渣渣的表情包,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的微信里一前一后地收到了两条消息。   裴钊阳:你朋友一定要约我吃晚饭,会晚回来一会儿,别等我了。   甜恬湉:啊啊啊啊啊小阮,裴钊阳答应和我一起吃饭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辛阮盯着这两条信息看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唐梓恬的性格矜傲,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而对裴钊阳青睐有加,可现在因为单独约了晚饭兴奋成这样,好像已经超出了工作的范畴,看上去是直白外露的仰慕了。   难道,她以前说的有了目标了,这个目标就是裴钊阳?   辛阮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向两个好友隐瞒了和裴钊阳的真实关系,一来是事情实在太过离奇突然,她难以启齿,二来也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向两位好友坦白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给唐梓恬和俞俏俏分别发了微信,约她们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俞俏俏的回复倒是马上来了:哎呦,你这是在哪里发财了?我明天会饿上一天吃穷你哦。”   辛阮会信她才怪。   俞俏俏身为女主播,保持良好的身材是职业操守,每次吃饭都馋得要死,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胃口,被她们戏称为“只喝露水的小仙女”。后来她也放弃大吃大喝享受美食的欲念了,所有社交媒体上的昵称都是这个,用以时时警示自己。   和她瞎扯了两句,辛阮再退出去一看,发给唐梓恬的那条却一直没有回复,可能正和裴钊阳一起在吃饭。   辛阮也只好暂时先把这件事情放下,点了一份外卖填饱了肚子。   七点多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是裴钊阳打来的。   听筒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却没有裴钊阳的声音,辛阮有点摸不着头脑:“喂,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了?”   “没什么,”裴钊阳克制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方便的话,你最好现在过来一下。”   “啊?”辛阮茫然。   “或者,你介不介意我单独向唐小姐公布一下我们的事情?”裴钊阳的声音和平常听起来有点不太一样,略略紧绷着,“唐小姐不相信我已经结婚了。”   辛阮的心一紧。   怕什么就来什么。   裴钊阳的脾气并不好,唐梓恬也是个倔犟傲气的,这件事情要是通过裴钊阳在唐梓恬面前宣布,无意是往唐梓恬的脸上甩了响亮的一巴掌。   辛阮叫苦不迭,连声道:“别别别,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真是冰火交融的一晚啊,裴干部的身体吃得消不?(醋哥摸下巴思考ing)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美滋滋啃鸡腿的dog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29 14:43:58   雲音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1-30 02:36:12 第15章 立春(七)   打了车赶往香汀大酒店,一路跑到了中餐厅的包厢,辛阮气喘吁吁地在门前站定了,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定了定神,这才敲响了门。   包厢古色古香,十分精美,不过,房间里的气氛却十分沉闷,雕花红木餐桌上摆着几盆残羹冷炙,一条鲈鱼还剩了大半。   唐梓恬精心打扮过了,明眸皓齿,一条露肩的黑色小礼服,颈上一条华丽的水晶项链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华美艳丽,然而,那狼狈的神情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见辛阮,唐梓恬十分惊愕地站了起来:“小阮你怎么来了?”   辛阮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梓恬,我……其实……裴钊阳他……”   唐梓恬又气又急,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向裴钊阳:“你把我朋友叫过来干什么?这事和她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拒绝我也就算了,何必让我……”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终于顿住,定定地看向沉着脸坐在那里的裴钊阳,又不敢置信地看向辛阮。   辛阮几乎无地自容,呐呐地解释:“对不起梓恬……是我没和你们说清楚……”   见她结结巴巴的,裴钊阳索性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抬手揽住了她的腰,从容地看向唐梓恬:“对不起唐小姐,我刚才的话并不是敷衍你,我真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唐梓恬的脸色一分一分地惨白了起来,几秒过后,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匆匆地抓起自己的大衣和坤包,低头疾步往外走去。   “梓恬!”辛阮一把拉住了她,急切地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唐梓恬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冷静,“你们把我今晚说的话全忘了吧,让你们见笑了。”   她的力气出奇得大,辛阮抵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衣服从指尖挣脱。   手背一烫,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   辛阮的心一颤,还没等她再说话,唐梓恬已经夺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她茫然了几秒,立刻往门口追了出去:“梓恬,你等等,你听我解释!”   手臂被拉住了,裴钊阳沉声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她现在情绪这么激动,你什么解释她都不会听进去的,不用去自讨没趣了。”   辛阮心里着急:“你放手!你不了解梓恬,她那么骄傲一个人都为了你哭了!”   “哭了那又怎么了?”裴钊阳挑了挑眉,有点不可思议,“既然哭了也无法满足她的要求,你追上去又有什么用?等她明天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这可真是直男的逻辑。   辛阮又气又恨,用力地踩了他一脚,挣脱了他的手飞快地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争执的功夫,唐梓恬已经跑得不见了。   辛阮心急如焚,从酒店大堂一路问到了门童,期间打了两个唐梓恬的手机,又给她发了好几个微信,都没有回音。坐着出租车追到了她家里,敲了半天门没人;再从家里找到了她就职的杂志社,门卫说了,小唐老师今天中午就出去了,没回来过。   失魂落魄地走在路灯下,辛阮心里难过极了。   裴钊阳说得轻描淡写,那是不知道她和唐梓恬之间的感情。   两个人从高中就交好,在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就读,这八年来一起学习奋斗、一起追星追剧、一起旅游恋爱,就算偶然有拌嘴吵架的时候,也过不了一两天就好了。   这次她的婚变,唐梓恬和俞俏俏一起特意请假赶过来陪她,拉她出来转换心情,算是为她费尽了心思,可现在,为了一个认识了一个多月的陌生男人,两人的友谊眼看着就要有了裂痕。   手机震动了几下,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来一看,顿时失望了:唐梓恬的没有消息,倒是裴钊阳发过来两条。   裴钊阳:你在哪里?快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裴钊阳: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辛阮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他,退出了微信,在马路边找了个花坛坐了下来,沮丧地看着远处发呆。   手机响了,是俞俏俏的电话,她飞快地接通了,顿时手机里一阵嘈杂声传来,DJ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酒杯的撞击声,俞俏俏好像在一个酒吧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辛阮没听清,着急地问:“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俞俏俏只好对着话筒喊了起来:“小阮,出什么事了?梓恬拉着我喝酒。”   辛阮长吁了一口气,绷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急急地道:“你们在哪?我过来。”   嘈杂声稍稍轻了一点,俞俏俏在听筒里担心地问:“我说叫你一起过来,她不让,说要是我叫你了,就和我们俩都绝交,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出……出啥事?快过来,不许……不许偷摸摸的……”唐梓恬的声音醉醺醺地响起。   “你别喝了!我和小阮说话呢!有什么事大家都敞开了讲,不许窝着生闷气。”   “德行……我才不稀罕她呢……她就没把我当朋友!”唐梓恬大着舌头恶狠狠地道,“故意不告诉我……是想看我笑话吗!”   辛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只是怕你们笑话我。”   唐梓恬恍若未闻,继续对着听筒发泄着胸口的愤懑:“就爱装可怜……男人都喜欢这种的……假惺惺的……都被骗了……我讨厌她……讨厌死——”   话筒被俞俏俏夺了过去,她气急败坏地道:“小阮,她喝醉了,别听她的,吵架了说两句气话别在意。”   辛阮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知道的,你照顾好她,别太晚回去了。”   俞俏俏一叠声地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四周安静了下来。   辛阮一动也不想动,静静地看着人行道上的行人走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走来了四个女孩,一溜儿排开,都穿着oversize的夹克和牛仔裤,大冷天的,裤脚都卷到了脚踝上,一起嘻嘻哈哈地手挽着手,走到一半的时候,中间的一个女孩伸出手来,比划着自己的手机,四个人就凑在了一起,对着路灯来了一张意识流的自拍。   拍完后,四个脑袋凑在了一起,指手画脚地P着图,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曾几何时,她们三个人也是这么亲密无间。   辛阮定定地看着她们的身影嬉笑着渐渐走远,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蓦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前方飞奔了起来。   公寓还在几个街区外,她跑跑走走,十五分钟后,气喘吁吁地打开了自家的房门,跟穿戴整齐出门的裴钊阳撞了个满怀。   裴钊阳的眉头紧皱着,眼神锐利,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因为担心了一个晚上看上去更是吓人:“你到底去哪里了?也不回我信息,我正打算出去找你。”   辛阮一霎不霎地盯着他,咬住了唇,张了张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裴钊阳。”   那声音略略颤抖,裴钊阳愣了一下,立刻紧张了起来,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起来:“怎么了?摔到了还是撞到了?哪里疼?”   辛阮摇了摇头,眼底浮起了一层水光,鼓起勇气道:“咱们俩的闹剧到此为此了行吗?”   裴钊阳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辛阮的话在心头反复咀嚼了两遍,才一字一句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的婚姻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辛阮强迫自己迎视着他的目光,“我仔细想过了,婚姻是神圣而美好的,我们这样随随便便地结婚太草率了,离婚吧,明天就去。”   “离婚?”裴钊阳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对,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俩结婚了,对你没有什么影响,算我求你了。”辛阮恳求道。   裴钊阳古怪地笑了一声:“然后呢?我去找你的闺蜜,如她所愿和她恋爱结婚在一起?”   辛阮哑然,好一会儿才挣扎着道:“梓恬是个很好的女孩,有才华又漂亮,一点儿也不会委屈你。当然,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也没办法,但我真的没办法这样和你在一起了。”   裴钊阳喘了两口粗气,眼中有狂风暴雨凝聚:“就因为唐梓恬,你居然就说我们俩的婚姻是一场闹剧,要离婚把我送给她,辛阮,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一丝惶惑从辛阮心头升起,裴钊阳看上去有点失控,就好像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人一样。   可她并没有说错啊,两个人从认识到一夜情,再从一夜情到结婚,中间只有短短一个星期,草率而仓促,难道不是一场闹剧吗?   八年闺蜜的感情,和一个多月的婚姻生活,她想选择前者,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难道她错了吗?   “对不起,当初是我太冲动了,”这混乱的一晚上让她整个人也开始混乱,她本能地想要反击,开始口不择言,“可你也并不单纯,那笔债务我咨询过专业律师了,他们说,这笔债务虽然是婚内债务,可我并不知情,也并没有用作我的婚姻生活,按照最新的司法解释,我是可以不用承担的,你用这个威胁我……”   “我威胁你?”裴钊阳急怒攻心,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带,把她往客厅的沙发上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   莫名很期待下一章,我对不起我的儿子和媳妇(捂脸忏悔ing)   ps:wap看文的小天使们,别忘记在文章目录页点“收藏”,用晋江收藏,别把裴干部丢下了,拜谢!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薄荷猫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1-30 11:31:44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2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1-30 13:35:21 第16章 立春(八)   辛阮情急之下用脚去勾椅子腿,想要从他的手腕中挣脱出来,然而,裴钊阳的力气岂是她能够抵抗的,“哐啷”一声,椅子倒了,她却还是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   裴钊阳掏出手机扔在了她的身上:“你打开来看看,年前我为了你的事情做了些什么。你以为能和那些讨债的供应商去讲司法解释吗?那些人是怎么讨债的你见识过吗?别说你是徐立方的老婆,就算是父母家人,都能让人扒出一层油来。”   辛阮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手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知道,裴钊阳说的都是事实。   裴钊阳俯下身来,抓住了她胸口的衣服:“还有,你确定徐立方没有把那些货款用作你们的家庭生活?我可以调出你们这一年多来的家庭开支,别墅的水电、保姆、维修、安保、折旧,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开销,你以为这些钱都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辛阮,我没有在你身上用手段,你别以为我是个面慈心善的好欺负,我威胁你……”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狰狞,“我要是威胁你,能让你现在这样扎我的心?”   他的声音严厉,手指下不自觉地用力泄愤,外套一下子从肩膀上被扯了下来。   辛阮惊呼了一声,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往前爬去,外套彻底拉掉了;裴钊阳怔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辛阮又惊又惧,本能地抬腿就踢,踢到了好几下,好像铁板一样,脚趾头倒隐隐作痛了起来。   “你别动,”裴钊阳警告道,“你把离婚两个字收回,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辛阮气急拼命摇头,眼里噙着泪,倔犟地朝他喊:“我就是要离婚,你不能强——”   “迫”字还没出口,裴钊阳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乱踢的脚被膝盖顶住了,裴钊阳单手握住了她挥舞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就固定在了沙发背上,唇被堵住了,她“呜呜”叫了两声,瞬息之间便被夺取了呼吸,   唇瓣被啃噬吸吮着,齿关被撬开,炽烈的舌追逐着她的甘美,仿佛要把她的灵魂都吞吃殆尽。   辛阮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的低吟,所有的抵抗在男性的力量面前简直就好像蚍蜉撼树,一点一点地被扼杀殆尽。   小腹处传来了异样的感觉,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抚摸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   惧意瞬间袭遍了全身,辛阮绝望地低吟了一声,放弃了挣扎。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一滴,两滴……带着灼热的温度,滴在了裴钊阳的手背上。   裴钊阳僵了僵,理智终于回到了他的脑海。   他迅速地坐了起来,反手把辛阮抱在了怀里。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腔和喉咙,辛阮咳嗽了两声,用力地揪紧了裴钊阳的衣襟,哽咽声、咳嗽声、喘息声混杂在了一起,泪水滚滚而下。   “对不起,”裴钊阳非常懊恼,用力地帮她在胸口顺气,“是我太冲动了。”   辛阮说不出话来,只是抽噎着,泪水迅速地打湿了她凌乱的发丝,几缕湿发黏在脸颊上,看上去可怜而无助。   心脏仿佛被什么用力揉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裴钊阳低头在她的眼睫上亲吻着泪水,腥咸的滋味略带苦涩,就好比他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他再次喃喃地道歉,“都是我不好,你咬我打我都行。”   辛阮没理他,手脚的力气恢复了一点,可是脚趾、膝盖和手腕都火辣辣得疼,她想起来揉一揉。   裴钊阳却误会了,抱着她不肯松手,沉声道:“辛阮,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离婚我没法同意。我不认为那是一场闹剧,在走进民政局的那一刹那,我就认为我们的婚姻是神圣的,你这样草率地想要结束,想把我塞给另外一个女人,这是对我的侮辱。”   辛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手疼。”   裴钊阳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辛阮如凝脂般的手腕已经红肿了起来。   刚才制住辛阮的时候力气没控制好,把人弄伤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站了起来,到冰箱里翻找了片刻,拿出了一包冰冻的汤团,用纸巾包了按在了手腕上。   “还有这里。”辛阮指了指膝盖,控诉着。   裴钊阳飞快地把裤腿卷了起来,果然,膝盖上青了一块。   压着辛阮的时候,他已经尽可能地收着劲儿了,却没想到,辛阮还是娇滴滴地受了伤。   “以后我再弄疼你,你抽我,”他断然道,“我给你去买个□□来,你叫一声,我肯定不动,让你抽。”   辛阮“噗嗤”一声乐了,想想不对,又含着泪花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含嗔带恼,那如点漆般的墨瞳刚刚被泪水浸润过了,仿佛一汪初融的山泉般澄澈婉转,眼波流转间,裴钊阳只觉得体内一阵酥麻传来,身体瞬间可耻地有了反应。   他狼狈地别开了眼去,调匀了一下呼吸,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辛阮的声音轻若蚊蝇,她心里懊恼,为着刚才她不够冷静的口不择言。   仔细想想,裴钊阳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抛开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不提,离婚硬把人塞给唐梓恬,别说裴钊阳做不到,就连唐梓恬也会认为受到了侮辱吧。刚才她的念头的确太冲动太孩子气了。   裴钊阳愣了一下,欣喜若狂:“不离婚了?”   辛阮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看这架势,想离也离不了啊。   “以后也都不许提这两个字了,”裴钊阳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辛阮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勉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以后再说吧。梓恬那里,我也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唐梓恬,她的情绪重新低落了起来。   裴钊阳的眼神一黯。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平生头一次尝到了心里没底的滋味。   不能再慢下去了。   唐梓恬就是冒出来的第一个意外,再让辛阮再漫无边际地适应下去,不知道还要横生什么枝节。   这一晚上闹腾得,辛阮浑身上下又酸又痛,回到床上又给唐梓恬发了一条消息,最后问了俞俏俏两个人的情况,得知没什么大碍,这才辗转反侧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十点多的时候,唐梓恬发了两条语音过来,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一条道歉说她昨晚发酒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胡说八道,让她别放在心上。   “裴钊阳的事情你忘了吧,太丢脸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来。”   第二条语音里,她说得很轻描淡写。   辛阮反复听了两遍,心情却半点都没有舒畅起来。   显而易见,唐梓恬并没有释怀。   她迟疑了片刻,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字:晚上过来吗?   没一会儿唐梓恬就回复过来了:会过来的。   辛阮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   晚餐定在了一家民安路上的私房菜馆,这家私房菜馆菜品精致美味,老板娘也很和气,她们三个人时常在这里聚餐。辛阮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俞俏俏已经在了,坐在位置上朝她招手:“小阮,这里。”   辛阮坐了下来,两个人凑在一起点好了菜,一看,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唐梓恬还没有到。   俞俏俏忍不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梓恬这么失态过。”   辛阮有口难言,这种事情,唐梓恬自己不说,她怎么能拿来到处宣扬?   俞俏俏记挂这件事情都快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又拿这两个好友没办法,只好气恨恨地掐了一把她的腰:“瞧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嘴巴比蚌壳还严实,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高跟鞋的“哒哒”声响了起来,唐梓恬来了。   她今天也细心打扮过了,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昨晚宿醉的狼狈,看上去神采奕奕:“哎呀我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们部门聚餐,我好不容易准假溜出来一会儿,等会还要过去。”   “什么呀,”俞俏俏不干了,嗲嗲地晃了晃唐梓恬的衣袖,“不许去,咱们先约好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吃饭要工作,哪像你们,都是一个个天生的小姐命,得老天眷顾,小阮,对吧?”唐梓恬笑着道。   这话里能听出那么几分味道来。   辛阮定定地看着唐梓恬,心头酸涩。   她做不到像唐梓恬那样能说会道地装若无其事,举起杯来道:“对不起,梓恬,俏妹儿,我结婚了没告诉你们,是我不对,先自罚一杯。”   把饮料一饮而尽,耳边便传来了俞俏俏的惊呼声:“我的个老天爷啊,我的耳朵坏掉了吗?真的假的?你结婚了?谁?什么时候?”   唐梓恬没接腔,闷头夹了两筷菜,维持着嘴角的笑容。   “没告诉你们,是我自己的小心思,一来我刚离婚就结婚,觉得挺没脸的,”辛阮自嘲地笑了笑,“二来这段婚姻能持续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定明天就又离了,我就索性自欺欺人,能瞒多久是多久。”   俞俏俏心疼地抱了抱她:“谁说的?一定否极泰来,哪能回回都这么倒霉?”   “新婚快乐,”唐梓恬举杯来在辛阮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以后还要靠你老公多多提携,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   俞俏俏吃了一惊,狐疑地看了她们俩一眼:“到底是谁啊?”   唐梓恬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裴钊阳,以后你要做节目,请这个大佬多帮帮你,一定一片坦途。好了,我先走一步了,以后再约。”   俞俏俏刚喝了一口饮料,“扑”的一声喷了出来,连连咳嗽,眼睁睁地看着唐梓恬的身影消失在了隔断边。   旋即,她一拍脑门倒在了椅子上,气若游丝地道:“我……明白了……我的金龟婿目标啊……又少了一个了……”   饶是辛阮心事重重,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成天听你嚷嚷钓金龟婿,也没见你有什么行动。”   “你不知道我就是嘴皮子厉害嘛,”俞俏俏也乐了,“不像梓恬,那是行动派的,现在我明白了她昨晚为什么这么失态了。”   辛阮有些尴尬,又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俞俏俏叹了一口气,回想着从前的蛛丝马迹分析着:“慈善年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梓恬看裴钊阳的眼神不太一样,那和她以前那种专业素养有差别,太热烈了。这种事情你别太在意了,她和裴钊阳又没谈,你也不是挖了她的墙角,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梓恬这个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要强好胜,一时接受不了,等她慢慢想通了就好。”   话虽如此,辛阮却怀疑还有没有这么一天。   照唐梓恬今晚这个样子,两个人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俞俏俏仔细询问了辛阮和裴钊阳的事情,一忽儿喜,一忽儿忧。   显而易见,这桩婚姻十分不对等,且不提两个人在经济实力上的差距,单说辛阮二婚、裴钊阳头婚,这在普通大众人的眼中就是高攀得不能再高攀了。   而且两人结婚一个多月了,以裴钊阳这样一个在财经界跺一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人物,居然都没爆出已婚的消息,这是不是意味着裴钊阳和裴家并没有把这桩婚姻当回事,辛阮的处境并不十分美妙。   “别想啦,我不在意的,”辛阮安慰她,“没人知道最好,我也不用去应付他的家人。”   “你呀,”俞俏俏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千万不能再和上一回一样了,就算你不爱裴钊阳,那也得过问一下他的财务和行踪,女人嘛,能把钱捏在手心那才心里有底,懂吗?”   辛阮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裴钊阳是那种能让人捏在手心的人吗?”   俞俏俏想了想,猛然打了个哆嗦,迅速地放弃了:“你说的对,算了别捏了,性命要紧,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就行。”   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完了饭,末了俞俏俏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我一个同事来问我认不认识耳元,她从微博互关中找到了我。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耳元是你,我把她的通讯方式推送给你啊。”   “你同事找我干吗?”辛阮有点纳闷了,她不认识云旗视频的人啊。   “总公司的,她对你微博上的表情包感兴趣,”俞俏俏点开了自己的通讯录,“记得报个狠点的价格,我们公司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辛阮收到推送一看,那个球球号很眼熟,六位数,尾号四个六。   这不就是在微博私信她,她以为是骗子拉黑的那个粉丝吗?   居然真的是云旗通讯的。   辛阮汗颜了。   云旗通讯的项目负责人姓刘,第二天就和辛阮联络上了,不过她好像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一直等到周末晚上才有空和辛阮在电话里聊了具体的事项。   到底是大公司,小刘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底气很足。   “咱们可以签合同,聘请你成为我们的专业表情包设计师,比如每个月给你底薪,然后按照你设计的图稿多少给提成,那个糖渣渣的表情包也就归公司所有,”小刘提出了几个方案,“你还可以签约成为我们独家代理的画手,再不行你也可以单独出售这一套表情包,当然,这样就拿不到多少钱了。”   辛阮听得云里雾里,咬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没想到,自己投的那些简历还没有什么消息,而聊做消遣的技能却带来了工作的机会。   如果不是自小对画画的阴影,还有家人对画画的极力反对,她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签下这个工作机会了。   “单独出售表情包的话,价格是多少?”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她很喜欢糖渣渣,有点舍不得把它卖掉,可是,现在她缺钱。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裴钊阳看了过来,用力地捕捉着她的声线。   “全版权买断价八千块?我也不知道……我能考虑一下吗?”辛阮怕吵到裴钊阳,往阳台那里走了几步。   耳朵旁一暖,裴钊阳凑了过来,两人脸贴着脸,姿势有点奇怪。   辛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有点烧,刚想后退,裴钊阳揽住了她的腰,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了一下,凝神听着听筒里的话。   “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优惠了,很多表情包我们都是免费使用的,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流量惊人,一旦入选就意味着你的表情包能出名,会给你带来大量的后续收益。”小刘努力游说着。   裴钊阳笑了笑,接过了手机淡淡地道:“这位先生,很抱歉,我看不出你的诚意。”   小刘愣了一下:“您哪位?我和耳元老师在谈,麻烦您不要横插一杠好吗?”   “我是耳元老师的经纪人,”裴钊阳自封了个职务,“耳元老师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作品,以为你们有诚意才和你谈,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只是广撒网而已,我们会优先考虑其他平台了。”   “等一等!”小刘有点着急了,“你报个价,我再去和上边协商一下。”   “我们不买断,按照销售分成,并且只限你们平台的网络使用权,保留其他所有权益,你们可以去协商一下,不过不要太久,以免影响我们和其他平台的合作。”裴钊阳简短地报了价,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挂掉了电话。   辛阮有点懵。   销售分成是什么概念?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钊阳解释道:“打个比方,你的表情包在线上定价五块钱一套,你和平台五五开,你得两块五,如果销售达到一万次,你就可以有两万五的分成,十万次就是二十五万,一百万次就是两百……”   “等一等!”辛阮扶住了额,□□道,“怎么可能赚那么多?”   “为什么不能?”裴钊阳反问道,“我对你、对糖渣渣都有信心,如果营销得好,后续的收入将远远不止这些表情包的收益。”   辛阮狐疑地看着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表情包主角叫糖渣渣?   裴钊阳愣了一下,背转身朝着沙发走去,迅速调整着被戳穿的狼狈。   弯腰、拿茶杯、倒水。   觉得自己的气息和表情调整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轻描淡写地道:“有一次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过,觉得挺有趣的就记住了。”   辛阮更狐疑了:“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刚才叫你的网名了,耳元老师,对吗?”裴钊阳的嘴角微微上扬,把那个昵称在舌尖来回念了两遍。   辛阮觉得有点羞耻,瞪了他一眼,不出声了。   裴钊阳把倒好的水递了过去,辛阮刚接住了,一股巧劲袭来,她踉跄了一步,往前倒在了沙发上,差点把水都洒了。   “你干什么……”辛阮有点生气了。   身上一沉,裴钊阳半压在了她的身上,单手撑着沙发,看过来的眼神深邃,仿佛一潭深渊:“其实,我觉得她没眼光,大毛画得更好。”   辛阮的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偷偷看我……微博……”   裴钊阳恍若未闻,只是那脸庞越来越近,声音低哑而暧昧:“耳元老师,作为大毛的模特原型,我想要申请一点福利。”   作者有话要说:  沙发咚!裴干部屡败屡战,干得漂亮! 第17章 立春(九)   棱角分明的脸庞骤然在眼前放大,硬朗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一时之间,辛阮心跳加速,脑中一片空白。   “谁……谁说大毛的原……原型是你……”她结结巴巴地反驳。   耳垂被轻轻含住了,舌尖舔舐着、吸吮着,就好像在品尝着世上的佳肴。   那湿漉漉的感觉慢慢蔓延了上来,连耳廓都被轻舔戏弄,一阵酥麻直入大脑的神经,又由上而下从脊柱传遍全身。   辛阮本能地想要逃,只是人刚刚往上蹭了蹭,裴钊阳便闷哼了一声,哑声道:“你……别动。”   她不敢动了。   裴钊阳趁机衔住了她的唇瓣,在齿间啃噬了两下,旋即又温柔地轻啄了两口,一轻一重反复着,不同的触感袭来,让人的心脏都随之起伏,时而仿佛被羽毛轻拢慢捻,时而仿佛被疾风骤雨横扫。   辛阮瞬间便失了神,唇边不由得逸出了几声浅吟。   宽厚的手掌在身上游走着,在脸颊、脖颈上摩挲、揉捏着,带来了粗粝的触感,更带来了一阵阵的战栗。   “辛阮……辛辛……”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呼唤着,让人面红耳赤。   辛阮的手脚发软,只能本能地抓住了他的后背,呼吸急促。   齿关被撬开了,唇整个沦陷。   两人唇舌交缠,交换着彼此炙热的吐息;躯体纠缠在了一起,滚烫的肌肤灼热着彼此。   可能是热情太过炽烈,狭小的沙发仿佛也欢愉了起来,发出了“格叽格叽”的叫唤声。辛阮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随之映入了一丝理智,用力地揪紧裴钊阳的背,喃喃地叫道:“别……裴……钊阳……等一等……”   裴钊阳的手顿了一下。   一丝凉意袭来,辛阮清醒了过来。   毛衣开衫的纽扣都开了,里面的内衣领口已经被扯开了,露出了小半个肩膀,雪白的肌肤和黑色的内衣映衬着,半掩的酥胸带来了视觉的冲击,让人血脉偾张。   辛阮又羞又恼,用力一推,裴钊阳也不抵抗,顺势一倒躺在了沙发上。   “色魔!”辛阮收着力踩了他一脚,迅速地逃进了自己的卧室。   梳妆镜里,一个女人面颊酡红、衣襟半褪,看过来的眼神柔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销魂蚀骨。   刚才差点真的和裴钊阳擦枪走火。   辛阮捂着脸呻吟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门被敲了两下,裴钊阳在外面叫道:“你出来吧,我睡觉了,呆在房间里不会出来了。”   信他才怪。   辛阮在心里腹诽着,把脑袋自欺欺人地埋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   脚步声响了起来,旋即,客房的门关上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条信息进来了。   辛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裴钊阳发过来的微信语音。   退出对话框,又点开对话框,如此循环了两次,强迫症让她无法忽视那个未读的小红点,只好点了开来。   辛阮,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履行丈夫对妻子的生理义务?   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脑中不可抑制地跳过一幅幅限制级的画面。   迷乱氤氲的灯光下,男人半裸着身体,肩膀宽厚有力,肱二头肌和胸肌贲张凸起,小腹处却显得坚韧而内敛,呈现了完美的倒三角。因为动情,那蜜色的肌肤上渗出了一层浅浅的汗水,折射出光芒。   那个晚上的所有记忆,就凝固在那一具阿波罗一般的裸体上。   遗传自母亲对绘画的天分,让辛阮对线条分外敏感,而那具裸体,在那一刻带给了她无尽的视觉冲击,酒精又数倍地加速了这种冲击,让她惑乱,以至于男人俯下身来抱起她的时候,她好像遇见了甘霖的沙漠,渴望而急切。   肌肤相贴之处,滚烫灼人,陌生的战栗感觉让人不可抑制地颤抖……   辛阮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口中胡乱念了几声清心寡欲的咒语,这才把那些画面剔除出了脑海-   第二天周六,外婆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想她了,让她今天早点过去。   正好,辛阮上个星期托人带了一套国外的老年保健品过来,这回可以送过去。外婆年纪大了,虽然没什么大毛病,可毕竟各种器官都开始老化,要好好保养。   刚收拾好东西要出门,裴钊阳也跟在她身后出来了:“顺路,我送你过去吧。”   今天裴钊阳是自己开车,开的不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轿车,而是一辆彪悍的越野车。车身太高了,一米六五的辛阮站在车门前被衬托得娇小玲珑,踩在踏板上没踩上去,裴钊阳在她的腰身上扶着送了一把,她才上了车。   以前徐立方喜欢城市SUV,他喜欢优雅的车型,选的也是名牌里的新款顶配,车里的内饰和电子设备都是一流的,非常注重品味和舒适性。而裴钊阳的喜好显然和徐立方完全不同,这辆越野车粗犷野性,空间开阔,但里面的内饰看起来稍显简陋,倒是很符合裴钊阳这个人的品性。   见她一直打量着车子,裴钊阳介绍道:“这辆车开山路特别舒服,如履平地,过水滩也毫不费力,两年前际安市里发洪水,这辆车救过好些抛锚的车主。”   辛阮想了起来,的确,有一年台风季加雨季,市里好多地方积水严重导致私家车报废了好多,保险公司赔惨了。   “你开这辆车挺合适的,”她称赞道,“很有男人味。”   裴钊阳压了压上扬的唇角,淡然地道:“还行吧。你喜欢什么车?”   “我?”辛阮想了一下,她倒是有驾照的,不过,徐立方说是担心她开车出事,不让她开,替她配了司机,她总不太好意思麻烦人家,久而久之,出去得也越发少了。   “我家里有辆跑车在,挺适合你的,也不贵,要不要……”   “不用了,”辛阮委婉地拒绝了,“公共交通、环保出行,我觉得挺好的。”   裴钊阳也不强求,目不斜视地朝前开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到了外婆家的那个胡同口,下车的时候裴钊阳过来来了门,扶着她往下跳,辛阮的包还差点掉了。   “那啥,谢谢你啊。”辛阮匆忙整理了一下,尴尬地道。   “你外婆住这里面?”裴钊阳朝胡同里看了两眼。   “是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   辛阮更尴尬了,呐呐地道:“下回吧,今天太仓促了。”   一抹失望之色从裴钊阳的眼中一掠而过,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上车走了。   站在胡同口看着车子远去消失在了转角,辛阮的心里矛盾不已,有点轻松,却也有那么一点遗憾。理智上说,她不应该把再婚的消息瞒着最亲的外婆,可从情感上讲,她又不想把这种坐云霄飞车的心情带给外婆。   外婆已经够为她操心的了。   心不在焉地敲了敲外婆家的门,吴阿姨很快就出来了:“小阮来啦,快进来,今天老太太有客人呢。”   “谁啊?”辛阮好奇地问。   “你进去就知道了。”吴阿姨笑着道。   走到客厅里一看,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西装革履、清隽斯文,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正和外婆说笑着,而外婆显然也是特意拾掇过了,一头银发用发箍整齐地束在耳后,穿了一身得体的改良旗袍,显得分外精神奕奕。   “小阮,”外婆招呼着,“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青山,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年少有为,现在在际安市开了一家国际医院,小安,这是我外孙女辛阮。”   安青山站了起来,惊喜地道:“原来是你,你就是夏奶奶的外孙女。”   辛阮想了起来,这不是在慈善年会上和她搭讪的那个年轻人吗?“安先生你好,”她微笑着道,“真是巧了。”   “你们俩认识?”外婆很是意外。   “有一面之缘,”安青山彬彬有礼地道,“当时我觉得辛阮气质出众,忍不住就冒昧地想要认识一下,结果吃了闭门羹。”   外婆很高兴:“那真是有缘分了,小阮,你可能不记得了,他的爸爸是我的学生,小时候我替他看过病,很早以前他还来过我们家,和你一起玩过一次。”   辛阮不太记得了,小时候外公外婆的学生很多,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好多哥哥姐姐都喜欢带她玩。   “我还有印象,”安青山笑道,“就记得夏奶奶家的小妹妹长得特别漂亮,说起话来娇滴滴软绵绵的,特别想让人捧在手心疼。”   “那可太好了,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别客气,”外婆笑着道,“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客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俩个,辛阮代替外婆行待客之道,用茶具泡了两杯茶,安青山饶有兴味地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了她拿着茶具的手上。   茶具是紫檀木的,色深古朴,手指是白皙纤长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辛阮把茶奉上,安前山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以前我总向往西方文明,在国外呆久了,才发现东方文明更隽永悠远。”   “各有所长吧。”辛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刚才和夏奶奶聊了一会儿,觉得她特别有意思,和很多长辈都不一样,”安青山笑着道,“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一个外婆。”   提起外婆,辛阮心里自豪:“是啊,我外婆很开放的,都七十了还在学这学那,生活丰富得很,这股子劲儿我都赶不上。”   话题巧妙地在外婆身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两人聊了起来。   安青山学识渊博,说话幽默风趣,绅士风度十足,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特别说起他家医院里的一些趣事,栩栩如生,好像让人亲见一样,辛阮也被他勾起了兴致,不时还浅笑着询问两句。   外婆和吴阿姨走出来几次,看到他们聊得开心,笑眯眯地又退了回去。   辛阮这才品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小阮,”安青山凝视着她,眼神温柔,“明天我想在市区里逛逛,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做个向导?”   辛阮心里打了个突,干脆地拒绝了:“明天我有事情。”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吴阿姨从厨房一边擦手一边跑了出去,“来了来了……你找谁啊?”   “你好,请问这里是辛阮的外婆家吧?”一个沉稳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阮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脑中“嗡嗡”作响,往门外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那神情冷峻严肃,不正是裴钊阳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抓“奸”来了!搬小板凳吃瓜看戏!   今天撒红包雨,三章下每章都留言的,送红包一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感谢小天使支持正版!-   感谢土豪雲音在作者专栏扔了1个手榴弹,扑倒么么哒。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554瓶了。 第18章 惊蛰(一)   辛阮的脑袋快要炸了。   裴钊阳莫名其妙不请自来,还是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候。   她恨不得立刻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你……你怎么来了……”她气急败坏地走到了裴钊阳面前。   裴钊阳却半点没有被指责的慌乱,不动声色地道:“你的手机掉在我车上了,我怕你着急,就特意给你送过来了。”   辛阮一摸口袋,果然,手机不在,难道是刚才爬上爬下的时候掉了?   裴钊阳取出手机放在了她的手心,顺着她的肩膀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安青山。   隽秀斯文、温雅清俊。   和她的前夫徐立方相比,多了几分知识分子的优雅内敛,少了一些成功人士的意气风发,是辛阮喜欢的类型。   心脏那处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一丝夹杂着酸涩的妒意渗入心头。   这样一男一女被单独留在客厅中聊天,想也知道长辈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想到辛阮巧笑嫣然和这位不知名的男士相谈甚欢,甚至可能会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他便咬紧了牙关,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   “打扰到你了吗?”他淡淡地问,“需要我马上离开吗?”   外婆从里面出来了,狐疑地看向裴钊阳:“你是……”   裴钊阳迎了上去,恭谨地颔首鞠躬:“外婆你好,我叫裴钊阳,您叫我钊阳就好了。”   外婆糊涂了,目光在辛阮和裴钊阳的身上来回打转:“这……小阮,他是谁啊?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裴钊阳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辛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抱歉,我能自我介绍吗?”   辛阮心一横,眼一闭,颤声道:“外婆,对不起,他……他……”   “他”了两声都没能顺利将实情说出口,裴钊阳干净利落地接过话茬:“外婆,我是辛阮的新婚丈夫,一直没能登门见您,今天冒昧前来,都是我的错。”   空气瞬间凝固了。   安青山一脸的不可思议,吴阿姨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外婆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我没听错吧?”外婆颤巍巍地问。   辛阮慌忙扶住了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嗫嚅道:“对不起外婆,这……情况有点……复杂……他……我和他……的确结婚了。”   外婆闭了闭眼,抓着辛阮的手臂微微颤抖。   眼底一热,这一刻,辛阮后悔不已。   后悔那晚冲动之下的一夜情,后悔贸贸然答应了第二次婚姻,后悔招惹上了招惹不起的裴钊阳……   “好……好……”外婆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喜事啊,怎么还瞒着,看我这个老糊涂,来,都坐下,今天先吃饭,别的都别说了,你这孩子,掉啥眼泪啊……”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吴阿姨的菜也烧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餐桌旁落了座。   安青山很有涵养,虽然眼里显而易见地透着失望,但还是彬彬有礼地陪坐在了旁边;裴钊阳的话不多,却沉稳礼貌,餐桌上对辛阮照顾有加,进退有度。   外婆问了几个关于裴钊阳工作、家庭的问题,裴钊阳都一一作答了:“家里很开明,不会干涉我的婚姻生活,工作上有一点小成就,还需要再接再厉。”   安青山看了他两眼,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你是……裴钊阳,裴钊辰的哥哥。”   外婆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裴钊辰,二院心血管外科的第一把刀?”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外婆居然也听说过?他自小就顽皮,幸好大了没有跑偏门,还算走了正道。”   “年少有为,”外婆赞叹了一句,刚才还有些阴霾的眼神瞬间重新明亮了起来,“弟弟都这么有出息,你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也不会差。”   裴钊阳稍稍舒了一口气,打算回去好好奖励一下奋战在医疗事业第一线的老三。   吃完了饭,安青山就告辞了,辛阮扶着外婆一路送了出去,站在门口,外婆连连和他道歉:“青山,我没想到会这样,这丫头胆子太大了,连结婚都没告诉我,我原本觉得你和她很合适,就自作主张想要撮合你们俩……”   “没关系的,夏奶奶,”经历了刚才的尴尬氛围,此时安青山已经淡然多了,说话重新幽默了起来,“看来我要去动一个骨科手术,把腿增高一点,要不然怎么总是比别人慢一步呢。”   辛阮抿着唇乐了。   安青山的目光被那笑容烫了一下,慌忙避开了视线。   外婆看在眼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这丫头,总是冷不丁给我弄出个大事情来。”   “外婆你别怪她了,”安青山帮辛阮说话,“其实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我结婚了,是我不甘心,以为她是故意找借口拒绝我。”   辛阮真的汗颜了,这位斯文的年轻医生,真的是个君子。   她心里感激,俏皮地道:“谢谢你啊安医生,以后做个朋友吧,去你家医院打折吗?”   “VIP贵宾待遇随时为你开启。”安青山回了一句。   两个人在门口道别,辛阮这才扶着外婆重新回到了客厅。   裴钊阳身姿笔挺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她们进来的声音才扭过头来,淡淡地扫了辛阮一眼。   外婆坐了下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好吧,现在和我好好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辛阮当然不敢和外婆直说,裴钊阳也明白,掐头去尾地把两个人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省去了一夜情和债务纠纷,只说他对辛阮一见钟情,又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不想错过,就求婚结婚了。   “他挺好的,和徐立方不一样,让我很安心。”辛阮垂下眼睫低声道。   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当初第一眼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感觉,她才选中了裴钊阳。   外婆怔怔地看着她,最后长叹了一声:“你呀,小阮,以前你太听话了,什么都无所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时候还盼着你有点棱角出来,可现在这一下子就离经叛道了,外婆的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婚姻不是儿戏,感情更不能当做筹码,你错了一次,千万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外婆,我不会让她有机会犯错的。”裴钊阳在一旁沉声道。   这是什么话,辛阮瞪了他一眼,忍耐着反驳了一句:“说不定是你犯错了。”   “我不会,”裴钊阳忍耐地看着她,“永远都不会。”   外婆有点头疼,年轻人的感情她看不透,或者,儿孙自有儿孙福,辛阮怎样都好,只要她高兴。   她上了楼,没一会儿捧下来了一个紫檀织锦盒子来,打开来一看,是一方印章。   “钊阳,是吧,”她的目光殷殷,透着一股真诚的期盼,“你第一次登门,外婆也没什么要送你的,这是小阮外公以前的藏品,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以前小阮的……前夫不喜欢这种远古的华风,我也就没拿出来,现在就送给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和小阮的婚姻,一辈子平安喜乐。”   裴钊阳接了过来。   印章不大,却古朴厚重,寄托着老人家对外孙女深切的爱。   “外婆你放心,我会的。”他郑重地应了一声。   “小阮,”外婆又看向外孙女,“你是不是还瞒着你爸?这样太不尊重他了,他其实心里一直很记挂你的,男人,总是爱把爱不爱的放在心里,对老婆对女儿都一样,却不知道哪一天有了意外,想说都说不出口了。”   外婆感慨了一句,裴钊阳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回家和他说。”辛阮小声道。   陪着外婆聊天看电视,两个人在外婆家呆了一个下午,裴钊阳居然也没不耐烦,还提议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街,外婆嫌外面太冷这才作罢。   吃完了晚饭,两人这才告别了外婆回家去了。   一上车,裴钊阳就很沉默,辛阮偷偷看了他两眼,原本还想没话找话聊两句,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也就不吭声了。   进了家门,裴钊阳照例打开电视看他的军事频道,辛阮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盼着裴钊阳能打破僵局说几句对外婆的观感,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裴钊阳的目光从主持人的军装上挪开。   她顿觉没趣,索性就拿了手提钻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画她的糖渣渣和大毛。   大毛去打猎,糖渣渣变成了一个美女勾引他;大毛不为所动,等糖渣渣勾引得气喘吁吁,猛然倒提起了她藏在裙子里的狐狸尾巴。   糖渣渣的小屁股再一次被看了个光,气得她大叫:“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看光你!”   ……   辛阮画得兴起,灵感如泉涌,大毛的健硕和腹黑跃然纸上,而糖渣渣那就更不用说了,都已经有了一群哭天喊地舔屏的小迷妹了。   没一会儿,辛阮觉得浑身不得劲起来,抬头一看,果然,裴钊阳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辛阮不想理他,刚才不是还拽得二五八万的不理人吗?现在过来干什么?   “你怎么不理人?”裴钊阳沉声问。   辛阮气乐了,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明明是你不想理我。”   裴钊阳几步到了她面前,辛阮顿时紧张起来,她刚画的大毛可不能给裴钊阳看到了,免得又被讨要什么福利。   把电脑一合站了起来,她努力让自己也有气势一点。   “我没有不想理你,我在等你和我解释。”裴钊阳的脸上带着几分忍耐。   “解释什么?”辛阮一脸的莫名其妙。   裴钊阳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沉着脸出言提醒:“那个男人是谁?你们俩很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眼巴巴地刷着小天使们的留言.jpg   奉送一个小剧场~~   醋哥:老裴啊,硬邦邦的吃醋没有情调,直男癌才做这种事情。   裴钊阳:……   裴钊阳:那要怎么吃?   醋哥:附耳过来(OOXXOOXXOOXX…… 第19章 惊蛰(二)   这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酸味,乍听之下,辛阮几乎以为裴钊阳吃醋了,而且,醋味非常大。   仔细观察了一下裴钊阳的表情,辛阮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眼前的男人抿着唇,轮廓分明的嘴角依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连眼神都依然坚硬淡漠,怎么会有“吃醋”这种恋爱男女才有的情绪?   应该是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心里不痛快了。   她有点头疼,只好认真地解释:“安青山吗?我和他以前在慈善年会上见过一面,今天才正式认识,聊了几句还挺开心的,没有其他了。”   “相亲?”裴钊阳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来。   辛阮恼了:“裴钊阳你话里话外含沙射影的干什么?就算我外婆有这个意思,我又不知道外婆安排了相亲,而且我和安医生聊天也没犯了什么法条吧,你在我外婆面前装得这么大度,出来就给我脸色看,我不想理你了,你快出去。”   她抬手推了一把,只可惜那胸膛坚硬,纹丝不动,反倒被后挫力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裴钊阳的手一拉,将她拽入了怀里。   把人抱住了,那空落落的心仿佛也落到了实处。   “对不起,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他低喃着道歉,“我看你和他聊得好像很开心,心里有点不太痛快,以后不会了。”   辛阮的心不由得软了软。   她想起了她的前夫。要是徐立方碰到这件事情,可能要和她闹上两天两夜,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以辛阮答应再也不和别的男人聊天说笑而告终。   而裴钊阳的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更多的好像是在自己和自己置气,又或者是,不舍得和她生气。   算了。   辛阮放缓了声调,再次耐心地解释:“那是礼貌,远来是客,我总不能和你一样硬邦邦地不理人吧?那也太失礼了。裴钊阳,虽然我们俩之间没什么感情,可对婚姻忠诚是最基本的道德……”   “别提道德。”裴钊阳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提道德是什么意思?难道裴钊阳打算各过各的去找别的女人?   辛阮有点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先说好了,以前我家里人不知道我们俩的事情,我无所谓你做什么,可现在外婆都知道了,你就不能随便去找别的女人了,她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的……”   裴钊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气恼。   他的目的达到了,两人的婚姻在辛阮最尊敬的外婆面前曝了光,辛阮投鼠忌器,必定不敢再随便提出离婚两个字。   然而,他裴钊阳居然要用这样小心思才能拴住自己的女人,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他简洁地道:“不会有别的女人。”   辛阮舒了一口气,从下午就开始的怀疑在心头再次徘徊了起来:“裴钊阳,你老实说,你今天是不是有预谋的?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家在哪里?我手机怎么会掉你车上的?刚才我上下试了两次都没掉……”   裴钊阳心里发虚,面上却镇定自若:“你想太多了。对了,我买了一只蜜柚,特别甜特别水,想吃吗?”   说了大半天了,辛阮还真有点口渴了:“想吃,不过……”   裴钊阳干净利落地松开了她,走进厨房去了。   辛阮想要探讨手机是怎么掉的念头顿时扑了个空。   蜜柚的确又甜又水,裴钊阳把肉全都剥出来了,装在了小碗里放在了电脑桌旁,辛阮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吃得开心。   见辛阮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裴钊阳索性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很早就发现了,辛阮吃东西有个特殊的癖好,总喜欢把吃的先放在嘴里吸吮,巧克力如此、螃蟹如此,现在的蜜柚更是如此。   蜜柚放进了嘴里,唇瓣嘬了起来,吮啊吮啊,吮得满意了,这才快活地咀嚼了起来。   辛阮吃得很慢,仿佛要尽情享受到蜜柚的每一分美味和水分,最后吃完的时候,还喜欢伸出舌头来舔一舔唇瓣上残留的水渍……   粉色的舌尖在水润的唇瓣上一闪而过,裴钊阳的小腹一下子热了起来,目光愈发炽烈。   辛阮终于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狐疑地问:“我脸上怎么了?”   “有东西。”裴钊阳指了指脸颊,面不改色地扯谎。   辛阮摸了两下没摸到什么,起身去床头柜拿小镜子。   裴钊阳不动声色地将脚尖悄悄往外伸了伸,刚好勾住了辛阮的脚踝,辛阮一个趔趄,惊呼了一声便朝着床上倒了下去,刚好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顺势抱着那具娇躯倒在了床上。   “裴钊阳!”辛阮又羞又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无聊!成天脑子里想得是什么啊?”   “真有东西……”裴钊阳哑声道,抬手轻抚着她眼角那处微微上挑的小伤疤,继续一本正经地扯谎,“就是这里,我帮你拿掉……”   腰被扣住了一时起不来,整个人压在了裴钊阳的身上,辛阮哭笑不得:“那是一个疤,以前撞到石头上留下来的,你别……你属猫的吗……别舔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裴钊阳含住了她的眼尾,舌尖轻舔着,一阵酥麻的感觉从眼尾处泛起,渐渐传遍了全身。   辛阮努力想撑起来的手臂顿时酸软,两人的身体紧贴着,热意透过了薄毛衣袭来。   湿漉漉的唇舌从眼尾逐渐下滑,在耳畔盘旋了片刻,到了脖颈。   那修长的脖颈弧度优美,白皙的肌肤上,青色的血管跳动着,一股清浅的甜香在鼻翼间萦绕。裴钊阳轻轻吸吮着,有点舍不得用力,却又想在上面种下属于他的印记。   “裴钊阳,你撒手!”辛阮在裴钊阳的胸口捶了几拳。   裴钊阳也不勉强,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顺势翻了个身,和她在床上侧着面对着面。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四目相对了片刻,辛阮率先避开了眼去。   真是奇怪,虽然裴钊阳不再亲她了,可她的心脏怎么还狂跳不已?难道,她就是裴钊阳温水煮的青蛙,对他渐渐由抗拒要变为期盼了吗?   “真的是疤,”裴钊阳仔细端详着那道小伤疤,恋恋不舍地轻抚了两下,低声问,“疼吗?”   沸腾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辛阮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回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能不疼吗?那时候她满脸是血,以为自己不是毁容就是眼瞎了,惊恐万状。   后来幸好没什么大事,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小疤痕。   不过,她不想提这事,一想到这疤她就会想起徐立方。   “现在没事了,太晚了,我要睡了,”她戳了戳裴钊阳的胸膛,那肌肉被包裹在薄毛衣中,硬硬的,却又带着韧性,手感很好。她克制着想要去摸的欲望,小声道,“晚安。”   裴钊阳索性抓过她的手按在了胸膛上,眼里含着笑意:“晚安,好梦。”   辛阮的确做了好梦。   梦见了和裴钊阳迷乱的那一晚。   具体做了什么,她记不得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身体里残留的战栗余韵,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没有梦中那双强有力的手臂拥抱着,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起了床,裴钊阳在厨房里不知道忙碌着什么,一见她醒来,他就招呼道:“起了?挑选一下佐料,我给你做煎蛋饼吃。”   左手边放着切好的洋葱丁、番茄丁、火腿丁、玉米粒、蘑菇丁,右手边调配好的蛋液,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裴钊阳居然已经把这么复杂的早餐都准备好了。   辛阮很羞愧,但是,饥饿的胃背叛了她,支配着大脑指挥着她的手指飞快地挑选了几样她喜欢的配料。   佐料在平底锅上煎炒了几分钟,蛋液倒入锅底,慢慢地在锅铲的拨弄下凝固了起来,把那些佐料丁仔细地包裹在了里面。   金黄色的煎蛋饼马上就要成型了。   辛阮飞快地跑去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裴钊阳刚好把蛋饼出锅放在了盘子里,还体贴地备好了刀叉,再折腾下去,他可能想要把蛋饼切成小块亲自送到辛阮的嘴里。   蛋饼味道很好,有鸡蛋的香软、火腿丁的嚼劲、玉米粒的甜糯,辛阮一口气吃了大半个,这才放慢了速度,吃得慢条斯理了起来。   裴钊阳看着她佯装的矜持,忍不住想笑,心里却又满足得很,希望就这样看着她快活地吃到地老天荒。   吃完了,裴钊阳刚想接过碗去洗,辛阮是真不好意思了,硬是夺了过来跑进了厨房。   她在水槽前洗着碗,裴钊阳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扣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晃悠着。   “别闹了……”辛阮被他蹭得有点痒,缩着脖子想笑,“要不然我泼你水了。”   “你泼,我喜欢。”裴钊阳毫不在意。   辛阮被他一本正经的不要脸弄得没法子了,只好讨饶:“快点弄完,今天还要去我爸家呢。”   裴钊阳这才撒了手,心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我们俩一起回家吗?”   辛阮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我先回家和爸打声招呼,过一个小时你再出现,行不行?”   裴钊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没出声。   辛阮总算有点明白裴钊阳的套路了,他的沉默不语,并不是默认,而是在暗示他此刻的不满。   没办法,她只好软语安慰:“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们俩一起出现对我爸一下子冲击太大,到时候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裴钊阳这才脸色稍霁,傲然道:“我觉得,他的女婿从徐立方变成了我,应该非常愉快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醋哥精尽人亡,需要你们爱的抱抱才能起来!   再奉送一个小剧场~~   朋友甲:我曹,我们都小看老裴了。   朋友乙:温水煮青蛙!学到了一招。   朋友丙:传授一下煮的诀窍,怎么能不让青蛙跳走又不会煮熟了?   裴钊阳:好厨艺、好身材、好耐心。   裴钊阳:简称三好男人。   朋友甲、乙、丙:拜拜.jpg 第20章 惊蛰(三)   裴钊阳坚持不肯等在家里,亲自开车送辛阮去了辛振山住的小区楼下。   下了车,裴钊阳也没离开,就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她往小区里走,让辛阮觉得心里的负疚感越发沉重,只好又倒了回来安慰道:“等会儿我就给你发短信让你上来。”   裴钊阳点了点头,手臂伸出去勾住了她的脖子,飞快地偷了一个吻。   负疚感不翼而飞,辛阮瞪了他一眼,飞快地跑了。   辛振山所在的医院是市级三甲医院,科室又是医院全国级的重点医学项目,工作一直很忙,休息的时候也要去查房,加上各种学习、交流、开会,父女俩碰面的时间几乎屈指可数,春节后才见过一面。   今天算是一早就约好了,辛振山正好轮休,辛阮到家的时候他正在伺候他养的一盆君子兰。   这盆君子兰养了三年了,今年是第一次开花,红艳艳的十分喜气。   “爸,这花真漂亮。”辛阮恭维了一句。   “是啊,看来是个好兆头,”林栀在一旁喜滋滋地插话,“小绯马上就要高考了,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辛绯高三,再过几个月高考,成绩并不是很理想,这阵子都没日没夜地在上补习班。   辛阮原本想顺着往下说自己和裴钊阳的事情,被抢先了一步,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你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打算?”辛振山看着女儿问。   林栀旁敲侧击道:“是啊,什么时候心情恢复了,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找份工作多接触一下外面的社会,就当是开阔眼界了。以后咱们就踏踏实实地找个老实的,这样总不能再吃亏了。”   “你懂什么,少说两句。”辛振山皱着眉头道。   林栀显然不高兴了,沉着脸站了起来,自顾自走到厨房去洗菜烧饭了。   辛振山有点尴尬,解释道:“你林姨没别的意思,她心底是为你好的,就是不太会组织语言。”   厨房里传来了摔抹布的声音,碗碟也敲得震天响。   辛阮纳闷了,以前辛振山和林栀有什么争执的话,林栀一般都是顺从的一方,今儿这是怎么了?   “爸,你和林姨吵架了?”她一边小声问,一边起身打算去厨房帮帮忙,虽然她不会烧菜,但帮忙洗个菜意思一下表表心意。   “没有的事,”辛振山矢口否认,“快去歇着,这里用不着你。”   辛阮被赶到沙发那里去了,辛绯早就翘着二郎腿在那里打手机游戏了,一见她过来,压低声音对她说:“爸是不是偷偷给你钱了?”   辛阮怔了一下,想起上次打过来的十万块钱,难道辛振山给她的时候没和林栀商量过?   “我妈知道了,特别生气,”辛绯撇了撇嘴地道,“我说她瞎操心,我姐几千万的小洋楼眼都不眨地往外推,还能看上爸这点存款?”   辛阮想了想道:“你和林姨说,这是我爸给我应急的,不拿爸要伤心,以后我找机会还给爸。”   辛绯瞪大了眼睛:“姐,你真缺钱了啊?”   “我怎么就不能缺钱了?”辛阮纳闷了。   辛绯挠了挠头:“不是,姐夫……徐立方以前那么多钱,你真没偷摸摸暗藏点下来?”   辛阮摇了摇头。   “你好傻哦!真的白白嫁给他一回了!”辛绯忍不住扼腕,原本她看向辛阮的眼神一直都带着一种□□裸的羡慕,现在一下子又重新深深地同情了起来,“那你那天就算不要那栋小洋楼,好歹也拿点你外公的画来,要不然以后你那么多表哥表弟,还能分得到什么啊!太笨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长得像辛振山,可性格和智商都没遗传到辛振山,反倒像林栀多一点,没什么大的坏心眼,但是对钱看得比较重,喜欢占点小便宜,以前徐立方经常送她高档的电子产品和护肤品,她就一口一个姐夫叫得非常亲热。   林栀也是,那会儿对她和徐立方都笑脸相迎的,还私底下问了她好几回,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让徐立方记得带她一下。   原本辛阮打算过年以后就把这十万块钱还给辛振山,现在倒也赌上气了。   林栀和辛绯心里在想什么,她明白。   就是觉得她和外婆一家亲,能用外婆的钱,为什么非要来吸家里的血?可是,辛振山那也是她爸爸啊,她怎么就不能用他的钱应急了?这一年下来,辛振山一个科室主任、主治大夫,少说也有六七十万,十万块钱并不算是大数目。   说白了,以前看着徐立方有钱,就惦记着她能给点好处;现在看她落魄了,就深怕被她惦记了。   “分不到了,”辛阮一本正经地道,“以后我就要每天住家里白吃白喝啃爸的老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辛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里的游戏也没心思打了。   林栀从厨房里切了水果出来了,看上去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小阮,你今天可有口福了,你爸说要亲自下厨呢,我总算可以歇一天了。”   辛振山的厨艺很好,不过,几乎都不进厨房,今天显然是在向林栀示弱了。   林栀显然很得意这样的胜利,在辛阮身旁坐了下来,和她唠起嗑来,先是问了问这些天的衣食住行,又抱怨了一下辛绯现在的开销,最后话锋一转:“小阮啊,你现在这样,我们心里都很着急,这两天我也四处托了人,倒有了一个比较好的人选,下个星期要么找时间见一见?”   辛阮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要给她介绍对象呢。“不用了,谢谢林姨。”   林栀颇有些矜傲,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这位娇滴滴的继女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语重心长地道:“小阮,我和你爸都看过了,这个男的很不错呢,三十出头,虽然离了婚,不过没有孩子,是隔壁医院的主治医生,有房有车,收入很高,很抢手的。你虽然是二婚了,但胜在还年轻,人家才同意见一见的,要不然等……”   “林姨,”辛阮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让你白费心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爸,我已经结婚了。”   厨房里传来“哐啷”一声响,辛振山几步就冲了出来。   正巧,门铃响了,他顺手拉了开来,脸色铁青地看着外面站着的男人:“你是谁?走错门了吧?”   门被顶住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请问这里是辛阮的家吗?”   辛阮的头皮一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门口,果然,裴钊阳站在那里。   “你……你怎么自己上来了?我还没给你发短信呢……”她无语了。   “一个小时到了,我怕有什么意外,就上来了,”裴钊阳皱着眉头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迎向了辛振山的目光,气定神闲地道,“爸,我是裴钊阳,辛阮的新婚丈夫。”   一时之间,家里有点混乱。   辛振山脸色铁青,林栀手足无措,辛绯在一旁看热闹,得空还插问了一句“你是干什么的”,结果辛振山正没地方撒气,吼了她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整天就是知道追星八卦,快去复习!”   辛绯眼圈红了,林栀气坏了,回了一句:“你拿小绯撒什么气?有本事冲你大女儿立立规矩!人可没拿你当爸!”   裴钊阳的眉头一皱,瞟了林栀一眼。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林栀莫名感到了一丝惧意,倏地住了嘴。   “爸,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本来应该先征求您的同意,可我实在是对辛阮一见钟情,深怕辛阮改变主意,这才仓促先和辛阮领了证,”裴钊阳神情郑重地解释,“您骂我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但请不要责怪辛阮。”   辛阮心里有点异样。   这是她第二次听裴钊阳说“一见钟情”这四个字了,说谎话也能这样严肃认真、言辞凿凿的,裴钊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特助小秦进来了,拎进来了一大堆东西。   “第一次登门太仓促了,只准备了这些,”裴钊阳恭谨,却带着几分久居上位者的从容,“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包装带上的LOGO闪闪放光,一件是送给辛绯的最新款超薄型手提电脑,一件是送给林栀的顶级品牌护肤品,最中间的一个看起来最是厚重,墨色的盒面上镶嵌着一副泼墨山水小笺,画的是一副制茶图,辛振山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武夷岩茶大红袍。   “爸喜欢喝茶,我特意让人去当地收集的,武夷牛栏坑肉桂,当地制茶大师以传统古法碳培而制,听说有缘人都要焚香沐浴才能不负这神赐之茶,我不懂茶道,道听途说来的,爸不要见笑。”他一边说着一边彬彬有礼地将礼品放在了茶几上。   辛阮汗颜,她都没想这么多,裴钊阳居然悄无声息地去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辛振山喜好茶道,这礼物应当是送到辛振山的心坎上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林栀虽然不懂茶,可看看另两样礼品,猜也猜得到那一盒大红袍贵重得很,刚才还有些趾高气扬端着继母的架子要替辛阮介绍对象,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裴钊阳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辛振山沉着脸,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坐。”   林栀舒了一口气,这才招呼着裴钊阳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盘问起了裴钊阳的来历。   裴钊阳一一作答,林栀的眼睛越听越亮,刚才还同情辛阮的辛绯坐在沙发扶手上直接激动起来:“华智科技?天哪天哪,那不就是牡丹手机吗?你们X6什么时候出?姐,你一定要帮我预定一台!我可以去同学那里炫——”   辛振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辛绯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小阮,我对这位裴先生是做什么的、有多少资产,一点兴趣都没有,”辛振山盯着辛阮,眼里却是浓得说不出来的悲凉,“我只想知道,你对我,是不是已经完全不把我当你的爸爸了?”   “爸!”   “爸……”   裴钊阳和辛阮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你的第一段婚姻出了事,是你外婆打电话给我的,你的第二段婚姻,居然是你的丈夫登门我才知道,小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样不把你自己的生活当一回事,不在意自己的幸福,要让我怎么向你地底下的妈妈交代?”   辛阮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半跪在了辛振山的面前。   辛振山和她虽然不亲,但从小都没亏待过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从小学开始就尽可能地为她选择了名校,为她的成长铺好了康庄大道。   和徐立方结婚的时候,辛振山把穿着婚纱的她送到徐立方手中,父女俩近在咫尺,她清晰地看到了辛振山眼里闪动的泪光。   而现在,辛振山的伤心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隐隐觉得,她一直以来以为辛振山爱辛绯胜过爱她的念头可能出了偏差。   “爸,对不起,我错了,”她颤声道,“你骂我吧。”   辛振山张了张嘴,却只是颓然长叹了一声。   “爸,我和辛阮都知道错了,你别伤心了,你伤心辛阮也会伤心,她前阵子都过得不太好,晚上失眠,胃口也不好,这阵子好不容易有点好转。”裴钊阳在一旁稍稍夸大了一下事实。   辛振山稍稍动容,转头看向辛阮,眼中流露出了心疼之色。   裴钊阳继续恳挚地道:“爸,你放心,以后我和辛阮有什么问题,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再也不会瞒着你了。”   手臂被戳了一下,辛阮立刻不假思索地跟着道:“爸,裴……钊阳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不瞒着你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再决定。”   辛振山沉默了良久,终于摸了摸辛阮的头,低声道:“好了,起来吧,结都结了,再说别的也没用,别想太多了,身体是第一要紧的,不管出了什么事,爸总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一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辛振山对裴钊阳淡淡的,并不热络,不过,对他留下来一起吃饭并没有拒绝,算是无奈地默认了这桩婚姻。   这么一闹腾,午饭晚了,快两点多才吃完,下午,辛振山科室里打电话过来,有个急诊病人要会诊,裴钊阳和辛阮开车把他送去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辛振山的脸色终于又和缓了一点,说了一句“下周日我还轮休,你们一起回来吃饭”。   目送着辛振山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里,辛阮重新上了车,心不在焉地目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钊阳一时摸不清辛阮的想法,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他今天的言行能打几分。   东岸花园到了,他放慢了车速,状似随意地问:“怎么样?是回去休息还是去外面逛逛?”   辛阮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裴钊阳一脚踩下了刹车,靠边停了下来,转头警告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心我亲你。”   辛阮的嘴角慢慢地上扬,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左边嘴角下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裴钊阳的心头一热,还没等他把自己的威胁付诸于行动,辛阮凑了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仿佛被仙女的魔棒点中,裴钊阳整个人都愣住了,几秒之后,唇边的触感才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了大脑。   辛阮亲他了,主动亲他了。   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多巴胺在体内横冲直撞。   “今天多亏你了,”辛阮轻声道,绵软温热的吐息在他肌肤上掠过,一股浅浅的清香袭来,“谢谢你,裴钊阳。”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性进展即将一个接着一个!   -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603瓶啦。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薄荷猫扔了3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2 11:19:52   无奈的包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2 17:38:19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3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2 23:05:16 第22章 惊蛰(五)   意外的紧致阻住了裴钊阳攻城掠地的去路。   然而,箭在弦上,披坚执锐、无可阻挡。   低吟声声入耳,眼波娇媚入骨。   沸腾的血液将脑中的那一丝迟疑和困惑彻底驱除,裴钊阳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女人,沉醉在那一片汹涌而至的悸动中……   静谧的空间中,喘息清晰可闻,从急促渐渐归于宁静。   潮湿的身上黏黏的,裴钊阳轻啄着辛阮的面颊,最后停留在了她眼角的那块小疤上,舔舐了片刻,起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辛阮轻呼了一声,手脚酸软得提不起来,只好无力地抱住了裴钊阳的腰。   到了卫生间,两人清洗了一下身体,莲蓬头下,辛阮白皙的肌肤上透着一点点裴钊阳留下的红印,眼神氤氲中透着绵绵的湿气,仿佛春花般娇艳,又仿如春雨般缠绵,裴钊阳没忍住,抱着她又热吻了一遍,几乎再次擦枪走火。   回到卧室,床单上的一抹暗红有些触目,辛阮定定地看了很久,默默地将它换掉了。   可能,这是世界上最乱的一团乱麻。   关了灯,两个人躺在床上,辛阮刚侧过身,一只胳膊伸了过来,不容拒绝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四周悄寂无声,黑暗仿佛成了最有用的伪装。   “你骗我……那晚……我们没有那个……”辛阮喃喃地问,“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俩酒后乱性了,”裴钊阳很是坦然,“是你自己扔了钱给我逃走了。”   “那我们为什么都……没穿衣服?”辛阮有点凌乱。   “你抓着我不肯放,一个劲儿地亲我,后来在我身上吐了,”裴钊阳的嘴角微微勾起,回忆着那心猿意马的一晚,“我只好给你换衣服冲澡。”   还真是能忍,裸裎相对了还没乱性。   辛阮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杂念。   像是看出了她的念头,裴钊阳猛地吻住了她的唇,用力地吸吮了一下,气息微微有点紊乱了起来:“当时你喝醉了,我怎么也不能乘人之危,我想等你清醒的时候。”   这说法真是正派,要不是和他在一起了两个月,对他有了那么一点了解,辛阮还真的难以相信还会有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除非……   “那你后来怎么不解释还非要和我结婚?”她有点无语了。   “除了没到最后一步,亲的摸的还有其他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我当然要对你负责。”裴钊阳贪婪地在她的发梢上亲吻着,柔滑的发丝撩在他的脸上,痒进了他的心里,那浅浅的幽香袭来。   闻过这样的味道,他还怎么能不用力地抓紧?   他就是故意让辛阮误会的,当时如果解释清楚了,以辛阮的脾气,只怕就不会破罐子破摔痛快地和他结婚了。   房间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辛阮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在等着,等裴钊阳的疑问,可等了半天,耳边却还是裴钊阳沉稳的呼吸声。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她忍不住了。   裴钊阳沉默了片刻,从善如流:“你和徐立方是怎么回事?”   “我……”辛阮顿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和徐立方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这件事情因她而起,牵涉到徐立方作为男人的颜面,和徐立方谈了三年的恋爱、一年多的婚姻,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想拿别人的隐私作为谈资,更何况,裴钊阳又是徐立方的对头。   “不想说就算了,”裴钊阳很体贴地道,“我大概也能猜到,别为难自己了。”   辛阮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性事后的疲倦如潮水一样地涌了上来,她有点累了。   可能是很久没人同床共枕了,辛阮有点不太适应,这一觉睡得有些不□□稳,梦里总觉得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半夜里她醒了过来,原本热烘烘的被窝有点凉,身旁空无一人,一看时间,凌晨一点多。   躺在床上清醒了片刻,她披上衣服起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房门外张望了一圈,只见和客厅相连的阳台上有一点红光在暗夜中明灭,裴钊阳在抽烟。   她怔了片刻,默默地回到了床上。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裴钊阳回来了,重新钻入了被子里,一股浅浅的烟草味道袭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想惊动辛阮,他躺得离辛阮挺远,缩在了床的角落,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掉下床去。   辛阮屏息没有动。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辛阮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裴钊阳又靠了过来,把她整个人重新揽进了怀里,一阵暖意袭来。辛阮忍不住轻唔了一声,把泛着凉气的手脚往他热烘烘的身体上靠了靠。   “吵到你了,”裴钊阳很是愧疚,“别理我。”   “你干什么去了……”辛阮小声问。   “……上了个厕所。”裴钊阳轻声答道,“快睡吧。”   辛阮一下子没了睡意,靠在他的怀里怔愣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裴钊阳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辛阮小心翼翼地从他手臂的桎梏中探出了身来,就着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眉峰如剑、鼻管挺且直,脸型略略狭长,下颌处棱角分明,勾勒出了男人的锋芒。   靠得近了,越发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特有的魅力。他沉稳、冷峻、坚定,心中有着一把旁人无人撼动的准则,感情上厚重且细腻;然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藏着很多秘密,让辛阮心生困惑。   男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有着女人难以理解的男性自尊;很多男人对女人在性关系上的苛求,到了一种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程度。   就好比徐立方,因为他的特殊伤情,他不希望辛阮外出工作,也不喜欢辛阮交际应酬,只愿意把她娇养在家中千娇百宠。辛阮一旦外出,事无巨细都要和他汇报,如果聚会时有男性友人在场,更要被他再三盘问。   为此辛阮吵过好几回,吵的时候徐立方答应的好好的,不再疑神疑鬼,可事到临头却又故态复萌,久而久之,辛阮也没了力气。   今晚,裴钊阳知道了她和徐立方并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从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来说,照理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可裴钊阳并没有,反而偷偷躲在阳台上抽烟,显然是抑郁难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辛阮想不明白了,就好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裴钊阳会要和她结婚一样。   带着这个困惑,辛阮进入了梦乡。   一早醒来,身旁多了个半裸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丝毫不遮掩他的男色,很是坦然地展示着他的绝佳身材,并身体力行地让辛阮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晨间运动。   末了,辛阮浑身酸软地躺在床上,裴钊阳却精神奕奕,起来后在厨房忙了一阵,这才穿戴整齐进来叮嘱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就记得起来吃,我今天有个研发会议,一定要走了。”   辛阮懒得动,只是应了一声。   裴钊阳却走进来,在她的手机上闹了个三十分钟的定时器,这才出了门。   辛阮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回笼觉,没一会儿定时器响了,她拿起来刚想关掉,却看到上面的提醒写着:乖,快起来,不吃早饭会变笨。   真是谆谆善诱。   她“噗嗤”笑出声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起了床吃了早饭,辛阮收拾起昨晚的残局。   窗外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透射了进来,一夜的春雨后,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又清脆了几分,让人心情愉悦。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接通了电话,一边开窗一边用肩膀夹着道:“你好,请问你哪位?”   “耳元老师吗?我和我们部门领导沟通好了,同意你的要求,你看你方不方便现在就收一下合同签约呢?”   辛阮愣了片刻才想起这位是要买她糖渣渣表情包的小刘,她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   小刘一看就是个急性子的,催促着辛阮加了微信好友,没一会儿就把合同发到她邮箱来了,还一个劲儿地和她发语音:耳元老师,您这情况我们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呢,以前都是那些百万大V才会签这种分成合同,小画手一律都是买断的,我们领导很看好你的表情包,说是到时候会下力度推广的,合同让您的经纪人赶紧看看,他还挺专业的,没问题就签了回传,我好尽快安排上架。   小刘还真把裴钊阳当她的经纪人了。   辛阮心里好笑,不过也好,就让她这样以为吧,听起来好像不会被人欺负。   合同有两页,都是一些公式化的法律语言,辛阮看得头晕,深怕有什么陷阱,只好小心翼翼地给裴钊阳发了条微信。   耳元:有空吗?云旗通讯的合同来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裴钊阳的回复几乎下一秒就过来了,简洁的三个字:发过来。   合同的条款很清晰,几乎都按照裴钊阳提的要求一一列明了,除了在云旗通讯旗下的两个社交软件授权分成使用外,还增加了两条关于开发周边的条框,规定整套表情包的周边只能在云旗通讯的独家代理下开发售卖,合作分成。   要是照裴钊阳的意思,这一条他都不想答应,但辛阮毕竟才是一个新人,太过强硬可能会丧失这个绝佳的机会。   云旗毕竟是大公司,在社交软件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绝对优势,付款月结有保障,下载流量公开透明,对辛阮来说,这些都非常重要,就算他财大气粗签下辛阮为她开发一个社交软件,暂时也难以望其项背。   他浏览了几遍,随后把合同又交给了公司的法律顾问审核了一遍,两人商议后在后面增加了一条违约责任,这才把合同发回给了辛阮。   “谢谢你,你这么忙还要打扰你。”辛阮在电话里歉然道谢。   裴钊阳的嘴角一滞,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之间需要说谢谢这两个字吗?”   “那我不说了,”辛阮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对了,晚上我要和朋友吃饭,俞俏俏说要让我请客,据她说,这份合同条款很不错。”   “好,我正好也有事情。”   挂了电话,裴钊阳坐在椅子上,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落在了这座城市的广袤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春光明媚,此刻虽然已经将近黄昏,天空依然湛蓝,唯有西边泛起了一层浅绯色的云,一群白鸽飞过,忽上忽下,向林立的高楼大厦注入了勃勃的生机。   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很微妙。   他一开始就知道,辛阮和徐立方很恩爱,一结婚就相夫教子,成了徐立方娇养在家中的主妇。   可他万万没想到,徐立方有这样的病,辛阮居然还能甘之若饴,如果不是太过深爱,怎么可能忍受呢?   现在的他,利用徐立方的落魄横刀夺爱,可是,在辛阮心里,那个男人能彻底消失吗?   “笃笃”两声,门被敲响了。   有人探头进来,笑盈盈地叫了一声:“钊阳哥,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裴钊阳有些意外,郑南琪是在底下十六楼的研发实验室实习,怎么今天忽然跑到他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没人想到这“阻”是啥吧……醋哥把锅盖去拎过来挡一挡狗血……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4 13:56:17   雲音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04 14:50:02 第23章 惊蛰(六)   新华智大厦位于新城区CBD,在一片林立的高楼大厦中俯瞰江景,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华智科技的本部是去年搬到这里的,和以前一样,由于他们这个行业的特殊性,一些重要的部门都有专门的身份识别,不能随意走动。   郑南琪进来财务部实习时,裴钊阳曾和她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要和普通员工一样遵守规章制度,不能随意把他们俩的关系拿来当挡箭牌。这两个月来郑南琪的表现可圈可点,让裴钊阳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   今天这样跑到总裁室来,一定事出有因。   裴钊阳往外一瞟,果不其然,公司副总、他的好友肖昱行双手插在裤兜了,正一脸暧昧地看着他。   “你舍得回来了?”裴钊阳轻哼了一声。   这位肖副总这两年负责开拓欧洲市场,据说是喜欢那里翘臀的美人,所以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今年,肖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到了裴家,裴钊阳只好进行了职位调动,把他从欧洲揪了回来。   “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能,更何况,我听说老裴你春心萌动了,更应该回来看热闹了。”肖昱行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伸手搭在了裴钊阳的肩膀,朝着他挤了挤眼。   裴钊阳也是纳了闷了,这位肖公子打小就没个正行,在家里排老幺,自幼风流潇洒,迷恋过摄影、旅游,玩过篆刻、书法,还对编程、电竞上过瘾,和自己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好友。   若是深究其原因,可能是男人之间的热血吧。   当初他转业回来,人生目标轰然倒塌,家族企业也处在了转型的十字路口,是肖昱行二话不说,结束了他潇洒自在的贵公子生活过来相助,华智科技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支持和付出功不可没。   裴钊阳捶了他一拳:“回来就好,热闹就别看了,省得你嫉妒。”   肖昱行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话,听着有戏啊。   和裴钊阳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对裴钊阳很了解,严谨自律,不近女色,从不提感情问题,一度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身体有病。为了好友的终生性福,他火急火燎地拉着裴钊阳看了几次小黄片,这才算彻底放心。   他隐隐怀疑好友心底有人,可裴钊阳的嘴巴比蚌壳还硬,任谁都撬不出一句话来,所以,有损友打了越洋电话过来,信誓旦旦地说裴钊阳有老婆了,还藏着不肯让人看,他立马二话不说,痛快地抛下了那边的翘臀美人,飞回来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裴钊阳身边的女人怀疑度最高,因此一大早他就在公司里先兜了一圈,把总裁室、财经委、研发室的几个女的先观察了一遍,紧接着在楼下碰到了郑南琪,顺道就带上来刺探军情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看什么热闹?”郑南琪在一旁不甘寂寞,一脸好奇地问道。   “看你呀,”肖昱行调笑着转移了目标,“我在外面就一直惦记着我们的南琪妹妹,也不知道这朵娇花有没有被别人摘走。”   郑南琪的脸红了红,偷偷看了一眼裴钊阳:“才没有呢,我以后的男朋友……一定要和钊阳哥一样。”   “和我一样有什么意思?”裴钊阳有些心不在焉,“一点儿都不懂你们女孩子的心思,古板无趣。”   “谁说的?”郑南琪急了,“钊阳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了,没人能比得上你。”   裴钊阳有点欣慰,总算没白疼这个丫头:“算你嘴甜。”   “等等等等,”肖昱行在一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俩……难道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裴钊阳愣了一下,一拳捶了过去,这一下可不像刚才打招呼,手下没留情,肖昱行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倒退了一步,一脸的悲痛欲绝:“钊阳,你这样重色轻友,小心遭天谴!”   “南琪是我妹妹,”裴钊阳教训道,“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郑南琪的脸腾地红了,眼神闪烁地在裴钊阳身上游离,眼里是掩藏得小心翼翼的仰慕。   她才不想做裴钊阳的妹妹呢。   要是有一天能站在裴钊阳的身旁,光明正大地和他手挽着手做他的另一半就好了。   “钊阳哥,其实……”她吞吞吐吐地想再说两句暗示的话。   裴钊阳看了看手表:“南琪,今天你肖大哥刚回来,公司的事情要交接一下,晚上我还要替他接风喝一杯,你自己去吃饭吧,不行的话,可以叫上玥玥,两人一起,单算我的。”   裴钊阳下了命令,无可挽回,郑南琪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肖昱行回来是接管研发实验室的。他生性跳脱、思维活跃,在大学里的专业是电子科技,可以说是兼容了专业和创新,非常适合研发工作。原来负责研发的副总沉稳有余,创新不足,以至于牡丹X6一直处于一种瓶颈状态,难以突破。   两人在一起对着下午的年度研发会议纪要进行了探讨,晚饭索性在办公室里解决了。   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两人就一起驱车去了云天会所。   云天会所是他们圈子里一个朋友开的,朋友叫费鲍,就是那天打赌输了喝了一瓶酒的,也是他打越洋电话叫肖昱行回来的。费鲍和裴钊阳一起当过兵,当年好得能穿一条裤衩,长得五大三粗的,却有一颗细腻且擅长八卦的心。   费鲍今天不在,两人去了长包的VIP室,开了两瓶酒,各自倒了,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肖昱行打量了他两眼,“你那个神秘的老婆呢?啥时候带她出来亮亮相?”   裴钊阳没出声,只是又倒了一杯,又一口闷了。   “别啊,”肖昱行算是服了他了,“你这个闷葫芦,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我给你出主意,别的我比不上你,谈情说爱我最拿手了。”   裴钊阳又沉默了片刻,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女人……性和爱哪个更重要一点?”   “爱。”肖昱行毫不犹豫地回答。   裴钊阳的心里一凉,失神地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如果说他和辛阮之间有的是性,那毫无疑问,辛阮和徐立方之间的则是爱。这份爱是否已经随着徐立方的绝情而消失,他不得而知。   肖昱行敏感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不是都已经和你老公老婆这么亲热了,你还怎么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你不懂。”裴钊阳苦笑了一声,“事情很复杂。”   “能复杂到哪里去?”肖昱行暧昧地挤了挤眼,“先说,那个了没?”   裴钊阳沉着脸,只是点了点头。   肖昱行明白了,想着那时候苦口婆心地拉着他看小黄片的心情,一股老父亲的欣慰感油然而生。他拍了拍裴钊阳的肩膀,乐呵呵地道:“那不就结了。男人由性而爱,女人由爱而性,既然她愿意和你□□,就说明她最起码不讨厌你,以后做着做着不就爱了。”   “真的?”裴钊阳有点怀疑。   “比真金还真。”肖昱行拍了拍胸脯。   两人举起杯来碰了一下,酒杯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肖昱行开始传授他的猎艳秘籍,从甜言蜜语到浪漫技巧,一一详细讲解,末了说起终极秘籍:“我一个朋友,情人节在通天塔下的广场放了半个小时的烟火,还在LED屏上滚动表白,老婆都被感动哭了……”   “烟火?”裴钊阳的心一紧,“二踢脚算不算?”   肖昱行嗤笑了一声:“给老婆放二踢脚那是脑门被脚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神情绝望地看着裴钊阳。   从会所里出来已经十点了,肖昱行酒兴正浓,裴钊阳却坚决要回去了,气得肖昱行直嚷嚷,这个重色轻友、过河拆桥的货色!   裴钊阳喝了大半瓶,走起路来有点头重脚轻,不过神智依然清醒得很,就是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把控好力度,冲进门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了。   辛阮刚好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两天天气稍稍暖和一点了,她换上了稍薄一点的家居服,洗完澡有点热,她的脸颊绯红,头发湿漉漉的,领口半开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一股热意从小腹处升起,裴钊阳定定地看了片刻,哑声道:“我帮你吹头发。”   辛阮嗔了他一眼:“喝酒了吧?还拿得动吹风机吗?”   这简直是在挑衅裴钊阳作为男人的尊严。   他几步就到了辛阮跟前,打横把人抱了起来,辛阮轻呼了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袖,只好任凭他一路东倒西歪地到了床边。   可能是以前挑染过了,辛阮的头发黑里透着栗红,自然而有层次,发质很软,一股轻浅的柚子香味在电吹风的热度下渐渐散了出来,十分好闻。   裴钊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辛阮索性也就随他了,遥控指挥着:“往后吹一吹……别光吹发根,发梢也吹一下……对,还有后颈哪里……”   湿热的唇贴上了后颈,裴钊阳把电吹风一扔,压了上来。   狂风骤雨般的吻雨点般落下,血液里的酒精在这一刻叫嚣了起来,他只想埋入这个女人的体内,感受那销魂蚀骨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激情荡漾~~   还债,今天也许可能大概会有双更吧ORZ,小天使们给醋哥加加油打打鸡血,争取20:11:14让裴干部和大家再见一面!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处处留情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5 13:56:40 第24章 惊蛰(七)   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又许是肖昱行那句“做着做着就爱了”,这次的裴钊阳分外不知餍足,听着辛阮的娇吟低喘,迟迟不肯释放。   足足缠绵了大半个小时,辛阮香汗淋漓,双目失神,无意识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裴钊阳这才吻着她,一起共赴了极乐天堂。   怀里的女人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小口小口地喘息着,散发着一股特别让他沉迷的浅浅香味。   想这么多干什么呢?能和她裸裎相对、能拥她入眠,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痴人说梦的笑话,现在已经成为现实,那么,说不准在未来的某一天,辛阮真的能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抱着这个念头,他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连几天,初尝情欲的裴钊阳都有点食髓知味,喜欢慢慢研磨辛阮的隐秘所在,看着辛阮的身体为他染上的绯色,看着辛阮为他而失控地蜷起脚趾。   不过,显而易见,辛阮的身体一时有点适应不了他无节制的索求,这一天早上醒来,怀里汗涔涔的,一摸,辛阮的身上背上居然都是虚汗,把他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辛阮觉得丢脸,死活不肯去看医生,他只好咨询了一下家庭医生,暂时先买了一堆补品回来,给辛阮的手机订好了一日三次的提醒,另外,他还制定了一套健身计划,每晚拉着辛阮一起锻炼,辛阮原本就有点娇滴滴的,哪里受得了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健身,不是偷懒就是耍赖,最后还使出了终极大招:“我马上也要去上班了,一上班回来肯定太累了,不能锻炼了。”   裴钊阳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上班?”   辛阮调出了信箱里的两分面试通知书,一份是一所私立中学的助教,一份是一家公司的文秘,工资待遇一般。“我没什么工作经验,又不是应届生,暂时就只能先找这类工作。”她有点赧然。   裴钊阳沉吟了片刻,神情郑重地道:“我觉得没必要,这两份工作都不适合你。”   辛阮的脸色变了变。   她想起了徐立方。   大四的时候,她在一家上市地产公司实习,当时的部门经理很赏识她,说她做事严谨认真,策划也很有创意,提前就替她留好了职位,就等毕业了签合同,然而结婚后徐立方历数了这家公司的多项缺点,尤其提了这种地产公司需要和地方政府等方方面面应酬,怕她太辛苦,又怕她被欺负,软硬兼施地让她推掉了这份OFFER。   后来她又应聘进了一家跨国金融公司,待遇和福利在同类中是佼佼者,当时过五关斩六将,费了很大的劲,徐立方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听说有很多老外,一下子就改了口,说老外都是咸猪手,坚决不同意她外出工作。   后来她才算明白过来,徐立方根本就是不放心她,只想让她呆在别墅那一方天地里,成为他一个人的女人。   现在裴钊阳这么说,难道也是打的这个主意?男人都这么自私吗?自己功成名就,却希望他的妻子只是一个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隐形人。   