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乖一点》
作者：涮脑花儿


文案：
“不演不演！”刚刚成为全球最年轻影后的女孩子坐在保姆车内，蹬着腿发脾气。
经纪人百般无奈好言相劝，却见面前的小祖宗已经把注意力丢到了窗外，眼见着她要下车，经纪人赶紧拦着问到：“您又要去干啥？”
顾柠紧盯着窗外那个背后写着“特警”的男人，舔了舔唇，“袭警。”
林谨知没想到自己年近三十还能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小姑娘穷追不舍。
“一把年纪了接吻都不会。”
——还要承受她这样苛刻的评价。
————————————☆
从小到大，顾柠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除了林谨知。
后来她才发现，没有人是无缘无故对她好的。
——除了林谨知。

‖任性戏精小影后x老实退伍特种兵‖

「食用说明」
1.熊孩子逐渐学乖的故事。
2.女主负责作死，现实负责教育她，男主负责哄她。
3.半架空，娱乐圈相关没有原型，勿考究qwq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娱乐圈
主角：顾柠，林谨知



第1章 
　　空旷的练舞房内，流淌着婉转的钢琴曲。
　　少女身姿曼妙，熟练而优美地跟着节奏踮脚、跳跃。
　　她的双腿修长又笔直，摆动时隐约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肢。微微仰着脑袋的样子有些高傲，但更像是充满活力的快乐模样，扯出堪称完美的颈部线条。
　　和她的动作一样轻盈的曲子节奏愈发加快，她也逐渐做出更加高难度的动作。
　　突然的几下重音，钢琴声戛然而止。
　　少女的动作也跟着音乐顿住，面向朝着舞蹈房门口角落的那架钢琴，稳稳地踮着脚尖静止了三秒。
　　随后才放松肌肉，原地喘起气来。
　　钢琴后面的人站起身子鼓掌：“可以啊柠柠，混娱乐圈这么多年，舞蹈功底完全没丢嘛。”
　　顾柠一边深呼吸一边拉筋，衣服的背后都被汗水打湿，黏黏的很不舒服，只想赶快做完拉筋回去洗澡。
　　语气也不客气了些：“可能这就是天才吧。倒是陆清清你弹错好几个地方啊，怎么做歌手就不用背谱了吗？”
　　陆清择：“…………”
　　笑容逐渐开根号。
　　顾柠：“而且你的表情太让人出戏了，你应该赞许又惊叹地看着我的舞姿，而不是色眯眯地看我的腰。”
　　陆清择：“…………”
　　笑容完全消失。
　　顾柠拿了一边搭在扶手上的毛巾擦汗，路过陆清择时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这部偶像剧我们就圈圈钱，没打算要多高的评分，你演戏的时候也不用压力太大。”
　　陆清择：“…………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直这种脾气？你真的有朋友吗？”
　　顾柠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会没有？”
　　从小就被媒体评价“长相甜美，笑起来乖巧可爱到犯规，更可怕的是演技永远在线”，工作上既有天分又努力。为什么会被质疑没朋友？
　　陆清择默默地想，大概是因为这种跟她合作的人都会有的莫名的被瞧不起的感觉吧。
　　顾柠没多在意地冲他道别，出了舞蹈房。
　　她只要径直走过一个走廊，就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层楼的几个屋子都是她的，完全按照自己的偏好装修了几件必备的房间，健身房和练舞房都有。
　　陆清择小时候就认识顾柠了，曾经和她一起在钢琴班上课，关系也还不错。长大后虽然没什么交集，但现在也都算是混了娱乐圈。
　　虽然练钢琴的时候是同级，可现在他完全是她的圈中晚辈，而且晚了不知道多少辈。
　　而顾柠前辈是圈里出了名的祖宗脾气，他运气爆表拿到跟她合作的机会以后简直是期待又害怕，再加上他又是第一次出演男主角，万一在片场被一个小姑娘训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听说她拿到剧本都会研究透彻，陆清择敲了敲她问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认真，更没想到她跟他就住一栋楼。
　　他乘电梯上了八楼就来到了她的世界，成功地接受了她的当面教学，还被迫现场演了几段重点剧情。
　　而刚刚那一段，在剧中就是男主对女主态度转变的开始。
　　她说他那段的神情和弹钢琴的姿态很重要，要有一种端着又有点端不住的感觉。
　　………没想到为了对戏她还真的亲自跳了一段。
　　陆清择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破碎的自尊心，打开舞蹈房的门准备回家——
　　却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刚刚还一脸镇定地说着让人无法反驳又备受打击的话的毒舌小姑娘，正劈着一个完美的一字马，腿咚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比她高出许多，顾柠的个头只能到他的肩膀，抬着头看他，表情却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准走。”
　　那男人没说话，看了陆清择这边一眼，眼神刺得他一惊。
　　……第一次在现实里体验到了传说中刀子般凌厉的眼神。
　　陆清择尴尬地笑了笑，打算装作没看到，离开这里。
　　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顾柠大概是在等那个男人开口，那个男人应该是在等陆清择走。
　　而陆清择，在等电梯。
　　电梯像是卡在一楼一样半天没有动静，在尴尬的气氛中这等待简直度秒如年。
　　在陆清择的万般期待下电梯终于动了——又停在了二楼。
　　顾柠放下腿，伸手拽了男人的领子，笑嘻嘻地开口：“为什么不说话？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语气暧昧。
　　陆清择的余光控制不住地往另一边瞟，那男人侧脸看着就很俊逸，不用发型衬就颜值很高。
　　真不愧是全球最年轻K奖影后获得者看上的男人。
　　而那男人十分镇定地扯下了影后捏着他领口的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说过这层楼都不会有人来的。”
　　顾柠笑意更深：“是呀，除了我的邀请。”
　　这本来就是实话，整个八楼都是她的，如果不是来找她，电梯不会在这里停，更不会有人爬楼梯爬到八层以上要路过这里。
　　陆清择期待的电梯终于来了，他忍着八卦的心情走进电梯，结果在电梯关门前隐约看到小影后努力踮着脚，去亲吻面前的男人……
　　陆清择：“…………”
　　如果他要被灭口，现在转移财产还来得及吗？
　　——然而影后没能亲到她看上的男人。
　　男人伸出双手，架着她的胳肢窝把她抬了起来，顺手一掂，像是抱孩子似的把她抱了起来。
　　顾柠：“！！！窝巢林谨知你干嘛！这么刺激的吗！”
　　林谨知抿唇不语。表情仍是没什么变化，耳根却已经红了。
　　年轻的影后看起来娇小，某些部位却足够柔软，挤压在他的肩头。手中抱着的双腿因为常年训练而有着肌肉，却不像是男人的肌肉那般坚硬，反而充满弹性。
　　曾经他也不是没在训练和实战中跟女人肉.搏，但他从来没想注意到过这些。
　　林谨知抱着顾柠回到了她的家，一边弯腰打算把她放在沙发上，一边开口道：“我出去工作，你别……”
　　话音未落，准备起身的他就被顾柠的胳膊搂住了脖子，紧接着她的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林谨知不得不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无奈：“………你别闹了。”
　　声音有点哑。
　　顾柠笑得得意，一字一顿道：“我就要闹。”
　　林谨知力气很大，直接起身。
　　可顾柠力气也不小，双腿更是有劲，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被他带着离开了沙发。
　　林谨知：“会掉下去的。”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托住她，可想想伸出去就得摸到她的屁股或者大腿。而她被托稳以后一定会蹬鼻子上脸，做出更加得寸进尺的事情来。
　　顾柠其实已经在得寸进尺了：“我不会，你别走。”
　　林谨知：“我要去上班。”
　　“上什么班？”顾柠说，“你还要去牛刀杀鸡，跟一群人傻子一样端着枪站在运.钞.车旁边摆造型吗？”
　　她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看见他逐渐变得阴郁的脸色，继续说：“还是你要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样，继续去地铁里带着一群人查有没有人带着易燃易爆等危险物品进站乘车？”
　　林谨知终于伸手把她拽了下来，丢在沙发上的动作也毫不温柔：“顾柠，我这次当作没听到，下次请你不要侮辱每一个行业的每一个人。”
　　顾柠自知理亏，有点委屈地扁了扁嘴，画风立刻变了：“你凶我……”
　　林谨知：“……没有。”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这姑娘的时候。
　　那时她还没获奖，但好评已经爆炸般侵袭了各大主流媒体的头条。
　　而那时的他，刚刚从退伍养伤的日子里走出来，带着一群新下属，为新开通的地铁3号线保驾护航。
　　不期而然遇到了当时地铁里最大的易燃易爆物品——顾柠。
　　谁也没想到风头正劲的电影女主角会带着自己刚会走路的侄女坐地铁。
　　林谨知只是独自巡查时看到一个个头不大的姑娘抱着有她半人高的小女孩，就留神多看了两眼。
　　当时的顾柠穿着打扮有点酷，倒是显得头上的鸭舌帽和黑色的口罩不那么突兀。他看不着她的脸，只看见她匆忙下了地铁后脱力般把怀里的小女孩放在地上，喘了两口气。
　　结果小女孩一落地就挣开顾柠的的手冲回地铁，动作快的哪里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上去抱着自己落在地铁里的小猪佩奇玩偶准备出来。
　　林谨知看到这儿，脚步已经快速往那边动了。
　　顾柠被侄女的动作吓得一惊，只来得及转过头，就看见自己侄女已经跌倒在地铁的门口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地铁里本来就不多的乘客只来得及发出一阵惊呼，地铁门就已经发出“滴滴滴”要关上的预警。
　　只见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冲上前去搂着小女孩，紧急关头向车门外一个利落的翻滚，堪堪擦着车门，平稳地蹲在站台上。
　　那一刻，英勇果断得像是光芒万丈。
　　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顾柠，也看呆了。


第2章 
　　当时热播的电影《谁堪共语》，席卷各大影院，排片率上涨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票房更是一飞冲天。
　　林谨知哪怕对这些毫不关心，也在自家母亲的极力推荐下被看完了这部电影。
　　虽然是在家里登陆网站观影，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了解，这部剧中最出挑的女主——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要微信号码的这位。
　　那是一部堪称国际巨制的电影，选题也很高大上，讲述人与人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有时听了别人的故事或者话语，可能或者愤怒或者悲伤，甚至会落泪。
　　可这真的就是理解了对方的感受吗？还是这些都只是听完诉说以后，自己的感受而已？
　　如果不能感同身受，不能获得理解，那是否还有倾听和诉说的必要？
　　整部影片配乐轻松，色调明亮，由作为剧情推动者的女主的视角，缓慢而温情地铺展开整个故事。
　　同时，悲伤的感觉缱绻地缠绕在每一段剧情里，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温柔女子，笑容满面，遣词幽默地同你诉说着她的故事。
　　那么你呢？
　　你从她的故事里，能感受到的是她此刻语气的轻松，还是过去的悲伤？
　　你的感受，又是否是她想要传达给你的呢？
　　因为这样难以用画面和语言描述的含义，电影对牵动剧情的女主角要求非常高。
　　而顾柠，完美地达到了这个要求。
　　她笑容活泼，眼神里却又透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沉重。
　　电影采用了原声，这使得观众们能完整地听到顾柠说出每一句台词和画外音时，恰到好处的抑扬顿挫。
　　从不看文艺片的林谨知，第一次认真地看完了一整部电影。
　　他曾以为文艺片都像是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后来他的妈妈嘲笑般问他：裹脚布好吃吗？
　　老实的林谨知先生屈辱地打下了两个字：好吃。
　　……这也使得他对顾柠印象颇深。
　　电影里的剧情是随着女主角的成长而展开的，从16岁到27岁，横跨了十一个年头。
　　顾柠的妆容和打扮也随之调整，苛刻的造型师力求每一个年龄段的完美契合。
　　林谨知曾以为顾柠是个年纪不小的姑娘，起码二十五岁。
　　可面前这张脸看着分明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还是直男眼中的素颜。
　　两分钟前他还没看到她的脸，光看身形以为她还没成年，便皱着眉头问她：“你一个人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你家大人呢？”
　　画了心机素颜妆的顾柠扯下口罩，露出有点委屈又带着倾慕的表情：“警.察叔叔，我已经成年了，算是大人吗？”
　　林谨知怔住，职业生涯开始以后，他的反射弧还没这么长过。
　　一边的小女孩完全不怕生地凑到林谨知身边，一只手还抱着小猪佩奇，一只手伸过去拽林谨知的裤子，“帅叔叔，帅叔叔！”
　　顾柠又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接着道：“帅叔叔，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帅，可以留个微信号吗？我完全不介意你成为我家的大人。”
　　林谨知：“……顾柠？”
　　顾柠点了点头，语气毫不意外，但很欣喜：“嗯！你知道我呀？”
　　林谨知：“地铁人流量大，你最好不要出入这种场所。没有车接送你吗？”
　　顾柠：“我答应小家伙去接她的，结果她非要坐新开的地铁。”
　　她的小侄女顾一唯向来言出必行，说要坐就必须坐，不然就在大街上蹲下哭。
　　顾柠有一个工作和跟她约好的日子撞了，只能告诉经纪人自己病了要请假。
　　她还没考驾照，只能打车去。
　　她在“坐地铁”和“当街拉着一个疯狂嚎哭的小女孩”哪个被发现的概率大一些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前者。
　　没想到这小祖宗还是搞事情了，也不知道这脾气像谁。
　　……好像有点像她自己……算了。
　　发脾气是可爱的表现。
　　林谨知抬头看了下时间表，下一班地铁还有一分钟就进站了。时间临近下班晚高峰，地铁站只会人越来越多
　　他只得出声赶人：“你到站了吗？到站就出去吧，马上人多起来，可能会引起拥堵，请你理解。”
　　顾柠：“好。”
　　林谨知刚要松口气，就听顾柠接着说：“加我微信，我就理解。”
　　林谨知：“……？”
　　这是什么逻辑？
　　偏偏顾柠的表情还是委屈又无辜：“你不加我我就不走。对吧唯唯？”
　　年幼的顾一唯对自己的漂亮小姑姑报以绝对的信任，立即伸手抱住了林谨知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对！”
　　林谨知：“……”
　　最后他不得不加了这姑娘的微信好友。
　　顾柠的微信昵称是White Lotus。
　　老年人如林谨知，也明白这个词直译过来的“白莲花”现在并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那个姑娘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个这样的昵称。
　　越看越不顺眼，干脆给她打个备注。
　　这还是林谨知第一次给人打备注，他敲出“顾”字，在翻页寻找“柠”字时忽然改了主意。
　　指尖按向屏幕上的“x”，把“顾”字也删除了。
　　给她改了个全新的备注。
　　——小猪佩奇。
　　既符合第一印象，又切合相遇事件。
　　完美。
　　后来的几天，林谨知并没有从微信上直接收到小猪佩奇的骚扰。
　　倒是在各种媒体上经常看见她。
　　K奖颁奖典礼的第二天，就连X市日报上，都出现了顾柠的名字。
　　——全球最年轻K奖影后获得者！
　　加粗的标题，出现在常年刊登社会新闻的Y市日报上，分外醒目。
　　K奖颁发给国人都算得上件大事，更何况是加了个“最年轻”，还是“全球”。也难怪社会版都开始报道这件事。
　　这小姑娘比看上去还要不简单啊。
　　林谨知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接着就收到了不简单的小猪佩奇发来的消息。
　　【小猪佩奇：国内应该是上午吧！你醒了吗！】
　　【小猪佩奇：我最近超——忙，不过接下来终于要闲下来了。我决定放它三个月的假，说什么都不演新戏了。】
　　【小猪佩奇：要跟我约会吗！】
　　【谨知：……不用，谢谢。】
　　面对新晋影后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意，林谨知果断谢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屏幕对面的小祖宗顺风顺水地活到这么大，还没在什么事情上栽过跟头。
　　所以她野心勃勃，并对自己的所有野心都势在必得。
　　顾柠劈着叉坐在床上，一边侧着身体往下压，一边拿着手机发消息。
　　【White Louts：那我只能去地铁三号线一站一站地找你了。】
　　【特警叔叔：我已经不在那边工作了。】
　　准确地说，他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
　　因为身体和心理受到的双重伤害——他被迫退伍，失去了原本的工作。
　　由军队里的上级，指派到了他家乡的警部。
　　说是这么说，其实军队和警部完全是两个部门，实际上他更应该算作走后门托关系进了警部。
　　……接着便成了一个哪里缺人去哪里的万金油。
　　他确实地把每一项任务做的都很完美，身体也完全恢复。
　　可在心理测评过关以前，部队将不再接纳他。
　　林谨知身为军人，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服从命令。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
　　……可这困难也太令人难办了些。
　　……比如端着枪站在运.钞.车旁边的时候，看到昨天刚刚上过报纸的影后向自己飞奔而来。
　　……难道要击.毙她吗？
　　五分钟前的顾柠还坐在保姆车里发脾气。
　　说好让她放假的经纪人又送来了厚厚的剧本。
　　呵呵。
　　刚换好自己衣服的顾柠，蹬着一双白白嫩嫩的长腿，挥舞着胳膊坚决道：“不演不演！”
　　小经纪人方澄抱着剧本都快哭了：“是你单方面宣布要放假啊。当时方经济还没讲话，你就挂……”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顾柠根本没在听，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一副摩拳擦掌准备下车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方澄瞪大了眼睛：“顾影后，您又要干嘛？”
　　顾柠紧盯着窗外那个背后写着“特警”的男人，舔了舔唇：“袭警。”
　　话音刚落，她的手指已经伸向车门。
　　方澄立刻扑过去死死地守着车门呼喊：“别啊！”
　　顾柠皱眉，总算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自己的助理：“方水登你给我放手！”
　　方澄视死如归：“你要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顾柠有点无语地向后退了退，拿起被丢在一边的剧本：“演戏是吧？我演！能让我下去了吗？”
　　“不能！您本来就得演！”方澄这么回答着，下意识地又伸出双手去抢顾柠手里的剧本。
　　顾柠立刻把剧本塞进她手里，一手按着剧本把她双手往下压，一手迅速打开了车门。
　　方澄被压得整个人都往下趴了趴，扭过身子时顾柠已经飞速下了车。
　　方澄瞪着她奔向运.钞.车的背影，这次是真的快哭出来了：“小祖宗您快回来！我不想被炒鱿鱼啊！”