她咬了咬牙,反驳道:“我觉得都挺好的,我不想无所事事,而且我现在需要工作赚钱。”   “我觉得你不要这么着急,赚钱的事情慢慢来,”裴钊阳皱了皱眉头,“耐心沉淀下来,才会有更大的收获。”   辛阮的心都凉了,徐立方最爱这样使的就是这种缓兵之计。   “那你是什么意思?每天让我窝在家里吗?靠你的钱生活?又变成一只金丝雀只是换了个饲主?”她一连嘲讽地问了好几句。   裴钊阳愕然,好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喜欢画画,又有天赋,放弃了太可惜了,为什么不继续画画?”   心口仿佛被什么捶了一拳,辛阮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卖给云旗通讯的表情包应该很快就会有收入了,”裴钊阳继续耐心解释,“你画的大毛和漫画现在也很受欢迎,稍加推广应该就会人气高涨,我觉得你可以多去观摩画展,系统地进修一下绘画技巧,然后潜心钻研你的那些作品,以后说不定能站到一个……你怎么了?”   他顿时慌乱了起来,一把把辛阮搂进了怀里,一叠声地问:“好端端地哭什么?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辛阮哽咽着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画画?”   “我……当然知道……”裴钊阳支吾了一下,“你妈妈不是很有名的一个青年女画家吗?女承母业,你也肯定喜欢。”   眼泪滑落眼眶,辛阮悲不自胜:“可是……她自杀了……我家里人都不让我再碰画笔了……他们怕我……走上我妈妈的路……我也很怕……”   怕家人担心,怕受了什么神秘诅咒,怕浪费身体里遗留下来的天赋,还怕在天堂的妈妈对她如此平庸而失望。   左右为难、备受煎熬。   “怎么会?”裴钊阳觉得不可思议,低头去吻她脸颊上的泪水,“你妈妈那是意外,有我在,你不会有意外的,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别的都交给我。”   “真的……可以吗……”辛阮喃喃地道。   “可以,”裴钊阳顿了顿,“如果你还害怕,就记着是我强迫你的,就算有什么事也该冲着我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似的。   辛阮定定地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   心脏那处“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慌乱地避开了视线,呐呐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走,”裴钊阳索性来了兴致,“我知道这几天有个画展在美术馆那里举行,陪我去长长见识。”   际安美术馆坐落在新城区的黄罗江边,主馆帆船状的造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旁边的两个副馆则设计成了古墓一般的造型,深褐色的天然石外墙,透着一股神秘的艺术气息。正值周末,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江边有好些游人,还有成群结队的中小学生穿着校服在美术馆前排队等候参观。   停车场离主馆有些距离,中间隔了一个小公园,桃花开得正艳,微风吹过,便有粉色的花瓣从树梢飘摇着落下,美不胜收,吸引了好几个摄影师和模特在里面取景拍照。   辛阮放慢了脚步,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掌心一热,手被抓住了。   裴钊阳若无其事地站在她身旁,一脸专注地看着其中拍古装汉服照的一对情侣。   辛阮微微挣扎了一下,那手指却和铁钳一样一动不动,她嗔了裴钊阳一眼,也就随他去了。   这下裴钊阳便再也没有松开手,两人一路手牵着手,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中往前走去,闲庭信步,不一会儿就到了主馆内。   今天的画展是几名画家联合举办的,以油画为主,其中不乏寓意深远、技巧高超的佳作,辛阮一幅幅地看过去,沉浸在那些绚丽斑斓的色彩和形状中;而裴钊阳对那些画作并不感兴趣,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全神贯注于画作的辛阮身上。   今天辛阮穿了简便的铅笔牛仔裤和蓝色套头毛衫,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oversize的白色薄呢大衣,蓝色带白色碎花的围巾点缀在胸前,清丽如花。   非常明显,有几位男同胞走过的时候频频回头,要不是裴钊阳拉着辛阮的手杵在旁边太过醒目,只怕过来搭讪的不止一个两个。   快参观了大半了,有个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俩身后,不时打量着辛阮,裴钊阳沉下脸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男人居然没被吓跑,反倒上前一步困惑地问:“请问……你是耳元吗?”   辛阮愣了一下,回过头来一看,又惊又喜:“关山越,我就觉得这几幅画的画风和你很像,真的是你!”   这位网名“关山越”的年轻男人真名关隘,约莫二十六七岁,五官清秀,一副艺术家的打扮,齐耳的长发扎了好几个小辫,拢到了后面扎成一束。   辛阮和他是在一个美术论坛认识的,后来十几个人组了一个群,关隘就是群主,资源丰富,当时组织同城的一起去上过一位美术教授的课,又一起去T国采风,算是一起患过难的战友。   后来辛阮放弃了画画,也就渐渐和这些群友断了联系。   关隘现在已经在画界小有名气,今天的画展他跟在老师后面吊了车位,也算是名青年画家了,今天在这里遇见真的是意外之喜。   “真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啊,”关隘感慨着,“那时候教授还说,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天赋的。”   辛阮笑了笑:“才没有呢,我那都是自己瞎画的,你现在发展得那么好,和我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关隘乐了:“你就别捧我了,瞎涂的都是,然后名号看着吓人,你画一幅我给你包装一下,你也能成为青年女画家,还是最有潜力的美女画家。”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从前在网上口无遮拦的样子。   聊了两句,关隘这才把目光转向裴钊阳,饶有兴味地问:“这位……好像有点眼熟……”   裴钊阳心里很不痛快。   就算是久别重逢,这个什么画家也太热络了,一双眼睛黏在辛阮身上都下不来了。   “敝姓裴,裴钊阳。”他淡淡地伸出手去。   关隘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还连着晃了两下:“幸会幸会,我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瞧我这记性……小阮,他是……”   “他是……”辛阮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脸颊略略泛红,“是我先生。”   “先生”两个字又轻又快,从裴钊阳的耳膜飘过。   一瞬间,仿佛心底有春花盛放。   他快要压不住扬起的嘴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啧啧,瞧你这出息。   裴钊阳:我只在老婆面前没出息。   -   吐血送上双更,等小天使们的评论回血!下一次双更,唔,约在评论或者收藏破五千的时候吧!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第25章 惊蛰(八)   画展的活动很丰富,关隘下午还要参加一个媒体见面会并和某个中学的美术爱好者们进行交流,两人互留了电话号码和微信,约定了日后再聚就道别了。   裴钊阳和辛阮又在展厅逛了逛,看看时候不早了,这才驱车去了旁边的一家广场,找了一家知名的料理店解决晚餐。   料理店里也有芝士焗蟹宝,辛阮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个,入口却发现芝士酱下面的蟹肉完全没有裴钊阳烧的那么新鲜美味。   “他们的是冰冻的,我的那个都是现挖的,即费功夫又要有火候,你想吃的话,还是要求求我。”裴钊阳戳了戳蟹盖里的蟹肉,很是矜持地道。   辛阮瞪了他一眼:“才不求你呢,我不吃了。”   裴钊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低声道:“那我求你吃好不好?”   辛阮很想继续维持瞪他的表情,却实在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   吃完午饭,裴钊阳建议去看电影,刚好有一部在国外电影节得奖的国产大片在展映,影帝庄西行自导自演的《拂晓》,阵容强大,网评有九分的高分,辛阮也很感兴趣,就一起进了电影院。   结果,高高兴兴进场,哭哭啼啼出来。   电影太感人了,尤其看到一个女配为了民族大义暗杀了自己的心上人后自刎殉情时,辛阮哭成了泪人。   裴钊阳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高兴的是他趁机把辛阮抱在了怀里,又擦眼泪又是安慰,趁机过足了在大庭广众下亲密的瘾;心疼的是辛阮的眼睛都哭红了,看完电影情绪也还是有点低落,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回来。   “电影都是假的,编剧编剧,那都是编的。”裴钊阳搜肠刮肚地想着劝慰的话,“别太投入了。”   “我就是爱哭,你别理我,”辛阮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电影拍得真好,每个人都把角色演活了。”   裴钊阳脑中灵光一现:“据说他们会出专门的影碟,你喜欢的话,我买来让人给你找剧组签名。”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辛阮迟疑了一下。   “不麻烦,不过需要点时间。”裴钊阳盘算了一下,电影的投资方是北都市的宁氏娱乐,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蔡芸和他有几面之缘,再加上去年年底的慈善晚宴上他拍了蔡芸的捐囎品,给了蔡芸很大的面子,签名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辛阮高兴了起来,她平常不追星,不过,这部片子无论是道具、色彩还是布景都美得好像一幅画,剧情、表演以及剧中所表达的对人性的思考都让人惊艳,以至于她对这些导演演员都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把人哄好了,裴钊阳很满意。   商场里挺热闹的,下午也没什么要紧事,两个人索性漫步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前面有家巧克力铺子,橱窗里展示着巨大的巧克力城堡,有两个少女正站在橱窗前自拍,辛阮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两眼。   裴钊阳立刻问:“喜欢吗?我买下来……”   少女们气哼哼地看了过来,眼神蔑视,好像在看一个没品味的暴发户。   辛阮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咦,钊阳,你怎么也在这里?”身后有人叫道。   裴钊阳愣了一下,迅速转身一看,居然是他的朋友费鲍和肖昱行,紧接着,后面郑南琪高高兴兴拎着一盒巧克力走了出来,一见他和辛阮亲密的模样,猛地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这下好了,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坦然地揽着辛阮的腰,招呼了一声:“真巧。来介绍一下,辛阮,这是我的朋友,这位是费鲍,一起当过兵的兄弟;这位是肖昱行,我发小。”   肖昱行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去,笑着道:“辛小姐你好,钊阳把你藏得可够紧的,可人算不如天算,总算让我看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这算是要在他朋友面前公开了吗?   辛阮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握住了肖昱行的手,微笑着道:“肖先生你好。”   费鲍更为直爽热情,乐呵呵地取笑道:“叫得这么生疏干什么?我可没这么斯文,嫂子,叫我鲍子就好了,看我这眼神,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辛阮对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没有印象,歉然地摇了摇头。   仿佛想起了什么,费鲍猛地一下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是……徐立方的……”   辛阮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辛阮,你等着我,南琪,帮我照顾着点。”裴钊阳一边叮嘱一边拽住了费鲍,顺道拉了一把肖昱行,三个男人走到了角落里。   费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压低了嗓门:“钊阳你疯了吗?那是徐立方的女人,我以前在会所见过她给徐立方送东西,你去招惹她干吗?”   肖昱行没见过辛阮,但身为华智科技的副总,也听说过徐立方的大名,神色凝重了起来:“钊阳,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徐立方开始做手机以来,一直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他现在失踪,他老婆却缠上了你……”   “不是她缠我,是我缠她。”裴钊阳简洁地道。   肖昱行不说话了,他想起两人那晚探讨的“性和爱”的问题,有点绝望地拍了一下脑门。   费鲍尤不甘心:“徐立方那样的男人,他的老婆能好到哪里去?你身边又不是没女人了,老婆老公的,也就是喊着玩玩,正经结婚的还是要换一个,我看就连南琪其实都比她——”   裴钊阳打断了他的话:“鲍子,我说老婆,那就是真的老婆,不像你们是在开玩笑的。我已经和她领证结婚了,她是我法定的妻子,你再说就没意思了。”   肖昱行和费鲍瞪大了眼睛,齐声低呼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和她领证结婚了,”裴钊阳毫不避讳地迎向了好友们的目光,“她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所以还没公开。”   肖昱行和费鲍面面相觑,各自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很好,这个哥们看来是深陷了,为了一个二婚的死对头的女人,居然这么委曲求全。   “难道……你这么多年……心里的人……就是她?”费鲍喃喃地问。   裴钊阳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边男人们唇枪舌剑,这边两个女人相对无语。   郑南琪的哥哥和费鲍也是战友,她这阵子去裴钊阳家玩,总是见不到人,问问裴玥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就忍不住到费鲍这里来打听消息,正巧费鲍和肖昱行久未见面,就约着一起出来玩了。   她并不知道徐立方是谁,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名堂,原本又气又急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看向辛阮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轻蔑和警惕:“你怎么认识钊阳哥的?”   辛阮被那一声“徐立方”叫得心神不宁,不过还是保持着嘴角的笑容:“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里。”   果不其然。   郑南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矜傲地道:“钊阳哥不喜欢酒吧,从来都不许我去,怕我学坏了。”   辛阮乐了,她感受到了来自这位干妹妹的敌意:“显而易见,老婆和妹妹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你还小,的确不能去酒吧。”   郑南琪的脸色变了,嘲讽道:“你可真是脸皮厚,怎么就自称为钊阳哥的老婆了?别做美梦了,钊阳哥的家里家规很严的,不会让他娶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女人的!”   辛阮心里“咯噔”了一下。   郑南琪立刻得意了起来,还想再刺上两句,裴钊阳他们回来了,她立刻调整了一下表情,乖巧地迎了上去,娇嗔着试探:“你们说什么呀?还要躲着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嘛。”   费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别多话,不关你的事情。”   郑南琪气坏了:“我已经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费鲍没理她,神情复杂地看向辛阮:“嫂子,今天就不打扰你和钊阳了,下次到我会所来玩。”   肖昱行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笑着调侃道:“不行了,我得加油了,没想到你这家伙闷声不吭地三级跳了。”   大家又不痛不痒地说笑了两句,费鲍他们就告辞走了。   站在原地,辛阮一时有些沉默。   “生气了?”裴钊阳察言观色,“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他们,现在说开了也好。”   辛阮摇了摇头,她没有生气,只是情绪低落。   刚才那两个朋友显然知道她是徐立方的前妻,一定在背后取笑裴钊阳了,更有甚者,可能会劝诫裴钊阳悬崖勒马。   别说他那几个朋友不相信、不赞同,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出来,以裴钊阳这样的身价,为什么会和她一个离婚并带着麻烦的女人结婚。   “裴钊阳,”她仰起脸来,困惑地问,“你真的不后悔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裴钊阳的表情滞了滞,旋即轻描淡写地道:“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至于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以前我就和你说过,如果你非要追问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我只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   辛阮也不想多想了,就这样吧,现在这样的生活平稳安心,她很满足。   逛完街,买了几样外婆喜欢吃的甜点,两个人一起去探望了外婆。外婆正在练葫芦丝,这是她在老年大学新学的一种乐器,吹起来如泣如诉,还挺好听的。   这阵子外婆时不时地打电话过来,深怕辛阮和裴钊阳相处不好,现在看来两个人磨合得还不错,她开心得很。   晚上告辞的时候,外婆照例叮嘱:“钊阳啊,小阮要是使小性子,你让着她点啊,别跟她置气。”   “不会生气的,”裴钊阳应了一声,又道,“而且我喜欢看她使小性子,然后慢慢哄她开心。”   外婆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哎,真的呢,我们也喜欢看小阮使小性子,以前她外公在的时候,故意把她逗得恼了,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哄回来。”   “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啊,”辛阮听不下去了,拽着外婆的衣袖嘟起了嘴,“外婆你别听他胡说。”   “瞧瞧,这不就使小性子了吗?”外婆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辛阮转头瞪了裴钊阳一眼。   裴钊阳神情自若地拉过她的手,辛阮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任凭他拉着走了。   回到车上,辛阮刚坐到副驾驶上,裴钊阳打量着她问:“生气了?”   “可不敢生气了,省得你和外婆告状。”辛阮假笑了两声。   裴钊阳凑了过来,半边身子压住了她的肩膀,俯身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轻声问:“这样哄你可以吗?”   温热吐息在颈侧摩挲着,痒痒的,辛阮忍不住想笑,硬忍着往外躲。   裴钊阳拉过安全带把她扣住了,掰过她的肩膀亲她的唇,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两下,又问:“这样哄呢?”   辛阮躲了两下没躲开,终于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快开车回家了。”   裴钊阳这才满意,刚要启动,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神情瞬间变得有点微妙了起来:“妈……”   这个称呼让辛阮莫名觉得有点紧张,她赶紧正襟危坐,就好像电话里的人会冲出来审视她一样。   “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好……我明白了……我商量一下。”裴钊阳挂断了电话,迟疑地看向辛阮:“我家里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想见见你。”   辛阮怔了半晌没有说话。   要是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就好了。   前婆婆翻脸时那刻薄的话至今一想起来都还寒意彻骨,要是裴钊阳的妈妈也对她的身份挑剔讥嘲,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裴钊阳。   一抹失望之色从裴钊阳的眼中一掠而过,不过,他也不想勉强辛阮,沉吟了片刻道:“那我和爸妈解释一下,过阵子再……”   辛阮的心中一阵愧疚。   裴钊阳这样的体谅,衬托得她有点薄情。   她下定决心打断了他的话,迎向他的目光认真地道:“不用等过阵子了,明天就去吧,我的确应该去见见你的家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要见裴干部家长了~~   -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736拼了。mamp;lt;/ 第26章 惊蛰(九)   裴家住在城东的一个别墅小区里,辛阮曾经听说过这个小区的大名,位列际安市某一年楼市成交的单套单价和总价双料冠军。   小区背山面湖,被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所围绕,从外面几乎看不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裴家三代同堂,爷爷已经八十多了,父亲裴国宁,倒腾出了华智的前身,把山寨机做到了顶峰后,交给裴钊阳打理,现在正值花甲之年,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母亲李秀薇以前是乐团里的提琴手,现在也已经退休了。   家里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和一个妹妹,大弟裴钊星遗传了母亲的天赋,是交响乐团的指挥;二弟裴钊辰就是辛阮外婆都知道的心血管第一把刀;小妹裴玥玥刚刚大四,在一家跨国金融机构实习。   车子驶入了林荫小道,辛阮渐渐地紧张了起来,手握在车门的扶手上,骨节都有点发白。   显而易见,裴钊阳瞒着父母先斩后奏结了婚,对象又是一个二婚的女人,作为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高兴,如果在待会儿的会面中给她脸色看,也能理解。   她反复做着自己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给裴钊阳难堪,毕竟裴钊阳陪她见家人的时候表现得可圈可点,她礼尚往来,也不能够因为一些冷言冷语而使性子。   驶入别墅停好车,裴钊阳却没有下车,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住了:“怎么手这么凉?捂一捂。”   “别闹了,快下去,别让你爸妈等了。”辛阮往车窗外瞟了一眼,看到有人走过来了,想挣脱他的手。   “没事,”裴钊阳安慰道,“你别怕,我爸妈很和善。”   “我没怕,”辛阮嘴硬,“我天生手脚冷。”   车门被敲了两下,裴钊阳下了车,辛阮也赶紧下来了,一看,一个女孩正笑吟吟地站在外边,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哥,躲在车里干吗呀?”   女孩五官明丽、气质甜美,细看之下眼睛和裴钊阳很像,应该就是他的妹妹裴玥玥了。   裴钊阳揉了揉女孩的头,转向辛阮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裴玥玥,未来的金融投资专家。”   辛阮微笑着道:“玥玥你好,我是辛阮,你叫我小阮就好了。”   “那可不敢,”裴玥玥撇了撇嘴,“我听南琪说,你可比我大好几岁呢,而且我哥还昨晚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们,见了你得有规矩,要叫你嫂子。”   昨晚裴钊阳背着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辛阮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原来是提前和家人在打招呼。   她大为尴尬,连忙道:“不用听你哥的,叫我名字好了,现在又不比以前了,叫嫂子还听上去老了。”   “哥你听着吧,可不是我没规矩,是她让我叫名字的。”裴玥玥娇嗔着,笑嘻嘻地挽住了裴钊阳的胳膊往前走去。   裴玥玥的语气并不是太好,裴钊阳略略皱了皱眉头,歉然朝着辛阮笑了笑。   辛阮定了定神,反而倒不紧张了。   显而易见,这位小姑子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不过,这也能想到,她听裴钊阳提起过一句,裴玥玥和郑南琪挺要好的,平时也会约着一起逛街看电影,郑南琪八成在裴玥玥面前把她从头到脚都贬低了一遍。   沿着草地中间的小径往里走,越过庭院就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模样差不多的男人,打扮却大相径庭,一个留着到肩的长发,一件造型独特的海魂衫,一股艺术家风范,应该是那位交响乐团指挥的大弟弟裴钊星,而另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皮肤白皙、五官隽秀,应该就是那位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二弟弟裴钊辰。   一见他们进来,两兄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裴钊星很是奔放,夸张地道:“哦我的天啊,哥,你的眼光很不错啊,嫂子真是美女。”   裴钊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哥,嫂子。”   辛阮微笑着一一招呼了一遍,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小叔子看起来倒没什么敌意。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辛阮的外婆和爸爸都是从医的,她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点医学界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和裴钊辰聊了两句,裴钊辰一听说她外婆的名字,也肃然起敬。   佣人端上了一盆车厘子和蜜桔,裴钊阳亲手剥了一个,掰了两片递到辛阮嘴边,辛阮正说话呢,也没留意,就着他的手就吃了下去。   四周神奇地静止了下来,三兄妹齐齐盯着裴钊阳的手,眼神惊愕。   辛阮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嗔了他一眼:“我自己会吃的。”   裴钊阳把蜜桔递到了她手里,又神情自若地盘子一推:“你们光看着我干什么,自己吃啊。”   裴玥玥嘟起了嘴:“大哥你偏心,从来没给我剥过橘子,有了老婆就不一样了,我要告诉妈去。”   “玥玥。”   “别捣乱。”   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地道。   裴玥玥更生气了,狠狠地剜了辛阮一眼,气哼哼地塞了一颗车厘子到嘴巴里用力地咀嚼着,好像在泄愤一样。   裴钊阳有点纳闷了,这个妹妹从小就在他们兄弟三个宠爱下长大,娇惯了一点,但向来都很听他的话,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在故意捣乱?枉费他昨晚还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了一番。   还没等他细想,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裴国宁和李秀薇扶着裴爷爷下来了。裴钊阳长得像父亲,都是轮廓深邃的五官,身材高大挺拔,很有男子气概,而另外三兄妹则像李秀薇,五官精致,气质优雅。   辛阮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遍:“爸、妈、爷爷。”   裴国宁扫了她一眼,转头冲着裴钊阳冷哼了一声:“翅膀真是硬了,先斩后奏这四个字用得很到家,这要放在以前,你爷爷就得拿出家法来揍你一顿,然后跪在祠堂闭门思过去。”   裴钊阳没出声,一旁的裴爷爷倒气坏了,一巴掌打在了裴国宁的后脑勺:“对,家法伺候,居然敢骂我大孙子。”   原本沉闷的气氛一下变了样,沙发上的三兄妹忍不住闷头笑出声来,辛阮拼命忍,这才没失礼地笑出来。   裴爷爷有点老年痴呆,不太记得裴国宁夫妇,却对自己一手带大的裴钊阳记忆深刻。   李秀薇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小阮是吧,吃饭吧。”   完全出乎辛阮的意外,这一餐饭吃得一点儿也不辛苦。裴国宁除了一开始骂的哪一句,都没再斥责裴钊阳,而李秀薇也很有气度,只字不提辛阮的第一次婚姻,对辛阮谈不上热络,可也并不冷漠苛刻,除了裴玥玥偶尔刺她一两句外,餐桌上的气氛自然和谐。   裴钊阳坐在她身旁,一直体贴照顾,李秀薇仅在一开始神色复杂地看了裴钊阳两眼,后来便视若无睹了。双胞胎兄弟也从一开始看到的惊愕变得习惯了,裴钊星甚至还不怕死地调侃了几句老大。   辛阮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真心自然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裴国宁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好了,今天我们一家人算是到齐了,有一点我要重申一下。”   他神情威严地环视四周:“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是快餐式的,说什么合则来不合则去,对待婚姻都很随便。可是,我们家不允许有这种歪风邪气!”   他说话的声音很响,还对“歪风邪气”四个字加了重音:“我们老裴家,结了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决不允许在外面搞七捻三,字典里也没有离婚两个字,这点,你们兄妹几个都给我牢牢记住了,钊阳,你是老大,要给兄弟姐妹做好榜样!”   双胞胎率先应了一声,裴钊阳握了握辛阮的手心,坦然看向父母:“爸妈,我们俩知道了。”   裴玥玥嘟囔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封建思想。”   李秀薇瞟了她一眼:“不是封建,白头偕老的婚姻很美好,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慎重地对待婚姻和爱情,”她顿了顿,又道,“玥玥你也一样,别动什么歪脑筋。”   李秀薇虽然言辞温和,可目光犀利,裴玥玥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呐呐地应了一声。   餐厅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佣人领着人进来了,郑南琪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一脸的歉然:“哎呀我来早了,打扰你们吃饭了,叔叔阿姨好,爷爷好,钊阳哥、二哥、三哥你们好。”   “南琪你来啦,”裴玥玥高兴地朝她招了招手,“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外人来了,裴国宁也不多说了,率先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差不多了,一起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我和南琪约好了去看电影,就不陪你们聊天啦,”裴玥玥挽着郑南琪去楼上自己的房间了。   一进卧室,郑南琪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急切地问:“怎么样?那个女人很讨厌吧?”   裴玥玥烦恼地皱起了眉头:“真是麻烦,我哥好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都给她剥橘子,餐桌上也一直帮她夹菜,还替她挑她不要吃的香菜蒜泥什么的,看着就生气。”   郑南琪的心一沉,不死心地问:“那你爸妈呢?有没有反对他们?”   裴玥玥有点困惑:“奇怪了,我爸妈怎么看起来也没不高兴啊?那个女人洒了什么迷魂汤了?”   “怎么可能!”郑南琪失声叫道,“她是个二婚的,而且我听鲍子哥说,她以前的那个老公是钊阳哥的死对头,还破产潜逃了,一看就知道她接近钊阳哥是不安好心啊!”   “我全都和爸妈说了,”裴玥玥烦恼地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那怎么办?”郑南琪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袖,手指骨节捏的泛白。   “随便他们吧,咱们看电影去,这两天为了我哥操心得都长皱纹了,看我这张粉嫩嫩的小脸蛋,真心疼。”裴玥玥对着梳妆镜左顾右盼,还用力按了按眼角。   郑南琪还不死心:“玥玥,你不能放弃啊,咱们得想个办法让钊阳哥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你说她会不会和她前夫还藕断丝连着?要不要去——”   “南琪,”裴玥玥回过头来奇怪地问,“你怎么比我这个亲妹妹还上心啊?我哥又不是小孩子,他心眼多着呢。”   “我……我这不是怕钊阳哥吃亏吗……”郑南琪呐呐地解释。她心里对裴钊阳的小心思,因为家世太过悬殊,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唯有肖昱行好像看出了点端倪。   “放心啦,我哥是男人,能吃亏到哪里去?”裴玥玥自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说了,吃过亏他就会明白了,现在他鬼迷心窍着呢,再说也没用。”   郑南琪咬紧牙关不出声了。   裴玥玥到衣帽间去打扮了,郑南琪心里闷得慌,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动着。   她昨天软硬兼施缠着费鲍和肖昱行打听出了大概,简直惊呆了,当即打电话添油加醋和裴玥玥说了一通辛阮的坏话,还暗示裴玥玥赶紧和父母说,别让家门蒙羞;今天又特意挑在这个时候过来,为的就是想看辛阮被裴家羞辱的狼狈,可现在看起来事与愿违。   越想越不甘心,她索性走出了卧室,站在楼梯上向下张望了两眼。   客厅里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动静,倒是身后走廊传来了关门声。   她回头一看,辛阮端着托盘从裴钊阳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辛阮也怔了一下,随后便笑着点点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准备下楼。   那笑容好像透着几分得意和嘲笑,在向她示威似的,被失望和气恼充盈着的脑海猛然炸了。   “你等等。”郑南琪不假思索地叫了一声。   辛阮愕然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郑南琪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恶意地道:“你别得意太早了,我一定会揪住你的狐狸尾巴,让钊阳哥看清楚你的真实嘴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裴哥哥呦,你的干妹妹膨胀了怎么破!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第27章 惊蛰(十)   郑南琪这样的女孩,辛阮以前也见过。   徐立方当年也算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掌管一家上市公司,意气风发,自然而然得到了一些年轻女孩的仰慕,就算知道他成家了也一个劲儿地往上黏。   徐立方虽然不会搞什么婚外情,但总爱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一下,以表示他的魅力十足,却只爱她一个。   然而辛阮从来不屑于去拈酸吃醋。   在她固有的思维中,爱情这东西,是你的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这可能是和外公外婆从小对她的教育有关。外公专攻山水书法,受古代儒家、佛教的影响颇深,讲究的是无欲则刚、淡泊名利,再加上自从她母亲去世后,长辈们都把她捧在掌心宠着,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又深怕她和妈妈一样钻牛角尖,对她没有任何学习、事业、婚姻的要求,她自然而然地就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格。   对于这个冒出来示威的郑南琪,她觉得好笑,却也一样没有针锋相对吵架的欲望。   “可以啊,你揪吧,千万别没揪到我的尾巴却自己摔个大跟头。”她淡淡地回了一句,从郑南琪身边擦身而过。   轻蔑忽视比起歇斯底里的争吵,前者更让人无法忍受。   郑南琪以为辛阮会忍不了她的刻薄,被她激怒两个人在裴家大吵一架。   她不信裴家二老对辛阮毫无芥蒂,也相信以裴钊阳对她哥的感情,不至于会和她彻底翻脸,裴玥玥也会帮她,她再抹把眼泪哭一场,就能为辛阮在裴家人脑中盖上不好的印象。   可是现在……郑南琪的手指尖都在发颤,恨恨地盯着那个妙曼的身影,咬紧了牙关。   -   等辛阮倒完水回来,郑南琪已经和裴玥玥出门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卧房。   卧房是个套房,很大,书房、衣帽间、卫生间一应俱全,大概目测了一下,这卫生间都比她的主卧要大,也不知道裴钊阳怎么能忍受得了在她那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天。   “这里。”裴钊阳在书房里叫了她一声,“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走过去把水放到了书桌上,想了一下道:“碰到了你那个干妹妹。”   裴钊阳抬起头来看着她:“和她聊了什么?她虽然还小,不过成绩一直以来都挺优秀的,做事干练,脑子也很活络。”   “她好像有点仰慕你,你和他……”辛阮有点犹豫,她有心想提醒一下裴钊阳,他认的这个干妹妹不止想做他妹妹,却又不知道裴钊阳和郑南琪的感情,不知道该拿捏什么分寸。   裴钊阳的眼睛骤然一亮,伸手一拉,辛阮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吃醋了?”他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喜悦,下巴搁在了发旋上轻轻摩挲着。他喜欢闻辛阮的头发,辛阮隔一段时间就喜欢换洗发水,这次是轻浅的杏仁香味。   这个反应出乎意料,辛阮哭笑不得:“没有。”   裴钊阳有点遗憾,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两下,认真地解释道:“我和他哥是很好的朋友,他哥是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当时最牵挂的就是这个未成年的妹妹,我对她难免多照顾了些。不过你放心,她一直以来就把我当哥哥的,就算仰慕我,也是感激的成分居多,不会是真的喜欢我,以后我会找机会提醒她一下,再帮她牵线搭桥找个青年才俊,我的任务也就算结束了,可以告慰她哥在天之灵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没有半点暧昧。   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感情当然非比寻常,刚才那些话就不要拿出来告状让裴钊阳心里添堵了。   辛阮转头就把郑南琪抛到了脑后。   当晚,两个人一起住在了裴家别墅。   裴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成年子女平常可以在外面住,但周末和节假日如果工作上没什么要事必须要回家,一来可以增进家人之间的感情,二来也是让子女懂得要孝敬长辈。   自从裴钊阳在辛阮那里登堂入室后,好几次都以公司有事搪塞过去了,这下彻底算是真相败露,不得不留下。   下午两个人在地下视听室里看了一场电影,晚上全家人又一起去音乐厅听了一场裴钊星指挥的交响乐,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   卧室里放好了辛阮的家居服和洗漱用品,佣人还端上来了一盅燕窝银耳汤,说是夫人吩咐的,给辛阮睡前美容补身的。   燕窝银耳汤又甜又糯,喝在口中,暖在心里。   裴钊阳的嘴角隐隐带着笑容,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着:“这下安心了吧?手脚还冰凉吗?”   辛阮摇了摇头,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心情愉悦。   的确,和裴家人的相处正是她喜欢的模式,没有刻意夸张的讨好和炫耀,也没有居高临下的矜傲和训诫,自然、疏淡,却有着不着痕迹的淡淡关切。   最重要的是,从很多细节上都能看出来,裴国宁和李秀薇的感情很好,出门前李秀薇很自然地就替丈夫围围巾,音乐厅大门前拥挤,裴国宁则不忘伸手替妻子挡住人流。   这样的一对夫妻,教出来的子女自然而然地就很有教养,裴钊阳和双胞胎兄弟就不用说了,就连看不惯辛阮的裴玥玥,也依然维持着该有的素养,背地里并没有对辛阮恶言相向,和郑南琪完全不同。   “你妈……看上去很有气质,接人待物都很舒服,”辛阮有些羡慕,“要是我以后老了也能像你妈这样就好了。”   “我妈以前是乐团的小提琴手。”裴钊阳轻拥着她,两个人脸贴着脸慢慢摇晃了起来。   “真的啊,”辛阮惊叹了起来,“怪不得气质这么好,怪不得你弟弟这么有音乐细胞,能指挥这么庞大的乐团,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赞赏的语气让裴钊阳有点不是滋味了起来:“指挥几十个人就了不起了吗?”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一点酸味,辛阮几乎又要怀疑他吃醋了。   仰脸一看,裴钊阳依然是那张惯常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是不像。   “了不起啊,那台上的一个个都是音乐家,都得乖乖地听你弟弟的话,你怎么就没遗传你妈的音乐细胞呢?”辛阮颇有些遗憾。   裴钊阳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摇晃着的身体微微使劲,两个人一起倒在了中间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   辛阮有点慌了:“别……这是在你家呢……你别乱来……”   裴钊阳挑逗地吸吮着她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徐徐而下,在她的胸前流连。   “放心,”他低声呢喃,“隔音很好,没人听得见。”   辛阮想逃,却被他抓住了手脚固定在了床上,男人仿佛成了一个最急切渴求的探索者,一边用滚烫的唇亲着她,一边用手掌在她的敏感处点燃着火焰。   无可抑制的娇吟溢出喉咙,绵软的手脚也无法再制止男人的肆虐,不知道过了多久,辛阮在羞耻和战栗中蜷缩起了脚趾……   第二天醒来,辛阮脸上的红潮就没褪下去过。   卧室的隔壁是裴钊星的房间,对面是裴钊辰的,楼上是裴父裴母的,她深深地怀疑,昨晚的动静都让别人听得一清二楚,看谁都心虚不已。   裴钊阳九点上班,原本想把辛阮一起带走,李秀薇却淡淡地道:“怎么,怕我把你媳妇吃了?别这么匆忙了,到时候我让老邱送她回去就好了,是住在你那公寓吧?”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那住哪里?”李秀薇有点诧异。   辛阮硬着头皮道:“住在东岸花园,我在那里有套房子。”   李秀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行,等会送你去东岸花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钊阳也不好再坚持,替辛阮捋了捋头发以示抚慰,便开车走了。   辛阮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难道说昨天的和善都是伪装,现在要上演的才是正常的婆媳戏码?   “不着急走吧?”李秀薇的语声温和,“陪我去花园走走,今天天气还不错。”   辛阮点了点头。   裴家别墅外面是一大片草坪,西边是花园,葡萄架旁挖了一个小池子,池子里种着睡莲,旁边则是姹紫嫣红的花卉,此刻春意融融,有含苞待放的山茶,也有绽放枝头的丁香花。   “以后,钊阳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李秀薇边走边慢悠悠地闲话家常,“钊阳他的性格取了我们两个人的缺点,有事情爱闷在心里,只爱做,不爱说,看起来很强大坚不可摧,其实对在意的人特别敏感,如果平常他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多多体谅。”   “妈,我会的。”辛阮应了一声。   “亲家那里,什么时候需要我们登门见面?还有婚礼的事情,你们考虑过了吗?”李秀薇问。   辛阮语塞,这两个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裴钊阳也没提过。   对于她来说,当初和徐立方的婚礼盛大而隆重,如果再举办一次婚礼的话,无疑是对她过往的嘲讽,更糟糕的是,如果这桩婚姻再出个意外,那流言蜚语说不定能把她活埋了。   “这个……到时候问问钊阳,我没什么主意。”她只好使了个拖字诀。   李秀薇转头凝视着她,良久,略带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你并不爱钊阳。”   辛阮的心一凛。   然而她不想撒谎。   她很喜欢和裴钊阳现在这样的相处,也愿意为这桩突如其来的婚姻付出努力和尊重,可如果问她爱不爱裴钊阳,她真的没法点头。   爱是什么?   可能是生死与共的执着,可能是相濡以沫的平淡,可能是刻骨铭心的生死相依,可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   以前,她以为徐立方爱她,可结果证明,爱情太过虚幻,转瞬即逝。   现在,她不认为裴钊阳爱她,而她,更要小心谨慎地守住自己的心,以免受到伤害。   “别在意,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李秀薇淡淡地道,“但是小阮,我很真心地希望你们俩的婚姻能拥有爱情,没有爱的婚姻,一开始可能凑合,但慢慢地就会乏味得度日如年;如果你们□□,那才会享受到真正的幸福。”   一连几天,辛阮都在回味李秀薇的话。   她打小就没有母亲,继母世俗而小家子气,她亲近不起来;外婆隔了一代,亲近却没法像妈妈一样抵足夜谈。   有爱的婚姻,可能说的就是公婆的感情吧,年过半百依然相濡以沫,一眼就看得出来,两人很相爱。   虽然她还不能爱上裴钊阳,但此时此刻,最起码她是喜欢裴钊阳的,或者在未来的某一日,她也能放下戒心,和裴钊阳一起享受爱情和婚姻的美好。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她收到了一个自出事以来的最好消息。   小刘打电话来,让她登录签约时给的账号,第一笔表情包的分成款可以结算了,下载十余万次,账户内共计分得近十万块。“你的表情包很火,我们公司还在持续推,还要考虑开发周边,恭喜你了,以后我会持续关注你的作品的。”   这是第一次靠自己赚来的一笔巨款,和长辈们给的钱相比,意义非比寻常。看着账户里的数字,辛阮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这件事情,第一个就应该感谢替她谈合同的裴钊阳,如果她当初被忽悠了,用八千块买断给了云旗通讯,那就别想再有这源源不断的收入了。   饮水思源,辛阮特意找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请裴钊阳吃饭以示感谢。   这是一家经营铁板烧的法式西餐,沿水而建,布置得很是浪漫,烧烤台就在餐桌前,可以一边就餐一边看厨师的表演。   鱼子酱十分开胃、牛排入口即化、芝士大虾香浓美味……配上一点点红酒,加上小提琴手的助兴,这顿晚餐几近完美。   用晚餐后,服务生请他们到河边的茶座上享用甜点和红茶,河边的灯光倒映在粼粼的水波中,气氛很是旖旎,两人依偎在木椅上,红茶的香气袅袅,此时无声胜有声。   隔壁邻座叫来了服务生说了句什么,服务生遥控着换了个台,身后的LED屏幕开始转播际安卫视的新闻。   “据本□□家消息,失联数月的徐记智能电子有限公司总裁徐立方今日现身际安国际机场,这对于数百家徐记智能的供应商来说,不啻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徐记智能电子自去年陷入财务危机后□□不断,濒临破产倒闭,在政府部门牵头下多次重组却未成功,徐总此次归来有何良方?我台记者持续关注中,并将为大家带来后续独家报道……”   主持人的声音渐渐在耳膜中消失了,唯有“徐立方”这三个字在辛阮脑中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干部最大的考验……来临了。   -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已经773瓶啦。 第28章 倒春寒(一)   徐立方回来了。   几乎就在同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辛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跟着颤了颤。   “起风了, 有点凉。”她喃喃地道。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拿起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那走吧。”   辛阮顺从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了西餐厅的河边花园。   三岔路口上, 裴钊阳皱着眉头叫住了往左拐去的辛阮:“你往哪里走?车停在这边。”   辛阮茫然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 歉然道:“我记错了,方向感太差。”   裴钊阳的眼神有点古怪, 却什么都没说, 拉住了她的手淡淡地道:“那你记得跟着我就好, 别自己一个人乱跑迷路了。”   这话里好像有话。   可辛阮心神不宁, 并没有往深处细想,她记挂着被她牢牢握在手心的手机,不知道那条消息是不是徐立方发过来的。   和裴钊阳相处了这么久, 她发现, 裴钊阳对徐立方这三个字很是忌讳,更不喜欢她提到徐立方,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龃龉。   不过想想也是,哪个男人会对妻子的前夫毫不介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替裴钊阳心里添堵了。   回到家里, 裴钊阳依然坐在客厅里,看他雷打不动的军事节目,辛阮替他养生茶,又把卧室收拾了一下, 这才躲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手机。   果不其然,是徐立方发来的微信:小阮,我回来了,这么久没见,我很想你。   辛阮定定地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手指一滑,出来了一个删除按钮。   “哐啷”一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辛阮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急匆匆地打开门跑了出去,只见茶几上的养生茶打翻了,透明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   “怎么了?你坐在那里别动,别扎到脚了。”辛阮急急地拿来了扫把和毛巾,把玻璃渣扫了出来,又去看裴钊阳湿了的鞋袜。   还没等她擦完,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推倒在了沙发上,唇被用力地堵住了。   狂风骤雨般的吻掠夺了呼吸,辛阮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跟随着裴钊阳的呼吸随波逐流。   沙发仿佛也被这突如起来的热情给感染了,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叫声。   残存的一丝理智稍稍抬头,辛阮喘息着低喃:“别……还没收拾……”   话音未落便被裴钊阳吞进腹中,宽大而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走着,扯掉了两人之间的阻碍。   沙发叫得越发欢畅了起来,伴随着两人的低吟和喘息。   今晚的裴钊阳热情中带了一丝粗暴,大开大合、长驱直入,却又迟迟不肯释放,将身下的女人撩拨得难以自控,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更美的风情……   这一夜的激情特别漫长,裴钊阳仿佛不知餍足的猛兽,毫无节度地需索着。   激情褪去之后,辛阮几近虚脱,绵软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好像神智还漂浮在虚空之中,有点恍惚。   裴钊阳侧躺在她身旁,神情歉疚。   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被被子盖住的雪白肌肤上还有几个青印子,他刚才情动时没控制好力度,掐出来的。   “累吗?”他低声问,“我去给你煮点燕窝?”   他刚起身,辛阮和他相贴的肌肤便骤然感到了一丝凉意。辛阮清醒了些许,本能地就往他身上靠了靠,抬手抱住了他。   “别,不用了,”辛阮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低喃道,“别走,我想你陪着我。”   “好。”裴钊阳重新躺了回去。   灯关了,四周暗了下来,辛阮一动不动地趴在裴钊阳的臂弯里,轻浅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   “裴钊阳,”她轻声道,“你别多想,相信我,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裴钊阳愣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他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不会再有其他了。”她把脸闷在裴钊阳的胸膛里。   黑暗给了她一点点自恋的勇气。   今晚的裴钊阳这么反常,可能是因为徐立方回来了。   裴钊阳虽然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却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这个男人或许是喜欢她的吧,她愿意给这个男人一点信心,也希望裴钊阳能够给她信任。   裴钊阳猝然抱紧了她,良久,才哑声道:“我当然信你。”   辛阮再也没去关心徐立方的行踪,她也没时间关心了,自从裴钊阳给了她关于绘画的建议之后,她血液中对绘画的渴望重新被点燃了。   随着糖渣渣的表情包在网络上的走红,她的粉丝以几何数字增长,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大关,步入了小V的行列。以前那几幅糖渣渣和大毛的连载下转发、评论迅速突破了五千条,点赞数以万计,微博热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升温。   粉丝热情催更,她的灵感也源源不断,埋头开始创作,除了糖渣渣和大毛这两个人物,好几个可爱的配角也在陆续成型。   和关隘重新联系上以后,关隘很热情地替她介绍了两名教授,她去旁听了两次课,很受启发,打算有时间就跟着过来把以前学的那些技巧重新捡起来,为她的漫画、表情创作搭建起技巧的骨架。   这一天,她和关隘约好了去参观一个画展,听关隘说,以前曾经聊得好的几个网友也会过来,大家难得碰面,打算一起在美术馆旁边找个咖啡馆聚一聚。   出门前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个淡妆,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的淡蓝色绣花羊毛裙,搭配了一条深蓝暗格流苏披肩。   出门前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浅蓝色很衬她的皮肤,羊毛的料子更将她娴雅、清丽的气质衬托了出来,她很满意。   到了小区门口,她正要打车,一辆白色的SUV开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车门开了,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她面前。   “小阮,是我。”   徐立方一身米色休闲装,左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手抓包,原本斯文白皙的肤色略略晒黑了一些,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而那清俊的五官一如往昔,嘴角微微挂着一抹惯常的浅笑,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这几个月一样。   辛阮有一瞬间的恍惚。   旋即,她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   徐立方反倒又朝她走了两步,那闲适矜持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眼里渐渐地流露出了几分热切:“小阮,你越来越漂亮了,这些日子呆在异国他乡,是你的照片撑着我,我才没有放弃。”   “不敢当,”辛阮轻笑了一声,“我可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莫名其妙被离婚的失败女人。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对破镜重圆的戏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往来的的士很多,可连拦了两辆都是满车的,她不由得焦躁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空车,她急急地拉开车门刚要上车,身后有人用力地关上了车门,朝着司机歉然道:“对不起,她不坐了。”   司机骂了一句,还没等辛阮说话,一踩油门就走了。   “徐立方你干吗!”辛阮气得瞪圆了眼,厉声斥责。   “小阮,”徐立方诚恳地道,“就算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给我一次向你道歉的机会好不好?而且,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有权知道,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这个时段,路边的咖啡馆很是清幽,偶尔才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叮咚”声。   徐立方和辛阮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不锈钢小勺搅动着咖色的液体,撞在骨质瓷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几个月我一直呆在T国,还记得那里吗?我们俩认识的地方。”徐立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深情款款。   辛阮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一提起T国,她原本坚硬的心脏有了一丝裂缝。   当初是徐立方救了她,要不然她可能就死在那场动乱中了,而徐立方为此受了伤,不能人道,新婚之夜喝醉了酒,把新房砸了,无意中痛苦地吐露了真相。   她为此愧疚难安,婚后在很多事情上都做了让步。   定了定神,她淡淡地道:“再提这个有什么意思?就算我曾经欠过你,现在我也还清了。”   “小阮,你误会我了,难道你以为我提T国是要要挟你什么吗?”徐立方的声音略略激动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病治好了,这几个月我认识了几位T国的佛教高僧,他们有专门的秘方,那个地方好像真有神灵庇护,让我认识了你,又让我治好了伤。”   辛阮愕然,好一会儿才道:“恭喜你了,也恭喜你未来的妻子。”   徐立方的眼睛渐渐赤红:“小阮,你非要这样嘲讽我吗?你知道我当初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有多痛苦吗?我是为了你好,才不得不放手的!”   辛阮颤声道:“为了我好?一声不吭留下巨债人间蒸发,你有想过我在这里的处境吗?”   “我是迫不得已的,”徐立方痛苦地道,“资金链断裂,我无力回天,当时要是我不和你离婚,你就会被牵扯进债务里来,离了反倒是有一线生机,我那些欠款大多数都是婚前的,从法律上来说,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为我背书。而且……”他的声音顿了顿,“当时我对我的伤绝望了,想着离婚放你幸福……”   辛阮震惊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照这么说,她非但不能恨徐立方,还得感激徐立方为她想得如此周到,更要为徐立方的痴情而感动。   可是,那突如其来坠入地狱的日子里,她被供应商追债、被法院扫地出门、被公安部门传讯、被亲朋好友耻笑,痛苦不堪、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难道,这就是徐立方的爱所奉送给她的周到?   她定了定神,轻吁了一口气:“抱歉,我感受不到你想要让我幸福的心,我只看到当时狼狈不堪的自己。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让我蒙在鼓里,这让我觉得,我的婚姻、我的丈夫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不起,小阮,全是我的错,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失败,瞒到后来已经说不出口了,”徐立方一脸的自责,“这几个月我在外面,一想到你吃的苦就心如刀绞,事情一有了眉目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放心,这次我有了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将公司起死回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辛阮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一阵好笑。   难道徐立方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会乖乖地跟他走吗?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在遭受这样的欺骗后,还会跳入同一个火坑?   她拿起咖啡杯,一口一口将咖啡喝完。   咖啡苦涩,回味片刻却又有一股暗藏的余香。   或者,生活就是这样,苦涩的尽头会露出希望的曙光。徐立方于她,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裴钊阳。   “我受不受苦,在你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天,就和你没关系了,”辛阮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你不要再打扰我,而且,我已经再婚了。”   “什么?不可能!”徐立方失声叫道,猛地扑了上去抓住了,眼神骤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辛阮猝不及防,猛地后退挣脱了他的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你要干什么!”她警惕了起来,徐立方在外面向来自持身份,很少失态。   徐立方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在颤抖,手指抓着椅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良久,他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裴钊阳?”   辛阮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徐立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在努力压抑着体内的怒意,脸上的神情变幻。   店员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开始频频向他们注目了过来。   “你们俩为什么……会这么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徐立方困难地挤出了一句问话来。   辛阮愕然,片刻之后她愤怒了:“徐立方你的脑子里都是什么?你是不是又在怀疑我婚内就和别人勾三搭四?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你跑了以后才认识的!”   徐立方死死地盯着她,唯恐错过了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良久,他整了整衣领轻笑了起来,看向辛阮的眼神温柔,重新变回了那个斯文的深情男人,就好像刚才那个可怕的徐立方只不过是辛阮的幻觉。   “小阮,你被骗了。”他徐徐地道,“裴钊阳绝对不可能是真心爱你的,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要相信,他视我为仇敌,曾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要搞垮我,不仅是事业,还有家庭。这人手段卑鄙、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被他蒙蔽,也情有可原。我不会放弃的,我等着你醒悟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裴哥哥,咱们怼他!   裴钊阳:……   裴钊阳:谁让你放这个疯狗出来的?!   - 第29章 倒春寒(二)   画展很成功, 聚会很欢畅。   网友们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又经历过T国的惊魂, 初见的陌生很快就被七嘴八舌的热络打破了,纷纷说着别后的近况。   有好几个人居然早就知道了辛阮在微博上的名气, “微博上的耳元和你的网名一样, 我们都在猜测会不会是你, 又不敢贸贸然上前相认,这下好了, 说出去也可以吹吹小牛了, 我们认识微博的大v。”   辛阮被闹了个大红脸:“你们别取笑我了, 那都是闹着玩的, 哪像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业了。”   除了关隘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另外几个朋友有放下绘画另行创业的, 有开了画廊、画室生意兴隆的, 还有一个在美院留校做了助教。   “你可别妄自菲薄,闹着玩的都能在网络上闯出名气,搁我们谁都做不到,”关隘笑着说,“好好画, 这次别轻易放弃了。”   聚会结束,告别朋友们坐上了出租车,辛阮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和朋友欢闹时能忘记烦恼,然而一旦安静独处, 徐立方的话就无法控制地在脑海回响,让她心神不宁。   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从结婚开始就盘踞在心头的狐疑再次抬头。   裴钊阳为什么会和她结婚?   一个身家过亿、家族兴旺的商界大亨,怎么就会看上她这么一个四面楚歌的失婚女人?难道真的和裴钊阳对她外婆和爸爸说的那样,对她在酒吧一见钟情之后神魂颠倒难以自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如果照徐立方所说,裴钊阳只是因为她是徐立方的妻子,所以才想方设法迷惑她,为的是让她彻底爱上自己,以此报复徐立方,让他痛苦一生。   用感情当做报复的手段,那也太卑鄙无耻了。   裴钊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回到家里,裴钊阳已经在了,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饶有兴致地翻阅着。   一见她进来,裴钊阳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看。”   辛阮过去一瞧,是一本T国旅游推介手册,上面印着古老的皇宫、神秘的寺庙,还有T国独特的自然风光。   “挺美。”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我们去度个假怎么样?”裴钊阳提议。   辛阮摇了摇头,她对那个国度心有余悸,再度重游需要勇气。   裴钊阳凝视着她,有点遗憾地问:“为什么不想去?”   “这阵子你不是很忙吗?”辛阮提醒道。   裴钊阳一想也是,公司的业务在占领欧洲市场后开始向另外两个州拓展,最关键的是牡丹X6的研发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即将量产。这款手机采用了多项国际先进科技,和多个跨国公司有业务往来,公司高层都对它寄予了厚望,希望它能成为华智科技甚至国内手机中里程碑式的产品,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   “那就等七八月吧,刚好可以去看那里的水灯节,”裴钊阳翻到了另一页,彩图上,一条弯弯曲曲的长河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好像一条舞动的长龙,“这一天他们的瞰巴河上会飘满水灯,非常漂亮。”   辛阮有点心动,可是,一看到那条瞰巴河,她就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的疤,犹疑着问:“不会……再有什么政变动乱吧?”   眼角被轻舔了两下,小疤痕这里又被吮住了。   裴钊阳好像对这一处小小的瑕疵特别感兴趣,无论是情动时还是空闲时,都喜欢亵玩一二。   “不会,而且,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良久,他才转换了目标,凑到了她的耳畔,一边哑声许诺,一边开始戏弄她的耳垂。   辛阮被他弄得发痒,笑着往他怀里躲。   正闹着呢,裴钊阳的手机响了起来,辛阮推了他一把,趁机逃了开去:“我给你削个苹果。”   裴钊阳拿起手机一看,是郑南琪打来的。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阵子郑南琪和他的联络好像频繁了很多,除了微信,电话也总是有事没事地过来问候两句。   上次答应辛阮之后,他就在琢磨怎样暗示一下这个妹妹,想来想去,他说话太过严肃刻板,万一要是小姑娘对他没这个心思,到时候就尴尬了。最后他和费鲍商量了一下,费鲍和郑南琪也亲,平常说话大大咧咧的,边开玩笑边提醒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难道费鲍还没提醒郑南琪?   他一边想一边接通了电话。   “钊阳哥,是我,”郑南琪欢快的声音在听筒里响了起来,“在干嘛呀?”   “在家。”裴钊阳简洁地应道。   郑南琪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嘻嘻哈哈地扯了一通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最后迟疑着道:“钊阳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小丫头居然也给他吃套路。   裴钊阳心里好笑,淡淡地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说了。”   郑南琪被噎了一下,赶紧自圆其说:“可是,钊阳哥你对我这么好,让你蒙在鼓里不告诉你,我会一直愧疚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去税务局办事,在路边的咖啡馆看到辛阮了,她打扮得很漂亮,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很亲密地喝咖啡,两个人后来还手拉手了,我这一整天都气得不行,她怎么能这样!你对她这么好,她还和别的男人——”   “南琪!”裴钊阳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   郑南琪吓了一跳,嗫嚅着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咖啡馆里看监控……”   “很多事情,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裴钊阳冷冷地道,“我不相信辛阮会是这样的人,可能是角度问题,也可能有其他隐情,你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上,不要过分关注别人。”   郑南琪委屈地叫了起来:“钊阳哥,我都是为你好,怕你被人骗了!”   “也不用多关注我,你要有你的生活,”裴钊阳稍稍放缓了语气,“我已经和你肖大哥打过招呼了,他正在帮你张罗看看有没有好的男孩,到时候你谈个恋爱,把个人问题解决了,我也算是完成你哥的嘱托了。”   挂了电话,辛阮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她把苹果削好了切成片,一小块一小块地摆成了拼盘,得意地端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裴钊阳心不在焉地拿起来尝了两片,辛阮咬着唇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也不表扬我一下。”   “表扬,”裴钊阳回过神来,“会做拼盘了,以后下厨指日可待。”   辛阮抿了抿嘴角,矜持地拿了一片放进了嘴里。   “今天都干什么了?”裴钊阳状作随意地问。   “和关隘他们聚了聚。”辛阮一边吃着一边拿起了手机,也不知道是收到了谁的消息,嘴角挂着浅笑手指翻飞聊起天来。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她的侧颜,心底不可抑制地浮起了一丝疑问。   他们,意味着不是一个男人。   郑南琪说的男人是谁?   难道是徐立方?   这个念头一起,妒意像野草一样地疯长了起来。   一连几天裴钊阳都很忙碌。每天下班都很晚,有时候在家吃完晚饭,又开车出去加班。为此,裴钊阳提了几次,问她要不要搬去他在公司旁的公寓,那里有专门的钟点工,既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又可以照顾辛阮的一日三餐。   辛阮拒绝了,用了一个“住惯了,左邻右舍都熟悉”的理由。   别墅和大房子,都没有这座属于她的小公寓能给她安全感,被法院执行从别墅里狼狈赶出来的那一刹那,在很长时间都成了她心里的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而徐立方在销声匿迹一个星期之后,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喝得醉醺醺的,对着她又是哽咽又是追悔,说了很多两个人从前的事情,包括在T国救她那一刻的场景。   “小阮……你别不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公司都这样了……你也这么狠心地扔下我不要我了……”   辛阮沉默了片刻,一句话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不管从前徐立方对她如何,那都是过去式了,就算当时的离婚,是他真心为她考虑,也已经挽不回两个人的曾经。   第二天,徐立方在她的微信下留言,对昨天的失态道了歉,最后留了一句“我依然爱你,永远等你回来”。   自此之后,徐立方每天都会在微信自说自话地和她聊两句,也不说什么过分暧昧的话,就是问问她有没有吃饭,今天自己又去了哪里之类的。   辛阮调出了他的头像资料,在“加入黑名单”的按钮上反复来回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拉黑。   算了,事情不要做得太绝,毕竟他曾经救过她的命。   而且,徐立方这人的性格,容易走极端,到时候刺激了他,做出什么对裴钊阳不利的事情来就不好了。   不理他就是了,他到时候自己觉得没趣就会慢慢消失的。   没过两天就是俞俏俏的生日了,辛阮她们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三个人中,俞俏俏的生日就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她们每年再忙都会一起吃饭,拍张合影,说是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把这些照片翻出来给孙子孙女看。   自打那件事情之后,唐梓恬和辛阮几乎断了联系,辛阮主动给她发过几次消息,唐梓恬大多数时候都是回复几个字就没了声息,然后过很久再回一条表示歉意的消息,大意就是她很忙,没能及时看到。久而久之,辛阮也就淡了重归于好的心思:向来随遇而安的她,努力挽回了几次已经是她的极限。   俞俏俏却一直不肯放弃,借着这个生日的契机,忍痛花了血本,在香汀大酒店的西餐厅定了一个位置,把两个人都叫上了。   辛阮准时到了,唐梓恬还没来,俞俏俏给她发了个语音,说是堵在路上了还要十来分钟。   到底是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大厅里也布置得高雅华贵,服务生见她一个人等候,替她上了茶并奉上了几本杂志让她解闷。   辛阮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的裴钊阳。   在网络文化盛行的今天,纸媒日渐萧条,急需转型,而风尚杂志社敏锐地抓住了这一风口,在几年前创办了财尚杂志,成功地站在了纸媒转型的制高点。   财尚注重财经和时尚的结合,也注重网络和纸媒的联动,把微博推广和纸质杂志结合起来,抓住网民们对财经人物隐私八卦的兴趣,每年都会举办财尚年度品鉴大赏,在网络上拥有了很大的热度,从而把杂志社经营得风生水起。   不得不承认,裴钊阳这一期的封面拍摄得很好,冷色调的光线把裴钊阳硬朗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男子气概扑面而来。   她情不自禁地打开了杂志翻到了裴钊阳的专访,了起来。   唐梓恬的文笔很好,流畅勾人,把裴钊阳带领华智科技一路走来的历程写得跌宕起伏。   辛阮正看得津津有味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俞俏俏像风一样地挂到了她面前,向来娇嗲的声音破天荒地带了几分急切:“小阮,你看微博了吗?”   辛阮纳闷地抬起头来:“没,怎么了?”   “你……你怎么对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啊,”俞俏俏跺足,“我早说让你盯着点,裴钊阳这身份,多少女人要倒贴上来啊!”   辛阮愣住了:“裴钊阳怎么了?”   俞俏俏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你自己看吧,八卦号爆出来的。”   辛阮一看,热搜第一条:蔡芸夜会裴钊阳。   作者有话要说:  是醋哥写得太隐晦了还是小天使们太纯洁了,有人问徐立方是啥伤(捂脸)据徐立方说,他是在T国救辛阮是伤到了要害,无法□□,俗称ED或YW. 第30章 倒春寒(三)   点开热搜, 底下就是最早曝光这个绯闻的娱乐十一公, 特意为吃瓜群众疏离了蔡芸和裴钊阳的感情脉络。   据他说, 两个人相识于去年年初的一场商演,裴钊阳对蔡芸一见钟情, 晚宴时特意坐在了她身旁, 聊得非常开心。之后双方公司因为牡丹手机的代言频繁接触,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华智科技选择了另一名影后, 可能是感情出现了裂缝。年底的时候, 裴钊阳还是难以割舍对蔡芸的感情, 在慈善晚宴上拍下了蔡芸的黄金珍珠累丝头面高调表白, 感情迅速升温。昨晚,蔡芸发表了一条微博后和裴钊阳深夜约会,定情香汀大酒店。   长微博配图三张, 一张是蔡芸的微博截图:期待[红心.jpg];一张是蔡芸和一个男人走进酒店的照片, 男人的手扶在了蔡芸腰上,虽然照片因为偷拍距离遥远而模糊,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就是裴钊阳;第三张则是在客房门口,蔡芸刷卡进入房间,裴钊阳跟在身后, 截到了一个背影。   界面里还分别给出了蔡芸和裴钊阳的微博,点进去一看,蔡芸最后那条微博底下评论都快爆了,点赞二十多万, 转发评论都有数万条。   云朵们有的喜闻乐见,恭喜女神有了归宿;有的未雨绸缪,担心裴钊阳太过耀眼;有的黑粉则嘲笑蔡芸也拜倒在资本之下……质疑这条绯闻真实性的居然寥寥无几,好像蔡芸天生就该站在裴钊阳身边一样。   而裴钊阳的微博则定格在一周以前,发的是华智科技的员工餐,丰盛得好像是五星级的厨房,博文也十分正式,符合他一向来的风格:民以食为天,让员工没有后顾之忧。   和蔡芸那边的祝福相比,这里的粉丝回应就以嘲讽为主了。   热门第一是一个叫“牡丹花下死”的粉丝嘲讽:又有人来蹭裴干部的金粉了[无奈摊手.jpg]   第二很激动:假的,裴干部是我们的,妖艳贱货们统统退散!   第三很理性地分析:蔡小姐的粉丝别激动,老裴以前说过,有另一半会亲自公开,等公开了你们再自封是华智科技的老板娘。   ……   辛阮心不在焉地退出了那条热搜的界面,安慰俞俏俏:“这个应该不会是真的,裴钊阳不是那种人。”   俞俏俏抚了抚额:“我也是服了你了,以前徐立方的时候你也总替他说话,结果呢?你赶紧问他一下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真的,他的微博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也不见他出来辟谣?”   辛阮迟疑了一下。   昨晚裴钊阳的确很晚回来,她已经睡下了,只是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而今天因为她出来吃饭了,还没见过裴钊阳。   她一开始还以为裴钊阳是在公司加班,原来是和蔡芸吃饭去了,那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呢?   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泛起,好像有什么慢慢地在侵蚀着她的心脏,不疼,却有点酸涩的难过。   虽然她相信裴钊阳,可是,那双手为什么会扶在蔡芸腰上?看起来真的……好碍眼。   “你们俩干吗呢?站在这里是迎接我吗?”唐梓恬的声音笑吟吟地响了起来。   “你可算来了,大忙人,怎么现在都要三请四请才能到啊?”俞俏俏刺了她一句,这阵子唐梓恬没少给想说和两人的俞俏俏吃软钉子,俞俏俏也有点生气,私下里觉得唐梓恬这次有点反应过度了。   “升职了,没办法,女人在职场都是拿命拼出来的,得比男人优秀百倍才行。”唐梓恬矜傲地叹了一口气。   俞俏俏一想也是,稍稍释然了一些,拉着两个人坐下了点了菜。   辛阮和唐梓恬送了礼物,各自祝福了两句,气氛稍稍热络了起来,俞俏俏一边一个拉着两个人的手,娇嗔着道:“好了啊,今天可要给我这个寿星面子,咱们不许再闹意见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各自笑了笑。   “来,梓恬,你主意多,快来帮小阮分析一下,”俞俏俏热心地打开了热搜,“裴钊阳和蔡芸这是怎么回事?”   “热搜啊,”唐梓恬瞟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来的路上我就看到了,这很正常,选择和裴钊阳这样的男人结了婚,以后这种事情免不了的。”   这话里带话的,辛阮听出了几分嘲讽,脸色瞬间变了。   “梓恬,你这是什么意思?”俞俏俏愕然。   “没什么意思啊,”唐梓恬一脸的无辜,“人家条件这么好,有点绯闻也没什么,别太在意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别人想和裴钊阳出绯闻都黏不上去呢。”   “我们是让你出出主意,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俞俏俏有点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唐梓恬也不高兴了。   辛阮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开了口:“梓恬,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记恨那件事情这么久。看来,你的自尊心和裴钊阳的魅力,远远超过了我们俩的感情,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不堪一击。”   唐梓恬的表情僵住了。   “徐立方离开的时候,我很庆幸有你们俩陪在我身边,我也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彼此陪伴到白发苍苍,现在看来,是我太幼稚了,”辛阮站了起来,歉然看向俞俏俏,“俏妹儿,生日快乐,没办法如你的愿拍合影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看着辛阮离去的背影,俞俏俏的脸都白了,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呼呼地看着唐梓恬:“唐梓恬,你是走火入魔了吗?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你的男人,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都踩在地上!”   “好,俞俏俏,就知道你也要抱大腿,你去和她好吧,我不稀罕!”唐梓恬颤声道。   俞俏俏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揪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面化妆镜来,打开摆在了唐梓恬的面前:“你照照镜子吧,看看你这张嫉妒的嘴脸!不就是小阮命好,随随便便就找到了你做梦都想要的男人吗?你就是嫉妒她。”   “你胡说,我没有!”唐梓恬本能地反驳。   “行,我不和你这个大记者、大编辑说话,”俞俏俏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你这次的专访这么成功、专刊卖得这么好,以至于你得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升职机会,这是谁给你带来的?你真以为是靠你的能力和才华打动了裴钊阳?为什么一开始你吃了闭门羹、慈善晚宴后裴钊阳那里却松了口?如果没有小阮,你以为裴钊阳会认识你唐梓恬是哪根葱啊!”   她声色俱厉,“哐啷”一声把镜子往唐梓恬面前一丢,也大步走了。   唐梓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桌上的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热气腾腾,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可是,却没了祝贺生日的朋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唐梓恬机械地接了起来。   “唐姐,”下属急切地问,“裴钊阳已婚的消息什么时候爆?还有他结婚对象的二婚身份要不要爆?赶紧啊,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要不然被别人抢了先了,我们官博的热度就没了。刚才老总已经来问过了。”   唐梓恬恍惚了几秒,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别……不要爆了。”   “为什么?”下属惊愕地叫了起来,“唐姐,这消息一爆出来,我们官博的粉丝、流量都会暴涨……”   “我说不爆就不爆了,有另外的考量。”唐梓恬厉声道。   “是,唐姐。”下属慌忙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唐梓恬的手微微颤抖,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一失手,手机掉在了地上。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和满桌的菜,眼泪在眼眶中渐渐聚集,缓缓地滑下眼眶,她终于忍不住,扑在桌面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辛阮什么也没吃,打了车回到了东岸小区。   路上俞俏俏一连发过来了几条语音,“小阮,你别难过,咱们不理她了,让她一个人去钻牛角尖吧。裴钊阳的事情你上点心,爱情是无所顾忌,可婚姻却要靠经营,好好和你老公交流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唐梓恬堵了的心这才稍稍暖和了一点。   进了家门,客厅的灯亮着,裴钊阳已经在了,开着电脑在办公,不知道怎么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一见她回来,裴钊阳有些纳闷,起身迎了上来:“不是俞俏俏过生日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吵架了,就提早回来了。”辛阮随口道。   “唐梓恬?”裴钊阳的神色冷了下来,“她还在记恨你吗?”   “算了,别提了,”辛阮已经看得淡了,岔开了话题,“我都没吃饭,家里有什么吃的?”   “怎么连饭都不吃?都几点了,胃要饿坏了,”裴钊阳心疼得很,立刻去了厨房:“我给你下碗面条,加个荷包蛋。”   面条很快就好了,辛阮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裴钊阳坐在餐桌旁看着她,神情有点微妙。   大半碗面条加个荷包蛋下去,肚子不再空落落了,辛阮开始思忖了起来。   奇怪了,难道裴钊阳还没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为什么还不和她解释?   难道要她主动去问吗?该怎么开口呢?会不会让他觉得太小家子气了,连娱乐圈的八卦新闻都要相信……   可是如果不问,那双扶在蔡芸腰上的手一直在脑海中回放,让她膈应得慌。   “这个……”   “那个……”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你先说。”裴钊阳沉声道。   辛阮把筷子放了下来:“那个……关于你和蔡芸,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裴钊阳愣了一下,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和谁在一起了。”   辛阮恼了:“为什么会不在意?不是说好了,不能在外面乱来吗?”   “就因为答应了不再外面乱来吗?”裴钊阳凝视着她,眼底有着辛阮看不懂的期盼。   “那还能因为什么?”辛阮的心漏跳了两拍,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一丝浅浅的喜悦从心头泛起,裴钊阳抬手拉了她一把,辛阮猝不及防,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头栽进了裴钊阳的怀里。   “是不是吃醋了?”裴钊阳在她耳后根轻轻摩挲着,反复低喃着,“我等了一个晚上,就等着你来质问我,告诉我,你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闷骚。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o^)/~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2 00:20:07 第31章 倒春寒(四)   辛阮哭笑不得。   她算是发现了, 裴钊阳这个男人真的是闷骚, 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脑子里却弯弯绕绕一大堆。   “行,我吃醋了, ”她佯做凶狠地一把揪住了裴钊阳的衣领, “你快老实交代, 要不然我抓花你的脸,让你没法出门见人。”   裴钊阳抓住了她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着, 凝视着她, 仿佛在说, “你抓啊, 我愿意被你抓花。”   辛阮骑虎难下,只好象征性地在他脸上挠了两下。   “来,我给你看个东西。”裴钊阳拉着她往卧室走去。   辛阮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话题一下子从绯闻转到礼物了?   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 打开来一看,《拂晓》的限量版碟片,海报上有主创人员的全部签名。   辛阮又惊又喜,拿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花了一点时间, 尤其是演玉蝶的言菡,她曝光很少,又是宁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几乎从来不参加公众活动。昨晚我去和蔡芸见面, 就是为了这张碟片,”裴钊阳仔细地解释了起来,“因为昨晚加班开会,没法和蔡芸吃饭,索性就约她喝茶夜宵,见面就晚了,出来的时候她崴了一下脚,我就送她去了房间,送到了就出来了,没想到跟她的狗仔这么无孔不入。”   “就这样?”辛阮歪着头看着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   裴钊阳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那张我去扶她的照片P过了,当时她脚下有台阶没看到,我伸手示意了一下,根本没碰到她的腰。”   辛阮舒了一口气,膈应没了,心情陡然就舒畅了起来。   “人家是影后呢,长得那么漂亮又有气质,你就真的没动过一点心?那可太没眼光了。”她取笑道。   “我的眼光都在这里,”裴钊阳抱住了她,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你比她好看多了。”   辛阮忍不住想笑,这话说出去可要让人笑掉大牙,蔡芸堪称是国内影坛女星中的领军人物,出道近十年多次进军国际电影节,被多家国外杂志誉为最富有东方魅力的华语女星之一。   裴钊阳有点生气了:“你以为我在说笑话吗?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哪儿都比她好看,就连这里我也很喜欢……”   他的唇落在了辛阮的眼角,慢慢摩挲舔舐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动作却带了几分□□的味道。   辛阮讨饶了:“好好好,我信你,我比蔡芸好看,你没有在外面乱来,你快松开。”   裴钊阳有点遗憾,不过还是听话地松了手,现在不是旖旎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办。   两个人回到了客厅,裴钊阳打开了电脑上的微博界面,商量着问:“网上这些沸沸扬扬的,我们都可以不在意,不过,要是传到外婆和爸的耳朵里就比较被动了。我有几个方案,你看看觉得哪个合适。”   依裴钊阳的意思,就是直接在网络上公开他们俩的关系,这样的话所有的流言想必都会销声匿迹,而裴钊阳已婚的名号,必定会挡住大部分黏上来的烂桃花。   辛阮却有些顾虑。   网络相比现实世界,更为肆无忌惮和疯狂,尤其牵涉到明星的绯闻和八卦,蔡芸那五千万的粉丝发起疯来能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别人评头论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蔡芸这边澄清一下,这场风波是不是就会过去?   “蔡芸那里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一个女明星,碰到这种绯闻不是应该着急才对?”辛阮有点纳闷。   裴钊阳心里了然。   现在仔细回溯,蔡芸只怕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的。赴约前的那条微博、喝茶时的谈笑、出门时的崴脚、最后告别时的眼神……只是他一开始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是特助小秦。   “裴总,蔡芸的经纪团队联系我了,问我们需要怎样对网上的绯闻进行回应,”小秦笑着道,“蔡小姐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这正中裴钊阳的下怀:“你就和他们说,让他们澄清一下,我一直把蔡小姐当做朋友。”   即点醒了蔡芸,又给了蔡芸面子,想必以蔡芸在娱乐圈闯荡多年的七窍玲珑心,一定能心领神会。   一个小时后,蔡芸发了一条微博:期待新的出发[可爱.jpg][可爱.jpg]   配图是新戏的剧本。   蔡芸工作室的声明接踵而至。   严正声明:今日网上出现的臆测蔡芸女士私生活的纯属捏造,蔡芸女士和裴钊阳先生因工作结识,彼此之间是朋友关系,网上发布的图片不实,给予强烈谴责。   吃瓜群众围观期待了一个晚上的八卦落了空,这下纷纷跑去娱乐十一公下面骂他“放空炮”、“没有职业道德”……   虚惊一场。   事情解决了,辛阮给俞俏俏发了条消息,让她放心。   在网上浏览了一下后续,绯闻的热度已经差不多下来了,热搜已经从第一掉到了末尾,应该没有可能传到家人的耳朵里了。   她放下心来,转而去浏览自己的主页了。主页没受到风波的任何影响,依然和谐友爱。   粉丝稳定增长中,以一个星期十万上下的速度增加,几乎让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替她买粉丝,可看看微博互动,又不像。   看着底下每天嗷嗷叫着等投喂的粉丝,她的心里有些愧疚。   她的更新速度不快,大概四五天左右才会有满意的成品,再润色修改,等上传差不多要一个星期了,也难为这些粉丝一直耐心等待。   看了看手里的签名影碟,没忍住想要炫耀的心思,辛阮拍了照发了一条微博:嫉妒我吧[酷.jpg][酷.jpg]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底下就出现了一堆嫉妒的回复,她的粉丝中有好多也是这些演员的粉丝,各家抱走了自己心爱的偶像。   小盐巴抱走我茉莉女神!   天,大大也喜欢庄西行吗?我也是西瓜,握手。   好嫉妒耳元大大啊,上面有我女神。   ……   再刷新一下,一条名叫“乘风归来”的ID被拱上了热门第一:拿影碟的手真好看。   的确,辛阮的手指非常漂亮,手指比普通人都要纤长,小巧的骨节微微凸起,最顶端的指尖纤细,指甲带着粉色,在白色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娇嫩。   辛阮看着那个ID觉得眼熟,再往回一翻,最近几乎每条微博下的热门前几都是这个人,看来是她的忠实粉丝了。   既然看到了,出于礼貌,她回复了一条“谢谢”。   没过几秒,乘风归来就回复了:爱你。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难道是把她分在特别关注那一栏,一有消息就会提醒?   真想着呢,眼前一道阴影压了下来,一双手按在了她的手机上,辛阮抬头一看,裴钊阳俯身下来,那张脸庞就在她眼前放大,几乎要贴着额头了。   “耳元老师,”裴钊阳很是低哑地叫了她一声,“我觉得,你这样把大毛丢在一边自己玩手机,好像有点不大好。”   辛阮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二次元的虚拟和三次元的实体猛然冲撞在一起,让她觉得有点羞耻。   她赶紧去捂裴钊阳的嘴:“不许胡说。”   手心被舔了一下,还没等她缩回去,手指又被咬住了,裴钊阳压在她身上,轻轻啃噬起她纤细的手指来。   辛阮脑中灵光一现,莫非那个“乘风归来”就是裴钊阳的小号?故意在她微博底下留言引起她的注意?   很有这个可能。   真是幼稚。   她忍不住嗔了裴钊阳一眼。   裴钊阳被她看得心神一荡,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慢慢下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深入生活才能更好地创作,我觉得耳元老师应该再感受一下模特的身材,这样才能更好地画出大毛的□□和精髓……”   这两天特别暖和,裴钊阳的身体又好,在室内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衣,指腹下,身体轮廓的线条流畅,坚实而有韧性的肌肉清晰可觉,从肩膀一直到了小腹,又从小腹往下,眼看着就要到男性的隆起了……   辛阮又羞又恼,咬着唇威胁道:“你松手,不许再摸了,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裴钊阳的手一顿,低声恳求:“耳元老师,来,别对你的模特客气。”   辛阮被他调戏得双颊通红,索性破罐子破摔,整个人朝着他撞了过去,裴钊阳眼疾手快,把她捞入了怀里,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房间的温度陡然升高,春意盎然。   纵情一夜的后果就是腰腿酸软,早上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辛阮感觉到裴钊阳起了床,又叮嘱了她什么,她耍赖不想听,抱着被子一个劲儿地撒娇。   想也知道裴钊阳在说什么,不外乎就是要按时起床、准点吃早饭。   没人打扰,这一个回笼觉睡得很舒服,醒过来已经是阳光明媚了,拉开窗帘一看,窗外小区中庭的绿色好像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鲜嫩得扎眼。   洗漱完毕吃完早饭,辛阮才想起手机忘开了,刚刚关闭了飞行模式,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了起来,蹦出来了好多消息提醒。   她愣了一下,随手打开前面两条,是裴钊阳发来的,让她先别上网,起床了给他打个电话。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心里纳闷,顺手再往下一拉,徐立方居然也发过来好几条语音消息,那一个个红点让强迫症人心烦,她只好点了开来。   “小阮,裴钊阳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吗?前脚和明星勾搭在一起,后脚让人给你泼脏水?”   “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为了报复我耍着你玩玩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从来不把你的身份公开?”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舍得让你受这种委屈!”   “小阮,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现在很担心你。”   ……   辛阮有点懵,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微博。   昨晚已经解决的绯闻急转直下,重新被炒了起来,热搜第一到第三都是和裴钊阳有关的:蔡芸太委屈、裴钊阳疑似已婚、二婚女。   裴钊阳的已婚半夜被财尚杂志的官博爆出,财尚杂志刚刚发过裴钊阳的专访,可信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一时之间这条引爆了微博,蔡芸和裴钊阳的粉丝们疯狂地从半夜开始搜索到了早上,把辛阮的经历都扒了出来,几大热搜下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对辛阮的谩骂和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奉送一个小剧场乐一乐~~   裴钊阳最近特别喜欢去健身房。   朋友乙:你打算去参加世界先生评选吗?   朋友甲:别和我站在一起,阻碍我泡妞。   朋友丙:别太猛了,你老婆吃不消的。   裴钊阳:……   裴钊阳:我找到了一份充满朝气的兼职。   朋友甲、乙、丙:!!!   裴钊阳:裸模。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32章 倒春寒(五)   辛阮粗略地翻了几页, 大致上明白了, 粉丝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云朵觉得自家的女神被骗了, 裴钊阳隐婚还和女神约会,女神被小三了。裴钊阳已婚的消息在这个时候爆出, 显而易见就是有人在下黑手整女神, 罪魁祸首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的疑似原配。云朵们充分发挥了粉丝的力量, 扒出了辛阮二婚的身份,各种毫不留情的辱骂, “绝世白莲花”、“不要脸的二婚贱妇”、“管好自己的老公别三婚了”之类的比比皆是。   而裴钊阳的粉丝们和云朵刚好相反, 坚决不肯相信男神结婚了, 因为裴钊阳在微博上说过, “有另一半了会告诉大家”,自然而然,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华智科技总裁夫人”, 粉丝们毫不容情, 讽刺之毒丝毫不逊于那些追星的云朵。   “哪来的妖艳贱货,敢妄图正宫之位。”   “啧啧,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脱光了站在那里都没人会看一眼。”   ……   而最过分的是那些蹭热点的娱乐八卦号,浑水摸鱼地开始编造一些关于辛阮三角恋的秘辛, 加上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来吸引眼球,什么“震惊!华智总裁夫人竟然是她?劈腿数名男人之间游刃有余!”、什么“她为何能勾引金字塔尖上的男人?”……   营销号深谙营销之道,十句里面夹杂着一两句真话,让人分不出真假, 不过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嘲笑辛阮这只癞□□吃上了天鹅肉,又嘲笑裴钊阳捡了一顶绿帽戴,放着天底下这么多美女不要,偏要捡个二手货。   一开始还被那些污言秽语气得手脚发抖,看到后来这些胡说八道,辛阮反而平静了下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那些隔着屏幕声嘶力竭谩骂的网民,说到底也只是用谩骂来掩盖生活压力的小人物而已。   他们觉得法不责众,挥舞着自以为是的道德大旗,用污蔑别人来达到自己的快感。   生气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她退出了那些营销号,返回到了最初爆出新闻的财尚官博,盯着那个蓝V号看了很久。   指尖一点一点地冰凉了起来。   这是唐梓恬就职的杂志社,是唐梓恬为了升职加薪把她的事情爆出去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比起网上的污言秽语,这更让她冰寒彻骨。   手机震动了起来,辛阮定了定神,接起来一听,裴钊阳沉稳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起床了?”   辛阮“嗯”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他的声音隐隐有着几不可察的怒意,“别上网了,都交给我。”   舆情公关向来都是最难的,一弄得不好,反而又多了谈资再次引发热潮,辛阮有点担心:“你打算怎么办?是冷处理还是转移一下视线?”   “网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得好好整治一下,”裴钊阳声音冷峻,“那些对你口出秽语的,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辛阮吓了一跳,这是打算正面杠啊。   “那你小心点。”她叮嘱了一句。   “放心,”裴钊阳的声音顿了顿,又歉然道,“就是我们俩的事情不得不在网上正式曝光了,对不起。”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曝不曝光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了,辛阮安慰道:“没关系,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要怪就只能怪那个最先爆出来的始作俑者吧。”   裴钊阳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有可能会是你那个闺蜜,你别太难过。”   辛阮苦笑了一声。   裴钊阳的话锋一转:“但是后续网上的操控手法不可能是你闺蜜,她还太嫩了,应该另有其人。”   辛阮愣住了,不可思议地问:“还有人在操控?是谁?我得罪人了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裴钊阳淡淡地道,“等着,我把他揪出来。”   和裴钊阳说了一会儿话,辛阮心里舒服多了。   那个男人仿佛山一样厚重,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力量,让人很有安全感,让辛阮下意识地就相信,他能把一切都处理好。   静下心来断了网络,她开始继续潜心创作她的作品。   糖渣渣立誓要看光大毛的屁股,半夜摸到了大毛的茅草屋,偷摸摸地钻到了大毛的被子里。被子里太暖和了,糖渣渣拱了几下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又被大毛揪住了尾巴。   “你能不能不揪我尾巴了?”   “不揪了你还会来吗?”   “……”   糖渣渣脸红了。   最后修改了一下细节,辛阮把图处理了一下就上传了,和微博首页热搜中那些乌烟瘴气不同,耳元的微博下依然是一片欢快,连载发了几分钟后,底下已经有近千条的留言了:这是大毛第一次挑破窗户纸,粉丝们的少女心全都在冒粉色泡泡了。   再刷新了一下,热门第一换了人了,又变成了那个“乘风归来”:爱你。   辛阮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裴钊阳的小号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么直白□□?这么多事情要忙,怎么还有闲心到她这里来逛?   她想了一下,学着裴钊阳的口吻教育了一句:好好工作。   乘风归来:没你重要。   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底下跟了好些回复。   时光里的小秘密:嗷嗷嗷嫉妒被大大翻牌的。   醋坛子:脑补出一场大神和粉丝的爱情。   余光飞舞:好有爱啊,耳元大大真可爱。   ……   辛阮看着回复,脸有点热,心里暗忖:下次让裴钊阳别再这么高调地引人注目了,到时候被人扒出来耳元就是辛阮,是他的妻子,那这里只怕也要沦陷为被谩骂侮辱的阵地了。   又回复了几个粉丝,看看已经快三点了,辛阮提心吊胆地打开了首页热搜,早上那几条热搜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热搜第一是“裴钊阳发博”。   点开一看,裴钊阳中午几乎在同一时间连发了两条博文。   第一条是他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另一半:辛阮。我们俩决定携手度过余生,未来有你,非常美好。   第二条是他严厉的博文: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能肆意辱骂、造谣。任何对我太太的不实谣言我都已经取证,并已委托@名扬律师事务所@张吉康律师率领律师团队处理此次网络事件,相信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必将在阳光下现行。另外,给那些以二婚名义肆意侮辱女性的人提个醒,结束一段坏的婚姻并不可耻,任何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名扬是际安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旗下几名金牌律师,张吉康就是其中之一,最擅长的就是名誉权和著作权,他紧随其后,在微博上发了措辞严谨的律师函。   让人意外的是,蔡芸也发了一条微博:[笑哭.jpg]拜托云朵们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我和裴总是朋友,很敬佩裴总为爱不惧世俗的勇气,裴太太很好,期待和她一起喝茶的那一天。   刚才还来势汹汹的流言,在这几条微博之后都突然销声匿迹了,几个营销号偷偷把微博都删了。   云朵们早上还义愤填膺,现在仔细一想,裴钊阳那是什么人啊,资方啊!把他得罪了蔡芸能落什么好?再加上女神这微博一发,大伙儿趁机下了台阶,在微博下一溜儿地留言,夸女神、夸裴钊阳、夸裴太太,一片喜气洋洋。   裴钊阳的粉丝本来就和娱乐明星的不一样,裴钊阳一公布,风向迅速把辛阮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还有一些不死心唱反调的被群起而攻之,在主页上几乎看不到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微博上有几个知名的女权主义博主转发了裴钊阳的第二条微博,言辞中毫不掩饰对裴钊阳的激赏:作为站在金字塔尖的男性,能对女性和婚姻有这样的认识,太难得了。我敬佩裴总,这样的人率领的企业团队一定也能给我们惊喜,期待牡丹X6。   这算是意外地为牡丹X6免费做了广告吗?   辛阮长吁了一口气。   裴钊阳处理事情的手段,果然和他的人一样,雷厉风行、果敢决断。   -   处理完手头的最后一件事情,又和公关部、法律部部长了解了一下风波的进程,裴钊阳准备下班。   原本晚上还有一个会议,他取消了。今天这场风波虽然已经圆满解决,可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没找没落的,想要尽快见到辛阮。   正值晚高峰,路上有点堵,他开得有点心浮气躁。   显而易见,今天的这场意外背后,是娴熟的网络舆论操控手法,不管爆出辛阮身份的人是谁,但后续这么大手笔,离不开那个阴魂不散的徐立方。   徐立方大概看他至今还没有公开和辛阮的关系,便趁蔡芸和他绯闻发酵的这个时机浑水摸鱼,想让辛阮因为他而被人谩骂侮辱,从而挑拨离间他们俩的关系、趁虚而入。   徐立方此次回归,显得十分财大气粗,原本已经停产的徐记魔屏重新开始运作,供应商的围追堵截也被他暂时解决了,甚至听闻已经在着手重新开发徐记手机,准备打个彻底的翻身仗。   肖昱行的消息灵通,打听了几回,也没探听出徐立方拉来的融资方具体是谁,只知道这位富豪来自T国,名叫卜莎巴。   裴钊阳在T国倒也认识几位高官,因为当年的政变援助私交颇深,把资料发过去却还没有什么回音,这不免让人疑云重重。   一边想一边打开了家门,他一看,辛阮没在客厅,厨房里却传来哗哗的水声。   走过去一看,辛阮正在水池边忙碌着,一见他进来立刻喊了起来:“不许进来,今天我下厨犒劳你。”   裴钊阳停住了脚步,饶有兴味地问:“你下厨?”   “对啊,总而言之,今天我准备晚饭,你只要乖乖坐着就好。”辛阮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小得意。   菜一份份地端了出来,红烧童子鸡、木耳炒山药,还有一碗蒸蛋汤。   “你烧的?”裴钊阳惊愕了。   辛阮不好意思了:“没有,前面两个菜是饭店炒来的,蛋汤是我蒸的,照网上的教程一步步做的。”   裴钊阳看了她两眼,眼神一下子凝滞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这里怎么了?”   食指边上红了一小块,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触目。   辛阮赶紧安慰:“没什么啦,蒸的时候被锅烫了一下,不碍事。”   裴钊阳的脸沉了下来。   辛阮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娇嗔着道:“我第一次下厨呢,不许说扫兴的话。”   裴钊阳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在她手指上吻了一下:“好,我不说。”   辛阮高兴地道:“你等着,还有一盆蔬菜沙拉,拌好就好了。”   她跑到厨房里去了,裴钊阳盯着那三盆菜一一看了过来,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碗蛋羹上。表面坑坑洼洼的,鸡蛋显然没有打匀;舀了一小勺到嘴里,抿了抿,隐隐好像有细小的异物,可能是蛋壳一起打进去了没有清理干净。   然而,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   辛阮第一次下厨,是为他。   原本因为徐立方没着没落空悬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这蛋羹托住了,想和这蛋羹一起跳舞。   作者有话要说:  出息点啊裴哥哥!这张标准的闷骚痴汉脸(嫌弃   *小天使们情人节快乐!耐你们\(^o^)/~   -   感谢土豪们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3 14:52:51   wynss12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3 21:14:49 第33章 倒春寒(六)   拿出手机, 裴钊阳把这碗蛋羹拍照留了念。   又尝了两口, 越喝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满足而得意。   徐立方卷土重来怕什么?总有一天,他会把徐立方赶出辛阮的心。   “哎呦”一声传来, 裴钊阳仿如猛虎般窜进了厨房。   菜刀亮闪闪地搁在了砧板上, 辛阮握着手, 手指上冒着血珠,“嘶嘶”地倒吸着凉气。   裴钊阳慌忙用手掐住了手指, 把创口放在口中吸吮了两下。   辛阮向来娇气, 见了血有点晕, 靠在裴钊阳身上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仔细一看,伤口并不深,就是血流得多有点吓人。   她定了定神, 赶紧指了指厨房的角落:“药箱在那里, 给我找个创可贴,等我一会儿就好,蔬菜沙拉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裴钊阳沉着脸,翻出药箱用碘酒替伤口消了消毒,撕开创可贴包在了手指上, 随后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走出了厨房:“不许再弄了,你和厨房没有缘分,你的手天生就是画画的,以后不许进厨房。”   辛阮悻然, 难道除了绘画的天分,她的厨艺也遗传了母亲的厨房白痴属性?   “蛋羹还好吃吧?”她只好寻找自己最后的尊严。   “好吃。”裴钊阳把拌好的蔬菜沙拉搬了出来,坐在了她的身旁,“你手伤了,我喂你。”   辛阮嗔了他一眼:“左手好吗?我又不是左撇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大勺,准备享受一下自己做的美味。刚一入口,“扑”的一声,她差点没喷出来。   “咳咳……怎么这么咸……”她掐着脖子惊愕地道,“我明明……照网上说的一步步做的啊!”   “我觉得很美味。”裴钊阳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   辛阮无语了,下次她洒一盆盐汤进去看他还能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波三折吃完了晚饭,辛阮被裴钊阳赶到了客厅,他收拾厨房。   这么一点小伤,也用不着大惊小怪,辛阮没闲着,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叠好了,出来一看,裴钊阳还在厨房没出来,辛阮探头一看,他正在打电话:“烫了很大一块……没起泡……手指切到了……深度很深……一毫米到两毫米之间……”   不知道听筒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沉着脸“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钊辰?”辛阮猜测道。   裴钊阳点了点头,不快地道:“他说没事,不用处理,过两天就好。”   辛阮有点懊恼:“你怎么还特意去问他,人家一个大医生,这么一个小伤口还劳师动众的,笑死人了……”   这下裴家的人全都得知道了,她下个厨都会受伤,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呢。   “大医生怎么了?他小时候手被割开还哭鼻子呢,一个劲儿问我会不会死了。”裴钊阳无情地说出了裴钊辰的糗事,“现在当了医生就膨胀了。这怎么不严重?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辛阮的手,看着葱根般的白皙指尖,心里止不住地遗憾:这几近完美的一双纤纤玉手,因为他而有了瑕疵。   “留疤了你就要嫌弃我吗?”辛阮嗔了他一眼。   裴钊阳愣了一下,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留疤又有什么关系?”辛阮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好啦,不和你说了,我要看恋爱二零一八了。”   《恋爱二零一八》是一部这两天热播的偶像剧,辛阮在追,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打开电视机收看最新的两集。   裴钊阳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他在客厅临时的电脑桌前办公,偶尔抬头看一下坐在沙发上的辛阮。   刚才那句“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慢慢地,他品出了几分味道来。   这是意味着她的美好只为他绽放吗?别人的嫌不嫌弃和她无关,只要他喜欢就好。   心里仿佛有鼓风机在吹,涨得满满的,他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要不然满心的欢喜就要满溢出来了。   电视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辛阮吃吃地笑出声来。   裴钊阳一看,屏幕里是一个男孩的特写:一张时下流行的瘦削的尖脸,挑染了银灰色的头发,长得比女孩子还精致。半黑的房间里,男孩正一个人拿着手机一下下地按着,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居然敢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约会!”   镜头足足给了男孩十来分钟,以展示他的气恼。   裴钊阳觉得不可思议,这是男主角吗?怎么像个小屁孩?慢吞吞的情节半天了都没进展,这又是什么拍摄手法?   可再一看辛阮,抱着枕头,嘴角挂着迷之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孩,看得津津有味。   他心里有点酸意,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佯做无意地问:“这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幼稚。”   电视上的男孩开始打电话了,伪装成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可能是妄图给约会的女主角制造麻烦。   辛阮忍不住抱住了裴钊阳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他好有趣啊,吃起醋来跟个小孩子一样,太可爱了,你不知道他吗?现在很红的小鲜肉周小晏,好像才二十岁,特别耿直可爱。”   这些流量小生都是没作品靠粉丝捧起来的,裴钊阳当然不可能知道,不过,他现在记住这个小白脸了。   “你喜欢这一款的?”他酸溜溜地问。   “以前不喜欢,现在还挺喜欢的,”辛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忽然下意识地掐了一把裴钊阳胳膊,为了剧情激动了起来,“你看你看,他醋得不行了,要去找茬了,瞧他那个眼神……”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钊阳往她身上靠了过去,含住了她的耳垂,喃喃地道念叨了一句。   剧情正在关键时刻,辛阮着急看,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耳朵被弄得痒痒的,她心不在焉地就要躲:“别……看电视呢……”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裴钊阳专心致志地玩弄着她的耳廓。   “你你你——”辛阮敷衍地应了一声,猛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扭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裴钊阳,有些犹疑地问,“你……不会也吃醋了吧?”   裴钊阳的动作顿了顿,略略往后靠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辛阮有些尴尬:“我开玩笑的。”   “已经酸到要化了。”话音未落,裴钊阳俯下身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电视里的男孩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我爱你”,主题曲煽情而缠绵地响起。   两个人在沙发上拥吻着,仿佛这样就能天长地久。   最后,小鲜肉被无情地抛弃了,两个人从沙发缠绵到了床上,温柔地做了一场。末了裴钊阳啃噬着辛阮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我好看还是他好看”、“他可爱还是我可爱”、“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辛阮被逼到极致,整个人都泛着好看的浅粉色,眼神迷乱着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最后连“你最可爱”这样睁着眼睛的瞎话都说出口了,这才换来裴钊阳攻城掠地一般的释放。   这一晚上的纵情,让第二天的辛阮一回想起来就脸红心跳。   仔细想想,裴钊阳是真的吃醋了吗?还是为了性而添加的情趣?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裴钊阳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喜欢她是毋庸置疑的,但,那是比喜欢更深的爱吗?   看他对她的体贴照顾、包容疼宠,好像应该是爱。   可裴钊阳却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   难道所有的一切,只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妻子应有的包容,换了谁都一样?   不知怎么,这么念头一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看看窗外,昨天还明媚的四月天今天阴暗了下来,开着通风的窗户传来了一阵寒意,都快五月了,居然还会降温。   辛阮心里嘀咕着,关上了窗户。   临近中午的时候,云旗通讯的小刘给她来了一个电话,商量大毛表情包的商用问题,糖渣渣的表情包大卖之后,她一直关注着辛阮的微博,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大毛和糖渣渣配对后的绝高人气。   两个人熟了以后,说话也自然了起来。   “耳元老师我跟你说,我们打算做个七夕情侣专场,现在先单个预热一下,到时候保准大卖,我今年的年终奖可全靠你了。”   “那我压力好大。”   “别,年终奖那都是小意思了。你好好画,知道Line Friends吗?以后我们一点点地开发,把你创作的那些形象都放到我们家来,说不定也能和他们一样,在国内走出一条特别的路来。”小刘信心满满地道。   小刘可真是雄心勃勃,辛阮咋舌。   已经合作过一次了,彼此自然多了一点信任,合约发给裴钊阳看了以后,就定下来了。   忙完了工作,辛阮想起了昨晚的电视剧才追到一半,便调到了回放,捧着零食津津有味地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刚看了小半个小时,手机响了起来,辛阮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居然是婆婆李秀薇。   上次登门之后,家人之间就互相留了通讯方式,裴钊星最热心,还在微信了建了一个群,把大家都拉到了群里。不过,裴钊阳不说话,裴玥玥不喜欢辛阮,裴钊辰又是个大忙人,群里大多数时间都是裴钊星在活跃,大家回应一句捧个场。   今天李秀薇居然打电话来了,难道这场网络风波还是让裴家长辈都知道了,现在过来质问一二?   辛阮赶紧接起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小阮,我在艾莎尔中心,”李秀薇淡淡地道,“你有空吗?过来一趟。”   艾莎尔中心是际安市的顶级造型会所,下辖美容SPA会所、造型中心两大机构,会所中的造型师都是城中顶级名媛、明星指定御用,引领着国内造型潮流。   李秀薇此刻所在的美容SPA会所位于市中心奢侈品中心北洲路上,全玻璃外墙看起来气派、雍容。   大厅挑高两层,设计得十分时尚,里面半分隔了几个小区,有好几个打扮时尚的贵妇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几名美容顾问正和她们聊天。   辛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李秀薇。她的姿态优雅、体态匀称,拿着手机正在低声打电话。辛阮快步往里走去,刚走到一半,旁边几声说笑刮入了她的耳膜。   “哎呦,你说老裴家这是哪里想不开啊,找了这么一个别人不要的。”   “就是,要我可丢脸死了,家门都走不出去了。”   “真想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狐媚女人,居然迷倒了裴家那个老大。”   “长久不了,没见婚礼都没办嘛,家里也觉得丢死人了吧。”   ……   最外面的半敞开休憩区里,几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嚼着舌根,八卦得十分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除夕啦,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候,醋哥携咱们裴干部和辛小阮祝大家狗年旺旺旺,新的一年发财、脱单、升职成为人生赢家!   *本章正分留言的都送红包一个,大家红红火火过大年~~ 第34章 倒春寒(七)   这一路上辛阮都有点惴惴不安, 而耳边的这些闲言碎语, 终于把她的担心化作了现实。   裴家在际安富豪圈内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一举一动都少不了圈中人的关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 少不了被人看笑话。   网络里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看到那些键盘打出来的污言秽语辛阮还能劝慰自己放宽心胸, 可现实中的人这样污蔑、侮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伤害被成倍地放大了, 让人难以忍受。   昨天这一整天的风波, 在网上发酵到了最大, 传导到现实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让裴家的老老小小都颜面扫地,是不是让裴家人后悔接受了她这样一个带来麻烦的媳妇。   辛阮心里发凉, 脚步停滞了两秒。   “小阮。”李秀薇看见了她, 挂了电话,朝她招了招手。   旁边说闲话的女人们好像察觉了什么,往里面探了探头,其中一个可能认识李秀薇,脸色变了变, 压低声音耳语了起来。   辛阮定了定神,坦然自若地往前走去,到了李秀薇身旁叫了一声“妈”。   事到如今,担忧和害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唯有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未知的审视和刁难。   李秀薇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来,坐下。”   到了里面辛阮才发现,李秀薇的左边还坐着两个朋友,和李秀薇差不多年纪,不过身材有点发福,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探究。   “来和你们介绍一下,我大媳妇辛阮,”李秀薇笑着道,“小阮,这是你秦姨和张姨,秦姨是个女强人,欧联电商就是她和她先生一起创立的,张姨是际安音乐学院的教授,桃李满天下。”   辛阮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不亢不卑地各自叫了一声,半欠着身拿起了茶几上的养生壶,替三位长辈面前的茶杯续了一杯红枣莲子茶。   今天辛阮穿了一件白色绣花修身上衣,波西米亚风的长裙,胸前一条和长裙同色系的丝巾,整个人清丽典雅,仿佛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   两位长辈打量了她几眼,随后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点头。   “我这个媳妇啊,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有一点我却很中意,”李秀薇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就是总算降住了我们家的钊阳,让他心甘情愿地套上了结婚的链子,要不然再等下去,也不知道我们家老大什么时候开窍。”   秦姨乐了:“秀薇,你可别这么说,你的眼光我们还能不知道?你中意的那一定是好姑娘。”   “就是,这么俊的孩子,这双手真漂亮,”张姨的职业病犯了,拉过辛阮的手打量着,“咦,怎么伤了?”   “昨天下厨不小心切伤了。”辛阮不好意思地道。   两位长辈都笑了起来:“亲自给钊阳下厨吗?钊阳可真是好福气。”   辛阮汗颜,就让她们这样以为吧。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美容顾问过来了,请她们到里面做SPA。李秀薇征询地看向辛阮:“陪我们一起?”   辛阮点了点头。   李秀薇拉着她站了起来,却没往里走,反而几步到了刚才说笑的那几个女人跟前,神情淡漠地招呼了一声:“王太、郑太,我们家的家务事让你们操心了。”   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女人们神情尴尬,慌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随口说说的,你别多心。”   “不敢,”李秀薇迎视着她们的目光,“虽然我这媳妇是二婚的,不过,却比某些迎来送往的三流小明星强,而且,能让我儿子喜欢,不会去外面勾三搭四,整出个私生子、私生女的,让家里乌烟瘴气,你们说是吧?”   王太家的儿子看中了一个三流小明星,被迷得晕了头,这两天正在和家里绝食,一定要和小明星结婚;郑太家的儿子联了姻,却没感情,扔着家里的老婆不管,在外面包了几个人,正房和小三、小四闹得不可开交。   那两个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阮的心头一热。   原来,李秀薇叫她过来不仅是为了给她在圈子的朋友面前正名,还为了替她在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面前出气。看起来这么疏淡的婆婆,居然在这场风波中选择站在她的这一边力挺,怎么能不让她心生感动?   “妈,”她温柔地叫了一声,扶住了李秀薇,“你的身体要紧,别为有些背后论人长短的人气坏了身子。”   “说的是,那就不打扰大家的谈兴了,”李秀薇淡淡地扫了那几个女人一眼,转身拉着辛阮走了,“走,我们去泡个澡放松一下。”   到底是顶级的SPA中心,保养护理堪称帝王级的享受,辛阮在里面闻着精油的香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场午觉,醒过来后看着护理后的皮肤如羊脂白玉一般细腻光滑,忍不住也有点吃惊。   李秀薇很满意,索性带着她又去了旁边的造型中心,发型师替辛阮稍稍改动了一下发型,把长发下面烫得卷了,又修出了几绺刘海,造型师替她挑选了一套小礼服,搭配了当季流苏披肩,最后辛阮站在那里,就好像最娇艳柔媚的春花一样,令人挪不开眼去。   这一场折腾下来,都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征询了辛阮的意见后,婆媳俩一起回了别墅。   经过这一次意外的并肩作战,婆媳俩显而易见比以前亲近了一些。   辛阮打小没了妈,而李秀薇那股子恬淡、清贵的艺术家气质,和母亲有那么几分相似,让她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依恋。   一进客厅,裴钊阳居然已经在了,一见她们就迎了上来。   李秀薇心知肚明,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担心她把媳妇吃了吧。   “不是公司很忙吗?怎么提早下班了?”她淡淡地刺了儿子一句。   裴钊阳眼睛一瞟,见辛阮神情愉悦,悬了一个下午的心放了下来:“要回家吃饭,就提前忙完了。”   沙发上坐着的裴钊星乐了:“妈,你可不知道,哥刚才坐在这里,魂都跟着嫂子跑了,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裴钊辰慢悠悠地道:“大哥倒是理我了,教训了我一句,一毫米的伤口你怎么说没关系?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他学着裴钊阳的口吻,惟妙惟肖。   大家都笑了起来,显然,昨晚裴钊阳的小题大做已经被裴钊辰拿来当做全家人的笑谈了。   辛阮就知道会这样,脸上有点烫,狠狠地剜了裴钊阳一眼。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一脸威严地道:“你们俩现在就猖狂吧,等以后有了老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这里聊得正开心,旁边憋着不参与话题的裴玥玥不高兴了:“你们还聊得有完没完啦,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裴钊星乐了,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不是减肥吗?怎么又惦记上吃饭了?”   裴玥玥“哼”了一声,抬着下巴傲然地从辛阮面前示威地走过:“不理你们了,就知道拍大哥的马屁。”   因为有工作资料在东岸花园,这次裴钊阳和辛阮没有在别墅留宿,吃完饭后坐了大半个小时就回小区去了。   一路上,辛阮暗暗发愁,裴玥玥看来对她成见很深,该怎样让小姑子改变对她的看法呢?她问了问裴钊阳裴玥玥的喜好,裴钊阳思索了片刻,居然一时说不出妹妹现在的喜好:“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毛绒玩具和手办吧。”   辛阮无语了:“你怎么当哥哥的?生日你都不送她喜欢的礼物吗?”   “我负责让她的卡里永远都有钱,”裴钊阳很有气势地道,“至于其他,应该由她未来的男朋友操心。”   辛阮头痛了起来,哥哥是个好哥哥,就是太不细致了。   停好了车,一看时间才过八点,裴钊阳便拉着辛阮在小区里闲逛了起来。   不知怎的,今天小区里没什么人,连成天在滑滑梯前面疯玩的小朋友都不见几个,裴钊阳有些纳闷。   “阿嚏”一声,辛阮打了个喷嚏。   旁边有年长的邻居走过,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看着辛阮提醒道:“年轻人别仗着火气好穿太少,春捂秋冻,而且,这两天倒春寒呢。”   裴钊阳这才发现,今天辛阮穿了一件简洁的小礼服,上面披着披肩还算保暖,只是两条修长的腿却只穿了一双丝袜,看着好看,却一点儿都不保暖。   再一摸,拉着的手很暖和,另一只手却冰凉凉的。   “冷了怎么不早说?快回家。”裴钊阳有点懊恼,他身体好,大冬天的也就是一件毛衣加大衣过冬,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倒春寒的寒意。   辛阮嗔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裴钊阳有些摸不着头脑,辛阮显然是在使小性子了,可他还没弄明白她怎么不开心了。   回到了家里,裴钊阳开了空调,辛阮去了卧室,不一会儿出来了,换了一身家居服。裴钊阳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过来:“今天的裙子是新买的?”   辛阮轻哼了一声:“再也不打扮给你看了。”   裴钊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头发也烫过了?”   辛阮矜持地捋了捋发梢,小声埋怨:“才看出来啊,刚才你弟都夸我好看了。”   裴钊阳诚实地道:“完全没留意,是我不对。真好看,你不管变什么样都是好看的。”   可能直男都这样,永远都感受不到女人精心的打扮。   辛阮不想理他了,刚要去开电视机,裴钊阳却拽住了她的手,使了个巧劲,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你干什么……”辛阮轻呼了一声。   裴钊阳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混杂着薰衣草和玫瑰气息的香味钻入鼻尖。   “好香……”他喃喃地低语着,微热的吐息从胸前缓缓上移,在锁骨处停留了片刻,又往脖颈和耳背移去。   辛阮被嗅得痒痒的,低喘着笑出声来:“别……好痒……是做SPA时候涂了精油……”   裴钊阳却没有听话,反而往后挪了挪,把她的家居服往下拽了拽,又侧身把她翻了个个,压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的后背纤瘦有型,蝴蝶骨形状优美,更是那香气的源头所在。沿着那精美的凸起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形状,身体里蛰伏的野兽仿佛也被这香气引诱了出来,跃跃欲试。   “阿嚏。”   辛阮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她感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程序猿,给这个作者的手机设定个抢红包都是一分的程序。   醋哥:……   醋哥:裴总,误会!这只是一场误会!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859瓶啦。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35章 倒春寒(八)   感冒来势汹汹, 第二天就转化成了发烧。   这阵子各大医院的输液厅都爆满, 症状都是咽喉痛、高烧不退、咳嗽。辛阮仗着年轻, 昏昏沉沉地硬挺了两天,第三天烧非但没退, 反倒一下子到了三十九度, 裴钊阳当即叫来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和裴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 看了看情况,开了点退烧药, 建议他最好药物和物理退烧一起, 抗生素能少用尽量少用, 能不输液尽量别输液。   “退烧药吃了以后会有反复, ”医生建议道,“家里没人这样时时刻刻盯着,还是去医院让特护随时观察比较好。”   辛阮一听去医院就摇头。   她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更讨厌医院里随时上演的生离死别。   “行, 我们不去。”裴钊阳哄她,“我来照顾你。”   一整个晚上,裴钊阳拿毛巾蘸着温水替她擦脸颊和脖子,又不停地换额头上降温的毛巾,辛阮睡得迷迷糊糊的, 只感觉到身旁有人一直在喃喃低语:“宝贝……快好起来……”   她病得难受,更娇气了,一听这声音就想哭,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流。旁边有人抱住了她, 带着凉意的唇一下一下地吻去了她的泪水,哼着难听跑调的小曲,仿佛想以此驱散她身体的不适。   这种感觉,好像她又变成了很小很小的婴儿,在母亲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   她贪恋这种感觉,钻在这个怀抱里不肯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被烈焰灼烧的感觉终于慢慢褪去,她睁开眼一看,四周黑乎乎的,唯有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了一点微光。   呆愣了半晌,她侧身一看,裴钊阳和衣躺在她的身旁睡得正沉,手还放在她额头的毛巾上,保持着替她换毛巾、摸额头的姿势。   心神微微一荡。   辛阮悄无声息地把裴钊阳的手挪了下来塞进被子里,又侧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许是这一晚上把他累到了,辛阮这样的动作,他只是稍稍动了动又沉沉地睡去了,唯有眉头的川字拧得更紧了几分,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情不自禁地,辛阮凑过去在那紧皱的眉头上亲了一下。   裴钊阳“唔”了一声,好像要醒了。   辛阮不敢动了,屏息看着他。   没一会儿,裴钊阳又静止了下来,往她这边靠了靠,摸到了她的手,满足地嗅了两下,重新睡着了。   仿佛有什么嫩芽在辛阮心底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   这感觉很陌生,让她甜蜜,却又有点惶惑。   这样一个男人,强大而温柔,实在太容易让人沦陷了。   辛阮啊辛阮,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傻呵呵地一头撞进去。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这一场感冒,断断续续了一个星期,末期化作了咳嗽,裴钊阳一连炖了三天的枇杷叶雪梨冰糖汤,每天逼着辛阮喝三次,这才稍稍有所好转;而这次的冷空气也不知道怎么流连不去,一连几天气温还是徘徊在十度以下。江南这里空气潮湿,这股子阴冷真的能冻到人骨子里去。   周末的时候,国内知名时尚媒体花漾时尚办了一场名为“春舞飞扬”的十周年趴,邀请际安市里的名流参加,总编特意亲自登门,向华智科技的年轻高官一一送上了请柬,请他们务必赏脸捧场。   这位总编就是花漾时尚的创办者,姓余,今年已经快四十了,是个干练时尚的女强人,长袖善舞,在国内时尚圈颇有名气,她的父亲和裴家二老是老相识,当时曾帮过裴家一点小忙,裴钊阳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请柬。   余总编临走时还盛情邀请:“裴总,到时候和裴太太一起过来,我几个朋友都对裴太太特别好奇,想见见裴太太的庐山真面目呢。”   看着那张设计精美的请柬,裴钊阳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点暗藏的小心思。   辛阮前几天生病,整个人都仄仄的,出去透透气说不定精神能好一点。   而且,上次的网络风波,两个人的关系算是公开了个彻底,再带辛阮出去亮个相,可以彻底让那些闲言碎语清净一些,也好让徐立方彻底死心。   辛阮原本兴趣缺缺,后来一看请柬,联合举办方除了花漾时尚杂志社,还有云旗视频和际安卫视,立刻打电话给了俞俏俏。   俞俏俏身为云旗视频的策划兼主播,早就被拉去跑腿了,一听说辛阮被邀请了,当即怂恿好友一定要参加:“来!一定要来,在裴钊阳身旁好好亮个相,让那些妖艳贱货都滚远点。而且,来的都是娱乐圈当红明星,你追的那个剧的男主角周小晏也会来,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   爱莎大酒店是际安市和香汀齐名的五星级大酒店,“春舞飞扬”十周年趴就在这里举行。   李秀薇听说辛阮要去那里玩,特意让司机又载辛阮去了林栀造型中心,从头到脚又折腾了一回,末了是裴钊阳去接的,辛阮刚好和造型师告别,巧笑嫣然地从造型中心出来。   今天辛阮穿了一件粉色的低胸连衣长裙,裙摆蓬松而飘逸,一把小蛮腰纤弱得不盈一握;头发特别打理过了,比起那次更卷了一些,波浪状的发尾披散在后背、肩头,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诱惑;比起平常的素淡,今天她戴了一串简洁的钻石项链,是和裙子相呼应的粉钻,衬得脖颈愈发修长优雅。   她浅浅地笑着,嘴角微抿,在灯火通明的背景中,整个人仿佛被晕上了一层浅光,猛地一下撞进了裴钊阳的胸口。   “怎么傻了吗?”辛阮柔柔地嗔了一句。   裴钊阳忽然有点后悔了,这么美好的辛阮,应该藏在家里他一个人欣赏就好,为什么要带到大庭广众之下,让别的男人觊觎呢?   “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他喃喃地道。   “走啦。”辛阮挽住了他的手臂,兴冲冲地道,“俏妹儿已经在了,一直在微信里催我快点过去呢。”   酒店外已经是人头攒动了,有举着应援牌的粉丝,有围观的路人,也有不得其门而入的小媒体。   酒店里明星们正在走红毯,星光熠熠,尖叫声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裴钊阳向来不喜欢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今年肖昱行在,这种出风头的事就完全交给了长袖善舞的肖公子,他和辛阮从贵宾通道直接进了酒店。   两人一出现,便吸引了宴会厅中无数目光,惊艳、羡慕、审视……   周年趴的主人余总编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一见到裴钊阳的身影她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陪着往里请:“哎呦裴总到场真是蓬荜生辉,这位是裴太太吧,和裴总真是一对璧人,让人羡慕。”   辛阮微微颔首致谢,恭维了一句:“余女士你才是让人敬佩,年纪轻轻就撑得起这样的大场面,我真该好好向你学习。”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谁不爱听。   余主编眉开眼笑:“裴太太你真会说笑话,你们随意,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聊了几句,余主编便歉然告退,去接待别的人物了。不一会儿,肖昱行也进来了,他原本就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今天精心收拾了一下,更显俊逸帅气,不过,不知怎的,他走起路来好像不太顺畅,比平常要慢了很多。   一见辛阮,一抹惊艳之色从眼中一掠而过,他上前行了一个欧式的吻手礼:“嫂子,我总算明白了,钊阳为什么会三级跳,要是我先碰上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三级跳。”   “谢谢,”辛阮坦然地收下了这份赞美:“你也很帅,我看你走过来,一路上美女们的回头率百分百。”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和哪位女明星走红毯了?有没有趁机约一个?”   肖昱行有点悻然:“别提了,原本是和程尔钰一起的,她飞机晚点了到不了,临时不知道从哪里抓差了一个女人,长得是挺漂亮的,可惜毛躁躁的,那么细的后跟踩在我脚上,差点一起摔了出洋相,她还埋怨我走得太快了,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   “小阮!”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俞俏俏飞一样地到了辛阮跟前,亲热地抱住了她,“天,你今天可真漂亮,太嫉妒裴钊阳了。”   闺蜜俩笑闹了两句,辛阮正式把俞俏俏介绍给两位男士,肖昱行和俞俏俏两人一照面,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是你?”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刚才肖昱行在红毯上有了嫌隙的就是俞俏俏。   大好的日子,不适宜吵架。俞俏俏觉得今天可能是自己水逆,只好挤出了一丝假笑:“原来是肖总,不好意思啊,我腿短,没能配合你的步子。”   肖昱行原本想在好友夫妇面前吐槽,这下也只好收着了,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哪里,是我没有照顾好女士,就是你这后跟实在是又高又细,我的脚背上可能要有一个洞了。”   俞俏俏个子并不高,平常高跟鞋是标配,这肖昱行话里话外的,好像在嘲笑她个矮,她气得要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假惺惺地道:“那肖总要么去医院瞧瞧,医药费就算我的吧,谁让肖总是华智科技的副总,这身子金贵着呢。”   眼看着这唇枪舌剑的,两人要吵起来了,辛阮慌忙打圆场:“俏妹儿,我刚才看到你好几个同事都在,今天你还有没有工作任务?”   “有,怎么能没有。我们老大毒着呢,要榨干我们最后一丝剩余价值,”俞俏俏郁闷地道,“我先去干活了,过会儿再来找你。”   俞俏俏踩着高跟鞋袅娜地走了。   肖昱行也不想多做电灯泡,聊了几句后看到了两个朋友,就先过去招呼了。   辛阮有点纳闷:“奇怪了,俏妹儿平常很娇嗲软糯的,看到昱行这样的不至于会这么不给面子。”   这不是一个现成的金龟婿吗?成天说要钓,碰上了反而怼上了。   裴钊阳也有点纳闷了:“昱行最爱绅士那一套,也不至于揪着你闺蜜踩了她一脚不放啊。”   走红毯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不提他们俩了,”裴钊阳轻咳了一声,有些吃味地问,“昱行很帅吗?我怎么没觉着。”   “帅啊,他这样的在女孩子里很受欢迎的,斯文、有礼、清贵……”辛阮看着不远处和几个女人谈笑的肖昱行,溢美之词一个个从口中蹦了出来。   身旁一下子没了声音,辛阮转头一看,裴钊阳沉着脸一声不吭。   她恍然大悟,忍着笑,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小声道:“不过,在我眼里,他没你帅。”   裴钊阳揽着她的腰的手一紧,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住了,好一会儿才矜持地“嗯”了一声。   “小阮。”   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叫声。   辛阮的身体颤了颤,本能地握住了裴钊阳的手。   裴钊阳深吸了一口气,十指紧扣,两人一起转过身去,只见隔着五六米远,徐立方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辛阮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火星撞地球,前夫和裴干部的对决!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36章 倒春寒(九)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令人窒息。 裴钊阳率先打破了沉默, 淡淡地道:“原来是徐总, 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过来玩?”   徐立方上前一步,终于把黏在辛阮身上的目光挪到了裴钊阳身上, 他那俊秀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 几乎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扑过来挥出一拳。   辛阮紧张地往前站了一小步, 想要挡在裴钊阳面前。   裴钊阳快要飘起来了,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柔荑。他很想告诉辛阮,想打架?尽管放马过来, 十个徐立方都不在话下。   几秒之后, 徐立方的神情恢复了正常, 虽然眼神依旧阴冷, 嘴角却勉强往上勾了勾:“裴总真会说笑, 我就算再工作狂,余姐的面子还能不给?更何况,小阮在这里,我过来见见也不犯法, 毕竟,我们俩以前也是恩爱夫妻, 总不能太无情无义吧。”   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往两人的甜蜜中洒了一拨老鼠屎。   附近原本就等着看好戏的人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这里瞟, 八卦永远有人关心,看热闹永远都不嫌事大。   辛阮的脸色一阵发白, 压低声音忍耐着道:“徐立方,你够了没有?让别人看笑话有意思吗?”   裴钊阳上前揽住了辛阮的腰,神情淡漠、眼神犀利,“徐总此刻在想什么,我能体会,不过很遗憾,我没办法照顾你的心情,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毫不避讳地在辛阮脸颊上落下一吻,语声渐渐温柔,“她非常好,徐总当时的迫不得已,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是喜从天降。”   徐立方的脸色一下白了。   他万万没想到,裴钊阳这样内敛严肃的性格,在这样的场合居然毫不避讳辛阮的二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难堪化作了夫妻间的小恩爱,反将了他一军。   “立方,这是你朋友吗?”不太标准的国语柔媚地响了起来,一名三十多岁的少妇走到了徐立方身边,只见她的五官妍丽,深眸挺鼻,浅蜜色肌肤身材丰腴,一眼就能看出带了T国的血统。   徐立方趁机从难堪中中下了台阶,朝着她笑了笑:“卜莎巴,你来得正好,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前妻辛阮,旁边这位是裴钊阳,华智科技的总裁,你仰慕已久的裴总。”   卜莎巴怔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几分玩味之色,旋即上前一步面带欣喜地伸出手去:“原来是裴总,幸会幸会。”   裴钊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两眼,这位就是徐立方在T国滞留数月拉来的融资方,一个神秘的T国女人。他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手,淡淡地应了一句:“你好。”   卜莎巴倒是很热情,言谈之下对华智科技的牡丹手机大加赞赏,十分看好手机行业的未来,也不忘赞美旁边辛阮的美貌,她说中文稍稍有点吃力,用的形容词比较贫乏,不过听力却非常好,交流没什么障碍。   聊了约莫十来分钟,徐立方给她递了个眼神,卜莎巴这才歉然说有几个新朋友要认识一下,挽着徐立方的手臂彬彬有礼地告退了。   裴钊阳看着卜莎巴的背影,略略有些出神,直到手臂被人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看,辛阮正看着他,颇有些吃味地问:“她很漂亮吗?”   “成熟女人的风韵,很性感。”裴钊阳点评道。   的确,卜莎巴虽然没有辛阮的纤腰长腿,但五官饱满、身材丰腴,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性感,是让男性产生愉悦的另一种风格。   辛阮不出声了。裴钊阳总算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转头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吃醋了?”   “才没有呢,”辛阮轻哼了一声,“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欢性感的女人。”   “那是普通男人,”裴钊阳傲然道,“我不喜欢这种风格,我喜欢的只有一种。”   “哪一种?”辛阮轻声问。   “辛阮的风格,”裴钊阳正色道,“你清纯,我就喜欢清纯的;你古典,我就喜欢古典的;”他顿了顿,声音渐渐刻意压低了,带着几分喑哑的气音,温热的吐息撩拨着她耳后的肌肤,“你性感,我就喜欢性感的。”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一本正经地调情,真是让人心跳加速。   辛阮的脸腾地红了,一丝浅浅的甜蜜从心头泛了起来。   她努力克制着嘴角漾开的笑意,小声道:“才不信你呢,刚才还一直盯着她看。”   裴钊阳再次若有所思地又看了远处的卜莎巴一眼,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在想,这位卜莎巴投了大量资金到徐记电子,不像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也不知道徐立方怎么游说她的,可惜了。”   商场的事情,辛阮不懂:“你的意思是,他要翻身很难吗?可是好多媒体报道,徐记电子已经重组成功在望,应该能起死回生了。”   “文字把戏、资本游戏而已,”裴钊阳哂然一笑,“现在只是勉强撑住了,为了安抚供应商和投资方,他不得不多讲点故事,利用媒体炒作,营造一种起死回生的气氛。可是,懂行的人都明白,徐记手机一天不能上市盈利,他就一天无法翻身,这个时候投资进来,就跟赌博一样,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两人正说着,肖昱行回来了,带了两位华智科技在欧洲的合作商过来,几个人一起聊起了工作,辛阮听不懂,刚巧她瞧见了李秀薇带她见过的秦姨,就和裴钊阳说了一声过去打招呼了。   秦姨见了她很高兴,一一介绍了周围的几位朋友。辛阮虽然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面应酬过,但她气质恬淡优雅,一看就是书香门第浸染过的,很容易得到长辈的好感。   大家聊了几句,也不知道谁打头提起了前几天在香岛举行的国际画品拍卖,辛阮顺道提了提自己的外公,这些朋友们都很意外,连秦姨也惊愕了:“原来你是阮老的后人,年轻人这么低调,真是难得。”   总算不丢脸地完成了在公众面前亮相的任务,辛阮告别了这些名媛和长辈,去找俞俏俏。   俞俏俏就在大厅外的签名墙旁和同事一起采访陆续进来的明星、名流,显然是事先都做足了功课,这一两百号人进来,都要一个个对号入座,又要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提问提到让人耳目一新的点子上,很不容易。协办媒体好几家,俞俏俏所在的云旗视频提问非常犀利抢眼,经常听到旁边粉丝们的尖叫声。   辛阮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中途有好几拨人过来和她搭讪,有的知道她裴太太的身份过来套近乎,有的则是纯粹的仰慕,还有一个最有意思,居然是某个影视公司的,给了她一张名片问她有没有兴趣进入演艺圈。   她有点小得意,刚想给俞俏俏打个电话炫耀一下,一摸手包,手机不在。   周年趴已经开始了,门口的采访告一段落,台上总编开始致辞。   她有点着急,沿着来时的路一路找了过去。   “小阮!”侧门通向中庭的外走廊上,徐立方有人急促地叫着她的名字,“快过来,我给你看件东西,和裴钊阳有关的。”   这样正式的场合,他就不怕闹出笑话来被别人嚼舌根吗?   辛阮简直无奈了,眉头轻蹙了起来:“徐立方,咱们好聚好散行不行?你就别整天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   徐立方苦笑了一声:“我现在才明白,就算我重新爬起来了,可身边没了你,一切都毫无意义。”   “钊阳说了,你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善,”辛阮很想一棍子把他敲醒,“事业才是男人的根本,好好地把徐记电子重新弄上正途,别让对你寄予厚望的股东和员工失望。”   “那我要是翻身了,你能回到我身边来吗?”徐立方凝视着她。   “不可能了,”辛阮干脆地拒绝,“就算没有裴钊阳,我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你不要再把无谓的精力都浪费在我们俩身上。”   徐立方当然不信,辛阮的性格他了解得很,如果没有裴钊阳,他回来以后对她死缠烂打、甜言蜜语,多卖些惨、说些当时的苦衷,肯定能挽回两个人的关系。他冷笑了一声,从包里取出几张文件来:“你不相信裴钊阳心思歹毒,这份文件让你看看。”   辛阮接过来一瞧,是几份收购确认函的复印件,第一份的收购标的是飞翔进出口设备公司,收购方是华安投资,时间是徐立方出事的前一个月。另两份也是在差不多时间段。   辛阮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裴钊阳是不是拿徐记电子的债务要挟你了?”徐立方的双目通红,眼里藏着赤。裸裸的愤怒,“飞翔进出口设备公司是徐记电子最大的设备供应商,还有另外两家也是,他在半年前就密谋收购徐记电子的相关供应商,然后根据负债提取了徐记的相关商业机密,向银行的内部人员告密,银行这才彻底清查了徐记电子的贷款和担保,冻结了我大部分的流动资产,从而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我太大意了,不知道这家投资公司是他旗下的,更不知道他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来害我。”   辛阮愕然,半晌才摇了摇头:“你说什么我不懂,我要走了。”   徐立方一把拉住了她,急声道:“小阮,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公司危机是裴钊阳一手策划的,裴钊阳一早就觊觎你,想当我们婚姻的第三者,他就是个男版的小三,最后还成功上位了!”   辛阮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一片混乱。   想起和裴钊阳仓促闪婚前的经历,她隐隐觉得,徐立方说的话,可能有部分是真的。   裴钊阳对她可能的确是处心积虑谋划已久。   “小阮,”徐立方放缓了声调,“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小三吗?怎么事情到了你的头上,你就不讨厌裴钊阳了?他能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情,他能是个好人?能真心对你好一辈子?我可以默默忍受他对我的伤害,可我不能看着你被他蒙蔽。”   “不是,徐立方,你别胡说八道,”辛阮本能地反驳,“我和他在一起是我们离婚后,他不是什么小三……”   徐立方神情惨淡地笑了:“小阮,你就这样帮他说话……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换不来你一个公正的立场?我活该被他在背后捅刀子?我活该被他抢了老婆?”   辛阮定了定神,诚恳地看向徐立方:“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什么,那我代替他向你道歉,我以后也会好好和他谈一谈,如果你们俩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我努力帮你们化解。可是徐立方,你要明白,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当初是你自己放弃的,现在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弃婚姻和你破镜重圆,你别再纠缠了,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仿佛被重锤一下砸在胸口,徐立方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阮拽出了自己的衣袖,后退了一步,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心软了一瞬,放缓了声调道:“你别再钻牛角尖了,这世界上比我的好的女孩大有人在,好好找一个结婚吧,这次千万别什么都瞒着人家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交心。”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徐立方呆呆地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好半晌才喃喃地道:“为什么是他……别的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和他在一起了……”   侧门走廊是通向酒店的中庭的,几乎没人走过,昏暗的壁灯从侧面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那表情褪去了刚才的深情,看起来分外阴沉。   他扯了扯嘴角,取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小阮,我体谅你的苦衷,但我不会放弃,我爱你,永远在原地等你回来。   信息发出了,在看不见的无线网络中传递,到了另一个手机中。   握着手机的手震动了一下,裴钊阳从恍惚中惊醒。   他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和中庭连接的绿植掩盖了大半的身影。刚才辛阮的手机掉在了位置上,他怕她着急,一路找过来,从宴会厅找到了中庭,正打算从侧门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纠缠着的两个人。   他知道他应该相信辛阮,可是,埋藏在心底的嫉妒却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将毒液慢慢注入他的心脏。   手机屏幕亮了,微信预览跳了出来。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   苦衷。   辛阮有什么苦衷?   脑中胡乱划过些什么,裴钊阳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划开了密码锁,在上面输入了几个数字。   辛阮在他面前解锁手机过很多次,曾经当过兵的技能,眼睛一瞟就能破解她手指点击的密码。   微信里,徐立方的对话框在第一个,几乎每天一条,自说自话地和辛阮聊着日常。点开几条语音听了听,裴钊阳咬紧了牙关。   短信里,是一堆理财、淘宝的小广告,机械地往下拉了一段时间,一条号码很长的新春问候短信跃入裴钊阳的眼眶,一看时间,大年三十。   微博里,一个名叫“乘风归来”的网友几乎每条都置顶热门,和耳元老师一来一往聊得开心。   ……   他盯着看了片刻,记下了这个网友的ID,发给了公司技术部门的主管。   没过几分钟,下属发来了几个IP地址对应的地址。应该春暖花开的四月末,裴钊阳感到了一阵倒春寒的彻骨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裴哥哥别怕冷,醋哥和你的小迷妹们一起来暖和你!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37章 梅雨季(一)   辛阮一路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回到原来的位置, 裴钊阳也不见人影。   台上已经很热闹了, 两名主持人是际安卫视的当家主持,一男一女, 驾驭场面游刃有余, 欢笑声阵阵传来, 肖昱行甚至还被请到了台上,和当红的四小花旦中的两位一起合作了一个小游戏。   辛阮却无心欣赏,四下搜索着裴钊阳的身影。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裴钊阳才回来, 一语不发, 坐在了辛阮身旁, 把手机递给了她。   辛阮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里了?”   “找你。”裴钊阳生硬地回答。   一股轻浅的烟草味袭来, 辛阮狐疑地问:“你抽烟了?”   “碰见个朋友, 抽了两口。”裴钊阳稍稍往外边靠了靠,神情有点疲惫,“熏到你了,你别离我太近了。”   辛阮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刚想再追问两句,俞俏俏来了。   今天的直播采访任务总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摄像大哥的重头戏了,明天她负责和几名同事做视频剪辑和文字配图, 现在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起悄悄话来, 立刻把裴钊阳扔在了一边。   “我刚才看到周小晏那个小鲜肉了,本人有点害羞呢,不太说话,好可爱,真想捏一把。”俞俏俏掩着嘴偷笑了起来。   “你改性啦?不钓金龟婿啦?”辛阮取笑她。   “不,我觉得我可以尝试金钱和美色兼得,”俞俏俏伸出了兰花指,娇滴滴地朝着前面一排的人头一个个地点了过去,“让我来瞧瞧哪个符合我现在的新目标……”   刚点到一半,前排有人回过头来朝她们这边笑了笑。   是肖昱行。   俞俏俏的手指在肖昱行的头顶僵了一僵,赶紧朝地上“呸呸”了两声:“乌鸦嘴,我要的是小鲜肉的美色,可不是装逼的美色。”   辛阮“噗嗤”笑出声来,转头一看,裴钊阳却没留意她们俩的说笑,目光虚无地落在台上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对了,”俞俏俏戳了戳她,指向了另一边,“你看,财尚那边今天也来人了,不过不是梓恬。”   一提起唐梓恬,辛阮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心情复杂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有一两张熟面孔,却没有看到唐梓恬的身影。   财尚的人上次在网上抛出了裴钊阳的婚讯后,官博流量的确暴增,杂志也一度脱销,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谈好的几个广告赞助都落了空,华智科技更是中断了原本和他们商讨牡丹手机纸媒广告的计划,这场营销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大,可能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来。   俞俏俏恨恨地道:“可能她升职了就不用再跑现场了,她可真是够了,这么多年的姐妹,为了一个男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情复杂地瞧了一眼辛阮身旁的“祸害”源泉。   裴钊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她们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她们在说什么,随口道:“哦对了,你们那个朋友,好像从财尚离职了。”   辛阮和俞俏俏十分震惊,唐梓恬对这份工作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前阵子又升职加薪,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会离职?   俞俏俏立刻去财尚那边探听消息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回来了,脸色凝重:“听说是和某个老总吵架了,当天在会议室摔了杯子,第二天就辞职走人了。”   辛阮本能有点担心:“你快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俞俏俏在微信上给唐梓恬发了消息,不过,等了半天没有回复。她安慰辛阮:“这么大一个人了,能有什么事,明天我下班了去找她,你别操这份心了。”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辛阮没了刚才闲适的心情,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台上的热闹。没过多久,周年趴就近了尾声,一个十多层的蛋糕推了上来,开了香槟切了蛋糕,明星名流们一起上台合影,眼看着就要邀请到他们俩这里来了。   徐立方和那个卜莎巴也在邀约之列,裴钊阳的神情有点古怪,转头问她:“想去吗?”   辛阮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合照,迟疑着问:“不去行吗?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不会。”裴钊阳简短地应了一句,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趁乱悄然从侧门出了宴会厅。   外面的空气有点清冷,辛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而裴钊阳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依旧目视前方,大步地往外走去。   到了家里,辛阮进门换了鞋,回头一看,裴钊阳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落在走廊的电梯上,出神地看着上面跳动的红色数字。   “你怎么不进来?”辛阮纳闷地问。   裴钊阳的脖子僵硬地扭转了过来,盯着她看了片刻,旋即低声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你先睡,别等我了。”   “这么晚了,有事就不能明天处理吗?”辛阮不解地问。   “鲍子他们找我。”裴钊阳简洁地道。   辛阮应了一声,看着他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那你早点回来,还有,别抽烟了。”   裴钊阳按在电梯上的手滞了滞,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地应了一声。   电梯门关上了,裴钊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辛阮卸了妆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小说,原本想早点睡的,可看到精彩的地方一时忘了时间,看完的时候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裴钊阳还没回来,不知怎么,她的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右眼皮也莫名跳了起来。   闭上眼睛冥想了片刻,两人第一次□□时,裴钊阳半夜在阳台抽烟的模样忽然跳入脑海。   相处那么久,裴钊阳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两人的第一次之后,隔着一整个客厅,她都能感受到裴钊阳心头的抑郁,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裴钊阳那晚在抑郁什么。   今天他又抽烟了,是什么让他不开心了?   两个人一开始参加周年趴的时候还很甜蜜,后来裴钊阳就不怎么说话了。她和俞俏俏一直在讨论唐梓恬的事情,也没怎么关心,现在仔细回想,好像从他回到座位上来之后,气氛就变了。   裴钊阳对徐立方的事情特别敏感,脑子里弯弯绕绕的,也不肯说个明白,难道,在周年趴上她和徐立方说了几句话被他瞧见了?难道,他今晚出去,并不是什么有事,而是因为积郁难解出去消愁了?   她思索了片刻,索性拿出手机给裴钊阳打了电话。   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心里着急,隔五分钟又打了两个,最后一个终于接通了,却不是裴钊阳接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你好,我是费鲍。”   “钊阳呢?”辛阮纳闷地问。   “他……在我身边,”费鲍迟疑着道,“不太方便接电话。”   辛阮的小性子上来了,语气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是他不想接我电话吗?梅雨季一如果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正要挂电话,费鲍急急地道:“别,小阮,他喝醉了,今天他心情很不好,你别怪他。”   果然。   辛阮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问:“你们在哪里?我过来。”   北洲路商业街不愧是奢侈品中心,十一点多了店铺都已经关门,可是各种景观灯依然闪烁着,整条街灯火通明。   商业街往左拐,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旁边的行道树十分粗壮,树冠把路面的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是熟悉这里的本地人一般都不会走到这里来。   云天会所就隐秘地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从门面看,和一家普通的俱乐部没什么区别。   辛阮打的车停在了门口,有人提前迎候着,一问是辛小姐,便一路引着她进了门,坐了专用电梯到了一间VIP包厢。   投影大屏幕上放着一部老片子,音乐声婉转轻扬,小吧台上,费鲍正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而裴钊阳却依然笔挺板正地坐在高脚凳上一动不动,手里拿着一杯酒,唯一和平常有所区别的是,他的眼神涣散,表情呆滞,连辛阮推门进来都没让他的眼神凝聚片刻。   费鲍一见辛阮,如释重负,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他……这是喝醉了?”辛阮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裴钊阳,在她的印象中,喝醉了应该是和她一样,怎么疯狂怎么来,再闹腾、再离经叛道可能也不会让她这么吃惊。   费鲍也无语了:“他喝醉了就这幅德行,已经吐过一回了,我想扛他去睡一觉,打不过他,又不敢下重手。他轻易不会喝醉,这么多年了,我就见他醉过一次。”   辛阮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心脏别别乱跳了两下,喉咙有点发干,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费鲍有点记不太清,“总之是个很闷热的梅雨天,七月出头吧。”   辛阮的第一次婚礼就是在两年前的梅雨季举行的,她原本想在金秋十月,可徐家算了黄道吉日,定在了那个时候。   难道裴钊阳就是因为那一天喝醉?   这个男人,究竟心里藏了多少事情没有告诉她?   她几步走到了裴钊阳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认得出我吗?”   裴钊阳的脑袋随着她的手晃了晃,努力聚焦着自己的视线,好一会儿,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口中倒去。   手口因为酒醉不太协调,眼看着洒了小半就要到嘴边了,辛阮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哄道:“好了,别喝了,要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裴钊阳不干,两个人争抢了一下,辛阮那里抵得过他的力气,差点被甩开了,费鲍慌忙上前扶她:“算了小阮,他这人喝醉了特别犟,你就索性让他喝个痛快,一头栽倒了,明天醒过来也就好了。”   长发甩在了裴钊阳的脸上,裴钊阳的手顿了顿,鼻翼吸了吸,仿佛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喃喃地道:“辛辛……我的……小辛辛……”   辛阮和费鲍愣住了。   辛阮有点不太确定:“这是在……叫我吗?”   费鲍掩面不忍直视,天,这位好友真的是闷骚得够可以的,居然在心里这样臆想老婆的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亲妈也不忍直视……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945瓶啦,马上破千~~ 第38章 梅雨季(二)   裴钊阳僵硬地转头,朝着辛阮踉跄着扑了过来, 辛阮被他沉重的身躯压住了, 腿一软, 差点跌倒。   “别走……”他虽然喝醉了,直觉却变得十分灵敏, 反手准确地抱住了辛阮,贪婪地闻着她发梢脖颈的幽香。   “好, 我不走。”辛阮哄他, “你把酒杯给我。”   裴钊阳很听话地把酒杯递给了她。   辛阮趁机把酒杯酒瓶都收了起来, 塞给了费鲍。“难受吗?我扶你去休息。”   费鲍叹为观止, 刚才他差点和裴钊阳实实在在打了一架,都没把酒杯从人手里抢过来。   包厢是套房,里面有供贵宾休息的床,辛阮好不容易把裴钊阳半拖半拽地弄到了床上, 转身去卫生间取毛巾和热水。   看见费鲍站在门外, 她不好意思地问:“会所里有没有粥和醒酒汤啊?他这样胃要受不了的,我想喂他吃点东西。”   费鲍出去了,没一会儿亲自送来了白粥和橘皮水。   裴钊阳还是笔挺地坐在床沿上, 眼神涣散、面无表情, 只有辛阮一靠近他, 他就好像闻出了辛阮的味道, 本能地就往辛阮身上靠。   辛阮好不容易又哄又骗,用喝酒的名义喂了几口橘皮水,又软硬兼施以“要走了”威胁, 喂着吃了几口白粥。最后她精疲力尽,气得推了裴钊阳一把,也没怎么用力,可裴钊阳居然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过去一看,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辛阮哭笑不得,替他脱了鞋和外套,盖好了被子。   这一场折腾,辛阮简直腰酸背痛,再也顾不得形象,瘫坐在了外面的沙发上。   费鲍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辛阮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问:“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吗?”   “对不起,”费鲍道歉,“我以前一直对你有成见,认为你和钊阳在一起不是真心的。”   “那你现在怎么就看出我是真心的了?”辛阮有点好笑,“就因为我照顾钊阳休息了?那真心也太容易付出得到了吧。”   “直觉吧,”费鲍有些赧然,“虽然我是个大老爷们,不过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第六感,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钊阳,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为了金钱能做出什么卑鄙事情的女人。”   他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自罚一杯。”   辛阮看着这个身材魁梧、健硕的大高个,举起饮料在他酒杯上碰了一下:“别在意啦,谁都会有走眼的时候,就好像从前的我。”   两人相视一笑。   费鲍站了起来:“委屈你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我就在对面,有事打我电话。”   “麻烦你了。”辛阮送到了包厢门口。   费鲍在包厢门口停顿了片刻,迟疑着道:“小阮,钊阳他今天……你别怪他,他有事就爱闷在心里,轻易不会往外吐,可能是因为家里老大,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吧。”   辛阮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他对你们也这样吗?”   “是,有时候我都拿他没辙,”费鲍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以前他在部队里呆得好好的,有一年在T国执行了一次特殊任务,立了特等功,都定下来要破格晋升少校军衔了,他不声不响就退伍了。”   辛阮吃了一惊:“为什么?”   “当时我们怎么逼他他都不肯说,后来他才告诉我们,他在T国执行任务时伤了腿,再也完成不了高难度的任务了,军队就应该是热血沸腾、身先士卒的地方,他不想拖大家的后腿,也不想让大家担心,索性就申请退伍了。”   辛阮心里一阵惋惜。   当年裴钊阳应该也只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轻轻就是少校,以他的能力,继续在部队里呆下去,肯定能实现他曾经的将军梦。   “那他怎么受伤的?”辛阮纳闷地问。   “不知道,他就对那次受伤的事情特别忌讳,也不知道为啥,”费鲍乐呵呵地道,“我们都打趣他是不是在T国皇宫救了因为政变被囚禁的公主,怕被公主看上了逼婚,这才跑了。”   辛阮愣了一下。   费鲍这才回过神来,打了自己一嘴巴子:“瞧我这胡说八道的,都是大伙开玩笑的,他的嘴巴可比蚌壳还严实,什么都问不出来,等他醒了,你骂他两句,好好治治他这个臭毛病。”   费鲍把哥们卖了,飞一样地逃走了。   辛阮失笑,沉思了片刻,这才关了门进了里面的套间。   裴钊阳睡得正沉,身板笔直。   她气恨恨地拧了一把男人的胳膊,专门挑了上臂那里的一块嫩肉。男人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眉头皱了起来,一抬手,准确地抓住了她作怪的手。   辛阮吓了一跳,几乎以为他醒了。   再一看,裴钊阳初时手指还有些力度,没过几秒钟便放松了下来,只是绵软地搭在了她的手上。   没一会儿,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裴钊阳往她身旁靠了靠,发出了满足的低喃。   算了,都半夜了,不折腾了。   辛阮索性往他怀里一钻,两人一起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裴钊阳是被头痛疼醒的。   浑身上下仿佛被卡车碾压过一样,宿醉的威力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达到了极致,脑袋好像被劈开了似的。   他猛地清醒过来,暗道了一声糟糕,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下一秒,身旁香软的身躯提醒了他,床上还有另一个女人。   这一刹那,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想起各种酒后乱性的传说,冷汗“蹭”地一下冒了出来:难道他和辛阮以外的女人上了床?   身旁的女人轻唔了一声。   瞬间,从地狱到了天堂。   裴钊阳的手上全是冷汗,屏息了两秒,猝然抱住了身旁的女人。   “别闹……”辛阮嘟囔了一句,“好累……”   裴钊阳愧疚万分,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喝多了。是鲍子把你叫来的吗?这家伙真是多事。”   辛阮清醒了过来,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醒了?醒了就起床吧。”   裴钊阳心里有些惴惴。辛阮看起来很冷淡,这是生气了?   起了床,走到了外面一看,包厢里还残留着昨晚醉酒的痕迹:小吧台和地上残留着酒痕,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一个又一个,角落里的高脚凳歪了几把。   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裴钊阳从来不会无故迟到,这算是破天荒第一回 ,早上的行程肯定是耽误了,他给几个特助发了信息,再一看,辛阮正在收拾包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抹布在擦吧台上的酒痕。   “别弄了,”裴钊阳连忙阻止,“这里有清洁工会进来整理的。我送你回家。”   辛阮冷冷地道:“可不敢劳烦裴总的大驾,您去忙您的大事吧,别和我这种小女人多说话了。”   显而易见,辛阮生气了,还不是使小性子的那种。   裴钊阳夺下了她手里的抹布,掰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沉声道:“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出来喝醉酒了,我说到做到。”   辛阮可真气坏了,这家伙,到现在还避重就轻。   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就做错喝醉酒这一件事情吗?”她迎视着裴钊阳的目光,谆谆诱导,“你为什么要喝酒?”   裴钊阳迟疑了片刻,没敢再说谎:“昨晚……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为什么不舒服?”辛阮耐着性子问。   “没什么……”裴钊阳避开了她的目光,“就是不太舒服……”   “昨天看到徐立方和我在一起说话了是不是?怀疑我和他牵扯不清了是不是?”辛阮索性直接捅穿了那层窗户纸。   裴钊阳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昨晚的确有点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调节过来了,真——”   辛阮打断了他的话:“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他继续往来,聊聊天、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都没问题是吧?”   裴钊阳的眼神挣扎,好一会儿才违心地道:“可以,你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上一时难以割舍,我也能理解,不过,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点影响,别让长辈们知道了,他们比较古板,可能接受不了……”   辛阮气乐了,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行,我这就约徐立方,中午一起吃顿饭,为昨天碰面的不愉快先道个歉。以后说不定还能破镜重圆呢,给自己多留一条路,反正我的丈夫也并不在乎我……”   “辛阮!”裴钊阳终于忍不住了,猝然抓住了她的手,“你冤枉我,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恨不得把你锁起来,再也不给那个男人看一眼!”   辛阮轻吐出一口浊气:“很好,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小心眼,看不得我和徐立方在一起对吧?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说?让我一个人瞎猜有意思吗?”   “我怕你觉得我太小气,”裴钊阳紧紧地抱住了她,深怕她一着恼真的跑去和徐立方约会了,“我想好了,只要你人在我身边……”   “心不在也无所谓?”辛阮瞠目结舌。   “总有一天,心也会在我这里的。”裴钊阳在她耳边喃喃地道。   心骤然软了下来。   辛阮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越发信了,裴钊阳是很早以前就对她有了心思。   “你别再乱想了,”她蹭了蹭裴钊阳的脸颊,“覆水难收,我和徐立方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别再因为他的存在影响了我们现在的幸福,好吗?”   “好。”裴钊阳应了一声。   辛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稍稍后退了一点,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庞,两个人四目相对:“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情不痛快?给你一个机会都说出来,我保证不生气。”   裴钊阳迟疑了一下,闷声道:“我昨晚……翻了你的手机。”   辛阮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啊,当过兵了不起啊,能破解我手机密码。”   裴钊阳很是愧疚:“你改一个吧,以后别当着我面解锁了。”   辛阮点点头:“说吧,看到了什么?徐立方发给我的微信消息?”   裴钊阳一语不发。   辛阮调了出来,干脆地删掉了徐立方的对话框,又点开右上角,设置了消息免提醒:“这样行了吧?我压根儿不想和他说话,之所以没拉黑他,是怕刺激他对你不利。”   裴钊阳愣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   “还有什么?”辛阮仔细地回忆了一遍,翻出以前的短信来,用力地按下了删除键,“去年的短信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会儿我们俩还不熟,大年三十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告诉你这烦心事,你是不是又在脑子里想象我和他暗通款曲了?”   “其实不删也没什么,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裴钊阳既是高兴又是愧疚,想要亡羊补牢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就算在微博上互动一下,也很正常,网络用语都很浮夸,这个我知道的。”   辛阮愣了一下,飞快地打开微博一看,最后一条博文下热门第一的那个“乘风归来”十分明显,“爱你”和一颗红心一下子就跳入眼眶,而她的回复[么么哒.jpg]也赫然在目。   “这个人……难道不是你的小号吗?”她又羞又气,“难道不是你在偷窥我的微博?”   裴钊阳也愣住了,莫名的喜悦好像湖面的涟漪,一点一点地漾了开来,渐渐地渗入血液,遍布全身。   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辛阮以为是他,才在微博上和别人互动。   他猛地吻住了辛阮的唇,用力地吸吮着其中的甘美,那柔嫩的唇瓣、那甜腻的吐息、那香软的小舌……无一不美好,无一不沉醉。   身体被用力地推搡了两下,裴钊阳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辛阮。   辛阮的脸颊酡红,气息紊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透出几分可爱来。   裴钊阳的小腹一紧,很想把人抱到床上去。   “你……那个乘风归来到底是谁?”辛阮恼羞成怒。   “徐立方,”他答道,“我昨晚让人查了IP地址,都是徐立方相关的,他的公司和父母的住所。”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辛阮气急败坏,抓过小吧台上自己的包,用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你这人太坏了!偷看我手机,自己偷偷吃醋还不告诉我!”   裴钊阳有点懵:“等一等,刚才你说了不生气的……”   辛阮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傲然地扬起了下巴:“女人就是善变的,刚才的话不算数了,我生气了,这几天都不想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节哀顺变!   裴钊阳:想要用外挂抢红包吗?   醋哥:……   醋哥:我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吗?   醋哥:是!放心,明天就让小阮乖乖变成小绵羊!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39章 梅雨季(三)   辛阮真的不理人了。   整整三天,她都把裴钊阳当做空气, 旁若无人地在小公寓里进进出出, 任凭裴钊阳怎么赔小心都不理人。   一连两个晚上, 她都吃完晚饭就出去了,出去前和俞俏俏语音聊得开心, 约着去做美容和逛街。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裴钊阳赖在卧室不肯走, 她也没赶人, 就把客房的被子抱过来, 在床上划了楚河汉界, 往自己的被子里一钻,泾渭分明。   温香软玉躺在身旁,看过来的眼神却凉凉的,裴钊阳纵然有千百种手段, 也不敢肆意妄为, 只好趁着辛阮睡着的时候撩开被子钻到辛阮的被窝,抱上半宿一解心中的渴望;一大早还得装得没事人一眼的回到自己那里,以示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只会在撩拨辛阮的时候说些无师自通的甜言蜜语, 这下没了用武之地。   到了第三天, 裴钊阳忍不了了, 正好周六, 他一早就去超市买了一堆辛阮爱吃的菜,准备大秀自己的厨艺,把辛阮的胃先勾搭过来顺了气再说。   辛阮一起床, 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两天两个人冷战,辛阮正大光明地忽视了裴钊阳早起一起锻炼身体的非人请求,等裴钊阳起床了,再睡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唯一有点不太习惯的是,晚上自己一个被窝,没了裴钊阳这个天生的火炉,早上醒来脚都是冰凉的。   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磨磨蹭蹭起了床。   餐桌上照例放着早饭,一客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只要不出差,裴钊阳早起锻炼的时候就会替她准备好早饭,工作日也不例外。辛阮一直感觉很不好意思,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每天为了她的早饭操心,太暴殄天珍了,她拒绝了好几次,裴钊阳却一直我行我素。   这两天吵架,裴钊阳每天都会在微信里问一句“早饭吃了没”,她都很有骨气地一边吃一边回个“扔了”,今天裴钊阳在家了,吃他买的早饭要被他看到了。   辛阮在心里挣扎了一下,饿了一个晚上的肚子“咕咕”地提抗议了,她终于没抵抗得住诱惑,见厨房的门关着,抓过来快速地把小笼包塞了一个在嘴里。   如法炮制一连吃了几个,最后一个塞嘴里的时候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辛阮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背过身去,包子里的油一下子爆了出来,满嘴都是。   “豆浆怎么不喝?”裴钊阳纳闷地问。   辛阮快速地把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了,差点被噎住了,顺了顺气这才转过身来很傲气地说:“谁要喝,扔了。”   裴钊阳看着她,应和了一句:“好,等会麻烦你帮我扔一下,还有,”他的嘴角微微上勾,抬手示意了一下,“擦擦嘴,这里有油花。”   毫无悬念地戳穿了。   辛阮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卫生间,一看,天,嘴巴一圈都油腻腻亮闪闪的,丑死了!   天气很好,倒春寒已经过去,气温急剧上升,一下子就到十七八度了,阳光明媚,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晾晒着各种棉被、衣物,辛阮看着热闹,也不例外地里里外外收拾了一把。   其实她没有多少做家务的经验,前阵子还把一件羊绒衫丢进洗衣机里洗了一把,拿出来的时候都傻眼了,好好的羊绒衫缩成了童装。问了别人才知道,这种羊绒衫要轻柔手洗、平摊晾干,还要用专门的洗涤剂。   可能是活干得不少,也可能是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太诱人,才过十二点,辛阮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偏偏裴钊阳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居然还没到开饭的时候。   她没忍住,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裴钊阳正在锅里捞着浓稠的酱汁。   咖喱酱!   辛阮的眼睛一亮,几步就到了灶台前,果不其然,金黄的咖喱酱里,一只红色的大螃蟹隐约可见,正是她最爱吃的咖喱蟹。   “有两个菜特别费时间,马上就好了,饿了吗?”裴钊阳看着她,眼里隐含着笑意。   “我才不要吃呢,这个我外婆家的吴阿姨也会做,早就吃腻了。”辛阮嘴硬。   “那我求你吃好不好?”裴钊阳低声恳求,“别不理我了,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瞎吃醋了。”   其实辛阮早就气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只不过是憋着一股劲,想着好好治治裴钊阳这个闷葫芦一样的臭脾气,今天美食当前,她有点坚持不住了。   轻哼了一声,她抬了抬下巴,什么也没说,拿了碗筷收拾餐桌去了。   这算是默认和解了,裴钊阳心里美滋滋的。   万事俱备了,丰盛的午餐上桌了,除了咖喱蟹,还有黄豆炖猪蹄汤、橄榄菜干煸四季豆、蚕豆煲。   辛阮矜持了前五分钟,然而,那个咖喱蟹太好吃了,比吴阿姨烧得还要好吃,她的矜持在咖喱酱的浓稠香味下荡然无存。大蟹脚敲开来,里面的肉一丝一丝的,咖喱的味道已经渗入了蟹肉中,让原本就鲜嫩的蟹肉带上了一股既酸又甜的咖喱味道,瞬间席卷了味蕾。   “尝尝这个汤,美容养颜。”裴钊阳推荐着。   辛阮刚对付完大蟹脚,一听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猪蹄,看上去好奇怪的。”   “你试一试,我炖了两个小时,”裴钊阳不死心,“不喜欢看你别看,闭上眼,我夹给你吃。”   不捧场好像不太好,辛阮勉强闭上了眼,不忘叮嘱:“你夹小块一点,我真不喜欢吃……”   嘴里放进了一小块东西,辛阮停了片刻,试探着咬了咬,很有嚼劲,带着点猪肉的清香,又有胶质的韧劲,吃到最后,还有一小块骨头,在嘴巴里吸了吸,一股鲜味钻了出来,渗入口腔。   “还真……挺好吃的。”辛阮有点不敢相信。   “山里放养的黑猪,市面上很少能买到。”裴钊阳又舀了一勺汤递到了她嘴边。   真鲜,鲜得差点让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你……你都是怎么学的?”她一边忙不迭地吃菜,一边嘟囔着问。   “我公寓里有个厨房,没事干我就练练手,”裴钊阳轻描淡写地道,“这里太小我耍不开,下次去我那里。”   “好。”辛阮随口应了一声。   裴钊阳愣了一下,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辛阮这是答应要住到他的那间公寓里去了?   他有心想再确认一下,可又怕辛阮只是一时顺嘴,心里并没有当回事,他要是追问的话,这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要闹得不愉快了。   风卷残云,辛阮把菜吃得七七八八,饭倒没扒两口就吃饱了。   两人一起收拾完了厨房,辛阮就搬了一把懒骨头在阳台边上,靠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脖子上,痒痒的,她伸手掸了掸,却什么都没摸到。   刚要转个身继续打瞌睡,鼻尖、唇瓣、耳根……一下又一下,温热的触觉扫过。她一下子睁开了眼,裴钊阳的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干什么呢……”辛阮慵懒地嗔了他一眼。   “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裴钊阳的声音略带着几分喑哑,“需要运动消化一下。”   “才不要呢……”辛阮撒娇,“我没力气走不动了。”   “不用你动……你只要享受就好了……”裴钊阳一下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唇,大步往卧室走去。   辛阮恍然大悟,此运动非彼运动,可是这大白天的,也太羞人了吧?   “别,你先放我下来,”她轻呼了起来,“我有力气了,我们下去走一走,公园里好多花开了……”   “都没你好看。”裴钊阳闻了闻她的发梢,深吸了一口气,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呼吸渐渐急促,眼神渐渐迷乱。   分开了三个晚上的身体仿佛干涸的麦苗,彼此的抚摸就犹如天降的甘霖,让潜伏在身体里的渴望骤然迸发了出来,难以抑制。   裴钊阳粗鲁地啃噬着辛阮的唇瓣,双手在后背、腰间流连,点燃了串串火苗,好像想把眼前带着馨香的娇躯拆吃入腹,“叮铃铃……”手机响了。   裴钊阳的手一顿。   辛阮的脑中有了片刻的清醒:“我的……有人找我……”   “别管它。”裴钊阳断然道,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然而那手机铃声却不通人性,固执地响个不停,裴钊阳被它叫得脑门生疼,真想一脚把手机踢飞了。   辛阮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抬起身来亲了亲他的唇,安抚着道:“总响着多烦,我听一下,听一下就打发了。”   裴钊阳没办法,只好任凭她从身下爬了出去,看着她接通了手机。   “你好,请问是哪位?”辛阮一见是个陌生的号码,觉得应该是个小广告的,语气有点疏淡。   腰上一紧,裴钊阳的手慢慢地摩挲着,仿佛在提醒她速战速决。   “是耳元老师吗?”一个宽厚的男声响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么冒昧地打扰你,我是从云旗小刘那里得来你的手机号码的,我姓卢。”   “啊?”辛阮愣了一下,“哦,卢老师你好。”   腰上酥麻麻的,裴钊阳开始慢慢吸吮了起来,湿漉漉的感觉让辛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紧牙关才没让喉中溢出低吟。   “我是新纪元出版社的主编,一直很喜欢你在微博创作的作品,”卢老师热情地道,“我们出版社的编辑在微博私信了你好多回,却没得到你的回复,不得已我才去云旗那里问来了你的信息,我们有意向出版你的漫画,能否请你拨冗见个面,我们详谈?”   “详谈……”辛阮被裴钊阳撩拨得情难自禁,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对,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出版社吧?”卢老师的声音带了些许矜傲,“国内出版界的翘楚,连续两年国内图书的销冠前十中,有六本是我们出版社的。”   蝴蝶骨那里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裴钊阳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轻呼声逸出了喉咙,辛阮猛地坐了起来,本能地把扰人的裴钊阳推到了一旁:“新纪元出版社?出版漫画?你是说,你要出版糖渣渣和大毛?”   “对,我现在就在际安市,你放心,我是带了诚意过来的,版税和首印都可以协商。不如,我们就约在今天下午三点?”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伐开心,总有人来抢我的小辛辛。   -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的营养液,已经1053瓶了。 第40章 梅雨季(四)   在去咖啡馆和卢老师碰面的路上,辛阮打开了她久未关注的微博私信。   现在的私信和以前的不可同日而语, 每天都有好几百条,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每条都看了。搜索了一下“新纪元”这个关键字, 页面跳出来了几条,分别是一个月前和一周前、一个认证为“新纪元出版编辑”的网友给她发的, 请求告知具体联系方式;而再搜索一下“出版”,居然还有十来条其他出版公司的编辑的私信, 无一不是想要联系她出版事宜的。   刚才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绪, 一下子有了几分底气。   和卢老师见面的过程很愉快, 卢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温和男人, 个儿不高,微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 很有文化素养, 和辛阮聊了漫画创作和网络,很有自己的见解。   辛阮有些困惑:“我这个漫画其实故事性并不强,和一般的漫画连载不太一样, 你确定可以出版吗?”   卢老师笑了:“现在读者的萌点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单元剧、日常向的漫画很受欢迎, 看看你在网络上的热度就知道了。这点我们有经验, 既然找了你,就是对你的作品有信心。”   “出版需要做什么改动吗?”辛阮担心地问。   “不用做太大的修改,”卢老师解释道, “文学和漫画创作有三个阶段,第一个是直白随心所欲的创作,作者一般都十分清高,固执于自己的理念,不屑于迎合市场,第二阶段开始被市场扰乱了视线,在作品中加入了迎合市场的元素,熬过这两个阶段达到最高峰后,才到了第三个阶段,可以再次以强者的姿态开启属于自己的创作之路。值得高兴的是,你的创作通过网络这个载体,已经直接从第一阶段跳到了第三阶段,如果我们能合作,以我们公司在出版界的能力,相信能让你的作品在纸质载体上得到大众的肯定,从而达到网络和实体的双丰收。”   的确,辛阮的作品在网络上的热度日益火爆,但是,在世俗的眼光里,网络上再火爆也好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一堆虚拟的数据,没有真正的可以称之为作品的的东西。   出一本畅销的实体书,让自己的作品定格在纸墨书香之中,是许多网络漫画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辛阮怦然心动了。   卢老师可能已经从小刘口中听说过耳元老师经纪人的这个角色,对一旁的裴钊阳十分客气。裴钊阳不太说话,但光是坐在那里的气势就不容忽视。在这股压力下,卢老师最后开出的条件也相当优厚,百分之十五的版税和十万的首印,定稿后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出版后三个月结清尾款。   来之前,裴钊阳已经大概了解过出版行业的行情了,这个版税在业内算是高规格了,这家出版社在业内风评甚佳,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既然要合作,睚眦必争就没有意义了,给双方都要留有利润的空间。   他点了点头,给了辛阮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就这么说定了?”卢老师很高兴,“我回去就把合同细节……”   “等一等,”辛阮猛地回过神来,歉然地道,“卢老师,谢谢你的邀约,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定下来,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最后和你确认是否要出版。”   告别了卢老师出来,裴钊阳慢悠悠地开着车,马路上车辆有些拥堵,商业区里人头攒动,从车窗里看出去,一片热闹景象。   辛阮很是沉默,目光透过车窗,虚无地落在某个不知名的点上,思绪漂浮在半空。   出版,意味着她正式要在三次元踏入这个行业,成为一名职业的画手。   如果说,以前她还能以虚拟网络上的玩闹来安慰自己对家人的隐瞒,现在再瞒着爸爸和外婆,那就太不尊重他们了。   可如果告诉家人,很有可能面对的是他们无声的反对,她不愿意看到至亲的人伤心,将会不得不放弃这次绝好的机会。   想着想着,脑袋都疼了起来,心里纠结不已。   车子停了下来,辛阮回过神来一看,是辛振山住的小区。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裴钊阳。   “和爸沟通一下吧,还有外婆,”裴钊阳凝视着她道,“我觉得,他们应该能理解你的。”   家里人都在,辛绯正在小房间里奋战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借机跑了出来,撒娇着问:“姐,姐夫,高考完我想和同学出去玩,你们说去哪里好?”   林栀这阵子也为女儿愁白了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还没考呢就想着出去玩,考得好去哪儿都行,考不好就给我在家闭门思过。”   说完,却又转头笑着问裴钊阳:“钊阳啊,你倒是替你妹参谋参谋,该考什么学校有把握一点?什么专业热门?以后出来容易找工作又能赚钱。”   裴钊阳很诚恳地建议:“辛绯这成绩,期望值还是不要太大,至于专业,我的建议是选择技术性强一点的,当然,具体还是要结合……”   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咳声,辛阮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再一看,林栀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裴钊阳这才恍然大悟,林栀这根本不是在问他的意见,而是希望他能有什么门路拉辛绯一把吧。   辛振山瞪了林栀一眼,拉着女儿、女婿在客厅坐下了。   自从上次之后,父女俩的关系比起以前了莫名亲密了一些,除了微信的问候,辛振山也开始关心两个人的感情生活,时常打电话问问辛阮情况。   看女儿嘴角含笑、肤色红润,显然是精神状态很不错,一开始对这桩婚姻十分担忧的辛振山稍稍放心了一点。   辛阮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一脸的欲言又止,辛振山终于看出不对劲了,脸色凝重了起来,目光狐疑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悠。   再拖下去,只怕辛振山要直接怀疑两个人的婚姻出问题了。辛阮心一横,终于开口:“爸,有件事情,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辛振山的心一沉,直觉不是一件好事。   林栀在一旁高兴地插话:“怎么了?是不是要和亲家见面了?这事情得抓紧办起来,你们俩……”   “你先别说话,”辛振山沉声道,“小阮,你说。”   辛阮心里有点发憷,她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T国的那家医院,她躺在病床上,辛振山暴怒地在病房里来回走动,恶狠狠地教训着她,“……你太任性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这是打算用白发人送黑发人来回报我们?以后永远都不许碰画笔了,永远都别再和我提画画两个字,我不允许!”   她的喉咙有点干涩,定了定神,轻声道:“爸,我想画画。”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静默。   辛振山的眼神一下子凝固了。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丝笑容:“小阮,还是不要了,你长这么大了,再学画画也成不了气候,而且绘画创作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费脑费神,太过投入了就会迷失自我,当年……”   他一下子住了口,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小阮啊,”林栀在一旁立刻帮腔,“你爸不答应就别画了,别让你爸整天为你操心了。画画有什么好,你又画不出你外公的名气,多少学画画就够混个温饱,或者去办个培训班骗骗小孩子,没什么钱赚。”   这样的反对在预想之中。   辛阮的胸口有点闷,喃喃地道:“可是……我真的喜欢,爸,我也想过放弃,可是,它好像是刻在我的血脉里了……我每落下一笔,心里都有一种快乐,那是别的都带不来的快乐……”   辛振山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的女儿,长得和那个才华过人却红颜薄命的前妻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骨子里那种恬淡清傲的艺术气息,让他几乎以为,前妻从冥冥中穿越了时空,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两人曾经是那样的相爱,却抵不过生离死别。   她已经抛下世俗飘然遁去,却留下了他在凡尘中浮沉。   在和产后抑郁症抗争的两年里,他见过辛阮的母亲对绘画难以割舍的挚爱,这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为此,出事后他把所有有关的东西都锁了起来,发誓再也不让女儿走这一条艰难的路。   女儿越长越漂亮,也越像死去的妻子,这让他一度害怕看见女儿,更害怕女儿重新走上妻子的老路,这种情绪,在辛阮那一次危险的T国之行后到达了顶峰。   他抬手摸了摸辛阮的发梢,艰难地道:“小阮,不如这样,你就随便涂涂鸦画着玩玩,不能把画画当做职业,你的性格脾气和你妈太像了,我和你外婆都担心你,怕你重蹈你妈的覆辙。”   辛阮的眼圈一红,本能地就拽住了辛振山的衣袖,哽咽着道:“爸……”   “爸,小阮不会的,”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父女俩的对话,裴钊阳开了口,“如果不让她画画,她的人生将不会完整,我不希望她一辈子都为了这个遗憾。”   “你懂什么!”辛振山有些失态,斥责道,“没有经历过,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失去的痛苦,我不想小阮有一星半点的意外,她是她妈妈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了!”   裴钊阳丝毫没有怯场,迎视着老丈人的目光,语声诚恳:“庸碌无为地度过一生,和华丽绚烂地发亮发光,小阮想要选择后者,我愿意站在她身后,做她最有力的后盾,我相信,她不会重蹈妈的覆辙,因为,她是辛阮,而不是任何其他一个人。”   辛振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爸,”辛阮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你就让我试试好吗?有很多时候我一直在想,妈妈为什么就这样抛下我走了,是不是把我生下来以后对我失望了?这么多年来,我一次都没做梦梦见她,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没有继承她的天分,她都不想看她的女儿了……会不会我有出息了,她就会喜欢我,又会回来看看我……”   裴钊阳看着心疼:“你怎么会没有天分?你随便涂鸦画的都这么受欢迎,这么大公司都争着抢着要你的画,妈在天上一定高兴得很。”   “姐画了什么?”辛绯凑了上来,好奇地问。   裴钊阳正色地看向辛振山:“辛阮的微博已经有近百万粉丝了,她画的表情包热销了几十万次,收益数十万,而且,如果你同意的话,她将和出版社签订合同,正式出版她的漫画,爸,你不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儿,会让你和妈更加骄傲吗?”   辛绯瞪大了眼睛,林栀一脸的不敢置信。那个在她们眼里早已被冠上了“命好却没什么出息”的辛阮,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旁的辛振山惊愕地看着辛阮,眼神却渐渐茫然凄凉了起来。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脚步踉跄了一下。   辛阮赶紧扶住了,不安地道:“爸,你怎么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辛振山喃喃地道,他的嘴角挤出了一丝无所适从的笑意,呆呆地沉默了片刻,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走,去你外婆家,你妈有东西……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段的时候有点小感动,别嘲笑┭┮﹏┭┮人的一生,除了爱情,亲情和友情也不可或缺,希望我们小阮能拥有完美的人生。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留言投喂~~-   感谢小天使们浇灌营养液,已经1250瓶了。 第41章 梅雨季(五)   小洋楼里,外婆正在客厅里吹葫芦丝。她学了已经一年多了, 从一开始的曲不成调开始, 到现在信手拈来, 乐声如泣如诉,非常好听。   辛阮对此一直非常自豪, 外婆好学而有毅力,就算已经年长, 也并没有和普通老年人一样, 整天沉浸于蝇头小利或是八卦流言, 而是依然活出了自己的风骨。   一见这么多人过来, 外婆都吃惊了:“呦,这是怎么了?”   “妈,”辛振山有些伤感,又有些如释重负, “这一天还是挡不住。小阮她, 还是想要画画。”   外婆愣住了,转头看着辛阮,眼圈渐渐红了, 嘴唇颤抖着,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辛阮手足无措, 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好一会儿, 外婆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地扶着楼梯往上走去:“小阮……跟外婆过来……该是你的总归要还给你的……我们拦了也没用……”   二楼是外公外婆的卧室,三楼是小阁楼, 小时候这里是放杂物的地方,外婆都不让她到这里来,后来这里更是上了锁,从来没有进来过。   锁是那种老式的古锁,锁芯有点绣了,外婆的手颤巍巍的,转了好几下才“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靠墙放着十多幅画,用白布仔细地遮了起来,中间有个古色古香的三斗橱,外婆走到橱柜前,抬起手颤巍巍地摸了摸那有点掉了漆的橱面,这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张碟片。   “小阮啊,你如果非要走你妈的路,外婆也不拦着你,就盼着你能调整好心态,万事不要看得太重,要牢牢记住,你身边有这么多亲人,我们都盼着你快乐幸福。”外婆把碟片递给了辛阮,“这是你妈留给你的,我们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年了,该是交给你的时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围着的亲人都退了出去,门被关住了,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辛阮几乎听到了自己轻微的耳鸣声。   阳光从阁楼的天窗透射了进来,几束光线投在她的眼前,空气中细小的尘粒静止在光线中,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凝滞了。   她屏息轻轻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一幅画的面前。   白布飘然落下,油画布的一个女人穿了一件大大的衬衫,肚子鼓了起来,看上去已经有□□个月的身孕了,她的五官精致美丽,嘴角挂着一丝幸福而灿烂的笑容,双手抚在肚子上比出了一个心形。   画像非常逼真传神,可以看出作画者的技巧炉火纯青,又因为带上了丰沛的感情,让整张画看起来温暖无比。   这是她的妈妈阮覃。   是妈妈的自画像吗?那时候嘴角这样的笑容,是在期待她的到来吗?那为什么又在两年之后毅然抛下她走了呢?   辛阮痴痴地看着,缓缓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画像中女人的脸。   眼底骤然热了。   第二幅的白布被拉了下来。   辛阮呆了呆。   这是一幅婴儿的画像。藕节般的四肢张牙舞爪,头上戴了一朵向日葵,可爱的五官依稀能看出辛阮日后的模样,画像非常逼真完美,唯一的遗憾,是背景有些阴暗,看得出来,画家当时心境的转换,画婴儿时色彩明艳心情愉悦,而画背景时,选色就是暗色调了,色块也堆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幅幅,几乎都和婴儿有关,有的和前两幅一样,是几近完美的成品,而有的则是半成品,上面还有一些阮覃随手涂写的小字。   “宝宝,妈妈爱你。”   “宝宝快点长大吧,妈妈教你画画好不好?你一定也是个小天才。”   “妈妈想陪你一起长大,永远陪你。”   ……   最后一幅触目惊心:只画了一半的窗口,明艳的春花在窗沿绽放,而另一半却是用黑色和褐色堆积起来的色块,最后画笔戛然而止,用一道浓重黑色从画布的左边划到了右边。   那是阮覃最后的遗作吗?   她自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有没有对她和爸爸的不舍?   碟片放进了电脑,略显模糊的图像跳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存放的时间过长或是不太兼容,图像有点卡,声音也带着杂音。   时隔二十多年,她重新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和影像。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甜美动听。   阮覃在缝制婴儿的尿布,告诉她心爱的宝贝,用这种尿布不容易得红屁股。   阮覃在做孕妇操,这样可以让宝贝顺利地出来,不会受太多的苦。   阮覃在喂宝宝喝奶粉,她的奶管堵塞,通不了奶,最后吃尽了苦头还是只能选择奶粉喂养。   ……   镜头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辛阮扑到了屏幕面前,用力地拍打着,哽咽着叫道:“妈……妈!”   “小阮,对不起,妈妈撑不住了,”阮覃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疲惫,不再复从前的轻松甜美,“妈妈要走了,可你要记得,妈妈爱你,妈妈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但是还是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要乖乖地听爸爸的话,乖乖地长大,妈妈给你留了画笔,长大以后你用它们画画好不好?你一定也会是画得最棒的画家,妈妈等着你。”   声音戛然而止。   辛阮泪如雨下。   阮覃并没有不爱她,反而对她倾注了满腔的爱,更对她报了极大的期望。   只是抑郁症太过可怕,阮覃身不由己。   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她,温暖的肌肤在她耳后轻轻摩挲。   “别哭了……都过去了……”裴钊阳沉稳宽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遍一遍地反复着,在她的耳膜震动,传入了她的大脑,把她从悲恸中拽了出来。   辛阮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妈很爱你,也盼着你能继承她的衣钵,你可以放心了,”裴钊阳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以后咱们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休息,你和妈不一样,她是天才,你是人才,咱们做个普通人,把画画作为一种情趣和调节,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好不好?”   辛阮哽咽着点了点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得庆祝一下,”裴钊阳长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这些画怎么办?你喜欢吗?要不要……搬回家去?”   “喜欢,”辛阮点了点头,可又有点发愁,“家里太小了,放不下。”   裴钊阳佯做轻描淡写地建议:“搬到我那里去好了,我那里大得很,而且你上次不是说要过去吗?”   辛阮愣了一下,眼里含着泪,咬着唇浅浅地笑了。   当天裴钊阳定了饭店,大家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顿饭。   辛振山为了避免女儿重蹈前妻的覆辙,和老丈人、丈母娘一起把阮覃的心愿和期望隐瞒了下来,却依然抵不过冥冥中辛阮和绘画的缘分,此时此刻,心情复杂。   