第3章 
　　顾柠对自家小经纪人的呼喊置若罔闻。
　　她的眼里只剩下了马路对面的林谨知，看他抱着枪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表情严肃，面容俊朗。
　　帅得让人腿软。
　　顾柠横穿马路奔跑过去，身手矫健得像只兔子。
　　恨不得直接扑进林谨知的怀里。
　　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有点儿才第二次见面的矜持，还是因为林谨知反应快得惊人。
　　她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被林谨知制服，巴掌大的小脸被他的大巴掌按在运钞车上。
　　顾柠：林警官真的好严格。
　　林谨知的同事们反应也不慢，立刻就端起枪进入了备战状态。
　　顾柠的脸被按在车子上，没人看清她是谁，倒是认得出这怎么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林谨知拎小鸡儿一般拎着两只胳膊。
　　林谨知语气平淡：“不好意思，不用紧张，我的朋友。”
　　同事：……林警官真的好严格。
　　顾柠没挣扎，任由林谨知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按进怀里，另一只手铲着她的腿把她捞起来。
　　林谨知动作迅速，抱起顾柠后沉吟片刻，转身对着自己的同事说：“抱歉，请帮我请个假，谢谢。”
　　顾柠心安理得地坐在他有力的胳膊上，被他抱着回到了之前的保姆车上。
　　自己也钻了进去。
　　五分钟之内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方澄小经济人，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是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顾柠被放下来后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欣喜：“找到你啦！这下看你往哪跑。”
　　林谨知：“我不跑，送你回去。”
　　在一定程度上，经纪人是有权利过问艺人的私生活的。可顾柠咖位太高，她又是个新人，根本管不住她。
　　只能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顾柠啊，这……什么情况啊？”
　　顾柠嬉皮笑脸的：“我想跟他谈恋爱！”
　　林谨知：“你是她经纪人？”
　　他直接无视了顾柠，越过顾柠和方澄谈话。
　　顾柠瞪大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无视，突然理解了那种“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感觉。
　　甚至想捏着林谨知的下巴问他：“这就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吗！男人！”
　　方澄慌张地点头：“目前是的……”您要跟她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能就不是了。
　　林谨知皱着眉头环视了一下保姆车，又问道：“你开车？”
　　方澄：“目前是的……”因为司机不在顾柠也没驾照。
　　林谨知下了判决：“去吧，我帮你看着她。”
　　方澄一下子用充满敬意的眼光看着林谨知，接着连忙下车，转而去了驾驶座。
　　顾柠晃着两条腿，哼哼了一段不知名的调子：“你特意把我抱上来，就是打算送我回家？”
　　林谨知叹了口气，刚刚戒备而紧绷的姿态总算是有些放松：“你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很危险。”
　　顾柠：“嗯？”
　　林谨知：“你那样扑过来，如果制服你的不是我，很可能会受伤。”
　　顾柠：“为什么要制服我？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晃了晃脑袋，补充道：“他们应该都认识我，知道我的财产早就不止那一车了。“
　　林谨知好像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运钞车一般不装钱，都是装的支票或者重要文件。”
　　顾柠：“！！这么机密的事情，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林谨知：“百度上就有。”
　　顾柠：“……”
　　这人真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接不上梗也不会开玩笑。
　　……顾柠就喜欢他这老实劲儿。
　　林谨知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如果有空，应该多看一看社会新闻。之前H市有人追砸运钞车被击毙了。”
　　顾柠：“……我不会砸的。”
　　林谨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之前被击毙的人也得到了赔款，但你——我想你不会在意这些钱。”
　　顾柠对林谨知越来越感兴趣了。
　　林谨知说：“以后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之前，先考虑清楚后果。”
　　他朝驾驶座的方向喊了声停车。
　　顾柠也没拦着他，笑眯眯地对他挥手：“再见啦，警察叔叔。”
　　林谨知也没解释。
　　他下车的地方刚好是公交车站台，旁边就有垃圾桶。他站那儿点了根烟，吸了两口。
　　心里有点烦躁。
　　顾柠就像是个熊孩子，从小没人整治，随心所欲惯了。
　　一般人就算再没有常识，看见四五个全副武装还端着枪的人站在路边上，心里也会下意识地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哪有她那样敢直接冲过来的小姑娘。
　　可她完全不怕，就算被他按着脑袋贴在车窗上，手臂都折到后面，她也可以毫不在意地继续跟他讲话。
　　她又跟部队里那些经历过训练而变得胆大的女孩子不一样。
　　不是勇敢——就是单纯的，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性格，很多高危罪犯就是这样的精神状态。说得好听是单纯得像孩童，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的难听点，就是连自己的安全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生命？
　　林谨知想来想去还是有点不放心，摁灭了烟头之后又打电话给了以前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的话，反倒让他更加皱紧了眉头。
　　……
　　顾柠坐在后座，一边刷微博一边跟方澄聊天：“方水登，你说你给我接的这种……无聊的恋爱校园剧，为什么网上评价这么好？”
　　“因为很甜啊！”方澄回答，“现在看小说的姑娘都啃不动虐文了，甜甜甜的多好啊！怦然心动的感觉……”
　　顾柠不是很明白地“嗯”了一声。
　　方澄忽然道：“哎对了，刚刚那个人是警察？我看他还带着枪！这怎么回事啊……”
　　提到林谨知，顾柠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扬起，笑道：“我偶然认识的。怎么样，帅不帅！”
　　方澄连连点头：“帅！能驾驭短发的男人，是真的帅！”
　　顾柠得意的表情，怎么看都想是比听到别人夸她还要开心。
　　方澄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连忙开口问道：“你喜欢他？”
　　顾柠大方地点头：“对呀。”
　　仿佛只要她这样点点头，下一秒对方就会成为她的男朋友。
　　不过，世界上的大部分男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顾柠除了接触以后才能了解到的性格，其他地方实在是挑不出缺陷。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做错事都会被原谅。
　　顾柠就是典型的例子。
　　方澄被她再怎么意气指使，也没办法对着她的笑脸生气。
　　——然而这位警察叔叔，好像是个特例。
　　顾柠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方澄回忆了一下刚刚的事情，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觉得他身份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正常站在运钞车旁边的警察可以擅离职守吗？还带着枪出来……”
　　顾柠点头，又说：“这你就不要管啦。”
　　想了想，补充道：“对了，给我保密啊，别什么事都找方火华打小报告！”
　　正在公司整理资料的方烨：“……阿嚏。”
　　方澄扁了扁嘴：“反正出了事他骂的也是我。”
　　顾柠瞪圆了眼睛：“他敢！他要是骂你我就帮你骂他！”
　　方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方烨是她的亲哥哥，比她大了整整一轮。她刚毕业的时候，她的哥哥就早已经成了闻名遐迩的金牌经纪人。
　　手底下最红的，除了当时的顾柠，还有如今的偶像艺人陆清择。
　　是“当时”的顾柠，和“如今”的陆清择。
　　顾柠十九岁的时候，方澄也毕业三年了，业绩都做的不错。自家哥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开后门让她当了顾柠的经纪人。
　　当时的顾柠，名气已经和现在的陆清择不相上下了。
　　偶像艺人陆清择是典型的小鲜肉，没什么演技，虽然很火，但和现在的顾柠这种获得过国际大奖的自然不能比。
　　表面上来看，方澄现在算是带着比方烨带的还要厉害的大咖。
　　方烨却常常说，自己把顾柠让给方澄带，相当于又多带了两个艺人。
　　——由此可见方澄完全管不住顾柠。
　　很多事情，最后还是方烨想办法解决的。
　　顾柠不管这些，她觉得自己随便拍什么戏一样能火。
　　晃着腿在车后座吃棒棒糖，脑海里想的却是方澄刚刚说的话。
　　林谨知，确实不一般。
　　上次见面还是地铁巡警，现在就能端着枪站在运钞车旁边。
　　她按着刚刚学到的林谨知说的话，百度了一下。
　　——运钞车押运员如何选拔？
　　总不能是从地铁巡警里选出来的吧。


第4章 
　　百度出来的结果，令顾柠不由咂舌。
　　——优秀的退伍军人优先，其次是从保安公司选拔技术和政治都过关的保安员。
　　条件和选拔特警差不多。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在地铁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是背后写着“特警”的那种。
　　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区别？
　　顾柠忽然想起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有个以前接触过的武术指导，也是个退伍军人，为人和善，和她交流得也不错，就加了好友。
　　干脆翻出来问一问他。
　　对方很热情，给她的解答也跟百度上差不多，她还是不太理解，干脆直接发消息：能不能拜托你帮我问一问？你们退伍军人算是一个圈子的吗？
　　对方回复了她一串省略号。
　　还圈子？她以为部队是娱乐圈呢？
　　顾柠见他不说话，又补充了几句。
　　这几次的接触，她对林谨知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对方本来在新开的地铁里工作，现在又突然去押送运钞车。
　　还带着枪直接离开了。
　　部队是很讲规矩的地方，退伍军人一般也不会这么为所欲为，更何况军队和特警所属的根本就是两个部门。
　　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工作地点也就在X市。
　　顾柠这一补充，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对方应了，有机会会帮她问一问。
　　还“顺便”问了下，顾柠最近有没有接什么需要武术指导，或者武术替身的新戏。
　　顾柠只能抱歉地告诉他：接下来可能是拍一部校园恋爱剧，然后就是休假。
　　对方表示没关系，有机会跟他提一提就行。
　　顾柠也应了他。
　　这些事情要跟顾柠说，比跟什么经纪人说有用多了。顾柠在导演圈子里口碑很好，大部分导演都很愿意邀请这样一个戏路广又敬业的小姑娘。
　　她也比经纪人更能跟导演说得上话。
　　顾柠解决了今天的疑惑，心情舒畅了不少，走出房门跑到健身房准备做一会儿运动。
　　而另一边的林谨知，就没她这么舒服了。
　　他去交枪的时候，领导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他知道下次，他不会再被分配到这个地方来了。
　　本来这次他也只是临时过来顶替的。
　　X市的特警是有员工宿舍的，有单间也有双人间，环境只能说是还不错。
　　厕所是一层楼公用的。
　　林谨知刚关上厕所隔间门，就听见有人说着他的名字走了进来。
　　“你说上边新派下来的那个？”一个人惊讶地说，“没有感觉多特殊关照啊，不是让他去看3号线了？”
　　“只看了一天，第一天。”第一个提到林谨知名字的人说。
　　又有一个人接道：“我听领导说了，这人很难办，分的工作简单了怕伤他自尊心，危险的又不方便派他去……你说特不特殊？”
　　林谨知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渐渐收紧。
　　“啧，看不出来啊。”又是一个新的声音，“这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第一个说话的人总结：“来头很大。”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挤在一起上了厕所，七嘴八舌一通说。
　　厕所真是最常见的说坏话的地方，唯一跟青春期的女孩子不同的是，这些特警的语气中并没有说坏话的意味。
　　只是诚实地说出他们看到的事情，加以分析。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林谨知渐渐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来的时候，明明说过的。
　　不需要特别的关照，也不用把他当成病人，更不用当成功臣。他还以为这几天万金油一般的生活只是为了测试他更适合哪个岗位。
　　喧闹的厕所逐渐沉寂下来。
　　林谨知忽然又想起了刚刚心理医生说的话。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人办事效率高，当晚顾柠就得到了那个武术指导的回复。
　　——林谨知是托关系进的警部，而且关系很大，大到他现阶段任何的为所欲为，都没人能说他什么。
　　顾柠很满意：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可是……对方又补充。
　　听说他今天下午刚刚递交了辞呈。
　　顾柠更加满意：有魄力！我喜欢！
　　她心情雀跃地找到了林谨知，直接拨通了对方的微信电话。
　　铃声响起时，林谨知还以为是他妈妈知道了他辞职的事情，打电话来催他回家了。
　　一口气立刻提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到是顾柠，他也没感到松了口气，接起电话：“喂？”
　　顾柠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听说你辞职啦！”
　　林谨知：“……”
　　顾柠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着说：“为什么呀，工作做得不开心吗？”
　　林谨知：“嗯。”
　　他想到心理医生让他和顾柠“多谈谈”。
　　思忖片刻，林谨知开了口：“先不聊了，我在找住的地方，定下来再打给你吧。”
　　“嗯？”顾柠立刻来了精神，“住我这儿吧！我有好几套房子呢。”
　　林谨知：“……”
　　难道蒋医生是算命的？这就是他让他跟顾柠多谈谈的原因？
　　蒋医生预测到他会没有住处了？
　　“住的地方很大，你可以随便选，旁边还有健身房！很棒的，一整层楼都不会有别的人来！”
　　顾柠说话说得飞快，但每一个词的咬字都很清晰，偶尔带点软软的尾音，跟她在剧里说话的样子不太一样。
　　“你想长住也没有问题，害怕欠我人情，可以付房租——虽然我不在意这些钱啦！”
　　林谨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柠的推销停了下来：“嗯？”
　　林谨知：“希望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好像在主动地想要接近我？为什么？”
　　顾柠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因为喜欢你呀。”
　　林谨知：“……”
　　顾柠又说：“或者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哎呀，对你好需要什么理由吗？你对我也很好呀——”
　　林谨知：“我只是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顾柠套用他的话：“我只是不想看你无家可归。”
　　林谨知无奈地笑了起来，感觉好像和小孩子讲不通道理似的。
　　为所欲为——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并且在无意识中也真的这样做了。
　　而他，反而更希望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利。
　　被强力约束的规律的军队生活，才是他所习惯的、安心的东西。
　　他和顾柠应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为什么蒋医生要建议他和顾柠多接触？
　　仿佛事情突然有了挑战性。
　　林谨知笑时的气音传到了顾柠那边，顾柠也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哪有人和我顾柠聊天会不开心的，你还是笑啦。”
　　“嗯。”林谨知低声应了，“你说的房子，在哪里？”
　　顾柠一听这话，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
　　她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忍不住转了个圈，欣喜地说：“我马上发给你，你现在就来吗！”
　　“嗯，方便吗？”
　　顾柠：“简直不能更方便啦！”
　　毕竟就在隔壁嘛！
　　挂了电话，顾柠大爆手速编辑了自家的地址发给他。
　　发完仍是觉得开心，一个720°回旋转，转身扑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
　　脸埋进枕头里，也藏不住脸上的笑。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明明是一开始就势在必得的事情，明明早就觉得没有人会拒绝她。
　　可为什么得到了他的答应，心情会这——么开心！
　　顾柠捂着脸。
　　他笑得真好听。
　　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还没满21周岁的年轻影后被对方笑起来的气音就撩得神魂颠倒，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感情从何而来。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林谨知的行李很少，提着简单的一个小箱子，站在了顾柠家的楼下。
　　顾柠接到他的微信电话时心情还飞在天上，站在地毯上就像站在云里，有点儿飘飘然：“你到啦？”
　　林谨知：“嗯。你在那里？特意给我送钥匙来吗？”
　　顾柠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就在门口等你！你上来就行啦，八楼。”
　　“嗯。”
　　顾柠跑去开门，站在电梯前等他。
　　娱乐圈著名小祖宗还是第一次这么把别人当祖宗对待。
　　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脑袋里都是：“他嗯的声音也很好听，简直太对我胃口了。”