即怅然若失又如释重负,即忧心忡忡又充满期待。   可能是年纪大了,心境有了变化,外婆倒是看得开了,特意给辛阮外公上了一炷香,告诉了他辛阮的决定。   第二天,辛阮回复了卢老师,和新纪元签订了出版合同,约定六月交稿,裴钊阳照例让法务审核了一下合同,添了一条出版时间的限制,约定如果两年内无法出版,合同作废,出版版权收回,违约金为合同标的的百分之三十。   几乎就在同时,裴钊阳打铁趁热,用最快的速度把阮覃的遗物和辛阮的一干生活用品都搬到了他位于倪山花园小区的高档公寓中。   倪山花园坐落在黄罗江边,是这两年新建的一座高档小区,一共二十六层,可以俯瞰黄罗江四季的美景,这里离华智新大厦很近,以前裴钊阳平常工作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屈指一算,这里已经快小半年没有迎来过它的男主人了,不过,有专门的钟点工定期打扫,依然窗明几净。   装修的风格是现代简约式的,很符合辛阮的审美,站在顶层二十六层的落地玻璃前,白色的纱帘轻轻飘起,远处的黄罗江蜿蜒东流,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公寓很大,约莫有三百来平方,一共五室两厅,其中有两间套房,而朝南的一间客卧被裴钊阳改成了现代画室,辛阮的电脑、数位板和一些画具都被有条不紊地放了起来,而阮覃的遗物被裴钊阳挑选了两幅阳光明快的挂了起来,其余几幅晦涩阴暗的半成品,他都妥善藏起来了,毕竟,那几幅画里都有阮覃的抑郁情绪在,他不能让辛阮接触太多。   显而易见,这间画室看起来很早以前就收拾过了,里面原本就挂了几幅藏品,画架、画笔等工具也原本就有,也不知道裴钊阳暗中谋划多久了。   “以后你在这里画画,我就在对面的书房,”裴钊阳兴致勃勃地道,“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天天看,不会看腻了吗?”辛阮嗔了他一眼。   “不会,永远都看不腻。”裴钊阳拥住了她,两人一起倒在了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上。   床很大,两个人滚了几滚。   吻温柔地落在了辛阮的唇上,仿佛那是世上最甜的美味,永远都不知餍足;两个人的气息交缠,炽烈而缠绵,仿佛将彼此都包裹了起来。   辛阮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身体紧贴了过来,生涩地开始回应。   学着裴钊阳的模样,辛阮舔舐着他的唇,羞涩地将舌尖探了进去,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裴钊阳脆弱的神经;柔嫩的手轻抚着那宽厚结实的后背,自上而下,划过坚韧的腰部,感受着那紧绷的力量。   裴钊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翻了个身,两个人变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他的声音喑哑,耐心地诱导着:“对……就这样……这里多亲几下……”   这个姿势让辛阮暂时挣脱了裴钊阳的压制和禁锢,而裴钊阳的指点,让她面红耳赤,索性眼一闭,破罐子破摔,一路从脖颈流连而下……   忙乎了好一会儿,辛阮有些困惑了。   怎么裴钊阳没什么反应?除了小腹下紧抵着的欲望依旧,原本热切的亲吻和抚摸忽然一下没了踪影。   她忍不住睁开眼偷偷看了一眼,正好落入了裴钊阳黝黑深邃的眼眸。   “你……你看什么呢……”辛阮有些轻喘,羞恼地想要从他身上往下爬,“你想不劳而获……不理你了……”   手臂被扣住了,一阵天旋地转,裴钊阳重新压住了她,灼人的热情瞬间席卷而来,仿佛海上的惊涛骇浪,一下子就把辛阮这艘扁舟倾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收破五千了,今天或许可能大概会有双更吧(望天)小天使们给醋哥加加油打打鸡血,争取20:11:14再和裴哥哥见一面,说啥也不能让裴哥哥又卡在这个关键时候(捂脸) 第42章 梅雨季(六)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不劳而获”给刺激到了,裴钊阳的动作幅度大而猛烈, 辛阮的脑中一片空白, 身体中仿佛有一卷一卷的浪潮, 猛扑而来又缓慢褪去,无休无止……她难以抑制地抱紧了裴钊阳, 想要获得更多。   “劳动得……让你满意吗……”裴钊阳咬住了她的耳垂,在耳廓里低喘着追问。   辛阮难耐地蜷缩着脚趾, 无意识地发出了猫一般的低吟。身体里的战栗找不到出口, 裴钊阳却还这样一声声地追问, 几欲让人疯狂。   “宝贝……”裴钊阳却不肯放过她, 呢喃着平常绝不会说出口的昵称,“你是我的……我的小辛辛……宝贝……”   仿佛按钮连通了电流,一阵羞耻感袭来,和战栗交错着袭遍全身。   “来……别不劳而获……”裴钊阳克制着自己, 断断续续地继续指点着。   这是把原话奉还啊。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辛阮低吟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闭上了眼,掩耳盗铃一般开始笨拙而生涩地配合着……逼人的愉悦让裴钊阳的克制瞬间化为灰烬, 两人交缠着, 在一片极致的快感中将彼此的热情倾注。   不知道过了多久, 激情渐渐褪去, 房间里四处都是暧昧的气息。两个人相拥着,辛阮仿佛一只猫一般藏在裴钊阳的怀里,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在雪白的脸颊上, 又有几绺落在裴钊阳的胸膛。   “累吗?”裴钊阳怜惜地搂着她,娇小的身躯让他有种错觉:刚才他狠狠地欺负了这个女人。   辛阮气若游丝地“嗯”了一身,忍不住觉得不公平。   明明裴钊阳运动得比较厉害,为什么他看起来还一点事都没有?   “睡吧。”裴钊阳拍了拍她,心里有点歉疚。就算他努力克制了,可欲。望还是很强烈,就好比现在,他很想再要一回,可辛阮吃不消。   辛阮闭上了眼,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笑什么?”裴钊阳有点纳闷了。   辛阮朝着他的怀里缩了缩,小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钊阳一怔,破天荒地脸上一热,佯做无辜地回答:“叫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这个闷骚的男人。   辛阮忍不住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我都听到了,鲍子也听到了,真肉麻,你别想耍赖。”   裴钊阳“哦”了声,威胁地捧着她的脸:“居然和鲍子联合看我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辛阮想逃,哪里还来得及,唇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相拥着入眠,相拥着在晨曦中醒来,这样的时光,让辛阮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日子过得很是平顺。   新公寓比起辛阮的小公寓,舒适了不止一星半点,家务有专门的钟点工操持,画室正对南向黄罗江,浩渺的江波视野开阔,画得累了就远眺江景冥想片刻,偶尔断层的灵感就好像有了源泉。   和裴家人的相处也渐入佳境。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和裴钊阳一周回去住一两天,双胞胎兄弟对她很是敬重,婆婆不用说了,两个人颇有默契,往往一抬手一挑眉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公公为人严肃,性格有些刻板,但对她也客客气气的,就是偶尔有一次在饭桌上无意中提了一句,“什么时候计划生娃娃?让你爷爷热闹一下。”   裴家三代同堂、子嗣兴旺,就是家里没有小孩,看起来还是有点冷清。还没等辛阮回答,裴钊阳就应了一句:“还早吧,这个不忙。”   饭桌上有荸荠松子,爷爷喜欢吃这个,刚才吃得不亦乐乎,后来裴国宁怕他吃多了荸荠伤胃,就让佣人撤走了,爷爷很不高兴,记恨上了,这会得了机会瞪大了眼睛训斥:“对,还早着呢,别听他的,他以前护着他媳妇就说我老封建,每天就想着抱孙子。”   裴国宁的脸都绿了:“爸,你怎么不该记得的都刻在脑子里了?”   全家人全乐了,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过去了。   其实辛阮对生孩子并不反感,可能是自由缺失母爱,所以,看到可爱的小孩她总是按捺不住自己胸口涌动的渴望。   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她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到她或者他的身上,给他们这世上最完美的童年。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觉得现在还不是两个人生孩子的时候。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生活,就像公公婆婆一样,那举手投足、眉梢眼角满溢出来的爱,才能孕育出像裴家兄妹那样优秀的后代来。   没过几天,裴玥玥的生日到了。   要说辛阮在裴家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小姑子了。裴玥玥开朗活泼爱笑,可就是和她不对付,裴钊阳也不能偏帮得太明显,要不然裴玥玥就一脸“有了老婆忘了妹妹”的伤心。   辛阮琢磨着趁着这个生日的机会,买件裴玥玥喜欢的礼物,也算是为缓和关系做点努力。   在北洲路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奢侈品店里挑了一件限量版的围巾,嫩黄色的花纹很配裴玥玥的青春洋溢。刚让销售把东西包好,门口进来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辛阮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就是徐立方在T国拉来的同盟卜莎巴吗?   辛阮觉得有点尴尬,倒是卜莎巴饶有兴味地向她走了过来,十分热情地招呼:“你好,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辛阮吧?”   没办法,辛阮只好微微颔首招呼:“是,你好,一个人来逛街?”   卜莎巴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不,我刚从外面开过,看到有人像你,就特意进来找你聊聊,能否赏脸喝杯咖啡呢?”   辛阮愕然,她们俩并没有什么交情,就在周年趴上见过一面而已,又有什么事值得她劳师动众地过来交流?   卜莎巴却十分亲切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去:“这里隔壁就有家咖啡馆不错,我特别喜欢他们家做的提拉米苏,味道十分纯正,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旁边的咖啡馆生意很好,里面的位置都满了,卜莎巴索性就在露天的帐篷下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杯卡布奇诺、一杯蓝山和一块提拉米苏。   这一片是际安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对面是欧式风格的老建筑,坐在这个小广场上看过去,现代和古典交错,有种时光流逝的错觉。   “我可以叫你小阮吗?”卜莎巴很自来熟,仿佛就这么一瞬,两个人好像成了多年的老友,“立方是我的忘年交,我很钦佩他的远见和为人,所以也一直对他深爱的妻子有着很大的好奇心,上次一见,你果然气质出众,怪不得立方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前妻,”辛阮纠正道,语声淡然,“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让人念念不忘的本钱,徐立方大概是看到我有了好结果心里不甘心吧,他还幻想着他是身披金甲的英雄,把我从他给我的狼狈中救出来。”   “小阮,”卜莎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请相信我,我并没有说什么假话,立方在T国的时候,的确一直想着你,我选择和他合作,其中有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重情。但是你看现在,他因为你和裴总的事情大受打击,每天都无心工作,这样下去,他历尽艰辛想要挽回的事业就要毁了,而我的投资也要血本无归,你原因看到你曾经爱过的人沦落到这样都下场吗?”   辛阮怔了一下,无意识地拿着勺子搅动着泛着白色泡沫的卡布奇诺。   的确,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尽快让徐立方和她两两相忘,徐立方这样泥足深陷,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立方在处理你们俩的事情时的确不够妥当,你因爱生恨也是能理解的,”卜莎巴说得很是恳切,“但是,你在离婚后一个星期就和别人结婚,连半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给立方,在他回来后又这么绝情,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要是在我们的国度是要被人唾弃的。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裴总,他的行事的确算不上磊落,一早就觊觎别人的妻子,等到别人一落魄就下手,的确和他在商场上的作风一样,忍狠准。他的行为在法律上的确无懈可击,可是在道德上就说不过去了……”   “你胡说,”辛阮生气了,“我们俩的事情,你不是当事人根本不明白,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至于裴钊阳,他没做错事,在我和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卜莎巴风情万种地笑了,抬手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烟盒,熟稔地点燃了一支烟,一脸纵容的笑:“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是现在事实摆在这里,你彻底屏蔽了立方,又搬去了他的公寓,立方连偷偷看你一眼都成了奢望,裴总又时时处处和他过不去,他要走火入魔了,你怎么办?”   辛阮就怕这个。   以她对徐立方的了解,这个男人心眼小,容易钻牛角尖,骨子里的占有欲又很强,性格阴沉,很容易就做出过激的事情。她会答应搬到裴钊阳的公寓里去,其中有一部分也是这个考量。徐立方知道她的这套公寓,万一他过来纠缠不休,自己躲都没地方躲。   她沉吟了片刻道:“卜莎巴,你既然和他是忘年交,能不能劝劝他?尽早放下,这对你我对他都有好处。”   卜莎巴吐出了一口烟圈,神情矜淡:“当然,我是会劝,不过,我觉得,你能不能和裴总求求情?他把人老婆也抢了,事业上就别再暗地里下黑手了,总要给人留条活路是吧?”   “他不是这样的人。”辛阮替裴钊阳辩解。   “那就这样,立方那里,我会尽力去劝说,他总归会卖我一个薄面,”卜莎巴干脆地道,“你呢,就请裴总得饶人处且饶人,那笔飞翔进出口设备的货款宽限个一年半载,让我们把际安银行的资金先解冻,把徐记手机先启动起来,这样对裴总也有好处,等我们赚了钱,他的货款也不会血本无归,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双更!下一次双更……唔,就等评论或者收藏破万的时候吧,干巴爹!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43章 梅雨季(七)   当天中午,裴家人一起在家里为裴玥玥庆生, 晚上裴玥玥约了朋友一起去外面玩。   李秀薇和裴国宁送了女儿一辆车给她上班代步, 裴钊星和裴钊辰各自送了一套限量版的手办, 裴钊阳则送了一张某个知名旅游公司黑钻卡,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免费享用指定的国际五星度假酒店。   辛阮把围巾礼盒递了过去, 一度有点担心裴玥玥会不会给她脸色看,幸好, 小姑子的教养还不错, 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一会儿, 郑南琪就来了, 两个女孩坐在客厅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咦,玥玥你买的围巾吗?这颜色,看起来土土的。”郑南琪拿起礼盒里的围巾抖开看了看, 掩着嘴笑了。   她和裴家往来久了, 对三兄弟会送什么礼物都有数,这围巾,一看就是辛阮的手笔。   裴玥玥有点尴尬, 其实她的皮肤很白, 这种嫩黄色在她身上非但不土, 还很衬她, 她有好几件衣服都是同色系的,要违心说这条围巾土她还真说不出口。   可好友这样说了,她不捧场好像有背叛友情之嫌, 只好含糊着应了一声,把围巾塞进了盒子里。   裴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责怪地看了裴玥玥一眼。   裴玥玥心里委屈了,嘟着嘴一声不吭低头玩起手机来了。   郑南琪一脸的茫然无辜:“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啊。”   裴玥玥气恨恨地道:“没说错什么,实话实说嘛,难道还违心地拍马屁吗?”   辛阮戳了一下裴钊阳,今天是裴玥玥的生日,还是不要闹得不愉快了。“玥玥,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去专卖店换个颜色,”她笑着打圆场。   “好了,”李秀薇笑吟吟地过来了,“来,南琪,吃点水果吧。”   大家都在沙发这里坐了下来,郑南琪坐在裴玥玥的左边,偷偷看了几眼右边的裴钊阳,而裴玥玥正在用力戳屏幕,拼命和闺蜜圈吐槽偏心的大哥和讨人厌的大嫂。   她的十指翻飞,裴钊阳坐在她身旁忽然探身过来。   裴玥玥对这个大哥还是有几分敬畏的,本能地就正襟危坐:“干嘛啊哥,我今天生日最大,玩会手机你别教育我了啊。”   “你那个表情包哪里来的?”裴钊阳指着屏幕问,只见裴玥玥点开的表情包里是一溜儿的糖渣渣:花痴状捧心、狐狸精式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今天也要元气满满……   裴玥玥有点莫名其妙,她这个哥哥向来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社交媒体,今天怎么会对表情包感兴趣了?“我买的啊,会员限时八折,才一块八一套,你看,它叫糖渣渣,是一只可爱的狐狸精,头上长了一朵花,特别萌,我们都很喜欢它。”   裴玥玥居然也喜欢糖渣渣。   辛阮怔了一下,抿着唇,勉强克制着嘴角的笑意。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那你知道它的原作是谁吗?”   “耳元大大啊!”裴玥玥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亮了起来,“我早就在微博关注她了,她的漫画连载超级好看的,大毛和糖渣渣超级有爱啊,她在微博里很软很可爱啊,有时候会翻粉丝的牌,可惜我一次都没有翻到……”   “翻牌?”裴钊阳困惑地问。   “她回复粉丝就叫翻牌。”裴玥玥替他介绍网络流行用语。   “那你都不知道给她翻了几次牌了。”裴钊阳淡淡地道。   “啊?我怎么不知道!”裴玥玥惊愕了,“这不可能!我每天都翻微博的……难道……”她脑中灵光一现,瞪大眼睛朝着这夫妻俩左看右看,“难道这个表情包是……嫂子画的?”   裴钊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辛阮有点尴尬:“这个……随便画的……你喜欢的话……”   裴玥玥尖叫了起来:“嗷嗷嗷,天哪,你就是耳元?我好喜欢糖渣渣和大毛啊,我同学也都很喜欢,天哪,我可以要你的签名吗?你打算出画册吗?出周边吗?我可以先预定吗……”   裴玥玥简直高兴得语无伦次,就差按着辛阮的手按手印签名了。   这一场意外,让裴玥玥对辛阮的敌意荡然无存,把裴钊阳挤到一边,拉着辛阮问东问西,听说辛阮已经和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约,她兴奋地表示,一定要捧场买个几十册,让辛阮来签名送同学。   刚才那嫩黄色的围巾更是被她当宝贝一样的拍了照,说是要发朋友圈,是耳元大大送她的礼物,这个生日真是太美好了。   “傻样。”裴钊辰毒舌点评。   “呦,这怎么换了一张脸了,让哥检查一下是咱们家小玥玥不。”裴钊星取笑着捏她的脸。   “讨厌,你们就喜欢欺负我,”裴玥玥抱着辛阮的胳膊娇嗔着,“大哥喜欢的人那还能差?我以前都是在做他们俩爱情的试金石,伟大着呢。”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唯有一旁郑南琪的脸色有点僵硬。   又聊了一会儿,和朋友约定的时间近了,裴玥玥上楼去打扮了,看郑南琪默不作声的沮丧模样,她心里浮起了一丝歉疚,拉了好友一把准备叫人上去好好开解开解:“走,帮我参谋一下要穿哪件衣服。”   “南琪,你等一等,”裴钊阳淡淡地道,“我有话和你说。”   郑南琪心中一喜,猛地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裴钊阳起身往外走去。花园里绿意葱茏,各种花卉争妍斗艳,有园丁正在修枝浇水,见了他们俩笑着打了声招呼。   郑南琪已经很久没和裴钊阳这么靠近了,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身旁的男人沉稳从容,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惑人的荷尔蒙气息,令人沉迷。她的喉咙有些干燥,努力想找些话题来平缓一下情绪:“钊阳哥,这些天我听说公司高层都很忙,是在忙新品发布会的事情吗?”   “是,还有开拓美洲非洲市场的一些前期工作。”裴钊阳道。   “钊阳哥你别太辛苦了,”郑南琪柔声道,“身体最要紧。”   “我有数的,”裴钊阳在葡萄架下停住了脚步,转身凝视着她,“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昱行替你介绍了个男朋友,海外留学回来的,在一家风投公司,很有前途。”   郑南琪的心里略略苦涩。   那个男孩的条件在同龄人中的确算是不错,但和裴钊阳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个人约会了几次,也没擦出什么剧烈的火花。   “我……还小,先当朋友一起相处看看吧。”她有点不甘心地道。   裴钊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南琪,我深思熟虑过了,你的实习期快到了,也马上要正式毕业了,以你的履历,在华智科技可能没有大的发展,我替你另外安排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对财务人员的需求和依赖比较大,你在那里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郑南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她从去年开始在华智科技的财务部实习,一直认为自己实习结束后会毫无悬念地转正成为正式员工,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十分羡慕她。而对她而言,在华智科技上班,一来工资待遇好,说出去体面,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离裴钊阳近,这让她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旖念有了寄托的所在。   但是现在,这暗藏的心思也要破灭了。   那个女人真是太歹毒了,用那几个乱七八糟的表情包迷走了裴玥玥不说,现在连她这样默默守在裴钊阳身旁的机会都要剥夺了吗?   “钊阳哥,我做错了什么?”她颤声问,“如果我做错了,你直接告诉我,不要这样一下子就把我赶走了……”   裴钊阳的眉头皱了起来:“南琪,怎么会是赶你?我比你虚长几岁,看得更为透彻些,我们财务部大部分都是硕士生,好多都是从业多年的精英,你硬要留下来,对你的职业规划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   郑南琪哽咽着叫了起来:“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华智,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   裴钊阳愕然,心里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为了现实。   郑南琪也顾不得了,最难的话已经出了口,她想要孤注一掷地拼一次:“钊阳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结婚,可是,我会一直等你的,我就让我呆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好吗?我不想离开你,我只要每天能在远处看着你就够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晚春的风带着一股热意,扑面而来,带来了一股难解的燥热。   郑南琪的眼中含着泪,热切地看着裴钊阳。   她不信,她这样热烈的表白、隐忍的等待,会换不来裴钊阳的一丝怜惜,只要她能留下,他日裴钊阳和辛阮的婚姻只要有了一丝裂缝,她未尝会没有机会。   “南琪,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裴钊阳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阴郁。   “钊阳哥,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喜欢一个人难道有罪吗?”郑南琪轻轻啜泣着,“我也不求什么……”   裴钊阳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喜欢当然没有罪,你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这是你的自由,我也曾经默默爱过一个人。但是,不能破坏他人的婚姻是底线,南琪,我对你非常失望。”   郑南琪的心一凉,失神地看着他。   “实习结束就去另一个公司,”裴钊阳不容拒绝地道,“南琪,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想想你哥哥的在天之灵,他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牵挂的妹妹成为这样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干部干净利落,点个赞!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跪求个相关文的预收藏,许个心愿,破五百的话裴哥哥豁出去友情出演加更一次\(^o^)/~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漾起来~~《肖叔叔》   一开始是漫不经心的。   后来却刻骨铭心。   他自命不凡,没想到会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当那纤瘦单薄的身体贴着他,泪光盈盈地叫他“肖叔叔”时,他想把胸口划拉开,取出那颗滚烫的心给她。   应紫:……   应紫:我可以不要吗? 第44章 梅雨季(八)   郑南琪哭着走了,裴钊阳回到客厅, 只觉得心浮气躁, 忍不住解开了领口的衬衫纽扣。   裴玥玥换好衣服下来了, 没见到郑南琪,有点纳闷:“哥, 南琪呢?”   “她临时有事先走了,”裴钊阳沉声道, “还有, 以后有事情约她就在外面, 她毕竟是外人, 在家里总有点不太方便。”   裴玥玥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什么,惊疑不定地应了一声出门了。   李秀薇几个长辈要午睡,裴钊星和裴钊辰跑视听室去了, 辛阮跟着裴钊阳回了卧室, 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是郑南琪那里出什么事了?”   裴钊阳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姑娘大了真是要操心。”   辛阮抿着唇笑了,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你这个干哥哥真好, 准备把她一路扶持到结婚生孩子吗?”   裴钊阳摇了摇头:“我再纵容她就是害了她, 我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对我有那个念头, 今天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辛阮轻吁了一口气, 虽然她相信裴钊阳并不会拈花惹草,但是,丈夫身旁有个人一直觊觎着, 又经常不轻不重地给她点小难堪,任谁都心里会不舒服。   “说开了就好,女孩子这个年轻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对一直关心她的男性有这样那样的仰慕也是正常,你别想太多了,”她劝慰道,“你不给她念想,过阵子她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了这心思。”   “但愿吧,我让昱行和鲍子多留心她。”裴钊阳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气温连着两天急剧升高,际安市好像一下子直接过渡到了夏季。   辛阮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把以前的画稿都整理了一遍,又新添了十多个日常向的单元,终于把糖渣渣和大毛交了稿。点击稿件发送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一肩重担卸了下来。   卢老师收到稿件很高兴,和她在微信上聊了几句,说是会第一时间安排审稿、校对,她的心也跟着热乎乎了起来,无比期盼自己的第一本画册正式出版。   微信里俞俏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推送了一个婚恋专家的文章:婚姻中需要警惕的十大信号。   俞俏俏一直对她的佛系婚姻观十分忧心,在上一次和他们一起参加过周年趴后,更对裴钊阳身边有肖昱行这样的花花公子担忧不已,三不五时地就提醒她要看好老公。   辛阮也是纳了闷了,那天走红毯时,肖昱行到底对俞俏俏做了什么,让两个人结了仇?   点开来一看,十大信号的头一条就是:老公忽然对你示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俏妹儿:你不是上次说你老公给你做菜吃了,很殷勤嘛。   耳元:他经常做,不是突然啦。   俏妹儿:多长个心眼总没错,还有,你也别老娇气巴拉的,要多替你家裴哥哥送送温暖,让他感受你满满的爱,ok?   耳元: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个管家婆。   退出了微信,辛阮沉思了片刻,忽然觉得有点汗颜。除了喝醉酒那次照顾过裴钊阳,她好像真的没有在这桩婚姻中付出多少,难得烧一顿饭还弄得鸡飞狗跳,还让裴钊阳严厉禁止她再进厨房了。   择日不如撞日,要么今天她送份下午茶去裴钊阳的公司慰问一下吧,她忽然很期待,在华智科技那栋新大厦里看到裴钊阳,在自己一手壮大的帝国中俾睨的裴钊阳,那一定有着更加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辛阮打车去了北洲路,这里有一家罗曼西点屋,是F国知名甜品公司的顶级品牌,去年才在国内开设的首家门店,每天的甜品都是限量供应的,而甜品也确实精致得好像艺术品一样,和它不菲的价格成正比。   可能是饥饿营销的策略很对国人的胃口,几样甜品经常脱销。   挑了一盒招牌的玛德琳和几块蛋糕,又选了几杯咖啡,辛阮去了新华智大厦,说地址的时候她说不清楚,出租车司机把她放在了北门的副楼,她问了门口的保安才知道华智科技在旁边的一栋主楼,得从马路上绕过去。   刚和保安大哥道了谢,从副楼里风风火火地走出来一个人,蹭到了辛阮的肩膀,两个人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一看,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唐梓恬尴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辛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礼貌地笑了笑:“顺路经过这里,你呢?”   上次听说她离职后,俞俏俏给她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唐梓恬并没有想向她倾吐的欲望,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随后说换了新工作很忙就挂了。   “我在这里上班。”唐梓恬指了指大厅墙上挂着的一堆公司铭牌。   “哦。”   两人沉默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快步往前走去。   曾经亲密得彻夜卧谈的好友,现在好像陌生人一样疏远,辛阮心里发酸。   好不容易熬到了前面的路口,辛阮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往这边,你呢?”   唐梓恬立刻往另一边走了一步:“我往那边。”   辛阮舒了一口气:“那好,再见。”   “再见。”唐梓恬的笑容僵硬,好像也恨不得在下一秒就摆脱她。   辛阮大步朝前走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脚步越来越重,好像有点抬不起来。   唐梓恬的离职会和那场风波有关吗?她到底有没有背叛她们的友情,曝光了自己和裴钊阳的事情?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为什么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两个人一起走过了将近十年的美好青春,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十年?   辛阮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了身去。   她愣住了,唐梓恬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因为她的猝然转身,唐梓恬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起,和刚才的疏淡不同,此刻她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痛苦,阳光下,眼中反射的光点一闪而过,仿佛有泪光隐隐闪动。   “梓恬。”辛阮屏住了呼吸,轻轻地叫了一声。   “小阮……”唐梓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你还好吧?”隔着一条人行道,辛阮大声问道。   “我没有!”唐梓恬答非所问,忽然情绪失控地叫了起来,“网上那件事情不是我曝光给财尚的,我只是在开会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句,然后他们说要曝光蹭热度,我没同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总后来拍板一定要曝光,我根本就不知道!”   紧绷的身体猛地松懈了下来。   所有心里的困惑和质问,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辛阮的眼底一热,朝着她疾步走去:“我知道……我听说你和你们老总摔了杯子离职……我就知道那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俏妹儿说得对,我就是嫉妒你,”唐梓恬哽咽着道,眼中的热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眼眶,“我嫉妒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我梦寐以求的,我讨厌你总是无所谓却有人把最好的送到你面前,我想看你笑话,蔡芸和裴钊阳的绯闻出来的时候,我很恶毒地盼望这是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   辛阮猛地抱住了她,一叠声地道:“你别说了,都过去了,别想了,谁都会偶尔有一点那么不光彩的小心思,真的,我们把它都忘记了吧,梓恬,我们和好吧。”   重归于好的两个人在路边找了一个奶茶店,在路边的椅子上一边哭一边聊。   唐梓恬从财尚离职后加入了一个中等规模的杂志社,这家杂志社有心转型做时尚,杂志社的老板很器重她,现在她负责开拓新版块,非常忙,但也很充实。   两人发了自拍的合照在朋友圈,艾特了俞俏俏,俞俏俏当即打了电话来,谴责她们丢下她背弃革命友情的恶行,最后俞俏俏把自己P上了合照发了朋友圈,这才心满意足。   唐梓恬要去见客户,两人不得不约了以后再见依依惜别。   这一段插曲,辛阮走进华智大厦的大门时已经过三点,这顿下午茶有点晚了。不过,她还是很乐观,裴钊阳这样一个大男人,应该不太会照顾自己,晚了正好,他肚子饿了吃得更欢。   只是她刚进电梯厅就被拦住了,听说她去华智科技,大厅里帅帅的警卫告诉她,华智科技在最上面的十层,进电梯都要刷卡,别说是找总裁,就算找个普通员工也进不去。   来就是想给裴钊阳一个惊喜,总不能叫他下来接,幸好,以前和肖昱行交换过手机号码,辛阮就给肖昱行发了个短信。   没一会儿,肖昱行就下来了,看着她手里的礼袋笑着调侃:“呦,小阮,这是专程送爱心便当过来了吗?”   辛阮的脸皮薄,当然不肯明着承认,不好意思地道:“不是,顺道经过,过来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华智科技。”   两个人说笑着上了楼,肖昱行把她带到了会客厅,指了指对面:“钊阳在开会,我是偷溜出来的,再不回去可能要被批了,你就在这里稍候片刻,会议大概还要十五分钟。”   这是一整个通透的办公区,足足有近千平米,设计十分时尚,会客室在中间的位置,全玻璃的,外面半间隔的员工区一目了然,约莫有二十来位穿着公司制服的男男女女正在办公,有人抬头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   辛阮站在玻璃墙内,目光落在了对面的会议室里。   裴钊阳显然十分喜欢通透的设计,隔了两道玻璃,会议室中的场景也一清二楚,裴钊阳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正在听下属的报告,神情严肃。   约莫五分钟后,下属坐了下来,裴钊阳站起来打开了投影,开始总结阐述。   辛阮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紧贴着玻璃墙了。   男人的身姿笔挺,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傲然,一边发言一边用简洁而有力的手势辅助着自己的语意,就算听不到声音,也感觉到了他体内那股勃发的力量;投影仪上光线明暗,最后逐渐亮了起来,从辛阮的这个角度,站在投影前的裴钊阳被镀上了一层浅光,那轮廓深邃的侧脸更显魅力。   忘我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裴钊阳尤甚。   毫无预警地,辛阮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人以蛮横的姿势不容抗拒地地撞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后悔了。   醋哥:后悔什么?   裴钊阳:陪着你这个渣作者浪费了四十四集,应该一开始就把小阮叫到公司看我开会!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 第45章 梅雨季(九) 第45章 梅雨季(九)   会议室的门开了, 西装革履的精英们鱼贯而出。   裴钊阳和肖昱行走在最后面, 针对刚才会议中的一个研发商讨着细节。快到总裁办公室门口了, 仿佛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 他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辛阮盈盈而立,嘴角挂着浅笑,眼中仿佛有光芒跳动。   他又惊又喜, 几步就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   “呦,钊阳,你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光顾着和你说话都把小阮给忘了, 你居然就瞧见了。”肖昱行笑着调侃。   总裁办的人被裴钊阳操练得都不动如山, 只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一直往辛阮身上瞟,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辛阮是肖昱行带进来的客户, 虽然漂亮却没有半点好奇心, 可现在一看, 原本沉肃得像座山似的总裁居然有了这样惊喜意外的表情, 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众目睽睽之下,辛阮有些赧然, 赶紧举了举手中的礼袋:“我顺路经过, 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办公室布置得十分简洁, 和办公区一脉相承, 却又融入了更多时尚的元素,看起来走在了设计的前沿。其实这是辛阮第二次见到裴钊阳的办公室了,以前唐梓恬的那篇专访中有办公室的背景介绍,据说是国际著名设计师菲力·杨操刀主设,被唐梓恬花了几百个字大力赞叹了裴钊阳的品位。当时看看不过尔尔,可现场一见,果然很有视觉冲击力。   白色烤漆的几何图形展示架上,牡丹手机从最早的山寨机开始到智能机一到五代一一陈列,看起来有一种时光飞逝、斗转星移的错觉。   肖昱行顶着头上亮闪闪的电灯泡光芒,腆着脸陪着辛阮介绍着华智科技的光辉历史,论侃大山的水平,裴钊阳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辛阮被他引着听得津津有味,眼中的不耐越来越重,就快忍不住要下逐客令了。   再当电灯泡下去,小命不保。   肖昱行不忍心再捉弄好友了,识趣地告辞了。   临走时,辛阮赶紧取出了礼袋里包装好的甜点和咖啡,分出一份犒劳了一下肖副总。   耳边总算清静了,裴钊阳看着辛阮把下午茶摆在了茶几上,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精神抖擞。   “凉了没有?”辛阮不好意思地问,“有微波炉吗?我帮你热一下。”   “没事,天气热,这温度正合适。”裴钊阳毫不在意。   “尝尝这个玛德琳,是这家西点屋的招牌。”辛阮打开了点心盒。   裴钊阳却盯着她的眼睛,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怎么眼睛红红的?刚才哭过了?”   “啊?”辛阮愣了一下才想了起来,刚才和唐梓恬两个人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眼睛肯定红肿得难看。她忍不住捂住了脸□□了一声,“天哪,这么丑都让人看到了……”   “不丑,”裴钊阳拉下了她的手,仔细地端详着,意味深长地道,“很可爱,像只兔子……”   想亲。   想亲那泛红的眼眶,想亲那微卷的眼睫,想亲那眼角的浅痕。   可是,环视了一下四周,裴钊阳忽然觉得,从前一直被客户赞叹不已的设计师菲力·杨有点不解风情了,为什么全都用了透明的设计?这空间看起来通透明亮,可连个遮蔽的私密空间都没有,要是起身去按个按钮把玻璃变成遮光的,这意图好像也太明显了,辛阮脸皮薄,只怕要和他使小性子了。   “刚才碰到梓恬了,”辛阮兴奋地向他汇报,“我们俩和好了,她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和好了?那就好。”裴钊阳有点心不在焉,他对唐梓恬并不是太在意,不过,辛阮一直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能重归于好,当然也是一件好事。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看样子又要来一个电灯泡,裴钊阳有些不悦,沉声道:“进来。”   特助小秦进来了,小秦和辛阮很熟了,笑着打了声招呼,便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裴钊阳:“裴总,这是生产部送上来的生产报表,您早上要的。”   裴钊阳随手放在了旁边。   “裴总,您这里怎么这么亮?”秦特助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需不需要我把遮光玻璃打开?”   “遮光玻璃?”辛阮好奇地问。   “对啊,”秦特助神情坦然地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开关,朝向办公区的透明玻璃渐渐变成了暗黑色,把员工区和办公室一下子隔绝了起来,“这是去年采用的新科技。”   裴钊阳简直要为特助的善解人意喝彩了,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这个光线可以,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没什么急事就暂时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秦特助恭谨地应声退出门外,特别贴心地锁上了门。   辛阮还浑然不知男人暗藏的心思,纳闷地走到玻璃墙前观察了一番,钦佩地问:“这是什么原理?真是神奇。”   “电致变色的一种最新材料。”裴钊阳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根。   辛阮轻呼了一声,脸腾地红了,小声道:“你别乱来,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们看不到,”裴钊阳亲着她的耳垂,含糊着道,“而且我怎么会乱来,你的小饼干还没吃呢。”   “没文化,那是玛德琳,不是小饼干。”辛阮纠正道。   裴钊阳哪里还会有心思在意那饼干的名字,拥着辛阮一边亲着一边晃悠了几步,身子一歪,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送佛送到西,你送来的,你喂我。”   辛阮嗔了他一眼,无奈地使了个缓兵之计:“好好好,我喂你,不过你先让我洗个手。”   裴钊阳的手松开了,指了指里面:“卫生间在那里。”   办公室是套间,里面就是休息室,卫生间在最里面。辛阮刚要推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头柜前放了一个铭牌状的装饰品,她好奇地拿了起来,居然沉甸甸的,仔细一看,底座上镶嵌着各色的琉璃,流光溢彩,上面是一块直径四五厘米的纯金奖章,用玻璃镶嵌在中间,下面刻着一行字:感谢裴钊阳先生为保护我国皇室做出的巨大努力。   落款是T国外交部。   辛阮吓了一跳,裴钊阳居然还和T国有这样的渊源,以前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这个男人,真是个闷葫芦。不过,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倒是体现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厚重。   T国保护皇室,难道裴钊阳去T国就是在那次政变的时候?那时候她和朋友们狼狈撤往大使馆,的确碰到了一队维和特种兵,专程负责协助撤侨的,护着他们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指了方向。   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在那个混乱危险的国度,两人居然曾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   下次问问他那年到底去干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像费鲍说的那样,救了一个T国的公主被逼婚了……   摸着那块奖章,辛阮心里浮想联翩,脑中自动将裴钊阳换上了穿着迷彩军装的模样,端着枪从悍马车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神情桀骜,向着敌人发起一波又一波势不可挡的攻击……   “小阮。”外面裴钊阳叫了一声。   “来了。”辛阮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忍不住想笑,赶紧洗了手快步出了休息室。   裴钊阳居然还真的没吃,等着辛阮来喂。辛阮无奈,只好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玛德琳来递到了他的嘴边。裴钊阳却没张嘴,只是用唇摩挲着她的手指,从左到右。   湿漉漉酥麻麻的感觉袭来,辛阮的脸都烫了,威胁道:“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裴钊阳顺从地张开嘴,咬住了饼干,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看着她的手指:“等一等,有饼干沫子。”   还没等辛阮回过神来,手指就被含入了口中,裴钊阳翻身压住了她,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她的手指,一股战栗袭来,辛阮忍不住低吟了一声,颤声道:“别……你别胡来……我要生气了……”   “我不胡来,”裴钊阳总算放过了她的手指,“礼尚往来,我也该喂你吃一块。”   辛阮哪里还肯上当:“不要,我自己会吃。”   话音未落,裴钊阳就用嘴叼了一块玛德琳凑到了她唇边,眼神执着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不吃我就不放你起来。”   辛阮只好咬了一口,两个人双唇相碰,带着玛德琳的奶香。裴钊阳并没有追击,只是轻轻摩挲着,慢慢地将玛德琳送入了她的口中。   这样的碰触,居然比热吻还让人羞涩。   辛阮的心跳加速,勉强捡拾着为数不多的理智,转过头去想要脱离裴钊阳的触碰:“好了吧?快起来。”   不扭头倒还好,这一扭头,细腻的耳侧肌肤落入裴钊阳的眼中,因为头发的遮挡,这一片分外白皙,细微的茸毛清晰可见。   “等一等,”裴钊阳哑声道,“有碎屑。”   他俯下身来,唇在耳侧慢慢亲吻吸吮着,一点一点地下挪,最后含住了她的唇角,将碎屑和柔软一并吞入腹中。   办公室里的亲密,禁忌中带着些许刺激。   辛阮深怕外面的员工听到裴钊阳的胡闹,不敢直接抗拒,只好软声恳求,裴钊阳趁机为所欲为。当然,他是不能做到最后一步的,要不然辛阮真跟他置气了,他就因小失大了。   那一盒玛德琳变着花样被吃完了,裴钊阳总算尽了兴,这才记起让辛阮参观一下他的商业帝国。   从最顶层的总裁室开始,裴钊阳正式将辛阮介绍给了他的公司员工,这位温柔清丽的总裁夫人,员工们早有所耳闻,不过真人却是第一次见到,网上虽然有很多风言风语,资料却少得可怜,连一清晰的正脸照都找不到,今天一见,羡慕的、惊艳的、好奇的……眼神各异,当然还少不了此刻还在财务部实习的郑南琪眼中暗藏的嫉恨。   那天哭着回去后,郑南琪原本还盼着裴钊阳能回心转意,可没几天财务部上下都知道了,她实习结束后会去另一个公司,还一个劲儿地打趣她是不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居然会离开华智科技。   她有口难言。   而今天辛阮的到来,简直就像是特意来示威的,这一巴掌扇得即响又狠,她仿佛真的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南琪。”裴钊阳叫了她一声,眉头微微拧起:“你怎么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得不挤出了一丝笑容:“小阮姐,你来啦。”   辛阮笑了笑:“你在这里啊。”   “是啊,”郑南琪道,“过阵子可能就要离开了,多谢钊阳哥和你的照顾。”   “你客气了。”辛阮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对这个姑娘,她没闲心置气,但是也无法为几次在她面前无礼的挑衅而释怀,客客气气的,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华智科技的主体建构简洁而有效,辛阮一边参观一边忍不住有些惊叹,更对裴钊阳年纪轻轻就驾驭了这样一艘商业航母而与有荣焉。   从财务部出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对了,你和徐记电子现在是不是还是有债务纠纷?”   作者有话要说:  奉送一个小剧场乐一乐:   论妻管严的形成。   朋友甲:我女人有一手好厨艺。   朋友乙:我老婆会撒娇。   朋友丙:我女朋友有特殊的按摩技巧。   裴钊阳:……   裴钊阳:我老婆有一个好老公,你们说的他都会。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46章 梅雨季(十)   裴钊阳愣了一下。   辛阮从来不过问他公司的事情, 也并不关心他的财务状况, 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忽然关心起他和徐立方的债务纠纷了?   “是, 华智科技旗下的华安投资收购了飞翔进出口设备公司, 现在是徐记电子的最大债权方,”裴钊阳沉声道,“徐记电子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偿还债务的能力和意愿,因此我们要求银行继续冻结他们的部分资金。”   “你当初收购这家公司……”辛阮有些为难地问,“是想打击徐立方吗?”   裴钊阳凝视着她, 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徐立方?”   辛阮坦然迎视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他说,他资金链的断裂,是因为你勾结了银行冻结了徐记电子的正常资产。”   裴钊阳冷笑了一声:“他越是这样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就越是让我看不起。是, 我收购那家公司的确是为了打击徐立方。当初他派了商业间谍窃取牡丹手机的机密,我如果不回敬, 那我就愧作华智的总裁了。商场如战场, 大家来往过招, 只要不触犯法律, 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飞翔当时因为徐记拖欠货款, 几近破产,求告无门之后才求到了华安投资, 我一开始还对飞翔老总这样的大甩卖感到惊讶, 看到财务报表才明白, 做出了收购的决定, 一来是回敬徐立方,二来也是不希望徐立方编造的故事再持续下去,那将有更多的公司步飞翔的后尘。而银行最后决定冻结他的资产,当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是银行上下评估的决定。”   “钊阳,我问你这个,并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想要责问你,”辛阮柔声道,“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是在想另一种可能,你和徐立方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他那个人性格容易偏激,万一走到绝路,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对你不利,你现在事事顺遂,何必和他计较,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放他一码,你觉得呢?”   裴钊阳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当然你如果觉得不妥当那就算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万事都会以你为重,只是心里偶然想起来难免……”辛阮轻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虽然两人有交集是在离婚后,但毕竟裴钊阳觊觎她在先,也的确对徐立方使了手段,是徐立方现在濒临破产窘境的原因之一;更何况,徐立方毕竟救过她啊,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破产倒闭,从人上人沦落到被人踩踏,偶尔想起来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唏嘘。   裴钊阳沉吟了片刻,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   和辛阮相处了这么久,彼此之间多了很多了解。辛阮喜爱绘画,有着很多艺术家的通病,重情、易感、情绪化。他明白,以辛阮的性格,可能无法理解商场上的你死我活。   徐记电子一直以来就想开发智能手机业务,为此无所不用其极,徐记手机的定位就是中高档,如果让它成型,和牡丹手机抢占市场份额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这个时候,是终结徐立方手机梦、彻底解决这个商场劲敌的最佳时机。   但是如果拒绝辛阮,辛阮很可能就会在心底永远记挂着这件事情,对徐立方心存愧疚,更会在心里为他留存一方天地,偶尔想起来,总会扯痛某根易感的神经,为徐立方的失败鞠上一把同情之泪。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希望辛阮全身心都是他的身影,彻底将徐立方从辛阮的心里赶出去,让辛阮彻底地爱上他。   这是他在这场先机尽失的爱情战争上最后的尊严和骄傲。   “小阮,”裴钊阳终于开口,“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码,不再以飞翔的名义向银行施压,但是,他的资金能不能解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不可能帮他。”   辛阮心里一喜,连连点头:“够了,这就够了。我明白,这是你能做到的极限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徐立方再执迷不悟对你纠缠不休,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   从华智大厦出来,辛阮给卜莎巴打了个电话,把裴钊阳的退让简短的说了说,希望她也能尽快履行她的承诺劝解徐立方放下过往,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好聚好散。   卜莎巴很是愉快地答应了,末了还在电话里意味深长地夸了一句:“看不出来,裴总还真是个情圣啊,裴太太真是幸福,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对你。”   不知道怎么,辛阮觉得她的语气有点怪,不是羡慕,也不像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她挂了电话琢磨了半天,却也琢磨不出什么,只好把这个莫名而来的异国女人暂时抛到了脑后。   明媚艳丽的五六月过得很是舒畅,一眨眼间,江南一带便进入了梅雨天,际安市也不例外。每年的六月底七月初,气候闷热、阴雨连绵,整座城市都湿漉漉的,很多家里都不得不开起了油汀烘那些怎么都不会干的内衣和袜子。   这是辛阮最讨厌的一段时间,今年尤甚,因为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创作也一下子停滞不前,忽然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糖渣渣和大毛还是那么惹人喜爱,牛头山上的小妖精们还是那么热闹,可她却没了灵感,微博上的连载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新的内容了。   粉丝们一开始还挺好说话的,催更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加油打Call,时间一长,部分粉丝也着急了,一个两个地开始冒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   这是想着出版圈钱把我们给抛弃了吧,散了散了,你们家大大要赚钱。   不要脸,钻到钱眼里去了。   出了名就膨胀得忘乎所以了,没我们这些粉丝捧着,看你怎么摔下来!   太不负责任了!取关!   ……   以前不红的时候,辛阮也有十天半月不更新连载的,那时候的粉丝都很可爱,没得看漫画就聊聊日常,吃了什么美食、看了什么书、追了什么小鲜肉都会评论一二,评论区和谐友爱,然而现在,粉丝们良莠不齐,有的戾气重,有的伸手党做惯了,认为这画画就好像吃饭一样简单,信手拈来,一不如意就开始口出恶语。   辛阮也着急,可一打开画布、一铺上画纸,脑子里就空白一片,画出来的人物没有灵性,她不想把胡乱涂出来的东西发上去交差。   新纪元出版社那里也出了一点变故,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定稿付预付款了,但他们的总编忽然换了一个,年度重点书项目全部要重新审核一遍,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辛阮这一本。   卢老师十分歉疚,再三和辛阮道歉:“真是太不好意思,这本书作为我们社的重点项目,是我和前总编一起定的,我们都对销量十分看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我会努力争取尽快提上日程,要不,我个人先把预付款垫一部分给您?”   按照合同,这预付款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辛阮怎么可能让他私人垫钱,只好安慰了他几句,表示没关系,一起耐心等待就是了。   去网上查了查,辛阮发现,出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乎是过五关斩六将,签了合同最后没法出的人比比皆是,有的是出版社有了更好的稿子被无限期地压稿了,有的是卡在审核这一关被毙了,有的则是因为出版社自身运作原因被解约了。   幸好,裴钊阳最后曾经让她加过一个条款,有约定两年的出版时限,还约定了违约金,要不然她的稿子如果无限期地被压,她放弃了和其他出版社签约的机会和新纪元签订的这份合同,损失的时间和金钱难以预估。   她对金钱倒也并不是太在意,却对有着书墨香气的画册很是憧憬,现在出了波折,情绪自然而然也就有点低落。   这样低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几天,裴钊阳发现了她的异常,猛然警惕了起来。   要知道,当时辛阮的母亲会患上产后抑郁症是有前因的,创作陷入瓶颈是诱发病症的原因之一,这也是家人不希望辛阮重握画笔的根本所在。   “把微博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都拉黑了,”他断然道,“索性把微博评论关了干净。”   “不要啦,”辛阮明白他在担心什么,靠在他身上撒娇,“我没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再说了,如果评论都关了,好的坏的都一刀切,不是反倒如了那些黑粉的意了?”   裴钊阳沉着脸翻着评论,黑粉们并不多,十条评论里大概有一两条,但就好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而且,看某些言论,不排除有同行嫉妒辛阮的人气过来捣乱的。他思忖了片刻,准备明天让公司的公关部门去净化一下评论区,也仔细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恶意竞争和诽谤。   而出版的事情,裴钊阳也很生气:“新纪元出版不了,不如直接和他们家解约,我替你开家工作室直接替你运作,你看怎么样?”   辛阮吓了一跳,她知道裴钊阳有这个能力,可她完全不想裴钊阳插手这件事情,她有一份小小的私心,希望这是她一个人努力的事业,不沾裴钊阳的光;更希望有朝一日大家提起耳元和辛阮,并不会在前面冠以裴太太的称号。   “不要,我现在这样很开心,能出版是锦上添花,不能出版也自得其乐,”她柔声道,“这个行业和你的公司完全搭不上边,你要是特意为了我去搞出版,那我拿到画册也没了原来的意义,让我自己来,好吗?”   裴钊阳无奈,只好亲了亲她的脸颊,最后提了一个要求:“这两天不太想画就别画了,和俞俏俏她们一起去喝喝茶、做做美容,再过几天T国的水灯节就到了,我们俩一起去散散心,看看瞰巴河上的美景,说不定你会灵感如泉涌。”   辛阮心里感动,虽然她依旧对T国没有好感,但为了这片心意,她说什么也得捧场,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迟疑了起来:“你抽得出时间吗?”   “没问题了,八月的新品发布会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出去个三五天不碍事。”裴钊阳已经盘算好了,从手机里调出来了几张图片,“看,我想要预定的酒店,你看怎么样?”   层峦叠嶂的原始森林中,一座座鸟巢掩映在参天的古木中,再细细一看,那鸟巢就是酒店的客房,湛蓝得几近透明的泳池、巨大的吊篮、随风浮动的幔帐……全都被搬到了半空中,透着一股原始的诱惑。   辛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酒店太富有设计感了,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那片原始森林也和她漫画中构想的牛头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裴钊阳兴致勃勃地下拉着图片:“看,酒店不远有个瀑布,我们可以像鸟一样住在鸟巢里,然后丛林飞跃到瞰巴河划独木舟,最后回到瀑布下烛光晚餐,那片丛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听起来很美好。   不过,辛阮很怀疑,此刻裴钊阳眼中闪动的光芒,究竟是为了这美景,还是为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要不然为什么搂着她的腰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鸟巢py、瀑布py、烛光py……   醋哥:此处略去一万字。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第47章 梅雨季(十一)   裴钊阳雷厉风行, T国之行迅速搬上了行程, 当晚就让秦特助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安排行程。   不过, 一开始预订机票就出了个乌龙, 辛阮这几年都没出过国,一看护照居然已经过期了,重新补办最快也需要十天,出发估计也要半个月之后了。   这样的话,时间倒是一下子宽裕了, 可以把旅程准备得更加充分。   但裴钊阳莫名有点急切了起来。   这临时起意的T国之行,虽然最先开始的目的是想让辛阮放松一下,舒缓一下她因为灵感缺乏而焦躁的心情,但是他还是带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他和辛阮自结婚以来, 在一起已经有半年了, 辛阮对他,从抗拒到依恋, 相处日渐甜蜜;然而, 甜蜜越甚, 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就越甚。   偶尔午夜梦回, 要不是辛阮就躺在身边触手可及,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美梦,梦醒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辛阮还是徐立方的妻子, 而他, 也只能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默默关注那个魂牵梦萦的女人。   他想听到辛阮亲口对他表白,却也明白,身为一个男人,当然应该先倾吐爱意;但是,如果把赤.裸裸的心捧到辛阮面前,却又怕这么多年穿上的盔甲伪装一层层剥落之后,把辛阮吓跑、被辛阮鄙弃,只要有这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还不如维持现状,两个人就这样甜蜜地继续下去。   而且,最让他迟疑的是,此刻辛阮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因为相处日久的依恋和感激,还是男女之间再难割舍的爱情?   他不知道,也看不出来。   T国对于他和辛阮,都是一个意义特殊且重大的所在,或许在那里,他能够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微博上的评论经过公关部不着痕迹的控评处理,几个咄咄逼人的黑粉评论已经看不见了。一些真爱粉们也很维护耳元大大,好的作品都是经得起等待的,好多人都安慰辛阮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连载暂时没法继续,可以发点大大的生活日常,他们也爱看。   辛阮很是感动。   正值周末,裴钊阳索性就先安排了城郊华麓山庄的一次短途出行,分别叫上了双方的几个好友。   华麓山庄位于韩山峰景区,是由一家知名度假酒店品牌以国际五星的标准设计建造的度假村。这里最出名的是春季盛放的一片的樱花海,是际安市名流们挥洒小资情结的所在,此刻虽然没有樱花季的浪漫,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整座度假村充满了东南亚的异域风情,尤其是山庄的大门,花费了一大片地挖了一座大大的水池,上面开满了蓝色的睡莲,在睡莲中央静静地伫立这一个巨大的神像石雕,水池旁则是六座布幔轻扬的迎宾木榻,精工细雕,足足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盘腿而坐,俨然一座座艺术品。   “这个设计的来源就是T国的冥想亭,据说是他们那边的僧侣冥想礼佛时专用的,你去上面坐一坐,说不定会有灵感之神的庇佑。”裴钊阳指着那个木榻介绍道。   朋友们都要下午五六点钟才道,裴钊阳是特意提早陪辛阮一起过来的,现在这个时段大门前除了两个门童并没有什么宾客,辛阮也就抛开了顾忌,兴致盎然地盘腿坐上了木榻。   旁边的服务生一见慌忙叫了起来:“小心,这两天下雨,垫子湿了看不出来……”   辛阮赶紧从木榻里跳了下来,然而已经晚了,牛仔裤屁股那里湿了两块,十分显眼。   她又羞又恼,对着裴钊阳的胸膛捶了好几下:“讨厌,你是不是故意想看我出洋相?”   裴钊阳也没想到会这样,赶紧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挡上,回房间去换条裤子。”   电瓶车在花木成荫的小径上穿梭,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带到了预定的别墅。别墅木质结构,一共两栋,上下两层共四套。别墅前是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大庭院,进门的左边是游泳池,边上摆了两个小水瓮,里面各种了一株睡莲;右边则是草木葱茏的绿化,角落里则建了一个小号的冥想亭,大概可以两三人一起盘腿并坐,此时,色彩艳丽的布幔随风轻轻摆动,为整套别墅增添了一份别样的丽色。   这里的垫子有专人护理,管家领着他们进来时才摆了上去,干燥得很,辛阮上去换了一套裙子,兴冲冲地下了楼,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次坐上了冥想亭。   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听清风从身侧掠过。   听到睡莲慢慢舒展花瓣。   听水波浪一晕一晕地漾开。   听有人在冥冥中的轻唤。   ……   仿佛有心灵感应,辛阮睁开了眼睛,裴钊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坐在了她的对面,目光温柔而痴迷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盯着我干嘛?”辛阮嗔了他一眼,“每天睁眼看、闭眼看的,还没看腻吗?”   裴钊阳没有说话,而是欺身压了过来,辛阮来不及逃走,被他压着在垫子上翻滚了一圈,低喘着轻笑了起来:“别闹……被人看见了……”   裴钊阳充耳不闻,温柔地亲吻着她,从额间的美人尖到眼角,从鼻尖那一点到唇珠,反复摩挲舔舐着,仿佛辛阮是这世上最好的美味。   辛阮被他亲得手脚发软,四目相对时,她仿佛能看到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中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说啊,说爱我……   她屏息期盼着。   篱笆门“吱呀”一声响起,有人乐呵呵地叫了起来:“哎呦喂,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几乎是本能地用力一推,辛阮满面通红地从裴钊阳的身下挣脱了出来,手脚并用地坐到了冥想亭的最外边;裴钊阳被推得翻了个身,差点从木榻上滚落下来。   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心里遗憾不已,看着进来的两位好友,忍不住用目光谴责:来这么早干什么?   辛阮才没他这么厚脸皮,慌忙迎了上去:“你们来啦,我们也才到没多久。”   肖昱行和费鲍幸灾乐祸地道:“我们特意早过来的,怕你和钊阳两个人太冷清了,怎么样,兄弟们够意思吧?”   裴钊阳过来给了他们一人一拳:“你们等着。”   大家说笑了几句,肖昱行这才介绍了他们带过来的两位美女。既然出来玩,裴钊阳佳人在抱,他们俩也不能太冷清,费鲍带了他的堂妹费妗过来,而肖昱行则随便找了一个红粉知已周周过来救场。   没一会儿,俞俏俏和唐梓恬也来了,原本空荡荡的别墅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唐梓恬和辛阮重归于好后,彻底丢下了以前的包袱,见了裴钊阳也不尴尬,笑着自嘲:“裴总,我厚着脸皮来沾小阮的光了,不会不欢迎吧。”   裴钊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唐小姐说笑了,但凡小阮喜欢的,我都欢迎。”   “天,”唐梓恬抚了抚额,“裴总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不符合你的人设啊,看来我对你专访挖掘得不够深。”   “那下次有机会再重新来过。”裴钊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以前的不愉快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有了好朋友,辛阮当即就把裴钊阳扔得远远的,大家一起吃着水果聊着八卦。   俞俏俏身在云旗视频,当然是八卦发源体:“哎你们知道吗?庄西行已经有女朋友了,明天要公开了。”   辛阮眼冒红心:“真的吗?女朋友是谁啊?他真的很有才,能拍出拂晓这样的好片子来,我最近才粉上他的。”   唐梓恬也饶有兴致地道:“我也很喜欢他,娱乐圈里难得有这样才华出众的男人。”   周周是个网红主播,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人,她陪在肖昱行身边吃水果,一听立刻插话:“他的绯闻女友很多啊,公开哪一个?”   “具体我也不知道,”俞俏俏打着哈哈,“就是有这么一个消息,到时候你们看明天的微博吧。”   “女人别太八卦,”肖昱行在一旁凉凉地道,“年纪大了容易成长舌妇。”   俞俏俏拈了一个兰花指,娇嗲地道:“哎呦喂肖总,这人比人气死人,你就伐要眼痒人家庄导了啊,你这样的,我们想八卦还八卦不出什么呢,也没人要听,对伐?”   她是际安本地人,故意说了一连串际安话,软语呢哝很好听,却很毒舌,仿佛化作了一根根牛毛细针“嗖嗖”地往肖昱行射了过去。   一旁的周周正在喝橙汁,差点没喷出来,想笑又怕惹恼肖昱行,用手用力捂住了嘴连连咳嗽。   辛阮连忙打圆场:“你们怎么都这么见外啊,叫名字,都叫名字,昱行、俏妹儿,多亲切啊。”   “俏妹儿,这个名字真好听,”肖昱行堆出了一脸的假笑,阴测测地道,“我记得这两天华智在和云旗视频谈广告投放,有俏妹儿这么一号人物在,我得去关心一下进程。”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和万恶的资本家硬斗。   俞俏俏立刻服了软,也挤出了甜美的微笑:“哎呦喂你肖总日理万机,千万别操心这种小事,更别提我的名字,肖总,你的名字可真风雅,昱行,这一听就是文化人给起的,来来,我给你剥个橙子!”   气氛重新和谐了起来。   很快,预定的庭院晚餐开始了,私人管家领着厨师和服务生进来了,开始布餐。   俞俏俏还真费心剥了个橙子,厚厚的橙子皮被切成了八片,橙肉从里面挖了出来,还格外细心地把白色的橘络都一丝一丝地撕了下来,最后双手捧着盘子送到了肖昱行面前。   “昱行你吃啊,”她说话声分外娇柔,“我特意替你挑的,不吃可不给我面子啊。”   肖昱行矜持地笑了笑:“谢了,放这里吧。”   陪着的周周有些不舒坦,瞟了俞俏俏一眼。   俞俏俏比了个OK的手势,袅袅娜娜地扭着小蛮腰走了。   回到座位上,她佯做无意地靠在辛阮身上,偷摸着往肖昱行那里瞧,只见肖昱行拿起橙子看了看,掰成两半一口咬了下去,顿时,整张脸扭曲了起来。   她趴在辛阮的肩头闷笑,忍得人都快抽筋了。   橙子是她和唐梓恬买了带过来的,无良店家往一堆好的里面塞了两个青的,她刚才挑出来一个最青的,一定酸倒了牙,偏偏肖昱行还顾着面子和风度,硬把嘴里的都咽下去了。   辛阮看在眼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腰:“俏妹儿你太坏了!”   天公作美,虽然天气还是闷热潮湿,但总算没有下雨,就这样的半闹半笑中,一群人吃完了浪漫的庭院晚餐。   吃完晚餐,辛阮抛下了裴钊阳,陪着闺蜜们一起出去散步,顺道参观这座美丽的度假村。电瓶车招手即停,她们三人坐一会儿就下来走一会儿。   夜晚的度假村分外迷人,小溪流水的潺潺声忽隐忽现,昏暗的路灯照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草木葱茏中一片深幽悠远。   前面又是另一片别墅区,唐梓恬和俞俏俏懒得走了,辛阮却看见前面有座小假山,有流水由上而下,她的手因为刚才摸一颗古树的青苔弄脏了,就让她们在原地等一会儿,她去冲个手。   刚刚洗完手,她眼角的余光一瞥,瞧见一对男女从一辆电瓶车上下来,男的斯文、女的性感,正是徐立方和卜莎巴。   上次和卜莎巴通过电话后,徐立方也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一来是感谢她的帮助,二来表示他的资金正在解冻,情况正在好转。他的语气听上去还算真诚,好像的确在努力放下过往。   看起来卜莎巴没有骗她,真的是在两人之间斡旋了,徐立方也的确买了卜莎巴的账,辛阮为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呢?辛阮正纳闷呢,眼角的余光一瞥,眼神猛地凝住了。   那两人打开栅栏进了庭院,连门都还没有开就激情地拥吻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用力地抚摸着对方,在后背、臀部处忘情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要保持高冷的醋哥【高冷抱胸.jpg】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48章 梅雨季(十二)   仿佛空中乍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辛阮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徐立方和任何一个女人搞在一起, 她都不会这么吃惊。   一个据说是对她深情无悔, 在失联的这么几个月里都日夜思念着她, 回来后又对她死缠烂打,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破镜重圆的模样,可是,居然早就和卜莎巴有了苟且。   一个看起来雍容坦然,大言不惭地用忘年交来游说她, 还详尽地描述了徐立方对她的深情以激起她内心的愧疚,可是,背地里居然和忘年交如此激情四射。   这也太恬不知耻了!他们嘴上信誓旦旦欺骗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 徐立方真的可以把自己撕裂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扮演无怨无悔的情圣,一个则肆无忌惮地享受另一份肉体的快感?   人心真是太叵测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不得不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 这位卜莎巴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她和徐立方好着, 应该恨不得让男人的前妻彻底从眼前消失, 为什么还要来劝说两个人破镜重圆?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辛阮在原地站了良久, 看着那两人热吻着进了房间,又看着灯亮起后忽然熄灭。   无数谜团在她脑子里徘徊, 就好像这梅雨天一样, 让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回到别墅, 男人们正在客厅里聊天、喝酒, 周周正在教费妗玩骰子,“六个二”、“五个三”的猜得正来劲。   俞俏俏这个是一把好手,立刻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团,唐梓恬助阵,几个男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辛阮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心不在焉地看了两把就和大家告辞,回到了楼上。   小木楼设计得古色古香,尖屋顶、大圆床,床上用木架子架着纱幔,雪白的床单上铺着心形的玫瑰花,浪漫得很。她冲了个凉出来一看,裴钊阳已经在了,换了一件睡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星星。   “不陪他们再玩一会儿?”辛阮走到他身旁。   裴钊阳侧过脸来看着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不开心了?”   这个时候提徐立方有点煞风景,可是,辛阮也不想瞒着裴钊阳,她隐隐有种直觉,这个卜莎巴不太简单。   “刚才我看到徐立方和卜莎巴了,”她靠在了裴钊阳的肩膀上,闷声道,“他们俩是……那种关系。”   裴钊阳也愣了一下,半晌才轻吁了一口气,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样的话,她没头没脑地投了巨额资金那就能理解了,爱情使人盲目。”   辛阮摇了摇头,困惑地道:“我觉得也不像是爱情,她以前找过我,还劝我不要对徐立方这么无情,要是真爱徐立方的话能这么大度吗?”   裴钊阳也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两个人各取所需?徐立方贪图她的钱,而卜莎巴需要年轻的肉体?可徐立方他不是……”   “听说治好了。”辛阮轻声道。   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紧了一下,裴钊阳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他若无其事地道:“那难怪了,卜莎巴也才三十多岁,和徐立方一拍即合也很正常。”   辛阮有些难过。   虽然和徐立方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但那毕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枕边人。在T国那危险动荡的日子里,徐立方也曾像从天而降的英雄,拯救她于水火;那个男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曾替她带来过欢乐和温暖,在婚礼上戴上婚戒的那一刹那,她是曾经真的想过和徐立方过一辈子的。   徐立方看起来为了她失魂落魄时,她也真的曾有过一丝愧疚,想要帮助他和裴钊阳解开曾经的怨恨,让他能在事业上重新腾飞。   然而,徐立方却用这样的方式回敬了她的善念。   明明已经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了,却还妄图欺骗她,卑鄙地想把她从裴钊阳的身边抢回来。   他对她,早已没有了爱,有的只是自私而卑劣的占有欲。   这样也好,让她看清楚了徐立方的真面目。   “不提他了,别扫了我们的兴。”辛阮的双手环住了裴钊阳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轻声道。   此时此刻夜色迷人。   远处的韩山峰连绵不断,仿佛侧卧的美人,有着婀娜的身姿;天空是澄澈的藏蓝色,上面漂浮着一朵一朵水印般的白云,从圆盘似的月亮上掠过。   梅雨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即将迎来艳阳高照的大小暑,这种好像有力气都没地方使的讨厌天气也不会再有了。   庭院中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传来,两个人相拥着,随着旋律微微摇晃。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好像是这个季节刚刚含苞的栀子花。   裴钊阳的下巴摩挲着辛阮的发梢,温柔地一点一点往下,含住了那如花的唇瓣,两人在月色下接了一个绵长而深远的吻。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那张挂着纱幔的大圆床如此得诱人,玫瑰花瓣在打着旋,古铜色的电风扇转动着,偶尔发出“咯吱”声……裴钊阳一边亲吻着,一边缓慢地进入了她,纯熟地撩拨着她易感的神经。   她羞耻地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控制不住喉间的低吟。   热情褪去后,辛阮手脚绵软,浑身汗涔涔的,裴钊阳抱着她去淋浴房冲了个凉。躺倒床上时,一墙之隔处忽然也传来了几声若有似无的浅吟声,辛阮顿时面红耳赤。   天,刚才他们俩的动静有没有被别人听见?要是被听见了,她明天还怎么面对那些面孔?   裴钊阳却神情自若地安慰:“放心,睡一觉起来,谁都不记得了。”   真是自欺欺人。   不过,隔壁的低吟声很快就消失了,让人觉得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幻听。   灯灭了,辛阮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哎呀,忘记吃药了。”   “什么药?”裴钊阳被惊醒了,紧张地问,“你生病了?”   辛阮打开了灯,光着脚下了床,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盒来,取出了一片白色小药片,就着水吞下肚子。“避孕药啊。这个不能断,一断前面都白吃了。”   她重新爬回床上,冰凉的脚伸进了被窝。   一阵凉意袭来,裴钊阳被碰触到的身体有些僵硬。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钊阳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辛阮的眼皮直打架,随口应了一句:“两三个月以前?我有点忘了。”   裴钊阳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旋转的电风扇,仿佛有种晕眩的感觉袭来:“你……不想生孩子吗?”   “现在是不是还太早了……你想吗……”辛阮困死了,强撑着陪他聊天。   裴钊阳沉默了片刻,语声轻快了起来:“我也不太想,还太早了,对了,以后别吃避孕药了,对身体不好,还是戴套吧。”   “好。”辛阮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她这人并不仔细,避孕药有时会忘了吃。   “睡吧。”   “嗯。”   辛阮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裴钊阳却了无睡意,等到身旁绵长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他才稍稍动了动,半撑着手臂看着酣睡的辛阮。   胸口有些闷,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发现了辛阮并不愿意孕育孩子的事实。   都说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最终表现,就是想要替男人生一个孩子。   现在,辛阮是不愿意吗?   一阵鸟鸣声唧唧啾啾地响起,别墅的窗帘并不厚实,晨曦透入了房间。   抬手一看,已经八点多了,平常堪比闹钟的裴钊阳居然也才刚刚睁开眼睛。   辛阮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起床,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忆:“你昨晚和我聊什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对了……”   记忆刚起了一个苗头,外面传来了水花泼溅的声音,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起床啦,快来游泳啦,现在是女性专场,男性退让。”   探出阳台一看,唐梓恬和俞俏俏已经都在了,费妗和周周刚刚出来,辛阮也来了兴致,立刻换上了泳衣,披上了浴巾兴冲冲地往下跑。   费妗和周周在浅水区戏水,唐梓恬和俞俏俏正经八百地在游泳,她们俩都游得不错,尤其是俞俏俏,舒展着身体,仿佛一条美人鱼在水波中穿梭,不时发出畅快的欢笑声。   辛阮害怕游泳,只敢坐在水池边用脚拍打着水面。   一阵轻扬的口哨声响起,肖昱行拿着一杯红酒站在了他那间卧室的阳台上,见她们都看了过来,便笑嘻嘻地问候了一句:“美人们,游得不错啊。”   周周朝着前走了两步,撒娇着朝他伸出了手去,盛情邀约:“昱行,你要不要也下来玩?”   俞俏俏的脸都绿了,肖昱行要是下来了,她们几个还玩什么?   她的手用力一扬,水珠往上飞溅,有几滴溅在了肖昱行的脸上:“肖总,水挺凉的,你的身体金贵,还是等中午再下来吧。”   女人们如同小鸭子一般“咯咯”地笑出声来,肖昱行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居然没有生气,笑吟吟地看着俞俏俏,慢悠悠地道:“放心,我不下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俞俏俏呆了呆,忽地扎了一个猛子潜到水底去了。   这两人好像都有点不太正常,辛阮狐疑地看了看,猛然想起昨天隔壁墙内的几声低吟,不由得脸上发烫,下意识地就朝着自己的房间看了过去。   正巧,裴钊阳闻声出来了,正站在阳台上看着她。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堪堪探出了头,裴钊阳的发梢和脸庞镀上了浅浅的碎金,给原本深邃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柔色。   辛阮凝视了片刻,蓦然避开了眼去。   心脏那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这样仿如小鹿乱撞的心情在面对裴钊阳时越来越频繁了。   她以前喜欢的类型,都是斯文清俊的男孩,最好再带点文质彬彬的气质;然而此刻她忽然发现,像裴钊阳一样高大健硕、沉稳硬朗的男人,也一样让人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裴干部看到了吧,不要怂,大胆地上!   ps:上章有妹子在问,徐立方的病在T国已经用T国的神药和美人、用特殊的疗法和秘方治好了。治好的事情在徐回来以后第一次和辛阮见面时就提过了。   -   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49章 梅雨季(十三)   这场戏水大战, 五个女人一直玩了将近一个小时, 到了后来玩得兴起, 辛阮也被她们从池子边上拽了下来, 吓得她惊呼连连,趴在阳台上的裴钊阳几乎脸色立刻变了,身手敏捷地跃过栏杆,单手抓住房檐,几秒钟就到了游泳池边。   唐梓恬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天而降, 全都都傻了。   辛阮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差点拖上岸,万分尴尬,轻呼着道:“我没事,大家都是闹着玩的……”   浅水区里的水才刚到辛阮腰, 裴钊阳这才回过味来, 神情略显狼狈:“这个……我还以为……你们玩,我在边上看着。”   “裴总, ”俞俏俏打趣道, “你露这一手可真是厉害, 以后我们都不敢欺负小阮了。”   正好, 门铃响了, 私人管家送早餐过来了,现场略有些尴尬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大家说笑着上了岸, 各自去房间换衣服。   辛阮在淋浴房里冲着澡, 越想越不对劲, 裴钊阳刚才怎么会这么紧张?难道他知道她怕水不会游泳?   她这个毛病从小都有,初中时候有体育中考,游泳是必考项目,她学了半天才会用狗刨在水里扑腾个十来米,最后监考老师送给了她两分,后来在T国遇险后,更对水有了莫名的恐惧,连这个狗刨的十来米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裴钊阳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他从小就对她一见钟情开始觊觎她了?可不仅是她对裴钊阳毫无印象,她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认识裴钊阳啊,这不太可能。   从淋浴房里探头一看,裴钊阳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双手后举垫在了后脑勺上,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虚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咬了咬唇,心里有点恼火。   这个男人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像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不肯坦白和她说,她总不能自作多情地去抓着人逼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你偷偷爱了我多久?你是不是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万一不是呢?她的脸往哪里搁?   楼下传来俞俏俏的叫声,裴钊阳回过神来,走到淋浴房外问:“好了吗?”   “差不多了,”辛阮应了一声,关掉淋雨莲蓬,拿起毛巾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道,“哎呀,忘记把衣服拿进来了,床上那件连衣裙,帮我拿一下好吗?”   不一会儿,衣服递了进来,辛阮拉了一下,拿着衣服的手却没松开,裴钊阳挤了进来。   一个不着片缕,一个衣冠楚楚。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羞耻的了。   辛阮又羞又急,一边推搡一边压低声音叫道:“别闹了,他们都在楼下等着呢……”   裴钊阳充耳不闻,双手在她身上流连着,辛阮被迫紧贴着他,粗糙的布料摩挲着她的身体,连带着手掌的热度,让人手脚发软。   “裴钊阳,我要生气了……”辛阮无力地威胁着。   裴钊阳不敢继续胡来,只好恋恋不舍地嗅着她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在她耳畔喃喃地抱怨:“下次不叫那些人一起出来了,你光顾着和她们玩,把我都抛到耳后根去了,昨晚没陪我,今天早上也没陪我。”   原来是在这里不痛快了,连俞俏俏她们的醋也要吃。   辛阮只好哄他:“好好好,到了T国,你想怎么样就怎样。”   “说话算数?”裴钊阳半信半疑,抱着她不肯撒手。   “算数算数。”辛阮被迫签订了“城下之盟”。   早上在游泳池里的嬉戏还是很耗费体力的,吃完早餐,女同胞们有点累了,坐在一楼的庭院里聊天,辛阮她们三个挤上了冥想亭,盘腿而坐,享受着难得的浮生一日闲。   这下轮到男同胞的表演了,裴钊阳本来就有早上锻炼的习惯,率先在泳池里游了两圈,他的肌肉健硕,完美的倒三角和有力的长腿在水波中穿梭,仿如一条蛟龙戏水;而费鲍更为高大威猛,一下水水花四溅,游了好几圈都不带喘气的。   三人中肖昱行稍显文弱一些,皮肤白皙、身姿清俊,不过,他的泳姿特别漂亮,蝶泳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最后从水中窜出来的一刹那,就好像一条小白龙。   俞俏俏忍不住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卖弄。”   唐梓恬瞟了她一眼,狐疑地问:“你怎么一直看他不顺眼?人不是挺绅士的吗?”   “有猫腻。”辛阮追了一句。   俞俏俏啐了一声:“鬼才有猫腻。”   “不信,”辛阮和唐梓恬对视了一眼,去呵她痒痒,“老实交代!”   三人笑闹成一团。   这一整天过得非常快,好友们一起聊聊天、散散步、玩玩牌,中午吃了一顿酒店安排的烧烤大餐,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别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肖昱行的小叔叔肖一墨。这位辈分很大的肖叔叔据说仅比肖昱行大了两岁,推门而入的时候,辛阮她们齐齐眼前一亮。   如果说裴钊阳是俊朗阳刚,肖昱行是清雅温文,那么这位肖一墨就是隽美矜贵了。   可能是刚从高尔夫球场下来,他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很是休闲,五官中一双桃花眼显得分外出挑,举手投足间就好像古代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一样。   不过,这人显然不像肖昱行那样亲和绅士,笑起来的时候只是勾了勾嘴角,眼底略显凉薄,眼神中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仿佛没什么人能入他的眼底,唯有见到自己的侄子和裴钊阳的时候,还算诚心诚意地笑了笑。   裴钊阳对他很是敬重,特意请到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末了肖昱行就和他一起提前告辞了,据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情闹翻天了,急需他们叔侄俩去救火。   少了一个能言善道的肖昱行,一行人里冷清了不少,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次的华麓山庄之行也告了一个段落,大家一起退了房,坐车回了际安市区。   没过几天,T国之行就到了眼前了。秦特助办事非常牢靠,护照、签证、机票都已经妥当,酒店也已经订好,包括几处重要行程的预订单都发到了辛阮手机上,事无巨细十分详尽。   辛阮提前回家和辛振山、外婆都说了这事。外婆年纪大了,早就忘了T国是哪里,辛振山可没忘,本能地就心有余悸,最后听到裴钊阳同去这才勉强松了口。   辛绯已经高考完了,一听辛阮要出去旅游,羡慕得不行,要不是马上就要填志愿了,恨不得就缠在辛阮身上要同去了。   在外面采购了一些旅游需要用到的零散物件,辛阮回到了家里开始整理行李。   这两天裴钊阳都很忙,想想也是,要从繁忙的日程中抽出一个星期的空闲,普通职员还得加班加点呢,别说是一个上市集团公司的老总了。   衣服和日用品收拾得差不多了,辛阮想起酒店定在原始森林里,可能会有蚊虫,便想找找家里有没有风油精之类的驱虫药带过去。找了一圈,没找到风油精,却在后阳台旁边发现了一个锁上了门的独立小单间。   这套公寓显然是为大户人家准备的,共有两个电梯两个入户厅,后阳台连起来的一部分是供保姆使用的,和主屋能够单独分开,辛阮住进来以后也很少过来。   锁上的那间应该就是保姆房,约莫有十二三平方大小,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辛阮有些好奇,裴钊阳为什么会把这里锁起来?这里面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吗?   围着房间转了一圈,辛阮绕到了后阳台,后阳台有两道门,另一道就是通往这间保姆房的玻璃移门,玻璃移门那里用窗帘遮了起来,唯有靠近地面的一处,因为窗帘没有拉整齐而露出了一小块。   她趴在地上努力往里看了看,从这个角度,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是靠墙放了几个柜子。   为什么要锁起来呢?   一整个下午,辛阮满脑子都是那间神秘的房间,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难道里面放了现金或藏品,锁起来不容易让小偷偷走?   不可能,主卧套房里有保险柜,画室里还有裴钊阳拍来的一幅西洋油画,价值百万,这都没锁起来,又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珍藏?   会不会是裴钊阳青葱少年时有过一段难以割舍的感情,为了避免让她看见,索性就锁起来了?   这个倒有可能,不过,她看起来像是这种小气的人吗?难道会为了一段过往的感情和裴钊阳纠缠不休?   又或者这里放了什么公司的绝密文件,不适合她一个局外人看……   辛阮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到了最后猛然惊醒: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为了裴钊阳一个莫名的举动患得患失了起来?她不是最崇尚来去随心、不强求的爱情观吗?裴钊阳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又何必费心心思去猜测去打探呢?   难道,她对裴钊阳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程度,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辛阮整个人都呆住了。   晚上辛阮打算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可裴钊阳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去T国的航班是第二天中午的,原本定好裴钊阳早上去趟公司,然后过来接辛阮一起去机场,但末了裴钊阳没来,来了一个司机,说是公司里临时有了一件急事,裴钊阳不得不再多留半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只能分开去机场了。   到了机场,辛阮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眼看着航班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她不得不连发了好几条微信催促,可不知道为什么,裴钊阳那里却没有回应,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了。   辛阮等了又等,一直等到机场的大屏幕上航班显示已经起飞。   机场的空调很强劲,一身清凉夏装的辛阮有点冷,抱紧了胳膊瑟缩着坐在了椅子上。   她有些茫然,有些惶恐。   裴钊阳不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更不应该会这样把她扔在机场,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辛阮猛地抬起头来,惊喜表情才刚扬起就凝固在了嘴角:“钊……小秦?”   秦特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辛小姐,裴总来不了了,让我把您接回去,公司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小天使们憋慌!稳住!   *本章随机红包50个。 第50章 秋老虎(一)   在回公寓的路上,在秦特助的解释下, 辛阮大概明白了此刻华智科技深陷的危机。   牡丹X6从一开始的概念研发到开始量产, 经历了将近四年的时间, 裴钊阳立志要在这一代牡丹手机中再次开创智能手机的先河,采用了最先进的AR技术。   AR增强现实技术非常复杂, 牵涉到了多项国际先进专利,华智科技自身无法涉及的部分, 裴钊阳都一一购买了专利。这个十分普遍, 公司虽然在国内科技领域领先一步, 但不可能囊括所有的技术研究, 每年都要和国内外多个科技研发公司互相交换很多专利。   然而,AR中的一项核心技术专利在半个月前出了问题,有人向华智公司递交了律师函,声称他是此项专利的共有人, 他们以前和专利所有人签署的合同没有法律效应, 要求他们立刻在牡丹X6手机上停止使用这项专利。   华智法律顾问沟通了一周,发现的确有这个纰漏,这两人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合伙人, 专利是两人共有。两家公司签订了专利使用协议, 按但照严密的法律程序, 是需要有共有人的共同签名, 而协议书上却只有一位。   法律部派专人到了专利所在国和两位共有人进行磋商,昨天基本已经谈妥。裴钊阳全程跟进这项谈判,所以这几天才会日夜颠倒, 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就在两个小时前,那位共有人忽然反悔。   几乎就在同时,这个消息被曝光在了媒体,并有匿名者在知名财经论坛曝光,华智科技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曝光者对华智的财务运作了若指掌,贴出了一张公司财务报表,显示华智科技当月的财务状况非常糟糕,并指出,华智的掌舵者将公司利益置若罔闻是此次财务危机的根本原因,矛头直指裴钊阳。   文章很快就被删除,然而在这信息爆炸的年代,网友们早就截图转发到各大自媒体,紧跟着,各种版本的流言立刻尘嚣甚上,下午股市开盘,华智科技股票直线大跌。   “这流言爆出的时机挑得真是时候,要是在平常,大家笑一笑可能都过去了,毕竟我们公司的实力在这里,”秦特助的眉头皱了起来,“可现在,这项专利搅在这里,真是一件大。麻烦,而那财务报表也不知道是谁流传出去的,当月公司财务为了一些特殊原因计提了亏损,报表上的确不好看,但等到三季度公报时就会抹平,现在被拿来大做文章。”   辛阮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问:“AR是什么啊?新手机就不能先不弄这个功能吗?”   秦特助苦笑了一声:“裴太太,这你可能就不知道了,AR是牡丹X6的最新亮点,就是把现实从你想象不到的角度表达出来,比如,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同事投影到会议室一起开会,又比如把你画出来的一个小熊立体地用动画的形式呈现在你面前。牡丹X6把AR技术和智能手机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将变革性地引领智能手机的新方向。现在这项智能核心技术已经嵌入了手机芯片,再过两周就要开正式新品发布会,下月底就开始发货,不弄这个功能,先不提难以面对翘首以盼了一年的消费者,在技术上也难以实现、损失难以估量。”   “那……如果正常发售,会有什么后果?”辛阮胆战心惊地问。   “面临巨额赔偿、产品强制下线。”秦特助的脸色凝重,“裴太太,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下午裴总要参加临时召开的董事会,可能一时还抽不出时间来,还请您在家里耐心等待,一旦事态缓解,裴总就会和你联系的。”   除了等在家里,辛阮的确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   她对商场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对秦特助口中的最新科技和财务状况也只能一知半解,完全帮不上裴钊阳的忙,只能给裴钊阳发了一条微信:我很担心你。   无所事事地从南走到北,一个人在空旷旷的房间里绕着圈,辛阮的右眼皮别别乱跳着。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人在背后把一条条不利于裴钊阳的线索都不动声色地拽了出来,形成了共振。   会是徐立方吗?   如果是这样,她那是和裴钊阳商量在飞翔进出口的货款上放徐立方一马,是不是铸成了大错?   这个念头一起,辛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道,那个卜莎巴根本就是在骗她的,根本没有居中调停,而徐立方也压根儿没有放过裴钊阳的打算?   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辛阮猛扑了过去,一把抓起手机一看,定了定神,克制着胸口的愤怒,冷静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随后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没人说话,唯有细微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这是在酝酿什么气氛吗?还想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骗她吗?   辛阮一阵恶寒。   “小阮,是我。”徐立方的声音徐徐地响起。   “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辛阮冷笑了一声,“你都做了什么?”   徐立方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能做什么?一切都不过是原样奉还罢了。裴钊阳焦头烂额了吧?还有心情在你面前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吗?你看着,不出一个星期,他这个华智科技总裁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至于他引以为傲的牡丹X6,都扔到垃圾桶里去吧,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天日!”   满满的恶意从听筒的声音里传来,渗入耳膜。   辛阮的手脚冰凉,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网上流传的财务报表,你是不是P过了?你这样造谣生事,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小阮,你何必这样偏帮裴钊阳呢?怎么,他就不能亏损了?他不是神,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徐立方慢条斯理地道,“这报表当然是真的,你猜我是从谁那里拿来的?其实算起来,也是拜你所赐呢。”   辛阮的心一沉,隐隐想到了一个名字。   “是啊,就是裴钊阳宠了这么多年的干妹妹,”徐立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恨死你了,你猜,裴钊阳要是知道了,要不要亲手把他干妹妹送进监狱去呢?”   辛阮的脑中一阵晕眩。   郑南琪居然会为了那莫须有的妒恨,做出这样背叛裴钊阳的事情!   “徐立方……你太卑鄙了!”她颤声道,“那个专利所有人……是不是也是你买通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徐立方反问道,“谁会来追究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踩踏发生了,就没人能阻止,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认命服输,等他一无所有了,我看他还有没有脸在你面前大言不惭说要给你幸福。”   “不会的,”辛阮厉声道,像是在反驳徐立方,又像是在替自己坚定信心,“他和你不一样,他不会言而无信的,他也有能力力挽狂澜。”   徐立方半晌没有说话,良久,阴测测地笑了:“小阮,你总是这么天真,我真替你担心。这样吧,你现在离开裴钊阳回到我身边来,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要不然我可真的要不客气了。”   “你总是吹嘘你厉害,说裴钊阳不如你,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华智科技真的不行了?”辛阮强忍着恶心和他周旋着。   “我当然比他厉害,远的不说,就说这次,这次要不是我找到了道格拉斯的那条线,卜莎巴她再有本事也——”徐立方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暴怒了起来,“辛阮,你是不是在录音?”   辛阮的心一凉,被发现了。   徐立方一连骂了好几声不堪入耳的脏话,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暴怒的情绪骤然被他压制住了,他依旧深情款款地道:“你不懂事被裴钊阳骗了,我不会计较的,我等你回来。”   辛阮大笑了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徐立方,你说的假话,是不是连你自己都骗到了?别再说爱我了,听着就让我恶心。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就算我死了也不会!”   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辛阮缩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眼泪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刚才在徐立方面前说得那么冷静、那么笃定,可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和害怕。裴钊阳能力挽狂澜吗?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徐立方一样频临破产,被徐立方指着鼻子耻笑,那么骄傲自负的他,能承受得了这样天与地的落差吗?她和裴钊阳,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她一边啜泣着,一边盯着手机的微信,盼着裴钊阳发过来哪怕只字片语,也好让她稍稍安心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体被抱了起来,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胸膛宽厚,手臂有力,辛阮往怀里蹭了蹭,呢喃了两声,猛然惊醒过来,抓住了那人胸前的衣襟:“钊阳!”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又停在了关键的地方,真的不是故意的,看我真诚的小眼神!不说了,今天努力双更,小天使们替醋哥打打call,20:11:14争取让裴干部出个正脸!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51章 秋老虎(二)   裴钊阳猝不及防,趔趄了一步, 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怎么样?公司怎么样?”辛阮着急地问着, 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几眼, 还好,除了眉宇间略略透出几分疲惫之色, 并没有其他变化。   裴钊阳没有回答,抬手挑了挑她鬓边被泪水打湿黏在脸颊上的发丝, 一丝心疼之色从眼中一掠而过:“你哭过了?”   辛阮的鼻子发酸, 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不会担心吗?”   “对不起, ”裴钊阳沉声道, “我原本以为早上可以办妥专利的事情,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手机没电了, 放在了办公室里, 今天我开了董事会磋商,晚上又开了高层会议,最后还和研发部、法律部一起商量对策, 等我最后看到那几条消息时,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想着马上要回家也就不回了。”   “你回来了就好, 就是以后别一声不吭的,我……有点害怕。”辛阮往他怀里钻了钻,哽咽着道。   裴钊阳抱紧了她, 心里愧疚不已:“别怕,我能处理好,你放心。”   “对不起,”辛阮越想越难过,“要不是我那时候让你放徐立方一马,可能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谁说的?”裴钊阳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就怕辛阮知道了会内疚自责,“你别胡思乱想,和你没关系。”   “你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徐立方他太恶毒了,”辛阮颤声道,“我以前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裴钊阳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高兴。   辛阮终于看透了徐立方,却是在这个狼狈的时间点。   “别想太多,他蓄势已久,不管我那时候会不会放他一码,这场硬仗都无可避免。”他安慰道。他向来明白,以徐立方的性格,两人几乎没有可能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就算他那时候掐住了徐立方资金的命脉,但还有那个莫名而来的卜莎巴,这一场最终的恶斗总会到来。   “他打电话来过了,我录音了下来,”辛阮猛然想了起来,去拿手机,“你听听,有没有什么用处。”   徐立方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裴钊阳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关掉的冲动,凝神细听了起来。   眉头一点一点地拧了起来,最后听到那句“我等你回来”时拧成了一个“几”字。   裴钊阳冷冷地盯着那音频显示的声波页面,咬紧了牙关。   徐立方对公司的种种无耻的打击行径,他能够保持冷静沉着以对,然而徐立方对辛阮的死缠烂打,则让他感到了难以形容的恶心和愤怒。他完全不想在和辛阮独处时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发给我,我明天再仔细听。”他低声道。   辛阮点了点头。   “小阮,”裴钊阳迟疑了片刻,神情凝重了起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辛阮怔了一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两个人面对着面。   裴钊阳凝视着她,目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那双墨瞳被泪水浸湿了,分外清澈黑亮,眼睫沾上了泪水,黑而卷曲。   他在上面轻啄了两下,又落在了眼尾的浅疤上,那肌肤上带着泪水的咸涩,可他却依然恋恋不舍轻轻吸吮摩挲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疼惜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眷念,也是他这辈子最想守护的珍宝。   他不希望辛阮因为他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沉吟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小阮,你听我说,这阵子我可能暂时不回来住了,事情很复杂,我需要出国一趟,也需要全力以赴跟进每一步进程。而且徐立方可能会把战火引到你身上,和你在一起,我怕被他利用了做文章,让你受到伤害。”   “我不怕。”辛阮咬紧了牙关。   “可是我怕,”裴钊阳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梢,“安心呆在家里,不要去看网上的风风雨雨,相信我,不会要很久,你等我回来。”   辛阮的心稍稍定了定,再转念一想,裴钊阳肯定有他的考量,既然他觉得这样好,自己就不要因为的一时任性而拖后腿让他分神了。   她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问:“那……你能给我发信息吗?”   “能,早一个晚一个行不行?”裴钊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辛阮趴在了他的胸前,贪恋地汲取着他的气息,声音轻而坚定:“行,我等你回来。”   可能是华智大厦会议室中那个坚毅有力的身影印象太过深刻,可能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被他沉稳厚重的老干部性格耳濡目染,辛阮对裴钊阳莫名充满了信心。   徐立方虽然狡诈阴狠,但是他毕竟曾经是个失败者,一定斗不过能力卓越的裴钊阳,而且,据裴钊阳说,只要能解决牡丹X6的问题,公司的现金流非常充沛,足以应对任何挤兑和踩踏。   然而没过两天,她忽然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危机四伏中的华智科技仿佛失去了蒸蒸日上时上天的庇佑,各种不利的消息层出不穷。   先是官网发了一个正式的声明,原定于八月九日举行的牡丹X6的新品发布会因为公司计划的调整推迟,具体时间待定。翘首以盼了一年多的牡丹粉们一片哗然,个个怨声载道地在官博下留言发泄。   这意味着那个AR核心专利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辛阮再不懂也知道,牡丹X6只要晚上市一天,华智科技所有对手机研发、生产的投资就无法转换成利润,产生的损失就无可估量。   再是财尚杂志在博客发表了一篇深度调研,详细报道了飞翔进出口设备公司和徐记、华智两家公司牵扯的来龙去脉,在财经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财尚自从上次的微博风波和裴钊阳交恶以来,消停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文字如刀,从裴钊阳收购飞翔进出口设备的始末开始写起,一直写到了出事前飞翔和徐记、各大银行之间暗涌的激流,标题也取得很有噱头:华智科技之殇。   里面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是真实且有据可查的,但是加入了百分之十的臆想和中伤,文章结尾暗示性地下了结论,裴钊阳好比就是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为了夺取辛阮封了徐记的后路,又在最后为了辛阮放了徐记一马,以至于最后埋下了祸根。   这篇文章一出,几经转载,在一天后以“裴钊阳烽火戏诸侯”上了热搜,为这次风雨飘摇的危机再次添了一把熊熊燃烧的柴火。   “富豪”、“三角恋”、“破产”这些字眼为这起财经八卦注入了无线的谈资,立刻吸引了无数网友的眼球,各种评论和观点层出不穷。网友的评论倒并不都是负面的,有的小女生为了调研中裴钊阳对妻子的爱情感动不已,哭着喊着让他们要幸福;有的网友为裴钊阳感到可惜,在电子迷、手机控的眼中,华智科技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公司,这两年的发展有目共睹。   当然,更多的则是一些讥嘲和谩骂,讥嘲有钱人果然厉害,钱和公司都和玩儿似的,现在吃到苦头了,谩骂裴钊阳身为不总裁把员工和股民放在眼里、谩骂辛阮红颜祸水、谩骂华智上上下下都是智障捧这么一个脑残做总裁……   想必,这是幕后黑手最希望看到的场景吧,把华智科技现在的危机引到裴钊阳为辛阮而造成的失职上,从而让裴钊阳在董事会受到非难。   辛阮看得胆战心惊、坐立不安,她很想打电话去问问裴钊阳,事情的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可又怕到时候裴钊阳还要分神来安慰她。   帮不了忙,总不能再替他添乱吧。   打开微信一看,裴钊阳的消息框是简单的几个字,准时在早上九点发过来的:早安,好好吃早饭。   往上拉一下,还是简单的几个字,晚上十点发过来的:晚安,做个好梦。   说好了早一条晚一条,他还真的一点折扣都没打,每天准时发送两条,字里行间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起伏,更看不出事情到底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戳了戳那个头像,辛阮简直想把人从屏幕里揪出来,撬开那张蚌壳般的嘴让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个干净。   心神不宁地又刷了一会儿微博,还是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辛阮猛然想起了起来,裴钊阳这里没消息,她可以去裴家问问情况啊,而且,裴家人想必也很心焦,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也可以安安彼此的心。   今天刚好周六,这个念头一起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辛阮拎了包就出了门,打的去了别墅。   然而一到小区门口,辛阮的脚步一下子就迟缓了下来。   华智科技危机的矛头直指辛阮,裴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会不会也和那些网民一样,认为她是红颜祸水,裴钊阳完全被她迷晕了头,从而将公司的利益拱手让人?   更有甚者,裴家人可能会怀疑她和徐立方藕断丝连,故意帮着前夫算计裴钊阳。   想想从前徐立方出事时前婆婆那张刻薄的嘴脸,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要是李秀薇他们也这样误解她,就算有朝一日裴钊阳解决危机回来,她也没办法再和裴家人心无芥蒂地相处了。   手机铃声一下子响了起来,辛阮一看,是裴玥玥。   “嫂子,你在哪儿呢?”裴玥玥的声音依然明快甜美,“晚上回家来吃饭啊,我哥不在你怎么连面都不露了?我们都想你了。”   所有的小心思好像一个个小气泡,在阳光下一个个地被蒸腾、消失了。   辛阮晦暗了很久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我就在家门口呢,我也想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双更,求表扬!   ps:用看文的小天使们,千万别忘记在文章目录页点一下收藏哈,拜谢! 第52章 秋老虎(三)   家里看起来一切正常。   裴钊星在视听室里捣鼓他的黑胶碟,裴玥玥在客厅看综艺, 抱着抱枕笑得趴在了沙发上。一见到她, 裴玥玥蹦了起来嚷嚷道:“代表糖渣渣强烈谴责你!你都多久没把她和大毛拉出来和我们玩耍了!”   裴钊星听到动静出来了, 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当嫂子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她担心大哥呢。”   “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裴钊阳在裴玥玥心里, 那是神一般的存在,裴玥玥无比自信地道, “放心吧嫂子, 大哥无所不能, 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辛阮抿着唇乐了, 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玥玥的话真好听,糖渣渣我有存货,你要不要?”   裴玥玥太惊喜了,捂住了胸口倒在了沙发上:“哦天,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第一次感受到了亲友团的神奇魔力!”   辛阮把特意为出版稿画的一段单元剧情发给了裴玥玥, 叮嘱她不要外传,随后又问:“爸妈呢?”   裴玥玥盯着手机一点点看糖渣渣,都舍不得拉得太快以免看光了没了, 她指了指楼上:“在露台陪着爷爷呢。”   露台在三楼, 面南, 收拾成了一个小型的空中花园。裴爷爷刚午睡起床, 坐在摇椅上得意地跟着音乐晃着脑袋,李秀薇和看护陪在一边。   老年痴呆症目前为止没什么特殊的治疗方法,音乐疗法是他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拿来一试的, 希望能够缓解或延迟裴爷爷的某些症状。   辛阮快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爷爷,妈。”   李秀薇仰脸打量了她一眼,就笑着打趣:“咦,瘦了,钊阳怎么舍得?”   辛阮闹了个红脸:“妈,你怎么也取笑我。”   “放心吧,没事的,”李秀薇安慰她,“钊阳能处理好这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要去看就好了。”   辛阮的鼻子发酸,半跪了下来,把脸靠在了她的腿上,半晌才道:“妈,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做,可情感上控制不住自己,我很担心他,也很自责,要不是我……可能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李秀薇的神情微微一动。   她这把年纪,自然已经看多了情情爱爱。   辛阮上门前,裴钊阳曾经特意和他们夫妻俩长谈过一次,非常诚恳地请求父母谅解他的先斩后奏,并坦言,他喜欢了辛阮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不想放弃。   长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性的,身为母亲自然了解,这次如果不答应,说不定他就会独身到底了。   说到底,接受辛阮,并非她的本意,是为了儿子,而当辛阮并不希望两亲家见面商谈婚事时,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怨念的。   她视若珍宝的长子,辛阮并不爱他;这和她想象中长子的婚姻,差距太大。   然而一路走来,她渐渐了解喜欢上了这个媳妇,辛阮的个性恬淡但性情坚韧,和她那个倔脾气、闷葫芦的儿子简直就是绝配,以柔克刚,把裴钊阳克得死死的。   此时此刻,裴钊阳遭受到了危机,辛阮的反应在情理之中,却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对裴钊阳的不离不弃,是情理之中的,说明她和裴钊阳并没有看走眼,辛阮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而此刻这番小儿女的情态,却又在意料之外,很显然,辛阮已经对裴钊阳动了心、有了情。   那个傻儿子的心思没有白费。   李秀薇心中欣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抚了抚她的发梢,淡淡地道:“就算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又怎么样?”   辛阮愕然仰起脸来,瞪大眼睛看着她:“妈,你不介意吗?如果钊阳他真的是因为我……把公司弄到了这个地步……”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无数次取舍的决定,孰轻孰重,都会在那一瞬间得到检验,”李秀薇淡淡地道,“如果在钊阳的心里,你比公司还要重要,那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忍心帮他的倒忙来责难你呢?更何况,现在公司未必到了什么难以收拾的地步,就算钊阳束手无策了,还有我们呢,我们裴家,还没这么容易就倒下。”   眼底一热,辛阮有点想哭。   很久以前,每次看到母亲抱着孩子无限纵容时,她总是羡慕得很,心里幻想,要是她的妈妈还在,会不会这样宠着她疼着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事都能包容她。   而现在,眼前的婆婆好像接过了冥冥中母亲的角色,用宽广无私的爱抚慰了她惴惴不安的心。   “妈,”她哽咽着道,“你对我真好。”   “噯呦,怎么就哭了,”李秀薇赶紧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可了不得,被钊阳知道我把你弄哭了,得和我急眼了。”   “才不会呢。”辛阮不好意思地笑了。   旁边传来一阵清咳,辛阮一看,裴振国居然在里面的树荫下半躺着睡觉,此刻不满地坐了起来:“你们这些女人,一点小事就爱发愁,想当初我在公司的时候,满生产线都是山寨机,偏偏山寨机一下子不流行了,全积压了卖不出去,那时候可比现在凶险多了,还不是咬着牙挺过来了,现在钊阳要是闯不过去,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正沉醉在音乐里的裴爷爷一听这句话不干了,声如洪钟指着裴振国教训:“你又骂阳阳!我当你爸时有骂你吗?你才不配做爸!”   裴振国嘲笑着道:“是,以前你是不骂我,你直接拿棍子打我。”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老爷子火上来了,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抄家伙了。   大家一阵鸡飞狗跳,这才把老爷子拽回来,几秒钟后,裴爷爷就把争执忘了个精光,又摇头晃脑地开始听音乐了。   在裴家,辛阮渡过了愉快的半天时光,和裴玥玥看综艺聊偶像,看裴钊星捣鼓他的那些乐器,裴钊辰回来后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过得特别快。   晚上,辛阮一个人住在了裴钊阳的卧室里。   光着脚在房间缓步而行,处处都能感受到裴钊阳存在的气息。书房的电脑前曾经有他工作的身影、阳台的清风中曾经有他温暖的拥抱、Kingsize的大床上曾经有他炽烈的爱抚……   辛阮裹紧了被子,思念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第二天醒来,依旧是艳阳高照,屋外的知了一早就拼了命似的叫着,开了窗就有一股暑气扑面而来。   吃完早饭后,李秀薇让佣人切了个西瓜,说是今天立秋,按照惯例,大家都得吃点西瓜,可以消除暑日积结的瘀气,清凉败火。   外面还赤日炎炎,节气居然已经到了立秋了,几个年轻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一查果然如此。看来,别说人不可貌相,连节气也不能光看表面的温度,秋老虎厉害着呢。   这个季节的西瓜已经快下市了,味道倒是甜美多汁,略略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沙,辛阮很喜欢,多吃了两块,猛然想起已经过了九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的微信。   非常准时,裴钊阳的早安问候已经在了,还是那几个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定好了闹钟发送的。   辛阮有点不太舍得关掉,一个字一个字来来回回念了两遍。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辛阮只好退出了对话框,一看,是唐梓恬给她发来了一条语音:小阮,我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裴钊阳!他从二楼跳下来的样子我们都见过!   记忆猛然撕开了一道口子,窜入了脑海。   多年前依稀也有这么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军训的障碍墙上一跃而下,伴随着同学们的惊叹和喝彩声从天而降,仿佛披着金甲的英雄。   唐梓恬和辛阮都是就读于际安大学文学院的,一个新闻系,一个中文系,同时参加了大一新生军训。   那一届的新生军训是在校外进行的,文学院的学生都分配在同一个营房基地。她们俩长得漂亮,气质上佳,在新生中很是瞩目。   军训很严格也很枯燥,辛阮被外公外婆宠得一身娇小姐脾气,身体素质也并不是太好,好几回差点哭鼻子,在几个教官那里都挂上了名,一提起辛阮就是“那个娇小姐”。   但男生们却对这位娇小姐情有独钟,好几个一有空就过来撩闲示好,辛阮每天累死累活的,哪有什么闲情雅致,一一婉拒了,说她喜欢斯文白皙的男生,他们一个个都晒成黑皮了,她都不喜欢。   一来二去,军营里都传开了,娇小姐喜欢小白脸,对肌肉男不感兴趣,骚扰辛阮的男生这才稍稍偃旗息鼓了。   有一次障碍训练时,几个人要过一个近三米高的墙体,辛阮那个小组没过,被罚留下来加强训练,唐梓恬过来替她加油。   辛阮的手臂没有力气,几个组员照顾她第一个走她也上不了,这个团体训练,只要一个没走就算没过,辛阮练了两次,手臂越发酸软,急得在一旁红了眼圈。   刚好有几个执行任务的军官从旁边经过,全副武装,一见她这副模样,其中一个就教训了她一句:“哭什么哭,当兵怎么能有娇气?”   当时辛阮含着眼泪瞪了他一眼,却没看清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那人戴的钢盔带子勒得分外紧,皮肤被晒成了蜜色,说话的气势夺人,就算在这个充满男性荷尔蒙气息的军营也十分醒目。   “对啊,就是他!”唐梓恬在电话里兴奋地道,“你忘了吗?他后来替你们小组示范了一下怎样过障碍墙,跳下来的时候就和那天在度假村里一模一样,太帅了!”   的确,那个示范的身影太帅了,以至于她回到寝室还很兴奋,拿出素描本把当时的那一瞬间画了下来,结果没准时熄灯,被查军纪的教官抓了个正着,素描被没收了。   后来听说,那人并不是军营中负责军训的教官,军区某部执行任务临时过来找部队首长,据说年轻有为,全军区个人素质比武第一名,前途不可限量。   后来她会画画的名气不胫而走,到了军训结束的时候,教官们都让她来画张素描留念。   后来,那曾经让她惊艳的一跃被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渐渐冲淡,尘封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难道,那个人就是裴钊阳?   难道,那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她?   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也没有追求过她呢?   辛阮既是茫然又是欣喜。   从裴家出来的时候,她一时兴起,打车去了那时军训的军营。军营在际安市的郊区,开车将近一个小时。   军营还是老样子,大门用高高的铁栅栏拦着,门口有执勤的士兵,地上画了醒目的黄色标语:军营重地、闲人勿入。   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在旁边的围栏边往里张望了两眼。   操场上有几队士兵在操练,背心已经湿透,汗水不断地从脸上滑落下来,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辛阮的脑中自动将裴钊阳的脸安到了这群士兵身上,遥想着当年裴钊阳在军营浑汗如雨的矫健英姿,忍不住一阵心驰神往。   “喂,那姑娘,你在那里干吗?”有人在她身后喊道,“快离开,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辛阮缩了缩脖子,赶紧转身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小阮,你怎么在这里?”   辛阮站定了一看,只见费鲍和一个军官站在远处惊愕地看着她。   费鲍是过来探望战友的,以前一个部队的战友因为伤病退居了二线,调到这里当了军官。   这可真是巧了,辛阮表示自己以前曾经在这里军训过,特意过来怀旧,战友一听,索性替她办了登记手续,带着人一起进去参观了。   里面没什么大的变化,前面是驻扎的一个部队,后面是一个大型的校外军训基地,现在没有学生,基地看起来空荡荡的,营房倒是刷新过了,操场也有了塑胶跑道,唯有那堵曾经为难过她的障碍墙还是一样地高耸在原地。   “钊阳替你们军训学生示范上墙?”费鲍很是意外,“他从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居然会这么出风头?”   辛阮心里甜滋滋的,很想知道裴钊阳从前的往事:“他没和你们提起过吗?”   “没,我那会儿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费鲍边说边想,猛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他那会儿有阵子的确神神秘秘的,经常在纸上涂涂画画的,我们都以为他谈女朋友了,逼着他交代。”   “涂涂画画?”辛阮纳闷了,裴钊阳好像没这个喜好啊。   “就是在纸上写人的名字,我偷瞄过一眼,不过没瞧见写的是谁,他当宝贝一样的,谁都不让看。”费鲍回忆了片刻,“后来没过一两个月,那股子神秘劲就没了,我私下里问过他,是不是姑娘变心了,他说不是,说人家压根儿不喜欢他,断了心思了。我天,那姑娘不会就是你吧?我说小阮,你可太没眼光了,我们钊阳,那可是铁铮铮的男子汉,哪个姑娘不喜欢?当时你们俩要是谈上了,能有徐立方什么事啊。”   辛阮给气乐了。   裴钊阳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他都从来没和她表白过,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不过,转念一想,辛阮也释怀了,当初裴钊阳要是追她,还真不一定追得上,她当时喜欢的男生类型,还真不是裴钊阳这样的。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话里话外都是裴钊阳。   辛阮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裴钊阳那些她没能参与的过往,知道那个男人曾经的喜好、脾性,在心里重新勾勒出男人最丰满最动人的轮廓。   作画的瓶颈仿佛一下子就突破了。   辛阮重新又回到了灵感泉涌的时候,创作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当天回家后就勾勒出了新稿的轮廓,一直画到了晚上十点,微信里裴钊阳的消息提醒响起,她才从牛头山小妖精们的聒噪中抽出身来。   低头在屏幕的头像上亲了一下,辛阮和往常一样矜持打下了两个字的回复:晚安。   立秋这节气简直就是名不副实,名为入秋却没有带来一丝凉爽,连着几天,最高温度还是维持在三十□□度,大中午的烈日炎炎,简直就出不了家门。   唯一比盛夏好一点的是早晚稍稍舒适了一天,风吹在身上没有那种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据说,这就是秋老虎。   把图稿发了微博,辛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裴钊阳不在,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逼着她早睡早起了,昨晚她修图修到了半夜才睡。   糖渣渣把自己蜷成了一个毛团,头顶的一朵花杵在白色的毛团中,狐狸眼半眯着,特别魅惑;大毛光着膀子在劈柴,汗珠滴了下来,在阳光下闪烁出光芒。   “花花说要下蛋孵个小斑鸠,我也想生个小狐狸精。”   挥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斧子劈得歪了。   “可是,她说,得有爱才能生小狐狸精,爱是什么呀?”   大毛擦了一把汗,摸了摸她的毛:“我给你去炖个鸡汤。”   糖渣渣发脾气了,在院子里一阵乱窜,撞翻了大毛堆好的柴火堆,最后气哼哼地在院子门口化成了人形,一条雪白的长尾巴拖在身后傲然竖了起来。   “我去找爱了,你一个人慢慢劈柴吧。”   大毛眼睁睁地看着糖渣渣的背影离去,心里默默地画外音:爱就是你啊……   半个小时不到,评论爆了:   卧槽,大毛你别闷骚啊。   爱就大胆说出来!   抱走我们糖渣渣,渣男不约。   也是醉了,说一句喜欢你就有这么难吗?   ……   辛阮翻着评论看得开心,粉丝们的话就好像是她的心声,替她一下下鞭挞着此时不知道在何处的裴钊阳。   如果裴钊阳还有空在偷窥她的微博,一定能看懂了吧?   等危机解决了,要是再不和她坦白所有的一切,那她就不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大肥章!为了咱们裴干部能早日和小天使们见面,醋哥也是拼了老命了!留言撒花的不能少啊!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53章 秋老虎(四)   没过几天, 新纪元卢老师那里终于传来了暌违已久的好消息:新总编审核完了稿件, 确定辛阮这本画册将会作为出版社的年度重点项目全力推介, 画册的书号已经下来, 已经进入封面和内页装帧设计阶段了,估计九、十月份就能正式在各大实体、网络书店上市了。   几个月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定金也打进了账户,看着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一大笔钱,辛阮既是高兴又是怅然:裴钊阳没在身边, 无法分享这个好消息,让这份喜悦都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裴钊阳已经不在身边两个星期了,两个人自从结婚以后还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辛阮无比盼望着裴钊阳能够披荆斩棘重新回到她的身旁。   每个人都告诉她, 她的丈夫是个强者,所向披靡。   裴钊阳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然而事与愿违, 华智科技的危机非但没有解除, 反倒更加雪上加霜。   第二天, 微博匿名人士爆料, 华智科技总裁裴钊阳早已在几天前出国失联, 华智科技现在已经群龙无首,强撑着在公众面前粉饰太平, 欺骗公众而已。   消息一出, 网上一片哗然, 各种流言尘嚣甚上, 华智科技原本上下波动徘徊了一阵子的股价应声下跌,收盘跌停,当晚出了停牌公告。   徐立方的报复,也和这秋老虎一样,来势凶猛凌厉,一招更甚一招。   夜深人静,辛阮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夜幕下际安市瑰丽的夜景,脑中一片空白。   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徐立方因为资金链断裂突然消失失联,而在大半年后,裴钊阳也被爆出因公司危机失联。   两个在辛阮生命中占据了重要角色的男人,一前一后都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连她自己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身上真有什么霉运?   她知道她应该相信裴钊阳,相信裴钊阳是个负责任的丈夫,虽然从来没有向她表白,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深藏于心的内敛感情。   但是她还是害怕。   踩在这栋豪宅空荡荡的地板上,她仿佛回到了在徐家别墅的那一天,她刚从睡梦中醒来,外面传来了震天响的敲门声,佣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而她刚刚来得及套上睡衣就被穿着制服的法院工作人员堵在了门口。   仓惶地被赶出前一刻还属于自己的家,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惨痛的阴影,也是她最不愿念及的回忆。   难道,这样的事情还要再重来一次吗?   一连两天,辛阮都做了噩梦,一次梦见裴钊阳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向她道歉,说辞和徐立方的一模一样,为了她好才瞒着她公司的实际状况,她在徐立方放肆的嘲笑中哭着醒来;一次梦见法院的人登门,向她宣读了查封令,她想把画室里母亲的画带走,却被粗鲁地拒绝了,光着脚被赶到了门外……   那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寒冷彻骨,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辛阮泪流满面。   她不敢继续睡了,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夜色渐渐消失,看着东方的曙光渐渐升起。   揉了揉眼睛,辛阮振作了一下精神。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可她不想再呆在这套冷冰冰的房子里了,她想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去,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得病。   去后阳台收了一下晾着的衣物,辛阮的脚步顿了一下,那间上了锁的保姆房又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迟疑了片刻,心一横,索性叫来了物业,把门锁给撬了。   裴钊阳偷看过她的手机,她撬了裴钊阳秘密锁的房门,也算是礼尚往来,大不了到时候把锁重新装上装傻。   房间里很干净,率先落入眼眶的是正对着门的一个小画架,上面搁着一张素描,画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从障碍墙上一跃而下的英姿,面部空白,动作却极为传神,把军人身上那种无形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   辛阮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紧走了几步在素描面前半跪了下来仔细端详:画纸上有清晰可见的折痕,阴影处有指痕摩挲的印记,角落里有一个画了耳朵旁的小小签名,正是她自小以来的习惯。   军营那幅被没收的画居然落在了裴钊阳的手里,为了仔细保管不被损坏,他还特意在外面加了一层塑封,这才可以放在画架上。   辛阮咬住了唇,却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几乎在同时,眼底猛然一热。   裴钊阳从那时候就开始默默喜欢她了吗?真是太傻了……为什么从来都不让她知道呢?   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往旁边看了过去,靠墙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套黄金累丝头面,正是两个人刚刚闪婚时裴钊阳拍下的拍品。   “……这可是蔡芸小姐在剧中和心上人为爱退隐江湖白头偕老的见证……”   拍卖师介绍这件拍品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这是裴钊阳心里默默的祈愿吗?所以他才会拍下这件藏品?   辛阮吸了吸鼻子,喃喃地道:“闷骚的男人。”   拉开柜子一看,辛阮呆了呆。   里面分门别类地藏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大学里的各门考卷、社团活动时出的宣传海报、卖掉的课本和笔记本……她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支她曾经用过的钢笔。   她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了片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好笑。   “太笨了,为什么不说呢?”她有些不可思议,心里却也明白,裴钊阳那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她和徐立方谈恋爱了,所以,宁愿在一旁默默守候,也不愿给她带来一丝困扰。   把东西一件一件地翻看了一遍,又一件一件地重新放好,辛阮仿佛跟着那个男人重新走了一遍自己的青春岁月,跟着他感受着那份几近无望的爱,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收集着和她有关的物品聊寄相思。   那颗赤.裸裸的真心就摆在她的面前。   或许,裴钊阳早已在心里说过无数次“我爱你”,是她没有听到而已。   辛阮站了起来,她改变了主意,不想回小公寓了。她不希望裴钊阳回来时,看到的是一间人去楼空的屋子。她怎么能对裴钊阳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样一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她狼狈地被别人从这里赶出去。   刚一转身,又一幅画落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风景油画,连绵的远山一片碧色,近处则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岸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河对岸有两个半裸着身体的当地土著夫妻在洗澡,脸上的笑容灿烂。   辛阮的瞳孔猛地紧缩了起来。   瞰巴河!   是她在T国画的采风作品!   画布已经残缺,角落里还有一处清洁过的黑褐色,疑似当时留下的血迹。在那场突如其来的逃难中,这幅画早已丢失了,怎么会到了裴钊阳手里!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起来,辛阮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拿起来一看,是唐梓恬发来的消息。   这阵子唐梓恬和俞俏俏经常拉着她到外面逛街散心,也陪着她在网上聊天视频;费鲍受裴钊阳之托,也登门探望了好几次,安慰她放宽些心。   然而,朋友终归只是朋友,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而她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人家,在他们面前伪装得很坚强。   甜恬湉:小阮,我这几天分析考察过了,财尚那边我也向前同事去偷偷摸了个底。   甜恬湉:就是裴钊阳那事。   甜恬湉:你放心,和徐立方那会儿不一样,你一个人呆着别胡思乱想了。   耳元:嗯,我知道。   甜恬湉:供应商上门追债的消息很少,公司高层没有一个离职的,这两点很能说明情况。   甜恬湉:相信我这个知名前财经记者的判断[干巴爹.jpg]   辛阮笑了起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好的,你别担心,我心里永远的知名财经记者。”   唐梓恬也发了语音过来,笑声轻快,“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出去旅游几天放松一下,说不定等你回来了,这场危机就过去了。”   退出微信,辛阮盯着那幅画沉思了片刻,心里猛然涌起了一阵渴望。   她想去T国,去看看那个曾经带给她伤痛记忆的国度,去看看裴钊阳曾经留下的足迹,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   T国位于热带,常年都是夏季,光照特别强烈,不过,此时正逢这里的雨季,气候相对比较潮湿舒适。费拉是T国的首都,繁华程度仅仅稍逊于际安市,一眼看过去满大街跑的好多都是高档车。   辛阮临时起意后,立刻询问了原来机票所在的航空公司改签事宜,第二天就直飞费拉。临行前,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思打了个电话到秦特助预定的那个酒店,原本想问问有没有空房,结果和前台小姐一来一去沟通了一会儿后,前台去查了她以前预定的信息,惊喜地告诉她,“裴先生是我们集团的顶级贵宾,房间一直为他保留着,您随时过来都可以。”   辛阮汗颜。   没想到裴钊阳不在,她居然也享受到了这种贵宾待遇。   接机是她自己在APP上预订的,开车过来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华人,听说她住在卡安拉度假村,十分羡慕,“这个度假村是皇室旗下的产业,非常豪华新奇,去住过的游客都赞叹不已,辛小姐你可真有眼光。”   辛阮听得美滋滋的,对这趟T国之行更是充满了期待。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从东头的费拉国际机场开到了西北边的山区,到了度假村已经是下午了。   饶是已经见过图片上的美景,辛阮也被这入目而来的景色惊呆了。   连绵苍翠的远山中,一座度假村建在中间开阔的山谷,四周高大的古树旁,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鸟巢高耸在树梢,碧蓝的泳池好像森林仙子的眼眸,妆点着古朴而美丽的客房。   私人管家赤着脚,带着她爬上了客房,推窗看出去,溪流、瀑布、植被就在不远的前方,绿叶触手可及,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化作了一只小鸟,徜徉在云端林梢。   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T国特有的风味,令人爱不释手,辛阮足足参观把玩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兴奋之情,打开了电脑。   以前的那个采风群里,群主关隘半个小时前刚刚说过话,辛阮艾特了他一下:老大,我在T国,以前我们采风是在哪个地方?   她打算好了,既然想要去追寻一下当年裴钊阳和她可能有过的交集,那就得从她采风的那个景点开始,   关隘很快就回复了,发给了她一张截图,上面有景点介绍,是一个名叫坎培的小镇,辛阮在地图软件上搜索了一下,距离度假村大概半个多小时。   关隘:你怎么忽然跑到那里去了?不是发誓这辈子都不去T国了吗?   耳元:因为我想了解一个人。   关隘:你先生?   耳元:不要这么灵敏好伐,替我保留一点颜面。   耳元:[飞过去就是一脚.jpg]   关隘:投降投降,我只是纳闷,你了解你先生跑到我们采风那里去干什么。   耳元:我也怀念我们那一次采风,所以想去看看。那次的开始挺完美的,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关隘: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组织的。   关隘:把我们那时候撤退的路线也和你稍微标一下,让你彻底故地重游,到时候记得发照片给我们,我们也回味一下。   耳元:好。   辛阮边聊边搜索着那时候的路线,发现他们就是沿着瞰巴河逃亡的,快到费拉郊区时被骚乱的人群冲散,她慌不择路逃跑时遇险被徐立方所救。裴钊阳那时候会在哪里呢?   提醒音“滴滴”地叫了起来,她一看,关隘的对话框在右下角不停地跳动了起来,点开一看,关隘发过来了无数个惊叹号。   关隘:我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你先生了!   关隘:他就是那次我们路上碰到那队特种兵的长官!当时他脸上涂了迷彩看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他的侧脸,没错,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奋笔疾书的醋哥(身后是急着出镜的裴干部顶着腰的枪)   *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已经1628瓶啦。 第54章 秋老虎(五)   为了关隘的这一句话, 辛阮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迷迷糊糊中, 四周炮火连天, 人群仓惶奔走, 她则狼狈倒在泥泞中动弹不得,而裴钊阳一身戎装从一辆悍马车上跳下来,特别阳刚帅气地朝她伸出手来,单手把她从泥泞中拽了出来,横抱在了怀里。   “谢谢。”她有些羞涩。   “不客气。”裴钊阳笑了, 露出了一口亮白的牙齿。   一阵炮火响起,硝烟弥漫又渐渐散去,裴钊阳的脸变成了徐立方,目光阴冷。   辛阮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好半晌才清醒过来, 摸着胸口连连安慰自己。   天很快就亮了,在度假村里用完了早餐, 辛阮换上了一身简便的牛仔T恤准备出门, 刚到度假村的大堂, 私人管家正在等候, 并介绍了一个青年给她:“辛小姐, 这是度假村为你安排的私人导游,名叫托尼。”   度假村居然还有这种服务, 真是顶级贵宾服务。   辛阮仔细一瞧, 这位导游估计二十刚出头, 个子一八零上下。虽然皮肤有点黑, 但五官是典型的T国帅哥模样,大眼挺鼻,眼窝深陷、轮廓分明,一笑起来一口雪白的牙齿,十分阳光帅气。   托尼开了一辆高大的越野车,在山路上如履平地,一听说她要去坎培,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辛小姐不仅温柔漂亮,对我们T国也很熟悉,坎培这个小镇就在瞰巴河边上,三面环山,气候宜人,风景非常秀美,不过,一般人都不太知道,那些游客们都喜欢去费拉城里那些大皇宫、大寺庙。”   托尼的华语说得很不错,偶尔说不清楚就夹杂着几句英文,辛阮听起来毫不费劲。   “对,我以前去过一次,跟着朋友去的,就因为那里游人不多,所以出事的时候我们的大使馆都顾不过来,我们后来是自己逃过去的。”   托尼挑了挑眉,有些惊诧:“你是在六年前来的费拉?那你和裴先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你认识裴钊阳?”辛阮纳闷了,六七年前,这位托尼估计也就十五六岁吧。   “那当然,裴先生在我们集团公司非常有名,我们都很感激他。”托尼笑着道。   “那你和我说说,当年他都做了什么?”辛阮好奇地问。   托尼转头打量了她一眼:“辛小姐和裴先生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吧?难道裴先生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辛阮语塞,悻然一下下地拧着自己的背包带,就好像那背包带就是裴钊阳的胳膊一样。在昨晚听到关隘的那句话以后,她已经对裴钊阳那张嘴麻木绝望了。   两个人曾经在费拉面对面遇到过,裴钊阳居然都没告诉她!   要不是现在裴钊阳还在危机中,她能立刻使性子和裴钊阳闹别扭!   没一会儿,坎培就到了。   和托尼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镇,当地特色的小楼房一栋连着一栋,门前放着佛像和供奉的花环、水果,有当地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无聊地晒着太阳。干净的马路上,小摩托一辆接着一辆,托尼的这辆越野车显得十分醒目,不时有人投来惊诧的目光。   凭着记忆和托尼对这片景点的熟悉,辛阮终于找到了当年采风的地点,潺潺的瞰巴河畔,苍翠连绵的远山犹如美人起伏的胴体,草地上的野花、苍翠的古树,还有隐藏在绿色中寺庙的檐角。   她饶有兴致地取出了简易的画夹和画具,准备时隔多年再次在这里写生一幅。   “托尼,你随便去哪里逛逛吧,不用陪着我了。”她扬声道。   托尼打开了后车盖,随手从背包中取出了备好的食品铺在了身旁:“那可不行,我得当好护花使者这个称号,饿了吧,我这里备了午餐和零食。”   餐布上的食物很丰盛,有当地特产的水果、榴莲糖、苹果干等女孩子喜欢吃的零嘴,甚至还有两份当地的特色甜点芒果糯米球。   这个导游可真能给人惊喜,辛阮对他刮目相看,边吃边问:“托尼,你这么贴心,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托尼傲然道:“那当然,追求我的女孩子可以沿着瞰巴河排上一圈。”   说他胖他就喘上了,这个男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辛阮抿着唇笑了:“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还在读书吧?有二十了吗?”   “二十二了!”托尼有点不悦,“别把我看做小孩子,马上就大学毕业了。”   “那为什么不读书出来做导游?”辛阮纳闷了,看衣着打扮,托尼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需要打工赚学费。   “开学还有几天,出来体验生活,”托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辛阮的视线,“看,水鸭。”   “哪里哪里?”辛阮兴奋地站了起来,往瞰巴河上梭巡了片刻,果然,河对岸的草丛中有两只水鸭扑棱棱地跳下了水,一前一后在河面上嬉戏了起来。   辛阮立刻扔下了美食,拿起画夹画了起来。   托尼坐在后备箱上,后背靠着车厢壁,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女人。不可否认,辛阮是漂亮的,但是,要严格按照T国的审美标准来说,辛阮长得不够丰满,曲线不够玲珑,这点要大大的扣分。   纤细的手指忽然顿住了,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快地用橡皮擦去了线条,对着景致比划了几下,重新开始画了起来。   从托尼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辛阮的大半张侧脸,微微卷曲的眼睫、跳动着光芒的眼神、微翕的唇瓣、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   湛蓝的天空下,瞰巴河潺潺东流。   树影婆娑地将光影投射在辛阮的脸颊,这画面,宁静而美好。   托尼目不转睛地盯了片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比不上T国的美人?她仿佛有着一股神秘的东方韵味,一蹙眉一勾唇中让人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越看越挪不看眼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幅草稿完工了。   这次辛阮没有带太多的绘画工具,索性就拍了几张照,打算回去以后再重新上色完稿。   “现在去哪?”托尼帮她一起收拾好了东西。   “沿着这条河开行不行?”辛阮轻声问。   “当然可以,”托尼发动了车子,愉快地踩下了油门,“这一片我熟得很,想去哪里都行。”   瞰巴河通向费拉,沿路都是一些小村庄,河流转了两个弯,有时湍急,有时平缓,记忆一点一点地在脑海里恢复,辛阮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了起来。   托尼好奇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可以问我,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口问:“现在费拉这一代太平吗?”   “那当然,”托尼笑着道,“这几年都很稳定,你们国家过来旅游的人很多,有空你可以去费拉皇家大寺庙看看,那里到处都是华人。”   “那就好。”辛阮松了一口气,来以前她已经查过了,那次政变后T国皇室迅速平息了乱局,政变的某个将军当年就被抓住了,以叛国罪判处了死刑。这些年T国政局稳定,再没有出什么乱子,对华人也非常友好,所以她才敢一个人过来,现在听托尼一说,就更放心了。   “你是不是对我们国家有成见?”托尼好奇地问,“那一年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辛阮刚想回答,眼角的余光一瞥,猛然叫了起来:“停车!”   托尼一下子踩下了油门。   辛阮飞快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只见前面是一个临时的公路休息站,一排孤零零的小平房伫立着,往左是一段湍急的瞰巴河,往右前方一两公里则是一个山下的小镇。   裴钊阳带领的那个特种维和小分队,和他们在那个小镇遇见后,临时接到任务,不得不和他们分开,辛阮一行人没走多久就被骚乱的人群冲散,慌不择路边躲边跑到了这里,想到这个休息站来求救,然而进了休息站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玻璃被砸得到处都是,电话已经断线,再走到外面时被几个拿着武器的年轻人拦住了,要抢她的背包。   她掏出钱包漫天洒了纸币,自己拼了命地往前跑,最后一不留神就栽进了激流里,被岩石撞得昏了过去。   一想到当时的紧张和恐惧,辛阮现在都还有点心脏怦怦乱跳的感觉。   “你在这里遇险了?”托尼猜测道,“是裴先生救了你?”   “没有,”辛阮摇了摇头,“我掉进河里撞到礁石,差点死了,是另一个男人救了我。”   托尼的神情古怪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裴先生那时候就在前面的寺庙里救了……被叛军劫持的小王子。”   “真的?”辛阮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当时也在附近吗?带我去看看,和我说说当时的情景好吗?”   托尼很是热情,真的带了辛阮去了事发的地方。这是一座皇家寺庙,据说T国的皇室未成年的时候都要带发修行一段时间,小王子就是在这里被叛军劫持了。   “裴先生超级厉害,”托尼领着辛阮在里面走了一圈,边比划着边口若悬河,“他和队员才七八个人,叛军有一个连,他们利用地形作掩护摸了进来,干掉了一大半的叛军,挟持了叛军首领救了小王子。他浑身浴血从天而降的时候,简直和天神下凡一模一样……就是这里,当时他就是从这里跳下来的。”   托尼在一个禅房门前停住了脚步,四周都是高墙,后面则是峻峭的悬崖,从后面直通瞰巴河。   辛阮听得悠然神往,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托尼语塞了两秒,立刻正色道:“你以为我这私人导游不用提前做功课吗?你既然是通过裴先生定的房,我当然要事先把裴先生的事情全都了解清楚。”   辛阮一想也是,这种替富豪贵族服务的度假村,要求可能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可惜,当时裴先生受了重伤,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回国了,”托尼有些遗憾,“要不然叛乱结束后出现在我们皇室的授勋仪式上,一定能吸引一大片少女的目光,让她们为之疯狂。”   幸好没去。   辛阮在心里嘟囔着,要是去了,真的被公主、名媛之类的勾走了,就没她什么事了。   两个人一边逛一边聊,相处得非常愉快,回到度假村时,已经夕阳西下、晚霞四起了。   “辛小姐,”托尼彬彬有礼地问,“不知道我今天的服务你满意吗?”   辛阮连连点头称赞:“满意,满意极了,要是有问卷调查我会替你打满分的。”   “谢谢,”托尼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请问辛小姐,能否有幸请你共进晚餐?”   辛阮愣了一下,本能地摇头:“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那不如辛小姐你请我吧?”托尼立刻道,“度假村应该会替你安排一顿晚餐,能让我蹭点吃的吗?”   看着他诚恳的表情,辛阮有点不太好意思拒绝。不就是吃一顿晚饭嘛,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感谢这位年轻人今天的陪伴了。然而私人管家把她带到晚餐地点时,她惊呆了。   餐桌摆在一块硕大的平坦石块上,四周烛火摇曳;几十步开外是飞流而下的瀑布,流水在底下的深潭打了个转,汇成小溪蜿蜒而下,水声潺潺;十来名厨师和服务生在下面的草坪上等候着,齐齐向她鞠了个躬。   居然是裴钊阳曾经和她说过的瀑布烛光晚餐!这怎么能和托尼一起吃?   她转过身来和私人管家说:“不好意思,谢谢你们的盛情,不过这晚餐太豪华了,无功不受禄……”   “辛小姐。”有人在餐桌旁叫她。   辛阮一看,居然是换了一身正装的托尼,穿着燕尾服,矜贵地朝她伸出了手。   她急急地走了过去,责怪道:“你怎么自说自话就上来了?别在这里吃了,我请你去里面的餐厅。”   “辛小姐,”托尼的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别在意在哪里吃,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遇见了你,能和你这样温柔美丽的姑娘共进晚餐,辛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请允许我追求你。”   这都叫什么事啊……   辛阮哭笑不得,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托尼王子,很抱歉地告诉你,这位你一见钟情的辛小姐已经结婚了,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出场了!把你手上的武器挪开好吗!   裴钊阳:更想揍你了怎么办?   ps:这几天字数都爆更了,双更可能能量还不够,大家的催更醋哥心里很愧疚TUT,抱歉抱歉!   -   感谢土豪们热情的包养,破费了,扑倒么么哒~~ 第55章 秋老虎(六)   辛阮整个人都僵住了, 几乎以为自己的思念太过, 以至于耳朵出现了幻听。她不敢转身, 深怕一转身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而她也只能在梦中继续思念。   腰被恰到好处的搂住了,宽厚的手掌贴在她薄薄的裙子布料上,一股暖意袭来。   辛阮屏住了呼吸,缓缓地侧过脸去,目光落入了一双幽深黝黑的眼睛里。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被卡住了,哽咽声溢了出来,眼泪迅速滑落眼眶。   “小阮……是我,别哭了, 我没事, 都解决了。”裴钊阳慌忙抬手去拭她的眼泪,笨拙地想要安慰她。   辛阮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用力地揪紧了他的后背, 眼泪非但没有如裴钊阳所愿止住, 反而越发汹涌, 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衫前胸。   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后背上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裴钊阳的心猛地揪紧了,辛阮这是在害怕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国外斡旋专利的事情, 因为事态的紧急和复杂, 也因为时差, 几乎和国内断了联系。除了和辛阮约定好的早晚一次信息, 只有家里人偶然给他留了只字片语,提到辛阮时都说她很坚强,让他不用担心。   而辛阮看起来也一直很平静,微信里的回复简短淡然,甚至连电话都没拨过一个,这让他在处理危机时能抛开杂念全心投入,却也偶尔会飘过那么一丝闷意。   即庆幸又失落。   庆幸辛阮并不会因为爱他而痛苦难过,失落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真正得到辛阮全心全意的爱。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难道,在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辛阮痛苦了,甚至恐惧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辛阮哭得伤心,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得疼,几乎无法思考,只好一遍一遍地哄着:“别哭,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一回国就回家找你,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没找到你的人……”   一想到当时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时空无一人的公寓,裴钊阳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时正是早上九点,按照常理辛阮都会在睡懒觉,然而臆想着睡眼朦胧中露出一脸惊喜扑进他怀里的娇妻却没有出现,唯有一张冰冷而整齐的大床。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他的手脚冰凉,一瞬间几乎以为辛阮忍受不了这场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抛下他离开了。   后来,在餐桌上看到辛阮留的纸条,他才重新活了过来。   “你的纸条我后来才看到,一看到就马不停蹄地飞过来了。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到这里,都是我的错,是我失约……”   托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揉着眼睛确认着自己看到的情景:这还是他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吗?那个曾经在残酷的搏斗中用血肉之躯为他带来一线生机的英雄吗?怎么居然这样低声下气地向一个柔弱女子赔小心?   “这个……”他有点不太甘心地想要博取一下注意力。   裴钊阳瞟了托尼一眼,要不是辛阮在他怀里哭,他就要好好让这位年轻的王子明白一下,什么叫做恩□□不可欺。   托尼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裴大哥,我真不知道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以为你们俩还是情侣,你都没告诉我们你结婚了!我错了,不过,我是有苦衷的,我……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俩了,明天见!”   他受不了裴钊阳那压迫噬人的眼神了,原本还想留下来蹭一顿饭顺带看个热闹,现在还是小命要紧,溜了。   巨型灯泡总算赶走了,裴钊阳松了一口气,把辛阮打横抱起,上了石块,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辛阮坐在他腿上,对自己刚才的失态羞愧不已,鸵鸟一样地依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哭声渐渐止住了,肩膀却一抽一抽的,抽噎声让人听着心疼。   “让我看看你。”裴钊阳强压着激动低声道。算起来有二十多天没见了,两人自从结婚以来就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每天的思念仿如潮水,只能靠工作的压力来排解一二,现在佳人在怀了,强自压抑的情感一波波袭来,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哭得太丑了。”辛阮在胸前闷声道。   裴钊阳在她发梢上亲吻了一下,捧住了她的脸,低头一看,辛阮的眼睛红通通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滴。   像只兔子。   想亲。   裴钊阳当然是行动派,怎么想就怎么做,唇落在了那眼睫上舔了舔,随后猛然地便攫住了那娇艳的唇瓣,忘情地在领地中肆虐,吸吮着那甜美的蜜汁。   辛阮仅仅被动地承受了两秒,便抓住了他的后背热情地回应了起来,这么多天的分别,将她的矜持和羞涩一扫殆尽,两个人在热吻中交换着彼此的思念,仿佛要把灵魂都送入对方的体内,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钊阳才松开了他的桎梏,新鲜的空气注入辛阮的胸腔,她喘息着,双颊酡红。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亲密于她来说有点奔放,更何况下面还有一群待命的厨师和服务生,她亡羊补牢,想要从裴钊阳的怀里下来。   裴钊阳扣住了她。   他一点也不想和辛阮分开,没有佳人在怀只能靠冰冷的照片聊寄相思的日子,他受够了。   “上菜吧。”他朝着下面的服务生示意。   辛阮也只好由他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烛火摇曳,旖旎的月色下,流光飞瀑,浪漫无比。   菜是经典的T国菜,有辛阮喜欢的咖喱酱,味道浓稠;螃蟹和鱼的品种和际安的不太一样,不过都很鲜美。裴钊阳自得其乐地替辛阮剔着鱼刺、剥着螃蟹,一勺一勺地送入辛阮口中。   辛阮都来不及吃,见缝插针赶紧问他公司的事情:“专利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搞定了,”裴钊阳轻描淡写地道,“一开始那个共有人语气十分强硬,一定要让我们把技术从手机功能中剥离,价格提高了一倍都没用,另一个共有人和我们的关系很好,可他也没办法,更对好友这样突如其来的蛮横觉得不可思议,只能再三和我们致歉。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好了二号方案,决定不顾专利先把手机上市,然后后期打官司赔钱再说。”   辛阮听得心都提了起来:“那怎么解决的?他不要钱,到时候会不会又突然变卦?”   “这就要感谢你了。”裴钊阳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感谢我?”辛阮莫名其妙,她在际安市什么也没做啊。   “当时国内的情况很糟糕,我失联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有关部门都在敦促我回国,我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回国,当晚又听了一遍你和徐立方的通话录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裴钊阳的手指在餐桌上轻叩,想起那天的事情,他也觉得有些神奇,冥冥中的命运之神,这一次终究没有亏待他,峰回路转。   “什么可能?”辛阮屏息问。   “那个卜莎巴听起来非常厉害,但几近调查,并没有发现她和那个共有人有什么亲密的关联可以左右他的决定,那么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个共有人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以至于他的所作所为违反了常理,”裴钊阳淡淡地道,“从这个方面着手调查后,我们发现共有人的女儿在两个月前去X国当了战地志愿者,但是突然不知所踪。”   辛阮倒吸了一口凉气:“卜莎巴做的?”   “没有确切的证据,还不能确定,”裴钊阳的脸色凝重,“我和X国的政府和军队官员有些私交,已经将他女儿从恐怖分子的挟持中解救了出来,那位共有人这才告诉我们,一个多月前,有人联系了他,要求他必须将专利使用权协议作废,还告诉了他具体的操作办法,如果不照着做,他的女儿将会被斩首,他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炮制了这次的危机。”   辛阮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不是她能想象的世界,徐立方怎么会搭上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   “那位共有人现在非常感谢我们,专利权协议已经重新在签署,预估三天后可以正式生效,到时候牡丹X6的上市就毫无阻碍了。”   “那你怎么不留在那里盯着?”辛阮听得胆战心惊,“万一再出点岔子……”   “我等不及了,”裴钊阳打断了她的话,低头轻啄着她的面颊,“你看,我才这么点时间不在你身边,托尼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再拖下去,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   辛阮忍不住想笑,这要是传到际安市去,真是要在“裴钊阳烽火戏诸侯”的微博热搜上再添一把柴火。   “你还当真了吗?托尼这是在闹着玩的,你说怎么可能,才一天的功夫他就对我一见钟情,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裴钊阳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猝然抱住了她。   可能这就是叫美而不自知吧,会对辛阮一见钟情,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就好比当年的他,被那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一眼,便从此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坠入爱河。   “托尼真的是王子吗?”危机一解除,辛阮开始好奇地八卦了。   “是,他是T国国王最小的儿子,当年政变时正在寺庙修行,”裴钊阳解释道,“政变的那个将军手段狠毒,包围了皇宫,T国国王命令另一位将军回援,但已经无力分神照顾托尼,便向当时正在撤侨的我部求援,托尼当时才十六岁,小家伙很沉着冷静,还配合我一起干掉了一个叛兵。”   “他今天带我去看那个寺庙了,装成一个导游,还演得挺像的。”辛阮笑了起来。   “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裴钊阳有些吃味。   “是啊,”辛阮仔细回想了片刻,其实托尼的气质的确不像个普通导游,谈吐也很从容风雅,“他说话很有趣,做事情也很细心……”   裴钊阳轻咳了起来。   又吃醋了。   辛阮凝视着他,媚眼如丝:“当然,没有你好,一万个托尼也没有你好。”   裴钊阳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甜言蜜语,眼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索性便一把抱起了辛阮,在辛阮的轻呼声中大步朝着度假村走去。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别后重逢,聊那个煞风景的小王子干什么?不如来一场运动促进身心健康。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钊阳:受够了,光打雷不下雨。   裴钊阳:换作者。   醋哥:……   醋哥:明天一定让你吃上肉!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坐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ps:T国的一些风俗、政局都是作者胡编乱造的,不要对号入座以免引起什么麻烦,三克油! 第56章 秋老虎(七)   耸入树梢的鸟巢静谧, 白色的纱幔轻扬, 不知名的鸟儿间或在林间唧啾叫出声来。   暌违已久的身躯带着滚烫的热意, 迫不及待地交缠在一起。裴钊阳心中积攒了二十多天的相思, 尽数化为缠绵的细吻,一点一点地在辛阮身上绽放。   这是他的女孩,从第一眼开始腐蚀了他坚硬的心脏,更在这些年的求而不得中渗透了他沸腾的血液,融入了他的身体。   辛阮的身体轻颤着, 喉中溢出几声低吟,整整无处安放了二十多天的心脏,此刻在这温柔中终于渐渐地放回了远处。   身上一凉,不知怎么, 裴钊阳半支起了身体, 辛阮心一抽,本能地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双眼迷蒙:“别……别走。”   裴钊阳愣了一下:“我去关窗, 怕你着凉。”   果然, 刚才出去的时候有扇窗没有关好, 木窗棂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有山风吹了进来。   辛阮这才松了手。   裴钊阳此刻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辛阮特别顺从, 往常她很忌讳在人前亲热, 刚才经过大堂吧, 有游客见到他们俩的模样吹起了口哨, 辛阮没有挣扎着要下来,反而紧贴了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掩耳盗铃。   而两人衣衫尽褪时,往常她都要羞涩地抗拒片刻,今天却只是拉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窗户关上了,他重新压了上去,感觉到了辛阮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心骤然疼了起来,他含住了辛阮的眼角,细细研磨着那道浅疤:“小阮……辛……辛辛……”他喃喃地叫着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出口的昵称,“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辛阮没有出声,只是侧脸蹭了蹭他的肌肤。   “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他低声道,“我会一直缠着你,缠到你腻了……不,你腻了也不放手。”   这些日子所有的忧思和恐惧再次泛了上来,辛阮的喉咙哽住了:“钊阳……我有点怕……”   “怕什么?说出来。”裴钊阳哄着道,他刚才那一刻才明白了过来,这二十多天的等待,在辛阮的内心深处一定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要把它们驱逐出来,“告诉我,告诉我就不怕了。”   辛阮喃喃地道,“我怕你和他一样……忽然就……变了样……我怕有人把我从公寓赶出来……我怕你也忽然不见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地控诉了起来:“你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一天就发两个微信,多发一条就不行吗?就不能说点事情的进展让我安心一下吗?你太坏了,故意要让我牵肠挂肚的,你是不是存心的?”   她说一句,裴钊阳应一声,在她脸颊上亲吻一下。   “你说的都对,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只有最后一句错了,”裴钊阳和她脸对着脸,哑声道,“我怎么舍得让你牵肠挂肚?我以为……你不会这么难过,还害怕要是一给你打电话,我就会忍不住丢下那件专利的事情直接飞回来。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发誓,发誓一百遍。”辛阮含着眼泪说着气话。   裴钊阳把唇印在了她的耳廓,语声轻却坚定:“以后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也不会再让你牵肠挂肚了,因为,”他顿了顿,“我爱你,小阮,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想把你揉进我的血脉里,让你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   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阵缺氧的感觉袭来,旋即,血液仿佛一下子沸腾了,脑中炸出了绚烂的烟火。   辛阮抿着唇笑了。   她的大毛,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呢?小阮,你爱不爱我?”裴钊阳屏住呼吸看着她。   辛阮坏心地捏了捏他的胸:“不告诉你,你猜。”   裴钊阳倒吸了一口凉气,警告道:“小阮,你不要玩火自焚。”   辛阮的眼尾弯了起来,仿佛钩子,挠着人的心弦。   身上的烈焰一下子被点燃了,裴钊阳粗鲁地俯下身,再次在辛阮身上点燃起火焰,眼看着就要攻城掠地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捡拾着仅剩的一点理智:“等一等,我去找一下……”   这个时候还要找什么?辛阮简直要恼怒了。   “套子……我答应你的……”   裴钊阳强忍着,刚要起身,辛阮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整个人都贴上来勾住了他,无声地邀约着。   什么理智什么套子,这一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床上爱了一次,抱着去淋浴的时候没忍住,又浑汗如雨地爱了一次。裴钊阳几乎是连着坐了两趟飞机,合计飞行旅程二十多个小时,此时就算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两个人都有些疲倦了,相拥着躺在了床上,睡意袭来。   裴钊阳还惦记着避孕的事情,他有心盼着辛阮最好能不知不觉怀上了,却又不想违背辛阮的心意,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提醒了一下辛阮:“吃药,别忘了。”   辛阮迷迷糊糊的:“什么药?”   “避孕药,你带来没?”裴钊阳有些懊恼,“下次我先把套子放好……”   “没带,”辛阮嘟囔了一句,“好久没吃了。”   裴钊阳愣住了。   辛阮努力睁开快要黏住的眼皮,瞪了他一眼:“你不喜欢小孩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裴钊阳解释着,猛然明白了过来,语无伦次了,“喜欢,喜欢极了,你喜欢我就喜欢,我们生一个像你的小女孩,再生一个像我一样的小男孩,你喜欢生几个就几个……”   “你当我是母猪吗……”辛阮打了个哈欠,嘟囔着道。   裴钊阳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半撑起手臂,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心头的爱意在泛滥,快要满溢出来。他低声说着甜言蜜语:“我爱母猪。”   辛阮“噗嗤”乐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也爱母猪的老公。”   裴钊阳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猝然抱紧了她。   辛阮吓了一跳,睡意也被赶跑了,闷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怎么了?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等待了将近七年的时光,原本以为几近绝望的暗恋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吗?   第二天醒来,屋外阳光明媚,推门一看,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雨了,鸟巢外的绿叶被沾上了一层湿意,显得愈发碧绿苍翠。房间门口放着一大束酒店赠送的鸡蛋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   裴钊阳睁了一下眼,却因为时差的关系没有完全清醒,辛阮却因为兴奋睡不着了,索性蹑手蹑脚地到了露台上,一个人坐在躺椅上一边享受着天然氧吧一边刷着手机。   网上的流言蜚语依然没有平息。各种财经号还在探讨“华智科技之殇”,大肆评价裴钊阳这个人物对华智科技的功过;网民们依然气势汹汹对裴钊阳和华智大加鞭挞,各种言论夸张恶毒,好像下一秒华智科技就要破产清算,而裴钊阳就要被扫地出门或者锒铛入狱。   再一看裴钊阳的微博,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发博了,最后一条微博下的评论到达了历史最高峰,有粉丝支持他,呼唤他赶紧现身澄清一切;也有网民大肆讥嘲他是骗钱的小人,躲起来不敢现身;更有人人身攻击,编造了所谓被欠债走投无路的故事在底下痛斥呼吁。   心境的变化真的很有意思。   此刻看着这些依然诛心的文字,辛阮居然连心跳的幅度都没有产生波动。   裴钊阳就在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有他在,什么都不用害怕。   不过,辛阮又有些忧心,看起来国内的情势并没有好转,裴钊阳居然就这样又跑到了T国,会不会更加授人以柄、恶化局面呢?   九点,里面的闹钟响了,辛阮赶紧进去一看,裴钊阳起床了,坐在里面一间的商务房内,打开了电脑,取出了手机。   “办公?”辛阮会意,“那我不打扰你了。”   裴钊阳摇摇头,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给你看一场好戏。”   辛阮好奇地坐了下来,眼神一瞟,发现裴钊阳换了一个新手机。拿起来一看,新手机非常漂亮,线条流畅金属和陶瓷交错,设计感十分强烈,背面是牡丹手机的特有LOGO。   “牡丹X6?”辛阮惊喜地问。   裴钊阳点了点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手指一划,墙面上出现了一个立体投影,几秒钟之后,肖昱行好像一下子穿梭时空到了他们面前,还在他们俩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辛阮傻了眼了。   “这就是手机里的AR功能,”裴钊阳解释,“能够感知对方的场景并投送,进行远程的深度交流和模拟。”   “小阮,钊阳,可算等到你们俩了,”肖昱行在投影中笑着打了声招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裴钊阳点了点头,打开了电脑上的股票软件,和肖昱行那里的股票大屏幕同步。   上面的数字不断跳动着,辛阮不懂股票,只知道她出来以前,华智科技的股票依旧在临时停牌中,难道今天复牌了?那裴钊阳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找她,这可正要被人类比成是“误国的昏君”了。   肖昱行在一个代码上点了一下,跳出来了华智科技的股票分时图,上面的曲线呈波浪状,数字显示绿色,股票价格十八块三,跌百分之五点六,正在持续缓慢下跌中。   “昨天复牌再次跌停,我出现在机场时稍微拉起来了一点,”裴钊阳的神情自若,“下午休市我就赶来T国了。”   辛阮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那是不是今天还要跌停?”   “你猜。”裴钊阳一脸轻松地拉着辛阮在窗前来了张自拍。   “你赶紧想办法啊,还折腾这个干什么!”辛阮都快要无语了。   “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裴钊阳淡淡地道。   投影中肖昱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来一看,沉声道:“钊阳,消息发布了,还是财尚杂志官博,两分钟前。”   “照计划行动。”裴钊阳的脸色终于跟着凝重了起来。   辛阮听得莫名其妙,不过立刻打开了微博,找到了财尚杂志的官博,一条博文赫然出现在眼前:被敦促回国解决资金链断裂问题的华智科技总裁裴钊阳昨日回国后虚晃一枪,当日下午四点乘坐航班YE1056秘密前往T国,小编不禁怀疑,这好不容易回国履职的裴总怎么又出去了,这一去……   后面的省略号给人以无尽遐想空间。   辛阮的心一紧,再抬头一看,屏幕上华智科技股价的曲线几乎是直线而下,再次直奔跌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终于表白了,露出了老姨母的蜜汁微笑……   ps:手机的功能啥的,也是醋哥自己胡编乱造的,架空背景,在心里把这四个字默念一百遍\(^o^)/~ 第57章 秋老虎(八)   辛阮不懂股票, 不过, 出事以后唐梓恬曾经和她科普过股价波动对一个公司的实际影响。   正常范围内的涨跌很正常, 在成熟的市场中, 一个好公司的股票就算有短暂的下跌,也能在长期的持有中穿越牛熊线。在风波之前,华智科技的股票向来就是市场的宠儿,股价稳中有升,每到年中、年底都会分红, 为投资者带来稳定的收益。   而这次华智科技的股票意外遭受重创,如果连续跌停下去,股价跌破临界点后不仅持有股票的股东机构股民会遭受重创,而且可能会被恶意收购, 从而造成公司控股权易主的严重后果, 所以华智科技以公司重大经营变更为由向证监会申请了临时停牌。   现在看着股价再次直接下跌,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她忍不住抓紧了裴钊阳的手臂,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掐紧了。   “别怕, 马上就会收住的。”裴钊阳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 抬手在屏幕的买卖十档明细上, “卜莎巴在跌停价那里张大嘴巴等着吃呢,不过, 可惜她等不到了。”   果不其然, 股价眼看着就要到跌停价了, 忽然一下就收住了, 成交明细上显示,所有的委卖在离跌停价还差一毛钱的地方都被吃走了,股价停滞了片刻,神奇地掉头而上,曲线朝着倒V的方向缓慢爬升了起来。   辛阮猛然明白了过来:“你这次来T国是特意给卜莎巴放了个□□?引诱她上勾让她以为能再次操控股价?”   “对,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空欢喜一场,顺便坐收渔翁之利,她设的这个局,倒是让我大赚了一把,正好抵消了牡丹X6晚上市两个月的损失,”裴钊阳看着成交价哂然一笑,“她再想追高,只怕是没人会卖给她了。”   在财尚杂志官博发布那则消息之后半个小时,裴钊阳、肖昱行携同华智科技全体员工开始全面反击。   华智科技官博发布了一则消息:牡丹X6经过一个多月的测评,各项指标和功能完全超出预期,将在十月九日正式发布。   公司财务总监接受专访,力斥“公司资金链断裂”的谣言,并郑重声明:华智科技资金充裕,供应商往来货款周期都在正常的两个月之间。   投资界的翘楚肖氏投资、地产界的元老宁大实业、电商界的元老欧联电商相继发博为华智科技站台,力挺裴钊阳。   而裴钊阳的微博在一个多月的沉寂后,发了一张自拍。   照片里,他和辛阮相拥而立,身后浓郁T国风情的建筑和内饰,背景是窗外原始森林粗犷而苍莽的景致。辛阮的脸被贴了张贴纸,不过,玲珑的身材清晰可见,照片居然还加了美颜效果,裴钊阳俊朗的脸庞更显魅力。   裴钊阳:忙碌了一个月后,终于可以偷闲度个假了。十月九日见,牡丹X6。   底下的评论瞬间有了一千多条,粉丝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公司在这样的动荡中,裴钊阳居然还出去度假?这总裁也太心大了吧?   还是一位粉丝睿智地揭开了谜底:公司没事了才会去度假吧,裴干部这是胸有成竹啊。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赞,把这位粉丝拱上了热评第一。   裴钊阳这一场忙碌,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下午,几乎一直在和肖昱行、公司高层指挥沟通中。辛阮坐在他身旁帮不上忙,就替他端茶递水,中间的午餐只是让餐厅送了一份简餐过来,两个人随便吃了点。   中午辛阮有点困,在旁边的躺椅上小憩了几十分钟,醒过来以后就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着迷地看着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因为时间匆忙,裴钊阳只是稍稍洗漱了一下,下巴上冒出的胡渣还没来得及清理,看起来和他平常的严谨大相径庭。   辛阮瞧着瞧着,忽然觉得这样的裴钊阳也别有一股颓废的魅力,多留几天胡子说不定可以走一走时下时髦的文青路线。   裴钊阳发现了她的偷窥,和肖昱行说了几句话,最后关了电脑和手机,走到了她身旁:“醒了?”   辛阮轻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好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国内股市收盘了,华智科技涨停。”裴钊阳汇报了一下战果。   “那是不是没事了?”   裴钊阳点了点头:“接下来公关部引导一下舆论节奏就可以了,最后的工作重心都要放在十月九日的发布会上。毕竟,一个公司最后能拿出来说话的,还是过硬的产品。”   “牡丹X6一定能成功的,太惊艳了。”辛阮看向他的眼中是满满的仰慕和崇拜。   裴钊阳的虚荣心在这样的目光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矜持地道:“我也这样觉得。”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走,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   已经是下午了,出不了远门,两个人就在附近走了走。这一片丛林都是度假村的,沿途有一条简单的自行车道,裴钊阳和辛阮向度假村要了两辆自行车,慢悠悠地朝前骑着,看到好的景色就停下来观赏一二。   昨晚离瀑布还有一些距离,今天两个人骑到了瀑布下方,飞溅的水雾缭绕,带起了一阵白雾,上面还有人从瀑布上速降,惹来游人一阵阵的惊呼声。   再往里去,就是典型的热带原始森林,和以前在瞰巴河看到的一样,还有当地的土著人在沿岸洗澡。丛林中有人在玩丛林飞跃,在绳索上滑翔飞过一棵棵参天的古树和悬崖,像鸟儿一样享受高空和速度的乐趣。   辛阮试了试,挺好玩的,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危险,两个人就兜了一圈,花了一个多小时。   彩霞满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路骑车回了度假村,一到大门口,辛阮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大门口站了十几号人神情恭谨迎候着,最前方的是托尼和一个美貌的T国姑娘。   托尼率先看到了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辛小姐,裴大哥,可算等到你们了,今天有空了吧,赏脸一起吃顿晚餐吧。”   裴钊阳的神情有点古怪,辛阮狐疑地看了一眼托尼身后的姑娘,那姑娘大概和托尼差不多年纪,穿着T国的传统服饰,五官妍丽,神情温婉,浅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们行了一个T国的合掌礼:“裴大哥,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要是错过了,我可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辛阮的脸色有点变了。   裴钊阳飞快地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有点紧绷:“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托尼的堂姐,塔莎公主,那次参加营救托尼任务的时候她也在,所以我们认识了;塔莎,这是我的妻子辛阮。”   辛阮恍然大悟,原来,费鲍说的“救了一个公主”并不是臆想,还真的确有其事啊!   托尼和塔莎的盛情邀约难以拒绝,裴钊阳只得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晚餐安排在度假村里,一个小餐厅被包场了,乐声悠扬、烛光轻摇,气氛十分旖旎。塔莎走在裴钊阳身旁,高兴地和他说着别后的近况,辛阮都插不上话。   托尼笑嘻嘻地陪在一旁,小声地解释:“你别担心,塔莎她不是什么坏人,她就是喜欢裴大哥而已。”   辛阮都无语了,在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前说喜欢,这算是挑衅吗?   “裴大哥不理她就好了,你看这么多年了,她也就是写写邮件、打打电话表达一下心里的爱慕,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托尼耸了耸肩。   辛阮瞟了他一眼:“那你这位导游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座度假村是我哥名下的产业,裴大哥一预定我就知道了,后来听说有人入住了,我就替塔莎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美女让裴大哥抛弃了塔莎。”托尼看着她道。   “这样骗人好玩吗?”辛阮沉下脸来不想理他了。   “小阮。”托尼凝视着她,低低地问,“我也可以和裴大哥一样叫你吗?”   辛阮警惕地道:“干什么?”   “其实,我最后一句话不是骗你的。”托尼轻声道。   辛阮正琢磨着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餐桌到了,裴钊阳拉了她一把,两个人并排坐了下来,塔莎原本想在裴钊阳身边坐下来的姿势有点尴尬,幽幽地看了裴钊阳一眼。   托尼绅士地替她拉开了椅子:“塔莎,这里,让我为你服务吧。”   裴钊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底下握着辛阮的手却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掌心,好像在抚慰她;辛阮心里有点不太痛快,瞪了他一眼,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菜一道道上来了,皇室的贵客,度假村当然奉上了最高的规格,什么帝王蟹、龙虾、鹅肝,什么贵上什么,有一道菜上甚至洒上了金箔,看起来富丽华贵。   塔莎依然旁若无人,只把注意力落在裴钊阳身上,一道冬阴功汤上来的时候,还挥退了旁边的服务生,亲手替裴钊阳盛了一碗。   裴钊阳没喝,把这碗汤给了辛阮。   塔莎咬着唇都快哭了,忽然就沉下了脸来,对着辛阮道:“辛小姐,裴大哥就这样来一次T国,我就这么招待一次,你总不能这么小气吧?”   “塔莎公主,”辛阮客客气气地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钊阳虽然是我的先生,但他是个独立的个体,我无法控制他的言行。”   裴钊阳答应过来一起吃晚餐原本就有点勉强,这一下就更不高兴了:“塔莎公主,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那么我和我太太还是不打扰了。”   他拉着辛阮刚要站起来,托尼立刻抬手阻止,正色看向塔莎:“塔莎,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裴大哥早就和你说清楚了,而且,这位辛小姐就是他一直心里装的那个,当初他从瞰巴河把她救了起来,后来为了我们失去了她的行踪,我们都替他难过,你忘了吗?现在他们俩能在一起,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难道你不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吗?”   “什么?”   辛阮和塔莎几乎同声叫了起来。   塔莎惊愕地问:“裴大哥,她就是那年你救的那个女孩?”   辛阮的脑中“嗡嗡”作响,几乎不敢置信问:“托尼,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钊阳救了我……”   托尼愕然:“怎么,裴大哥没和你说过吗?你在同一时间在瞰巴河写生,又在那个休息站遇险,难道你不就是那个女孩?裴大哥还有一幅你的画——”   “托尼,”裴钊阳打断了他的话,生硬地道,“我……还没和小阮说过这个。”   辛阮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转过头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说的……是真的吗?”   裴钊阳迎视着她的目光,很久没有说话。   四周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塔莎和托尼都有些无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小阮,”裴钊阳沉声道,“那年是我救了你,你的伤很重,必须立刻送医院就医,但我要去执行任务时间紧急,只好拦了路过的一辆车,想把你托付给了车主,让他送你去医院,那人就是徐立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第58章 秋老虎(十)   辛阮有些茫然。   很多记忆因为时间的久远都模糊了, 唯有那种在水中濒死的感觉还十分清晰。瞰巴河水冰凉而湍急, 她无力地在水波中沉浮, 脑袋在礁石上撞了一下, 血流如注,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求救,然而身体却无法控制,灌了铅似的下沉。   隐约中有人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叫着她拼命朝她游过来, 然而那河流有个急转弯,她的肩膀刚刚被人抓住,便一起再次撞到了礁石上,两人同时下坠。   就这样反复了两次, 疼痛和窒息让她无法坚持, 彻底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疾驰的汽车上, 徐立方神情焦灼地看着她, 身上湿漉漉的, 脸上、身上都有青肿和血痕。   到了医院后, 徐立方更是忙前忙后, 当时因为骚乱,费拉的情况很糟糕, 许多人都受了伤, 医院人满为患, 徐立方不仅垫付了医药费, 还想了很多办法让她提前得到了手术和治疗。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徐立方救了她,感激万分,而徐立方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得体,从来没有用恩情来要挟过她,却偶然会技巧性地提起一些小的细节,让她潜意识中觉得,当时的徐立方是拼尽了全部力量几乎抛弃了生命救了他。   然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以前的认知全是错的,救她的人不是徐立方,而是裴钊阳。   怎么可能?   她为了这个认知付出了几年的青春年华,每次一旦和徐立方起了什么争执,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没了底气,做出了很多无原则的妥协;更因为心存感激,和徐立方结了婚,甚至在知道徐立方因为救她不能人道时,她既感动又愧疚,负罪感难以形容。   结果,他们告诉她,她弄错了救命恩人?   “怎么可能……”辛阮喃喃地道,“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那天明明是徐立方救了我……他当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上还有伤……”   裴钊阳沉默不语。   和他猜测的几乎差不多,徐立方真的冒认了救命恩人这个角色。   挟恩求报,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也绝不是他救辛阮的初衷。如果需要搬出一大堆证据来证明他就是辛阮的救命恩人,从而获得辛阮的感激,那完全有悖于他为人的准则。   托尼挠了挠脑袋,纳闷地道:“不对啊,当时裴大哥怀里揣了一幅画,激斗中不小心掉了,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了回来,为此腿上还挨了一枪。那幅画和你画的草稿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那两个人换成水鸭。而且,我们一被救出来,裴大哥就要去找人,说是行动前在瞰巴河救了一个人,想要知道她的情况,这对他非常重要。当时他的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刻送医院,可我们谁拉他他都不听,最后是趁他不注意他的战友一掌把他劈晕了才送到医院去的。”   一开始就知道她喜爱绘画。   对她不会水、怕水了若指掌。   曾在小镇上和她不期而遇。   保姆房里那幅带着血迹的画稿。   ……   所有的蛛丝马迹此刻都混杂在了一起,不断冲刷着辛阮原本认定的认知。   徐立方骗了她,她认错了救命恩人。   扶着餐桌站了起来,辛阮有些茫然地往外挪了几步,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裴钊阳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心里焦急:“小阮,你去哪里?”   辛阮呆呆地看了他片刻,转头对托尼和塔莎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不起,我有点不太舒服,你们吃,我先回房间去了。”   “我陪你回去。”   裴钊阳把餐巾一放,刚要出来,辛阮略带疲惫地拒绝了:“别,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陪着托尼他们吧。”   裴钊阳怔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辛阮的背影一路出了餐厅,消失在了夜色中。   托尼一脸的担忧:“裴大哥,小阮她不会有事吧?你救了她,她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看起来反而不太高兴?”   塔莎很不高兴:“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仗着裴大哥喜欢她就这么神气。”   裴钊阳呆了半晌,忽然沉声道歉:“对不起,我得走了,你们慢慢吃。”   “裴大哥你干什么?”塔莎看着他往外走去,着急地叫了起来,“你别惯着她,以后她要骑到你头上来了欺负你了怎么办?你晾着她两天,你到我家里去玩,哎哎……”   托尼拽了她一下:“塔莎,你够了,别添乱了。”   裴钊阳一路急匆匆地赶回了房间,房间里却黑漆漆的,辛阮没有回来。   一丝沮丧泛上了心头。   辛阮这是生气伤心了吗?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告诉她真相?可是,当他伤好以后辗转回国找到辛阮时,辛阮已经和徐立方在谈恋爱了。   他曾经偷偷地去学校看过一眼。当时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徐立方和辛阮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徐立方手里拿着一个蛋筒冰淇淋亲手喂着辛阮,辛阮的嘴角挂了一丝甜蜜的微笑,凑过去一口一口地尝着,期间不知道徐立方说了什么笑话,辛阮被逗得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一幅小儿女的情态……   他默默地看了很久,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后来他去调查了一下徐立方,虽然这个人在T国时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从履历来看几乎无懈可击,毕业于名校,商场新贵,年轻有为,和辛阮非常般配,对辛阮看起来也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关键的是,他长得白皙斯文,正是辛阮喜欢的类型。   何必冒昧去打扰辛阮已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呢?何必去增加辛阮不必要的困扰呢?   他需要的,并不是辛阮的感恩,而是辛阮的爱;他不希望辛阮是因为要报答救命之恩才对他假以辞色,这会对他、对辛阮都是不公平的。   此后几年,他一直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默默地关注着辛阮,曾经有一度,盼着徐立方变心的念头在他心里来回翻滚,几乎就要压抑不住了。   最后绝望是在那一年的梅雨天,辛阮结婚了。   他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决定彻底放下这一段暗恋,全心投入了牡丹X6的研发中去。   徐立方的出事,其实是有先兆的,他在出事前的一年就察觉到了徐记电子的举步维艰,为了辛阮暗自心惊。他也曾在商界年会时暗示过徐立方,那时徐立方如果收缩战线,可能还不至于会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只可惜徐立方却对他一直忌讳得很,非但没把他的良言听进去,反而视他为眼中钉,几次三番挑衅他,最后酿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在客房四周兜了一圈,没有发现辛阮的身影,   裴钊阳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沿着度假村边的溪流往瀑布那里一路找了过去。瀑布飞流而下,在深潭里打了个转往下流去,站在高处往下看,能隐约看到瞰巴河绵延的身影。   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一块高处的岩石,一个小小的黑影抱着膝盖坐着,目光落在远处的瞰巴河上。   裴钊阳的心一紧,一个箭步蹿上了岩石,却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坐了下来。   “小阮,”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你知道我身为军人接受任务前来协助撤侨,本来就应该要维护本国公民的安危,这要是拿来宣扬,真的是丢我们军人的脸……”   他的声音猛地止住了,目光惊愕地落在了辛阮的脸上。   月色下,辛阮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在脸庞上肆虐。   他的心中一紧,几乎在下一秒就本能地扑了上去,抱住了辛阮,辛阮用力地挣扎着,边哭边喊:“你走开,我不要理你,裴钊阳,你喜欢我、你救了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着我和徐立方在一起……看着我被那个人渣欺骗,裴钊阳,你太过分了!”   “我……”裴钊阳哑口无言。   “我和他在一起谈了三年的恋爱,”辛阮泣不成声,“他看起来很斯文很爱我,可是骨子里却有着很奇怪的占有欲,嫉妒心特别强,一吵架就砸东西发脾气,吵完后又特别后悔地向我道歉,和双面人一样。我有阵子特别想和他分手,可是一想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我就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裴钊阳愣住了,手指渐渐地冰凉了起来,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徐立方和辛阮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幸福。   “后来结婚了,他……他说他那个病是救我时得的……他骗人很有水平,总是无意中泄露一些他的不得已和痛苦,”辛阮的身体轻颤了起来,神情痛苦,“我觉得真是太对不起他了,对他很多无理的要求都忍了,他不许我外出工作,不许我和任何男性接触,把我养在别墅里像只金丝雀……”   心脏那处仿佛被猛击了一下,裴钊阳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一直以为辛阮愿意为了徐立方洗手作羹汤,在家做一个全职太太,那一定非常爱徐立方,两个人鹣鲽情深,他更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婚姻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那么残酷。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搓揉着,难以抑制的痛悔汹涌而来,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想要守护的女孩,被他不知不觉地伤害了。   “对不起……”他喃喃地道歉,如果早知道这样,他一定会在一开始就说出真相,不再顾虑、不再犹豫,把徐立方和辛阮的恋情斩断在萌芽的状态。   辛阮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一阵心灰意冷:“裴钊阳,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可能就是你在脑子里暗恋了那么久的那个幻觉吧?要不然你怎么能忍得住从来不向我表白?从军训见我第一面开始,六七年的时间,你都在干什么?你要是真爱我,救了我以后怎么能不来找我?我不想见你,我——”   裴钊阳顺着她推的力气在岩石上打了个滚,可能是被岩石上的凸起撞到了,他神情痛苦地□□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甲:切~~~   朋友乙:丢人。   朋友丙:哥们,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老婆作,晾她两天就好了。   裴钊阳:……   裴钊阳:苦肉计的情趣,单身狗不懂。   *乖巧坐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   -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59章 秋老虎(十一)   辛阮愣了一下, 猛然想起费鲍曾经说过的话。   裴钊阳的腿在T国执行任务时受过伤, 再不能完成高难度的任务了,所以退了伍。   她本能地扑了上去, 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撞到了吗?”   一股巧力袭来,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 她整个人扑进了裴钊阳的怀里。   “你……你骗我!”辛阮又气又恼, 抬手就去拧他的胳膊,“你松手,我不想理你。”   “疼, 真的疼,”裴钊阳单手扣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方, 破天荒地示了弱, “那次在T国时为了把你的画找回来, 不小心被子弹击中了, 伤到了骨头。”   辛阮的心一抽,好一会儿才恨恨地道:“你就不知道轻重缓急吗?画丢了就丢了,还去找回来干什么?”   “那是你的画, ”裴钊阳凝视着她, 眼里是再也不用掩饰的情意,“我不能丢。”   辛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你这里受过伤?裴钊阳, 你告诉我一点你的事情就这么难吗?”   眼看着辛阮又要生气了, 裴钊阳赶紧又道:“当时手术动得很成功, 平常都不会发作,就是天气一潮湿就会疼,这里雨季太潮湿了,一下飞机就有点疼,刚才找你跑得太急,更疼了。”   辛阮将信将疑,咬着唇不出声了,手指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在他的膝盖上轻柔着。   眼看着辛阮的情绪稍稍好了些,裴钊阳趁机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谨防她逃走,再一想,以前的事情,再瞒着的确说不过去了,还是一次性说个明白吧。   他有点懊恼地问:“你知道我在军训的时候见过你了?”   辛阮拧着脑袋看着外面,没理他。   “小阮,托尼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你不信,可我信,”裴钊阳声音低沉且柔软,“我就是被你瞪了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特意示范了一下过墙,也是希望你能留意到我。”   “不信不信,我什么都不信。”辛阮负气地想要捂住耳朵。   “那天我去北都军区执行任务,当天就飞走了,一个星期后回来,一休假就到营地来打听你了,结果……他们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这类型的,说我太黑太Man,你喜欢白面书生。”裴钊阳的神情黯然。   辛阮语塞,这的确是她那时候的恋爱观。   “那你救了我以后呢?为什么连个面都没露,就这样看着我被徐立方骗?”她越想越伤心,“如果我没离婚,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被蒙在鼓里了?”   “那天我把你救上来以后,你的情况很危急,可我必须马上去寺庙执行救援任务,只能帮你紧急处理了一下,没法送你回费拉。刚好徐立方开车路过,我把他拦了下来让他帮忙送你去医院,可他当时……不肯下车,说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我们是好是坏,加速就要闯过去。”裴钊阳这下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了,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我把他从车上揪了下来,两个人打了一架,他身上的伤和水应该都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辛阮简直不能想象了,徐立方怎么有脸说是他救了她?他连送去医院的帮助都不肯给。   “我走投无路,索性打算带你一起去执行任务听天由命,可徐立方不知怎的一下又答应了,时间紧急,我就把你交给他走了。执行完任务后,我被强制送进了医院动了手术。”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伤当时有点麻烦,一时出不了院,拜托了战友查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没事就想着等伤好了再去看你。徐立方当时帮你转了两次院,等我过了半个月以后找到你最后住的那家医院后,才知道徐立方虚晃一枪,你们俩早就回国了。”   辛阮一时说不出话来。   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的确,那会儿徐立方忙前忙后的,联系了多家医院说是寻找个医术高超的,然后政变危机一解除就想办法回国了。原来,他那时候就在打主意了。   “小阮,我真的不知道徐立方会这么无耻地骗你,”裴钊阳急切地道,“我不希望救命之恩成为你的负担,我希望你爱我,是真正地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救了你。我以为你们俩过得很幸福,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放弃成全你们。”他顿了顿,硬掰过辛阮扭过去的脸,凝视着她低声道,“你生气别的,我都认,可你不能说我不爱你,我裴钊阳活了快三十年,这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人,每天为了她抓心挠肺,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的名字就叫做辛阮。”   辛阮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神情僵硬,抿着唇不说话。   裴钊阳没了招了,他试探地凑了过去,在辛阮脸上轻啄了一下:“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瞒你一星半点了,我什么都和你说,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告诉你。”   “起来。”辛阮推了他一下,不过手上的力气已经绵软。   裴钊阳心里一喜,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打了两下:“你撒撒气,我皮糙肉厚,不会疼。”   辛阮抓过他的手臂用力地咬了一下,不过,没舍得像上次一样用劲,光咬出了一圈齿痕。   “再咬一口。”裴钊阳送上了另一条手臂。   辛阮使劲地往下压着唇,嘴角却还是微微地扬了起来,小声嘟囔了一句:“傻样。”   裴钊阳大喜,立刻打蛇随棍上,吻住了辛阮的唇,轻轻摩挲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阵浅浅的花香;目光所及之处,是夜幕中璀璨的星河;远处传来了瀑布飞泄的水声,再远处,有度假村导游带领的游客在进行今晚的密林寻踪活动。   刚才即伤心又难过,被欺骗的屈辱充盈着全身,辛阮几乎是无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此刻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感受到了这里充斥着的浪漫气息。   她有些羞耻,却也有点不舍得破坏这样的气氛,任凭裴钊阳的唇细细地研磨着她的肌肤。   两人接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分开时都有些气喘,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对方。   此刻,没有灼人的欲望,只有彼此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仿佛这天幕下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在瀑布边纵情看星星看月亮的后果,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辛阮身上起了好几个小红包,抓了几下以后鼓了起来,痒痒的疼疼的。裴钊阳特意让私人管家拿了抹的药涂上了,这才稍好了一些。   辛阮赖床,一直拖到了九点多才起,正在吃早饭呢,托尼和塔莎又来了。塔莎显然是打算来看辛阮笑话的,看辛阮的眼睛红肿着就笑得很开心,可转眼一看裴钊阳切着面包片喂辛阮,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在她看来,裴钊阳就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是个大人物,要干大事业,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伺候裴钊阳,把裴钊阳照顾得舒舒服服的,现在倒好,反了个个。   她忿忿地在对面坐了下来,盯着辛阮用眼神谴责。   “我就说他们俩没事吧,你还不死心非得来看。”托尼嘲笑她。   塔莎眼圈一红,对着辛阮道:“你得对他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太孩子气了。”   辛阮有些汗颜,塔莎应该比她小了两三岁,居然还用这么老成的口吻教育她。不过转念一想,T国的男性在妻子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娶小老婆,相对来说,女性对男性的容忍度就高了很多,塔莎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塔莎公主,”裴钊阳的神情郑重,“这和小阮对我好不好没关系,我很喜欢这样做,而且从中得到了快乐,请你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我们俩身上了,你应该开始结交其他的朋友,恋爱结婚。”   塔莎定定地看着他,终于不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觊觎裴钊阳的女人,和郑南琪相比,辛阮并不讨厌塔莎。