第5章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谨知一出门就看见顾柠穿着居家服站在电梯门口，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当时正值春末，偶尔太阳升起时会带着几分初夏的燥热，但夜晚来临后，空气仍是微凉的。
　　而顾柠，就这么穿着短袖短裤，脚踩拖鞋站在门口。
　　露出雪白笔直的一双细腿。
　　林谨知轻咳了一声：“麻烦你了。”
　　“一点儿也不麻烦呀。”她把那一串钥匙都塞到了林谨知手里，“804和805都是空的，随便你住哪一间。另外三间是我的舞蹈房、健身房和游戏室，你也随便用，只不过舞蹈房进去一定要脱鞋。”
　　林谨知愣了愣。
　　这可能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有钱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见他愣住，顾柠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把钥匙，“还是说，你想跟我住同一户？”
　　806，她自己住的，是她喜欢的数字。
　　钥匙扣上的一串金属英文挂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像她的笑声。
　　林谨知敛了敛心神，无奈道：“你说的好几套房子，都在这同一层？”
　　顾柠点头：“对呀。”
　　这个时候可能应该庆幸她是个有钱的小影后。
　　好歹他只是和她成为邻居，根本称不上是同居。
　　林谨知看了看手里的一串钥匙，道谢：“谢谢。回去后把你的账号发给我吧，我会及时支付房租的。”
　　顾柠也不在意，随便点头答应下来，就指着旁边的门说：“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吗？”
　　也不等林谨知回答，她就率先跑到804的门口等他。
　　“你最好先回去加一件衣服。”林谨知走过去开门，同时还扭头看了一眼顾柠。
　　走廊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得她的胳膊和腿粉□□白的，穿着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也圆润粉嫩，看着就讨喜。
　　说是上帝的宠儿也不为过。
　　顾柠摇了摇头：“我不冷啊。”
　　林谨知也没强求她，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
　　家具上都罩着防尘罩，看起来确实是没人居住的样子。但地板上却片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防尘罩一摘，就是一套拎包入住的豪华套房。
　　不过户型也不算大，一厨一卫，一个客厅，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单独的、装修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用心的浴室。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泡澡。”顾柠笑眯眯道。
　　显而易见，她是非常喜欢的。
　　林谨知不置可否，走回卧室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边拿出里面的洗漱用品，一边说：“很完美的房子，我只要住这里就够了。”
　　他取下804的钥匙，准备把剩下的一串丢回给顾柠。
　　顾柠：“咦，你不需要健身房吗？”
　　林谨知转身面对她，刚要伸出手把一串钥匙递给她，就僵住了动作。
　　顾柠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胸前摸来摸去，似是摸得不够，还捏了一把，语气惋惜：“这肌肉要是松了多可惜呀。”
　　捏都捏不动，啧。
　　林谨知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里，郑重道：“顾柠。”
　　顾柠：“嗯？”
　　林谨知向前逼近她。
　　男人身形高大，面容严肃，如此靠近体型娇小的少女，怎么说也该带来一点压迫感。
　　顾柠却是全然不觉，仰头笑着看向他：“怎么了？”
　　林谨知皱眉：“你对所有危险的事情，一点提防都没有吗？”
　　“危险？”顾柠歪着脑袋，“你要对我做危险的事情吗？”
　　语气中甚至暗含期待。
　　林谨知忽然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向下拽——
　　顾柠下意识地被迫更加仰起头，纤细的脖颈扯出优美的弧度，像是他再用力就会被扯断似的。
　　她的眼里立刻涌上泪花，声音委屈急促：“疼。”
　　林谨知立刻放开了手。
　　他后退了一步，刚要道歉，顺便教育一下她这就是轻信陌生男人的后果——
　　顾柠眼角还泛着泪光，脸上却已经又挂上了得意的笑容，还带了点儿飞扬跋扈的意味：“这就是危险的事情吗？”
　　林谨知：“……”
　　他真是低估了影后的演技。
　　顾柠舔了舔唇，眼神勾人，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会是别的，更、有、趣的事情呢。”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换了别人，这个时候……”
　　“如果换了别人。”顾柠打断了他的话，“根本不会对我做出那种动作哦。”
　　林谨知皱起眉头。
　　竟然无法反驳。
　　顾柠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你呢？觉得我怎么样？”
　　林谨知：“……问题很大。”
　　一对父母的溺爱可以宠出一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这顾柠，分明是从小到大接受了全世界人民的溺爱。
　　就连他都……明明没有使劲儿，却硬是生出了一股“心疼”的意味来。
　　这种级别的问题儿童，他可能对付不来。
　　可惜他从小到大，也从未学会过主动的退却。
　　这种失败反倒更能激发人的斗志。
　　顾柠眨了眨眼睛，又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林谨知强调：“你已经成年了，可是你的性格里有很多缺陷，就像个孩子，而且还……”特别熊。
　　顾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不喜欢小孩？”
　　林谨知：“……嗯？”
　　顾柠：“我们可以丁克，家里就我一个小孩，你可以忍一忍。”
　　林谨知：“……”
　　顾柠忽然后退一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软了许多，完全收敛了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语气也轻快甜美：“跟你开玩笑的啦，我们已经是房东和房客了，和平共处吧。祝你在这里生活愉快~”
　　顾柠伸出手。
　　林谨知心中了然：这又是演技吗？哭闹吃不到糖就开始装乖？这小孩怎么套路这么深？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和顾柠交握。
　　顾柠笑容无害：“晚安。”
　　林谨知：“……晚安。”
　　……这种屡战屡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顾柠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完完全全就是个毫无防备的善良小房东的样子。
　　然而804的门一关上，她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林谨知先生，真的是非常老实、非常好玩呢！
　　……
　　他们确实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一段时间。
　　林谨知完全成了吃老本的米虫，虽然也会在网上联系以前的朋友，询问是否有缺人的职位。
　　但更多的还是在家里做饭——为他的房东。
　　贤惠得像个人.妻。
　　林谨知的做饭技能对于顾柠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好像掌握了除了“整治顾柠”以外的所有技能。
　　就连这天突然来到顾柠家里的另一位小祖宗顾一唯，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顾一唯举着一双小肉手，开心地大喊：“帅叔叔！帅叔叔！”
　　林谨知被迫抱起了她，跟她玩举高高的游戏。
　　玩了没多久顾一唯就开始闹了。
　　她想要电视广告里那个最新出的儿童电话手表！
　　顾柠壕气，小手一挥，刚准备说“姑姑买”，就被林谨知按下了手腕。
　　他严肃地盯着顾一唯，沉声道：“不行。”
　　顾一唯痴痴地盯着他，突然间嘴巴一扁，就要开始哭。
　　林谨知摸了摸她的脑袋，哄骗道：“今天晚上还想吃中午的糖醋里脊吗？”
　　顾一唯停下准备哭的架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身边的小姑姑一眼，决定撒泼：“要！糖醋里脊要，手表也要！”
　　林谨知强调：“只能要一样。”
　　顾一唯疯狂蹬腿：“都要都要都要！！哇——”
　　哭声震天。
　　林谨知：“那你就要失去你的小姑姑了。”
　　顾一唯：“……？”
　　她立刻停了下来，抱紧了小姑姑：“骗子！坏叔叔！”
　　林谨知重复：“小姑姑和糖醋里脊，选哪个？”
　　顾一唯：“都要都要都要！”
　　林谨知：“好吧，可爱顾一唯小朋友得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姑，还有今晚的糖醋里脊。”
　　顾一唯愣了愣，抱着小姑姑的胳膊吸鼻子。
　　她刚刚在闹什么来着……？
　　顾柠也愣了愣：“欸？”
　　刚刚顾一唯在闹什么来着？他答应了？他没答应？
　　不对，今天晚上不是本来就要继续吃糖醋里脊的吗？中午没吃光啊？她也没乱倒剩菜啊？
　　脑袋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林谨知已经把电视给关了。
　　顾一唯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电话手表，就是看到广告，一时之间又心血来潮。
　　有小姑姑在，她的心血来潮，从来都会变成有求必应。
　　这次却是就这么被林谨知给骗了过去。
　　顾柠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笑起来。
　　林谨知抿唇看向她，刚要说些什么，忽然间传来一阵的震动。
　　是他的手机响了。
　　顾柠的笑容逐渐止住。
　　这还是这几天来第一次——他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第6章 
　　林谨知转身去了房间里面接电话。
　　顾一唯抱着顾柠的胳膊，疑惑地问她：“谁给帅叔叔打电话了？”
　　顾柠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不大高兴。
　　林谨知接完电话出来交代了两句，就又进了房间，这次还把门给锁上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间他才出来，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个小祖宗热了饭菜，自己快速地扒了两口，嘴都没擦就进房间了。
　　顾柠闷着一股气，她的表嫂来接顾一唯的时候惊讶极了：“怎么这么不高兴？谁居然敢惹你？”
　　顾柠摆摆手：“没事儿，我回去就治他！”
　　没毛病。
　　林谨知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出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柠。
　　顾柠抬头幽幽地看向他，手机屏幕的光芒从下面打上来，显得她十分幽怨。
　　林谨知：“怎么还没回去？”
　　通常顾柠十分自觉，吃过晚饭跟他随便聊上几句就自己回去了。
　　顾柠嘟着嘴回答：“不高兴。”
　　小祖宗不高兴，谁也别想安生。
　　林谨知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也没多问，径自去厨房倒了杯水。
　　他竟然是出来喝水的。
　　顾柠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林谨知被她突然发力拽得手腕一晃。
　　水却稳稳地没洒出来。
　　他侧过身子，半弯着腰稳住身形，问她：“怎么了？”
　　顾柠突然亲了上去。
　　这一吻实在突然，早就对她的一惊一乍有所防备的林谨知也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想要直起身子离开，顾柠就伸出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林谨知犹豫了一下，企图找到一个推开她又不伤到她的力度。
　　就是这犹豫的两秒钟让顾柠有了作案时间，她的舌尖已经伸了出来，柔软而灵活地舔舐他的嘴唇，想要深入他的唇齿之间。
　　却撞在了他的牙齿上。
　　林谨知终于找到了他满意的力气，掰开了顾柠的胳膊，直起腰。
　　气息已经乱了。
　　经过常年的训练，他的心跳在安静平稳的时候是保持在每分钟50次上下的，绝对不会超过60次。
　　然而刚刚那十几秒，可能达到每分钟九十多次。
　　接近平时心跳的两倍。
　　顾柠舔了舔唇：“林先生，这难道是你的初吻吗？”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抚平了胸腔里的躁动，语气有点恼：“别闹了。”
　　“需要我再教教你吗？你刚刚的反应真的是——”
　　顾柠摇了摇头，叹息道：“一把年纪了接吻都不会。”
　　林谨知：“别闹了，顾柠。”
　　顾柠无辜道：“我只是看你晚上吃完晚饭没擦嘴就进去了，所以检查一下，你到底擦没擦。”
　　顺便欺负下老实人，嘻嘻。
　　老实人按着她的脑门把她推出去，“还笑。你是觉得你占便宜了？你是女孩子，吃亏的是你。”
　　“算是吧。”顾柠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而且还没吃到？”
　　林谨知放下手，转移了话题：“我找到工作了，过几天就会搬走。”
　　顾柠的笑容顿时凝固。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林谨知继续说：“你该回去了。”
　　他绕过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时，顾柠才完全反应过来。
　　她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冰柜门。
　　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吃亏了。
　　……
　　这就是顾柠撒泼耍赖，硬是不让林谨知出门的原因。
　　林谨知拿她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她还仗着这一点，缠上来抱着他。
　　他不能下重手，可也不能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顾柠才不想那么多，她委屈巴巴地看着林谨知，像是他硬拦着不让她走似的：“你走就算了，还要凶我。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房东，一个人天天吃外卖，瘦得风一吹就跑……”
　　才怪。
　　她在邀请林谨知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会做饭；看起来是很瘦，实际上可以迎风狂奔三公里毫无压力。
　　林谨知：“你也要去工作的，我查了你的新剧，开机仪式还不是在本地。”
　　话是这么说没错。
　　顾柠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还是一脸的委屈，声音也软得不行：“你都知道我不在这了，为什么不继续住在这儿？”
　　林谨知提起他的行李，“事出紧急。”
　　顾柠追问：“什么事？”
　　林谨知抿唇：“我不能告诉你。等闲下来，我会再联系你的。”
　　并不是不告而别，也不是一去不返。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顾柠很是信任他。
　　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上就沾染了湿意，再一眨，豆大的泪珠就这么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真的就像是小学生常在作文里写的那种“断了线的珠子”，这金豆豆一掉就停不下来。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咬唇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任由眼泪掉个不停。
　　假哭。
　　假的也太明显了。
　　——但是非常有用。
　　林谨知蹲在她的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不小了，别闹脾气了。”
　　顾柠揪住了他的袖口。
　　本来想突然笑起来，告诉他只是跟他闹着玩儿吓唬他的——可是林谨知突然开了口。
　　他说：“你应该懂事一点。”
　　顾柠的动作倏然怔住。
　　她立刻放下了手，眼睫垂下，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眼泪落下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但她看起来好像更加伤心，眼眶逐渐晕上了一层红晕，连眉头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林谨知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她的演技。
　　终是狠下心来，转身离去。
　　顾柠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动，尖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把手臂濡湿了一片。
　　她只是任性了一点，又不是真的不懂事。
　　顾柠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跳下沙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手机正在那儿响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情。她只得抿着嘴巴接了起来，声音闷闷的：“喂？”
　　“顾柠。”方烨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你最近没闹吧？”
　　顾柠心里的闷气一下子蹿了出来，“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就只会闹事吗！”
　　她咬牙切齿地挂断了方烨的电话，顺带把他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微信还在震动个不停。
　　陆清择发消息来说他的那份剧本落在舞蹈房了，问顾柠什么时候方便，他自己来拿。
　　还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不方便，那就不要了，下次让助理再打一份就行。
　　顾柠失笑，自己又跑到舞蹈房把剧本拿了出来，送到陆清择那里去。
　　陆清择听到门铃响，还在疑惑，他刚发完消息让助理给他再打一份剧本，助理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他门口了？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
　　顾柠红着眼眶，双手抱着一份剧本站在他的门口，面无表情地吸了吸鼻子。
　　陆清择：“……”
　　他他他，他摊上事儿了？
　　顾柠把剧本往他胸口一拍，叹了口气开口道：“拿去吧，没别的事儿了吧？”
　　陆清择：“柠、柠柠，你这是……被家暴了？”
　　顾柠抬眼看他，长翘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湿漉漉地黏出几个小尖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陆清清，你要不要考虑改行？”
　　陆清择立马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顾柠揉了揉眼睛，“就是觉得你这脑子在娱乐圈可能混不下去。”
　　陆清择：“……？”
　　顾柠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不过你脑补能力很强，适合当编剧。”
　　陆清择：“……”
　　顾柠冲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陆清择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要不要，到我这儿来，吃点糖？”
　　……说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在说啥玩意儿啊，怎么看着她就忍不住把她当小孩儿哄了啊！
　　她现在可是顾柠前辈啊！粗壮的金大腿啊！
　　能够带他红遍娱乐圈的大佬啊！
　　顾柠摸了摸下巴，说：“也行吧。”
　　毫不在意地侧身走进了陆清择的房间。
　　陆清择脑内“emmmm”了一阵子，这才转过身子跟着顾柠一起走进来，大步跑到自己的卧室里抓了一把奶糖出来。
　　放在顾柠的手心。
　　随后指了指沙发：“先坐下吧。哎，你到底怎么了？”
　　顾柠拆开一颗奶糖放在嘴里，眯着眼睛表情不善：“没事，心里不痛快。”
　　舌尖顶了顶糖球，甜味和奶味在嘴里散开。
　　陆清择见她忽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不知道找出谁的账号，然后——
　　拉黑了。
　　顾柠“喀哒”一声咬碎了嘴里的奶糖。
　　舒服多了。
　　陆清择：“……”
　　虽然不知道拉黑了谁，但还是为对方默哀三秒钟？


第7章 
　　陆清择的家比想象中整洁很多，完全不像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有一块墙面上还做了装饰，挂着相框。
　　客厅里立着一块白板，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的便签纸，还有好几张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记号，十分醒目。
　　顾柠没坐在沙发上，咬着糖转悠了一圈。
　　陆清择倒了两杯水过来，放了一杯在茶几上，自己端着一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喝水。
　　顾柠跑到白板那边仔细看了看。
　　杂七杂八的便签，写什么的都有。
　　有详细地记载了陆清择上半年将要参加的哪些活动的，有一张休息时候的日程安排，还有面对某几个脾气特别的导演的注意事项。
　　甚至还有一张，写着几样高热量食物，后面标注了一周最多吃多少。
　　顾柠不由地捧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清清。”
　　“没办法，易胖体质，不注意就容易翻车。”陆清择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小鲜肉。”
　　顾柠噗嗤一笑。
　　她的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顾柠一看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便没多想，随手接了起来：“喂？”
　　低沉的声音贴着耳朵传了过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竟是林谨知。
　　顾柠本来正在气头上，并不想理他，可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实在是有点诱人，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听完了整句话都没挂电话。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疑惑开口：“为什么？”
　　顾柠反问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
　　随即挂断了电话。
　　顾柠满不在乎地把他的电话号码也给拉黑了。
　　目睹了全程的陆清择试探地开口：“你和……呃别人，吵架了？”
　　顾柠想都没想就下了结论：“是他单方面骂我。”
　　陆清择：“但是他打电话来哄你了？”
　　“哄？”顾柠嗤笑一声，“那他真的得找专业的指导老师学习一下再来尝试了，这哄人的技术比你的演技还烂。”
　　陆清择：？？？
　　……真的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要被骂的。
　　顾柠在他身边坐下，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温温和和的柠檬水。
　　冲着嘴里的奶糖味儿一起下去，酸酸甜甜的，有点微妙，但感觉意外的还不错。
　　心情也稍稍好了一点。
　　而另一边的林谨知挂了电话，心情阴郁。
　　头发花白的蔡医生拿着一小瓶药出来，看到他的表情时愣了愣，笑出声来：“你跟小蒋说的那个小姑娘？”
　　林谨知“嗯”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多说。
　　蔡医生拿出一个小纸袋子，在袋子上做了标记，把药瓶子里的药单独装了一些给他。
　　林谨知拿着纸袋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多装一些吧，您也知道我们这次去可能不止半个月。”
　　蔡医生把眼镜拿下来一点，翻着眼睛看他：“给你的已经很多了。这要被你妈妈知道，我老头子还混不混啦！”
　　林谨知抿唇，终是把药收紧口袋里，微微颔首后便准备离开。
　　“哎，等等啊。”老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蔡医生伸手点了点桌面，开口道：“你知道那种小姑娘该怎么对付吗？”
　　林谨知的身影立刻顿住。
　　……
　　青春校园偶像剧《秘密恋情》的开机仪式在Z市如期举行。
　　总制片人于怀，导演王禹杰，演员顾柠、陆清择、邱昊、刘项帆、褚绮等悉数到场。
　　《秘密恋情》改编自同名网络小说，由平凡女生云纱在食堂里撞上了曾经的高中校草秦衍开始，在笑点不断的大学生活里，穿插讲述了两个人在高中时双向暗恋的故事。
　　向来以演技佳、戏路广著称的顾柠，其实此次是第一次演绎这种呆萌老实、还带了点儿自卑的女孩子。
　　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一次挑战。
　　而男主角陆清择将饰演高冷学霸秦衍，和他本人平时随和的性格更是截然相反。
　　这个电视剧准备得仓促，从宣布电视剧改编到开机仪式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效率极高地拍摄起来。
　　而吃瓜的原著粉终于相信了这一事实——
　　顾柠来演云纱了。
　　顾柠参加K奖的颁奖仪式时的视频被人截了图，小姑娘穿着奢华的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地捧着奖杯。
　　下边儿P了四个字：平凡女生。
　　《秘密恋情》书粉用这张配图发了微博。
　　【讲个笑话：平凡女生顾柠。哈哈哈哈。】
　　热评第一回复：感谢顾影后让我明白，原来我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doge]。
　　陆清择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然而想到手里还拿着某人刚刚分给他的小饼干，便心虚地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
　　顾柠也在刷微博，而且她没必要心虚，看到陆清择的表情包就直接发给他，毫不留情地疯狂哈哈哈。
　　是他参加综艺时笑到扭曲的一张截图，下面配字：高冷学霸。
　　陆清择：……
　　他有心理阴影了。
　　这直接导致了他在和顾柠对戏的时候迟迟不能入戏，被导演一阵狂喷。
　　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只能先推后，先拍饰演女二的褚绮和男二邱昊的戏份。
　　好在这和对方的档期安排也不冲突。
　　顾柠更是本就打算闲下来休息一阵子，最近除了这部剧的拍摄目前还没有别的工作。
　　校园偶像剧的拍摄，通常不会只在一个学校里取景，X大选个食堂，隔壁师范大学选个图书馆，再到工程大学找个操场，艺术学院找个教室……
　　这一天的拍摄，就在X市艺术学院进行。
　　恰好就是陆清择的母校。
　　顾柠和他找了间空教室坐下，准备私下磨合，他们的助理就在保姆车上休息，随时待命。
　　两个人刚关上教师们，陆清择就拍了拍心口感叹：“当了影后就是不一样，一个人带三个助理！”
　　顾柠：“……还有一个是我经纪人。”
　　陆清择顿时更为佩服：“经纪人当助理使唤！”
　　顾柠：“……”无法反驳。
　　他在教室前排坐下，刚低头打开剧本，就听见极轻的一声门响。
　　陆清择还以为是有人没注意到剧组拉的警戒线，跑来这里上自习了，看着剧本头也不抬地说：“同学这间教室有……”
　　顾柠出声打断了他：“你怎么来了？”
　　一个身影立在他们面前，高大的影子投射下来，恰好将他们笼住。
　　陆清择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面前人带来的强大威压。
　　抬头面对对方时，这种感觉就更为突出。
　　对方站得看似随意，腰杆却挺得笔直，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微微贴着身体勾勒出强健的体魄。
　　一张挑不出毛病的脸。
　　……和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刀子般凌厉的眼神的眼睛。
　　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带着侵略者的气势，哪怕他此时满脸疲惫，垂眸看着顾柠，一副放软了姿态的样子，也让人觉得他无比的强势。
　　还很危险。
　　偏偏顾柠毫无察觉似的，朝着窗外努了努嘴道：“没看见外面拉了警戒线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谨知怔住，似是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顾柠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难道就是因为他从她家里搬出去了？
　　可他既没有不告而别，也不是和她不欢而散。前几天虽然是他先挂了电话，可也是她先语气恶劣，一副不想和他讲话的样子的。
　　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生气呢？
　　俗话说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小孩子的心情总是说变就变的。
　　而女人，又是一种发脾气的原因难以捉摸的生物。
　　顾柠，完美的融合了这两点，脾气随心所欲，心情深不可测。
　　哄小孩其实是林谨知非常拿手的一件事情，对待小孩子，连哄带骗的，再设置一点小陷阱就能把他们绕晕——当然闹得厉害且毫不讲理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举起巴掌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之类的。
　　可顾柠，骗不了也打不得。
　　而且小孩子不记仇——这都半个月过去了，她怎么还在发脾气呢？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剑拔弩张。
　　陆清择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两个人都无所畏惧，只有他在这样的气氛之中瑟瑟发抖。
　　他只能小小声开口来打破空气的安静：“那个……”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他。
　　陆清择：……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大佬突然的关心。
　　顾柠总算看出了他的颤抖，大发慈悲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别怕。”
　　林谨知盯着他不说话。
　　……陆清择更害怕了。
　　教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第8章 
　　下一个走进教室的受害者方澄同学看着里面的“修罗场”，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她责任在身又不好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林谨知强大的存在感叫人不能忽视，方澄离着他们几米远，冲着顾柠喊：“顾柠！导演找你们呢！今天大家状态都不错，几乎都一遍过了。导演让我问问你们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他就继续拍下一场了。”
　　这次的导演王禹杰和顾柠没有过合作，但他的偶像路迪斯和顾柠有。
　　路迪斯曾对顾柠赞不绝口，业内也知道顾柠在状态调整完成之前，是不会随便上场的。
　　相对的，她只要上场，就不会出现任何的低级失误。
　　于是王禹杰很是信任她。
　　顾柠瞅了瞅林谨知，忽然对方澄说：“我跟陆清清再对对戏，你把他带出去随便转转吧。对了，找张工作证给他。”
　　林谨知：“……”
　　顾柠看向他：“没意见吧？你有事可以随时走，公事请跟我的经纪人商量，私事请等我下班。”
　　林谨知看着她，没动。
　　顾柠笑意更深：“请吧。”
　　林谨知总算是抬起了脚，率先离开了教室。
　　受害者乙方澄同学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受害者甲陆清择同学剧本都快捏烂了，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帮他分担的方澄，长出一口气，带着点儿八卦的心情看向顾柠：“刚刚那是谁啊？”
　　顾柠思索了一秒钟，给出答案：“之前单方面骂我的男人。”
　　陆清择：……哪儿像了？？
　　是顾柠欺负他蠢瞎鸡儿骗他，还是他太蠢了没看出来？？
　　“好了。”顾柠拍了拍剧本，“别八卦了，工作吧。”
　　陆清择：……顾柠前辈真的很严格。
　　严格的顾柠前辈进入工作状态非常快，陆清择有点跟不上，但顾柠认真起来带动性也非常强，把之前就跟陆清择讲过的几个重点都讲了一边，点了一处剧情说：“试试看吧。”
　　陆清择：“嗯！”
　　这是一个关于初恋和暗恋的小故事。
　　美好青涩，让少年人心动，让青年人感叹“年轻真好”的故事。
　　高中时候的云纱暗恋身后的秦衍同学。
　　秦衍同学高贵冷艳，其实心里也暗戳戳觉得云纱很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一直以为她可能喜欢自己同桌那个傻帽。
　　傻帽同桌郑兆星，和云纱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
　　如果说世界上一定有真正纯洁的男女感情，那就是他俩。
　　那个时候的绿X口香糖，扁扁的一小条，裹着绿色的小封皮，拆开就能看见上面写着的情话。
　　当时的广告也被人嘲笑靠一条口香糖就想泡妞。
　　云纱同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拿出口香糖时心理活动非常丰富，期待被对方看出她的心思，又害怕被看出来。她转身问身后的两个人要不要吃口香糖。
　　是面对郑兆星问的。
　　傻帽郑兆星：“要啊。”
　　云纱非常心机地给他们一个人发了一片，但递给郑兆星的那一片，写着情话的绿色封皮被扯了下来。
　　而递给秦衍的那片，鲜艳的绿色非常耀眼。
　　秦衍：……心情复杂。
　　这一段高冷的秦衍并没有台词，但内心戏绝对不比云纱少多少。
　　她先问的郑兆星啊！他只是顺带的……可他这片上有情话郑兆星的那个没有啊！万一是巧合呢……
　　云纱跟郑兆星讲话，余光悄咪咪地瞟他。
　　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相触，但云纱又很快都故作镇定地撇开了。
　　云纱不敢再看他，转而跟活宝郑兆星吵嘴。
　　秦衍却一直支着下巴，懒散地看着他们。
　　心里边醋坛子都翻了一大圈了，表面上却仍是郑重地像是在思考一道数学难题。
　　顾柠嘟着嘴巴对空气念台词，像是被气到了似的拍了拍桌子。
　　陆清择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
　　此时顾柠的样子倒是真的像个平凡的女学生，正在跟自己的损友置气，蠢得冒泡。
　　也可爱得冒泡。
　　陆清择不由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一段对完，顾柠鼓了鼓掌：“非常好，在顾影后的带动下，陆清清选手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
　　陆清择笑出声，忽然说了句：“云傻傻。”
　　顾柠：“……没想到你入戏慢，出戏也这么慢。”
　　陆清择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顾柠，并不是云纱。
　　他有些不安地收拾了一下剧本，刚要开口说自己现在状态不错，可以去趁着还没出戏先拍一段。
　　顾柠却表情严肃地让他坐好，认真道：“这个时候你可以唱一首你最火的歌，或者做一道数学题来认清一下自己的智商，从根本上看出自己和剧中人物的差距，找回自己本身的角色。”
　　陆清择：……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这种被侮辱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顾柠飞快地拿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来吧。”
　　2017年高考，江苏卷。
　　陆清择：“……我高考数学全国卷九十四分。”
　　顾柠按下锁屏键，收回了手机，“看来你找回自己了。”
　　并不是什么高冷学霸。
　　陆清择：“简直了。你之前也用过这种方法吗？”
　　顾柠摇头：“不，我并没有你这么蠢。”
　　陆清择小小声：“这种话不能说的，会有心理暗示，我会越来越蠢。你应该夸我。”
　　顾柠笑起来，敷衍地夸他帅。
　　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仔细想了想。
　　其实严格地讲，她好像也用过类似的方法。
　　那个时候她参演的故事，刚好和她现实里的某些经历重合了，以至于她有些恍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她，是无坚不摧的影后顾柠。
　　她轻笑一声，收好东西和陆清择结伴出去，回到了拍摄现场。
　　此时正在拍摄一场篮球比赛的戏，方澄站在人群外边儿，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顾柠走过去时她刚好挂了电话，见着顾柠，方澄连忙走了上来，语气急促：“我出去谈个事儿，你有事情找澜澜和阿乔啊！”
　　“好的。”她在不在也并没有多大区别，“那个人呢？”
　　方澄和她还算有默契，立刻明白了她在说谁，“他好像很累，在保姆车里休息了，说等你拍完叫他。我会在你拍完之前回来的！”
　　顾柠冲她挥了挥手。
　　陆清择羡慕道：“要是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样指挥我的经纪人就好啦。”
　　顾柠歪头想了想：“你也拿个影后？”
　　陆清择：“什么鬼？”
　　顾柠：“反正跟你拿影帝的可能性差不了多少。”都几乎为零。
　　陆清择：“……”
　　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他们两个划水的就十分显眼，挤进去以后立刻被场务发现了，带到导演面前。
　　片场的情况都是变化莫测的，具体的安排也是随着演员的档期和状态调整的。有的配角可能坐在边上一整天都轮不到一场戏。
　　褚绮出演过几部剧的女主角，一直不温不火，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演配角，坐冷板凳。
　　这次来参演也是听说有顾柠在，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小影后。
　　没想到影后的演技没见着，自己先被赶鸭子上架，跟邱昊演起了一场久别重逢的镜头。
　　她在剧中是云纱高中时代的同桌，成绩和长相都属于中上，高傲且独立，并且一直是邱昊饰演的郑兆星的暗恋对象。
　　这样一个没吃过苦的小姑娘却在大学中家里惨遭变故，不得不辛苦地勤工俭学，感情上又被渣男欺骗。同学聚会以后她找云纱诉苦，经过云纱的提醒，才恍惚想起曾经认识过郑兆星这么一个人。
　　就好像历经沧桑，独自一人咬牙前行了许久，就快要支撑不住时，身后有个人追了上来，告诉她，还有我。
　　还有我在的，你可以不必硬撑的。
　　褚绮此刻需要表现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动容。
　　她疲惫地走在校园里，脑海里回忆起云纱和她说的那些话，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有点陌生的呼喊：“清濑！”
　　灯光和摄影反应迅速，阳光下面容姣好的女子惊讶地转过身，惊喜的表情和一同涌上眼眶的眼泪表达了她此刻复杂的内心，柔和的光线让这个性格有些冷硬的姑娘在这个瞬间显得温暖明媚。
　　非常漂亮的一个镜头。
　　顾柠“啧”了一声，小声对陆清择说：“她反应太快了。再熟悉的人几年没见也陌生了，更何况她都不记得郑兆星这么个人，对他的声音应该没这么快反应，转头的时候应该迟疑一下，最好脸上再带点儿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那种期待。”
　　陆清择：“……你讲的好抽象，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顾柠点头：“我能。”
　　陆清择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也没说些什么。
　　倒是身边有个工作人员，恰好听见了，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第9章 
　　顾柠工作的时候，是绝对进入状态的。
　　他们今天拍的几段都是大学课堂里的戏，其中有一段，云纱和秦衍在空荡的教室里面对面学习，云纱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起话来。
　　秦衍微微皱眉，但环顾四周，因为时间还早，自习室里空无一人。
　　便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回答她的话。
　　这一段按照原先的分镜脚本，是一个正反打。
　　“正反打”是几乎每个影视剧中，人物对话时都会用到的，且这种拍摄方式十有八九也只是用于两人的对话。
　　在云纱和秦衍说话的时候，镜头会越过秦衍的肩膀对云纱进行拍摄，画面中露出秦衍的一侧肩膀和云纱说话的样子。这叫做“越肩镜头”。
　　而秦衍讲话的时候，镜头是在云纱的身后对秦衍进行拍摄。
　　但在此处，并没有露出云纱的肩膀，而是秦衍的单人镜头。
　　这种拍摄方法有意识地区分了两人在这个话题里的轻重关系，显然秦衍是这段对话里主要的陈述者，而云纱的发言只是为了推动对话，使人更加在意她的发言对于秦衍的影响。
　　也就是说，是陆清择的主场，导演和观众都会更加在意他的反应。
　　而顾柠，只是他这一段戏中感情的推动者。
　　因为镜头的特殊性，这一段必须拍摄两遍。
　　总不能顾柠讲话时摄像机的机位在陆清择后面，一句话讲完又移到顾柠后面去。
　　这使得陆清择非常紧张，哪怕第一遍是在他身后拍顾柠，他讲话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导演喊“咔”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
　　顾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了他，视线向上扬起，露出非常弱势的小姑娘的表情：“秦衍学长？”
　　陆清择心跳立刻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地回答了一句：“嗯。”
　　顾柠说：“我们继续吗？”
　　是非常依赖地征求他意见的语气，和平时的样子截然相反。
　　导演立刻安静下来，示意工作人员继续拍摄。
　　陆清择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的作业本。
　　顾柠忽然“啊”了一声，惹得陆清择一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抬头问她：“怎么了？”
　　顾柠刚刚的弱势表现，已经很快把他带动起来，进入了状态。
　　顾柠放下手中的笔，表情怯懦之中带了点儿认真：“我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
　　陆清择环顾四周，似乎是对她的表现感到无奈，叹了口气：“说吧。”
　　……
　　两遍拍完，刚好到了晚饭时间。
　　顾柠立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拍拍他的头，语气又回到了原来强势的样子：“不错啊陆清清，孺子可教。走吧，咱去吃饭。”
　　剧组跟学校借用场地的时间有限，必须尽快把这儿的镜头都拍完。
　　吃完晚饭，还有几个夜景要在今天拍摄。
　　这天的拍摄还算顺畅，时间充裕，大家在吃晚饭的时候也放松了许多，场面是一片和乐融融。
　　尤其是导演，对今天的小鲜肉陆清择表现非常满意。
　　唯独摄影组的主摄影，表情一直不大好，小助帮他拿饭的时候他连句谢谢都没说，还对小助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陆清择看见，他找到顾柠的时候还满心后怕地说：“是不是他拍到我奇怪的表情了，在生气不知道怎么剪？”
　　顾柠：“几天下来你的脑补能力不减反增啊！”
　　陆清择不服气：“可是我感觉他瞪我了！”
　　拍摄夜景的地点在学校的一处湖泊边上，在剧中设定是女二号何清濑学校里的地方，并没有他的戏份。
　　陆清择的助理已经下班了，他闲着没事打算在这里再玩一会儿，最后蹭顾柠的车跟她一起回去。
　　顾柠笑了笑对他说：“可能是因为你蹭了我的助理吧。”
　　听了这话，一边的阿乔“噗嗤”笑出了声。
　　她去帮顾柠拿饭，刚领回来陆清择就来了，只能让澜澜再去跑一次。
　　阿乔留在这儿帮顾柠整理衣物。
　　晚上倒是有顾柠的戏份，是一段云纱到何清濑的学校里找她的剧情。
　　陆清择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刚跑回来的澜澜说：“麻烦你了。”
　　澜澜挥了挥手，脸色有些发白。
　　顾柠放心不下保姆车里的林谨知，便问阿乔：“那个在我车里睡觉的男人怎么样了？”
　　阿乔愣了愣，有点脸红，小声说：“还在睡，好像很累，但很安稳。”
　　她跟着顾柠跑剧组见过的帅哥也不少了，早该有抵抗力的，但那个男人就是散发出一种很有征服力的男性荷尔蒙……
　　他跟她们随便聊了两句，她们就忍不住把剧组的情况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啊，也不知道他现在要不要吃饭。
　　顾柠想了想，又开口道：“麻烦你帮我再领一份饭给他吧，如果他还在睡不用叫他，就放在他旁边。嗯……你和澜澜出去吃，我报销。”
　　阿乔立刻笑起来：“好！”
　　剧组的盒饭总不会好吃到哪里去，顾柠报销的话，她们完全可以出去吃大餐了。
　　其实盒饭总会多准备一些，不至于顾柠多领了两份就没有了，但顾柠守规矩，心里便算作自己把助理的两份饭分给陆清择和林谨知了。
　　嗯，主要的还是她有钱。
　　澜澜倒是兴致不高，坐在一边休息。
　　顾柠没多大胃口，吃了一半就放在一边，对澜澜说：“帮我带一杯奶茶来吧，听说这个学校食堂的奶茶很好喝！”
　　澜澜苍白着一张脸，恹恹道：“我不太舒服……”
　　顾柠疑惑：“所以呢？”
　　澜澜抿唇，像是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显然是不愿意去的样子。
　　顾柠皱眉：“你不舒服可以请假啊，既然来工作了干坐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今天下午你们已经休息了很久了吧。”
　　阿乔和澜澜都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刚刚踏入社会不久。
　　而顾柠才二十一岁，这样训她，不光话说的重，还让人觉得被小姑娘训了特别没有面子。
　　澜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老好人陆清择连忙打圆场：“算了算了，要不我去吧？反正我也没……”
　　顾柠打断了他：“你也是我的助理？”
　　语气不善极了。
　　陆清择立刻噤声。
　　这样被凶，他也十分没有面子了。
　　旁边一个场务端着盒饭开了口：“顾影后说的有道理啊，小姑娘，要不别干，要不就别抱怨呗。”
　　另一个场务拱了他一下：“去，没看人小姑娘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
　　后边一个人小声开了口：“影后这有点不近人情啊，看这助理不像偷懒，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几个人开始嘀嘀咕咕讨论起来，什么“大咖不把助理当人看”之类的言论都出来了。
　　顾柠毫不在意：“刚刚那个叔叔说得对。要不你现在就请假回家，要不就别抱怨。”
　　澜澜咬唇，直起身子：“我去买。”
　　身形分明有些晃动。
　　褚绮那边已经开始拍摄起来，顾柠的安排要在后面一点，还能多休息一会儿。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却已经散开忙了起来。
　　顾柠耸了耸肩，对陆清择说：“可能她非要晕倒在片场才能学会请假吧。”
　　陆清择还是不能认同：“你这也太严格了吧……”
　　顾柠皱起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好像没错。
　　陆清择小小声：“但是……”
　　“柠柠。”陆清择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几年不见，你还是这种脾气啊。”
　　顾柠怔了怔，立刻黑了脸。
　　她没抬头去看陆清择身后的人，像是完全听不到这句话。
　　那个人却已经率先走到这儿，不请自来得非常自然，坐在了陆清择和顾柠的旁边。
　　陆清择这才看见——
　　这人正是刚刚瞪他的主摄影。
　　一天拍摄下来，演员轮番上场，主摄影却是一直在掌机的。晚上的掌机就由副摄影负责了。
　　然而按理说，拍摄的时候主摄影不应该不在场啊。
　　摄影又往他们靠近了一点，刚要开口说话，顾柠抢先说道：“有事吗，展耀先生。”
　　陆清择：……不愧是顾柠！主摄影的名字她都知道！
　　展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极不友好地看了陆清择一眼，说：“有点事，能让他先离开么。”
　　顾柠摇头：“公事找我经纪人，私事等我下班。”
　　刚走过来的林谨知：“……”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跟林谨知一起走过来的方澄：“……”三个男人！修罗场升级了！
　　展耀的表情变得很差，恰好看见方澄和林谨知一起走过来，突然瞪大了眼睛。
　　随即勾起了笑容。
　　他忽然站起来，几乎是自信满满地说：“原来几年过去，你喜欢的类型也没有变。”
　　陆清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林谨知。
　　这两个人的体型……非常像。