这个姑娘可能是自幼就生活得雍容华贵,一言一行有着皇室子弟的傲慢和颐指气使,但同时也有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她并不想占有裴钊阳,而是打心眼里仰慕这个曾经救过她一命的男人,盼着裴钊阳幸福快乐;对辛阮也不是纯粹的嫉妒,还有羡慕、恨铁不成钢之类的复杂情绪,被裴钊阳这样打击过后,她开始诚心教导辛阮该怎样做一个她眼中的贤妻良母。   当然,她的教导,辛阮只能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她在婚姻上因为放弃自我栽过一次跟头,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倒是裴钊阳在旁边有点听不下去了,告诉塔莎,辛阮是个很有名的漫画家,在国内的社交媒体上拥有百万粉丝,收入不菲,画册马上就要出版了,到时候可以给她和托尼寄一套。   塔莎惊愕了,这个动不动就使小性子、娇滴滴的女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成就,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好像……有点让人钦佩呢。   托尼今天来是为了尽地主之谊的,以皇室贵宾的礼遇,带着裴钊阳和辛阮在度假村的附近游玩了一圈。   这里有个著名的皇家寺庙,虽然比不上费拉大皇宫寺庙的瑰丽,却也有着数百年的历史了,里面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僧侣,托尼的舅舅曾在这里带发修行。   裴钊阳好像对T国的佛理很有兴趣,他会一些简单的T国语言,又有托尼这个王子陪伴翻译,和其中一名僧侣攀谈了起来,谈着谈着,他和托尼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了起来。   辛阮有些纳闷,塔莎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替她翻译:“他们在探讨一种古代皇室和佛教流传下来的秘方,裴大哥不会想要这种秘方吧……那可是……”   塔莎不说话了,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什么秘方?”辛阮纳闷了。   “就是……就是裴大哥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就可以拿这个治。”塔莎到底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又是在臆想的情敌面前,不由得涨红了脸。   辛阮也闹了个大红脸,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噗嗤”乐了。   莫名的敌意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接下来的旅途中,塔莎愉快地挽起了辛阮的手臂,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女孩子感兴趣的话题来。   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很奇特,到了晚上分别的时候,塔莎已经一口一个“小阮”,有点恋恋不舍了。明天她和托尼就要回费拉了,有个重要的皇家宴会要出席,而裴钊阳他们后天也要回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塔莎一会儿舍不得新认识的朋友,一会儿舍不得恋慕了这么久的男神,两种情感交织,对辛阮又是喜欢又是嫉妒,拉着她再三叮嘱:“对裴大哥好一点啊,可不能欺负他,要不然你们俩不好了就让我捡便宜了,不不,最怕的就是我没捡着便宜让别的不要脸的女人给捡去了,那我可真要气死了!”   辛阮忍着笑,再三担保不会欺负裴钊阳,塔莎这才和托尼一起满意地离开了。   和朋友在一起虽然热闹,但却没了两人独处的亲密,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下来,裴钊阳总算可以享受两人世界了。在度假村的小径上拉着手慢悠悠地散步,微风轻拂、花香四溢,这样轻松自在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想要放肆地享受爱情带来的快感和愉悦。   两个人在鸟巢中缠绵地热吻。   身体被充盈的那一刹那,辛阮用力地抱紧了裴钊阳,心中涨满的,是一种名叫爱情的玄妙物质。   -   激情褪去之后,辛阮仿佛小猫一样蜷缩在裴钊阳的怀里,塔莎的话在耳边再次响起,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裴钊阳行不行?   当然行。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裴钊阳捏了捏她的鼻尖。   “下午你在庙里和托尼他们在讨论什么?”辛阮故意板起脸来,“又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裴钊阳被她板起的脸吓了一跳,深怕辛阮误会,连忙解释:“没想瞒着你,我和托尼在商讨卜莎巴的身份。徐立方的病,显然是在T国期间治好的,和卜莎巴有很大的关联,我们怀疑卜莎巴和T国皇室有关,再不济也应该是T国某些古老家族的后裔。”   “难道托尼他们也查不出来卜莎巴是谁?”辛阮震惊了。   “只知道她是很早以前就移民到一个小岛国的T国人,两年前才回到了T国开了一家投资公司,看起来实力非常雄厚,和费拉很多富豪都有往来,交际场上很吃得开,”裴钊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看来,徐立方可能只不过是她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大肥章,亲们不鼓掌表扬一样咩?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第60章 小雪(一)   忙里偷闲, 眨眼就到了在T国度假的最后一天了, 裴钊阳和辛阮一起开车重新走了一趟瞰巴河沿线。   和那天托尼一起的旅行完全不同,那时辛阮的心里既期待又惆怅, 想要探索更多和裴钊阳有关的东西,却又因为形只影单而失落难过。而此时, 裴钊阳就在身边, 一点一点地揭开了当时的细节,甜蜜而快活。   “在那座小镇上遇到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觉得这一定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我想, 这次过后我一定要追求你。”裴钊阳回忆着当时的心情, “不过, 你当时看起来完全不认得我。”   辛阮心里甜滋滋的,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谁能认得你啊, 那会儿在军营的时候你带了个钢盔,带子把脸都给遮住了,没看见我画的素描脸上都是空白的吗?”   “当时我接到了解救人质的任务, 没办法护送你们去大使馆, 可我实在不放心,到了目的地后我们设定了营救方案, 正好还有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 我就跑去找你, 幸好,幸好我去了。”裴钊阳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用力,一想起那时候的凶险他还是心有余悸。   站在瞰巴河岸边,看着瞰巴河转弯处湍急的激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底忍不住庆幸。   庆幸有一直执着没有放弃的裴钊阳。   庆幸冥冥中扯不断打不散的缘分。   庆幸在磨难和误解后终于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不再错过。   手机铃声煞风景地响了起来,裴钊阳拿起来一看,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肖昱行。   “哥,我的亲哥,”肖昱行的声音十分诚恳,“您这是打算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吗?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华智科技和牡丹手机吗?赶紧定了机票回来吧,我整个人都快被你和公司榨干了!”   华智科技这一场翻身仗打得非常漂亮,股价在连着两个涨停之后缓慢走出了主升浪,在牡丹X6的发布会前期创了新高,裴钊阳的身价快翻了一番。   经过各种忙碌的测试和演练,金秋送爽的十月,华智科技新品发布会在华智科技最新落成的大型会议中心举行。   这座大型会议中心依旧是国际著名建筑师菲力·杨操刀主设,落座于华智大厦的东侧,和西侧的副楼遥相呼应,采用了最新环保科技,恒温恒湿,确保最大限度的自然光线,通透无比。   新品发布会十分成功,牡丹X6一经亮相便惊艳地吸引了与会者的目光,官博发布的直播视频里,裴钊阳泰然自若地侧对着大屏幕,用简洁有力的语言介绍着牡丹X6的突破性功能,当他的手指一划,一比一的AR投影出现时,底下一片惊叹哗然,屏幕上也瞬间被弹幕刷成了一片白色:   天哪太神奇了!   有人剧透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假的,狠狠地嘲笑了他们,现在我听到了打脸的啪啪声[微笑.jpg]   卖肾买一个,有一起的吗?   ……   除了这个功能,裴钊阳在现场的时候还插入了一个AR展示,将网络上爆红的漫画家耳元老师最得意的漫画形象“糖渣渣”用AR的形式变成了三维立体的动画,糖渣渣在耳元的笔下站了起来,得意地抖着她头上的那朵小花,露出了一个招牌的笑容。   虽然只不过几十秒的影像,但依然被眼尖的糖渣渣粉认出来了,在粉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粉丝们既激动又自豪,在耳元的微博下艾特了裴钊阳;而有即粉耳元又粉裴钊阳的牡丹粉们在裴钊阳的微博下艾特耳元大大。糖渣渣粉夸裴钊阳有眼光,牡丹粉夸耳元大大画得传神,一时之间两家粉丝你来我往,居然把“糖渣渣”拱上了热搜,足足炒了一把热度。   粉丝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尤其是漫画家的粉丝们。   对这起看起来像是巧合但实际上能察觉出双方隐晦合作意向的事件,粉丝们发挥了充分的想象力,把裴钊阳和耳元两个原本在微博上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位大V组成了一个CP“招风耳”,此CP一出,顿时在微博热搜和两家评论下风靡了起来。CP粉们圈地自萌,热情地写了小段子在自家的话题下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   裴钊阳在某一天偷窥辛阮微博时发现了这个神奇的组织,顿时暗自窃喜。   辛阮不想沾他的光,就连那个几十秒的动画原本也不肯答应,他再三强调这是一个双赢的构思,这一年以来,通过微博、表情包等各种推广,糖渣渣在网上的热度很高,受到了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女性的青睐,而这些人,恰恰就是智能手机的主要用户。   好不容易辛阮答应了,不过她要求公事公办,让裴钊阳通过公司业务部门和耳元取得了联系,然后进行了授权和制作,这样也就意味着耳元和华智是合作关系,耳元身为华智总裁夫人的身份并没有曝光。   而现在,粉丝们这样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就好像两个人在微博曝光了一样,怎么不让裴钊阳暗喜在心呢?   再去翻翻那个话题下面的讨论,裴钊阳更高兴了。   糖渣渣的小迷妹:#招风耳#你们有没有觉得裴钊阳在发布会上看糖渣渣的眼神特别温柔啊?我觉得他一定是想到了耳元大大。   底下的评论居然有三十多条。   白嫩嫩:特别温柔加一。   奶茶一生推:裴钊阳那老干部的样子,和软萌的耳元大大简直太搭了。   小醋瓶:太搭加一。   人生何处不青山:特别温柔 10086,太搭 10086。   ……   这些粉丝真是太有眼光了,裴钊阳一高兴,顺手就给这条讨论微博买了个推广。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裴钊阳赶紧收了上班摸鱼的心,沉稳地应了一声,秦特助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裴总,首周销售数据出来了,破了以往牡丹手机的记录,据说外面黄牛把第一批拿到手机的价格炒到翻番。”   肖昱行也跟着进来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着道:“钊阳,我今天已经接到第五个问我要第一批手机的求援电话了,直接说了,他和女朋友的周年礼物女朋友点名要牡丹X6,只要能买到,际安市随便哪家饭店他请了。”   “这次的首批投放量比上一版多了百分之三十,还是供不应求?”裴钊阳也有些意外。牡丹X6定位是高档手机,一开始必定是要走饥饿营销的路线,但因为发布晚了两个月,备货充足,营销部也不敢让市场太过“饥饿”以免弄巧成拙,没想到形势比预想的要好多了。   “可以开庆功宴了,”肖昱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阵子大家可都憋足了劲,等着扬眉吐气呢。”   大家说笑了两句,裴钊阳的手机响了,是辛阮打来的。   “钊阳,”辛阮的声音在听筒里透着几分激动,“晚上我要请你吃饭。”   裴钊阳立刻紧张了起来:“不许进厨房。”   辛阮被他噎了一下,悻然道:“请你去外面吃啦。”   肖昱行凑了过来:“小阮,你厚此薄彼啊,光请钊阳不请我们。”   辛阮不好意思了:“你一起来啊,叫上你女朋友,那个叫周周的对吧?”   “哪个周周?”肖昱行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啊,早分了。”   辛阮大为尴尬,连忙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可能你们俩没缘分,你这么年轻有为,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肖昱行的嘴角抽了抽,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好,我尽量克制不难过,小阮,你看我单身这么可怜,不如替我介绍一个。”   裴钊阳忍不住警告地捶了他一拳:花花公子装什么纯情大尾巴狼?赶紧麻溜地走,别当电灯泡。   当晚,辛阮定了外滩会馆的位置,请裴钊阳吃饭。   这里是际安市数一数二的高档消费场所,去年刚刚荣膺米其林三星,是际安市唯一一家获得这个称号的餐厅,一时之间,吸引了无数喜好饕餮美食的食客前来品尝。   今天辛阮会如此破费,当然是有原因的。   耳元老师的画册《糖渣渣是糖不是渣》昨天凌晨正式开始预售,新纪元在合作电商上的独家签名版都快爆了,一天销售近万本,创下了同期漫画预售销量和销售额的新高。   卢老师兴奋地和辛阮在网上展望未来:“耳元老师,照这个销售速度,我觉得这本画册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社今年的销冠,明后年肯定会要再版,托您的福,以后我也有值得吹牛的资本了。”   还能有什么比自己的作品受到欢迎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呢?   网上的连载也非常顺利,糖渣渣是日常向的单元剧,只要她有灵感,可以一直画下去。另外,她也已经开始在构思另外一个漫画故事,同时也在美院申请了一个借读的名额,日子过得非常充实而忙碌。   “卢老师说,月底月初社里会开始进行新书上市的宣传活动,会有巡回签售,让我一定要抽空参加,”辛阮边吃边征询着裴钊阳的意见,“你说我要不要去?”   裴钊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耳元微博下的粉丝已经有点魔障了,每天喊着“大大我要给你生猴子”,这可是还没曝光过呢,要是一见大大是这样的美女,还不得翻了天了?   真想把辛阮就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不让她的美好绽放在公众的目光下。   然而,这个念头太自私了,这是辛阮的事业,他没有权利阻止。   他纵容地道:“你喜欢就去,我没意见。”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自从在T国被辛阮的眼泪吓到过以后,裴钊阳闷嘴葫芦的毛病稍稍好了一点,工作上的事,只要辛阮愿意问,他就知无不言,而辛阮最感兴趣的那一段暗恋的心路历程,偶尔被逼急了也会吐露一二。   到底是米其林三星的招牌,菜品精致而美味,用完后服务生还请他们去露台坐了一会儿。   江风徐徐、树影婆娑,空气中传来浅浅的木樨花香,气氛浪漫,两个人靠在一起一边远眺黄罗江的夜景,一边品尝着酽酽的餐后红茶,一直坐到了八点多,这才意犹未尽地起了身。   出了露台,沿着木制的长廊进了幽静的大厅,辛阮拉住了裴钊阳,踮起脚尖来去拨弄他的头发:刚才露台上有小树叶落下来,黏在了他的头顶。   裴钊阳索性就势环住了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辛阮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刚一转身,便看见前面包厢出来的路口有人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们俩,正是很久未见的徐立方和卜莎巴。   作者有话要说:  招风耳这个CP名好听吗?(by心里美滋滋的裴干部   ps:忘了说了,文名会改一下,变成《二婚也能漾起来》或者《二婚也能甜起来》,小天使们看到了别不认识裴干部和小辛辛啦^_^   *本章随机红包50个,乖巧等小天使们评论投喂ing~~ 第61章 小雪(二)   这几个月来, 徐立方和卜莎巴费尽了心机, 阴谋诡计一环套一环,妄图把华智科技搅乱拉裴钊阳下马;然而, 牡丹X6的成功发布,已经将他们的痴心妄想彻底击碎。   网络上那些子虚乌有的调研、揭秘都不知不觉消失在了网友眼里, 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 只要裴钊阳能够力挽狂澜,永远都不会缺少锦上添花的赞美。   不过,徐立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抓住牡丹X6延迟两个月上市这个时机,终于成功推出了他筹划多年的徐记智能手机,命名为云加一代, 走的是智能精品高端路线, 在各大科技网站打了很多软广, 赢得了一片口碑, 据说八、九两月销售业绩喜人。   然而, 十月牡丹X6一开售,云加一代的定位就非常尴尬了。   徐立方这款手机说得好听点是自行研发,而实际上的很多核心功能都是在牡丹X5的基础上加以提高改善而来, 唯一一个算得上创新的功能, 就是把手机和以前的徐记魔盒功能关联了起来,可以用手机操控智能家居, 比如, 在主人还没回家的时候提前将家里的空调开启、电视打开之类的操作。X6一出, 多项高科技功能都远远凌驾于X5之上,当然让云加一代望尘莫及,。消费者也不是傻的,买个高配版的X5还不不如再添点钱去买X6,云加一代的销售数据几乎一边倒地呈断崖式下滑,让徐立方处在了一个决策的十字路口:是降价还是强撑着维持高端路线?   陆陆续续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辛阮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她恨徐立方,欺骗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更恨徐立方如此卑鄙无耻,背信弃义向放了他一码的裴钊阳背后捅刀子,倒闭了最好,让他彻底记住这个教训。   今天一见到这个男人,整个晚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辛阮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拉着裴钊阳转身就走。   “裴总,裴太太,”卜莎巴在后面笑吟吟地叫了一声,“大家都是老朋友,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太礼貌吧?”   裴钊阳的脚步顿了一下,安慰地捏了一下辛阮的手心。   辛阮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打招呼的?对于两面三刀的人,无视已经是最好的礼貌了。”   “商场如战场,大家各凭本事过招,裴太太何必如此小家子气呢?”卜莎巴耸了耸肩,一派优雅的气度,“再说了,这样的风波不更能展现裴总的优秀吗?我看,你和裴总现在更恩爱了,这里也有我和立方的功劳呢。”   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辛阮都要吐了。   “卜莎巴,多谢你的惠赐,”裴钊阳淡淡地道,“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奉送给你和徐总,玩火者必自焚,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更能享受到事业和生活的乐趣。”   卜莎巴笑得花枝乱颤,转眼看向徐立方:“立方,裴总在教育我们做人呢,你要不要记下来好好去学习学习?”   徐立方没理她,目光依旧死死地落在辛阮身上。   辛阮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正要骂他两句,裴钊阳挡在了她的面前沉声道:“徐立方,你好自为之吧,别再跟着这个女人鬼混了,男子汉大丈夫,跌倒了就跌倒了,坦坦荡荡的大不了从头再来,靠个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徐立方的脸色变了变,嗤笑了一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卜莎巴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风情万种地朝着裴钊阳抛了一个媚眼:“裴总这是要使离间计吗?以裴总的身材和体力,如果想要自荐枕席,我还真的不能不动心呢。”   辛阮听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徐立方:这就是他看中相好的女人?   徐立方的脸上青白交加,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卜莎巴!”   卜莎巴立刻笑了起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亲昵地道:“噯呦,别生气,我只是和裴总开个玩笑而已。”   徐立方铁青着脸拉着她往外走去。   经过裴钊阳身边时,卜莎巴尤不甘心,朝着裴钊阳笑吟吟地道:“裴总,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不动声色就能化危机于无形,真是人中龙凤,我甘拜下风,以后,我会好好向你学习的,你也不要吝啬,多多赐教啊……”   直到人消失在门前,那娇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就想不出什么办法惩罚她吗?”辛阮气得心口疼,做了这么多坏事害得华智科技这么狼狈,居然连半点愧色都没有,还如此嚣张地挑衅。   “我们法务部已经商讨过了,以他们在国内动的那点手脚,诉诸法律也只能告个诽谤名誉,罚钱、公开道歉,只能对他们加以警告但损害不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而道格拉斯那边,因为他女儿是在X国被绑架,X国现在正在战乱,无力查清案件,所以,暂时还真动不了他们。想必他们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裴钊阳的眉头紧拧了起来:“我还在想其他的办法,总而言之,以后你看到这个女人记得要离她远一点点。”   辛阮闷不做声,忽然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裴钊阳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辛阮酸溜溜地道:“你才得离她远一点吧?我看她的眼珠子快要黏在你身上了。”   裴钊阳哑然失笑:“吃醋了?”   “才没有呢,”辛阮嘴硬,“就是讨厌死她了。”   裴钊阳的脸色稍显阴沉,卜莎巴虽然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险狡诈,但在她身旁的徐立方更让人讨厌,一看就是对辛阮贼心不死。   不过,这一次的反击,必定让那两个人元气大伤,他们再要想反扑,得掂量一下手头上的资金能撑多久了。   “我已经让人去她国籍所在地去查她的底细了,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反馈,”裴钊阳安慰道,“你别操心这些事情,一切有我在。”   的确,以辛阮那双发现美的眼睛和描绘美的手,不适宜接触这些沾染着污秽的人和事。   很快,辛阮也没有时间去顾及那些杂事了,她的新书宣传计划出来了,首站签售就是际安书城,新纪元出版社派出了五人签售工作小组,由卢老师带队,在月底入住了书城旁的一家快捷酒店,当晚,工作小组和几个签售的作家一起聚餐,顺便沟通一下第二天的签售细节。   进了饭店的包厢,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卢老师替她介绍了几个同事,剩下的就是一同签售的两位老师。   “这位是畅销书作者宁白,那位是你的同行了,漫画家肥鸟,非格漫画app的副总,”卢老师笑着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的美女漫画家耳元老师了,我没说谎吧?”   两位老师都挺年轻的,约莫二十七八岁,宁白的大名辛阮如雷贯耳,他以一本短篇小说集《你今天爱我了吗》出道,赚取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眼泪,登顶了当年情感类新书的销售冠军,而肥鸟和非格漫画在业内很有名气,辛阮也早有耳闻。   今天一见,宁白是个很斯文的白面书生,五官清秀;而肥鸟则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气质落拓潇洒,很有艺术家的风范。   “卢老师,”肥鸟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要对你提出抗议。”   “为什么?”卢老师纳闷地问。   “早说有这样的美女漫画家啊,我一定要提早一个星期飞过来,和同行好好沟通切磋,增进感情。”肥鸟开玩笑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宁白也风趣地开起了玩笑:“同行有什么好切磋的,聊来聊去都是漫画,我觉得我们俩可以聊聊合作,我写文耳元老师作画,一定是个好卖点。”   “这个主意不错。”卢老师笑着帮腔。   辛阮连忙道:“可不敢,宁白老师你一字千金,我可比不上。”   肥鸟豪爽地敲了敲手里的酒杯:“对对,宁白老师,你别截胡,我和耳元老师那可是有特殊的缘分的。”   大家都好奇了起来:“什么特殊缘分?”   “耳元老师可能忘了,年初的时候我曾经转过你的微博,当时我就觉得,这家伙能火,先勾搭来我们网站,结果,耳元老师高冷得很,压根儿没理我抛过去的橄榄枝,我被我们网站的几个家伙笑话了很久,太伤心了。”肥鸟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前情提要。   辛阮猛地想了起来,的确那时候有个漫画界的大牛转过一次她的微博,为她增加了将近一倍的粉丝,她不会交际卖萌,就在转发的微博下回了个感谢,后来没什么后续也就忘了。   这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辛阮有点脸红,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肥鸟老师多多包涵。”   大伙儿起哄道:“敬一杯敬一杯,为了这难得的缘分。”   辛阮不得已稍稍倒了一点酒,在起哄声中敬了肥鸟一杯,酒席就此正式开始。   肥鸟是正宗的北方人,酒量惊人,喝酒和喝白开水似的;宁白酒量也不错,别人都是越喝脸越红,他却一直面不改色。辛阮不敢多喝,只是别人起哄时抿上两口,脸颊微微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越发动人,幸好,在座的男士都还算绅士,并没有拉着女士拼酒,酒席上气氛友好和谐。   一个晚上下来,大家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名字后面的“老师”二字不知不觉就去掉了,各自加了联系的方法。肥鸟在漫画界久了,知道很多八卦,辛阮听得津津有味。等饭局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一看时间,她吓了一跳,居然已经九点了。   肥鸟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嚷着要去第二场,卢老师总算还有理智,说是不能影响明天签售的状态,逼着他们回酒店休息。一行人说说笑笑出了饭馆,一阵秋风吹来,酒意略略上涌,冷热交织,辛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卢老师他们的酒店就在旁边,辛阮正准备告辞打车,眼角的余光一扫,一辆熟悉的车子映入她的眼眸。   几乎就在同时,车门开了,裴钊阳下了车,手臂里挂了一件外套,气定神闲地缓步朝着他们走来。 第62章 小雪(三)   “你怎么来了?”辛阮又惊又喜, “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裴钊阳把外套一展,披在了辛阮身上:“我看有点变天了, 怕你着凉, 就过来等你。”   眼角的余光一瞟, 他迅速地把一起出来的几个男人扫了一眼。卢老师, 年龄太大不在防备范围内;络腮胡,辛阮不会喜欢;小白脸……   电光石火间, 裴钊阳已经将宁白列为了重点监测对象,迅速警惕了起来。   听说文人和艺术家都是放荡不羁的,什么婚姻什么伦理在他们眼里都没有奔放的爱情来得重要。   不过, 他的小心思当然不能让辛阮知道,反而十分彬彬有礼地和卢老师打了个招呼:“卢老师你好,又见面了。”   卢老师当然对这位不容忽视的经纪人印象深刻, 热情地道:“裴先生你来啦, 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耳元的经纪人……”   裴钊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以前的戏言被定了性, 他这个经纪人的形象翻转不了了吗?这样还怎么在辛阮身上打上他的印记?还怎么宣示他的所有权?   一旁的肥鸟惊愕且钦佩:“耳元,你可真太厉害了, 居然还请了经纪人, 这么具有前瞻性, 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辛阮闹了个大红脸, 连忙拉过裴钊阳道:“卢老师, 经纪人那是开玩笑的, 他是我先生,平常帮我把关一下合同。”   卢老师慌忙道歉:“不好意思,误会了,原来裴先生是耳元老师的另一半,失敬失敬。”   肥鸟忍不住跺足叹息:“哎呀,名花有主了,裴先生你可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样就把我们漫画界的一朵鲜花给摘走了,不知道有多少粉丝要恸哭流涕了。今天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必定要让你罚酒三杯!”   大家纷纷过来和耳元老师的另一半打招呼,裴钊阳面上不动声色地一一应了,心里却喜滋滋的。以前别人介绍他都是“裴总”、“商界奇才”、“华智科技的掌舵人”,这是头一次有人把他放在别人的名字后面当了后缀,“耳元老师的先生”,这个称呼听上去就带着甜蜜,顺耳极了。   告别了卢老师他们,两个人回了家。   残余的酒精还在身体里作祟,辛阮的心跳特别快,整个人都有点亢奋,事无巨细地向裴钊阳介绍着明天一起签售的两位伙伴。   “宁白知道吗?我看过他的书,写得特别好,很多句子都能戳到人心坎里去,他的那本《你今天爱我了吗》在筹备拍电影了,他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去里面客串一把……”   裴钊阳正在喝水,被水呛了一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辛阮的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替他顺着后背:“怎么就呛到了?喝水都不小心点。”   “那个小白脸吗?”裴钊阳磨了磨牙,好啊,居然还被他猜中了,真的来撩辛阮了,花样还真多,拍电影的手段都出来了。   辛阮愣了一下,“噗嗤”乐了,随后抱住了他的胳膊开始晃啊晃:“人家是作家,才不是小白脸呢,不许动不动就吃醋,要不然我不理你了……”   裴钊阳被她晃得心里发酥,辛阮很少会这样撒娇,看来是酒精的功劳。“什么作家,还不都是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小说,看着影视市场红火就都想着进来赚一把,”他很义正辞严地点评,“你要拍当然要是正经的女主角,去他那里客串算什么?有意向的话,我们成立一个影视公司……”   辛阮捂住了他的嘴,笑得很灿烂了。   脸上的红晕动人,眼里的光芒璀璨。   “上辈子你是醋精转世吧?”她轻声取笑。   裴钊阳的心神一荡,慢慢用嘴唇摩挲着她的掌心,猛然一下叼住了她的食指,含着亲吻了起来。   辛阮被他亲得心跳更快了,手脚一阵发软,被带着踉跄地后退,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你说呢?”裴钊阳哑声反问,“一个晚上已经听你提了三次小白脸了……我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下……其实……我也是个做家……”   这一场探讨很是漫长,裴钊阳用深厚的功底阐述了“做家”二字。   第二天的签售要求九点半到场,昨晚被裴钊阳折腾得太狠,早上都稀里糊涂的,第一遍闹钟响的时候被辛阮按掉了,十五分钟后第二遍闹钟响起,辛阮才从床上跳起来,差点迟到。   到了书城,辛阮从后门直接去了里面的办公室,大家都已经在了,卢老师在路上就已经打了两个电话给她,见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辛阮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有点紧张:“等会儿会不会没人找我签名啊……”   虽然已经在微博上发了预告,底下一溜儿的粉丝都兴奋得很,说是天上下铁都要过来捧场,但她总觉得那是虚拟网络里说说的,哪能为了看一个画漫画的真容、要一个签名就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又不是追星。   “怎么可能?”宁白安慰她,“就算是主办方为了营造气氛也要安排一点群众演员妆点门面,更何况,还有我们呢。”   也是,宁白和肥鸟都是老手了,签售会哪次不是办得红红火火的,她跟着蹭点光就好了。   辛阮放下心来。   十点,签售会准时开始。   书城的大厅里,场地布置得很是温馨,底下的座位坐着嘉宾和粉丝,签售的最新作品分别在两边的台子上码出了各种造型,主持人将三位请到了台上,开始签售前的热身采访。   介绍到辛阮的时候,底下一片哗然。   “耳元大大我爱你!”   “天哪,耳元大大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美女!”   “耳元大大我要娶你!”   ……   有粉丝上来送礼物了,鲜花、手工十字绣、围巾……辛阮手里抱得满满的,主持人也帮她接了一点,一时之间她有些懵,这些粉丝是真的从网络上走了下来,不再是网络上一条条虚无的消息,而是有了五官和笑容,成为了一个个鲜活的存在。   采访后有一个现场粉丝提问时间,宁白的粉丝关注点在他筹备的电影上,肥鸟的粉丝则偏向于网站app的一些问题,而在这两位畅销书作者的身旁,辛阮浅笑盈盈,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和两位男作者粉丝的务实不同,辛阮的粉丝们提问都带着几分亲昵,“糖渣渣这么可爱,是不是源于你本人的影子?”、“耳元大大有喜欢的小哥哥吗?”、“大毛的创作灵感从哪里来的?大大是不是喜欢大毛这样的男孩子?”……   一个一个的提问接踵而来,辛阮都快要招架不住了,幸好主持人很有经验,见辛阮有些尴尬,便把一些私密的问题都技巧性地带过了。   最后就是比较简单的公开签售环节了,没能进来现场互动的粉丝们早早地就在外面排好了队,从书城的大厅一直蜿蜒到了广场外面,辛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有些咋舌,与此同时,心底涌上来的激动和自豪难以言表。   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和她的作品,这是任何金钱都无法带来的愉悦。   在天堂的母亲,曾经那么期盼她继承衣钵,现在看到她的成就,一定不会对她失望了吧?   因为读者的热情,签售活动一直进行到了下午快两点了,中途辛阮他们就吃了一顿盒饭。照肥鸟的话来说,辛阮特别“宠粉”,粉丝特签的要求都不忍心拒绝,以至于她面前的队伍进程缓慢,手臂也因为签了太多字渐渐酸麻,到了后来,签名都成了机械动作了:接书、签名、递还书、说上一句“谢谢”……   笑容骤然凝固了,刚要递出去的画册被辛阮紧紧地抓了回来,她一脸的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立方握着画册的另一边没有松手,多时未见,原本就白皙斯文的他看起来越发清瘦了,眼神阴鸷地凝视着她:“你把我都拉黑了,平常都见不到你,可又特别想看看你,就特地过来了,恭喜你,小阮。”   “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辛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骗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徐立方用力扯了一下画册,辛阮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又有签名桌挡着,书轻而易举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辛阮,神情渐渐感伤了起来,低声喃喃地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裴钊阳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小阮,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并没有骗你,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再详谈一次,我把当年的情形再和你仔细说一遍……”   “不、需、要!”辛阮一字一顿地道,声色俱厉,脸若冰霜,“我不想再看到你,把书还给我。”   签售队伍里分为三排,各自还有零星七八个人站在一米线外排队等候,见到这样的情景立刻好奇地窃窃私语了起来,有人还拿出手机准备开始拍摄。宁白和肥鸟一见不对,飞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拦在了徐立方的跟前,而卢老师迅速地和工作人员一起把辛阮簇拥了起来。   “抱歉,大家别拍,谢谢谢谢。”宁白双掌合十向签售的读者致谢。   肥鸟也对着徐立方怒目而视:“你干什么呢?这是想害耳元出丑吗?”   “卢老师,我的书……”辛阮急急地叫着,想把她的签名从徐立方手里要回来。   卢老师半拉半劝地拽着她往里走,压低声音着急地道:“书是他买的,你怎么都要不回来,注意点影响,这里这么多人,你的名气大,闹出点事情对你真的没有好处。”   这一场意外,让原本几近圆满的签售会大大打了个折扣。虽然当时大家对意外的处置都很得法,但防不胜防,网上还是流出了当时现场的冲突照片,不是太清晰,徐立方只是一个后侧影,而辛阮是正侧影,从照片上依稀能看出她惊愕而厌恶的表情。   沸沸扬扬的猥琐猜测随之而来,什么耳元撩小鲜肉粉被男人在签售现场堵了,什么耳元的前男友痴心不改请求复合,什么脚踏两条船的三角恋,什么美女果然情感经历丰富怪不得名气越来越大…… 第63章 小雪(四)   辛阮看着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 气得回到家就钻进卧室闷头睡了一觉,连晚饭都没吃。   徐立方骗她的事情真相大白, 又做出了那么阴险恶毒陷害她和裴钊阳的事情, 她总觉得, 但凡这个男人还要点脸, 就不会再来骚扰她了。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徐立方不要脸的程度,居然从她的微博里摸到了签售现场, 又上演了一场情圣的戏码。他还能把当年的事情编出什么花来?不就是看她离了婚反而过得越来越好,心里不甘心,变着法子来恶心她和裴钊阳吗?   裴钊阳回来的时候, 辛阮正在画室里画画,不,不应该叫画画, 是用颜料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画布上被她涂得乱七八糟的, 各种颜色堆砌。   “怎么了?”裴钊阳站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头。   “没什么。”辛阮闷声道。   “恭喜我们的耳元老师, 签售会很成功啊,”裴钊阳替她揉捏着肩膀, “我上网看了, 新纪元官博今天发的微博说, 美女漫画家耳元惊艳亮相, 引得粉丝一片惊叹, 还说签售会创下了记录, 盛况空前,当日书城相关图书都售罄,临时紧急从其他书店调集了库存才没让读者们空手而归。”   “那你没看网上其他关于签售的消息吗?”辛阮转过身来,仰脸看着他,闷闷不乐地问。   “看了,”裴钊阳神情自若,“徐立方去现场捣乱了?”   虽然照片很模糊,不过,以他和徐立方两人几近不死不休的立场,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是,我早就把他的小号拉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在偷窥我的微博,今天跑来让我签名,”辛阮一想起来就气愤,“现在网上传得乱七八糟的,这下他可得意了。”   “我说今天要去替你捧场,你还非不让,要是我在现场,我和徐立方站在一起,网友肯定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谁是耳元大大的真命天子,谁是恬不知耻的骗子。”裴钊阳很是傲气地道。   辛阮“噗嗤”乐了,转念又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不想你来不是为了别的,你的名气太大,一出来签售会都被你带偏了,而且今天要是你在的话,我们的身份这下真的全都曝光了,以前上的那些热搜都要重新被拉出来爆炒,看着更心烦了。”   虽然裴钊阳已经在卢老师他们面前亮过相了,不过,这些人都对商界人士不太敏感,压根儿没把裴钊阳和那个在手机界呼风唤雨的华智科技总裁联想到一起,而辛阮以裴太太的曝光少之又少,也没人把耳元和裴太太联系在一起。所以,今天网上的流言,都是在耳元和不知名男士身上展开,只有一些裴钊阳和知道辛阮身份的家人才明白其中的关联。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场意外在首页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也就是在签售会的话题榜单下被人不断地顶起。   裴钊阳在她身旁紧挨着坐了下来,点开了微博,把那些流言蜚语一条条都找了出来:“是因为这些话不高兴吗?”   辛阮点了点头,有点难过:“现场的粉丝们都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的人都这样乱说话,这么……”   这么胡编乱造,带着赤.裸裸恶意的嘲讽,让人难过。   裴钊阳把她的脸掰了过来,两个人脸对着脸,他的眼神凝重,正色道:“小阮,你要明白一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优秀了,在网络上异军突起,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这样巨大的成功,必然也会遭到别人的妒恨,就和我一样,把华智科技和牡丹手机带领到现在这个高度,中间也经受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辛阮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有同行嫉妒我?在网上推波助澜?”   裴钊阳点了点头:“我下午的时候翻过几条,有几个是某个漫画网站的网络画手,还有几个不知名的,我也懒得点进去看了。”   下午辛阮签售,他虽然没到现场,但却一直关注这网上的消息,所以这场风波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起先他还担心是徐立方刻意策划,后来翻了翻却发现是这样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连他出手的必要都没有。   辛阮在意,才会让这些流言在她眼中无限地放大,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别在意那些流言了,有人说过,*对付流言的最好方式,就是无视流言朝着山顶走去,当你到达山顶欣赏着日落日出的美景,而那些流言制造者、传播者还在山脚下玩着从前的把戏,再也伤害不到你了,”裴钊阳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多去看看你的粉丝,多看看正面的评论,更何况,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辛阮汗颜。   原来自己这是挡着别人的路了,徐立方的出现只不过是让人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契机。   阴霾了大半天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辛阮轻吐出一口浊气,拉着裴钊阳站了起来。   “去哪儿?”裴钊阳纳闷了。   “叽咕”两声响起,辛阮摸了摸胃,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吃晚饭,都快饿死了。”   钟点工烧好晚饭才走的,餐桌上一桌没动过的菜,裴钊阳的脸色不太好,沉着脸教育道:“你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饿出胃病来了怎么办?孙阿姨怎么回事,你不肯吃饭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就这样让你由着性子乱来。”   辛阮吐了吐舌头,软声撒娇:“你别生气嘛,我这就吃了。”   “等一等,都凉了,我去热一下。”裴钊阳不放心地道。   有大厨在,当然不用辛阮操心了,重新翻炒了一下菜肴,菜香扑鼻,辛阮饿得狠了,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几个爱吃的菜都一扫而空,最后还翻出了一包刚买的核桃味瓜子,准备开磕解解馋。   对讲系统响了起来,裴钊阳和辛阮都愣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会有谁登门拜访呢?   按了通话键,辛振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钊阳,你在家啊?小阮呢?我怎么打不通她的电话?”   辛阮这才想了起来,下午她心情不好,把手机关机,起床后也忘记开了。   辛振山和林栀一起过来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这座公寓,林栀一进来就直了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惊叹着:“天哪,钊阳,这房子也太大了,得多少钱一套啊?”   辛振山却没顾得去欣赏这豪宅,拉着辛阮的手上下打量着女儿,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躁:“小阮,网上那些风言风语的,都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还好吧?可千万别钻牛角尖,我就一直担心你,名气大了不一定是好事……”   辛阮有些惭愧,自从公开和裴钊阳的关系后,辛振山没少替她操心,裴钊阳闹绯闻时,担心她的婚姻出问题;华智科技闹危机时,担心她再次被牵连心理承受不了;而现在签售闹出事情来居然也被辛振山知道了。   “爸,我没事了 ,”她连忙安慰,“下午的时候的确有点不太舒服,不过刚才钊阳开解我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辛振山见她的神色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责备道:“手机都打不通,吓死我了,还好你外婆不上网,要不然她也得急死。”   “爸,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辛阮好奇地问。   辛振山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支吾了几句,林栀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哎呦小阮你可不知道,自打你告诉你爸你的笔名以后,他每天都要上微博去瞧一眼,今天告诉我你涨了多少多少粉丝,明天告诉我你的书正式出版了,后天告诉我你要去签售了,整天都是我家小阮小阮的,也没见他来关心一下小绯。”   辛阮有点震惊了。   打从小辛振山都一直是严父,负担着整个家的大部分生计,还有老家爷爷奶奶那里要出钱照顾,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会关注她和辛绯的事情,现在居然背地里这么偷偷关注着她。   “别听你林姨胡说,”辛振山轻咳了两声道,“我就是有空了顺便看一眼,顺便而已。”   辛阮忍着笑,顺着他的话头应道:“嗯,我知道,爸你这么忙,哪能总是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不是小事,”辛振山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你在绘画上有了成绩,我们自然替你高兴,但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健康,赚不赚钱不重要,名气大不大无所谓,你高兴快乐才是头等大事,知道吗?”   辛阮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地撒起娇来:“我知道啦,我又不是纸片做的,你们总把我当成小孩子。”   和从前的内敛、矜淡相比,此时的辛阮,多了小儿女的情态,眉目间透着一股轻松和俏皮,那是被人娇宠着才会自然流露的神情,从前只有在她外婆那里才会流露一二。   辛振山定定地看着那张酷似前妻的脸庞,心里即高兴又有些感慨。   “爸,”裴钊阳从书房里拿了几本画册出来,“这就是小阮的书,要不要拿几套去送人?”   辛阮有些羞窘,和网友粉丝讨论作品她很坦然,可给长辈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动不动就拿出来,我爸不爱看这种漫画的……”   几乎就在同时,画册就被辛振山接了过去:“没事干的时候消遣一下也可以。看起来装帧还不错,纸张也可以,我可以拿去送朋友。”   “你爸都已经让小绯买过一本了。”林栀在一旁无情地戳穿了辛振山。   辛振山大为尴尬,瞪了她一眼:“胡说,那是小绯买的。”   ……   辛阮忍不住想笑,眼底却有点发热。   从前因为母亲而隐藏在心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怨气,在这些日子和父亲相处中已经渐渐消失了,那个曾经强硬、严肃的辛振山,也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为女儿的成就而高兴,也为女儿的健康而忧心,更在她不知道的某时某刻默默关注着她的动态。   或许,这就是这类男人表达爱的方式。   就好比裴钊阳,如果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两个人早已因为裴钊阳的沉默而天各一方。   已经很晚了,辛振山和林栀坐了一会就告辞了。外面挺冷,裴钊阳把辛阮赶了回去,自己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外。   辛振山的车子停在了马路边,刚要去开车,却发现裴钊阳站在垃圾桶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再一看,居然是张画布。   “这是什么?”辛振山纳闷了。   裴钊阳有些尴尬,可老丈人的话又不能不答:“这个……小阮心情不好乱涂的画,我偷偷丢得远一点,省得她又看到了。”   辛振山愣住了,良久才轻吁了一口气。   如此细腻的心思,显而易见,裴钊阳的确是把辛阮放在心尖上疼了。   如果当初,他不是因为高攀了辛阮的母亲心生自卑,一直拼命工作想要配得上妻子,以至于忽略了她细腻而丰沛的内心世界,妻子说不定不会在最后得了产后抑郁症走上了绝路。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裴钊阳,良久,终于开口称赞了一句:“小子,你比我当年强。” 第64章 小雪(五)   入了冬之后, 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今年据说是个冷冬,才不过十一月初, 就来了两拨冷空气, 这两天气温迅速降到了十度之下。   和裴钊阳说的一样, 辛阮那天签售的风波仅仅在话题榜上占据了一两天的热度就渐渐消失了, 毕竟,签售会上的热点太多, 宁白的成名作要拍电影、耳元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女、肥鸟开始尝试挑战漫画推理等等,而接下来一系列的销售数据标明,《糖渣渣是糖不是渣》拥趸无数, 销售喜人。   云旗通讯也早有准备,几乎就在同时推出了一系列的表情包周边,线上线下也赚的盆满钵盈。   辛阮收到周边样品时爱不释手, 挑了一个唐渣渣的毛绒挂钩放在了裴钊阳公文包的内袋里, 自己则在包上挂了一个大毛的钥匙圈。   两家的长辈已经正式见过面了, 商谈了关于婚礼的事情。虽然两人已经领证将近一年了,可在老一辈人的眼里, 没办过婚礼请过宾客,那就不是正式结婚。   辛阮的原意是简单点叫上亲友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可李秀薇却不答应, 她对长子的另一半期盼了很多年, 一直希望能隆重地举办一场婚礼, 而且她也有她的考量, “不是妈想得太多, 要是就这么随便吃顿饭就过去了,外人看在眼里还当我们裴家不如他们徐家,苛待了你,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一定要比他们徐家办得更隆重。”   看来,这次华智科技危机让公婆都对那位始作俑者、辛阮的前夫一家十分气恼,打定主意要替辛阮和裴钊阳狠狠地打脸徐家。   不过,现在这个季节不是办婚礼的好时间,两家长辈一合计,又请人算了黄道吉日,索性把日子定在了春暖花开的三月。   辛阮是无所谓,裴钊阳却有点不太愿意,含蓄地提醒:“到时候会不会不太方便?”   李秀薇一下子就听出了言下之意,喜滋滋地问:“有情况了吗?”   “目前还没有。”裴钊阳矜持地道。   辛阮这才听出他们在聊什么,闹了个大红脸:裴钊阳这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俩在明年春天之前肯定能有孕?万一要是没有那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钊阳他胡说啦,”她赶紧亡羊补牢,“我们才刚刚断了……避孕药两个月而已。”   李秀薇在心里一盘算,笑吟吟地道:“不碍事,婚礼的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到时候只要人在就好了,就算有情况也不碍事。”说着,她打量了辛阮两眼,琢磨了起来,“这可不行,你还太瘦,得多补补身体,明天我就让李姐给你炖补汤,早晚一次给你送过来。”   看着长辈们满含期待的目光,辛阮倒是有点惴惴了起来。   坦白说,这些日子以来,裴钊阳和她并没有太注重避孕,以两个人□□的频率来看,怀孕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她的大姨妈却一直每个月准时出现,不会是她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大家正聊得开心呢,裴钊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能让裴钊阳皱眉头的事情,好像不多。辛阮有点担心,深怕是公司又有了什么问题,轻声问:“怎么了?”   裴钊阳沉默了片刻,把手机递到了辛阮面前。   辛阮一看,是郑南琪发过来的:钊阳哥,对不起,我没脸见你,我知道错了。   徐立方用来攻击华智的财务报表,是郑南琪从财务部偷出来的,这件事情辛阮很早就知道了。但她也一直没有去过问裴钊阳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她能理解裴钊阳对战友妹妹的感情,也不想过多干涉。   现在,郑南琪这么直白地请求原谅,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像是看出了辛阮的疑惑,裴钊阳缓缓地道:“华智科技以侵犯商业机密对她提起了诉讼,过两天就正式开庭。”   周三,辛阮和裴钊阳一起出现在了际安市大闸区法院的法庭里,列席了此次开庭,费鲍也在,一脸的凝重。   辛阮一直以为,对于郑南琪犯的这个错,裴钊阳会严厉地训斥郑南琪,甚至断绝关系,但她没想到,裴钊阳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但是裴钊阳说得很有道理,“这次绝对不能姑息,要不然她就会觉得犯错没关系,总会得到别人的原谅,她还小,未来的路还长,这次如果能够真正得到教训,说不定还能把她从歪路上拽回来。”   这次华智科技除了以起诉郑南琪,还同时以诽谤罪起诉了财尚杂志,而罪魁祸首的徐立方和卜莎巴十分狡猾,只有辛阮的一段电话录音,切实有效的证据太过薄弱,法务部最后商议后建议不要将他们列为共同被告。   郑南琪虽然只是偷走了财务报表交给了徐立方,但是,她的行为是造成公众对华智科技信任崩塌的主因,又是公司财务人员监守自盗,此次华智科技的损失严重程度已经达到了刑事立案标准。   法庭上,郑南琪脸色惨白、形容憔悴,在听完公诉人的举证后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只是财务报表不会造成什么后果……那人和我说要给钊阳哥的太太一点颜色看看……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害钊阳哥……钊阳哥对我那么好……”   “身为财务人员,你的行为完全失去了职业操守,”华智科技的法律顾问就坐在公诉人身边,不为所动,“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承担后果。”   裴钊阳在旁听席上,面无表情地一语不发。   辛阮安抚着握住了他的手。不得不承认,徐立方这一招的确很毒辣,不管郑南琪会是什么结果,对裴钊阳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那毕竟是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是死去战友临终前的殷殷嘱托。   “如果按照正常的来,她会怎么样?”辛阮忍不住问。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裴钊阳低声道。   旁边的费鲍终于忍不住开口:“钊阳,我看她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给她一次机会吧,看在她哥的份上。”   裴钊阳没有说话。   辛阮有点不忍心了,抬手顺了顺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照你的心意去做吧,怎么样都行,我没有意见。”   裴钊阳疲惫地用手撑住了额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下去和法律顾问商量了一会儿,又重新返回,和费鲍说了几句,转身示意辛阮一起离开。   “会判刑吗?”辛阮回头看了一眼,郑南琪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再也没了从前那种傲气逼人的模样,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应该是得到了教训了吧,为了一份不可能有回应的爱情,为了心里无缘无故的妒恨,几乎毁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华智科技会出一份谅解书,她在法庭上也真心悔过了,法庭应该会酌情轻判,估计会缓刑并处罚金吧,”裴钊阳轻吁了一口浊气,“让她吃点苦头,自己在社会上磨砺些时候,我再找人暗中帮帮她,也算是对她哥有个交代了。”   走出了法庭,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辛阮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大衣;再一看,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子,落在羽绒服上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   “下雪了。”辛阮快走了几步,惊喜地伸出手去,小小的雪子落在手心上,呆了片刻就融化了。   大街上空气虽然冷,却很清新,裴钊阳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稍稍开朗了一些,揽过她的肩膀帮她挡风:“喜欢下雪?”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雪的?尤其在很少见到雪的江南地带,这是上天恩赐的浪漫使者,是漫天飞舞的小精灵。   “要是能下大就好了,下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能白茫茫的一片了。”辛阮期待地道。   “不可能,这天气积不起来,到地上就化了。”裴钊阳观察了几秒得出了结论。   真扫兴。   辛阮瞪了他一眼,忽然坏心眼地把衣袖上的雪子往他脸上抹去。   裴钊阳一个本能就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一拽,辛阮踉跄了一步,毫无争议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辛阮不干了:“犯规,你总是仗着你力气大欺负我,不许动。”   裴钊阳只好松开了手:“好好好,让你欺负回来。”   辛阮把他的脸捧住了往上一抬,命令道:“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裴钊阳听话地照做,雪子落在了脸上,凉凉的,渐渐化作了一滴细小的水珠。手被拉住了,辛阮牵着他慢慢往前走去,口中指示着,“左拐弯……小心有石头……抬腿上台阶……”   没过两分钟,辛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   “欺负完了吗?”裴钊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觉得脸上被雪子化得湿漉漉的,他想擦一把。   眼睫上痒痒的,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了舔,旋即落入了柔软而温暖的唇瓣。   裴钊阳屏住了呼吸。   唇瓣在眼睫上摩挲了片刻,一点一点地往下,在雪子融化的地方亲吻着。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仿佛静止了下来,湿漉漉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旖旎。   “别难过了,”辛阮的唇到了耳畔,低柔地道,“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了,你难过了,我也不开心。”   心里猛地一暖。   原来,这样难得的主动亲昵,是为了纾解他因为案件而不快的心情。   裴钊阳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啦,欺负完了。”辛阮满意了,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脸。   裴钊阳睁开眼睛,只见辛阮站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旁边是一颗很大的香樟树,可以挡住马路上行人的视线,怪不得辛阮刚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做文章。   他一脸深思地打量着跳下台阶的辛阮,辛阮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警惕地问:“干什么?该回家了。”   “你欺负完了,该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裴钊阳便扣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的背抵在了梧桐树干上,唇被噙住了,裴氏终极欺负登场。   大庭广众下的亲密总是刺激而浪漫的,幸好,还有一棵梧桐树挡着,仅有几个走过的行人行了片刻注目礼。   饶是如此,等裴钊阳松开时,辛阮也已经脸颊绯红了,慌里慌张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深怕被人瞧见刚才的肆意。   裴钊阳也知道,辛阮的脸皮薄,再戏弄下去可能要生气了,心满意足地拉着她的手,两人漫步朝前走去。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雪中漫步,辛阮拿出来一看,是个非常陌生的号码。   徐立方被拉黑后,曾经用陌生人的号码给辛阮打过电话,打那以后,辛阮看到陌生号码都一律按掉不接。这次的陌生号码却很有毅力,接连被挂断两次后,锲而不舍地打来了第三个。   裴钊阳接过辛阮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正要说话,听筒里的陌生声音掩饰不住语声里的高兴:“哎呀我的天哪,耳元老师你可真是太难联系到了,我是影响力峰会的小董,想要你下个月参加在北都举行的影响力峰会,不知道能否拨冗赏光莅临?” 第65章 小雪(六)   V影响力峰会是微博自媒体主办的年度盛会, 邀请微博上各行各业的大V齐聚,立足过往, 共同研讨行业深耕,谋求未来发展。   不过,一开始辛阮对这类需要抛头露脸的活动并不是太感兴趣, 她只是热爱绘画,并不想追求那些虚名, 专注于自己的一方天地画出好的作品,让自己的读者和粉丝满意, 这才是她最终追求的目标。   裴钊阳却另有考量。   其实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辛阮出现在公众的目光下,辛阮原本就已经很出色了,从网络上的热度和签售会的成功就能看出来, 如果曝光再增加, 难免会吸引更多异性的目光, 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但是, 这个想法是自私的。辛阮有能力为她的事业撑起一片天空,她也可以再往前一步,说不定能走出一条更加宽阔的阳光大道,让她困囿于方寸之地, 不是一个爱她的丈夫应该做的。   而且,辛阮母亲的阴影也时刻警醒着他,如果辛阮能够有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互相鼓励、交流, 很多他这个外行人不懂的瓶颈、创作的痛苦就可以和朋友分享, 这对不利情绪的分流益处多多。   “去吧,说不定会挺有意思的,有很多知名人物都会参加,”裴钊阳鼓励道,“就算是去长长见识也不错。”   签售会上认识的宁白和肥鸟也给辛阮打了电话,两个人都会参加,让她过来北都一起玩。   “来,干嘛不来?”肥鸟嚷嚷着道,“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想认识你,到时候哥带你胡吃海喝,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宁白则冷静地替她分析:“你的主要创作平台都在微博,平台邀请你了,你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就当是对平台的回报。而且,你原本是一个漫画博主,无论是画册还是签售,都走不出这个范畴,而这样的峰会面向的是各行各业,对于你来说是走出你的漫画世界的一个契机,可以把眼界放得更加宽广,也说不定会有其他更好的机会,如果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冲突,一定要来。”   辛阮心动了。   就当是去见见老朋友也好,宁白和肥鸟这两个朋友都挺仗义的,对她很好。   裴钊阳曾在峰会刚开办时受邀捧场过一届,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虽然峰会每年都会来邀请,但他都婉言谢绝了。今年他也有重要的公务要处理,没办法陪同辛阮一同前往,只好在临行前千叮万嘱,又拜托北都的朋友多加关照,才把辛阮送上了飞机。   北都是政治中心,相比起际安的繁华多了几分厚重。会务组报到设在北都爱莎大酒店的大厅,接待她的就是邀请她参加峰会的小董。小董很年轻,大概就是二十三四刚毕业的模样,娃娃脸,笑起来有两颗虎牙,非常热情地替她介绍整个会议流程和与会的博主。   入住酒店后没多久,宁白和肥鸟就来了,他们俩是地道的北都人,带着辛阮开着车在各大景点逛了一圈。辛阮只是在小时候跟随外公外婆来过一次北都,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今天故地重游,那凝聚了历史厚重的城墙、精美磅礴的建筑都让人惊叹不已。   晚上大家一起去撸了串,还来了几个宁白和肥鸟的朋友,大家一起谈天说地,一直热闹到了快十点还意犹未尽,要不是第二天要开峰会,这帮人能闹到通宵。   回到酒店,辛阮用了牡丹X6的最新功能——AR投影技术,接通后,裴钊阳瞬息之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两个人在一虚一实的影像中对视着,会心一笑。   “这么晚才回来?”裴钊阳酸溜溜地问。   “嗯,”刚才听那帮人胡侃海聊的,辛阮的脑子还有点兴奋,毫无睡意,“下午去玩了,晚上听他们吹牛八卦,挺有趣的。你呢,你干吗了?”   “海外公司出了点事,一直忙到现在。”   辛阮顿时紧张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不会又是徐立方和卜莎巴在捣乱吧?”   “不是,”裴钊阳安慰道,“我们的旗舰店第一次在非洲亮相,原本以为他们购买力不强,牡丹X6的备货不够充分,被抢购一空,现在正在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补货。”   原来是好事,辛阮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为什么给手机取了一个牡丹X的名字啊?”这个问题曾一度在辛阮心里盘旋过,牡丹两个字她能理解,可能是裴钊阳那一言难尽的直男情结,觉得牡丹是富贵、美丽的象征,可后面不伦不类地跟了一个X,从来没人这么起名过。   裴钊阳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牡丹花的寓意很好。”   果不其然。   “那为什么不是打头的英文字母A,或者是花的英文字母H,X又是什么意思?”辛阮好奇地问。   “X的形态表示联结,是互联网科技时代的象征,意喻着通向四面八方,也是牡丹手机的终极目标,为手机的主人联通过去、未来和外面精彩的世界。”裴钊阳背书似的把公司的PPT稿件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停顿了片刻,语声顿时从公式化的严谨背诵变成了温柔低沉的轻语,“当然,这都是冠冕堂皇的对外理由,我选择这个字母作为手机的名字只有一个原因。”   他又不说话了。   辛阮的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明白了过来。   X,她的姓的首字母。   一丝甜意泛上了心头,整个人好像被泡进了蜜罐里。   “好吧,”她羞涩地夸奖,“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小阮,我想你了。”裴钊阳的声音喑哑了起来,他忽然后悔没有接受会务组的邀约了,要不然的话,他此刻应该和辛阮同住在一个酒店里,而不是一个人在家里形只影单。   “不是早上才见过面吗?”辛阮笑话他,“会期才三天而已,很快就会回来了。”   裴钊阳的思念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挂了电话之后,辛阮发现,她的思念也悄无声息地从心底漫了上来。抱着被子在宽大的床上滚来滚去,她好一会儿才睡着,梦里面,裴钊阳也强势而霸道地挤了进来,抱着她上天入地,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以至于辛阮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这一届的峰会办得非常隆重,各行各业的精英齐聚一堂。   走红毯时,辛阮一身粉色绣花连身露背小礼服,搭配流苏披肩,矜贵的装扮、清丽的容颜,一亮相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两旁围观的粉丝们都窃窃私语,猜测着这是哪位刚刚出道的女艺人。   “耳元大大!”有粉丝认出她来,激动地挥舞着手。   辛阮第一次出现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中,心里很是紧张,朝着粉丝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招了招手,这才从礼仪小姐手中拿过了麦克笔,在签名墙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名墙边有人进行随机采访,辛阮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知名主持人田霓和郑飞宇,要知道,这两个人主持的综艺节目基本都霸占了收视冠军,在微博上那都是上千万粉丝的拥趸,她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幸好,两位以毒舌著称的主持人并没有为难她,问了两个常规性的问题,最后要进去的时候,郑飞宇忽然问了一句:“耳元老师,我看着你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开场的走红毯开通了现场直播,这句话没有出现在事先对好的台词里,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旁边的田霓愣了一下。   “可能是我长了一张路人脸。”辛阮笑着接了一句。   “郑老师你可真逗,”田霓迅速地接了下去,“现在不流行和女生这样搭讪了,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郑飞宇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你们太打击我了。”   一段小插曲就此过去,辛阮走进了峰会大厅。   峰会的议程并不复杂,上午是全体大V聚集一起,听峰会组织者做年度的各项报告,用大数据向与会者分析展望各项策略,下午是各组小范围的研讨,第二天是小组互动,下午公布年度各种奖项。   肥鸟和她在一起,都归在了动漫一组,组里有好多漫画、插画类的大V,有的和肥鸟一样有自己的公司和工作室,有的是和辛阮一样的纯粹画家,还有的则是评论人或其他内容提供者。   其中有一位名叫斗牛士的大V非常活跃,几乎引领着话题,辛阮打开微博看了两眼,发现他是一位漫画家,现在在一家动漫公司担任总监一职,正在筹备一部动漫电影。   “大家要把目光放得长远、高大一点,”斗牛士侃侃而谈,“现在影视这块蛋糕很大,我们也要用于去分享市场带来的机遇,各位要是有什么好的构想作品,都可以来找我,大家一起发财。”   底下迎合的人很多,也有人一起探讨其作品影视化的问题。   肥鸟在旁边有些看不惯,小声和辛阮交流:“这人做事有点好高骛远,影视的蛋糕哪有这么容易分的?动漫毕竟受众小。”   辛阮不懂这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人都浮躁了,想着赚快钱,很少有人明白,只有把自己的基础夯实了再往上走,才不会出现空中楼阁骤然崩塌的想象。”肥鸟感慨道。   这点辛阮倒是很赞同,徐立方就是她身边典型的例子。“是啊,我们搞创作的,更要用作品说话才行。”   肥鸟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国外倒是有影视公司在动漫上走出一条特殊的路来,看过《风写的名字》这部电影吗?这个就很成功。”   辛阮听说过这部电影,主打爱情的外国动漫电影,吸引了一堆少男少女去观看,创下了票房四亿的爱情动画片记录。   肥鸟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你的作品倒是很适合改编成这类动画片的,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几个影视公司的策划谈谈。”   辛阮“噗嗤”一下乐了:“这种梦就不要做了,我还是潜心拿好我的画笔就好。”   “你好,请问是耳元老师吗?”旁边有人轻声问了一句。   辛阮抬起头来一看,心脏骤然猛跳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周小晏?”   眼前的男孩个高腿长,五官俊美无俦,朝着她略带紧张地笑着,正是《恋爱二零一八》的男主角,新晋流量小生周小晏。   “耳元老师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周小晏眨了眨眼,眼睫毛长得简直不像话,黑黑卷卷的,像芭比娃娃。   辛阮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控制着自己不要像追星的女孩一样尖叫,可是还是忍不住对着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美脸庞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周小晏!你好帅!我很喜欢你!”   “那可太好了,”周小晏松了一口气,“我想来找你签个名,我外甥女特别喜欢你的画。要是我不给她带签名书回去,她要朝我哭鼻子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腼腆地笑了:“当然,我也很喜欢你,看你的漫画很轻松很愉悦,我也想遇到糖渣渣这样一个可爱的狐狸精。” 第66章 小雪(七)   和俞俏俏说的一样, 生活中的周小晏完全没有电视剧里角色的霸总嚣张人设,是个斯文内向的男孩, 说起话来温柔可爱,笑起来还带着一点羞涩,让辛阮骨子里的姐姐魂瞬间燃烧了起来。   互相交换了签名, 又坐在一起聊了几句,话题当然离不开辛阮追的《恋爱二零一八》, 还有周小晏接下来的综艺和通告。没一会儿,经纪人过来催促了, 周小晏不好意思地告辞了:“耳元老师,不好意思,我得过去了, 那边嘉宾组还有一位导演要找我谈谈下部戏的事情, 我们加个微信以后聊。”   加了微信备注好了, 辛阮看着那头像心花怒放, 这次来峰会可真是赚到了。她把周小晏的头像截图发送给了唐梓恬和俞俏俏,没过几秒钟,好友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俏妹儿:嗷嗷嗷,小阮你太有眼福了, 嫉妒死了。   俏妹儿:他的皮肤好吗?眼睫毛真的长吗?上次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根本没能看仔细。   耳元:超好,想摸。   甜恬湉:小阮你完蛋了, 我要把你这句话截图给你老公。   耳元:[友尽.jpg]   拇指翻飞正聊得开心, 旁边传来一阵轻咳声, 有人在辛阮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辛阮转头一看,居然就是那个斗牛士。   “耳元老师是吗?”斗牛士一脸的笑容,“幸会幸会,看到美女忍不住让人精神抖擞啊。”   辛阮赶紧打了个招呼:“你好。”   “耳元老师的作品在网络上热度很高啊,”斗牛士热情洋溢地道,“我那天看了看,觉得非常有潜力。”   辛阮谦逊了两句,原本以为斗牛士聊两句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和辛阮聊起了绘画相关的细节。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位斗牛士很爱吹牛,可肚子里还是有实货的,他是科班出身,毕业于北都美院,对传统绘画有一定的涉猎,谈起几位当今画界泰斗名人都如数家珍。   不过,再肚里有货两个人也是初识,聊了一会儿也不见斗牛士的谈兴有半点减弱,辛阮心里犯起了嘀咕,左右看了两眼,盼着去找朋友聊天的肥鸟赶紧回来救场。   斗牛士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言归正传:“耳元老师,其实我过来是想和你谈谈你那本漫画的影视改编权,你有兴趣把你的漫画拍成电影吗?”   辛阮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才还在和肥鸟聊电影的话题,现在就要天上掉馅饼了吗?   斗牛士姓王,名向栋,他和一家影视公司共同投资的动漫影视项目已经启动,除了这个项目,他们公司想找一个和《风写的名字》同类型的浪漫爱情动画电影项目,正在全网络寻找合适的剧本中。   “我觉得你这本漫画不错,有网络基础,有鬼神精怪,有浪漫爱情,热元素很多,可以吸引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和情侣走入影院,”王向栋的语言很有煽动性,“想一想,你笔下的人物出现在大屏幕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的原著名字,那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情,你觉得呢?”   的确很令人向往。   辛阮的脑子有点发热,好一会儿才问:“这个我不太懂,影视改编权是怎么操作的?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能有什么风险?有我在呢,我这人别的没什么本事,就是不会坑朋友,放心,”王向栋拍着胸脯道,“你只要签了合同出让影视版权,就坐等着收钱就好了,你有没有心理价位?给我透个底,我帮你去谈,保准给你谈个好价钱。”   “我没有心理价位。”辛阮摇了摇头,她现在不缺钱,表情包和出版给她带来的收益,足够她这些年都不用工作了。   王向栋却误会了,朝她伸了一下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是谈判高手啊,让我们公司先出价对吧?好,我去替你沟通。”   辛阮喜欢这个美丽的误会,笑了笑道:“麻烦王老师了,另外,能不能让我先瞧瞧你们的版权合同条款?以免到时候有什么条款接受不了,让你白忙乎了。”   王向栋的办事效率挺高,下午会议快结束时,一份合同就发到了她的邮箱。   辛阮粗略看了几眼,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她脑袋发晕。她天生就对这种严谨的法律条文没有敏感性,一句话要读上好几遍还可能明白不了这些字词背后的含义,决定等回到际安让裴钊阳看。   晚餐是会务组招待的,吃到一半的时候,辛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辛振山发过来的:生日快乐。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她的阴历生日。   宁白和肥鸟知道了,立马去买了蛋糕,餐厅里有现成的娱乐设备,大家一起唱唱跳跳替她过了生日,一直到了八点多才各自散去。   北都和际安不同,房间里都有暖气,热得简直能穿裙子,而外面的温度将近零下十度,冷得人能让人直哆嗦。一出餐厅,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辛阮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羽绒大衣,抬头一看,顿时呆了呆,只见夜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   和际安那窸窸窣窣的雪子完全不同,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路灯将飞舞的雪花染上了一层昏黄的光,美得好像神话中的小精灵。   太美了。   辛阮兴奋地步入雪中,张开双臂在雪中转了两圈,感受着那雪花沁入肌肤的轻柔和沁凉,两边的树已经披上了一层浅白,整个露天花园渐渐换了装扮。   一路走一路玩,辛阮心里渐渐起了一层遗憾。   要是裴钊阳在身边就好了。   哼,今天是她的生日,居然都不知道给她发条祝福,还暗恋了她那么久呢,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吗?   等会儿和裴钊阳通话的时候要耍个小脾气,让裴钊阳哄哄她。   辛阮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打算回到客房里和裴钊阳开视频聊天。   酒店和餐厅通过一个露天花园相连,小径的尽头就是酒店的侧门,辛阮没了看雪的兴致,用力地去推那扇门。   身后一阵大力袭来,瞬息之间,辛阮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想我了吗?”   裴钊阳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声响起,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萦绕,带来一阵酥麻般的战栗。   辛阮又惊又喜,猝然转身抱住了裴钊阳的腰,踮起脚尖送上了热吻来回答了这个没有第二个答案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喘息着分开,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生日快乐。”裴钊阳取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辛阮。   “你知道我生日?”辛阮喜滋滋地打开来一看,是条钻石项链,简洁流畅的设计彰显着尊贵和华美。   “你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裴钊阳亲了亲她冰凉的鼻尖,很满意这个惊喜带来的效果。   “你那么忙,发个消息打个电话就好啦,”辛阮心里高兴,却还是假意表示了一下她的大度,“我不介意的。”   裴钊阳凝视着她,很不是滋味地道:“我介意。”   “啊?”辛阮听不懂了。   裴钊阳点开了微信,上面有她刚才发的朋友圈,宁白他们替她点蜡烛庆祝的画面。“你的生日,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钻了空子。”。   辛阮忍着笑,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又吃醋了?”   裴钊阳没出声,半晌才诚实地交代:“这个倒还好,另外一个有一点。”   嗯,有进步,不再是闷嘴葫芦了。   辛阮在心里夸了他一句,不过又奇怪了:“另一个是谁?”   “你没看微博吗?”裴钊阳的神情有点不太自然,“你上热搜了。”   辛阮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微博,不由得晕了一下:热搜榜上“周小晏耳元”排在前十。   到底是热度直线上升中的小鲜肉明星,一举一动都是流量的代名词。周小晏在辛阮身旁坐着聊了十五分钟,微博上就炸了天了。   点开热搜界面一看,峰会的官博在六点左右发了峰会的花絮,最后一条就是关于他们俩的:发现一对养眼的俊男靓女组合,猜猜是谁?   配图是周小晏和辛阮交谈的侧脸,一个含笑低语,一个凝神细听,配上了柔光和美颜,看起来简直就是视觉的盛宴,照网络语言来说,就是“配一脸”、“CP感十足”。   底下的评论炸了。   周小晏是流量小生,女友粉、姐姐粉什么的占了一大半,粉丝们对他和女人的接触十分敏感,小米粥的女友粉们迅速杀到,表示要抱走自家爱豆,捆绑炒作不约。   辛阮的粉丝小耳朵们随后而至,忿然表示自家大大是才女,才不屑于和周小晏这样靠一部电视剧爆炒起来的流量小生捆绑呢。   营销号们浑水摸鱼蹭热点,两家粉丝厮杀得天昏地暗,当然,明星粉丝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小耳朵们稍逊一筹败下阵来,评论里显然被小米粥们控评了,大多数都是嘲辛阮的。   然而没过多久,小米粥里面看过漫画的姐姐妹妹粉们倒戈了。   [你们不觉得耳元和粥粥很搭吗?粥粥看过去的眼神好温柔啊。]   [耳元大大说喜欢我们家粥粥,这不是挺好嘛,你们嘲什么嘲,真是给小米粥丢脸。]   [对,我是小米粥,也是小耳朵,喜欢的偶像互相欣赏,这真是太完美了。]   [耳元长得还真挺漂亮的,女明星比得上她的也没几个。]   [耳元看粥粥也很温柔啊,含情脉脉的。]   小米粥们嘲讽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又过了一阵子,画风忽然转变了。   [嗷嗷嗷我觉得粥粥像糖渣渣里面的那条小白龙,和大毛抢糖渣渣的傲娇小白龙!]   [楼上这么一说真的好像啊,耳元大大会不会就是照着粥粥的原型画的?]   [真的假的?被你们一说我想去看漫画了。]   ……   辛阮忍不住汗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开局一张图,过程全靠编,粉丝们也真能够想象的,周小晏一共也就和她一起呆了十五分钟,期间交流的都是他外甥女,还有就是电视剧的事情。   “都是粉丝胡猜的,我画那条小白龙的时候还不知道周小晏呢,”她赶紧解释,“而且我们就聊了没几句,我追他的剧,他外甥女追我的漫画,交换了一下签名。”   裴钊阳板着脸道:“那小子一定对你有想法。”   辛阮忍不住汗颜:“你够了啊,真当我是天仙下凡啊?是个人就喜欢我?”   “那当然,我的老婆,本来就是天仙下凡。”裴钊阳一脸的理所当然,“我都酸了一个晚上了,你怎么补偿我?”   辛阮瞪了他一眼,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行了吧?”   裴钊阳摇了摇头。   “不许得寸进尺。”辛阮朝他扬了扬小拳头。   拳头一下就被手掌包住了,一股巧劲袭来,辛阮的身体一歪,裴钊阳一下子就把她横抱了起来,一边快步往里走去,一边在她耳侧轻声哄道:“我不得寸进尺,我就想和你负距离。”   辛阮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飞快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不吭声了。 第67章 小雪(八)   分别了两天, 再加上醋意的蒸腾,裴钊阳的热情让人有些抵挡不了。最后, 辛阮只能一遍遍地说着爱语,这才让裴钊阳对她的“补偿”心满意足。   性事过后,辛阮仿佛猫一般蜷缩在裴钊阳的怀里, 裴钊阳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甜蜜而满足。   从一开始, 他就有个小小的隐忧,就算辛阮对他表白了, 也一直暗藏在心底。   辛阮从前喜欢的类型是斯文清雅的男性,在意外下被他用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日久生情才爱上了他。对于他来说, 这份爱情牢不可破, 可对于辛阮来说, 说不准那一天就看腻他了, 必须要时时刻刻都警惕才对。   宁白是一个,而那个周小晏长得白皙可爱,也是一个,不能不防。   辛阮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这两天在峰会里接触了各种新鲜的人和事,生活过得非常丰富,她忍不住想和裴钊阳分享。   从峰会上的趣闻说起, 最后聊到了王向栋的合作意向, 辛阮连忙掏出手机把合同调出来给裴钊阳看:“他建议我要尽快, 因为影视公司每天都会收到很多项目建议,等他们都定下来再要改那就要花大力气了,好机会稍纵即逝。”   “你想吗?”裴钊阳粗略地翻看了几下。   谁都会心动吧?   把作品搬上大银幕,从平面化为立体,鲜活地呈现在大家面前,可以自豪地指着上面的字母说,“原著耳元就是我。”   而且,糖渣渣和大毛,可以说就是她和裴钊阳爱情的象征,如果能够拍成电影,那就好像他们俩的爱情得以圆满了一样,令人憧憬。   辛阮点了点头。   “那就可以考虑,”裴钊阳沉吟了片刻道,“合同我让人逐字逐句研究一下,一条条解释给你听,那家影视公司的具体信息告诉我,我去替你调查摸底一下,现在空手套白狼的骗子公司太多,不得不防。”   第二天一早,裴钊阳就坐飞机离开了,而峰会还有两天的议程,辛阮还要呆上两天。   宁白和肥鸟知道了王向栋在和辛阮商讨购买版权的事情,都替辛阮高兴,不过也提醒辛阮要小心,现在影视投资大热,很多公司都一拥而上扎堆进了这个市场,也不管有没有能力,先买了一堆IP屯着拿来当拉投资的项目,至于拍不拍、什么时候拍、拍成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宁白刚刚接触这个行业,感触颇深,给了辛阮很多建议。   王向栋这人也挺有趣的,趁着开会研讨的间隙过来和辛阮套了好一会儿近乎,最后他也坦诚地说了,他在公司里就是挂了一个副总的名字,公司的动漫业务刚刚开拓,他的任务就是替公司寻找项目,目前公司老板对她的作品很有兴趣,开价一百万,版权期限五年。   照宁白的看法,这个报价很是中规中矩,就辛阮目前的热度来看,成交价应该能翻一番,“当然,如果你想要自己拉投资做老板的话,就不好说了,运作得好,你能赚的说不定是后面加一两个零。”宁白调侃道,“你有金主吗?如果有金主,你可以自己来。”   宁白就是自己来的,他的名气大,和一家影视公司合作,算是投资人,自编自导,以版权入股,以后可以按照票房分账。   “那很辛苦吧?我看这次见你好像人都瘦了一圈。”辛阮忍不住问。   宁白瞬间像是看到了知音,差点泪奔了:“耳元妹妹,还是你懂我啊。别人就看到我拍电影要发达了,只有你看出来我的辛苦。我上了这条贼船就有点后悔了,忙得连狗都不如,这两年都别想认真写作了。”   辛阮连忙安慰他:“你要往好处想,这样拍出来的作品人物不会走形,编剧不会把情节和人设乱改,最后的成品能真正表现你想说的东西,辛苦也是值得的。”   “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咬牙决定上这个项目,”宁白感慨道,“只能说这个世界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所得必有所失,看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峰会最后的议程是年度十佳的评选颁奖,辛阮和肥鸟入选了年度十佳人气漫画博主,宁白是当之无愧的年度十佳人气文学博主,颁奖的时候辛阮留意了一下,发现十佳人气财经官博居然没有财尚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纳闷。要知道,财尚杂志虽然主攻纸媒,但这些年早就抓住了自媒体火爆的契机,把官博经营得风生水起,要不然徐立方也不会挑选了它向裴钊阳发难。   动漫组里的人不太懂财经的事情,倒是小董知道一些缘由。   “别提了,那个财尚可差点把我们都给坑了,华智科技资金链断裂的事情被它报导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都信了,结果倒好,最后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小董一提这件事情就来气,“华智科技几个月前差点给我们也发律师函了,我们法务部紧急沟通了几次这才握手言和,那财尚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华智科技告得差点把底裤都要赔光了,而且这事情一出,好多财经人物都对它们有了忌讳,据说连专访都约不到,只好约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销售量没几期就直线下滑,官博也被网友骂得关闭评论了,据说这阵子在清算,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这可真是太神清气爽了,辛阮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裴钊阳和唐梓恬。   裴钊阳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言简意赅: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过一会儿,唐梓恬也发过来了一串魔性的畅快笑声,“活该,他们这样迟早会出事,幸好我炒了他们鱿鱼提早走了。”   随着这次峰会的闭幕,辛阮的人气又更上了一层楼,在微博上已经有几百万粉丝了,热度直逼某些二三线的明星。峰会的一些小花絮陆陆续续地放了出来,在这个颜控的年代,辛阮简直成了明星组以外的人气担当,小编们不约而同地都把她和其他嘉宾的合影放在了官博下,网友们看得津津有味,衍生出了多个CP组合,愣是把峰会演绎出了偶像剧的感觉。   和宁白的“聍”CP、和肥鸟的“飞鸢”CP,当然还有和周小晏的“周二”CP。   裴钊阳的招风耳CP被这么一挤,不知道挤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连水花都没有了,话题下也好几天都没人发新的微博,不知道是不是都喜新厌旧去粉了新CP。   看着冷冷清清的话题,裴钊阳沉着脸,真想再去给那个话题主持人“糖渣渣的小迷妹”去买个推广,鼓励她多发点帖子,重新把热度炒起来。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辛阮,一眼就瞧见了这样一个冷着脸的老公。   “怎么了?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了?”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纳闷地问。   裴钊阳迅速地退出了微博界面,一脸的若无其事:“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辛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有事情闷在心里不肯告诉我?”   裴钊阳没吭声。   辛阮算是摸透他的脾气了,不说话肯定就是心里有事。她索性拿过了手机,轻而易举地就用密码解了锁,点开微博,一眼就看到了搜索记录:耳元的CP、耳元宁白、耳元周小晏……   辛阮气乐了:“一个人偷偷吃醋呢?”   裴钊阳的耳根微微发烫,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没,就是看这些名字和你的连在一起,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别理我,我知道,那都是粉丝闹着玩瞎编的,也不会去当真。”   辛阮的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好一会儿才轻吐了一口气:“真的?不需要我正式申明一下,和这些莫名捆绑的CP划清界限?”   裴钊阳凝视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用,小阮,我相信你,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你在网络上万众瞩目、在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很酷,很美,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一连好几天,辛阮都在想着裴钊阳的这几句话。   从前徐立方总爱花言巧语,以为她着想的名义绑住她,让她禁锢在自己的方寸之地;而裴钊阳却宁可自己吃醋憋闷,也不愿束缚住她的翅膀,让她奔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孰高孰下,一看就清晰明了。   真正的爱情,能够成就更好的自己。   眨眼,圣诞和元旦就到来了,整个际安市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尤其是几个商业广场和北洲路奢侈品中心,圆拱门、粉气球、玻璃喷绘……商家们变着法子用各种浪漫的气息来吸引顾客增加人流。   这阵子,王向栋也加紧了和辛阮的联系,合同条款的商讨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好几轮。最后一稿合同在裴钊阳的法律顾问的研讨后,放在了辛阮的面前。   让辛阮感到犹疑的几个条款,她都用笔圈了出来做了标注,仔细询问了王向栋。   王向栋简直恨不得替辛阮签名了,在他看来,一个漫画版权能卖两百万,简直就是天上掉了馅饼,还不赶紧签字拿钱,要是老板反悔了不买了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辛阮最在意的有两条,一条就是改编权,合同规定,编剧是作品的再创造,影视方有权修改作品内容,不需要经过原作者的同意;而另一条则是规定了原作者必须要配合影视方宣传和工作进度,否则视为违约。   “改编权肯定是在影视方啊,”王向栋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一点你去看哪个合同都是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你的作品在网上火,影视方不会乱改的,他也要收视率对吧?”   这样一说也对,影视方总不能张冠李戴,改得乱七八糟吧?   “还有那个宣传配合,这个也是普通条款啊,顶多就是措辞严厉了点,你作为原作者,当然是希望作品大卖,可以提升你的身价,你不配合他们配合谁去?”   听起来也很合理,再说配合宣传和工作进度,也占用不了辛阮多少时间。   影视公司裴钊阳已经调查了,是个小公司,注册资本才五百万万,但是的确拍过一部动画片,导演就是公司老板,当初还拿过国内一个动画奖项,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了。   “小公司才好啊,才会把买版权的钱当一回事,会立刻运作项目开拍,要是大公司,把版权屯起来几年都没个声响的,你才要哭了呢。你放心,我们老板对动画项目的操作有经验,到时候会请国际一流团队打造,你就等着票房大卖身价大增吧。”   王向栋的口才倒是真不错,见招拆招,把辛阮顾虑的一些疑问都一一解答了。   眼看着价格和合同都谈得差不多了,元旦过后没几天,王向栋就亲自飞到了际安,带着一个项目策划小田当面和辛阮来签合同了。   签约地点选在了香汀大酒店的咖啡吧,用王向栋的话说,就是要让辛阮看到他们的最大诚意。   可不知道怎么的,辛阮总觉得心里有点虚飘飘的,一早起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可能是这个合同来得太容易了,也可能是她要把糖渣渣和大毛卖到别人的手里有点舍不得。 第68章 小雪(九)   影视公司的资料准备得很齐全, 合同上都已经签好了名、盖好了章,双方协商过的条款都按照辛阮的要求改了,版权费也按照辛阮的要求增加到了两百万。   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辛阮拿着笔的手却迟疑了, 目光落在那一条改编权上, 迟迟无法挪开。   王向栋的解释没有漏洞,而且她也咨询过了宁白, 的确,为了避免日后合同双方的麻烦和纠纷,基本上所有的影视合同都有这一条。但突如其来的担忧非常强烈:万一, 影视方把她的作品乱改了怎么办?那是她的糖渣渣和大毛,在她心里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人爱情的象征,   “这是怎么了?”王向栋开玩笑道, “钱太多了,要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吗?”   辛阮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对啊, 她又不缺钱, 为什么要签一个让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合同呢?   “王老师, 不好意思,这一条我真的接受不了, ”她歉然道,“我知道这个是业内正常的条款, 也知道影视方不会乱改, 但我还是接受不了。”   王向栋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都已经答应得好好的, 我人也飞过来了,忽然来这么一手,你让我怎么办?”   辛阮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不起,这样吧,不管合同签不签得成,你的来回路费我来出。”   王向栋语塞,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你这样执着没有意思,不如这样,到时候请你来做编剧,你自己亲自改,那总可以了吧?”   辛阮摇了摇头:“编剧不是我的强项,我做不好这个工作。但我需要在合同里更改一下,所有和原著不同的部分,都需要原作者同意。”   王向栋的脸都绿了:“没有这样的影视合同条款的,这样还怎么改编?耳元老师,你这样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让出五十万的版权费。”辛阮迎视着他的目光,神情郑重。   王向栋又语塞了,示意她稍候片刻,到外面打电话请示去了。   旁边坐着的策划小田很是钦佩:“耳元老师,我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谈合同的,你厉害,其实,版权卖都卖出去了,执着这点改编权意义不大,到时候谈崩了,你这一大笔收入可真就泡汤了。”   辛阮心里一动,好奇地问:“怎么,王老师没有合同的决定权吗?一定要你们老板拍板?”   小田有点尴尬:“这个……王老师其实也没来多久,算是空降吧,我们老板基本上是和王老师单线联系的,我也没见过几面。”   辛阮愣了一下:“你们老板不是出品了《飞鸟奇游记》的林格吗?”   “哦,是他,不过林总最近出让了一部分股权,打算潜心钻研业务,把公司经营交给新老总了……”   小田话音未落,王向栋回来了,乐呵呵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老总真是耳元老师的知音啊,他说了,如果你坚持要加这一点,可以增加一个补充条款,小田,你去商务室打印补充条款,我们这里继续进行,一点都不耽误。”   小田按照要求把补充条款打印了出来,王向栋把笔递到了辛阮的手里。   然而此刻,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在辛阮体内作祟,握着笔的手仿佛有千斤重。迟疑了两秒,辛阮断然下定了决心:“对不起王老师,我还是决定放弃这份合同……”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咖啡厅中显得分外刺耳。   是裴钊阳。   “小阮,你别签那份合同,”他的声音急促,还带着几分喘息,显然是记着往这边赶过来,“那家影视公司已经被徐立方控股了!”   万幸,合同还没有签。   辛阮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都在哆嗦,扔了合同要走,王向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地解释老板换了和公司的运作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他为了这版权的事情忙上忙下一两个月了,不能这样涮他。   “你们的新老板叫什么名字?”辛阮盯着他问。   王向栋的目光瞬间游移了起来。   “回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白送给别人也不会把版权卖给他!他除了会走这种歪门邪道,还会干什么!”辛阮厉声道。要是徐立方现在在她面前,她能把合同扔到那个男人的脸上去!   拎着包大步出了咖啡厅,一股子委屈和愤怒在身体里挥散不去,辛阮捂着胃站在酒店大门前,只觉得心口都疼了起来。   “小阮!”   裴钊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辛阮的眼圈一红,咬紧牙关才没哭出来。   裴钊阳慌忙把她拉进了怀里,连声安慰道:“别难过了,徐立方掐准了时间点来骗你的,几天前才进行了股权变更,所有的公司信息显示都还没有变动,连我都差点被蒙在鼓里。没签就好,咱们该高兴才对。”   怎么能不难过?辛阮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是她刚才签下了名字,她最看重的作品和角色就要被徐立方买走,最后会被拍成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更别论在这五年间还要和徐立方见面共事多少次!   “他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就这样阴魂不散地缠上了我?”辛阮真想亲口去问问徐立方,喜欢她什么她改还不行吗!   裴钊阳的脸色渐渐冷厉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轻吐出了一口浊气,低声道:“你放心,他马上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也不可能再有空来缠着你了。”   “真的吗?”辛阮屏息看着他,期待地问。   “他匆忙开售的云加一代出了问题,早上我已经拿到了第一手资料,”裴钊阳的声音冷冽,一字一顿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这一次,我要让他倾家荡产。   -   云加一代手机遇冷自动关机,重启后出现闪退现象,疑软件系统有问题。   云加手机出现后盖起拱现象,疑似质量问题,用户频频质疑为何不启动召回程序。   ……   没过几天,各大财经媒体陆续开始刊登了关于云加手机的一些□□,云加官博发出了义正辞严的律师函,说这些都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污蔑,将保留诉诸于法律的权利。然而没过多久,微博上就有买了云加手机的用户控诉,发出的照片上,屏幕和后盖之间起拱,中间有了将近二三毫米的裂缝。   这位用户是个科技控,原本是徐记魔屏的粉丝,为了云加手机和徐记魔屏联合的智能家居功能才选择了云加手机,所以失望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起拱后按压了几下手机外观勉强恢复了正常,可是,云加小仙宕机了!我让它把电视机声音开小一点,电视直接关机了,我让它提前半个小时把空调打开,结果它提前八个小时开了空调,我家这两个月的电费快三千块了!两个月下来够我再买一个手机了!   这条微博既好气又好笑,被深有同感的几位手机使用者转了好几次,最后被一个科技大V转上了首页,以“云加手机召回”上了热搜。   徐立方当然不甘示弱,买了好多通稿一边大肆赞美,一边卖惨责骂,矛头直指华智科技用卑劣手段引导舆论,以不正当竞争垄断手机市场。一时之间,网络上纷纷扰扰的,吵成一团。   然而,一个公司,最终还是要靠产品说话的。   一边是云加手机频现质量门,销售呈断崖式下跌,一边是牡丹X6好评如潮,销售稳中有升,网上的争论也毫无悬念地尘埃落定,牡丹手机在这一轮喧嚣中吸了更多的粉丝,智能手机老大的地位越发稳固。   辛阮一开始还很紧张地关注这场舆论大战,等裴钊阳发给她看了几组数据,也就渐渐地不太关心了,毕竟,到了后来这已经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   差点被徐立方骗走版权的阴影差不多散去了,对于她来说,要操心的是另一件接踵而至的要事:裴钊阳和她的婚姻,即将迎来一周年的纪念日。   一年前破罐子破摔踏入民政局的时候,辛阮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和裴钊阳真正相爱,享受到婚姻和爱情的美好和幸福。   这一年来,裴钊阳对她默默的关切和付出历历在目,而她,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应该怎样来回应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的深情呢?   临近过年,又要痛打徐立方这个落水狗,裴钊阳非常忙碌。不过,再忙碌,这个特殊的日子也不可能会忘记,手机备忘录里早早地就做好了标记,今天一天提醒了三次,每看一眼,嘴角就会微微上扬。   到了下午五点,裴钊阳再也忍不住了,难得地行使了身为总裁的特权,提前下班。   到了公寓楼下,他给辛阮发了一条语音,“下来,带你去个地方。”   没一会儿,辛阮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因为天冷,辛阮披了一件时下流行的白色加长羽绒大衣,宽大的衣服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有一种反差美。   走得近了,辛阮呵着气暖着手,白皙的脸上因为刚从暖和的室内出来而带着一层浅浅的绯色,看上去粉嫩嫩的。   裴钊阳发现,就算这一年时时刻刻能看到辛阮,他好像也看不够。   “去哪?”辛阮有些好奇地问。   “你猜。”裴钊阳替她拉开车门,旋即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辛阮一连猜了几个地方,裴钊阳只是摇头,辛阮也不白费力气了,看这个古板的男人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车子横穿黄罗江到了北洲路,又从北洲路拐到了一条步行街旁,这里是际安市的酒吧一条街,里面是明清仿古建筑,一间间个性十足的酒吧用古典和现代的交揉形成了际安市一道特有的靓丽风景。   “到这里来干吗?”辛阮诧异了,“这个时候,酒吧都没开门呢。”   裴钊阳只是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往里走去。   这个时候酒吧都还没开门,只有零星几个游人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游览,看到门面装修奇特地就来一张自拍。辛阮在这里这么多年,就在大学里和唐梓恬她们来过几次,现在好几家又重新装修了,个性独特,非常抢眼。   快到酒吧一条街的中段了,一家酒吧映入了辛阮的眼帘:富有年代感的青石墙面上镶嵌着大大的半个水缸。   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辛阮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钊阳揽紧了她,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这是我们再次结缘的起点,今天我想和你在这里度过。”   酒吧被裴钊阳包场了,玫瑰、绣球、百合堆砌出了一个美丽浪漫的花的海洋。   DJ放着轻柔的情歌,中间的舞台上,餐桌用白色桌布铺就,银色的烛台上烛光摇曳。   裴钊阳有点紧张,清了清喉咙,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打了开了,一颗闪烁的钻戒呈现在辛阮面前。“对不起,一年前少了这个步骤,今天我想补上,”他单膝下跪,将戒指递到了辛阮手边,诚挚而深情地问道,“小阮,嫁给我好吗?”   辛阮的眼底一热,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遥想一年前,失魂落魄到这里买醉的自己,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姻缘在等着她。   可能是她回忆的时间多了两秒,裴钊阳更紧张了,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晃了一下。   “傻瓜,”辛阮瞪了他一眼,“都嫁给你一年了,还能不愿意吗?”   裴钊阳大喜,抓过她的手把戒指往无名指套住了,随即起身握手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钻戒熠熠生辉,越发显得那手指纤细白皙,十分漂亮,最重要的是,这戒指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辛阮已婚的身份。   不过,可不能让辛阮知道他这么小气。   裴钊阳一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一边刚要吩咐服务生上菜,辛阮握住了他的手,凝视着他轻声道:“钊阳,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裴钊阳很是高兴。   “你打开微博看看。”辛阮抿着唇微笑着。 第69章 谷雨(一)   微博炸了。   新晋人气漫画博主耳元在半个小时前发了《糖渣渣是糖不是渣》的特典, 糖渣渣一扫从前的炸毛调皮样,身穿大红嫁衣,顶着红盖头,乖巧地坐在床边, 一条雪白的长尾巴在红色的映衬下愈发柔顺漂亮;大毛也身穿红色的新郎服, 和从前那健硕的猎户模样大相径庭,轮廓被红烛的烛光晕染着, 孔武中带着几许温柔。   “我们要生小狐狸精了吗?”糖渣渣有点迫不及待,长尾巴漂亮地竖了起来。   大毛笑了:“是。”   “那我们有爱了吗?”   “有。”   “那我能看光你了吗?”   ……   所有的一切都被艳丽的大红色遮住了。   画面精美繁复,大红的嫁衣上, 绣花和纹路纤毫毕现,人物的表情惟妙惟肖,将糖渣渣的天真、热情、喜悦和大毛的沉稳、内敛都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耳元艾特了裴钊阳, 还发了一个表情[比心.jpg]。   更重点的是, 就在全网屏息观察了裴钊阳的微博十五分钟后打算开始群嘲耳元时, 裴钊阳转发并回应了两个字:爱你。   这是裴钊阳第一次转发个人社交媒体, 除了曝光裴太太的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用了这样直白热烈的词语表达对一个个人社交媒体的爱。   