第10章 
　　展耀这句话说完，连顾柠都愣住了。
　　她也转头看了一眼林谨知，忽然嗤笑出声：“展耀，你有病吧？”
　　顾柠走到林谨知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这肌肉，你有？”
　　展耀不说话。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确实也是有的。
　　而且他的体型看起来比林谨知还要强壮一些。
　　只有亲手摸过的顾柠才知道，两个人可能看起来差不多，但展耀那是健身房练的，而且因为他常年在剧组掌机跟拍，双臂的肌肉尤为发达。
　　而林谨知不一样。
　　他的身体绝不是在健身房那种地方就能锻炼出来的，看外观没有那么夸张，捏在手里却是真的结实。
　　而且比例非常好看，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跟那种锻炼的时候不小心就疏忽了上半身或者下半身，更甚者只锻炼某些肌肉的，完全不一样。
　　林谨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不提翻滚和跳跃，就是普通地走路，气质都跟展耀全然不同。
　　可这些事情……围观的陆清择和方澄都看不出来啊。
　　陆清择唯一看出来的就是，顾柠和这个展耀，好像曾经……
　　买奶茶的澜澜这个时候终于来了，她捂着肚子喘着气，把奶茶递给了顾柠。
　　顾柠被展耀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情，说了句“谢谢”就随手把奶茶放在了旁边。
　　澜澜的脸色顿时更为苍白。
　　顾柠再次看向展耀：“没事能别站在这儿了吗？挡着光了。”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挡着光。
　　展耀沉默片刻，道：“今天结束我会去找你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
　　顾柠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甚至在之后她和褚绮站在一起演戏，而展耀掌机就站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展耀也不是今天刚来掌机的，这几天一直都在，顾柠一直当做不认识他。
　　今天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罢了。
　　……
　　收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顾柠上车的时候，林谨知和陆清择正坐在她的车上面面相觑。
　　司机坐在驾驶座，方澄机智地坐在了副驾驶。
　　因为她有时候来不及，会在保姆车里睡觉或者换衣服，所以车子后座和驾驶座之间是有一块隔板的。机智的方澄早就把隔板升了上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后座的座位是在车子两侧的，陆清择和林谨知面对面坐着。
　　顾柠一上车就坐在了林谨知旁边，侧头问他：“什么事呀？值得你真的就等了我这么久。”
　　林谨知：“租房子。”
　　顾柠：“……嗯？”
　　林谨知面无表情：“你的房子还出租吗？”
　　停顿片刻，勾起嘴角，语气玩味：“房东。”
　　陆清择眼观鼻，鼻观心。
　　内心：房东？群众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
　　顾柠笑起来：“当然啦。随时欢迎你。”
　　她的态度又变了。
　　林谨知叹了口气，终是问道：“前段时间，你好像在闹……咳，在生气？到底为什么？”
　　蔡医生说，千万不能说女人是在闹脾气。
　　对，她们是在闹，但你不能说她闹。
　　“因为你说了让我非常不开心的话啊。”顾柠说，“不过今天我忽然觉得没必要不开心。”
　　没必要把林谨知跟那个人相提并论。
　　哪怕他们说了完全一样的话——出发点和心情也截然不同吧。
　　“今天忽然觉得”这句话的指向性非常明显了。
　　下午见到他的时候，顾柠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就又热络了起来。
　　常人若是这样随着心情对待别人，大概早就被揍了吧。
　　偏偏顾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无奈。
　　顾柠忽然问道：“你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吗？”
　　她说的是展耀。
　　林谨知摇头，不说话，表情如常。
　　顾柠又不大高兴了——这人怎么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她凑近了林谨知，企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哪怕一丝丝的醋意或者占有欲。
　　林谨知反倒微微向后倾了身子：“别再靠近了，影响不好。”
　　唯一的目击者陆清择立刻捂住了眼睛，双腿也缩了起来，一副你们当我不存在的架势。
　　顾柠的指尖点向他的唇，意有所指：“今天擦嘴了吗？”
　　林谨知没动。
　　但顾柠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林谨知自己也非常清楚，他的心跳速度又变快了。
　　恍然间，他想起蒋医生对他说的话——
　　“按照你说的，这个姑娘的反应可能跟你类似，但绝对没有你这么夸张，心理状况应也和你不一样。你有机会可以跟她多谈谈，最好观察一下她的生活方式。不用深入接触，看看跟你有哪些区别就行。”
　　——不用深入接触。
　　他的心理医生是这么说的。
　　林谨知漆黑的眸子盯着顾柠的双眼，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总是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感觉有点儿口渴了。
　　这大概是个好现象。
　　顾柠忽然说：“你知道吗，我和你靠近对视这么久，如果你喜欢我，肯定亲上来了。”
　　林谨知：“顾……”
　　顾柠打断他：“可是你没有，所以你实际上一丁点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她缓缓后退，扯着嘴角，但眼眶已经红了。
　　很勉强地维持着这个笑容。
　　林谨知顿时有些无措：“不是，我……”
　　“哦。”顾柠的眼睛里滚下一颗泪珠。
　　林谨知伸出手，指尖恰好接到了她的眼泪。
　　湿润的，温暖的。
　　他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被顾柠捉住了指尖，“那你就是在忍耐了？其实你喜欢我？”
　　她的表情还没变，林谨知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他伸手捏住了顾柠的鼻子。
　　顾柠只能用嘴呼吸，热气都喷洒在了他的掌心。
　　林谨知说：“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能不能乖一点，别再骗人了。”
　　顾柠眨了眨眼睛，睫毛又湿了一片，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真是太犯规了。
　　人形背景布陆清择，意识到自己蹭车的决定是，非常错误的。
　　……
　　第二天林谨知在家休息，答应了顾柠会做晚饭。
　　顾柠心情愉悦地去了剧组。
　　结果戏拍到一半，就被方澄慌慌张张地叫了出来，眼见着她在导演那边鞠躬道歉，不知说了些什么，才回来拉着她上了保姆车。
　　顾柠疑惑：“怎么了？”
　　方澄看起来都快哭了，抖着声音说：“你看手机……不！等等，你还是别看了。”
　　她对顾柠伸出手，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说：“把你的手机给我，我帮你保管。一会儿去你家，路由器我也会带走。短时间内你最好不要出门，可能有狗仔知道你住在这里……”
　　顾柠搬来也快一年了，这个小区住的基本都是有身份的人，大家都很忙，抬头见着一个总裁低头看到一个影星都不是特别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连本栋楼的楼上下住了哪些人都不知道。
　　然而可能有狗仔知道——这件事情，她并不怀疑。
　　她觉得奇怪的是方澄的态度：“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狗仔？”
　　方澄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你听我讲，别生气，也别质疑公司的安排。”
　　顾柠严肃道：“那我得看什么事了。”
　　方澄：“先把你手机给我。”
　　顾柠没动，方澄态度坚决。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是顾柠的好奇心让她败下阵来，先把手机递了过去：“好吧，那你跟我说仔细点。”
　　方澄深吸一口气，忍着情绪，强迫自己镇定地说：“昨天你和陆清择讨论褚绮演技的话被人听见了，放到了网上。本来没有证据也掀不起风浪，但是后来，澜澜的事情被人拍了视频。”
　　顾柠愣了愣。
　　“视频里，她脸色非常不好，你对她的态度也很差，看起来就是随意指使她去买奶茶。然后她买回来，你看都没看就放在旁边了。”
　　“现在网上都在攻击你，说你耍大牌。后来发视频的人又发了一段录音，说是和现场工作人员交谈的，有两个人模仿你和陆清择的语气对话。录音经过处理，也算不上证据。”
　　“但前后两条一联系，已经足够让褚绮的粉丝生气了。现在你的微博底下都是你的黑粉和褚绮的粉丝。”
　　顾柠扯出一个嘲讽的的笑：“所以？都是事实，被人看见又怎么？那些攻击我的人真是……”
　　“顾柠！”方澄突然大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从小出道，一直以来大家都很喜欢你，你没被讨厌过，所以根本不知道键盘侠和无脑黑会有多恶心！”
　　顾柠可能不在意别人的言论，也对键盘侠的攻击无所畏惧。
　　但是方澄她——今天在公司收到了让人胆寒的包裹。
　　简直恶心至极。


第11章 
　　方澄还是第一次这样对顾柠说话。
　　她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浑身颤抖，手机紧紧握着顾柠的手机。
　　顾柠的微博也有人打理，她让人看了看私信，也有几条非常恶心的图片和一些恶毒的语言。
　　平心而论，顾柠对待别人，确实说不上是友好，更别提和蔼。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看你顺眼就对你好，看你不顺眼就不搭理你。
　　她对谁都是这样的。
　　方澄带了她很久，跟她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情同姐妹，但也是充满疼惜的，毕竟是自己手下唯一的、也是非常大牌的艺人。
　　就算以后不带顾柠了，这一段履历也足够让她以后的事业都顺风顺水。
　　——前提是，顾柠没出什么事。
　　如果说她此时对顾柠的保护，是出于两人之间相处出来的感情，那么她此时的害怕和气愤，其实也是为了她自己。
　　于公于私，顾柠的这一次“丑闻”，对她的影响都非常大。
　　顾柠第一次看见方澄气成这样，一时间也没说话，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好吧。”
　　车子已经开到了楼下。
　　方澄想着，其实这件事情也不算太大，只要顾柠肯听话，出来道歉洗白一下，哪怕撒个谎说自己不知道澜澜有那么不舒服，澜澜也没拒绝去买奶茶。
　　很快就能平息。
　　公司的公关部门也不是摆设。
　　顾柠跟方澄一起下了车，迎面刚好撞见了林谨知。
　　林谨知一看见她，立刻停下了脚步，问道：“回来了？”
　　他显然是在网上看到了消息，出来找顾柠的。
　　顾柠点了点头。
　　她刚要进去，突然看见林谨知有了动作——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的事情，她还没看清林谨知慌张的脸，就被他扑倒在地，搂在了怀里。
　　“咔啦——”
　　巨大的陶瓷碎裂声刺进耳膜。
　　紧接着就是方澄吓破胆一般的尖叫。
　　顾柠被林谨知扑倒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现在还有点头晕，缓了缓才反应过来。
　　她的后背撞在了林谨知的手臂上，还是有点疼的。
　　林谨知似乎是刚找回自己呼吸的能力，大口地喘息起来。但他在顾柠还没缓过来之前就立刻翻身蹲在地上，抬头看向了面前这栋楼的楼顶。
　　没有人。
　　他沉了沉眼眸，对一边惊魂未定的方澄说：“找保安来，封锁这栋楼，查监控。”
　　方澄抚着心口连连点头，指尖颤抖地指向林谨知的腿：“你……”
　　林谨知低头看了看。
　　他的脚踝处沾满了泥土，还穿着黑色的裤子，但血已经渗了出来，流到了地上。
　　林谨知镇定地拿出手机，对着满地的残渣和他的腿拍了照片。
　　“证据。”他抬起手机对方澄说，“去找保安。”
　　顿了顿，补充道，“小心点，和司机一起。”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听见方澄的尖叫停了车，刚刚从车上下来。
　　顾柠缓过神来，林谨知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自己也站着。受伤的那只脚点在地上，看起来不敢使力，但好像也感觉不到疼痛。
　　地面上是一个四分五裂的花盆。
　　如果不是林谨知，刚刚那个瞬间——花盆可能已经砸到了顾柠的脑袋上。
　　顾柠拍了拍心口，也觉得有些后怕起来。
　　林谨知沉着脸，揽着顾柠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带她进了楼。
　　他的脚踝还在流血。
　　“可能是我的旧伤口裂开了。”林谨知顺着顾柠的视线，又看了自己的脚一眼，“但我们最好还是爬楼。”
　　如果有人想害她，那么电梯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顾柠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咬紧牙关，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谨知拉着她开始爬楼梯，“我们先去我的房间，我需要观察一下伤口。电梯有监控，楼梯我们在走。除非和这里的住户有关，否则凶手跑不掉。”
　　顾柠连连点头，声音哽咽：“我背你吧，我力气很大的。”
　　林谨知摇了摇头，但还是微微往顾柠那边偏了偏，“帮我撑着一点就行。”
　　虽然他一只脚蹦到八楼也不成问题。
　　但他好像，不想让顾柠担心。
　　而且有一句话他可能需要收回了——顾柠并没有不懂事。
　　她现在的表情，就好像花盆砸到的是她自己的脑袋一样。
　　林谨知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忍不住伸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放柔：“别哭，你的眼泪还得留着以后演戏和吓唬人。”
　　顾柠又连连摇头：“我泪腺发达，不差这一两滴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像是什么宝贝一样，舍不得掉下来。
　　反倒更让人心疼。
　　林谨知叹了口气，又哄道：“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嗯，但是我疼。”顾柠吸了吸鼻子，故意用了夸张的语气，“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林谨知配合地轻笑了下。
　　两个人的体能都很不错，爬上八楼也快得很。
　　他们走到804门口，林谨知掏出钥匙开了门，但那一瞬间他忽然伸手把顾柠向后推了一步，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四周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谨知有点尴尬。
　　他刚刚那一推，好像按在顾柠的胸前了。
　　非常柔软。
　　甚至手感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柠也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林谨知是担心房间里有什么问题，走到他身边时带了些怒气：“你做什么！”
　　向来老实得仿佛没有驾照的林谨知，低头看了看顾柠的胸，第一次开了个假车：“我做什么，你没有感觉到？”
　　顾柠：“……”
　　林谨知继续开：“我感觉还挺不错的？”
　　顾柠知道他是扯开话题，硬是被他气笑了。
　　这个时候也没心情扯着他的手说什么“有感觉再来两下”之类的黄色废话，越过他就快步往里面走去。
　　林谨知锁好门，立刻抢在她前面一步的距离，保持着警惕。
　　他们进了卧室，林谨知又四处看了看，确认了安全，这才稍微有些放松地坐在床边。
　　顾柠走过来，蹲在了他的脚边。
　　林谨知立刻觉得有些不自在，刚要站起来，顾柠就按住了他的大腿：“别动。”
　　她小心翼翼地卷起林谨知的裤脚。
　　林谨知穿的裤子还算宽松，但顾柠不敢使劲。
　　她刚站起来，林谨知就要跟着起来，顾柠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准动。”
　　顾柠转身去厨房找了把剪刀出来，把林谨知的裤腿剪开。
　　林谨知的脚踝处有一块明显的淤血，已经肿了起来，流血的是旁边的一道口子。
　　不像是新的伤口，反倒像是已经结痂，又开裂的伤口。
　　应该就是他说的“旧伤”。
　　林谨知指了指床头柜，“那儿有药箱，我自己来就好。”
　　这么看起来，其实那块红肿比流血的伤口还要严重。
　　顾柠给他拿来药箱。
　　他的药箱不算大，常用的一些东西都有，包括消毒的酒精和镊子之类的工具。
　　他很快处理了那个小口子，涂上药水，自己按了按旁边的红肿。
　　应该没有骨折吧，他想。
　　顾柠皱着眉头蹲在他身边，问道：“伤势怎么样，你能摸出来？”
　　“不能。”林谨知说，“不过底子在这里，不会伤多重的。”
　　事实上这种程度的伤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只是脚踝上方的那道口子裂开，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柠起身坐在他旁边，一边把手往口袋里伸，一边说：“我还是打电话叫个医生来……”
　　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她的手机还在方澄那里呢。
　　这就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顾柠的心情更加阴郁，沉着脸看着林谨知的伤口，咬了咬下唇，“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林谨知摇头：“我早说了不是你的错。”
　　离开部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疏于锻炼。否则刚刚那个情况，本该有太多方法能两全其美。
　　甚至他伸手拉顾柠一把，都不会变成这样。
　　顾柠冷笑了一声：“真是奇怪，到底是谁想不开要来整我呢？”
　　这次的爆料显然不是偶然，看方澄的反应，对方可能很快地掌握了舆论风向，否则方澄不会这么紧张。
　　她也算是从小就泡在片场里的，比起新闻，更多地是用作品说话。她的评价一直围绕演技，偶尔提及长相，几乎不会有人关心她的人品或者生活。
　　知道她的人很多，看过她作品的人就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实际上，她观众缘更多地来自于路人粉。
　　她并没有多少铁粉。
　　相对的，也几乎没有黑她的人。
　　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发生。


第12章 
　　他们到客厅里坐了没一会儿方澄就上来了。
　　她以为顾柠还在806，敲门好一会儿她都没反应。
　　直到顾柠从804伸出了脑袋。
　　方澄疑惑地走了过去，进门一扭头就看见林谨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之前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家具上罩着的各种防尘罩，现在一看反倒更像是顾柠的新家了。
　　总之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过来坐坐的样子。
　　方澄目瞪口呆：“你们……同居了？！”
　　她还不知道林谨知住在这里的事儿呢，之前一直以为林谨知只是恰好和顾柠住在同一栋楼。
　　像是陆清择那样。
　　她和顾柠一样没在意过邻居有哪些人，哪怕是同一个公司的陆清择，在合作之前也不知道他就住在这儿。
　　顾柠心情不好，笑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伸出手：“我的手机。”
　　方澄后退一步，“现在还不能给你。”
　　顾柠耐着性子说：“我找医生来。”
　　她之前拍戏的时候也经常会受伤，联系人里自然有熟识的外科医生。
　　然而这医生更多的时候还是方澄联系的，她点点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我来找吧，就找赵医生来吧？”
　　顾柠刚要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不不不！找孙医生，孙医生好。”
　　孙医生一点都不好，话痨到爆炸，每次来都要给她介绍自家“优秀”的儿砸。
　　唯一的优点是：他是个男的。
　　而赵医生是女医生，单身，年龄适婚，相貌甚佳。
　　非常不适合治疗林谨知。
　　方澄愣了愣，不太明白，但她们和两个医生关系差不多亲近，叫哪个都一样。
　　刚要拨通电话，林谨知忽然出声道：“不用了吧，过会儿我自己去医院拍个片子就行。”
　　顾柠坚持：“不行。叫医生来。”
　　林谨知露出无奈的神色：“叫医生来可能最后也得拍片子的。”
　　虽然他感觉自己不可能这么娇气，砸这么一下就骨折了。但要是真的骨折了，肯定不会太严重，顶多裂了缝，摸也摸不出来。
　　可顾柠偏不听：“方水登，打电话。”
　　方澄愣了愣，终究还是道：“哎，好的。我打了啊，你犟不过她的。”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林谨知说的。
　　顾柠走到林谨知身边，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林谨知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边上，示意方澄别站在门口了，也过来坐下。
　　方澄冲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跟孙医生打电话。
　　偏偏孙医生一会儿有个小手术，一时半会来不了。
　　林谨知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说：“算了吧，我们过会儿可以直接去医院了。对了，监控查了吗？”
　　方澄说：“我打电话叫公司派人来处理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比顾柠大了几岁的姑娘，不可能直接跑到小区就要人家调监控。
　　一时间也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有人要害顾柠。
　　林谨知说：“我们还是太紧张了，下意识地往坏的地方想——其实这很有可能就是个意外。”
　　放在阳台上的花盆自己掉下来也不是没可能，仔细想想当时的风力也足够。
　　顾柠瞪圆了眼睛：“意外？就算是意外也得追究。”
　　林谨知只是说：“再看吧，看他们处理结果。”
　　顾柠刚要说些什么，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方澄拿出来给顾柠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林谨知说：“放桌上，开扬声器。”
　　说完看了一眼顾柠，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顾柠顺势点了点头。
　　方澄按了扬声器放在桌面上，接着接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柠柠，开门。”
　　顾柠：“……”
　　竟然是展耀。
　　没人回应，展耀接着说：“我知道你肯定在家，敲门的是我，现在没有别的人在。”
　　他们都在804呢，刚刚在讲话，展耀敲门他们也没注意。
　　他应该就站在806门口。
　　顾柠不想见他，说起来整件事情还有他的一份在里面，要不是见到他心情不好，顾柠也不会就那样把奶茶看都不看就往旁边一丢。
　　她语气极为不善：“我不在家，也不想见你。”
　　展耀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听说了，你经纪人在公司收到了恶心的包裹。这个时候肯定会安排你在家里。”
　　顾柠：“……”
　　恶心的包裹？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她抬头看向方澄。
　　展耀：“柠柠，我只是担心你。”
　　顾柠：“别了吧，能有什么包裹比现在的你恶心。方澄，挂电话。”
　　方澄立刻伸手挂了电话。
　　林谨知皱眉看向方澄：“恶心的包裹？”
　　他显然对展耀这个人毫不关心，反倒更在意刚刚对话里新得到的信息。
　　方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表情立刻变得有些痛苦，迟疑道：“嗯……刚收到我就去剧组找顾柠了。网上爆料的又是剧组工作人员，否则我也不会把她带回来。”
　　剧组人多，本来也该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但坏就坏在这次可能就是剧组里有人想整她。
　　再加上这次是在学校拍摄，有需要群演的地方，闲杂人员很容易混进来。
　　“什么包裹？”顾柠好奇，“你看到了？里面是什么？”
　　方澄说：“就是普通的快递箱子，上面贴的资料是打印不是手写的，寄件人和号码都是假的，地址又很偏远。我觉得奇怪，就让人打开看了。里面是几个动物的尸体，还有一些活着的昆虫……具体我就不说了。”
　　她神色复杂，似乎回忆起那个画面都让她很痛苦。
　　顾柠追问：“比展耀还恶心？”
　　方澄：“……”
　　林谨知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展耀是谁？”
　　顾柠：“就刚刚打电话的，一个剧组的摄影。还没成年的时候不懂事认识的。”
　　方澄：“……”
　　关于展耀，她也知道一点点的。
　　接手顾柠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顾柠刚成年没多久，方烨告诉她，顾柠刚跟一个叫展耀的摄影助理分手，乖的很。
　　顾柠也确实乖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演一个古装戏的女主，连女三都能人前人后说她演的不好。
　　全程胡说，连方澄都听不下去。顾柠也不生气，只是当做没听到。
　　直到有天剧组里发生了一个矛盾，具体的方澄也不清楚，只知道导演误会了顾柠，展耀就看见了也没帮她说话。
　　顾柠当场就亲自怼了回去。
　　从此以后脾气再也没收敛过。
　　后来顾柠出演的就主要都是大荧幕了，这两年还是第一次接演电视剧。
　　也是第一次再遇见展耀。
　　方澄还沉浸在回忆里，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顾柠下意识地喊了句：“谁啊？”
　　门外传来展耀的声音，不大清晰：“是我，展耀。”
　　顾柠：“……”
　　正说他恶心！他就给她来了一出恶心到家！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展耀：“我刚准备走，看到这间屋子的门铃灯亮着。”
　　顾柠顿时大为震惊：“几年不见，你还长脑子了！”
　　她开始后悔之前为了到林谨知这儿来蹭饭，给这间房子的门铃装上电池了。
　　拍门就好的事情，要什么门铃！
　　展耀拍了拍门，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了，我来都来了，开门吧。”
　　顾柠：“呸！骂你没脑子你还笑！恶心！快走开！”
　　展耀笑意更深：“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这叫打情骂俏。”
　　顾柠：“……”
　　对不起，时光可以倒流吗？
　　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点儿非主流的事情？这种黑历史为什么不能一键删除？
　　室内的空气一度非常安静。
　　林谨知看向她：“开门吗？”
　　顾柠：“……不开吧？”
　　回答得有点儿迟疑。
　　方澄也迟疑道：“他现在是咱剧组的主摄影啊，不在家也就算了，在家还把他关在门外……”
　　若是以往，顾柠不想见那就是不开。再吵她就打电话叫小区保安来。
　　林谨知觉察出她的迟疑，听方澄说的也有道理，在她们反应过来以前，已经抢先站了起来去开了门。
　　那走路速度，完全不像是脚上有伤的样子。
　　顾柠还没来得及喊他，804的门就被打开。
　　展耀：“柠……”
　　笑容顿时凝固。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方澄捂着脸从指缝里看他们，不知道该在脑海里给谁的头顶补上一片绿色。
　　就连顾柠都觉得有点儿尴尬。
　　唯一毫无芥蒂的是林谨知，他侧身给展耀让了位置，非常礼貌地说：“请进。”
　　就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
　　虽然作为房客，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在这里他却是是男主人。
　　展耀大步走进来，环视了一圈这个房子里满满的生活气息。
　　视线落在了沙发上的顾柠身上。
　　林谨知关好门，非常自然地走到沙发边上，说了句“坐吧”就自己先坐下了。
　　展耀站在那儿，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咬牙道：“这就是你不让我进来的原因？”
　　他伸手指着林谨知。
　　林谨知抬起眼皮看了他。


第13章 
　　林谨知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展耀一眼，就让展耀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把指着他的手收了回去。
　　顾柠也没解释，只是说：“所以你进来到底有什么事？”
　　展耀兀自在沙发上坐下，自嘲地勾了勾唇：“本来是担心你的，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顾柠点头表示赞同：“嗯，是有点多余。”
　　这话说完，展耀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他没再开口，翘着腿坐在那儿，空气再度陷入安静。
　　方澄勉强笑了笑，对展耀说：“你到这儿来，拍摄怎么办呢？
　　展耀说：“有小刘在就行。”
　　小刘，就是目前剧组的副摄影了。
　　然而展耀既然现在已经能当上摄影组的主摄影了，就说明绝对不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管因为什么事情，他这样跑出来，不负责任极了。
　　顾柠不乐意搭理这样的他，转而面对方澄询问起接下来的处理方法来。
　　方澄翻了翻手机，说：“也不麻烦，最简单的就是你发微博给你的态度随便找个借口，没出戏也好在跟别人争执也好。公司私底下再跟澜澜道个歉，让她出面解释……”
　　“什么玩意儿？”顾柠忍不住皱眉，“找借口？道歉？方澄，你第一天当我经纪人的？”
　　顾柠平时都叫她“方水登”，忽然直呼其名，让她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惊。
　　方澄顿了顿，说：“顾柠，我不是第一天当经纪人，但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可能所有事情都随你心意的，有时候也必须妥协。”
　　“那也得看什么事情。”顾柠扯出一个冷笑，“我不觉得我有任何一个地方做得不对。”
　　方澄抿唇不语。
　　顾柠不愿意做的事情，她确实还没想出过什么对策。
　　顾柠继续说：“这件事情我希望有一个不需要我出面做任何解释的解决办法，然后，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方澄：“……”
　　展耀“啧”了一声：“国外的导演把你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顾柠翻了个白眼，继续懒得搭理他。
　　林谨知忽然开口：“顾柠。”
　　顾柠立马转头看向他：“嗯？”
　　热情的样子和刚刚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谨知说：“你确实没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他们。”
　　顾柠：“嗯！”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林谨知：“但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输的却是你。”
　　顾柠：“……”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林谨知说的有道理，她虚心求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谨知：“就像是有罪犯绑架了重要人质。只要对方有撕票的心，不管你做得有多么正确，不及时处理，还是会被撕票。”
　　方澄听懵了：“什么意思？”
　　林谨知：“这么巧就有人拍下这段视频？这件事情也许早有预谋。就算没有这件事，对方也会在别的地方找顾柠的麻烦。”
　　“嘁，阴谋论。”展耀不屑地冷哼一声。
　　林谨知也没理他，“唯一的办法应该是在遭到撕票之前把事情解决。”
　　被无视的展耀嚷嚷着开口：“绕什么圈子？你倒是说说怎么解决？”
　　林谨知：“第一步当然是要知道，绑匪是谁。”
　　方澄：“……”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听起来好鸡儿有道理。
　　林谨知：“这是我的意见。我不了解你们的处理方式，但我认为，对方如果早有准备，对你们所谓的危机公关的方法也会有所预测和应对。”
　　简单地说，就是你们想好找借口和道歉，对方也能想到。
　　说不好还能借着这个，再搞点事情出来。
　　方澄忽然站了起来，认真道：“我明白了，我再去催人查一查。”
　　“顾柠。”林谨知说，“你最好跟这位展耀先生先回到剧组，继续拍摄。”
　　他看了一眼展耀，露出一个带了点儿挑衅的笑容：“相信他能保护好你？”
　　说着“相信”，语气却充满了疑问。
　　展耀心里明白对方想激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儿炸毛：“我当然可以。”
　　他看向林谨知受伤的腿，也挑衅道：“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林谨知不置可否。
　　顾柠顿时不满道：“我不想跟他同行，烦。”
　　林谨知：“对你来说，难道工作不是最重要的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沉沉，像是充满了未知的秘密，惹得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顾柠忽然笑了：“当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是你了。”
　　语气调皮得像是半真半假，但她已经站了起来，收拾了东西，“其次是工作。”
　　她和方澄、展耀一起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冲他挥了挥手。
　　林谨知独自坐在沙发上，忽然伸出腿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谨知愣了愣，还是单脚走到门口开了门。
　　进门的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和善地对着林谨知笑了笑，“你就是林先生吧？”
　　林谨知侧身让他进来：“您是？”
　　“柠柠那丫头没跟你说吗？”男人拎着个箱子，一边往里边儿走一边说，“我是孙医生，她叫我来看看……”
　　孙医生的动作忽然顿住，转身看了看林谨知的腿，皱起了眉头。
　　林谨知了然。
　　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他单脚蹦到沙发边上坐下，“麻烦您了。其实我——”
　　孙医生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这纱布可以揭开吗？”
　　林谨知：“……”
　　他还没说话，对方已经揭开了他脚踝上方的纱布，皱着眉头看了看伤口：“伤的挺深，本来快好了，但是……”
　　“嗯。”林谨知说，“没事。”
　　孙医生拿出新的纱布，为他仔细地贴好，“你原来贴的挺好的，可能位置有点别扭，角落翘边了。”
　　林谨知：“其实不碍事。”
　　孙医生：“我强迫症嘛。”
　　林谨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人的脾气有点像顾柠。
　　都是自说自话的，不太把别人的意见放在心上。
　　不过孙医生倒是比顾柠好的多了。
　　孙医生又按了按林谨知脚踝上的红肿，看那样子力气还不小。
　　林谨知立刻反应过来地缩了缩腿。
　　孙医生问：“疼吗？”
　　林谨知：“嗯。”
　　孙医生忽然又伸手按了另一个地方，林谨知没动，抿着唇，一副忍耐的样子。
　　孙医生又问：“疼吗？”
　　林谨知：“……嗯。”
　　孙医生自言自语般说：“这个地方应该比肿起来的那块还要疼啊……”
　　林谨知：“还好，可以忍。”
　　像是应了他的话一般，接下来孙医生按这按那的，他都只是抿着唇，没什么反应。
　　孙医生站起来，笑了：“小伙子挺能忍啊，不过确实也没太严重，砸肿了，歇一歇就好。”
　　林谨知：“谢谢。”
　　送客之情溢于言表。
　　孙医生忽然说：“我第一次按的那个地方，应该是最疼的。”
　　林谨知：“……”
　　孙医生：“而且我按下去半天，你才有反应。”
　　林谨知：“……”他明明是立刻就有反应了。
　　知道已经被发现了，林谨知还是试图抢救一下：“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有时候疼痛确实会因为注意力的分散不能立刻察觉。
　　孙医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表情看上去还是乐呵呵的：“小伙子，骗医生可不好啊。你是军人吧？”
　　林谨知：“……”
　　所以他才说不要找医生来。
　　叹了口气，林谨知补充道：“请不要告诉顾柠。”
　　孙医生：“那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看看我推测的病情有没有错误。”
　　对方显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根据猜测来威胁他，典型的诈出实话的方式。
　　林谨知却是无奈，只能说：“这条腿对痛觉感受不明显。”
　　“是不明显，还是没有？”
　　林谨知：“几乎没有。”
　　孙医生饶有兴致道：“你检查过了？是什么原因？”
　　林谨知：“受伤，太疼了，心理医生说是因为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开始忽略这条腿的疼痛。”
　　他脚踝上方的伤口看着确实严重，可能是深可见骨的那一种，但受这种伤的人也不是没有，还是第一次听说会因为受伤而忽略疼痛的。
　　孙医生显然不信：“照你这么说，每天全世界得有多少人失去痛觉？”
　　“情况特殊。”林谨知说，“因为我顶着疼痛还在运动。”
　　正常情况下，人类感受到强烈的疼痛时会无可避免地停止运动。
　　比如刀子刺破皮肉，普通人下意识地就会退离刀子。
　　如果有人在特殊的情况下，反而顶着刀子，主动让利刃刺破皮肉，且这种行为并不是在一咬牙的瞬间，而是坚持行动的话……
　　那种情况之下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第14章 
　　送孙医生离开之后，林谨知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具体情况现在还算是在机密的范畴内，只能撒了个谎。
　　当然，要想使得谎言具有可信度，就要在其中加入真实的部分。所以他说的话也还算是半真半假的。
　　孙医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好在他并没有追问什么。
　　……
　　顾柠回到剧组的时候，正在拍摄陆清择的部分镜头。
　　褚绮今天却没有来。
　　一见到顾柠，副导演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说道：“幸好你来了，今天可以在这儿多拍一会儿。”
　　陆清择心存疑惑，又没时间八卦，只能尽快跟她配合好进行拍摄。
　　他们的戏份在这个学校的取景都在教室，因为云纱在剧中是美术生，这所艺术学院的画室就成了她镜头最多的地方。
　　按照剧情所述，云纱一直暗恋着秦衍，这份心情让成绩并不是很好的她想要和秦衍上同一所大学。
　　但云傻傻再怎么努力，有些地方就是学不会。
　　就像是某个段子所说，虽然有时候两个人的成绩相差不算大，可云纱考130分是因为她只能考130分，而秦衍考150分是因为试卷满分是150分。
　　每次试卷难度提升一点，她和秦衍的差距就会拉大一点。
　　为此，云纱在高三的时候，毅然选择了美术班。
　　好在她在画画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只需要勤学苦练就能够获得进步。而文化课的学习她也一直没有落下过，保持在自己可以达到的最高水平。
　　最终才跟秦衍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是她的暗恋，秦衍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她的付出。
　　而秦衍其实也早就暗恋她了。
　　毕业以后，更是偷偷地问了她的高考志愿，把自己的志愿给稍稍降低了一些。
　　努力和迁就，付出和向往。
　　这就是这部剧的主旨。
　　因为饰演的就是这种平凡的小姑娘，顾柠的妆容化得非常简单，甚至在修容的时候把鼻梁修得看起来不那么挺，脸也化得圆了一些。
　　而陆清择，则是戴上了黑框眼镜，眉形画得锐利又英俊。
　　能够考上这所学校其实也有部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来到这里以后，云纱察觉到了自己的水平在这儿只能勉强保持在中游。
　　而秦衍仍旧是那么闪闪发光。
　　为此她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同学们都离开以后，她还坐在画室里修改自己的作业。
　　秦衍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段戏，陆清择总是进入不了状态，重拍了三四遍。
　　导演皱着眉头喊：“陆清择你什么意思！帅一点的姿势不会摆吗！傻不拉几站在门口当门神啊！”
　　陆清择：“……”
　　实在是心情复杂。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擅长摆这种冷着脸还要耍帅的姿势，感觉尴尬的要死。而且一想到顾柠鼻子上沾着颜料转头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一笑就暴露本性。
　　顾柠脸上沾着颜料，干巴巴的本来就难受，陆清择还一直出状况，惹得她脾气也有点炸了。
　　忽然想到前一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错，可被有心的人把过程拍下来，就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哪怕影响不到她，但她身边的人……
　　顾柠收了收脾气，走到陆清择身边，耐着性子跟他讲：“你不要把我代入角色，好吗？我现在不是顾柠，是你暗恋的一个蠢萌的小姑娘……你看到颜料可以笑，但应该是宠溺的笑呀……”
　　而不是嘲笑，臭男人。
　　陆清择：“……好的！”
　　接下来就是神奇的一遍过。
　　而且他看到顾柠转过头来时的样子，也没笑，就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儿。
　　十分的高冷学霸。
　　顾柠洗完脸，感慨道：“陆清清，其实你也是有演技的。”
　　陆清择：“嗯？”
　　顾柠继续说：“不像是我引导的啊？我还以为你会照我说的来呢。你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嘛。”
　　陆清择：“……我那是被你吓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呃，这么温柔？”
　　顾柠：“……”
　　他是不是抖M啊？？？
　　顾柠也没跟他多解释。
　　天色不早，剧组也收工了。顾柠想着家里的林谨知，只想赶快回家。
　　这次轮到她蹭陆清择的车了。
　　展耀全程沉着脸看着他们，那样子说是保护顾柠，更像是在瞪着陆清择。
　　无辜的陆清择临走时还冲他挥了挥手。
　　挥得展耀一脸莫名其妙，还有点心惊肉跳：这小子啥意思？不会以为我暗恋他吧？？
　　陆清择的助理在车上通知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
　　他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经纪人决定的，很多时候自己甚至没权利拒绝。
　　说道一档综艺的时候，闭目养神的陆清择忽然睁开了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助理，助理笑嘻嘻地对他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顾柠，顾柠毫无反应地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
　　陆清择小心翼翼说：“你是说真的？星火卫视的节目？”
　　助理连连点头：“嗯嗯，国家砸钱办的综艺。主要目的还是弘扬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陆清择吞了吞口水：“你把嘉宾名单再报一遍？”
　　助理说：“目前已知的有，王元舜、蔡旭培、程渺、苏获、顾柠、陆清择。”
　　陆清择：“……自己的名字和大佬们放在一起真的非常微妙呢。”
　　都是演艺圈殿堂级的人物啊！
　　王元舜是著名的老艺术家，转型做了导演以后，可以被称之为“经典”而流传下来的电影作品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蔡旭培和程渺是他一手捧红的男女主角，现在蔡旭培还在大荧幕活跃，而程渺已经转型，活跃在各大电视剧和综艺节目之间，基本上是拍什么火什么。
　　而苏获和顾柠，一个是J奖影帝，一个是K奖影后。都是含金量超高的奖项。
　　……这些名字和陆清择放在一起，确实非常微妙了。
　　陆清择：“难道是我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抱了什么金大腿？”
　　助理顿了顿，看向一边的顾柠。
　　顾柠睁开眼睛，坦然道：“是我跟方澄提的，看能不能带带你。你运气不错啊，还真带上了。”
　　陆清择：“……”原来是影后的大腿。
　　原来他真的抱上了。
　　陆清择小小声：“我要火了？”
　　助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车子很快到了两人家楼下。
　　方澄正在那儿等着他们，一见到顾柠，立马凑了过来：“查出来了！”
　　她拉着顾柠往里走，三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方澄道：“全都查出来了。场务里有人是褚绮的脑残粉，而且还是褚绮带进剧组的。他私自做了这件事，褚绮说她不知道。今晚她就会发微博向你道歉。至于澜澜的事情，公司会发微博帮你解释，实话实说。但这件事你做的本来就有点太不近人情，掉粉是正常的。你的手机我已经给了林先生，明天情况缓解了他就会还给你。”
　　顾柠：“那花盆呢？”
　　方澄：“是意外，楼上一个住户家的花盆，放在那儿几个月了。”
　　顾柠：“……”莫名的不爽啊。
　　突然“叮”的一声。
　　陆清择住的楼层到了，他八卦没听完，有点恋恋不舍地朝着她们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欢迎来找我啊。”
　　“好的好的。”顾柠也冲他挥了挥手。
　　她心情不大美妙，微微眯起眼睛，问方澄：“是哪家的花盆？”
　　方澄：“你不认识的一个人。而且这人也搬走很久了。”
　　顾柠不满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怎么说的你……”
　　方澄急了：“哎哟我的小祖宗，祸从口出这事儿你还没弄明白呢？有时候这脾气该收还得收一收。小区物业承诺了会有赔偿，具体的我再跟他们谈好吧？”
　　“叮”的一声，八楼也到了。
　　顾柠撇撇嘴，道：“那我跟林谨知先商量。对了，今年我除了那个综艺，真的没别的安排了吧？”
　　已经入夏了。
　　现在正在拍的这部恋爱剧不长，两三个月内就能够结束。
　　就算加上零碎的综艺拍摄，今年也几乎有大半年的空闲时间了。
　　方澄叹气道：“目前来说是的……”
　　顾柠沉默了一会儿，令人意外地没说话。
　　毕竟现在就算说些什么，到时候再有安排，还得再抗争。
　　不如现在什么都不说，等以后再见机行事。
　　见识到了“祸从口出”的力量的顾柠，变得更加难对付了。
　　然而方澄还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松了口气，把她送回去以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顾柠回家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林谨知那儿，自己也一天没见到他了，有点儿想他。
　　干脆去夜袭好了。
　　她偷笑了一下，刚走到门口，门铃忽然响了。
　　林谨知站在门口，拿着她的手机，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手机正在震动，屏幕上「老爸」俩字儿格外醒目。