表白?出轨?   网友们迅速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裴钊阳的婚姻已经濒临破裂,耳元以美貌和才情征服了这位科技界大佬, 但同时也充当了不太光彩的小三;一派认为以裴钊阳的历来的老干部品性, 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当众出轨的事情, 有可能耳元就是他的太太辛阮。   头一个说出这种观点的就是“招风耳”CP粉“糖渣渣的小迷妹”,然而,她瞬间被群嘲了。   “裴太太那不是做做美容、遛遛狗就好了,用得着这么辛苦画漫画?”   “知道裴钊阳有多少资产吗?要是耳元是裴太太,分分钟给她建个工作室大红大紫,还会这样一点点从小透明爬上来?”   ……   然而,知名主持人郑飞宇迅速参与到了这场八卦盛宴中,半个小时后他发了一条微博:终于放心了,没有得老年痴呆!峰会走红毯时就觉得耳元眼熟,原来她就是裴总的太太,曾经在春舞飞扬十周年趴上远远见过一面。   这下,耳元的身份彻底落实。   裴钊阳是耳元大大的先生,耳元大大是裴钊阳的太太。两人在社交媒体上隔空表白,把一大波狗粮狠狠地拍在了无数粉丝和网友的脸上。   粉丝“糖渣渣的小迷妹”彻底扬眉吐气,话题#招风耳#瞬间被刷上了话题棒前五,以前裴钊阳和辛阮的各种蛛丝马迹奥被嗅觉灵敏的粉丝挖了出来,站招风耳CP的粉丝们喜气洋洋:这可正牌CP,其他的各类杂牌军们,你们可以歇歇了!   网上的风波,辛阮已经不太在意了,除了上传作品、和粉丝互动以外,她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画展、采风、学习,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很快,农历新年就到了,按照际安的风俗习惯,结婚头一年的年三十,小夫妻俩是需要在自己家里渡过的,辛振山和林栀他们先回了老家,裴钊阳和辛阮则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先向裴家的长辈拜了年再赶去了辛振山的老家。   一年过去了,小山村的路稍稍修了修,看起来宽敞了一点;天气很好,有村民坐在外面打麻将、聊天、嗑瓜子。   裴钊阳的越野车太大,几个路口开得很慢,辛阮坐在副驾驶上,开了窗户帮他看旁边的路。有村民见了她就热情地打招呼:“哎呦,这不是振山女儿嘛?听说你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辛阮坦然应了一声:“是的,谢谢婶婶。”   在晒场上停好了车,两个人刚下来,又有村民陪着几个亲戚路过,见了他们特意绕了过来招呼:“小阮啊,结婚了就是气色不一样,看起来水灵多了。”   辛阮哭笑不得,等村民走远了,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问裴钊阳:“难道我以前看起来很憔悴吗?”   “胡说,以前就很美,当然,现在更美。”在裴钊阳的眼里,老婆当然是没有一点瑕疵的。   半路上碰到了一位村里的邻居婶婶带着孩子在玩摔炮,一见到她,婶婶高兴地拉着孩子的手跑了过来:“虎仔,这是你小阮阿姨,昨天好吃的巧克力就是她送的。”   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结结巴巴地叫着:“新……新梁子……巧特力……甜……”   辛阮琢磨了几秒才听出孩子在说什么,弯下腰逗了孩子几句。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辛阮终于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这里的村民们闲着没事干最喜欢家长里短,她再婚了闲言碎语一定免不了,照以前的模式,见了她话里话外稍稍挤兑一下比较符合村民们的习俗,今天怎么都一个个笑脸相迎的,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了?”辛阮看向裴钊阳。   “没做什么,”裴钊阳一脸的淡然自若,“前两天提前把给你家长辈的年礼送了过来,顺便给村里的人发了喜糖。”   看来这喜糖的规格低不了,要不然怎么收买得村民们一个个嘴上像抹了蜜似的。   辛阮忍不住想笑,面上却板着脸道:“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又偷偷摸摸的不让我知道。”   回来的时候辛阮自己准备了年礼,见裴钊阳两手空空,心里还有点纳闷,原来是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不许生气,”裴钊阳赶紧拉住了她的手,“我就是想着……”   他住了口,神情有点尴尬。   辛阮猛然明白了过来。   裴钊阳想必是打听过了,以前徐立方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所以,暗地里憋足了劲要替她替自己长长脸,好好让村民们瞧一瞧,更可以堵住他们的闲言碎语。   幼稚。   她瞪了裴钊阳一眼。   “姐,姐夫,你们来啦!”辛绯在院子里瞧见了他们,高兴地叫了起来。   亲戚们显然也已经被年礼打倒了,又在林栀和辛绯的科普下知道了裴钊阳是谁,一见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都陪着笑脸,一个个地说着恭维的捧场话。   辛阮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亲戚的反应,尤其是那些去年因为她离了婚就势利眼的亲戚,如果可能,就算是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乐意。   但是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些事情,就算你不愿意做也必须要去做。她是辛振山的女儿,辛振山摆脱不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山沟沟,摆脱不了这一群有些愚昧的亲戚,那么,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忘记从前的那些不快。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爷爷身为家族中的大家长,几杯酒下肚,又开始教育了起来:“小阮啊,听说你也开始画画了?还很有名气了?”   辛阮笑了笑:“还行。”   “你爸就是护着你,由着你性子胡来,”爷爷瞪了儿子一眼,“画画能有什么出息?”   辛阮懒得辩解,在爷爷的眼里,女人做什么都不会有出息,最有出息就是在家伺候好老公再生个大胖小子。   裴钊阳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道:“爷爷,这你可就错了,小阮很有出息呢,上次际安市人大秘书长知道我是小阮的丈夫,特意拜托我向小阮求本签名画册,因为他女儿喜欢。”   爷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懂微博和粉丝经济,更不懂什么出版、峰会,可际安市人大秘书长,这个一听起来都有点高攀不起的名号却把他给镇住了,这好像是很大的官啊!大官都能来求他孙女的签名画册,那辛阮岂不是比大官还厉害?   呆滞了片刻,他赶紧把刚才自己说的话给圆回来:“那还成,有出息是好事,不过,可不能太任性由着性子,在家里要好好照顾钊阳,女人嘛,要对丈夫知冷知热,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赶紧替他们老裴家生个娃,最好是男……”   每年一次的老生常谈又来了。   辛阮闷头喝了一口饮料,不想搭话。   裴钊阳不紧不慢地打断了爷爷的话:“爷爷,在家里是我照顾小阮呢,我烧的饭菜小阮都很爱吃,平常小阮画画累了,我还替她按摩,小阮对我很满意。”   饭桌旁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村里面最让人看不起的吃软饭的男人吗?怎么能是据说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头干的事情?   “还有生娃的事情,我们家要不要娃也无所谓,至于男娃还是女娃就更没关系了,小阮喜欢什么就是什么,”裴钊阳面不改色,“一切都由小阮做主。”   爷爷的三观可能被重塑了。   一整个晚上他都有点恍惚,差点把酱油当做老酒喝下了肚子,还是旁边的奶奶发现了抢了下来。   末了大家吃完饭,打麻将的打麻将、看电视的看电视,爷爷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的呆,这才朝着自己的孙女招了招手,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小阮啊,你们年轻人的东西,爷爷是不懂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出息了也别太欺负钊阳啊,这孩子是个好丈夫,你也要做个好妻子,大家都要平等,对吧?这句话爷爷没说错了吧?”   辛阮忍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可能是这位老古板爷爷能理解的最好程度了。   这个春节可能是辛阮过得最舒心的春节了。   以前徐立方虽然在家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可是到了外面却很要面子,大男子主义十足,在老家过春节的时候更甚,看到这里的妇女都伺候丈夫服服帖帖的,他也要让辛阮替他盛饭端茶以便让他长脸。   裴钊阳却完全没有这样的习惯,和在家一样表里如一,替她夹菜、替她泡茶,话不多,却忙前忙后照顾周到。   从老家回来后,辛阮又在裴家住了几天,裴家是个大家族,过年来给裴爷爷拜年的络绎不绝,裴爷爷开心得像个小孩子,见了谁都去摸头,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们,“我要有重孙子了。”   大家很纳闷地看向辛阮,身材还很好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辛阮从一开始的大红脸变成了淡定脸,拿起自己的那本画册解释:“爷爷是说这个,这本画册,不是我。”   “对,这就是我的重孙子,”裴爷爷理直气壮、声如洪钟,“钊阳说这是他和他媳妇的孩子,那不就是我的重孙子?”   全家人哄堂大笑。   春节过后,两个人的婚礼就迫在眉睫了。虽然有专业的婚庆公司打点一切,但有些细节还需要两位主角点头确认,辛阮也忙碌了起来。   这一天,婚庆公司策划登门让辛阮挑选捧花,辛阮正欣赏呢,裴钊阳的电话过来了。   “小阮,”他的声音顿了顿,“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辛阮有点纳闷,看看时间,马上裴钊阳就要下班了,有什么事要这样迫不及待地告诉她?   “徐记电子在五分钟前正式宣告破产,步入清算程序了。” 第70章 谷雨(二)   徐记电子会这么快破产清算, 所有人都没想到。就连裴钊阳,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在他的预估中,徐立方应该还能撑半年。   根据媒体报道, 徐记电子破产的根本原因, 就是云加一代智能手机神话的彻底破灭。徐立方孤注一掷,在这部手机的产量、销售上花了大力气, 而现在手机的质量出了大问题,原本就是岌岌可危的资金链再度遭到重创。   辛阮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放在从前,她可能还会为徐立方的失败鞠一把同情之泪, 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算计后,她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厌烦和恶心,只希望这个男人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春暖花开的季节总是让人蠢蠢欲动, 小区里的玉兰花开了,朋友圈里也到处在秀着早春的美景。   俞俏俏这两天去了昭南市出差, 他们公司在策划一个户外节目, 请了几个明星在昭南市附近拍摄, 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简直美呆了, 漫山遍野的高山杜鹃、莹白如雪的梨花、金灿灿的油菜花……   宁白居然也在昭南市,他的电影刚刚开拍, 取景地在昭南市西南边的一个小镇,是驴友们朝圣之地, 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更是美得像一幅画, 意境隽永。   辛阮都快要眼馋死了, 在每一个朋友圈下都留了言:想去!   当天下午,俞俏俏就打来了一个电话,兴奋地道:“小阮,我们有嘉宾开了个天窗,周小晏明天会飞过来救场,你也过来吧,明天拍完我可以休息一天,陪你去逛逛,这里太美了,我想留下来做昭南人了。”   宁白在微信里邀约,“有空就过来玩,真的太美了,站在这里,我的灵感一个个地往外冒。还有,这两天有几个影视方和投资人都在,可以介绍给你。”   被上次事情一闹,辛阮对拍电影早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一想到美景和好友,她想要飞过去的心就按捺不住了。   裴钊阳有心想要陪着同去,可最近因为海外市场大幅增加,很多决策需要他当场决定,一时抽不开身,而且,最让他不放心的是,徐立方现在算是彻底失败,得提防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事来,他亲自在际安这里盯着比较放心。   临行前,裴钊阳亲自送辛阮去了机场,换好登机牌,他还把人扣在安全门拐角的墙边不肯放人进去,说是有两天见不到人了,再留几分钟也好。   辛阮有些无语:“就两天而已,周一我就回来了,你别弄得好像我要出去两年一样。”   “度日如年你懂吗?”裴钊阳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将辛阮的唇好好品尝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等你回来了我们去度个蜜月,喜欢海岛还是雪山?我让小秦去安排。”   “哪里都可以,”辛阮靠在他的身上轻声道,“只要身边有你。”   甜言蜜语让人心花怒放,裴钊阳盘算了一下,婚礼酒席定在下周末,蜜月就定在酒席后两天,找个私密的海岛享受蓝天白云下的二人世界,其余的,就都扔给肖昱行他们去操心吧。   昭南市离际安市大约两个小时不到的飞行时间,临近西南边陲,四季如春、景色宜人,是个以旅游业为主的城市。辛阮的行程是秦特助安排的,接机的司机叫小班,约莫二十多岁,当地人,皮肤黝黑,说话却十分风趣,一边开车一边讲着沿路的当地趣闻,辛阮听得津津有味。   定的酒店是市区里的国际五星酒店,离俞俏俏的节目制作基地还有段距离,辛阮放下行李又开了半个小时,这才来到了他们呆的那个乡村。   一下车,辛阮就惊呆了。   白墙黑瓦的小山村,一层又一层的碧绿梯田,一大片一大片金色的油菜花和雪白的梨花争妍斗艳……在明媚的阳光下,入目而来的竟然好比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任何照片都无法拍出视网膜中映出的震撼。   她紧走了几步,下意识地想去拥抱这一片花海,却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屏息不忍心入画破坏这一份美景。   “小阮!”俞俏俏忽然从一间土屋里冒了出来,朝她用力挥着手。   云旗视频制作的这档节目目前还在保密中,俞俏俏也不敢多说,不过,显而易见,公司这次是下了大血本,制作班底都是从各部门抽调而来的精英,俞俏俏也好不容易才从抢节目的同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挤到了这个节目组。   除了周小晏这个流量小鲜肉,辛阮还看到了当红小花程尔钰,还有一个非常出名的歌星。   节目制作人听说她来了,还特意跑到俞俏俏这里来套了近乎,热情地邀约:“裴太太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这个节目?可以邀请裴总一起过来,我们可以为你们量身定做一期。”   辛阮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了:“他很忙的,我也没有什么综艺感。”   “综艺感可以练嘛,我们也可以配合你们的时间,临时嘉宾嘛,不用花费很长时间。”制作人还不死心地劝说,要知道,有钱人很多,可郎才女貌的有钱人就屈指可数了,郎才女貌又有话题度的有钱人那就更凤毛麟角了。   “老大,你就别白费心机了,”俞俏俏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劝说,“裴钊阳可恨不得把她藏在家里不让别人看,你还想让她上综艺曝光,可能吗?”   辛阮这才从制作人的魔音穿耳中逃脱了出来。   周小晏算是见过一面的老朋友了,过来和辛阮打招呼,经过昨天一天的磨合,这个大男孩和俞俏俏已经熟悉了,原本总是有些羞涩的笑容看起来爽朗多了,一口一个俏俏姐,还编了一束油菜花环送给了俞俏俏和辛阮,三个人在油菜花田里拍了一张合照。   专业摄影师拍的照片到底不同寻常,背景被虚化了,一团团的色彩在身后晕开,昭南明媚的阳光跳跃在脸庞上,衬得男的更加俊美,女的愈发动人。   辛阮太喜欢这张照片了,发到了朋友圈里秀了一下,没过两秒钟,系统提醒有消息。   肖昱行:照片里那个男的是谁?   辛阮纳闷了,要不是头像和昵称在,她都要怀疑这个回复的人是裴钊阳了,这句话里怎么能品出一股子酸味来?   耳元:周小晏啊,帅吧?   刚发完消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裴钊阳打来的。   电话里,裴钊阳问候了一下天气,问候了一下节目组,问候了一下俏妹儿……扯东扯西了好半天,辛阮都听不下去了,无奈地道:“不就是一起合张影吗?要不要我方圆十米内禁止异性出没?”   裴钊阳不出声了,好一会儿才懊恼地道:“我总觉得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辛阮又气又好笑,威胁道:“你再这样胡思乱想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错了。”裴钊阳赶紧认错,“好了,我现在好了,听听你的声音就心里舒服了。”   “傻瓜,”辛阮无奈地道。   两个人都不出声了,听筒里只有彼此轻柔的呼吸声。   良久,辛阮才低声道:“喂,我没有喜欢的类型,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俞俏俏和周小晏就在几步开外,再远一点,节目组的一大群人都在说说笑笑排练,辛阮的脸有点烧,迅速地又跟了一句:“不和你说了,他们都在呢。”   挂断了电话,心口还有点怦怦乱跳。   她和裴钊阳跳过了普通情侣谈恋爱的步骤,直接进入了婚姻,后来虽然两情相悦,却总有那么一丝遗憾。   这次的小别意外地带来了这种羞涩甜蜜的感觉,好像两个人在谈恋爱,而不是结婚了一年多的老夫老妻了。   看来,小别真的别有一番情趣。   她定了定神,刚要回去,手机震动了一下,裴钊阳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我也是。   她的唇抿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想了一下,回了一个mua,不过,她深刻地怀疑裴钊阳回看不懂,会不会傻傻地把它念成m、u、a。   刚要退出微信,辛阮忽然想起来肖昱行的消息还没回,再回到主界面一看,肖昱行的头像上多了好几个红色提醒。   肖昱行:周小晏是谁?俏妹儿的男朋友?   肖昱行:她有男朋友了?   肖昱行:她疯了,找这么一个小男孩?被人骗财骗色了都不知道!   辛阮汗颜,脑子里猛然灵光一现,仿佛窥破了什么天机。她的心脏又砰砰乱跳了起来,忍不住偷偷瞟了一旁说笑着的俞俏俏一眼。   栗色大波浪卷发、前凸后翘的身材、娇媚勾人的眼波……这么有味道的女人,能吸引那个花花公子的目光,也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她再次定了定神,淡然地在界面上打下了语焉不详的一句:她喜欢就好。   肖昱行没声响了。   辛阮等了半天,怀疑自己的第六感是不是错了,要不要和肖昱行解释一下俞俏俏和周小晏的真正关系,俞俏俏喊了她一声:“小阮,快过来,吃正宗农家土菜喽!”   晚饭是当地的村民家里吃的,新鲜美味,尤其是用瓦罐煲的菌菇煲,鲜得辛阮舌头都要被咬掉了。   第二天,俞俏俏休息,两个人一起坐车杀向了宁白拍电影所在的那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和乡村差不了多少,只是房屋建造得比较集中。据司机兼导游小班介绍,这里已经离国境线不远了,开车出境大概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相邻的国家最近不太太平,据说他们的邻国X国战火蔓延,有烧到Y国的趋势,连带着边境线上的居民也都有些紧张兮兮的。   不过,因为游人罕至,这里的景色相比基地的瑰丽色彩,更增添了几分疏阔和粗犷,更令人震撼。   宁白的拍摄地就设在一个山谷的草甸中,漫山遍野的绿草上,各色野花随风摇曳;透明的镜湖装着蓝天,澄澈得像一块水晶;远处是白皑皑的雪山,近处是斑驳的色彩……   辛阮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心灵也被这山这水给洗涤了。   “我的眼光不错吧。”宁白笑着问。   “真美,”辛阮喃喃地道,“我想……留下来画画……”   俞俏俏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学着裴钊阳的腔调道:“小阮,你的这个念头很危险。”   辛阮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捶了俞俏俏几下。   两个人正闹着呢,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一群人说笑着走了出来,宁白连忙介绍:“宁总、丁总,彭老师,这就是我和你们提起过的漫画家耳元,这位是宁氏娱乐的副总经理宁霁然宁总,这位是风驰动漫的丁德丁总,这位是著名制片人彭老师。”   宁霁然很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眉清目秀非常俊朗,要是宁白不说,辛阮还以为他是个来头不小的明星呢;其余两位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眉眼中都透着一股子精明。   辛阮和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眼角的余光一转,顿时愣住了:王向栋居然也跟在后面,冲着她尴尬地笑着。 第71章 谷雨(三)   宁氏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出品过《戆途》、《拂晓》等大制作, 拿了国际大奖的《拂晓》导演兼男主角庄西行就是他们旗下的, 宁白这部电影处女作,宁氏娱乐是最大的投资方。而风驰动漫是宁氏娱乐全资控股的子公司, 代表着宁氏娱乐今后几年的发展重点和投资倾向。   宁霁然虽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但说话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 很是斯文有礼,聊起娱乐和音乐头头是道,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而丁总和彭老师十分专业,对国内国际的动漫发展现状了若指掌, 辛阮听了受益匪浅。   不过, 对于糖渣渣的影视化, 辛阮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有两次宁白刻意地往她的画册引, 她心里明白宁白的好意,却没接这个话茬。   聊了一会儿,可能是拍摄出了一点小问题,帐篷外头有人进来请示, 宁白和几个投资方出去看了,辛阮和俞俏俏两个人就站在旁边等着。   “耳元老师, 幸会幸会啊。”   辛阮一看,王向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 堆着一张笑脸和她打招呼。   “王老师你好,”辛阮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跟着徐立方了?”   王向栋一脸的郁闷:“别提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徐记电子被吹捧得这么高,结果里子都烂了,本来还以为来了个大佬,没想到却是个坑,答应我注入的项目款还有一大半拖欠着呢,现在前期都投入了,眼看着这些钱都要打水漂,我只好豁出这把老脸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想想王向栋当时舌粲莲花和徐立方一起忽悠她的场景,辛阮就有点生气,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想搭理这个人。   王向栋脸皮倒是挺厚,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耳元老师,一回生两回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现在想去风驰动漫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别拆台啊。”   辛阮忍不住想笑。   王向栋这类人,想必就是社会上老油条的一种,不愿意再下功夫去钻研再更上一层楼,仗着自己以前的资本到处混饭吃。看看那宁霁然虽然笑得温润,看过来的眼神却犀利有神,王向栋这口饭,估计是不会好混的。   她当然懒得管闲事,含混着应了一声,就把这件事给扯过去了。   倒是王向栋,自我感觉良好,说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乐呵呵地把两位美女的微信都加上了,还当即发了条朋友圈炫耀了一通,表示自己和美女漫画家耳元、宁氏娱乐副总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一起。   中午随便吃了点工作餐,宁白开工了,辛阮和俞俏俏两个人在旁边凑热闹看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太打扰宁白,就自行去山谷里晃悠。一路走去,入目而来的都是一幅幅美景,两个小女人嘻嘻哈哈的,一边自拍一边发朋友圈,最后在一个草甸上躺了下来,看着白云在蓝天上变幻,脑中的世事沧桑也好像和他们一样变幻莫测地一幅幅闪过,心中的感慨悠然而起。   俞俏俏躲在一边不知道和谁在聊着天,辛阮有点想裴钊阳了,俞俏俏在,又是户外,AR投影效果不佳,她就打开了微信发送了视频请求。   请求很快就被接通了,镜头晃了晃,裴钊阳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还是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庞,神情严肃,但是熟悉他每一个表情的辛阮,还是从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喜悦。   “在干吗呢?”   “想我了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刚开完会,”裴钊阳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你不在,工作都提不起劲来。”   “骗人。”辛阮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却唱着反调。   “真的,”裴钊阳低声道,“一想到下班也看不到你,就索性慢慢来了。”   没想到素来以工作认真严谨作风著称的裴干部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辛阮觉得这句话应该录下来给他的员工听一听。   “你呢?你想我吗?”   辛阮有心想要吊吊他的胃口,可是,话到嘴边却不自觉地改了:“想,特别想你。你不在,景色再美也少了点什么。”   裴钊阳心花怒放,脚尖一点,椅子转了个方向,朝向了落地玻璃窗外的天空:“我也是,家里没你,总是少了点味道。”   两个人在镜头里对视着,一丝甜蜜在心底悄无声息地泛了上来。   那种恋爱的感觉又来了,甜甜的,酸酸的,看到对方的时候心里满满的,看不到的时候又空落落的;就算一直不说话这样对视着,心跳也会渐渐加快。   辛阮眼尖,从屏幕上看到了裴钊阳身后的电脑,以为自己眼花了,惊讶地问:“你的电脑上面挂着什么?”   裴钊阳的耳根疑似有点发红,轻咳着道:“糖渣渣和大毛的电脑挂件,云旗通讯还挺有良心的,三维立体树脂摆件做得很逼真。”   辛阮抚了抚额,忍不住□□了一声:“裴总,你在办公室里挂这个合适吗?和华智科技高大上的企业文化和设计风格完全不搭啊!”   想象一下下属们走进裴钊阳办公室神情恭谨严肃地汇报工作,结果一抬眼看到了这么几个可爱二次元玩偶挂件,这画风怎么那么诡异呢?   “我觉得很合适,”裴钊阳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我问了,大家都说特别好看,还说他们也要去买一套来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心情都好起来了。”   辛阮无语了,大总裁亲自不耻下问征询亲手买的玩偶好不好看,是个人都会捧场夸上一句吧? 算了,他喜欢就由他吧,现在相隔千里,她总不能飞到华智科技的办公室把摆件拿走。   这一通视频,足足聊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躺在草甸上回味了片刻,辛阮一抬头,只见俞俏俏审视地打量着她。   “干什么呢?”辛阮还没从裴钊阳给的甜蜜中回过神来,声音忍不住带了几分娇嗔。   俞俏俏“啧啧”了两声,捏了捏她的脸:“瞧你这幅模样,这回怎么不讲究佛系婚姻了?活脱脱就是一个陷入恋爱的小女人。”   “好吧我错了,”辛阮讨饶,“以后我再也不说随缘了。”   原来,一旦真的爱上了,再也无法淡然处之置身事外,不管拥有了多少,总还贪心地想要更多,更想拥有对方完整的身体和灵魂。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宁白这边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带着辛阮和俞俏俏一起回到了小镇上。小镇没有五星级大酒店,却有一个独具一格的民宿-——小竹楼,小竹楼带着当地特色,看起来很有文艺青年喜欢的那种清新风格。   宁霁然他们一行人居然也还没有走,留宿在了这家民宿里,晚上大家约着一起吃饭。   吃饭时的气氛比起在拍摄现场轻松自在了不少,聊着聊着,辛阮忽然发现,她喜欢的电影《拂晓》中一个女三号玉蝶的扮演者言菡,居然就是宁霁然的嫂子。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宁霁然原本还端着点老总架子,一提起自己的这个小嫂子,顿时嘴角露出了笑容,显然,叔嫂俩的感情很好。   “你喜欢小菡,下次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他笑着道,“男的我是不敢,我老哥最小心眼了,到时候偷偷拿皮带抽我;女的就没关系了,你们俩多亲近亲近。对了,你先生就是裴钊阳裴总?”   辛阮点了点头。   “我哥一直用你家手机,很是欣赏裴总,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交流切磋。”   辛阮也不知道他哥是谁,不过听起来应该很厉害,便赶紧应了一声好。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辛阮低头一看,裴钊阳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俞俏俏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调侃道:“哎呦,我们的裴总下午聊得不过瘾,特意挑了晚上又来煲电话粥。”   王向栋坐在对面,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耳元老师这样的美女,当然要紧迫盯人,不是谁都能有这种艳福的。”   大家都笑吟吟地看着辛阮,辛阮脸皮薄,顿时不好意思了,可又不舍得说两句就挂,就索性站了起来:“你们吃,我去外面听。”   没有工业开发的小镇,空气中都带着自然的清甜,春风吹拂在身上轻柔而温暖,远处隐隐传来一下下的狗叫声。   手里的手机一下下震动得很急,仿佛在催促着辛阮,辛阮脚步轻快地走过了竹廊,到了一处隐蔽的树丛前。   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急切沙哑的声音立刻传入了耳膜:“小阮!”   辛阮愣了一下,这是裴钊阳的声音,可是,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啊?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小阮,”裴钊阳急促地道,“你身边有人吗?立刻叫上你身边所有的人陪你一起回昭南市去,然后呆在酒店房间不要出来,我在机场,马上会飞过来。”   辛阮愣住了。   “卜莎巴是厄提的情人,厄提是T国政变麦尔滋将军的侄子,在营救托尼的行动中被我枪杀了。一直以来我们都弄错方向了,卜莎巴不是帮徐立方对付我的,她的目标一直以来就是我,我怕你有危险!”裴钊阳恨不得立刻飞到辛阮身旁,“立刻照我说的去做!”   一个“好”字刚刚出口,脖子后传来了一阵剧痛,辛阮的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第72章 谷雨(四)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那种溺水窒息的熟悉感觉袭来。   辛阮在黑色的泥浆中沉浮, 她拼命挣扎,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泥浆吞噬,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来, 她挥舞着双手, 想要抓住哪怕一块浮木。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 徐立方和卜莎巴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魔,出现在她的前方。   “你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公呢?怎么不来救你了?”卜莎巴妍丽的眉眼依旧,只是笑容却透着狰狞。   “钊阳……救我……”她喃喃叫着。   “他救不了你了,”徐立方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要是答应回到我身边来, 我就拉你一把。”   “不……我不要……”她嘶声喊道, “我死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剧烈的疼痛袭来, 脖子那处仿佛要断了一样, 辛阮猛然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蜷缩在一张单人床上,床板是竹子做的, 硌得骨头生疼。再往四周一看,辛阮发现这是一间农村的土屋, 里面的家具很破旧,看过去还有一层灰,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窗帘半遮半掩,边角都破了, 微弱的晨曦从屋外透了进来;她的手机已经不在了,看看天色应该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   定了定神,她从床上蹑手蹑脚地下来,到了窗前,偷偷撩开帘子的一角,只见窗户都被木条定死了,从缝隙中只能看到这是一个农家小院,外面堆着泥土和杂物。 很明显,她被绑架了,绑架者不是徐立方就是卜莎巴。 还没等她尝试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有样东西“啪”的一声扔了进来,一个中等个头的黝黑男人站在门口,左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肌肉健硕、身材精悍,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道:“醒了?醒了就吃几块饼干填填肚子。也真是麻烦,饿两天又不会死,还惦记着吃早饭。”   辛阮往门外瞟了一眼,屋檐下好像还有一两个人。   “徐立方和卜莎巴在哪里?”她镇定地问,“我想见见他们。”   黝黑男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了:“妞儿,我头一次见到女人被绑了没哭没尖叫的,还挺有胆色的啊。”   “麻烦告诉徐立方和卜莎巴,我要见他们。”辛阮面无表情地重复。   “得,你说的人是谁,我不知道,”黝黑男耸了耸肩,“但是你听话点,别吵吵,我心情好就帮你给我们头儿递个话,要不然,我很乐意让你多睡一会儿。”   外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虽然是华语,但音节有点奇怪,那黝黑男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转身踢上了门。   辛阮的心里一阵发寒。   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亡命之徒,卜莎巴这是要干什么?徐立方居然也会跟着卜莎巴一起发疯吗?他可是地地道道的际安人,破产清算也只不过是一贫如洗,这样铤而走险绑架,他图的是什么?准备连父母亲人都不要了准备跟着卜莎巴走了吗?   那个黝黑男的五官轮廓看起来有邻国的血统,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了?是在境内还是已经被人绑到了境外?裴钊阳现在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   数不清的疑问在脑子里翻滚,脖子那里的疼痛也传染到了后脑,一抽一抽地疼得更厉害了。   别怕,别气馁。   裴钊阳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能让恐惧把自己击倒。   辛阮给自己反复打着气,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对人性的险恶不敢报以希望,想要找件可以防身的武器,到了紧急关头的时候可以用到。   然而房间里非常简陋,她好不容易才在一张快要倒塌的长木凳上找到了一根五六厘米长的铁钉,花了好大力气拧了下来揣在了怀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辛阮缩在角落里,看着地面的光影从长变短,从右到左,外面偶尔传来几个男人粗鲁的笑骂声,更多时候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不敢出声,深怕惹恼了那些刀口舔血的男人,可这种寂静实在太折磨人了,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可怖。   电视里那些可怕的场景轮番在脑海里闪现,如果她真的被绑到了境外、如果她悄无声息地被绑匪撕票了、如果她被贩卖去了非法组织、如果裴钊阳来救她时出了意外……   身体不自觉地打起颤来,她咬着牙,却抑制不住喉咙中轻微的呜咽声。   外面忽然传来了争吵声,她屏息听了片刻,忽然一下,门被打开了。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斜射进了屋门,一个熟悉的人影逆光站在门口,正是久违了的徐立方。   而那个黝黑男站在他身后侧,懒洋洋地道:“余先生,就只能见半个小时,别给大家添麻烦,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立方没理他,示意他让开,关上了门。   房间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片刻之后,徐立方快步走到了床边,看着缩成一团的辛阮皱起了眉头:“小阮,你怎么样?不舒服吗?他们怎么回事?我明明关照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的。”   辛阮抬起脸来,仰视着这个男人。   三年的恋爱,一年的婚姻,她曾经以为她很熟悉这个男人,可现在她完全不认得了。   “徐立方,”她颤声道,“你别跟着卜莎巴误入歧途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真的,你这是在犯罪,你打算这辈子就跟着卜莎巴亡命天涯了吗?你醒醒吧!”   徐立方的眼神阴鸷了起来,半晌才道:“既然做了,当然就是有做的把握。裴钊阳不是标榜爱你如命吗?让他为你放点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辛阮惊恐地问。   “让他拿一半的身家出来换你,”徐立方冷笑了一声道,“我等着这笔钱东山再起。”   辛阮呆滞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了床上。   “你笑什么?”徐立方恼羞成怒,“你以为他的钱来得干净吗?还不是以前他爸用野蛮的原始积累堆积和造假偷税起来的?”   辛阮连连摇头,嘲笑着地问:“徐立方,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天真呢?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这一招吧?你绑架勒索,那是要坐牢的,你觉得你能平安拿到这些钱去投资然后洗白做个正经的商人堂堂正正地生活吗?”   辛阮一口气问了好几句,气息不匀地喘息了起来。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徐立方轻佻地笑了笑:“放心,卜莎巴和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了,只要裴钊阳把钱打出来,她就有办法把它洗白,而且,谁说我绑架你了?有什么证据?我可是好市民,而且,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伤害到你呢?”   这话听在耳里,辛阮一阵反胃:“你怎么还有脸说爱这个字?徐立方,你根本没救我,也没因为救我而伤到了要害以至于不能人道,你拿着这两件事情拿捏着我,无耻之极。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对我只不过就是占有欲在作祟罢了。别说爱我了,你这样让我恶心。”   徐立方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   辛阮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往后缩了缩,靠在了墙上,警惕地看着他。   “裴钊阳告诉你了,是他在瞰巴河里救了你,是不是?”徐立方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狰狞地看着她。   辛阮把手放在了口袋里握紧了那枚铁钉,手心冒出一层汗来。她不敢多说话了,徐立方现在的情绪变化反复无常,看起来已经让一连串的失败弄得心理变态了,要是一时难以控制,真的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   “就算是他在瞰巴河里救了你,可要是没有我把你送到医院,你还不是死了?我说救了你有什么错?”徐立方恶狠狠地反问道。   辛阮愕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裴钊阳暗恋你这些年,加油添醋、舌粲莲花,你听了很感动,可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也是因为认出你是辛阮,才最终答应救你去医院的,要不然我被他打了一顿,怎么可能还会替他救人?他穿着军装,我坚持不救他还能拿我怎样?”   “你……认出我?”   “对,”徐立方咬着牙问,“你还记得当初大一新生联欢的那场晚会吗?”   辛阮茫然看着他,脑子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果然忘了,”徐立方苦笑了一声,“徐记食品在你们学校有个助学金计划,那天我受学校邀请去参加你们的联欢,而你在晚会上表演了一个小组合唱,穿着白裙,清雅动人,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你,又去打听了你的家世和喜好,觉得我们俩很合适,就决定追求你。”   新生联欢的小组合唱。   辛阮依稀还有点印象,她其实唱歌并不拿手,可同学们说她长得好看,只要站在中间吸引大家目光就可以了,嘴巴一开一合没人知道她唱没唱。   “然而当时我爸派我去T国开发业务,我一时抽不开身,追求计划就暂时搁浅了。我也喜欢了你很久,那天认出你以后我高兴得很,觉得这就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让给裴钊阳?是他裴钊阳瞻前顾后地不敢出来追你,到现在他占了上风就恬不知耻地把从前的事情拿出来吹捧,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立方嘲讽着地道。   被徐立方搅得乱糟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清明,辛阮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笑什么?我没有错,”徐立方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衣襟,有一瞬间,他的脸庞有点扭曲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徐立方你错了,”辛阮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通透澄澈,仿佛山涧的清泉,能倒映出最丑陋的人心,“钊阳他从来没有用救我的事情来吹捧过自己贬低过你,事情的真相是别人无意中告诉我的,他和你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恶意地来贬低对手,他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任何劣迹,孰高孰低,就算我这个不谙世事被你欺骗的傻瓜也看得出来。”   抓着领口的手指用力地捏紧,徐立方的脸色渐渐惨白。   “你……你胡说……”   辛阮的喉咙被掐得难受,不得不张嘴喘息了起来,然而,她却没有求饶,看向徐立方的眼神反而带着几分怜悯。   “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救了我,”她断断续续地道,“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做爱情,在我醒过来的时候,如果你能把真相和我坦诚以待,我会非常感激你,说不定也会爱上你,可你却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欺骗了我四年多,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会真正爱上你。” 第73章 谷雨(五)   徐立方死死地盯着辛阮,眼神渐渐茫然。良久, 他无力放下了抓着衣领的手, 神情颓然:“行了,再说这些也没用, 我现在落魄得都破产清算了, 你怎么都会选裴钊阳。”   辛阮飞快地拉拢了自己的衣领, 扭过头不去看他。   刚才那些话可能都是对牛弹琴吧,徐立方怎么都不会懂。   “等以后我东山再起,收拾了裴钊阳,我再来和你探讨什么爱不爱的, 现在我要走了, 他们不让我多呆, ”徐立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后退了两步想走, 想了想却又不太放心,叮嘱道,道,“你别怕,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也不要徒费力气做出什么逃跑的举措, 这几个人是卜莎巴找过来的雇佣兵,以前曾在X国打过仗, 只认钱不认人。”   辛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中露出几分惊惶。   “你赶紧吃点东西, 天黑了就要赶路了,”徐立方把地上的粮食包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只有一些饼干和小半瓶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我让他们给你弄点饭菜过来。”   他大步往外走去。   “徐立方!”辛阮急急地叫道。   徐立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   “悬崖勒马吧,”辛阮迎视着他的目光,眼神复杂,轻声道,“你知道卜莎巴的真实身份吗?她一开始就想对付裴钊阳,不会这么轻易拿了钱就收手的。”   徐立方嗤笑了一声:“我知道,她利用我,我也利用她,彼此彼此。”   徐立方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辛阮一个人。她有点冷,忍不住抱紧了双腿蜷缩在了角落里。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徐立方好像和黝黑男他们争吵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那个黝黑男打开了房门,不耐烦地扔进来了两盒饭菜,呼喝道:“快吃,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辛阮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的确咕咕叫了,填饱肚子可以保持体力,万一有事了也不会没力气。   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和骨气,飞快地吃完了饭菜,果然,过了十来分钟,黝黑男又进来了,拿出手机道:“对家里人说几句话吧,报个平安。”   辛阮咬紧牙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怕裴钊阳听到了着急来救她有危险,又怕裴钊阳没有她的消息急得发狂。   黝黑男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辛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一点:“钊阳,我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你也小心一点。”   黝黑男满意地收了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保存,随后称赞了一句:“妞儿,听话的。对了,听说这手机就是你老公生产的?用起来很不错。”   辛阮一看,果然,黝黑男手里的就是华智科技最新的牡丹X6。   她怯怯地点了点头,又讨好地朝黝黑男笑了笑:“我能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或者我外婆也行,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太担心出什么事。”   “不行,智能手机里面鬼名堂太多,别耍花样。”黝黑男警告道,旋即拿胶布封上了她的嘴,又给她带上了一个口罩。   到了门外,徐立方还在院子里,见到她这副模样有点心疼,立刻和黝黑男去交涉了,黝黑男这次没理他,推搡着辛阮上车扬长而去。   徐立方气得发抖,出了院子门往左拐了几个弯。   这里是位于边陲附近山脚旁的一座小村落,被一家矿产公司征用,整个村子搬迁到了外面,后来那座矿产公司又有了更为赚钱的新项目,就把这里暂时搁置了。   昨晚绑走了辛阮后,他们连夜赶路到了这里,白天休息逃避追踪,晚上继续往边境走。   黝黑男叫何哱罗,是个混血儿,母系是昭南市人,精通华语和X国语言,卜莎巴特意叫来的帮手,从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过来的,唯卜莎巴的命令是从,徐立方也拿他没办法。   隔了几座农房,徐立方拐进了一个小院,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卜莎巴是个讲究的女人,就算是半逃亡的状态了也不肯放弃她的派头,昨晚到了以后还焚香泡了个澡,光打理她的皮肤和头发就花了一个小时。   门口站岗的两个男人见了他打了声招呼,连同外面巡逻的一共有四个,是卜莎巴的保镖,徐立方在T国就认识,偶尔他也会给点钱笼络一下,所以见了他倒是很尊敬。   土屋里,卜莎巴正在吃水果,见他进来就笑了起来:“怎么,那个女人没给你好脸色看吗?看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   徐立方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这种时候你别开玩笑了,对了,那个何哱罗怎么像块茅坑石头又臭又硬?让他多照应点辛阮,别当成真的人质一样打打骂骂的。”   “呦,”卜莎巴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领,风情万种地笑了,“心疼了?”   徐立方拍开了她的手:“说正事,裴钊阳那里怎么样了?”   卜莎巴慵懒地靠在了桌子上,轻描淡写地道:“他已经飞过来了,钱正在准备中,要通过离岸公司转出来,最起码要花上几个星期的时间。” 徐立方的脸色有点阴沉:“确定转得回来吗?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吗?”   “放心,比这数目大的资金我都洗过,”卜莎巴笑了笑道,“这次辛苦你了,到时候会把钱以投资的名字转入你新成立的公司账户。” 徐立方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扔下我跑了吧?”   “怎么会?”卜莎巴站了起来,妖娆的身段贴了过去,双手搂住了徐立方的脖子,声音低哑地挑逗道,“我们俩都这样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可还指着你一起快活呢。”   徐立方没这个心思,拉开了她的手:“好了,我们赶紧也跟上去,那个何哱罗我不太放心,得盯着。”   “行,我知道你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卜莎巴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密码箱里,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扔在了他的面前,“给你,到时候找个机会你可以和她……”   徐立方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   卜莎巴嘲笑地看着他:“怎么?有这个色心没这个色胆?不是我说你,女人嘛,就是贞操至上的,你和她做上几回她就会死心塌地缠上你了。”   “不是,”徐立方强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扯了扯嘴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裴钊阳,我和她那个也没意思。”   “放心吧,这是我们T国皇室的秘香,嗅上十几分钟就会让人欲仙欲死,就算再贞烈,到时候也任你摆布了,”卜莎巴朝他抛了个媚眼,“到时候她就会爱上这种销魂的滋味,非你不可了。”   “真的假的?”徐立方半信半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卜莎巴笑了,“我们皇室的神奇,你也应该体验过了,以前是担心你的魂被那个小妖精勾走了才吊着的,现在既然都这样了,我也希望你得偿所愿。”   徐立方有点动心了。   和辛阮在一起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尝过她的滋味,白白便宜了裴钊阳,这是他心底一直以来的恨事。   不过,他自然不会显得很猴急,装着不在意似的又和卜莎巴聊了几句,仔细地设想了裴钊阳可能会有的行动。   卜莎巴心知肚明,最后非常贴心地提了一个建议: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如果徐立方不放心辛阮和何哱罗,可以连夜一起跟过去盯着,卜莎巴明天再慢悠悠地到地点一起汇合。   临走前,卜莎巴把那个木盒塞进了徐立方的怀里,笑得一脸暧昧:“好好享受吧,今晚我会关照何哱罗不要打扰你们的,明天只要出了镜,任裴钊阳有通天的本事,都得乖乖地任由我们摆布。”   徐立方心神一荡,神情舒爽地提前离开了。   徐立方一走,卜莎巴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盯着昏黄的灯泡看了片刻,她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丝笑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指甲锉,耐心地修剪整理起自己的指甲来。   夜晚的乡村非常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唧唧啾啾的春虫叫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房间里的熏香味道越来越浓郁。   忽然,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在村子里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这栋农房的前面。   一阵呼喝声响起,不一会儿,裴钊阳被两个保镖反剪着手推搡了进来,小小的房间里骤然挤进了三个男人,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确定是一个人?”卜莎巴沉下脸来,眼神凌厉地看向保镖。这么一刹那间,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简直可以和女特工相媲美。   保镖连忙道:“阿三和阿六已经去巡查了,我带人进来。”   “放心,我按照你的要求一个人过来的。”裴钊阳的眼底满是血丝,下巴上都是泛青的胡渣,唯有后背依然笔挺,半点都没有松懈颓丧的痕迹。   卜莎巴盯着他看了半晌,“咯咯”地笑了起来:“裴总真是有胆识,佩服佩服。看起来,我这个宝是押对了,裴太太的命,比你的更重要,你说对吗?” 裴钊阳漠然看着她,冷冷地道:“对。”   “你去外面守着吧。”卜莎巴吩咐那保镖可以出去了。   保镖有点犹豫:“老板,你一个人的话,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卜莎巴优雅地抬了抬手,那手指纤细,指甲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十分艳丽;中指上一枚蓝宝石戒指十分引人注目,卜莎巴转了转,戒面朝下,她的大拇指按在了戒面上笑吟吟地道:“裴总,我这一按下去,裴太太就轰的一声粉身碎骨了,你说,你敢不敢对我不利呢?”   裴钊阳心头一震。   卜莎巴和X国的恐怖分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她所在的那个小岛国更是军火商的中转国,会有先进的武器也不足为奇。   昨晚加上今天一天,已经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在这令人煎熬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一刻都不敢闭眼,深怕闭眼后一醒来就听到关于辛阮的噩耗。无数次燃起希望,却又无数次希望破灭,现在,就算卜莎巴是吓唬他的,他也没法冒万分之一失去辛阮的危险而铤而走险。   “不敢,”他沉声道,“你要的钱我已经在办了,给我两周时间。其他的你要什么尽管提,我能做到就会去做。现在你先让我见一下小阮,她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很害怕,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给你们当人质,把小阮放回来,毕竟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她一个普通女人没有关系。”   卜莎巴摆了摆手,保镖出去了,关上了门。   她朝前走了两步,和裴钊阳面对着面,抬手勾住了他的衬衫纽扣,娇媚地道:“裴总真是真男人,说的话总是那么中听,我真爱听。这样吧,我的要求不高,你既然远道来了这么辛苦,不如就让我替你解解乏,你看怎么样?”   一股腻人的香味钻入鼻翼,裴钊阳一凛,顿时觉得小腹一阵热意窜了上来。 第74章 谷雨(六)   得知卜莎巴的身份后, 裴钊阳就知道这次的绑架将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来之前,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设想过很多凶险的场景,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卜莎巴居然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举动。   这显然是一种催情的秘香。   “你要干什么?”裴钊阳定了定神,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问。   卜莎巴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那张妍丽的脸庞上满是媚意:“裴总, 不瞒你说, 我真的很欣赏你, 你的作品牡丹X6很让我惊艳,你的身材、挥斥方遒的从容自若、严肃执着的性格……”她发出了一声咏叹调般的叹息,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着迷,让我着迷地想要拥有你, 你不会怪我的唐突吧?”   裴钊阳的脸色铁青,又因为体内渐渐涌起的燥热而泛上了一层暗红,看起来青红交加, 十分难看。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拿的是为情人复仇的剧本, 你对厄提将军情深意重,不惜隐姓埋名花费这么多年打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要置我于死地。虽然我和你势不两立, 可也佩服你的真情和智计。可现在看来, 你只不过是一个被情~欲支配身体的女人, 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我佩服的地方。”   卜莎巴呆了呆, 娇媚的神情渐渐从她脸上褪去,她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语声冰冷:“你居然还敢和我提厄提!裴钊阳,你知道吗?我恨了你整整六年!”   裴钊阳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一点,佯做绵软地用手撑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尖锐的桌角扎着手心,帮他抵抗着身体里渐渐难挡的燥热。如果真的被卜莎巴得逞了,就算能把辛阮救出来,他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   卜莎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往事,神情中有了几分缱绻缠绵:“我很小就被家人卖到了妓院,在那里吃尽了苦头,是厄提将军把我从那里救了出来,让我读书,让我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他特别宠我,什么都和我说,我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和傲人的权势,眼看着就要达到人生的巅峰。”   “所谓的人生巅峰就是政变?”裴钊阳嘲弄地问。   “政变那又怎么样?”卜莎巴反问道,“不是你们国家的名言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个老国王早就该死了,讨了这么多老婆,生了这么多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厄提比所有的王子都要出色,凭什么就不能统领这个国家?”   卜莎巴的眼睛里跳动着难解的狂热,裴钊阳不说话了,以免刺激到这个已经有些变态的女人。   卜莎巴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想起从前的事情,她的胸口抑制不住一阵激动。   那是她这一生的巅峰时期。   厄提虽然只是麦尔滋将军的侄子,可麦尔滋并没有儿子,将来厄提是要继承麦尔滋的衣钵的。   她生性聪慧,尤其对经济金融有着非一般的敏锐,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替厄提掌管财富,厄提对她宠幸有加,许诺等政变成功后就踢了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让她从情人成为正式的将军夫人,为了这个目标,厄提甚至替她伪造了身份,把她送到了一个小岛国留学镀金。   政变前夕,厄提为了以防万一,将资产转移了一部分,让她也暂时避到了那个小岛国上,她热切地期盼厄提事成之后把她接回去,等啊等啊,结果,等回来了这样一个噩耗。   厄提死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死了,连拯救的机会都没留给她,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异国军人杀了。   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经过这六年的孕育,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很裴钊阳,她也要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费尽心机布下的这个局,今天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怎么能不让她激动万分呢?   卜莎巴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定定地看向裴钊阳。   裴钊阳此刻已经是燥热难挡,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出来,缓缓地沿着脸颊滑下,然而,他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也依然清明犀利。   卜莎巴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道敬佩之色,也愈加兴味。她再次朝着裴钊阳走了过去,笑吟吟地道:“我都忘了,你们特种兵一定有过抗药性的训练,裴总的本事,总是让人吃惊。”   “听起来,你很爱厄提,”裴钊阳说得很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可你居然一直和别的男人苟且,难道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卜莎巴笑了起来,抬手往他的脸上摸去,裴钊阳往后一让,她的手掌扑了个空,身体的移动带来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微风,裴钊阳脸颊上的肌肤几乎立刻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一阵战栗从小腹处袭来。   “你们男人的观点真是神奇,我爱厄提,可这和我寻找性的快感并不冲突,”卜莎巴挑了挑眉,神情傲然,“灵和肉是可以分开的,我愿意为了厄提生,也愿意为了厄提死,可是,性和爱的快活是老天赐予女人最珍贵的礼物,厄提在的时候就喜欢我享受这个的模样,现在他如果看到了,当然也会快乐地欣赏。”   这个观点令人咋舌,裴钊阳被绕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也对卜莎巴这些似是而非的理论不感兴趣,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多拖时间,为营救辛阮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可我是你的仇人,”他再次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哐啷”一声,椅子翻了,砸在了他的腿上,带来痛感,帮他抵御着体内的燥热,“是一枪毙了你爱人的凶手,你这样也能下得了手?”   “为什么不能?”卜莎巴的嘴角勾了起来,“你连碰都不想被我碰一下,如果我强了你,不就是折辱了你吗?素来以严谨、深情、自律自我标榜的裴钊阳,和自己太太以外的女人有了苟且,难道不足以让你羞愤难挡吗?而且,你的太太也即将被徐立方折辱,你不觉得我的报复特别有创意有深度吗?”   裴钊阳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他可以抵抗身体里本能的燥热,却无法忍受辛阮被徐立方被折辱的念头。   “住口!你这个疯女人!”他目眦尽裂地看向卜莎巴,眼底是噬人的血色。   “你用不着太难过,你也只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而已。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让徐立方一定要离婚才答应帮他治病投资,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和辛阮结婚吗?你忍了这么些年的暗恋,是我帮你开花结果,是我让你最后陷入爱情无法自拔,得到以后再失去,这种痛苦的滋味好受吗?”卜莎巴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疯狂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裴钊阳终于恍然大悟。   为什么徐立方当初会不发一语突然失联并离婚,原来也是卜莎巴在背后捣的鬼。   她痛失所爱,所以费尽心机要让裴钊阳也尝尝这种非人的折磨。如果当时让辛阮出了意外,裴钊阳虽然也会难过,却不会有那种剜心的痛楚,只有在两个人朝夕相处、爱恋日渐浓厚时,才能往裴钊阳的心脏插入致命的一刀。   “原本我的计划是要让你破产再失去爱人,可惜,徐立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在虽然计划稍微有了点偏差,但总体我还是满意的。别再忍了,再忍只怕你就要伤了根本了,来,让我帮你解脱,很快活哦。”卜莎巴的笑容渐渐魅惑,朝着他缓步走去,她的腰肢扭动着,明明是最艳丽最性感的女人,却好像地狱来的恶魔。   这具健硕的身体,她已经觊觎很久了,一定能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感觉,等到用完以后,让他看看辛阮被辱后再死去的视频,彻底击碎这个男人最后的盔甲,然后再杀了他,为厄提报仇。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复仇的快感了。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这句话,暗夜骤然被撕破了,绚烂的烟火在黑沉沉的夜幕中绽放。   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保镖叫道:“怎么回事?老三快去看看!”   卜莎巴的瞳孔猛然紧缩,厉声喝道:“裴钊阳你这是不要辛阮的命了!”   她的拇指用力地朝着戒面按了下去,电话接通的声音却没有按照预期响起。她骇然看着裴钊阳:“你……你动了什么手脚?”   裴钊阳怒吼一声,朝着她扑了过去,一拳就砸在了她的脸上,她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鲜血喷溅。   门被撞开了,两个保镖冲了进来,截住了势如疯虎的裴钊阳。   卜莎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犹不死心地连连按着戒面上的按钮。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凄厉地叫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你们谁杀了他我就给你们赏金!”   然而,摆脱了要挟的裴钊阳又怎么会把那两个保镖放在眼里,不到十分钟,一个保镖被踢中了心口,被倒下来的墙面压住晕了过去;另一个保镖放了两枪,却都没有命中,被裴钊阳反手夺下一枪击中了大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裴钊阳浑身浴血,一步步地朝着卜莎巴走去。   他也受了伤,手臂上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脸上身上淤青和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可能是这场打斗耗费了他的精力,体内的燥热随着鲜血的流下稍稍减轻了一些。   一抬手,他掐住了卜莎巴的脖子,把人像小鸡一样地拎了起来:“我使用了信号屏蔽系统,辛阮的下落我也已经找到了,谢谢你这场周密的报复,你这种可怕的女人,就该在不见天日的牢里呆上一辈子!”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卜莎巴的呼吸被阻断了,手脚乱蹬,眼睛翻白。   看到她差不多要断气了,裴钊阳的手一松,卜莎巴倒在了墙角,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外面有嘈杂的人声和引擎声传来,裴钊阳搜了一下她的身,把她身上的首饰和电子设备全都取了下来,以防万一。有警察进来了,裴钊阳不再理她,大步朝外走去。   所有精心的策划,在这一刻成了泡影。   卜莎巴的两眼发直,浑身颤抖了起来。裴钊阳不会放过她,她真的会在牢里呆一辈子,没有美容、没有美食、更没有美男,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裴钊阳!”她尖叫了起来,“我诅咒你,你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裴钊阳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继续往外走去。   “实话告诉你吧,”她得意地喘息着,恶毒地道,“你现在找到辛阮的位置也已经晚了!”   裴钊阳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如果想死,我可以先成全你。”   “死……我不怕死啊……”卜莎巴诡异地笑了起来,“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凌晨零点,不管我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绑架辛阮的雇佣兵就会把她杀死,你现在过去,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裴钊阳大骇,扑过去抓住了卜莎巴的肩膀,卜莎巴却软绵绵地委顿在了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蜿蜒而下,而她瞪大眼睛,已经没了气息。   抬手一看,手表的时针指向凌晨零点十五分。   裴钊阳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第75章 谷雨(七)   汽车一路向南, 摇摇晃晃一直开了四五个小时, 辛阮缩在后座上, 被晃得都快要吐了。   这里本来就荒僻, 晚上更是人影都瞧不见,辛阮透过窗户看了一下路边的风貌和建筑,应该还是在国境线内,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车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人, 前面两个是黝黑男的手下, 黝黑男和她坐在后座, 一直在闭目养神。   辛阮不敢乱动, 一直非常听话地保持沉默,何哱罗偶尔瞟她一眼, 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等车子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辛阮的手脚都快僵硬麻痹了, 开门下车的时候差点一头从位置上栽下来。她扶着车门站定了四下一看,黑漆漆的夜色下只能看出不远处是一座山,附近则是几栋毗邻相连的竹楼, 不过, 并没有人居住。   何哱罗他们对这里很熟悉,不一会儿就安顿好了,把辛阮扔进了中间的竹楼, 依旧给了她一包饼干和一小瓶水, 警告道:“别耍花样, 这里已经是三不管的地区了, 你落在别的毒贩手里,可能下场比在我们手上凄惨多了。”   辛阮忍不住恳求:“我不逃,可是你让我和家里人通个电话行不行?就说一句话,我不说话也行,让我听听他们的声音,我真的……真的害怕……”   她的唇紧抿了起来,倔犟地抑制着即将溢出喉咙的呜咽,可是眼圈却忍不住还是红了,眼底浮起一层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何哱罗盯着她看了半晌,好半天才冷冷地道:“不行。”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辛阮的希望落了空。   她原本想着引诱何哱罗打个电话,牡丹X6的功能这么强大,说不定能够通过这几十秒的通话定位到她的位置,为裴钊阳的营救增加几分可能性。   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夜色依然黑沉沉的,估摸着快要半夜了。   辛阮有点纳闷,为什么这帮人要停下来,不一鼓作气索性偷出国境线去邻国?如果这样的话,过边境时说不定她能找到机会弄出动静来。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木板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床上一条花薄被,没有任何多余的可以利用的东西,辛阮上床缩在了墙角,喃喃地向所有知道的神灵都祈求了个遍。   刚才在车上晕乎乎的难受,又警惕着身旁的何哱罗,辛阮一直没睡着,现在暂时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眼皮渐渐不受控制地黏了起来。   “咔哒”一声,辛阮从瞌睡中惊醒,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难道有人来救她了?   辛阮心中狂喜,扭头一看,那张脸的轮廓映入眼底,瞬间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泼了下来:是何哱罗的那个开车手下!   “乖,”那人淫邪地笑着,“让哥哥好好疼疼你,要是哥哥满意了,就把你放走。”他顿了顿,又恫吓道,“要是不识相,就给你放血。”   辛阮没动,那人见她一直像个小绵羊一样的听话,不免稍稍放松了警惕,捂着嘴的手松了松,就在这一瞬间,辛阮抬腿用力地往他小腹踢去,同时拼尽全身的力气尖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那人猝不及防被踢中了要害,疼得闷哼了一声滚下了床去;几乎在同时,门被踢开了,何哱罗和徐立方冲了进来。   徐立方气得浑身发抖,一连踢了那个男人好几脚,厉声喝道:“疯了吗?卜莎巴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不许伤害这个人质一根头发?何哱罗,你是怎么和我吹牛的?这就是你们的专业素养吗!”   何哱罗铁青着脸,一把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揪了起来:“阿甘,你疯了吗?闻到女人的腥味就受不了了?要不要我把你那块肉割了?”   那男人哆嗦了一下,连忙站正了辩解:“老大,这女的太水灵了,反正都快死了还不如——”   “啪”的一声,何哱罗扇了一记耳光在他脸上,这一下毫不容情,那男人的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一路“蹬蹬”后退,直接从竹楼上滚了下去。   “滚!”何哱罗盯着那扇摇晃着的门朝着门外喝道,表情有点扭曲。   徐立方被他这样的狠戾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指责了:“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和小阮有话要说。”   何哱罗沉默了片刻,朝着辛阮走了几步,辛阮刚刚逃脱劫难,脸色惨白,神情惊惶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啊,裴太太,”何哱罗挤出了一丝笑容,“手下人没管好,让你受惊了。”   辛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脸的受惊过度神智不太清醒的模样。   何哱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惋惜,也不多说了,转身对徐立方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何哱罗出去了,徐立方立刻把门反锁上了,这才到了辛阮身旁,低声道:“好了,你别怕,那个男的是他们的头,脑子很清醒,就是要钱,他这样立了规矩,另外两个人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   “徐立方,你清醒一下吧,”辛阮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跟着他们,难道你以后要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小阮,”徐立方的心头一热,“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吧?我们以前毕竟也……”   “你们都要杀了我了,何必再假惺惺地和我来谈感情?”辛阮惨然一笑,“徐立方,我真是后悔认识了你,那次在T国,你索性坚持油门一踩走了就是,何必把我送到医院去呢?”   “你胡说什么?”徐立方恼火地看着她,“我要是想杀了你,还会眼巴巴地跟过来护着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卜莎巴那里,我只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毕竟我需要她的钱,也需要她的秘方来治疗我的病。”   “好,我信你,信你心底还有一丝尚未泯灭的良知,还有一点我们过去的情分。”辛阮直视着她,冷静地分析,“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卜莎巴根本没把她想做的事情和你交底,第一,那个雇佣兵压根儿没避讳我看到他的脸,这是要撕票的表现;第二,刚才他的手下说漏嘴了,说我反正要死了,不玩白不玩;第三,卜莎巴这个女人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只要点钱就放过杀了她情人的裴钊阳。徐立方,你完全被她利用了,一旦她完成了复仇的目标,你就是她推出来的替罪羊,到时候你在牢里度过余生,她在她的小岛国优哉游哉找个新的帅哥快活,你醒醒吧!”   徐立方呆立在原地,忽然之间,冷汗涔涔而下。   -   何哱罗到了外面,那个手下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脸和小腹,哭丧着脸到了他身旁。“老大,我错了。”   “去,睁大眼睛外面守着。”何哱罗嫌弃地踹了他一脚。   手下慌忙应了一声走了。   何哱罗在外面转了一圈,没什么异常。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离约定撕票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转身上了另一间主楼,他关上门,到了和隔壁毗邻的墙壁前,从柜子里取出了监视器,接通了电源。   隔壁天花板那里有个伪装的摄像头,可以摄录下房间里的场景,按照卜莎巴的要求,他需要提供徐立方□□辛阮和枪杀辛阮的视频,两份完整的话两个亿,只有后者的话减半。   卜莎巴很豪爽,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这让他对这笔生意充满了期待,如果成了,他可以金盆洗手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辛阮惊惶的脸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那双浸了泪水的眼睛实在是漂亮,怪不得有这么两位大佬为她神魂颠倒,一个愿意为了她付巨额赎金,一个深怕她被绑匪侮辱,一路跟随,真是好笑。   在枪林弹雨中过了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看多了生死,可和这个名叫辛阮的女人呆了一天两夜,还是无可避免地起了一丝怜香惜玉之情。一想到等一会儿要把那精致修长的脖颈割断,看着这个娇怯乖巧的女人在血泊中濒死挣扎,何哱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略略有点遗憾。   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女人,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如果她不是人质就好了,讨回家做老婆,一定很合心意。   等完事以后,给她多烧几笔纸钱吧,别怪他,他也是混口饭吃没办法,希望她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几声黏腻的喘息声传来,声音设备不是太好,听起来有点模糊,入耳倒更有一种色的感觉。何哱罗定了定神,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小屏幕。   屏幕是老式的,有点糊,不过还是能看出徐立方趴在床头,身上光溜溜的,压在了底下的人身上,正在努力运动着;一条花薄被盖住了要害处,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何哱罗有些不忍再看,把目光别了开去,就听着屏幕里一男一女“嗯嗯啊啊”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身体也有点热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抬手一看,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何哱罗有些诧异,想不到徐立方这个男人看起来一副阴虚肾亏的小白脸相,持久力倒是还挺长的啊。   他转头一看,猛地站了起来,差点踢翻了椅子。   徐立方还压在床上,可是再仔细一看,辛阮的身体都被被子和徐立方挡住了,只露出来了一头乌黑的长发……   那头发是画在床板上的,还带着卷,和真的一样!   何哱罗怒吼了一声,一脚踹翻了屏幕,冲下了小楼,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小楼,一把推开了徐立方,掀开被子一看,果然,下面空无一人。   辛阮跑了!   何哱罗一脚踢在了徐立方的肚子上,徐立方闷哼一声,连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壁上。   “阿甘阿德!你们都是死人吗?”何哱罗来不及再去管徐立方,立刻冲下了小楼,“那女人跑了,快,快追!”   徐立方捂着小腹趴在地上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到片刻,外面的脚步声就迅速地朝着南边远去了,他猛地扑到了床底下,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快,小阮,快跑!” 第76章 谷雨(八)   夜, 依然是黑沉沉的夜。   小竹楼外只有一条正式通向外界的大路, 何哱罗判断辛阮胆小,一个女人不可能往山路上跑, 肯定是往大路去求救了,所以三个人都往大路上去围追堵截了。   辛阮和徐立方朝相反方向的小路跑去,小路通往那座山头,万一被何哱罗他们发现重新追上来, 也能利用地形躲藏一段时间等待救援。   徐立方用手机报了警,又给裴钊阳打了好几个电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 裴钊阳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这里接近热带,植物生长繁茂, 看过去黑压压乌漆墨黑的一片, 偶尔一阵风吹过,传来奇怪的声音, 让人害怕。辛阮深一脚浅一脚的, 拼了命地跟在徐立方身后, 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 又疼又痒。   跑了大半个小时, 徐立方也有点吃不消了,回头看了一眼喘息着问:“要不要歇一会儿?”   辛阮的脸色很不好, 却咬着牙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才相处了两天, 但是她看得出来, 那个何哱罗是非常精明狡诈的亡命徒,说不定会马上识破他们俩的伎俩,到时候一追踪过来,对付他们俩可能和杀鸡没什么两样。   又跑了一会儿,前面隐隐有流水声传来,徐立方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找了过去,一条从山顶蜿蜒而下的小溪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洗把脸精神一下再走。”   辛阮从小娇气,没吃过这份苦,这一路是凭着本能在逃命了,此刻骤然松懈下来,不由得软倒在旁边的大树脚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喉咙里像火烧了一样,每呼吸一下都带着一股隐隐的铁锈味道;身体里一下冷一下热,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刚才亡命奔逃时还不觉得,此刻一歇下来,身上疼痛难挡,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截细树枝戳了进去,流出血来,就连衣服也被树枝树叶划开了几道,溅上了泥巴,狼狈到了极点。   徐立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片大树叶,掬着水递到了辛阮面前,辛阮接过来“咕嘟嘟”喝了两口,喉咙的灼烧才稍稍好了一点。   徐立方靠在对面的树干上,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辛阮仰起来的脸庞。发丝因为汗水和污渍凌乱地黏在了脸颊上,肌肤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娇嫩细腻,漂亮的五官也因为污渍蒙上了一层阴霾,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从前的清亮,仿佛黑色琉璃般诱人。   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他执着地想要隐瞒真相、报复裴钊阳、把辛阮掌控在自己手里,到头来公司没了、老婆没了,以为被他利用的情人反过来把他彻头彻尾地利用了。他一个在商场纵横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还没一个小女人看得透彻,还幻想着东山再起、有朝一日再把辛阮抢回到身边。   到现在,不仅让辛阮陷入了生死危机,连他自己也深陷泥潭。   太可笑了。   “对不起。”他忽然低声喃喃地道。   辛阮怔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她抬起眼来看着徐立方,良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对不起什么?”   徐立方语塞。   对不起的太多了。   可是,他是真的爱辛阮的,他的爱不比裴钊阳的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只是可能……用错了方式。   “好了,现在就别说这些了,赶紧走吧。”辛阮疲惫地道,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来,可手一软,居然滑倒在了地上。   徐立方慌忙上前想要把她扶起来,辛阮手脚并用后退着爬了两步,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徐立方的手僵住了,不自然地缩了回来,抬手看了看手表:“都一点多了,我们应该跑了很远了,你靠着歇个十分钟吧,不碍事。”   刚才一路狂奔,有一口气撑着倒还好,现在歇了一会儿浑身上下既酸又痛,起来也跑不了多远。   辛阮只好同意了,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昭南市虽然四季如春,但山里的夜晚还是有点凉,辛阮双手环抱着肩膀蜷缩着,这两晚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此刻睡意难以抗拒地袭来。   “小阮……”   裴钊阳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辛阮睁开眼一看,裴钊阳站在前方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温柔缱绻。   “钊阳!”她兴奋地朝他飞奔而去,一边笑却又一边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裴钊阳搂住了她,那怀抱一如既往得温暖宽厚,让人安心。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耳边响起了一声低叹,像是心疼,又像是歉疚。   辛阮困惑地抬起眼来。   此刻裴钊阳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应该用滚烫的热吻来驱散她心中的恐惧吗?难道不应该用最炽烈的甜言蜜语来抚慰她被绑架了一天两夜的痛苦吗?   那张熟悉的脸庞依然刚硬俊朗,辛阮刚要抬手去摸,猛地一下,细密的龟裂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布在了裴钊阳的脸上,她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徒劳地想要去将那裂纹合拢。   然而,那是不以以意志为转移的,几秒之间,裴钊阳便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粉末,消失在了空气中。   温暖的怀抱瞬间冰冷,辛阮维持着抱的姿势茫然而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   一阵得意的狂笑传来,卜莎巴娇媚地朝她走来:“裴钊阳已经死了,我替我的情人报了仇,什么特种兵,也不过如此……”   “不——”   辛阮凄厉地大叫了起来,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小阮,你怎么了?”徐立方半跪在她面前,焦急地呼唤着。   辛阮呆滞了片刻,猛然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她一直不敢去细想,一直盼着裴钊阳来救她,此刻,这噩梦把她心底最深的恐惧都展现在了她面前。   裴钊阳会不会早就有了危险?会不会已经被卜莎巴……杀死了?   “别哭了,你刚才都没哭,现在哭什么,”徐立方被她哭得心慌,赶紧安慰,“走吧,赶紧跑出去,警察应该已经来了,等会儿我们就安全了。”   现在的确不是矫情的时候,辛阮抹了一把眼泪问。   “两点多了。”   辛阮愣了一下:“不是过十分钟叫我吗?怎么过了这么久?”   “我刚才又打了两个电话,接警的告诉我警察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就出警,那几个人说不定都已经抓到了,你别慌。”   辛阮的潜意识觉得,那个何哱罗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伏法。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急促地道:“还是别大意,走吧,能跑多远是多远。”   “好——”徐立方话音未落,一股尖锐的破空声袭来,他本能地推了一把辛阮,“扑”的一声,一支被改造过的尖锐木枝插在了他的肩头,顿时,鲜血从肩膀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辛阮“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转头一看,只见何哱罗站在十几米开外,表情狰狞、眼神可怖,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   “好,很好,”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居然敢骗我!”   他和两个兄弟一路狂奔去追辛阮,追了小半个小时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多疑的他让两个兄弟继续往前,而他则回头摸回了小楼,刚好撞到了一群来搜捕的人,差点把他给逮了。   活了三十多年、当雇佣兵将近十年几乎从来没有失手过的何哱罗气得发狂,扭头就进了山,发誓一定要把那两个人杀了。   徐立方疼得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卜莎巴……给你多少钱?你放过我们俩,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何哱罗古怪地笑了一声,“我接了一单生意,就不能反水接第二单,这是职业道德。”   “铮”的一声,他抽出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的刀刃倒映着血色,寒意逼人。   辛阮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扑棱棱的飞鸟被惊起,从树梢掠过,旋即又没入了树林中不见了。   退无可退,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徐立方顺手操起了一根碗口大的树干,咬牙冲了上去,然而他弱鸡似的身板根本就不是何哱罗的对手,何哱罗轻松地一闪身,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心口,力道之大,徐立方一下子就直飞了出去,撞在了树干上,“咔嚓”一声,树干半歪了了,肩膀上插着的木枝再次插入,他晕了过去。   何哱罗几步就到了辛阮面前,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狰狞地笑道:“漂亮的女人真是相信不得,我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现在看来,还是越血腥越好,让你的家里人都好好瞧瞧,你这个——-”   鲜血喷溅了出来,一枚铁钉扎进了他的眼里。   他“嗷”地叫了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捂住了眼睛仿佛疯狗一样抽搐了起来。   辛阮恐惧得全身都在发抖,手脚并用爬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再次尖叫了起来。   何哱罗虽然疼痛难忍,却没有倒下,他甩了甩头,用剩下的独眼搜寻着辛阮的位置,怒吼着再次朝她走来。   此时此刻,何哱罗的脑中是几近疯狂的怒火,这怒火几乎超越了伤口的剧痛。   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怯乖巧的女人居然会这样胆大,身经百战刀口舔血的他,阴沟里翻船,被这个女人给暗算了!他要拧了这个女人的脑袋当球踢!   死神即将来临,原本打摆子一样的身体忽然不抖了,辛阮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她和裴钊阳注定无法白头。   何哱罗的十指如钩,一手抓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拧着她的脑袋,刚要用劲,只听得“砰”的一声,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扑倒在了辛阮的脚下。   脖子上的力量骤然间消失了。   辛阮呆滞了片刻,猛地睁开眼一看,在一片血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一脚踢开了何哱罗,一下子把她搂进了怀里。   “小阮……小阮……”裴钊阳的声音惊恐得完全失了章法,只是循着本能地一声声低哑地呼唤。   从地狱直接到了天堂,辛阮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第77章 谷雨(九)   鸟鸣声唧唧啾啾的, 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响起。   辛阮睁开了眼睛, 入目而来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入了鼻翼, 按照常识判断,她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   背上、腿部、手臂……无一不酸痛难忍,可她一动都不敢动,深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旁边有轻浅的呼吸声传来, 辛阮僵硬着脖子听了片刻,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疼, 是真的疼。   呼吸声立刻停顿了, 几秒之后, 一个温热的身躯扑在了床边,手被拉住了, 裴钊阳急促的声音钻入耳膜:“小阮你怎么样?大夫帮你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 具体要等今天做一下全身的仪器检查,你哪里疼吗?告诉我, 千万别忍……”   辛阮猝然转过头来,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裴钊阳显然瘦了很多, 形容憔悴, 下巴上的胡子很长了, 看起来像个落拓的流浪汉。   辛阮扯了扯嘴角,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可是, 弧度还没形成, 眼底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   “别哭,”裴钊阳慌忙去替她擦眼泪,“好了,现在都已经安全了,卜莎巴死了,何哱罗也死了。都是我不好,居然没有事先查出卜莎巴的来历,疏忽大意牵连了你,我……”   他说不下去了。   看到辛阮满身是伤毫无声息地躺在泥地上时,铺天盖地的痛悔席卷而来。   这是他发誓要默默守候的恋人,更是他发誓要让她幸福一辈子的妻子,却因为他遭受了这样的可怕磨难,他难以原谅自己。   要是最后一刻他没有赶到,两人就要从此天人永隔。   这个念头一起,就算他再拥有坚硬如铁的神经,也恐惧得发抖。   “小阮,”他猝然抱住了辛阮,手臂用力,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嵌入辛阮的身体里,永远守护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辛阮呜咽着,把脸埋进了他宽厚的胸膛:“钊阳……我真的很害怕……一直强迫自己别放弃……我想回到你身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   “你很好,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个雇佣兵本来计划好零点要杀你的,你能从他手里逃脱,还能重伤了他坚持到最后,很了不起。”裴钊阳心痛如绞,一下下地亲吻着她的发梢、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几近崩溃的情绪。   辛阮失声痛哭。   那宽厚的手掌带来了温热的触感,令人安心,这一天两夜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辛阮哭得累了,抽噎着抬起眼来,再次贪婪地盯着裴钊阳。   抬起手来,在他的胡渣上轻抚了一下,胡渣粗糙,扎着手心;脸上还有几道血痕,脸颊这里瘦削了下去……   她在绑匪手里害怕恐惧的时候,这个男人一定也夜不能寐了吧。   “钊阳,”她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你还好吧……我回来了……”   裴钊阳屏住了呼吸,任凭她的手在脸上一点一点地移动着,享受着那温柔的抚摸。   这抚摸是如此得珍贵,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了解。   差点要失去挚爱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从看到辛阮的那一刻起就盘踞在心口,此刻终于汹涌而来,这样的抚摸已经满足不了他,他猝然捧住了辛阮的脸,吻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比任何一次都要炽烈,比任何一次都要忘我。   两个人唇舌交缠,用力吸吮着彼此的甘美,在呼吸将要殆尽的一刻,感受着对方存在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辛阮的脸颊因为缺氧而泛起了潮红。   “快躺下休息,”裴钊阳恋恋不舍地道,“你有点发烧,身体也很虚弱,别严重了。”   辛阮乖巧地点了点头,刚要躺下去,手指尖碰触到了什么,她怔了一下,快速地撸起了裴钊阳的衣袖顿时呆住了:手臂上是一道道的伤口,只是用碘酒稍稍处理了一下,此刻刚刚凝住了血迹。   “这……这是怎么了……”她颤声问。   裴钊阳身上也有其他伤口,应该是打斗时受的伤,可这几道伤口整齐地排列在手臂上,显然是刻意划下的。   裴钊阳不自然地想把手臂抽出来:“没什么,一点刀伤而已。”   辛阮抬起泪眼,固执地看着他,不肯撒手。   裴钊阳没招了,只好解释道:“那个卜莎巴太狡诈了,一环扣着一环,我顾忌着你没办法,吸入了一种特制的……迷香,当时又急着来找你,就只好先用这种方法抵抗一下药性……”   太无耻了。   辛阮把脸贴在了那些伤疤上,滚烫的泪水滴落,灼烧着裴钊阳的心。   “都好了,真的,全好了。”裴钊阳慌忙拍了拍胸膛,以表示他此刻的身康体健。他的用力很猛,辛阮甚至听到了“哐哐”的回响声。   她破涕为笑,索性把裴钊阳一只手也抓住了放在了脸下蹭了蹭。   “嗯,都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喃喃地道,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坚信。   护士推门进来了,替辛阮量了体温。她从昨天开始就发烧了,现在温度还是徘徊在三十九度上下。其他一些伤口实际上都是擦伤,并没什么大碍,唯有脖子上被何哱罗捏出了乌青和瘀血,看上去有点吓人。   虽然身体还很不舒服,可心情却不可同日而语,辛阮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吃了药躺在了床上。   “和我说说卜莎巴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不舍得闭眼,只是拉着裴钊阳的手不肯松开,强撑着和他说话。   裴钊阳挑了些轻松一点的片段,当做故事一样地说给她听。   “我派人查了这大半年来卜莎巴的行程,发现她在半年前去过X国,就把把目标锁定在了几个X国出境前往Y国的可疑分子身上,那些人中其中有三个曾经在昭南市购买过牡丹X6,我们通过牡丹X6内置系统用序列号定位到了手机位置,发现了最为可疑的何哱罗。”   “这么厉害?”辛阮有些惊叹,牡丹X6这可算是不负她的厚望了。   “是,肖昱行定位了之后发了暗号,潜伏在我左右的费鲍就开启了信号屏蔽系统,截断了卜莎巴在你身侧放的□□,发信号给我,我才得以摆脱她的钳制发难。”   这简直和拍电影大片一样了,听起来就觉得惊险无比。   “解决了卜莎巴之后,我乘直升飞机飞过来的,紧赶慢赶到了那几栋竹楼,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那会儿何哱罗可能发现了不对劲,把手机都丢了,我们只好人工摸进山里去搜索,最后在附近听到了你的尖叫声……。”   一想到最后一刻的惊魂,虽然已经隔了这么久,裴钊阳依然心有余悸。   “肖昱行和费鲍都一起过来帮忙了?那可真要谢谢他们了。”   “是,时间太紧迫了,多亏了他们,要不然我一个人真的捉襟见肘,”裴钊阳对两位挚友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俞俏俏和宁白也在附近,他们俩内疚得很,说要不是他们俩撺掇你出来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辛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有点垂头丧气:“你是不是应该骂我一顿,要是我……”   “不,”裴钊阳正色道,“你不用有这样的念头,卜莎巴对我志在必得,早在六年前就开始针对我的弱点设下了种种计谋,更是谋划这场绑架有半年之久,不管你在哪里,都躲不开的。”   辛阮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高烧和紧张带来的后遗症来势汹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辛阮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眼皮打着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身体时而会抽搐一下,呼吸也会莫名急促起来,还伴随着短促惊恐的呓语,显然是梦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裴钊阳只好持续地轻拍着她的胸口,又凑在她耳边哄着说些甜言蜜语,最后连摇篮曲都被逼着唱了几句,终于,辛阮从浅眠陷入了深睡,呼吸平稳绵长了起来。   裴钊阳将她的被子掖好,痴痴地盯着她的脸庞看了一会儿。那原本白皙水润的肌肤因为这两天的磨难而没了光泽,脸颊上有发烧引起的不正常的潮红,双唇因为高温而显得有些干燥。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地湿润着那有些龟裂的嘴唇。   不管发生了什么,在他的眼里,辛阮永远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人,他希望能永远这样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永不离分。   手机震动了起来,裴钊阳赶紧到了门外,一看,是这里医院的电话号码,一个护士打来的。“是裴先生吗?病患徐立方的情绪不太稳定,反复说要见一位名叫辛阮的女士,我们安抚不了,您能不能过来看看?”   “我知道了。”裴钊阳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在辛阮的额头上恋恋不舍地亲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门外守着的两名特护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她们原本是应该贴身照顾病人的,可这次的生意倒好,病人家属请了她们却自己贴身陪护,倒没她们什么事。   “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你们俩……”   “好的好的,没问题。”   “裴先生你放心去吧,我们照顾病人比你顺手多了,放心。”   特护忙不迭地说着。   病房外还有保镖守着,照理说应该是固若金汤,可裴钊阳却还是不放心,正好,秦特助过来送文件,裴钊阳索性让他守在门外,万一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徐立方的病房在医院的另外一栋大楼,裴钊阳三步并作两步,几分钟后到了那里。   门被推开了,徐立方半躺在病床上,旁边的监测仪器亮着灯,他的手上扎着针挂着水。   获救以后,他一起被送往了这家医院,裴钊阳替他请了两名特护,其余的事项交代了秦特助安排。相比辛阮,他伤得很重,除了几乎扎穿肩膀的伤口,心口和小腹被踢的几脚伤到了内脏,需要监测静养。   特护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劝说:“徐先生你现在还不能出去,哎哎哎你别拔针头,你不要命了吗……”   “笃笃”两下,裴钊阳敲了敲门。   特护一回头,如释重负:“裴先生你来了,赶紧劝劝他吧,我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怪的病人。”   裴钊阳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则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病床前。   徐立方死死地盯着她,猛然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嘴角露出了一丝恶意的嘲笑:“怎么,过来在我这个失败者面前示威吗?” 第78章 谷雨(十)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徐立方, 坦白说, 对于这个男人,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两个人纠缠了将近四五年, 徐立方屡次背后下阴手要置他于死地,他不是圣人,当然也必定施以雷霆回击。   这次的绑架,徐立方是同谋者;然而, 又是这个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辛阮,要不然零点一过, 辛阮在那个何哱罗的手里必死无疑。   他感激徐立方那一刻的良心发现。   “你多心了, ”他淡淡地道, “我是过来感谢你的。”   “感谢?”徐立方古怪地笑了起来,“你还会感谢我?你不该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吗?你为了救小阮历尽艰辛, 短短两天时间调集了众多支援, 天降神兵一样解救我们于水火,要不然我们早被何哱罗一刀一个给砍了, 对吧?”   和从前一样, 徐立方对他依然有着刻骨的敌意。   裴钊阳很是无奈, 沉声道:“你到现在还要这样装牛角尖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我?要是没有我, 你和小阮早就破镜重圆过上幸福日子了?”   徐立方冷笑了一声, 没有说话。   “徐立方,在你选择和卜莎巴苟合的时候, 你和小阮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裴钊阳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脾气我很了解, 大部分时候都温柔绵软,可在关键问题上却绝不会有半点退让。”   “她怎么会知道?”徐立方咬着牙道,“要不是你出来搅局,我当然有绝对的把握可以……”   裴钊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你觉得你又可以骗她六年?徐立方,我真是高看你了,我一直以为,就算你行事阴险,可你对小阮是一片真心,可到头来却发现根本不是!你要是爱她,你怎么忍心用那样的理由骗她和你白头偕老?你要是爱她,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她和卜莎巴苟合?你要是爱她,你怎么忍心合谋把她绑架让她处在这么一个绝望恐惧的境地?徐立方,你根本就不爱小阮,你爱的就是你自己!”   徐立方的脸色渐渐发白,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裴钊阳揉了揉眉心,也懒得和这个男人多说了:“行了,我言尽于此,别的就看你自己了。我会通知你的家人过来,要是你不想治疗也随便你,身体是你自己的,谁也不能替你负责。”   他转身就走。   徐立方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猛然叫了起来:“等一下!”   裴钊阳顿住了脚步。   “你难道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吗?”徐立方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的老婆被绑走了这么长时间,那些绑匪可都是一个个的人渣,会发生什么你可以想象吧。”   裴钊阳猝然转身,看向徐立方的眼中隐隐有怒火跳动。   “还有,我和小阮……”徐立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卜莎巴的药很好,不愧是皇室的秘香,真是让人血脉贲张啊。”   裴钊阳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椅子,疾步向他走去,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   旁边的仪器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徐立方手上的针头滑开,鲜血抽入了软管,肩膀上的纱布也渗出血来。   他诡异地笑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地道:“而且……我们俩在山里逃亡了一整夜……整整一夜相互扶持……其中发生了什么……你不好奇吗?”   “徐立方,别用你那龌龊的脑子来揣度我!”裴钊阳一字一顿地道,“我爱小阮,和其他任何事情无关。无论她在这场绑架里遭受了什么,都不是她的错,我不仅不会有半点介意,还会比以前更爱她。”   