第15章 
　　林谨知把电话递给顾柠后没有立刻离开。
　　“喂？”顾柠一边接起电话，一边侧过身子，示意他可以进来。
　　林谨知十分自然地走进了顾柠的屋子。
　　顾柠关上门。
　　电话那边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柠笑了起来，软声道：“好啦，你再去看看微博，已经没事啦。”
　　“对对对，不需要您出马。”顾柠顿了顿，“这部片拍完了我就回家。宴会？这我得问经纪人啦……”
　　她和父亲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说话时手里也没闲着，给林谨知倒了杯水放在了茶几上。
　　林谨知刚抿了两口，她那边电话就打完了，翻了翻社交软件里的聊天记录，很颓地坐在了林谨知的身边：“我爸可真啰嗦。”
　　林谨知不予置评。
　　顾柠笑嘻嘻看向他：“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他现在是经常来主动找她了。虽然每次都是有事情发生才来……
　　她倒是更希望他反问一句“没事就不能来吗”之类的呢。
　　林谨知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顾柠立刻失笑：“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把我这儿当旅馆？”
　　林谨知：“你生气了？”
　　顾柠勾唇：“没有啊。”
　　林谨知：“……”那就是生气了。
　　呵，女人。
　　蔡医生说的真是没毛病。
　　“我不能告诉你去干什么。”林谨知老老实实地讲，“但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柠：“哦。”
　　林谨知：“你有事情，可以随时发消息给我。另外……离那个展耀远一点。”
　　顾柠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但她还是忍着笑意说：“为什么？”
　　林谨知：“直觉。他不是喜欢你才纠缠你的。”
　　和顾柠身边的人接触下来，林谨知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天生的好运气，跟她相处的人大部分都性格纯良。
　　没多大野心，更没什么恶意。
　　典型的例子就是方澄和陆清择这样的人，刚开始和顾柠相处时可能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对她的脾气也是百般容忍。
　　但相处过后也都体会到了顾柠的直白。她的善意和任性一样不加掩饰，在体会到别人对她好以后，会投以显而易见的回报。
　　然而最近纠缠过来的展耀和褚绮之类的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顾柠总算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此刻穿着睡衣，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素颜，一下子就显得亲和了许多。
　　但她的五官本就立体，眼角微微上挑，眯着眼笑时莫名带了点风情万种的意味。
　　又和纯洁粉嫩的年轻脸庞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顾柠忽然抬腿，把两条匀称的小腿横搭在林谨知的大腿上，上半身也跟着凑了过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那你再直觉看看，我纠缠你是为什么？”
　　林谨知：“……”
　　这问题还真是想不明白。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坚定地给出一个答案：“也不是因为喜欢。”
　　顾柠笑意更深：“哦？”
　　“感兴趣。”林谨知说，“你没接触过我这样的人，所以会产生兴趣，很正常。”
　　他伸手抱着顾柠的小腿，把她的腿放下去，还贴心地捏着她的小脚塞进拖鞋里。
　　林谨知：“你刚满21周岁，我已经快三十了。你可以充满热情和活力地面对一切，我却是权衡利弊才做出决定的。”
　　他屈膝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还捏着她的脚。
　　全然臣服的姿态，眼神里却充满了掠夺性。
　　他说：“你可以随心所欲，但我不能。”
　　顾柠的脚忽然挣脱了他的手掌，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往某处滑了过去。
　　被林谨知即时地捉住。
　　也塞进了拖鞋里。
　　顾柠调笑道：“这就是你如此克制自己的原因？憋坏了身体可不好呀。”
　　林谨知的声音有些哑，但很清醒：“别闹了。”
　　他站起身子，又嘱咐了一遍：“记住了，展耀，离他远点。至于陆清择，他没——”
　　“……没事也不要跟他走太近。”
　　林谨知清了清嗓子，把话说完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顾柠舔了舔唇角，心想，有小私心的林警官也好诱人啊。
　　林谨知回到自己的屋子，走进厨房喝了两大杯凉水，才稍稍平复了心里的躁动。
　　心跳回归平静。
　　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刚是想说“陆清择没关系”的，结果说出口却变成了那样。
　　无辜的陆清择：“……阿嚏。”
　　意气用事——这本该是致命的错误。
　　林谨知的手掌抚上心口。
　　而他竟然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和顾柠相处确实非常愉快，而且他总觉得各个方面都放心不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离开这里。
　　可他的腿没有痛觉，自己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时候伤口好转到可以正常行动。
　　没恢复就到处乱走，只会加重伤口。
　　他只能去蔡医生那里躺几天，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否则腿上伤着，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这些事情顾柠都不知道。
　　她看林谨知行动如常，孙医生也说没有大碍，就以为他已经没事儿了。
　　她也崴过脚很多次，有时候确实当场肿的厉害，好起来却很快。
　　最后甚至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林谨知已经走了，临走时还为她留了早餐。
　　顾柠把林谨知留下的牛角包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自己心情不错地泡了杯牛奶。
　　吃早餐时，她翻了翻微博。
　　看到了褚绮的“道歉”。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指尖也变得冰凉。
　　「演员褚绮V：声明：昨天网上的某些爆料对剧组的前辈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在这里我要向前辈道个歉！另外，我并不知道那段爆料是真是假，但前辈说的并没有错呀~大家也不要生气啦。」
　　粉丝们的评论变得更为愤慨。
　　「阿绮绮敲美：怀疑某G姓女星小小年纪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前辈吗？」
　　「绮丽的你：心疼我们绮绮，没背景就要被这样欺负吗？真的指导演技不能当面讲吗，背后诋毁算什么？」
　　「手机用户139****2389：纯路人，G姓女星是说之前刚拿影后的那个吗？太年轻了，骄傲也可以理解吧，但是做的也太过分了。指路[网页链接]。」
　　这个说自己是纯路人的小号简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水军，贴的网页链接点进去，直接跳转到了顾柠和澜澜对话的那一段微博。
　　顾柠搓了搓手，让冰凉的指尖稍稍回暖。
　　真想直接怼回去啊。
　　但是——
　　她思索片刻，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编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给一个许久没联系的朋友。
　　意料之中的，今天来接她的是方澄。
　　方澄的表情愤怒又委屈，一边开车一边分心问顾柠：“你今天……看微博了吗？”
　　顾柠心情不错地回答：“看了啊。”
　　方澄：“……”好意外，竟然没有发脾气！
　　“你你你……你真是……”方澄思考了半天，才找出一个不怎么准确的形容词，“成长了，懂事了啊！”
　　顾柠：“……”好想换经纪人。
　　她们很快到了剧组里。
　　这一天是待在x市艺术学院的最后一天。这天结束，在这所学校的取景基本就全部完成了。
　　这所学校的湖边也是褚绮和顾柠对手戏最多的一个场景。
　　陆清择这天休息，但他没别的事情做，还是来了剧组。
　　一见到顾柠，他就立刻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总算来了……那个谁，她的粉丝好像非常生气。我们是不是那天不应该……”
　　那天主要的话都是顾柠说的，陆清择倒是什么都没提。怎么说也不会怪到他头上的。
　　顾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没事儿。”
　　陆清择仍是有些局促：“我觉得还是不应该……早知道那天我就不搭话了，要不你也不会再接着说……”
　　他还在担心她呢。
　　顾柠笑出了声，忽然看向不远处刚到这里的褚绮，也凑近了陆清择，小声道：“她平时的演技比演戏的时候好多了。”
　　陆清择目瞪口呆，直起腰瞪着眼睛看她。
　　好像在说：你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顾柠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道：“这次就咱俩听见，怕什么？”
　　陆清择：“……噫。”
　　他又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
　　顾柠揪了揪他的袖子，又压低声音说了句：“过几天有个宴会，你想参加不？”
　　陆清择：“嗯？什么宴会？”
　　顾柠道：“我家的宴会，我得带个人回去。”
　　陆清择：“……”怎么感觉没什么好事儿。
　　顾柠一拍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陆清择：？？？


第16章 
　　陆清择觉得顾柠有一点说的还是没错的。
　　褚绮生活中的演技，不比站在镜头前面的差。
　　她在微博说的那些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激得她的粉丝群情激奋。
　　而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即使是这样，在见到顾柠的时候，她仍是一脸单纯可爱白莲花的样子，还鞠躬对顾柠说：“真是抱歉啊，我没想到我的粉丝会对您造成困扰……”
　　顾柠露出一个有些怯懦的表情来：“没、没关系，是我说话太不注意啦，褚绮前辈。”
　　褚绮：“……”
　　顾柠心里忍不住暗笑。
　　和她飙戏，这水平还远远不够啊。
　　心里暗讽着，表面上仍是有些畏缩的样子：“褚绮前辈，今天还请您多多关照啦。”
　　说完就跑回了陆清择身边。
　　陆清择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说话说一半跑了，你还没说清楚，什么宴会啊？”
　　顾柠摆摆手：“就是我爸爸举办的宴会，大佬很多的，带你去见见世面。”
　　陆清择肃然起敬：“好的！”
　　顾柠道：“还有几天呢，到时候再跟你说。不过你最近可得少吃点零食啊，现在这个身材正好……”
　　“好的！”有大佬带还吃什么零食，陆清择非常自觉，“我最近坚决不吃小饼干和巧克力了！”
　　“嗯。”顾柠点点头，拿出方澄的语气，“成长了，懂事了！”
　　陆清择：“……”
　　远处的褚绮暗搓搓看着他们，总觉得这俩人窃窃私语是在说她的坏话……
　　然而顾柠根本没太把她放在心上。
　　因为顾柠总跟陆清择说悄悄话，剧组里有两个人显然全程都不太在状态上。
　　一个是褚绮，另一个就是展耀。
　　尤其是展耀，出现了好多次低级失误，让导演心态有点崩。
　　总的来说，王禹杰这个导演在导演圈子算得上是脾气好的，很多事情都能商量着来，只要拍摄的结果让人满意就行。
　　可主摄影开小差，能拍出什么好东西？
　　在王禹杰忍无可忍地摔了东西，叫展耀滚蛋的时候，顾柠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这一下展耀更觉得扎心。
　　他颓然坐在场边，呆呆地看着里面的拍摄场景。
　　上一次这么颓，还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摄影助理，每天举着“爱的旗帜”跑来跑去。
　　“爱的旗帜”这玩意儿名字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实际上就是一块黑色的板子，白天的时候他得一直举着那个东西遮挡阳光，好方便导演和摄影能看清楚监视器。
　　同时还得随身携带一些垫子之类的东西，看着摄影哪里需要就塞在哪里垫着。
　　跑前跑后，被人大呼小叫地喊着，通常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说话时还会对他笑的，可能就是一些轮不上的龙套……和顾柠。
　　那个时候顾柠还没成年，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挂满笑容，像是永远不会累一样充满活力。
　　比现在还要好搭话的多。
　　很多人觉得顾柠对待人随心所欲，但展耀和她接触得更加用心，起码明白了一点——她从不会轻视任何努力的人。
　　曾经的展耀也是异常用心地对待工作，他有着厚厚的工作笔记，绝不放过片场拍摄需要注意的每一个细节。
　　可他终究是个新人，还是会犯错误。
　　那天的拍摄结束之后，他累得几乎想要放弃。
　　是顾柠对他伸出了手。
　　展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会儿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上午的拍摄已经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开休息，剧组也开始发盒饭。
　　导演在跟几个演员讲戏，制片人来找他了。
　　这次的制片人跟他合作过很多次，两个人简直算得上是老朋友。他看到展耀状态失常，也没多责怪什么，只是若有所指地看了看顾柠，劝慰道：“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
　　展耀：“嗯。”
　　也不是一两天，都过去快三年了。
　　他只是不放心。
　　这一天的拍摄下来，作为主摄影的他全程划水，工作量还没有门口临时拉来的龙套大。
　　晚饭的时候顾柠一天的戏份就清得差不多了，干脆拖了一会儿，等她拍完大家才休息。
　　她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之前忽然瞥了一眼澜澜。
　　澜澜也在偷偷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顾柠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澜澜就咬着嘴唇移开了视线。
　　“澜澜。”顾柠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天说的不对？”
　　澜澜瞪大了眼睛看向她，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件尴尬的事情拿出来跟她面对面说。
　　其实她虽然委屈，也觉得很丢人，但事后想想，觉得顾柠说的也有道理。而且顾柠当时好像，其实是想叫她请假来着。
　　更何况顾柠后来还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受到了影响。
　　她其实也有点儿内疚。
　　顾柠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实话跟我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澜澜纠结了半晌，才缓缓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你说的也没错……”
　　顾柠笑道：“没关系，我也太凶了。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就好。”
　　她冲澜澜挥了挥手离开。
　　方澄的短信恰好在这个时候发送了过来。
　　【方水登：你到底要不要换助理？】
　　顾柠心情愉悦地回了个“暂时不用了”给她。
　　助理嘛，工作做好，觉得不舒服就请假，觉得讨厌她就卷铺盖走人。
　　没毛病。
　　她看到方澄那儿跳跃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陆清择就已经跑来催了：“你收拾好了吗？我好饿啊啊……”
　　顾柠觉得他的脸上似乎写着“失去小饼干的第一个下午，想它QAQ”之类的东西。
　　她冲陆清择摆了摆手：“忍一忍，马上请你吃好的。”
　　方澄的消息也终于跳了出来。
　　【方水登：你做了什么！方烨让我暂时不用管你的事儿了？你自己去买水军了？？？】
　　顾柠笑笑，还没来得及打字，旁边无聊地翻着手机的陆清择也喊出了同样的话：“卧槽，你买水军了？？”
　　舆论风向一边倒的局势，彻底反转。
　　顾柠道：“没有啊。”
　　只是找了个朋友帮忙而已。
　　解决了一件麻烦，顾柠心情不错地带着陆清择去了一家私厨吃饭。
　　这儿是X市顶尖的厨师开的一家空中餐厅，每天只招待9桌的顾客，只能预定，仅限晚餐。
　　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大楼顶部。
　　这栋大厦陆清择也曾出入过无数次，竟是从来不知道楼顶还有家餐厅。
　　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一桌人在用餐了。
　　顾柠跟店长打了招呼，带着陆清择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立刻有侍应生过来为他们斟上红酒。
　　顾柠对隔壁桌正在用餐的人举起酒杯，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隔壁桌坐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有点理工科男神的感觉，还有一个支着下巴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眉眼透着一种莫名的色气。
　　理工科男神跟顾柠隔空碰杯，笑了笑说：“举手之劳罢了。”
　　而那个色气的男人——
　　陆清择有点颤抖。
　　那正是即将和他、还有顾柠一起参加那个综艺节目的，J奖影帝获得者苏获。
　　陆清择暗中捧心。
　　影帝真是帅呆了！近看也这么帅！天哪！真不愧是他的偶像！
　　顾柠跟他们隔空打了招呼以后就没再交流。
　　这家餐厅实行分餐制，每道菜的量都不多，一份吃完刚好又上了一份。
　　顾柠和陆清择平时看着很跳，该有用餐礼仪的地方也一点都不含糊，两个人礼貌地碰杯，吃完了一顿晚餐。
　　他们来的不算早，但吃的很快，吃完时刚好跟隔壁桌的人一同离开。
　　陆清择内心雀跃地想跟影帝搭话，但是又不大好意思。
　　顾柠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向苏获那边挥了挥，先喊了声：“苏涧，苏获。”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同时止住了脚步，向她转来。苏获先笑起来，问道：“怎么了？”
　　“一起走啊。”顾柠道。
　　这两个人跟顾柠怎么看都是关系不错的样子，陆清择在内心默默感叹起了大佬的交友圈。
　　他们四个人一起步入了电梯。
　　这个电梯似乎是为楼顶的餐厅单独安装的，只有一楼和顶楼两个出口，别的楼层都不做停留。
　　进了电梯，苏涧推了推眼镜，对顾柠说：“我觉得你们公司给你的定位很有问题。”
　　顾柠本来想介绍一下陆清择的，可苏涧先开了口，她便接话道：“哦？”
　　“你之前走国际路线，虽然高端，但是没什么观众缘。”苏涧慢慢道，“不接地气。”
　　顾柠笑道：“那是要我跟你哥一样走勾/引路线吗？”
　　苏获正从口袋里拿出口罩，闻言愣了愣，苦笑道：“喂，怎么扯上我了？”
　　他天生一双凤眸，不上妆都显得色气，瞟人一眼就像是勾引。
　　有这种外貌条件，自然是拍摄过不少疯狂圈粉的写真的，湿.身.诱.惑.什么的就是家常便饭，拍戏和上综艺也经常落水……
　　顾柠眨眨眼睛，道：“我什么定位无所谓啦，能拍戏就好。这次的事情还得谢谢你。”
　　苏涧道：“这种小事就不用总是谢我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电梯外边走去。
　　苏获的一只耳朵已经挂上了口罩，顾柠笑着伸手去扯：“我们几个站在一起这么显眼，你觉得口罩就能挡住什么吗？”
　　苏获捉住她的手腕：“打你哦。”
　　苏涧道：“欺负老实人让你这么有快感吗小矮子！”
　　他伸手去揉顾柠的脑袋。
　　“我的发型！”顾柠向后闪了闪躲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对了，你倒是看看我身边这个小鲜肉适合什么——”
　　她拉着陆清择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林谨知站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商店门口，视线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她的碰撞在一起。
　　她身边还拉拉扯扯地围着三个男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林谨知的身边有个长发及腰的大波浪.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