徐立方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恍惚着道:“我不信……你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你以后一想起这件事肯定会找她麻烦……你们俩会吵架……不会幸福的……”   裴钊阳反倒气乐了,也不薅他衣领了,一松手,徐立方倒在了床上。“那你就慢慢拭目以待吧,看着我们俩会不会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   特护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进来了,一见这诡异的情形手忙脚乱,赶紧换针头换药。   徐立方的神色渐渐惨然,像个木头人一样听凭特护拨弄埋怨着。良久,他终于轻叹了一声,闭上了眼,低声道:“裴钊阳,是我输了,你的确……比我更爱她。”   -   从徐立方病房出来,裴钊阳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救出辛阮后,他的脑中也曾一闪而过卜莎巴那阴险恶毒的计谋,他害怕辛阮已经被徐立方强占玷污了,更怕这件事情将会给辛阮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但他不敢问,怕辛阮再次回想,会带来更加痛苦的记忆。   他希望,能用最温柔的呵护将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除,让辛阮重新变回那个幸福快乐的小妻子。   今晚,他从徐立方的口中得知了当晚发生的一切,知道辛阮当时是如何临危不乱成功离间了徐立方对卜莎巴的信任,又是如何设下圈套骗过何哱罗逃往深山,他的心中止不住地一阵喜悦和骄傲;辛阮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更在危难中,展现了她的镇定、聪明和坚韧,让人折服。   他何其有幸,可以拥有这个女人全部的身心。   回到病房,辛阮依然在睡觉,两名特护理所当然又被赶到了外面。裴钊阳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喜欢,真想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裴钊阳不忍心直接叫她起床,一点点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肌肤,又含着她的耳垂逗弄了片刻,可是辛阮却只是轻唔了几声,眼睫毛颤了颤,愣是没把眼睛睁开。   再不起来要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裴钊阳不得不狠下心把人晃醒,叫她起来吃晚饭。   这里医院的条件相比际安简陋多了,秦特助索性联系了酒店送来了四菜一汤。   饭菜的香气袭来,辛阮这两天压根儿没好好吃过,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口,不经意间抬眼一看,才发现裴钊阳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吃呢?”她口里一边嚼着麻油鸭一边问,“光看我能填饱肚子吗?”   “秀色可餐,你没听说过吗?”裴钊阳一本正经地道。   辛阮鼓起了腮帮子:“现在这样能好看到哪里去?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是仙女,还是最美的那个。”裴钊阳凝视着她道。   “就会甜言蜜语。”辛阮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胃口更好了。   晚上的时候,可能是下午睡得饱了,辛阮没了睡意,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病房里有两张小床,裴钊阳躺在隔壁,一直听着那窸窸窣窣声,不由得担心地问:“是不是伤口还疼?”   辛阮没出声。   黑暗中,裴钊阳只看见她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看着他。   他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明白了过来:“你是不是害怕?”   辛阮有点委屈,小声道:“都是血……我一闭上眼睛就都是血……”   给何哱罗眼睛里的那一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扎进去的,濒临绝境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现在平静了下来,她的脑海里全是何哱罗那张黝黑却沾满鲜血的脸,瞪着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看着她。   床一沉,裴钊阳钻进了被窝。   “怎么不早说,”他责怪道,“我抱着你,别怕,像何哱罗那种人,手上沾的鲜血太多,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你这算是为民除害了,找不到你头上来。”   温暖的体温袭来,黑暗也好像不那么可怕了。   辛阮贪恋地汲取着那熟悉的男性气息,轻声道:“可床太小了,这两天你也没休息好,应该让你好好睡一觉。”   裴钊阳板起脸来:“好了,别多想了,我以前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躺在长木凳上都能睡着。”   辛阮放下心来,开心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没一会儿,怀里绵长的呼吸声传来,辛阮睡着了。   一股馨香传来,手掌所到之处,触感滑腻柔软,腰上的凹陷美妙,胸前的柔软贴着,还有些烧的身体比常温要高,紧贴之处仿佛燃起了一层火焰……这么多天没有和辛阮亲热了,身体的感觉很诚实,小腹下可耻地有了反应。   裴钊阳心里暗暗叫苦,默念起了清心咒。   辛阮才刚刚惊魂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纵情。   忍吧……   这一忍就忍了一整夜。   幸好,佳人在抱的感觉非常踏实,裴钊阳听着辛阮的呼吸渐渐心无杂念,后半夜睡得很香,两个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辛阮身上的酸痛减轻了好多,烧也退下去了,精神好了很多。外面还是在下雨,她没法出去散心,就趴在窗户上看雨景。   绵绵的春雨多情,所到之处,原本就鲜嫩的绿色更被浸上了一层透亮的绿意,令人心旷神怡。   伸手出去,春雨氤氲着水汽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没什么感觉,可不一会儿去看,手心已经细细密密地润上了一层水光。   辛阮无聊玩了一会儿,裴钊阳见雨水也不凉,就随她去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好朋友都过来探望辛阮了,俞俏俏见了她,两个人抱头哭了一场。辛阮因为和她一起出来玩才出了事,这两天俞俏俏也寝食难安,得知辛阮被救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肖昱行和费鲍两人和裴钊阳商量了点善后的事情,下午,他们俩就和裴钊阳告辞飞回际安去了,际安市那里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俞俏俏和宁白又陪了辛阮一会儿也都告辞了,这两天两人都心绪不宁,索性就暂停了拍摄一直等着消息,现在事情了结,要重新赶进度了。   裴钊阳送人出去了,原本挤满人的小病房一下子冷清了下来,辛阮有点不太适应,想出病房看看。   刚一拉开门她就愣住了,门外站了两名警察,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刑警也愣了一下,旋即立刻露出了公事公办的微笑:“你好,请问是辛阮辛小姐吗?我们是际安市和昭南市的刑警,有关你的绑架案,现在案情有了新进展,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79章 小阳春(一)   警察那天晚上赶到了小竹楼后, 抓住了何哱罗同案的两个手下,其余几个卜莎巴的保镖也被裴钊阳抓获, 移交给了警方。   这起绑架案基本脉络已经清晰, 徐立方在几个雇佣兵中都用的是化名,当晚又是因为解救辛阮的途中被主犯击伤,伤势过重暂时不宜问询, 因此, 警方一直以为他是救人的受害者,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但是,今天下午徐立方投案自首了。   据徐立方交代, 卜莎巴早就已经谋划了绑架案, 原本打算在际安市下手的,但是因为际安市离边境太远,没有万无一失逃往X国的把握,所以一直迟迟没有行动。   在王向栋的朋友圈看到了辛阮的动向后, 徐立方告诉了卜莎巴,卜莎巴迅速调整了计划, 成功地策划了这次绑架。卜莎巴的所有行动,他都知情, 并通过他的身份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但最后卜莎巴早就决定撕票和杀死裴钊阳, 他并不知情, 卜莎巴告诉他的计划是, 把辛阮劫持往X国, 在收到裴钊阳的赎金后再把辛阮放回来。   警方过来,询问了辛阮有关细节做了笔录。   末了,辛阮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警察同志,徐立方这样,会被起诉吗?”   警察对这个结果也有点唏嘘,想了一下道:“照嫌犯的供述来看,嫌犯应当是这起绑架案的从犯,正常的刑期是五到十年,但是他后面救了你,算是立功表现,又是投案自首的,法官应当会酌情轻判。”   辛阮有些茫然,轻轻地“哦”了一声。   送走了警察,裴钊阳回到了病房,进门就看到辛阮坐在床上,手支在膝盖上发呆。   “想什么呢?”他走到她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没什么。”辛阮猛地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道。   裴钊阳凝视了她片刻,心下了然:“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徐立方。”   辛阮怔了一下,犹豫着道:“其实不去看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   “别有什么顾虑,”裴钊阳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一脸坦然,“他最后良心发现救了你,光凭这一点,我们俩都应该感谢他。”   徐立方的病房外已经有警察守着了,也认识裴钊阳,上前打了个招呼。根据管辖权的协商,徐立方过两天伤好后将被押回际安市,等待法庭的审判。   门被推开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徐立方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动没动。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小阮,你们聊,我去买点东西。”   徐立方浑身一震,一下子睁开眼来,神情狼狈地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问:“你的伤口好点了没?通知家里人了吗?”   徐立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多了。你呢?没事了吧?”   辛阮点了点头。   空气中静默了下来。   “那天晚上谢谢你了,”辛阮看着他的伤口,眼中有一丝不忍之色掠过,“其实你不自首也没关系,钊阳他……也很感激你,并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徐立方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可我这两天都在反思。活了这么多年,我每天都为了自己的利益算计来算计去,利欲熏心到铤而走险的地步,是时候该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了。”   辛阮凝视着他,眼前的男人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神色之间已经平静了很多,眼神再也不复从前的阴鸷。   或许,这一场惊魂真的让他大彻大悟了。   “你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辛阮神色复杂地道,“你好好养伤,到时候我和钊阳会替你请个好律师,争取把刑期减到最低。”   徐立方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好了,你也别担心了,好好地去过你的日子吧,别在这里和我啰啰嗦嗦的,省得让你老公心里不舒服。”   辛阮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徐立方贪婪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阵发热,胸口澎湃的感情难以抑制,忍不住脱口而出:“小阮!”   辛阮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他。   剪水双瞳清冽,娇嫩的容颜如昔。   这一刻,光影交错间,时光穿梭,辛阮仿佛和从前那个在联欢会上合唱的白裙少女重叠了起来。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   “这次……算是我真的救了你……可以把从前的谎言抵消了吗?”徐立方的声音低哑,喃喃问道,“你能原谅我从前做的那些错事了吗?”   辛阮凝视着他,展颜一笑:“都过去了,我原谅你了,已经都不放在心上了。”   徐立方挤出了一丝笑容,目送着她走出房门,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耗尽了,颓然倒在了床上。   出了病房,辛阮长舒了一口气。   徐立方能够改邪归正,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的心情越发轻松愉悦,连逃亡那一晚上的阴影都为之消散了不少。   门口没有裴钊阳,辛阮有点纳闷地在走廊上转了一圈,迎面碰到裴钊阳从安全楼梯里出来。   裴钊阳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好了?”   “好了,都说清楚了,他这个人,要是没走到歪道上,其实还是非常聪明的,”辛阮想想有点惋惜,真心地替徐立方祈祷,“他还年轻,希望他真的是诚心悔过了,这件事情了结后,能把这份聪明劲用到正途上,说不定还有希望可以再次成功。”   裴钊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你想吃什么?刚才忘记问你了,就没去买。”   辛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凑过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萦绕在她鼻翼。   “裴钊阳,你又一个人躲起来不开心了?”她有点恼了,“你要是不想我见他直说就好了,为什么故意装着大方把我送过来,又自己偷偷生闷气?”   裴钊阳语塞,好一会儿才懊恼地道:“我没生闷气,真的,我只是……你不在我身边就没着没落的,想抽根烟缓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抽了。”   “难道我在徐立方那里呆那么一会儿,就能被他游说走了?还没着没落的,我看你就是吃醋了。”辛阮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如期响起,裴钊阳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小阮,”裴钊阳诚恳地道歉,“我刚才的确有点担心,他的口才比我好,这次救了你,又悔改知错了,我怕你对他还有感情,被他花言巧语一说就动摇了。”   辛阮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眼里隐隐闪动着笑意:“那你还带我来见他?”   “我不想你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裴钊阳正色道,“我知道,如果你不见他,这会是你心里永远的一块疙瘩。”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真让人想要欺负。   辛阮笑吟吟地问:“好,那我要是真的被他说动了,你怎么办?”   裴钊阳吓了一跳,板着脸道:“小阮,不许吓唬我,我要当真的。就算你被他说动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缠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来啊,那你来缠着我啊。”辛阮往后退了两步,朝他做了个鬼脸。   裴钊阳大步就追了过来,两人一追一逃,在走廊里跑了起来,辛阮哪里是裴钊阳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抓住了,拧住手臂一下子就被抱进了怀里。   “嘘!”旁边有护士经过,很不满意地教育道,“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玩什么恋爱游戏。”   辛阮吐了吐舌头,连连道歉。   等护士走了,辛阮赶紧挣扎了一下:“好了,快松开,不闹了。”   裴钊阳的眸色深沉,轻哼了一声道:“太顽皮了,这次我要好好惩罚你。”   辛阮有些羞赧,悄悄看了看四周,小声求饶:“好的,回到病房你再罚我好不好?”   美人软语求饶,裴钊阳当然首肯了。   看辛阮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体温也稳定了,两人就索性去医院外面找了一家饭店吃饭。这里的民风还算淳朴,物价低廉,一百块钱就能吃得即好又饱,还有很多际安市看不到的当地小吃,五花八门的,辛阮到底也逃不开女孩子的天性,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见一个买一个,好吃的吃得不亦乐乎,不好吃的咬一口就丢给裴钊阳了。   抛开了前几天的惊魂,此刻的两个人,闲暇得好像在度假一样,难得的轻松自在。   回到病房已经七点多了,护士已经来看过两趟了,不太乐意地教育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玩,身体好了也要静养,赶紧量体温吃药监测。”   医院里,医生护士当然是老大,辛阮乖乖地遵命,量了体温吃了药,又被按着做了几项监测,都显示正常。   护士满意地走了,裴钊阳坐在床上朝着辛阮招了招手:“过来。”   辛阮倚在了他的身上,吃吃地笑着:“你干嘛?”   “该罚你了,”裴钊阳一脸的深思,“罚你什么呢?”   辛阮迅速地俯下身,噙住了他的唇,缠绵地亲吻了片刻,半晌之后,脸颊酡红地松开了他,眼里水汪汪的,仿佛一汪春泉:“这样够了吗?”   裴钊阳也略有点气息不稳,却没有松口,颇有深意地摇了摇头,勾着她的腰往里一带,两人一起倒在了窄小的病床上。小病床不堪重负,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响声。   辛阮轻喘了一声:“别……这是医院……被别人听到了……够了够了……”   裴钊阳哑声道:“当然不够,你太调皮了,先叫我一声好听的,看看诚意。”   真是得寸进尺。   辛阮只好仰起身体凑到他耳边,红着脸软软地叫了两声:“老公……”   软滑的身体擦过他的敏感处,鼻翼间的馨香萦绕,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   裴钊阳忍着体内的悸动,不满意地道:“诚意不够。”   辛阮又羞又恼:“那你想怎么样?”   裴钊阳有点忍不住了,哑声道:“先打你的屁股。”   ……   床再次吱扭吱扭地响了起来。 第80章 小阳春(二)   两人在昭南市一共呆了四天, 后两天辛阮的身体明显见好,裴钊阳就开车陪着她在外面兜风, 去了各个名胜古迹, 也抽出了一天时间去看了宁白和俞俏俏的拍摄地。   宁白倒还好,俞俏俏那个节目组的制片人见了裴钊阳眼睛顿时放出光来,腆着脸亲自游说他来参加节目, 只可惜, 裴钊阳一句话就拒绝了:“抱歉,我不喜欢参加这种幼稚的游戏。”   制片人的脸都绿了,又不能甩脸色给大总裁看, 只好默默地开始反省自己那些游戏到底什么地方幼稚。   辛阮和周小晏他们在说笑, 裴钊阳坐在树下,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一片花海中,巧笑嫣然的女人人比娇花,给这靓丽的美景更添了几分灵动, 令人赏心悦目,唯一碍眼的就是旁边那个小鲜肉了。   不得不承认, 周小晏长得的确非常好看,五官挑不出一丝瑕疵, 见了人也很有礼貌, 没有半点当红明星的架子。不过, 因为需要拍摄, 他花了点淡妆, 耳垂上还扎了几个小银环, 这不免让军人出身的裴钊阳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男人还戴耳环,脂粉味道好像弄了点,没了男子气感。   也不知道周小晏说了什么笑话,辛阮和俞俏俏哈哈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   裴钊阳的脸色有点变了,拿起纸杯“咕嘟嘟”地把白开水喝了个精光。   “裴总,崔老师,天气热,吃个瓜败败火吧。”有人笑吟吟地在旁边说着,端过来一盆切好的香瓜。   制片人一看,是节目组里邀请的一个叫尹雨露的二线女星,平常很会做人,能看眼色说话,长得漂亮人缘也不错。他这里一个人陪着裴钊阳,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位大总裁身旁的气压越来越低,坐在这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现在有人过来热场,他立刻如释重负:“小尹啊,还是你有心,来,请我们裴总吃点。”   尹雨露立刻拿了一块香瓜递了过去,娇声道:“裴总,这瓜很甜的,这昭南啊,别的没什么,就是水果又多又甜,我的脸越呆越水灵了,真的,不信你瞧。”   裴钊阳心中一动,没去接瓜,倒是仔细地打量起尹雨露的脸来。   的确,这姑娘的皮肤倒是挺不错的,紧绷水嫩、白里透红。   裴钊阳虚心求教:“你平常都吃些什么?”   尹雨露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心里猛地就得意了起来。   表面文章可真的是不能信。   网络上都传裴钊阳和太太鹣鲽情深,害得她壮胆过来前还思前想后,深怕到时候讨个没趣;现在看来,传闻毕竟是传闻,男人哪能不偷腥?太太再漂亮再有才,天天看还能不看腻了?见到新鲜漂亮的女人还不是骨头得酥上一酥?   她连忙拿出了手机,娇笑着道:“裴总加个微信吧,这个护肤的事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我到时候和您仔细聊。”   “加微信干什么?”裴钊阳有点纳闷,“我就是向你请教一下,回头可以帮我太太保养皮肤。”   尹雨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说什么?您替您太太……保养皮肤?”   “对,我太太喜欢吃我亲手做的东西,听说银耳樱桃羹对补气养血美白有奇效,你吃过吗?”裴钊阳很是耐心地请教。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我就是做了个……”尹雨露有些风中凌乱。   “做了什么?”裴钊阳对她的吞吞吐吐有点不耐烦了,眉头一皱,眼神显而易见地凌厉了起来。   尹雨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果酸换肤!我做了……没没没,我开玩笑的,对,就是喝银耳羹,效果特别好,一直坚持喝。”   裴钊阳心下了然。   原来是去做了医疗美容,还是小阮好,纯天然自然好皮肤,就是这两天因为惊吓和疲乏皮肤没了光泽,等补上几天肯定又能像以前一样软糯Q弹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辛阮过来了,双手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问:“你们聊什么呢?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尹雨露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裴太太来啦,哎呀看我这记性,刚才助理就叫我去化妆,我都给忘了,你们聊,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啊。”   她急匆匆地走了,辛阮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转头瞪了裴钊阳一眼。   刚才她和俞俏俏他们正聊得开心呢,转头就被俞俏俏掐了,努着嘴让她看这边,她本来还没觉得,可一见这个女明星越靠越近,还殷勤地掏出了手机笑得一脸娇媚,这才品出了几分不对劲。   “怎么了?”裴钊阳一边问一边拿起一块瓜递到了她嘴边。   小娇妻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不跟那个小鲜肉凑在一起嘻嘻哈哈,他心情舒畅得很。   辛阮咬了一口,瓜倒是挺甜,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她是谁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追根究底的味道,裴钊阳甚至敏锐地嗅到了几分酸味。   怪不得从小鲜肉那里跑回来了。   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得意,轻咳了一声道:“你猜。”   辛阮生气了:“不说就算了。你继续和她聊天吧,我去那边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裴钊阳按住了她立刻服软:“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就是看她皮肤不错,想问问她怎么保养的,回家可以照着帮你做。”   “真的?”辛阮扬了扬眉,轻哼了一声。   “当然,”裴钊阳一边说着一边喂她吃瓜,“多吃点,吃水果对皮肤好。”   辛阮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咬着,间隙的时候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这是嫌我皮肤差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想把你养得更水灵一点。”裴钊阳哄她。   ……   “哐啷”一声,两个人齐齐朝旁边看去,正准备悄无声息消失的制片人踉跄了一步,扶起了摔倒的凳子,赔笑着道:“继续……你们俩继续……我不存在的……”   他可算是恍然大悟了,原来,看起来深沉严肃的华智科技总裁是个老婆奴!以后拉赞助拉节目,根本不用找裴钊阳,直接找俞俏俏公关总裁夫人就可以了!   看破了这个秘密,他抹了一把汗溜之大吉,把场地留给那两个快要黏在一起的秀恩爱夫妻。   在昭南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辛阮就不得不告别了宁白和俞俏俏,和裴钊阳一起飞回了际安。   虽然才离开了不过一个多星期,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坐在汽车里,辛阮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路两边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觉得分外亲切。   辛阮这次出事,辛家那里裴钊阳是瞒着的,裴家却瞒不了,他大概和家里交代了一下,后来这边事情一结束,也第一时间和家里报了平安,唯一麻烦的是,原定在周末的婚礼是举行不了了,辛阮平安后只好硬着头皮和辛振山、外婆都扯了谎,只说自己出来玩的时候摔了一下,没法准时赶回。两家后来重新拟定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大约就在一个月后。   一下飞机,两人先去了一趟外婆家,外婆见了辛阮可心疼坏了,可也不想太纵容外孙女,在裴钊阳面前一个劲儿地埋怨辛阮,“瞧你这孩子,太任性了,都要办婚礼了还出去外面疯玩,还弄出这么大事来,这让我怎么好意思见亲家啊?”   “没事的,外婆,”裴钊阳义不容辞地背锅,“都是我不好,不关小阮的事。”   “她自己出去玩摔了怎么还关你的事?”外婆听不懂了。   “我没替她安排好,也没能陪着她一起去,”裴钊阳正色道,“都是我的错。”   外婆也无语了。   辛振山那里也是,见了辛阮他刚要教育几句,裴钊阳赶紧把从昭南市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鲜花、水果,还有当地的特产普洱茶,哄得老丈人分外开心,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后的关键当然还是裴家,李秀薇和裴国宁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一见到裴钊阳和辛阮平安到家,李秀薇头一次红了眼眶,拉着儿子媳妇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这才沉下脸来教训裴钊阳:“你看你这惹的都是什么事?我那会儿就反对你去当兵,结果倒好,当兵的时候出生入死不算,退了伍还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跟过来。”   她扭过头来朝着裴国宁生气:“就是你,整天和他说什么当兵保家卫国、是男人就要去军营历练……又不是战争年代需要抛头颅洒热血,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裴国宁不吭气了,任凭媳妇骂,说实话,这次他也吓得够呛。   裴爷爷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到儿子被骂他很开心,在一旁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裴钊阳低头听训,辛阮赶紧抱住了李秀薇的胳膊,小声撒娇:“妈,你别生气了,别为了这事多长出几条皱纹,钊阳说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有危险的事情了,让你们提心吊胆的,他愧疚死了。”   李秀薇拍了拍她的手,欲言又止,良久才轻叹了一声:“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们可怎么向亲家交代啊。”   这事情就这样算是过去了,李秀薇吩咐家里佣人用柚子叶煮了洗澡水替他们俩消除霉气兼辟邪,晚上又烧了一桌好菜算是接风洗尘,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晚上的时候,裴玥玥过来和辛阮聊天,两姑嫂现在感情很好,时不时地聊聊八卦、谈谈趣闻,裴玥玥所在的金融投资公司非常刺激,除了赚钱大起大落之外,金融圈里的男女关系也一言难尽,说起来简直可以媲美娱乐圈。   末了还是裴钊阳不耐烦了,屡次在她们俩面前走来走去,示意裴玥玥回房间睡觉,别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了。   裴玥玥依依不舍地走了,辛阮把她送到门口,两个人刚要告别,裴玥玥迟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嫂子,最近我妈好像心情不太好,那天我妈和我姨打电话的时候在生气,提到了你好几次名字,我偷听了几句,也没听到具体的原因就被我妈赶走了,嫂子,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第81章 小阳春(三)   一连好几天, 辛阮都在琢磨裴玥玥的这句提醒。   细心的她也发现了,回来的那天晚上,李秀薇的确有心事, 和她没有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看向她的目光也好像很复杂,有两次还欲言又止,好像有话想和她说却又说不出口。   难道是婚期推迟让李秀薇在亲朋好友面前丢脸了?还是裴钊阳因为救她涉险而不高兴了?   可这明明是裴钊阳惹出来的事情,李秀薇向来就是讲道理的, 不至于为了这个生气啊。   难道……是因为现在她的肚子还迟迟没有动静?   这倒是有可能。   裴家是个大家族, 裴钊阳是长孙,长辈们必定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盼着裴钊阳赶紧能开花结果。没人敢在裴钊阳面前废话,就索性去了李秀薇那里嚼舌头,这也是亲朋好友间常有的事情。   这么一想, 原本没什么压力的辛阮也有点焦灼了起来。   第二天,辛阮和裴钊阳去吃一家新开张的韩国料理, 这是唐梓恬推荐的, 据说这家的酱味去骨牛小排和秘制猪五花特别好吃, 最神奇的是, 他家的通风系统做得非常棒, 吃完烤肉之后身上都不会有那股油烟味。   到了料理店,果然生意非常红火, 等位的食客一直排到了店门外, 幸好, 辛阮已经提前预定好了位置。   “滋滋”的烤肉声响了起来,牛肉上均匀分布的“雪花”渗出油来,简直就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等把牛肉放进嘴里时,味蕾顿时自动发出了赞叹,入口即化的触觉、恰到好处的酱味,实在是美味无比。   烤肉配了泡菜,服务生又向他们推荐了波子汽水,一口烤肉一口泡菜,辣得受不了了就喝上一口清凉的汽水,辛阮一口气吃了半盆的牛肉和猪肉,这才发现裴钊阳光顾着替她烤肉,自己都没吃几片。   “我来我来。”辛阮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拿起了夹子自告奋勇要替裴钊阳烤肉。   裴钊阳靠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辛阮很自信,刚才看着裴钊阳烤肉非常简单,来回翻动难道还能出错?她特意挑了一块牛小排,很勤快地翻了十来下,看看表面已经从血红色变成了浅褐色了,便兴冲冲地把牛肉夹到了裴钊阳的碟子里:“快尝尝,我的手艺。”   旁边巡视的服务生立刻提醒:“这牛肉才六分熟,还有血色,要不要再烤一会儿?”   “血色?”辛阮懵了一下,“我看没有了啊。”   “切开来肯定有血。”服务生的专业素养被质疑了,立刻很自信地回答,“这牛小排比猪五花厚,你得稍微压一压,要掌控好火候。”   这边两个人在争论,那边裴钊阳已经掏出了手机,“咔嚓”一声,把辛阮亲手烹制的牛小排拍照定了格。   “谢谢,”他很愉悦地道,“我喜欢吃六分熟的牛肉。”   辛阮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神情自若把牛肉放进了嘴里,连带着可疑的血丝。   “很嫩,很好吃。”他评价了一句。   服务生的嘴角抽了抽,很识趣地走了。   “你吃就吃了,还拍照干什么,删了,省得以后被你爸妈看见了,以为我虐待你。”辛阮抢过手机,想要毁灭罪证,点开照片一看,裴钊阳居然专门弄了个相册——辛辛的厨艺,里面有三张照片,一碗蛋羹、一盘蔬菜沙拉,还有就是今天的一块牛小排。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浮上了脑海,那碗咸得无法入口、带着蛋壳味道的蛋羹。   忽然一下就不舍得删了。   若干年以后,翻出这本相册,也将会是甜蜜的回忆吧。   不过,这个相册名字……辛阮轻咳了一声,轻声念了一遍。   裴钊阳的耳根可疑地泛起了一丝红色,低声讨饶:“小阮,别念了。”   “你不会把我所有的备注都改成这个名字了吧?”辛阮突发奇想,点开了通讯录。   果不其然,通讯录、微博都是这两个字,微信更肉麻,还在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闷骚。   辛阮忍着笑,把手机还给了裴钊阳。   裴钊阳接过手机,却没有松手,在她的手心捏了两下。   “干什么呢,快烤肉了。”辛阮瞪了他一眼。   “喜欢听我叫你哪个名字?”裴钊阳看着她,眸色一深,“晚上你想听几遍我就叫你几遍。”   辛阮的脸一红。   裴钊阳只会在情动时叫出那两个字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忍不住都有些痒痒了起来。   剩下半盆肉,裴钊阳又开始亲手掌厨了,辛阮自动放弃了烤肉的权利,做一个专职的吃货。   眼看着烤肉吃得差不多了,裴钊阳正要叫买单,里面有一桌人吃完说说笑笑地出来了,经过他们这里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钊阳,小阮,你们也在这里啊。”为首一位年长的高兴地招呼。   裴钊阳和辛阮一看,居然是裴钊阳的大姨一家,这可真是巧了。   和大姨问了好,表兄弟在一旁寒暄了起来,大姨却意味深长地看着辛阮,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道:“小阮啊,你爸妈还好吗?”   辛阮和这个大姨也就见过两次,一次过年,一次在裴家,也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的程度,并不是太熟悉。这么一问,她有些莫名,只好笑着道:“挺好的。”   大姨欲言又止,转眼又看了一眼他们桌上的菜,很不赞同地道:“你们怎么还来吃这个?该在准备要孩子了吧?烤肉不健康,泡菜没营养还是辣的,碳酸饮料那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健康杀手啊。”   辛阮一下子就想起了裴玥玥的提醒,嘴角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可长辈毕竟是长辈,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委婉地应了一声:“好的,我们以后尽量少吃。”   旁边裴钊阳听到了后面几句,立刻过来帮腔道:“大姨,我们换换口味,偶尔来吃一次。”   “妈,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逮着人就教育养生之道。”   “就是,妈你刚才自己还不是吃得那么欢,一个劲儿说好吃。”   旁边的表哥表弟们拆自己妈妈的台,大姨尴尬了,装着要打他们:“你们这两个混小子!钊阳和你们一样嘛,那是裴家的顶梁柱,你们小姨的心肝宝贝!”   “妈你偏心,喜欢大外甥不喜欢我们。”兄弟俩齐齐表示了愤慨。   你来我往说笑了几句,大姨一家就告辞先走了。   辛阮的情绪有点低落了起来,最后几片烤肉也不想吃了,全都推给了裴钊阳。   裴钊阳纳闷了,辛阮平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怎么就因为大姨这两句话不高兴了?他安慰道:“大姨那都是有口无心的,她们这个年纪,总爱教育我们要吃得健康,我妈有时候也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要是光为了吃得健康,那就好了,就怕是话里有话在提点她呢。   可这事也不能和裴钊阳说,要不然还要让裴钊阳和大姨起了冲突,到时候被李秀薇知道了,心里肯定要不舒坦。   辛阮赶紧应了一声,故作轻快地道:“我知道了,你别瞎想,我没不高兴。”   经过这么一出小小的插曲,辛阮原本就有点焦虑的情绪,越发严重了起来。看起来裴家的亲戚真的对她怀孕报了很大的期许,她也很喜欢小孩子,对怀孕并没有什么排斥,两个人没有避孕已经半年了,难道,她和裴钊阳其中有一个身体有问题?   两个闺蜜还没结婚,这种事情也不太懂;外婆年纪大了,这种小事不想让她操心;而后妈林栀向来不亲,没法一起探讨这种问题……辛阮自己一个人翻来覆去地想了两天。   这一天,她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忽然有一条广告映入了眼帘——青山国际医院。   那不是安青山建的那个医院吗?   去年在外婆家里和安青山认识后,两个人在微信上偶尔也有联络问好、在彼此的朋友圈点赞评论,算得上是个能聊上几句的朋友。青山国际医院在安青山的经营下,现在在际安市很有名气,走的是精英贵族路线,收费高、服务好,心血管外科和妇科两大门类都很有名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山国际医院坐落在际安市的新区,两栋七八层楼高的大楼通过玻璃长廊相连,设计风格偏向西化,简单中透着几分低调的奢华。辛阮一下车,就看见安青山在门诊大厅前等着,还是那样的斯文俊逸,脸上架的一副金边眼镜让他多了几分沉稳的气息。   “总算有机会让我为你服务了,”安青山的神情有点复杂,“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替你担心。”   “没什么大事,真的。”辛阮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安青山打趣道,“要真有大事你肯定不来找我了,有外婆在呢。不赶时间吧?不赶的话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医院。”   辛阮欣然应允,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里走去。   大厅里装修得很温馨,甚至闻不到医院惯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进来的病患都有预约号,导医员一对一服务,从挂号、就医到最后的取药都会陪同左右。医院的很多设备都很先进,有部分是从国外进口来的,等医院初具规模后,安青山计划和际安医科大学一起开展质子重离子治疗癌症的尝试。   辛阮听了很是钦佩,安青山有理想有抱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医学人才。   转了一圈花了半个小时,安青山一看,预约时间已经到了,就把她带到了导医台交给了导医员,叮嘱道:“我就不陪你了,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   辛阮松了一口气,她是来看妇科的,还真不还意思让他一个男的陪同,安青山想得很是体贴周到。   预约的医生是位知名妇科医生,五十多了,从业三十多年,详细询问了她的状况,替她开了单子做了各项基础检查。最后她看着彩超单沉吟了片刻在日历上圈了个圈:“你的身体应该没有大问题,就是子宫后倾得比较厉害,不会不孕,却不易受孕,这一天应该就是你的排卵期,再过来监测一下卵泡,看看卵泡发育怎么样就可以确诊了。”   辛阮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二次去医院熟门熟路了,辛阮提前在网上预约好,和安青山打了声招呼,到了医生那里做了卵泡监测,结果出来,医生很满意,和她讲了一些子宫后位需要注意的事项,又道:“卵泡发育很正常,你的身体没问题,如果还是怀不上,建议你先生也去检查一下。如果两人都正常的话,就要怀疑染色体和其他原因了。”   辛阮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的是自己没事,发愁的是该怎么让裴钊阳去检查身体。   安青山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送她,照例体贴地没问她看病的细节,一路把她送到了医院外面。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刚要在大门口告别,辛阮一眼瞥见了医院门口停的一辆越野车十分眼熟,再一看车牌,是自家的车子。   车门开了,裴钊阳从车上走了下来。 第82章 小阳春(四)   这次决定来检查是否不孕, 辛阮怕裴钊阳多想,并没有告诉裴钊阳,这样在医院门口被撞了个正着,她的心里有点打鼓。   裴钊阳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安青山也愣了一下, 调侃道:“小阮,你先生真是紧迫盯人啊, 亲自来接你了。”   还没等辛阮回答,裴钊阳几步就到了他们面前, 板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朝着安青山公事公办地伸出手来:“安院长你好,小阮又来麻烦你了, 真不好意思。”   “裴总你客气了, ”安青山连忙招呼, “小阮是我的朋友, 应该的。”   寒暄了几句, 安青山就告辞回医院了。   大马路上,车子川流不息, 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对视了一眼,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医院不错。”裴钊阳看着医院的那两栋大楼, 率先打破了沉默。   辛阮深有同感, 点头道:“的确挺好的, 青山在这里花了很多心血, 慢慢在努力向综合性私立医院发展, 他很有抱负, 也很能实……”   看着裴钊阳略显阴沉的脸色,辛阮兴冲冲的赞美话语渐渐低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她对安青山的赞赏,完全是出于一个患者、一个朋友的角度,并无其他,但是裴钊阳显然并不是太高兴。   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裴钊阳还对当初外婆让她和安青山相亲有疙瘩?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她耐心解释,“不会是对青山还抱有什么成见吧?我是来看病的,这里相关的医生和设备是际安市最好的之一。”   眼底的失望一掠而过,裴钊阳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小阮,我虽然看到他的确会不舒服,可那是你的朋友,我会尊重他。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特意跟踪你,因为这个和你生气。”   辛阮舒了一口气,抿着唇笑了:“裴钊阳,你还会告诉我你生气了,终于不做闷葫芦了吗?”   裴钊阳却没笑,嘴角绷紧的轮廓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辛阮抱住了他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那你说,你倒是为什么生气?不许憋在心里。”   裴钊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问:“早上我看到了你的病历卡。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了怀孕的事情担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看病了?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来?”   原来为这个生气,还一连三个为什么,看起来真不高兴了。   辛阮赶紧解释:“你工作那么忙,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而且检查结果很好,我一切正常,这样我也就放——”   “小阮,”裴钊阳沉声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对怀孕这件事情心里有压力,以至于决定过来检查身体有没有问题,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你检查身体,宁可找你朋友陪你,也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些都让我很沮丧。你一直以来都希望我要对你坦诚以待,不要把心事都闷在心里,我努力在改,可为什么你反倒不告诉我你的心事了?”   辛阮语塞。   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上去,她只是不想让裴钊阳担心,想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万一有问题了再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   可裴钊阳现在这么一说,好像挺有道理,她要求裴钊阳做到的,她自己先没有做到。   “可这是小事啊,难道鸡毛蒜皮点大的事情都要一五一十向你汇报吗?”辛阮努力辩解。   裴钊阳看了她片刻,眼中有一丝自责一掠而过:“这不是小事。对不起小阮,我从来都不知道,怀孕这件事情会带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你别再想这件事情了,我们暂时不生了,以后再说。”   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辛阮还想再争辩一二,裴钊阳转身拉着她往车里走去:“回去吧。”   一路上,裴钊阳都很沉默,辛阮试图和他说说笑话,可他就只是简单地应上几个音节,“嗯”、“好”……一听就知道他心里还不好受。   辛阮也不知道该拿他的臭脾气怎么样了,幸好,裴钊阳只是话少,其他倒是一切如常,一起吃完了晚饭、散了步,回到家里两个人各自洗了澡。   在浴室的镜子前,辛阮撩了撩头发,摆了两个造型,换上了她新买的睡裙。   真丝睡裙很是性感,领口低开露出了小半胸前的柔软,前面只用一根细带系着,脚步一动,两条长腿就在真丝起伏的轮廓下若隐若现,十分性感。   再擦上一点新买的杏仁润肤霜,一股浅浅的幽香袭来。   她早就发现了,裴钊阳特别爱闻她身上的味道,今天就来点新鲜感,换种香味,他一定会喜欢的。   裴钊阳哄了她这么多回,今天就让她来哄回去一次吧,她不信这样裴钊阳还能生闷气。   出了浴室一看,卧室里没人。辛阮找了一圈,发现裴钊阳在阳台上在打电话。   她蹑手蹑脚地过去偷听了两句。   “……妈,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和小阮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就是关于——”   辛阮猛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飞快地把手机从他手里夺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对李秀薇道:“妈,没什么事,你别听他的。”   李秀薇在电话里愣了一下,打趣道:“怎么,你们俩意见相左了?难得钊阳有不听你话的一天。”   辛阮哭笑不得:“妈,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明后天回家来我和你细说,现在我得和钊阳谈一谈。”   李秀薇应了一声,笑着挂断了手机。   辛阮浑然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的,又气又急地道:“你和妈胡说些什么啊!”   裴钊阳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思考了一个晚上了,想和李秀薇沟通的话也翻来覆去斟酌过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的压力应该和我爸妈他们有关系,你放心,我会解决的。”   “裴钊阳!”辛阮气恼地叫了一声,“就不能是我自己想要孩子吗?我想要个我们俩爱情的结晶,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孩,或者像我一样的女孩,我想要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你就直说吧,给不给我?”   裴钊阳愣住了。   辛阮的脸上发烫,这么直白大胆的话,很少从她的口中吐出。   她瞪了裴钊阳一眼,放软了声调:“好吧,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答应你,不会为这件事情有压力,可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说不生孩子了。以后我鸡毛蒜皮点大的事情也跟你说,说到你耳朵生茧听得烦了位置,这总行了吧?”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她,轻吁了一口气。   辛阮被他看得莫名,往自己身上一瞧,顿时面红耳赤:刚才抢手机太忘情了,睡衣前系的带子散开了大把,雪白的肌肤露出了大半。   她又羞又恼,赶紧裹紧了睡衣,嘟囔着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身体猛然被懒腰抱起,辛阮猝不及防,只好一把抓住了裴钊阳的腰:“哎哎……你这是干吗?”   睡衣散落了下来,裴钊阳俯身嗅着那股浅浅的香味,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随之而兴奋了起来,不由得咬住了她的耳垂,里里外外轻舔了一遍,哑声道:“给你,都给你,没想到我的小阮这么热情。”   辛阮哑口无言,只好一口咬在了他的胸膛上:“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卧室内暧昧的气息萦绕,甜蜜的喘息响起……   第二天是周六,辛阮美美地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裴钊阳起床了,她却懒得动,钻在被子里继续酣睡。   再次醒过来时,一看手机都已经九点多了,昨晚两个人都很热情,有点不知节制了,后果就是一起床就觉得浑身酸痛。   怀孕的事情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没有就没有吧,先享受一阵二人世界再说。   裴钊阳已经精神奕奕地锻炼了一圈回来了,一见她出来了,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着煎蛋饼,旁边还小火炖了一盅银耳羹,“汩汩”地冒着泡。   辛阮被香气引得肚子叽咕叫,坐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去外婆家,辛阮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辛绯打过来的。   “姐,快来啊,”她带着哭腔叫道,“爸妈吵架了,吵得很凶,爸爸要和妈离婚!” 第83章 小阳春(五)   辛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一路和裴钊阳一起往家里赶。   辛绯在小区门口等他们, 神色惊慌, 眼睛红肿, 再一问, 她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 早上她正在睡懒觉, 就听到客厅外面林栀又哭又闹的;等她跑出去一看, 辛振山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 猛然把茶几给抬翻了, 扔下一句“离婚”就出门不见了踪影。   辛振山和林栀两人的感情, 谈不上相濡以沫或者是刻骨铭心, 更多的可能是夫妻间的亲情。   但是辛振山向来就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从来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平常因为工作忙照顾不到家里,但如果休息在家就帮着一起做家务, 对林家的亲戚也照顾周到。林栀有小市民的市侩,爱抠钱爱计较,辛振山也总是一笑了之, 有时候两人有分歧不愉快了, 他也顶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个闷气, 没两天就好了。   这样雷霆大怒,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裴钊阳去找辛振山了, 辛阮赶紧回了家, 只见客厅里满地狼藉, 林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神情茫然。   “林姨,出什么事了?”辛阮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些残骸,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林栀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脸上,猛然捂住了脸,一下子痛哭了起来。“你爸他说……要和我离婚……”她泣不成声,“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这样要把我甩了,我这是图啥!每天这样伺候他照顾他,为他生儿育女,大半辈子的青春都交给他了,结果他就要和我离婚,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辛阮的头都大了,这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上去:“你先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才能帮你想办法啊。林姨,我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轻易不会说出这种话,一旦出口了,就很难改变主意。”   林栀打了个寒颤。   丈夫的脾气是怎么样的,她比辛阮更清楚。   “我……因为钱……就为了一点钱……”她支支吾吾地道。   辛阮纳了闷了,辛振山不是小气的人啊,怎么会为了钱和林栀吵架呢?“是因为以前爸给我的十万块钱吗?”她想了想问,“你如果非得要回来,和我说就是了,别为了这个再和爸吵架了。”   她现在的收入很高,那十万块钱早就已经不需要了,不过怕伤了辛振山的感情才一直留着,过年的时候另外给了林栀和辛振山几万块表了表孝心,然后裴钊阳送来的年礼只怕也超过十万块了。   林栀摇了摇头,又哭了起来。   旁边的辛绯也急了眼了:“妈你哭啥啊!你赶紧和姐说啊,要是爸真下了狠心要和你离婚,我们家就要散了!”   林栀怯怯地看了辛阮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收了……裴家的……彩……彩礼……”   “彩礼?”辛阮愕然瞪大了眼睛。   两家谈婚事的时候大家都在,当时李秀薇提出来要给彩礼,金额一千八百八十万,辛振山坚决拒绝了,说是当初既然辛阮和裴钊阳已经结了婚,这彩礼就没有意义了,这钱就留给辛阮自己用,他不需要,外婆也很赞同。   辛阮对这个彩礼陪嫁什么的没什么概念,既然长辈坚持,她也无所谓。   亲家客气,李秀薇当然更客气,大手一挥索性给了辛阮华智科技的股份,价值远远超过了一千八百八十万。辛阮却之不恭,这两天在办法律手续。   林栀说的这彩礼钱,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询问了半天,总算给弄清楚了。   林栀前阵子特意约了李秀薇见了面,暗示彩礼一分钱都没有,她过年回家都被林、辛两家笑话了,怎么也得意思一下,男人对这种东西都不懂,做不得数。   那阵子辛阮正出事,李秀薇可能心里正烦,索性就按照她的意思给了一百八十八万,她收了以后没和辛振山说,偷偷自己藏起来了,今天早上无意中被辛振山看到了,辛振山彻底爆发。   “不就是这么点钱嘛……对他们裴家不就是九牛一毛……用得着这样发火吗……”林栀眼泪汪汪地道。   辛阮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李秀薇这两天一直对她欲言又止的,可能压根儿不是她猜测的怀孕的事情,而是这件糟心事。   怪不得那天大姨碰了面还隐晦地问她爸妈怎么样!她误会李秀薇和大姨了!   继母偷偷去要彩礼,要了以后还准备私吞,辛振山不发火才怪呢!所有的里子面子都给丢光了,以后女儿还怎么在裴家二老面前抬起头来?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站起来摆了摆手:“这事可真是……我也是服气了,你的事情我掺和不了了,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她拔腿就走,辛绯慌忙拉住了她:“姐,姐你别生气,妈也是一时糊涂……”   林栀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也是为了小绯啊,你看你这么有出息,小绯却只考了一个三本的学校,我想让她出国留学,你爸却一直不同意,我就知道他偏心,成天心里只有你这个女儿,不舍得在小绯身上下血本……”   “关我什么事啊……”辛绯哭丧着脸,“我也没说过想出国留学啊!”   林栀一把扔过来一个靠垫:“不是你成天说要出国旅游的吗!都怪你,你要是像你姐一样出息,我就不用这样替你打算了!”   客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门被推开了,裴钊阳和辛振山两个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林栀收了手,眼眶通红地站着那里,眼巴巴地盼着辛振山过来。   辛振山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到了卧室里,里面“叮铃哐啷”声传来,外面的人都面面相觑。   林栀的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辛振山要干什么,慌里慌张地跟了进去:“振山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辛振山拉着行李箱出来了,林栀呆滞地站在门口,猛然崩溃地哭了起来:“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把钱还给他们!我跟亲家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自作主张了!”   这一场混乱让人晕头转向。   裴钊阳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头痛得很,这件事情李秀薇连他也没说,也不知道家里二老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对辛振山有了成见。   林栀认了错,当即把钱全都转了回去,亲自去了一趟裴家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这边辛振山却还是余怒未消,还是在外面住了三天酒店,最后在辛绯眼泪鼻涕的劝说下才回了家。   人这一生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没法随心所欲。林栀的确世俗贪便宜,可毕竟是他当初自己挑的老婆,再苦也得自己吞;而且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情,彼此之间也有了割舍不掉的亲情,还有辛绯这个女儿,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既然林栀认了错得了教训,也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件事情也就只能这样过去了。   辛阮也很愧疚,回裴家时特意和李秀薇坦诚地聊了一聊这次的风波,李秀薇对这个意外很是懊恼:“我那会儿也是乱得很,你和钊阳在昭南出事了,你继母又这样我的确有点生气,以为是你家出尔反尔,倒不是心疼这个钱,是觉得不是这个理。我当时应该先跟你爸通个气的,你爸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只能说林栀的念头和做法实在奇葩,说出去都让人不敢置信。   “好了,”李秀薇安慰她,“别想这件事了,等婚礼过后大家一起吃顿饭,就把过节给掀过去了。”   辛阮点了点头。   “上次钊阳到底找我什么事?”李秀薇想了起来,笑吟吟地问,“看来最后还是你赢了,他再也没给我打电话。”   辛阮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和李秀薇仔细说那场生孩子之争,只好含糊着说:“没啥,那天碰到个熊孩子,他就说不想生孩子了,还要和你郑重其事地谈,笑死人了。”   李秀薇乐了:“钊阳难得会有这样的孩子脾气。其实,孩子并不是为我或是为裴家生的,这是你们生命的延续,是你们幸福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用不着和我来谈,如果你们觉得不要孩子会更幸福,我不会勉强。反正还有另外三个呢,总有一个会让我满足抱孙子外孙的愿望的,看,这就是生得多的好处。”   辛阮也忍不住笑了,她有一个明理新潮的好婆婆。   “别有压力,”李秀薇叮嘱道,“随缘就好了,当初我要钊阳的时候就是压力太大了,折腾了一年才怀上,结果生出这么一个闷葫芦。”   和李秀薇聊完,辛阮想想就想笑。   看来,闷葫芦裴钊阳不仅让她头疼,也让李秀薇头疼了很久。   回家的时候,辛阮一路嘴角都挂着笑意,裴钊阳瞟了她好几眼,回到家里终于忍不住了:“你和妈聊了这么久,聊什么呢?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告诉你。”辛阮朝他做了个鬼脸。   裴钊阳有点无奈了,别人家里都是婆媳关系难处,需要丈夫居中调停,他们家倒好,婆媳关系融洽不说,现在还有了不让他知道的秘密。   晚上又是一碗银耳樱桃羹,一天早晚两次,辛阮的皮肤越来越红润水白,嫩得能掐出水来。裴钊阳看得心痒痒的,兴冲冲地去洗了个澡,出来一看,辛阮已经躺床上了,正在打电话。   “小绯,家里怎么样……嗯,好的……你多陪陪他们,或者过几天放假的时候出去旅游散个心……”   和辛绯通了电话,辛阮沉思了片刻,又给辛振山打了一个,撒撒娇、聊聊天,一通电话打了小半个小时。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辛阮却没听见,盯着手机琢磨了片刻,这两天忙着处理辛振山和林栀的事情,没去看外婆,她挂心得很,于是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外婆,你这两天身体好吗?我明天有空了就过来……”   裴钊阳忍了忍,总算等辛阮的电话都打完了,这下总该轮到他了吧?   这几天辛阮一直心事重重,操心家里的事情,两个人都好几天没有亲热了。   然而辛阮却没有察觉到他的暗示,手指一边在微信界面上翻飞,一边心不在焉地道:“你先睡,我和玥玥聊一会儿。”   和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聊的!   裴钊阳决定要捍卫自己的主权,用腿蹭了蹭辛阮,暧昧而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旖念。   辛阮怕痒,往外缩了缩:“别闹,要紧事。”   上次裴玥玥提醒了她,现在事情搞清楚了,她得和裴玥玥大概交代一下。   辛阮没有领会到丈夫想要表达的精髓,不过,裴钊阳向来就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的,充耳不闻辛阮的“别闹”,反而凑过去仿佛大狗般嗅了嗅。   辛阮身上有着沐浴后的清香,他一路从耳后嗅到脖颈,再沿着曲线绵延而下。   手机落在了床沿,甜腻的喘息声响起,主权捍卫成功。   可怜的裴玥玥只能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了…… 第84章 小阳春(六)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 婚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因为绑架而来的阴影也渐渐消失了,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裴钊阳总是不放心辛阮一个人,原本总爱发早安、晚安的闷葫芦, 隔个一两个小时就会发过来一句“你在干吗?”“想吃什么?”,要是辛阮十分钟之内没有回复, 肯定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询问;偶尔辛阮和朋友们出去喝茶聊天,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就在旁边守着。   俞俏俏和唐梓恬有时候笑话辛阮, 说她这不是找了个老公, 是找了个老爸。   这一天周六辛阮去试穿订做的婚纱, 顺便约了闺蜜们试穿伴娘服,裴钊阳把她送到了艾莎尔造型中心,有点不甘心地问:“真的不要我陪吗?今天我没安排什么行程。”   辛阮踮起脚尖来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安抚着道:“我们试衣服你陪着多无聊, 就一下午而已, 你去找肖昱行他们玩一会儿就过去了。”   裴钊阳只好目送着辛阮进了造型中心, 又追了一句:“好了早点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俞俏俏和唐梓恬已经在了,从落地玻璃窗里看到了裴钊阳的恋恋不舍,辛阮免不了又被她们取笑了一通。   婚纱是专门在F国定制的, 上面的珍珠、流苏、绣花都是一针一线全手工制作而成,今天是设计师亲自过来替辛阮做最后的调整。   看着全身镜里的辛阮, 设计师也忍不住露出了赞叹之色, 叽叽咕咕说了一通, 旁边的翻译笑着说:“裴太太,斯蒂芬先生在夸奖你,真是一个有着神秘东方□□的新娘,太漂亮了,和这件婚纱很配。”   “谢谢。”辛阮含笑致谢。   斯蒂芬是一位很严格的设计师,让辛阮穿着婚纱按照要求做了走、坐、弯腰等各种动作并询问了辛阮的感觉,一一做了记录,最后他表示试穿结束了,指着自己的腰部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翻译一五一十地翻译给辛阮听:“裴太太,他说你的腰部好像比以前量体的时候多了那么一分,胸部也饱满了一些,婚纱要稍稍微调一下,不过,他非常乐意为了婚纱和你的完美结合而努力,也为了你感到由衷得高兴,因为由此可见,最近您过得很幸福,恭喜你。”   这阵子天天早晚银耳羹、大补汤的,不胖才怪呢。   辛阮遗憾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看来,曾经的小蛮腰以后要一去不复返了。   这边搞定了婚纱,那边在挑选伴娘服。   俞俏俏喜欢那种柔媚的曳地长裙,唐梓恬喜欢俏皮的小A裙,两个人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唐梓恬的口才一流,“新娘子的婚纱很繁复华贵,我们伴娘就是衬托她的,要和她相反才对,这种小A裙款式简练干净,和小阮站在一起不抢眼,看起来也很舒服漂亮。”   俞俏俏一想也对,只好遗憾地道:“好吧,这种婚纱裙看来只有等到我自己结婚的时候过过瘾了。”   辛阮心中一动,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春心萌动想穿婚纱,是不是有情况了?”   唐梓恬最近在和一位医生交往,日子过得也很甜蜜,俞俏俏倒是埋头于事业捣鼓她的那挡综艺节目,还没见有好消息传出来。   “哎呦,男人都是浮云,”俞俏俏翘起了兰花指,嗲嗲地道,“还是单身一个人好,有空了就撩撩小鲜肉,嘴甜又养眼,等我有钱了,我就——”   不远处一阵轻咳传来,三个人齐齐往外一看,只见裴钊阳、费鲍和肖昱行三个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裴钊阳被太太冷落心有不甘,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灵机一动,索性拽了两位伴郎一起过来,美其名曰也来“试穿伴郎服”。这两位伴郎一个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猛男,都是衣架子,穿上了早就定做好的燕尾服,十分抢眼。   大家一起玩过几次,早就熟了,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和谐。不过,细心的辛阮还是发现,向来开朗活泼的俞俏俏在肖昱行面前有那么几分不太自然,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肖昱行的话题。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猫腻,可话里话外试探了几句,俞俏俏却滴水不漏,指天发誓“眼瞎了才会喜欢上肖昱行”,她也不好乱点鸳鸯谱。   几个造型师的助理过来,让她挑选新婚当日的行头,捧花、首饰、头纱、发型……当天一共有三套造型,两套都已经提前选好,唯有第三套中式的不太满意,造型师又设计了一些让她挑选。   辛阮一边和助理交流,一边还不忘偷窥俞俏俏他们的反应,一时之间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裴钊阳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觉得这套怎么样?”辛阮顺手把画册放在了他的面前。   在裴钊阳的眼里,这些造型没什么区别:“都好,只要到时候新娘是你就行。”   旁边的助理忍不住笑了:“裴总,你说话真逗。”   助理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一个个长得很帅气,加上本来就是造型中心的,打扮时尚,比起娱乐圈的那些小鲜肉来也不遑多让。   俞俏俏刚才那耸人听闻的理论再次在耳边响起,裴钊阳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这可不行啊,老婆的闺蜜爱撩小鲜肉,不会把老婆也带偏了吧。   又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裴钊阳更有危机感了,那几个小助理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姐”,一会儿夸辛阮皮肤好,一会儿赞辛阮身材棒;一会儿切水果,一会儿泡花茶……鞍前马后伺候得十分周到。   裴钊阳忍无可忍,决定速战速决,拿过画册研究了一下,终于弄明白了,所谓造型变化,就是这边把刘海多拉下来几绺,那边把发髻多堆上几公分;这边胭脂多加一层抹成晒伤的颜色,那边眼影多涂几下化成调色盘的模样……   快速地帮辛阮选定了造型,今天一天的行程就差不多了。几个朋友在门口道了别,辛阮跟着裴钊阳上了车,却还把胳膊搁在车窗上盯着造型中心的大门看,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看什么呢?”裴钊阳心里酸溜溜的,“那几个男孩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这就是俞俏俏所谓的小鲜肉吗?”   “嗯,的确挺好看的。”辛阮随口应了一句,“要是有机会去娱乐圈发展的话说不定也能和周小晏一样红起来。”   一提周小晏,裴钊阳心里更酸了,踩了一下油门,车子“蹭”的一下蹿了出去。   辛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猛然恍然大悟:“喂,你在想什么呢?俏妹儿说撩小鲜肉只是玩玩的,她以前还每天说要钓金龟婿呢,也没见她去钓肖昱行和费鲍啊!”   裴钊阳半信半疑:“真的?”   辛阮哄他:“那当然,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过过嘴皮子瘾,没见你微博下面也一个个都哭着喊着要给你当老婆的,也没见真的扑上来逼你换老婆啊。”   裴钊阳一想也是,危机感顿时消退了一些,心情也舒畅了起来:“那倒也是。”   “你是不是怕我也跟着去撩小鲜肉啊?”辛阮笑嘻嘻地问。   裴钊阳的耳根一热,面上却正色道:“怎么会,我当然相信你,你看你微博下面一堆粉丝要给你生猴子,还有好多艾特你要你画几个大毛的情敌,我也没生气。”   辛阮“噗嗤”乐了,看来裴钊阳还是每天在偷窥她的微博动态,连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   “其实你不知道,我也很喜欢撩人。”她一本正经地道。   裴钊阳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辛阮凑了过来,嘬起嘴朝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挑逗着道:“我不喜欢撩小鲜肉,我喜欢撩兵哥哥。”   裴钊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体内一股热意猛地窜了上来。他咬了咬牙,索性踩了一下刹车,方向盘一转从车流中开了出来,车子突兀地停在了马路边上。   “哎……你干嘛呀?”辛阮叫了起来。   “干吗?”裴钊阳看着她,眼神热烈而危险,“小阮,你这是要玩火自焚。”   解开了安全带,还没等辛阮讨饶,裴钊阳压住了她,将她的唇里里外外都吸吮啃噬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地稍稍松了松手。   辛阮又羞又恼,捶了他两拳:“够了没有!这是在马路上,被人看到了!”   裴钊阳在她耳廓上咬了咬,暧昧地道:“好,我们回家,回家再叫这三个字给我听。”   他精神抖擞地重新系好了安全带,正要挂挡踩油门飞速往家里赶,手机不太识趣地响了起来。   辛阮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心虚地朝着窗外看了看,幸好,车窗玻璃都是暗色的,外面应该看不到里面。   一旁的裴钊阳接完了电话,却没有开车,反倒神情有些古怪地朝着辛阮看了过来。   “怎么了?”辛阮纳闷地问。   “宁则然约我见面,和他太太、弟弟一起。”裴钊阳缓缓地道。   “宁则然是谁?”辛阮更纳闷了,裴钊阳的朋友里面没有这个名字啊。   “宁氏集团的总裁,宁霁然的哥哥,宁氏娱乐的老总,”裴钊阳见辛阮没有反应,只好继续补充,“言菡的老公,这下你总该知道了吧?”   “啊啊啊,”辛阮激动地叫了起来,“言菡!《拂晓》的玉蝶!我终于可以亲眼见到她了!” 第85章 小阳春(七)   宁则然会约着见面, 裴钊阳感到有点意外。   宁氏集团是北都市的商界大佬, 涉及地产、娱乐、酒店、投资等多项业务, 都是其中的翘楚,在宁则然的率领下,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而华智科技则专精于智能手机, 和宁氏集团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两家的业务都遍布全国,却因为没有什么业务往来而从未有过交集。   唯一的往来,可能就是在昭南市的时候宁霁然和他见过一面, 当时辛阮是在宁霁然请客的饭局中被绑走了, 宁霁然为此十分懊恼,亲自留在饭店等到他赶到后表达了歉意。   当时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营救辛阮这件事上, 对宁霁然自然不会热情到哪里去,现在回想起来, 应该是挺失礼的。   晚餐约在了爱莎大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这也是宁氏集团的产业,在际安市享有盛誉。   辛阮一直念念不忘的言菡, 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丝毫没有明星和总裁夫人的架子,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因为常年学习舞蹈的缘故,身段优美,举手投足间有种十分独特的气质。   两个人一见如故, 一个说“我是你的小盐巴”,一个说“我是你的小耳朵”, 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一会儿就合影自拍,齐齐发在了微博上,互相艾特了一遍。   两家粉丝自然而然地爆了,在底下纷纷留言,表示喜欢的女神互相喜欢,人生真是太圆满了。   而相比之下,裴钊阳和宁则然就生疏沉稳多了。宁则然是个冷肃矜傲的男人,而裴钊阳也古板少语,两人一见面客套两句,聊了聊今年的营业额和利润率,又谈了谈各自未来发展的方向,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冷场,幸好,宁霁然是个能说会道的,在中间东拉西扯,才没让饭桌上的气氛太过冰冻。   服务生上了一道燕窝木耳雪蛤木瓜盅,裴钊阳和宁则然几乎同时拿起了碗,朝着木瓜盅伸出手去。   “你先。”   “你先。”   两个人停住了手,又异口同声地道。   宁则然微微笑了:“裴总是客,先来吧。”   “多谢宁总。”裴钊阳也不客气了,盛了一小碗,递给了旁边聊得正欢的辛阮,转头一看,宁则然也盛了一碗,小心地用勺子搅了搅,试了一下温度,这才递给了旁边的言菡。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股惺惺相惜之意在彼此眼中升起。   “宁总很细心。”裴钊阳称赞道。   “她怕烫。”宁则然满足地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言菡,又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问,“看起来,你太太也喜欢吃这个?”   裴钊阳颇有心得地道:“对,我每天早晚都炖一小盅让她喝。”   宁则然有点意外:“你自己亲手炖的?”   “她喜欢吃我炖的,”裴钊阳的语声中有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保姆炖的没我的好吃。”   厨房是宁则然的短板,他有点不甘心地道:“有机会下次向裴总来学一学厨艺。”   两人一来一往,居然就着老婆的话题聊了开去,没一会儿就直呼其名了。   一旁的宁霁然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在两个大佬面前找话题,压力不是一般得大啊,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自管自吃饭了。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末了快结束的时候,宁霁然终于提出了此来的第二个目的:合作开发糖渣渣影视IP的意向。   宁氏娱乐是宁家的重头产业,宁则然当年接掌集团公司时,就是因为在宁氏娱乐独具慧眼,投资拍摄了票房大爆的《戆途》站稳了脚跟;现在宁则然主要管理集团公司,培养宁霁然独当一面。   宁霁然也碰到了当年宁则然上任时相同的阻力,几个老股东对他的能力很是质疑,他需要某个独立操作的项目来取得那些股东、高层的绝对信任,风驰动漫就是宁霁然开发的新业务,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影视IP,希望能够打开国内动漫电影的市场。   经过风驰动漫的内部评估后,丁总和彭老师一致认为,耳元的糖渣渣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标的。   可辛阮想起以前差点上的当,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合作的话,这个IP项目将为作为我们公司的重点项目即刻启动,总投资预估在五千万上下,预计一到两年可以上映,”宁霁然显然已经有了腹稿,诚意十足,“至于你说的改编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可以在合同上约定,不会更改主线剧情和主角人设,如果更改,需要得到原作者的同意。版权价格问题,裴太太你可以选择卖版权,也可以以版权入股,我们都十分欢迎。”   辛阮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裴钊阳。   裴钊阳沉吟了片刻。   宁氏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公司,和上回那个小公司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个机会对于辛阮来说非常难得。对商业模式,他向来崇尚专而精,因此在智能手机市场做到了最大最强,对于影视,他觉得也应该由专业的公司和人员来运作,才能让糖渣渣这个IP价值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小阮,我觉得宁总的话可以考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会面圆满结束。   第二天,宁霁然的下属就开始接洽辛阮,开始拟定各项合同条款。辛阮和裴钊阳商量了以后,决定以版权投资入股,宁霁然也很豪爽,以两百五十万的版权费分给了辛阮百分之五的股权。   合同签署的那一天,辛阮的心情复杂。   和上次不同,上次有种把亲生闺女卖出的感觉,这次好像是闺女长大了,要振翅高飞,还带来了女婿,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即不舍又自豪。   风驰动漫过来的签约代表是丁总,随同的是策划小王,签完字后,两人沟通了一下关于这个IP的近期操作后续,辛阮听了半天,没听到王向栋的名字,不由得随口问了一句:“上次那位王老师呢?”   “他呀,”丁总哂然一笑,“就不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辞退了。”   辛阮了然地笑了。   从前在昭南市的时候,她就觉得王向栋这人和宁霁然他们不会长久,做事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果不其然。   这桩心事一了,需要操心的就是接踵而至的婚礼了。   婚礼定在了暮春初夏的五月初,席设际安市知名五星级香汀大酒店,各大媒体蜂拥而出,却都被安保拦在了外面——裴家谢绝了所有的新闻媒体入内,并派发了红包以示抚慰。   裴家把婚礼办得非常隆重,不仅宴会厅被装扮成了神秘浪漫的紫色,就连酒店的大堂全部由婚庆公司用各色鲜花、气球装饰成了甜蜜的粉色,宾客置身其中,就好像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辛阮站在粉色的花丛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俨如城堡中最美丽的公主,令人挪不开眼去;那件高定的婚纱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她妙曼的身材,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蛮腰,还有那繁复层叠的裙摆上珍珠璀璨,闪动着温润的光芒,衬托得辛阮气质越发优雅华贵。   当然,裴钊阳也很引人注目,身穿白色燕尾服,身形挺拔、眉目俊朗,和辛阮一起迎宾;不过,就算是白色燕尾服也无法削弱他严肃的气势,进来的小孩子都躲他远远的,拍照也要站在新娘子身旁,和新娘子亲亲抱抱,就是不肯和裴钊阳一起摆POSE。   “瞧你,笑得开一点啊。”辛阮忍不住偷偷掰了一下他的嘴角。   “刚刚那个熊孩子踩到你脚了,我没有批评他已经很客气了。”裴钊阳很是不满。   辛阮有点担心:“你可别真发脾气,咱们这里的习俗就是新婚三天无大小。”   裴钊阳握住了她的手,意外地发现辛阮的手心有点潮湿,他思忖了片刻问:“紧张吗?”   辛阮老老实实地道:“有点。”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可不知怎么,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点紧张了,今天一看现场这架势神经就更绷紧了。裴家在际安商界的地位的确不容小觑,到场的好多都是大人物,万一出点岔子,那是要连累裴家被别人笑话的。   “那不如我们迎完宾客就逃走怎么样?”裴钊阳提议道,“让小秦把机票改签一下,后天的蜜月提前到今天。”   辛阮“噗嗤”一下乐了,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喂,你想让妈千里追杀你吗?”   被裴钊阳这么一打岔,辛阮的焦虑和紧张稍稍放缓了一些,又有伴娘们在旁边说笑,迎宾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尾声。   进宴会厅后没一两个小时出不来,辛阮决定先去上个洗手间。裴玥玥和俞俏俏两人也正好要去,帮她拎着裙摆一起进了宽敞的母婴室。   刚上完洗手间,外面的门开了,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嘻嘻哈哈地说着话。   “哎呦,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二婚的能找到钊阳这样的,真是梦里都要笑醒。”   “新娘子挺漂亮的,难怪钊阳会喜欢。”   “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人给迷住了。”   “听说她挺有才气的,是什么……知名画家。”   “不就是出了一本漫画书嘛,什么知名画家,还远着呢。”   ……   裴玥玥和俞俏俏两个人面面相觑,原本想开门的手顿了顿。   辛阮听出来了,外面一共三个人在八卦聊天,其中有一个声音又尖又脆对她颇有微词。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是裴家的亲戚或者朋友,这个时候出去实在太尴尬了,她示意裴玥玥,索性再等一会儿。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那个又尖又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笑什么笑,我说真的,她当初第一次结婚也有一年多,没个一子半女的,这回也结婚一年多了吧,也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她不能生啊?钊阳可是裴家的长子啊,这样的话,钊阳可就太惨了,别说长子长孙了,连个种都没——”   说她也就算了,连裴钊阳都被这人骂进去了。   辛阮脑子里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忍无可忍地道:“玥玥,开门!”   索性,今天她就做个骄纵的新娘子吧! 第86章 小阳春(八)   裴玥玥也气得不行, 伸手一推一踹, “哐啷”一声, 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女人们吓了一跳,齐齐回过头来,一看到辛阮, 脸色顿时变了,其中两个立刻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一让, 尴尬地朝着辛阮点头打了个招呼。   中间被留出来的那个人约莫三十上下, 一身名牌看起来很是华丽,五官勉强算是看得过去, 唯有一张嘴唇薄薄的,加上涂得艳丽的口红, 一看就有点刻薄嘴碎的感觉。   她被突然出现的辛阮吓了一大跳,脸色有点发白,呆滞了片刻之后, 脸上马上堆起笑来:“小阮、玥玥, 真是巧啊,我们也上洗手间……”   虽然被刻意压低放柔了,可辛阮还是听出来了,这人就是刚才那个嘲笑裴钊阳即将“连种都没有”的女人。   “这位太太,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 不过,既然钊阳没替我引见过, 想必你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辛阮冷冷地看着她,气势傲然。   那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强自笑道:“瞧你这说的,我好歹也是你们……”   辛阮打断了她的话:“一个背后说主人家坏话的人,我对她是谁根本没有兴趣知道,我和钊阳会不会生孩子不牢你费心,不过,你提醒了我一点,以后我如果有了孩子,最要紧的是要让她明白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背后不论人是非,省得被人骂没有家教!”   “我当是谁在外面唧唧歪歪呢,”裴玥玥也毫不客气地跟着道,“原来是二爷爷家的表嫂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在背后这样诅咒我哥,我可真谢谢你八辈祖宗了。”   那女人惨白着脸,却偏偏还要堆起了笑脸,连连辩解:“哎呦,你们这是误会了什么?我没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关心一下钊阳,我也是一片好心……”   “咱们家当不起你这样的关心,你还是操心你儿子以后的媳妇孙媳妇是不是代代都包生儿子继承你家的皇位吧。”裴玥玥哼了一声,转头对辛阮说,“走,嫂子,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三个人不再理那个碎嘴的亲戚,转身出了洗手间。   不知怎么的,辛阮胸口还是有点憋闷,进大堂前在门口站定了,喘了两口气。   俞俏俏和裴玥玥都有点担心,俞俏俏用手掌替她扇风,裴玥玥替她顺了顺胸口。   “不舒服吗?别为了那种人生气,”俞俏俏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呢。”   “是啊,被她气到了才是如了她的意了。”裴玥玥安慰道。   辛阮倒也不是为了那个女人生气,就是觉得闷得慌,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她应了一声,推门进了大堂,顺便叮嘱了裴玥玥一句:“玥玥你抽空和妈把这件事情说一声,别到时候妈不知情,反倒让她被你们亲戚埋怨我们没有礼数。和你哥那里暂时就别说了,晚上我再告诉他,省得他生气。”   “放心,我有数。”裴玥玥应了一声。   裴钊阳在大堂里早就等急了,见她们出来立刻迎了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旁边的伴郎们起哄:“是啊怎么去了这么久,钊阳都等得急死了,以后得贴身跟着才行。”   两个小花童也刚好换好衣服出来了,一个是费鲍的外甥女,穿着蓬蓬纱公主裙,一个是辛阮的外甥,穿着燕尾服。才三岁大的孩子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手拉着手围在了辛阮的身旁,小女孩羡慕地摸着婚纱上的珍珠亮片和绣花,小外甥却歪着脑袋挠了挠头,很认真地纠正:“叔叔你们说错了,姨夫是男孩子,不能跟着阿姨去上洗手间。”   费鲍蹲下来逗他:“那莹莹要是在洗手间里摔倒了,你去不去救她?”   莹莹就是旁边的小女孩,一对小朋友经过这一会儿的相处,已经成了好朋友,小外甥立刻毫不犹豫地叫了起来:“救,当然救!”旋即,他又想了想得意地道:“我闭着眼睛去把莹莹抱起来,这样老师就不会批评我了。”   “你抱得动吗?”   “当然可以,我力气可大了!”为了证明自己,小外甥一把就抱住了莹莹的腰,“哼哧哼哧”地把小女孩抱得离地两寸。   大家都笑着捧场鼓掌。   看着这两个小可爱,辛阮憋闷的胸口总算好多了。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淡紫色的花海在水晶灯的照射下俨如一片仙境,一条用鲜花、拱门和灯光布置起来的小道通向中间繁华簇拥的舞台。   饶是辛阮已经见过场地的设计图稿,也被这一片梦幻般的美景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婚礼流程都是大同小异,裴钊阳特意和司仪交代了,杜绝那些煽情、捉弄的环节,只保留最基本的几个就可以了。司仪对金主的话不敢怠慢,主持得分外沉稳厚重,连多余的调侃都不敢有。   辛阮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经过了两次婚姻,她早已经深深明白,任何包着美丽糖衣的“说”,远远不及脚踏实地的“做”,婚姻经历什么样的包装并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两个人在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会举办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也只是为了圆一下长辈们的心愿而已。   流程中唯一的一个小意外,就是辛振山把女儿交给裴钊阳时,两位小花童拉着辛阮的裙摆走得摇摇摆摆的,那个名叫莹莹的小女孩有点怯场,脚下不知道怎么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眼泪包在眼眶里扁着嘴快要哭了。   小外甥很勇敢地担当起了男子汉的责任,分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负责的裙摆,小声鼓励她:“马上就到了,不要哭啊,妈妈说了走到了就给我买好多好多乐高汽车,我分一辆给你。”   “我麻麻说……给我买巧特力和冬主娃娃。”小女孩强忍着眼泪,一边小声地反驳,一边跟着往前走。   “那我也给你吃巧特力,我家里有好多,你别哭。”   ……   辛阮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听,忍不住想笑。   小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还好,有惊无险,两个小花童最后胜利完成了任务,一起把辛阮送倒了裴钊阳的身旁。   裴钊阳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这场婚礼一波三折,终于在这一刻圆满了。   万众瞩目之下,接过自己的新娘,为她戴上婚戒,和她饮下交杯的美酒,许愿要一生互相扶持、永不背弃,两个人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意。   底下有人起哄:“亲一个。”   裴钊阳毫不犹豫地响应了群众的要求,在辛阮唇上亲了一口。   “再来一个,要深吻,要舌吻。”底下又有人起哄,费鲍的声音最响亮。   笑话,他的老婆,要舌吻也要回家再吻,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裴钊阳警告地瞪了费鲍一眼,台下的人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是夫妻俩宴客的时间了,辛阮去换了一身浅紫色的晚礼服,和整个大厅的浪漫如出一辙,裙摆上缀满了手工编织的蝴蝶,随着她脚步移动仿佛翩然欲飞。   给长辈们一桌一桌地敬了酒,裴爷爷是第一桌,一见辛阮就高兴极了,跟着旁边的客人夸奖:“这是我孙媳妇,特别厉害,我重孙子要拍电影了。”   在座的都是亲戚,已经知道重孙子这个典故了,都笑了起来。   裴爷爷又瞧了辛阮一眼,板起脸教训道:“钊阳,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媳妇啊,大冬天的穿太少了,赶紧脱下来外套给你媳妇披上,还不如你爸疼媳妇呢。”   裴爷爷身体不好,保姆给他穿了一件薄棉袄,而辛阮这件晚礼服是无袖、露背,两人几乎是两个季节。   裴钊阳哭笑不得:“好,我等会就给她加个披肩。”   裴国宁在一旁乐了:“爸,你可终于会骂你孙子了。”   裴爷爷不乐意了,继续板起脸来教训:“你怎么做爹的,看到别人骂你儿子就笑成这样。”   ……   敬酒都很顺利,裴家的亲朋好友,有裴钊阳在一旁虎视眈眈,都没人为难他的心肝宝贝,倒是辛家的几个表哥,一致认为裴钊阳偷偷摸摸抢走了他们家的宝贝,必须要喝酒赔罪,一连灌了他好几桌,到后来辛阮都心疼了,撒娇叫了好几声“哥”,终于让为首的大表哥松口放了裴钊阳一马。   还剩没几桌客人了,辛阮松了一口气,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了大半,这大半天她一直觉得腰酸背痛、胸闷气促,最好能快点卸了这重担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手被捏了捏,她侧脸一看,裴钊阳正凝视着她。   “累吗?”裴钊阳凑到她耳边问。   “还好啦。”辛阮小声道。其实的确还好,婚庆公司把什么都准备妥当,不用他们俩操心,晚宴上亲朋好友也没有为难,她这算是很轻松的新娘了。   “晚上回去我帮你按摩。”裴钊阳压低声音道。   辛阮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按摩”两字好像别有深意。“真按摩吗?”   “那当然。”裴钊阳面上一片正色,心中却忍不住荡了一荡。   今晚可以算是他们俩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已经谋划了很久了,酒店已经为他备好了顶层的总统套房,浪漫的按摩花瓣浴、迷人的玻璃星空顶……一定能为他们俩带来崭新的体验。   第二天,他们就可以马上飞往预订好的蜜月海岛,冲浪、潜水,在沙滩上手挽手赤脚行走,在海浪声中交托彼此的身体和灵魂……   脑中浮想联翩,他拉着辛阮的手到了一桌客人前,恨不得立刻完事就走。   裴玥玥凑了过来,在辛阮腰上戳了戳。   辛阮一看,只见洗手间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坐在酒桌上,一看到她,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缩着;再仔细一瞧,那女人的眼睛红肿着,好像哭过了,脸上的妆也卸掉了大半。   辛阮也没多搭理,按照惯例一一倒了酒,和裴钊阳一起敬了他们这一桌。刚要离开,那女人嗫嚅着叫住了他们:“对……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有口无心,没有恶意的。”   旁边的男人脸色铁青地瞪了那女人一眼,站起来倒了酒赔罪:“钊阳、小阮,对不起,她就是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你们别和她计较,来,我代替我们家罚酒三杯。”   裴钊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辛阮暗暗叫苦,深怕裴钊阳又因为她的不坦诚而生气,连忙笑着道:“没什么,一点小口角而已,我们不会——”   一阵晕眩袭来,她的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裴钊阳的怀里。 第87章 小阳春(完结章)   裴钊阳差点魂飞魄散, 一把抱住了辛阮, 使劲地去掐她的人中, 裴玥玥也慌了神,扶着她叫了起来:“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辛阮就只是一瞬间的失去意识,几秒之后就恢复了神智, 不过,胸口的闷意再度袭来,她喘了两口气, 难受地道:“透不过气来。”   裴玥玥赶紧让围过来的人群散开了些, 旁边的服务员慌忙倒了一杯水过来,裴钊阳接过来想要喂她喝几口, 也不知怎么,递过来的杯口这里好像有一股漂白水的味道, 辛阮一阵恶心,推开水杯干呕了两下,浑身上下起了一身虚汗。   急匆匆赶过来的李秀薇愣了一下, 迟疑着问:“小阮, 你不会是……有了吧?”   刚才还闹哄哄着急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辛阮。   辛阮呆滞了片刻,猛然想了起来,的确,她的月经好像已经晚了几天了, 这阵子忙着婚礼的事情,又没把注意力放在怀孕的事情上, 几乎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李秀薇顿时乐了,摆了摆手让大家散了,还特意意味深长地瞟了那个嚼舌头的亲戚一眼:“好了,没事了,你们继续吃吧,说不定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裴钊阳抱着辛阮去了顶层预定的客房,不一会儿,家庭医生就带着工具到了,确诊有喜。   裴家人都喜笑颜开,李秀薇千叮万嘱,恨不得现在就把辛阮带回别墅去,可看看这总统套房里精心布置,终于还是咽下了这个要求,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裴钊阳,领着家人识趣地离开了。   刚才可能是宴会厅里空气不够流通,现在这么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辛阮感觉好多了,一想到此刻正有一个小生命在肚子中孕育,她忍不住一阵欣喜,摸着扁平的小腹,觉得生命实在是太神奇了。   床上一沉,裴钊阳送完了客,坐在了她身旁。   “怎么,不高兴吗?”辛阮看着面无表情的丈夫,忍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们要有小宝宝了。”   裴钊阳心里五味陈杂。   怎么能不高兴?那是他们俩的爱情结晶,好不容易在大家的期盼下到了他们身边,当然高兴。   然而,这宝宝却又来得很……不识趣。   他环视四周,他的玫瑰花瓣浴,他的洞房花烛夜,还有他的蜜月海岛行,这下全泡汤了。   一种预感隐隐袭来:这从天而降的宝宝,好像有点和他这个爸爸对着干的味道,不太妙啊。   -   今年际安市的气候,令人迷惑。   春天特别长,夏天特别短,秋天凉得快,气候专家们都纷纷撰文分析推测,说是全球变暖趋势日渐递减、温室效应有所缓解、接下来可能要进入一个冷冬……   气候专家的话,大概只能听上一半,不过,酷暑的时间变短,大多数人都开心不已,以往际安市的六七八月十分难熬,而今年七月份的时候热了大半个月,一到八月份早晚就没那么憋闷了,立秋以后,冷空气来了两拨,天气迅速地凉了下来。   这对于夏天的孕妇来说,不啻于是天大的福音,尤其对于辛阮这个孕期反应特别严重的孕妇。   怀孕前三个月就不用说了,呕吐、胃口不佳,从前的饮食习惯全都变了,最爱吃的咖喱蟹一闻到味就难受,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碗碟都要用矿泉水洗上三遍,要不然,自来水中的那股味道她一下就闻出来了,能把当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各种莫名其妙的怪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情绪也起伏很大,有时候连辛阮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幸好,裴钊阳有着超强的耐心,包容了她所有的异状。   夏天一到,天气一热,普通人的心情都会跟着燥热起来,原本辛阮盘算得很好,热了就开空调,四季如春,然而她却低估了孕妇的神奇体质——她不能吹空调,皮肤一吹到那股冷风就起鸡皮疙瘩,随之而来的就是恶心呕吐。   家庭医生都对她的反应摇头了,只好建议裴钊阳把她送到昭南市那里去避避暑。裴家二老原本也有避暑的习惯,想带着辛阮一起去,裴钊阳却不放心。   李秀薇是个明理大度的婆婆,但婆媳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任何很小的摩擦,都有可能会莫名发酵,造成两个人心里的小疙瘩,更何况现在辛阮是个孕妇,敏感、多变、古怪,还是雾里看花保持距离,才能让两个人现在融洽的关系长长久久。   于是,他从繁忙的工作中挤出了十天的时间,陪着辛阮半是避暑、半是重游了昭南市。   值得庆幸的是,从昭南回到际安之后,闷热的天气就告一段落了,辛阮的妊娠反应也总算随之有所好转,裴钊阳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九十月份金秋送爽,辛阮也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孕期,除了定期在微博上发布糖渣渣的漫画单元剧以外,她构思的新漫画形象也出来了,是一个圆滚滚的小尼姑阿弥儿,除了漫画以外,她也开始创作一些传统美术作品,油画、山水、水粉,也算是陶冶自己的情操,开阔她的眼界。   紧接着,新纪元出版社的卢老师告诉了她一个喜讯,《糖渣渣是糖不是渣》第一册 的首印已经售罄,再版已经在进行中了,并且力邀她出版糖渣渣的第二册。   而和宁氏娱乐合作的动漫电影,也在稳步有序地推进中,丁总是制片人,彭老师是导演,特意邀请了国际顶尖的动漫团队,和辛阮一起建了一个微信群,每天可以在群里看到项目的动态,中途彭老师还特意和团队一起飞到了际安市,和辛阮商讨情节和人物细节,专业精神可见一斑。   裴钊阳很高兴看到辛阮这样充实地生活,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一旦沉浸入绘画之中,辛阮就会忘记时间,有时候保姆去叫都叫不动她,这让裴钊阳不得不在手机上定了各项闹钟,一到点了就打电话过去,强迫着把她从沉迷中拽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冬天很快就到了。然而,和气候专家预计的冷冬不同,原本还隔三差五来一趟的冷空气居然没声没息了,天气反倒暖和了起来。   辛阮已经怀孕三十八周了,孕中期的轻松时光一去不复返,大腹便便,脚上有了浮肿,一按就一个坑,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难受,仰卧就胸闷气喘,侧卧则肚子就好像要掉下来,睡不好整觉,隔一会儿就要醒。   裴钊阳看得真是心疼,可怀孕这事,他再心疼也没法代替辛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为此,随着辛阮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生完这一个就再也不生了”,整个人都有点紧张兮兮的,生怕辛阮出什么岔子。   还好,除了睡不好,白天的时候辛阮的精神很好,走路也不见蹒跚,医生也建议她要多动多走,有利于生产。   辛阮很听话,这阵子就一直保持早中晚在小区里走上十几圈,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结实一点。   这天中午,辛阮实在觉得在小区里走得太闷了,就和裴钊阳报备了一声,带着保姆和司机一起去外面替快要出生的小宝贝买两件小衣服,顺便约唐梓恬一起吃个午饭。   按照孕妇的口味和喜好,唐梓恬在广场附近定了一个幽静的中餐厅,两人边吃边聊。这阵子,唐梓恬和那个医生男友相处渐佳,心情舒畅,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挂着几分甜蜜。   “医生就是太忙了,”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休息日也还要去查房看病,这一去就小半天泡汤了,出去玩都不尽兴。”   辛阮深有同感,辛振山就是医生,事业心又强,忙得成天不着家,现在年纪大了才稍微好一些,可以让底下培养的小医生做事情了。   两个人正说着,医生男友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唐梓恬在哪里,说是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吃到了很好吃的榴莲酥,就打包带了一盒要给她送过来尝尝鲜。   正好她们俩也吃得差不多了,辛阮就兴冲冲地道:“二院就在旁边吧,不如过去看看你男朋友。”   二院在餐厅的斜对角,旁边还是一个街心花园,两人索性沿着公园一路散步过去。辛阮怀了孕,体内燥热,这季节居然出了一身的汗;再一看,角落里居然有一枝梨花开了,光秃秃的枝头上白色的小花摇曳,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辛阮又惊又喜,忍不住走过去多看了两眼:“梨花不是应该三月开的吗?太神奇了。”   “可能是因为小阳春吧,”唐梓恬是做编辑的,阅读量大,对这种奇闻都略知一二,“按照农历算,现在应该是十月,也就是以前夏历一年初始的阳月,这两天天气这么热,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阳春了。梨花应景地开上一次,花开二度,也挺有意思的。”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说说笑笑地到了二院大门口,医生男友在里面等着她们,大老远地就朝着她们招了招手。刚要过去,一辆车从马路上开过,拐进了医院大门里。   辛阮愣了一下:这不是裴钊阳的车吗?他来二院干什么?   -   裴钊阳停好了车,沿着小径穿过了医院里的一个小公园,到了最里面的一栋小楼里。   小楼有些年份了,是用青石砖建造起来的,一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看起来十分幽静,小楼的门前挂了一个牌子:际安市第二医院心理中心。   和前台的核对了预约,裴钊阳快步往里走去,推开其中一间诊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个医生在等候了,医生名叫贺卫澜,也就三十岁上下,眉目隽雅,举手投足间就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他是际安市最为知名的心理医生,在抑郁症的预防和治疗上享有盛誉,是裴钊辰推荐给裴钊阳的。   两人显然已经很熟识了,寒暄了几句,随后便聊起了辛阮。裴钊阳把辛阮最近的情况一一和贺卫澜叙述了一遍,贺卫澜仔细听着,最后做了记录。   “听起来你的太太情绪很不错,我觉得你可以放心,”贺卫澜笑着道,“产后抑郁症和家人对产妇身体和心理的照料息息相关,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也已经都交代了,我觉得,你这样的关心体贴和你太太目前的表现,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可以放心。”   裴钊阳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了贺医生,有你在旁边把关,我心里就有底了。”   “别太担心,抑郁症不会遗传,”贺卫澜安慰道,“但父母曾有过这个病症的,要特别注意,的确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易得抑郁症的体质会遗传,心理状况也会因为相同的环境、教育而备受影响,你能够想到这一点,非常有心。”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裴钊阳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告辞了,贺卫澜起身相送。   刚推开诊室的门,裴钊阳一下子愣住了,辛阮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他,眼里隐隐闪动着泪光。   “你……你怎么来了?”裴钊阳有点狼狈,他来咨询心理医生是瞒着辛阮的,这下被当场撞见揭穿,真是猝不及防。   辛阮没有回答,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来伸长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小心!”裴钊阳扶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之间隔着大大的孕肚,四目相对,辛阮一阵心潮起伏,喉咙止不住地哽住了。   无数的片段从她脑海里掠过,在怀孕的这些日子里,裴钊阳默默地做了很多,忍受她孕期变幻无常的情绪、满足她各种几近无理和奇葩的要求。   早晚一次的补品,是他亲手炖的。   每次的产检,都是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着一起去的。   每天晚上对着她的肚子念画本、放音乐。   陪着她一起准备宝宝出来后衣食住行玩乐的各种用品。   到了后期,她行动困难,裴钊阳亲手替她剪脚趾甲,将煮好的生姜水亲自端在她面前替她泡脚驱寒。   ……   这个漫长而艰难的孕期,因为有了他体贴的点点滴滴,而变得如此美妙,让人眷恋。   她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开裴钊阳的爱,让自己陷入抑郁这样的困境。   “钊阳,谢谢你。”她的情绪一阵激荡,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傻瓜,”裴钊阳慌忙替她擦去了眼泪,“别哭,你现在可不能激动。”   “我忍不住……”可能是孕妇的缘故,辛阮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别担心我,为你和宝宝,我会好好的……真的……”   她□□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裴钊阳慌了,赶紧抱住了她,一叠声地问:“你怎么了?小阮,你别吓我!”   “肚子疼。”辛阮的鼻尖渗出汗来。   “不会是要生了吧?”一旁唐梓恬也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   “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不会吧……”辛阮疼得捏住了裴钊阳的手,脑子里还在算着日子。   “提前半个月很正常,我看像是要生了,赶紧送产科。”贺卫澜到底也是医生,神情镇定地指挥着。   裴钊阳的脑门也渗出汗来。   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宝宝还真的是和爹妈对着干的,总是挑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候来秀一下他的存在感。   事实证明,裴钊阳的预感是正确的。   宝宝在辛阮的肚子里折腾了五六个小时,迟迟不肯落地。医生快要放弃顺产的时候,辛阮才开了八指被送上了产床,在产床上又生了两个小时。   就在裴钊阳都快要按捺不住冲进产房时,助产士急匆匆地推门而出报喜:“生了,可算生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裴钊阳跌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快虚脱了。   抬手一看时间,二十二点了,整整八个小时。   三十八周,勉强算是足月生的,五斤八两。宝宝体重虽然轻,但精力很旺盛,“嗷嗷”哭得很带劲,全家人都挤在病房里,一个个喜滋滋地轮流抱着襁褓中的裴家长子长孙逗乐。   裴钊阳则坐在病床边,握着辛阮的手,看着辛阮几近惨白的脸色心疼。   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板着一张脸干什么?”辛阮轻声问,“不高兴吗?”   “高兴。”裴钊阳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又气势十足地道,“等那个臭小子再大一点,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居然让他妈这么受苦。”   辛阮抿着唇笑了。   李秀薇把臭小子抱过来了,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三个人的手并在了一起,一个宽大,一个纤美,一个幼嫩。   裴钊阳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将这一瞬间定格。   “发个微博报个喜吧,”他建议道,“说点什么?”   辛阮想了想,在屏幕上打下了三个字:小阳春。   点了发送键,推送到了微博。   她将那两只手一左一右放在了自己的脸颊,微微地笑了:在这花开二度的美好时节,他们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小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