第17章 
　　顾柠放下陆清择的手腕, 冲着马路对面的林谨知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林谨知内心：……她又为什么生气？
　　他大概是进步了，竟然已经能够从小姑娘的笑容里看出她的真正心情了。
　　顾柠跟他打了招呼，接着就继续对苏涧说自己刚刚说到一半的话：“来看看这位小鲜肉适合什么定位。”
　　她没立刻发火，也没再气得拿出手机玩什么拉黑了。
　　方澄说得对, 她一定是成长了, 懂事了！
　　苏涧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微微眯眸上下看了陆清择一眼, 笑道：“大概是呆萌路线吧。”
　　顾柠：“……那他现在算是走对了。”
　　陆清择：？？？
　　在这之前, 陆清择以为顾柠和他们聊天也只是半带客套的, 可没想到最后顾柠竟然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这两位还同意了。
　　苏获是开车来的, 顾柠便也没再叫司机, 和陆清择一起上了苏获的车。
　　经过顾柠的一番解释, 陆清择才知道，苏涧是苏获的表弟，大学毕业以后开了个工作室, 平时做做广告和宣传企划什么的，有时候也负责公关。
　　圈里还有不少人找他买水军，贼管用。
　　前段时间有部烂片, 就是他工作室的水军带的节奏，在网上吹了一波, 票房高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有很多人真的信了，看完电影还觉得影片确实有深度，说烂的肯定是没看懂。
　　当时陆清择还觉得是导演写的影评, 默默跟自己的同学说：文艺工作者，就是心机。
　　更令人惊讶的是苏获本人。
　　因为他在荧屏上多走的是性/感路线，综艺里也是随口就是撩妹金句，便显得有种对待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魅力。
　　没想到的是，他在现实中竟然是个脾气很好、总被顾柠和表弟欺负的类型。
　　如果不是这张脸，说不定就能收获无数好人卡的那种。
　　顾柠笑道：“之前拍古装剧的时候，跟苏获在同一个影视基地，他们剧组在拍别的戏，休息的时候会遇到。”
　　陆清择：“为什么我拍戏的时候同剧组的影帝都不跟我讲话……”
　　顾柠白了他一眼，“同剧组的影后跟你讲话了。”
　　陆清择：“……”好有道理的样子。
　　顾柠带着他们去了家里，苏获和苏涧倒是轻车熟路地去了顾柠的游戏室。
　　陆清择还是第一次来。
　　他只知道顾柠有个健身房，还有个舞蹈室，没想到她竟然还装了个游戏室。
　　巨大的跳舞机放置在本该是客厅的房间里，旁边还有一些别的游戏机和夹娃娃机。再往里面走的卧室却关着门，门上还贴着吸音棉。
　　进去才知道，那里边儿是间放映厅，放置着一整套的家庭影院。
　　还有一间茶水间。
　　陆清择忍不住吐槽：“你一年起码有两百天在拍戏，有时候到外地一住就是几个月，家里搞成这样这不是浪费吗？”
　　顾柠道：“你懂什么！我乐意！”
　　陆清择：“……”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懂。
　　苏获主动去茶水间泡了咖啡和牛奶。
　　然后陆清择捧着牛奶看着同样得到牛奶的顾柠：“……”
　　原来他在影帝心里是这种角色QAQ！
　　他们一起去了放映厅，随便放了个片子，开始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
　　陆清择以为他们会谈论电影的拍摄手法，或者其中某个演员的演技。谁知道片头刚一出来，苏获就疑惑道：“咦，孟雯她男朋友不是不准她再拍戏了吗……”
　　“所以分手了啊。”顾柠笑吟吟道，“苏获你信息太落后了，孟雯宣布复出的时候还是苏涧帮她炒的热度。”
　　聊到圈内八卦，陆清择立马来劲了。
　　他小心翼翼问：“孟雯不是在跟祝封炒cp吗？”
　　苏涧：“互蹭热度，抱团取暖罢了。”
　　陆清择震惊的样子简直像是他第一天踏入娱乐圈。
　　顾柠正笑着跟他们聊天，忽然电话响了起来，她便走出门去，在跳舞机旁边的一张小沙发凳上坐了下来，接起电话：“喂？”
　　林谨知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柠。”
　　顾柠道：“我不是顾柠。”
　　林谨知：“嗯？”
　　顾柠：“我是顾绿绿。”
　　林谨知：“……？”
　　顾柠：“嘤嘤嘤嘤，想要生活过得去，顾柠变成顾绿绿。可怜兮兮。”
　　林谨知：“……”什么玩意儿。
　　顾柠：“完美的押韵。”
　　林谨知：“你今天在街上是对我挥手的么？”
　　他干脆不理会顾柠的胡言乱语，直接了当地说出了想问的话。
　　顾柠想了想，笑道：“不然难道是在对着你身边那位大波浪的美女姐姐？”
　　林谨知：“我身边？”
　　他愣了愣，似乎是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边有什么“美女姐姐”。
　　接着便低声笑了起来：“啊，你说她啊。”
　　这笑声仿佛暗含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顾柠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场挂断了电话。
　　然后拉黑。
　　被拉黑的林谨知：“……”
　　他打开微信，找到了列表里那个【小猪佩奇】，又是无奈地笑了笑，拨通了微信电话。
　　顾柠还在生气呢，见是林谨知打来的，接起来后便笑吟吟地问：“还有事吗林先生？”
　　林谨知：“我觉得必须提醒你一下，你叫她‘姐姐’，那辈分可能不太对。”
　　顾柠：“那我是要叫她阿姨吗林叔叔？”
　　林谨知：“她是我妈。”
　　顾柠：“我就知道你……等等，你说什么？”
　　林谨知又笑出声来，低沉的声音夹着笑意，语气是之前的那种无可奈何的宠溺：“今天跟我在一起的只有我妈。”
　　顾柠：“……”
　　顾柠：“……那个……阿姨可真年轻！美美美！”
　　林谨知：“也不至于年轻到被你叫姐姐，你是不是没看到脸？”
　　他本身就比顾柠大了八岁，他的妈妈生他也不算早，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
　　保养得再好，正脸看过去，也不至于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叫成“姐姐”。
　　顾柠：“呸呸，你妈妈听见了会打你的。你这个钢铁直男，不懂女人心的笨蛋！”
　　她刚刚闹出一个乌龙，心里尴尬极了。正是羞愤的时候，讲话时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粉嫩的小脸涨的通红。
　　刚从放映室出来的苏涧：“……”
　　他恰好只听见了顾柠的最后一句话，抱着胳膊抖了抖，夸张道：“天哪，顾柠像个女人一样撒娇，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顾柠：“闭嘴。”
　　林谨知：“嗯？”
　　顾柠：“我刚刚在跟别人讲话。”
　　她用眼神警告了一下苏涧，又搬着自己坐的小沙发凳往跳舞机另一边躲了躲。
　　苏涧也没离开，慢悠悠地走到另一边的一台游戏机前坐了下来。
　　顾柠转过身去背靠着跳舞机的侧面，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谨知：“快了。”
　　他本身就底子好，蔡医生看了看也说没问题，再有个三四天就能继续跑跑跳跳了。
　　顾柠还没开口，林谨知就又说道：“你现在在哪里？”
　　顾柠疑惑道：“在家啊，怎么了？”
　　林谨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跟谁在一起？听起来不像是陆清择。”
　　他倒是管的宽。
　　顾柠笑了笑，暧昧道：“所以你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呢？”
　　林谨知那边陷入了沉默。
　　顾柠追问：“嗯？”
　　林谨知忽然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柠愣了愣，“记得啊。”
　　林谨知：“当时我问你，‘你家大人呢？’，后来你是怎么说的？”
　　顾柠回忆了一下，顿时了然，笑道：“我不介意你成为我家大人？”
　　林谨知：“是跟今天我看到的那两个人在一起吗？”
　　他好像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就直接开始管起了自家小孩。
　　顾柠：“算是吧？”
　　林谨知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很喜欢把男人请到家里来？”
　　顾柠怔住。
　　林谨知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喜怒，却也隐隐地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刺得人很不舒服。
　　可偏偏，他好像又没有说错些什么。
　　顾柠在圈子里也有许多朋友，她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从来都是充满热情的，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来玩，本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是她喜欢的环境，当然也想分享给自己的朋友。
　　可她作为女星，工作上和别的女星也算是竞争关系，感情上也觉得跟女的来往比较麻烦。
　　这样仔细想下来，她确实是那种“很喜欢把男人请到家里来”的人。
　　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被林谨知这句有些刺人的话惹得委屈了起来，本就泪腺发达的眼睛里立刻涌上了泪水。
　　林谨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冷静下来以后立刻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顾柠冷静地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故作轻松道：“哦，字面意思的话，确实没错啊。我也……哎！你干嘛！”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抢走了手机。
　　苏涧挂抢了她的电话，随手放在旁边，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有些粗鲁地蹭了蹭她脸颊上的泪痕，“有骨气一点行不行？你被人欺负了我费劲劳神帮你欺负回去，这边你转头就自己找气受？什么男人的电话，不开心挂了拉黑不就行了？”
　　顾柠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脸，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显然是对方挂的。
　　他是不是生气了？
　　顾柠有些紧张起来，看向苏涧：“他竟然又挂我电话。”
　　苏涧扬眉：“什么男人你还非他不可了？”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顾柠扁了扁嘴，“你说我男性朋友这么多是不是真的不太好啊？”
　　“哦？”苏涧说，“你跟你哪个男性朋友搞暧昧了吗？”
　　顾柠：“没有！”
　　苏涧：“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吗？”
　　顾柠：“没有？”
　　苏涧：“你这个疑问的语气让我有点想打人……总之，像是你和我哥那样的两个蠢货之间的纯洁友谊的话，有多少都没有关系。”
　　顾柠跳起来：“你你你，我给你脸了！”
　　她跳起来就要打他。
　　微信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
　　顾柠立刻安静下来，示意苏涧闭嘴，清了清嗓子，选了一个冷淡的语气接起电话：“喂？”
　　林谨知沉着声音，语气生硬：“顾柠。”
　　顾柠隐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嗯？”
　　“你不在家里。”他直接了当道，“你在哪？”
　　顾柠下意识地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反问道：“你来了？”
　　林谨知又问了一遍：“你在哪？”
　　顾柠笑嘻嘻道：“你猜呀？”
　　林谨知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便稍稍放软了声音：“我在你家门口。”
　　顾柠：“噢，请你离开，我觉得随便邀请男人到家里来不太好。”
　　她闹起来就是不松口，林谨知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柠：“说实话，有时候就会觉得你这人特别讨厌。”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和身后同时响起，林谨知立即转过头来，就看见顾柠站在802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身边还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顾柠跟他对上视线，立刻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但是看到你又忍不住觉得喜欢。”
　　林谨知放下电话。
　　耳尖隐隐有些发烫。
　　他走到顾柠面前，像是要确认她完好无损般上下打量着她，最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就是你惹我着急的原因？”
　　顾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哪有。”
　　这时林谨知才发现了她眼角的泪痕，倏然皱起了眉头：“哭过了？”
　　顾柠揉了揉眼睛：“是啊，你不是早该习惯了。”
　　林谨知带着敌意看向一边的苏涧。
　　苏涧抱胸靠在门口，见他看过来，推了推眼镜，嘲讽地开口：“你把她弄哭的，看我做什么？”
　　林谨知愣了愣：“我？”
　　在他的印象中，顾柠每次对他掉眼泪不是在演戏就是在逗他。
　　他都没在现场，怎么会惹顾柠哭呢？
　　顾柠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也不是因为你。”
　　他们这边正说这话，里面的放映厅走出来两个人。
　　苏获和陆清择的友谊似乎升温很快，出来的时候已经能开开心心地边聊天边往外走了。只是这欢笑声在靠近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个人，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顾柠默默地想：我身边好像确实男人多了那么一点点……呵，受欢迎又不是我的错。
　　最后还是苏涧打了圆场，客套了几句就叫表哥跟他一起回去。
　　顾柠想着送送他们。
　　结果这次就变成了五个人一起坐电梯。
　　陆清择是第一个到家的，下电梯的时候跟大家道了别，回家以后还觉得心情澎湃。
　　忍不住发消息给自己的经纪人说：我傍上顾柠之后又傍上影帝了！他还说以后有机会一起拍戏呢！
　　经纪人秒回：哦，继续睡吧，梦里真的什么都有呢。晚安。
　　陆清择：？？？
　　谁做梦了？？
　　无知的经纪人。
　　另一边，被陆清择傍上的影帝和影后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林谨知保安似的跟在顾柠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获和苏涧。
　　苏获拿着钥匙去开车。
　　苏涧留下来跟顾柠道别，最后又看了林谨知几眼，凑近顾柠问了句：他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声音很小，可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仔细倾听还是能隐约辨出几句的。
　　他看见顾柠用口型对他说：我也不知道。
　　苏涧“啧”了一声，忽然伸手抱了抱顾柠，纯粹的朋友告别时的拥抱。
　　分开时却又伸手拂乱了她的头发。
　　苏涧勾唇笑了笑，“乖一点，以后被人欺负了记得早点发消息给我。”
　　顾柠：？？？
　　这人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
　　顾柠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上了苏获的车子。
　　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林谨知还站在他的身后。
　　顾柠想到苏涧刚刚的问题，感到好笑，伸手勾了临近知道胳膊往回走，“走吧我家的大人，我们回家啦。”
　　她的话让林谨知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只是表情仍是不大好看。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儿。
　　——对付顾柠，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顺着她哄着她。
　　因为他不哄她的话，总会有别人愿意来哄的。
　　她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惯着她脾气的人吧。
　　……
　　顾柠和林谨知之间有太多没有挑明说的事情，对于彼此的生活圈子，也有太多未知的地方。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挑明的方式，让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也能相安无事地相处。
　　顾柠把几个屋子的钥匙都配了一把交给他，自己乖乖回了806.
　　她虽然闹得厉害，却也没有主动到要跟林谨知真正地同床共枕。
　　顾柠洗了澡，敷着面膜在床上压腿。
　　她从小学跳舞，虽然以前拉筋很痛苦，但习惯了以后，又很享受这种舒展身体的感觉。
　　劈腿真的是太快乐了。
　　她劈着一字马，一边刷微博，一边把身子向前压去。
　　苏涧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她毫不怀疑，于是也到现在都还没有上线看一看。
　　现在看到了，不由得惊叹起来。
　　竟然真的彻底反转了。
　　再怎么说顾柠也是有过去积累的经验和粉丝基础的，虽然不占大多数，却也足够客观。
　　现在占据热门的，是苏涧工作室做出来的一个剪辑。
　　从顾柠小时候第一次参演的电影开始，到之前获得K奖影后的电影为止，截取了许多惊艳的镜头，配上时而热血时而煽情的BGM，看得人心情澎湃。
　　配字倒是很简单：「算是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吧，最近听说了不少她的坏消息，心血来潮做了这个视频。希望她以后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不要受到影响啦！啊，我是不是暴露年龄了[doge]。」
　　确实算得上暴露年龄了，第一部电影还是顾柠十五年前参演的，现在可能没多少人知道。 
　　发这个微博的账号是个经常发剪辑的小网红，也算得上是比较著名的业余剪刀手了。
　　热门评论前几条都是“被颜值和演技疯狂圈粉，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之类的消息。
　　再下面就是顾柠真正的粉丝，这个时候总算可以站出来骄傲地说一句“我们柠柠真棒啊”。
　　还有几个跟顾柠熟识的导演、演员、编剧，有人转发了这个视频，也有人直接发了微博。
　　最有说服力的，大概就是王禹杰发的微博。
　　「导演王禹杰V：这几天忙着拍戏，都不知道剧组发生了大新闻。现在出来蹭个热度@演员顾柠，你演的这么棒，赶快打个广告！我呢，就负责为你打call啦。」
　　……这画风萌得简直不像本人。
　　顾柠笑得前仰后合，连忙把劈叉的腿缩了回来，生怕笑抽筋了。
　　脸上的面膜也笑裂了，幸好敷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王禹杰还微信发了张图片给她。
　　她洗完脸，做完一个全套护肤，就裹着毛毯，美滋滋地转发了王禹杰的微博。
　　「演员顾柠：导演发话啦，来打个广告~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秘密恋情》定档今年寒假，作为“平凡女生”的我很期待跟大家见面哦~[图片][图片]。」
　　刚发完微博，粉丝立马炸开了锅。
　　她的配图竟然就是之前的表情包，穿着礼服捧着K奖影后奖杯的她，底下P了平凡女生四个字。
　　而另一张则是一张剧照，她站在学校图书馆门口，一只手抱着书本，另一只手抚着头发，笑容灿烂地转过脸来。
　　她脸上近乎素颜的妆容，配上日常的装扮，还真有几分平凡女生的意味在里面。
　　更重要的是她的表情。
　　笑容羞涩紧张，又暗含着憧憬和期待。
　　秘密恋情。
　　她把秘密都写在了脸上。
　　这可是特效做不出来的东西。
　　热评最前面都是夸赞她美到炸裂的，接着就是吹爆她演技的，还有个人说：「听顾柠讲演技，就像听首富说房价低，可笑的是有人听了这话就喷人炫富，笑死我惹。」
　　这条下面全都是：「哈哈哈哈没毛病。」
　　再后面还有催结婚的。
　　「天呐这平凡小姑娘的表情，我一个钢铁直女都要被掰弯了，□□的钱我出了求求你快跟喜欢的人结婚吧！！」
　　一堆附和的。
　　不管是评论区，还是相关的转发，都变成了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粉丝们开始写起了段子，颇有几分陈独秀本秀竞选大会的意味在里面。
　　顾柠这时才发现，和粉丝互动的感觉也很好玩。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顾柠过得都挺舒坦的。
　　林谨知的妈妈特意跑到X市来，其实就是听说了林谨知退伍回来，警局的工作也辞了，便觉得担心，想来叫他回家。
　　结果林谨知告诉她，在这儿还有不方便透露的任务，很轻松，但是不能回家。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但把她哄回去也够了。
　　顾柠到最后也没见着那个被她称作“大姐姐”的“阿姨”。
　　他们又过起了之前相安无事的日子。
　　顾柠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是女主角，咖位和福利也是对等的，她的戏份集中拍摄，最后算下来的杀青时间竟然比陆清择的还要早。
　　最不舒服的就是褚绮了，一波搞事情没得到任何好处，反倒在拍摄以外的时间里，还得跟顾柠飙戏。
　　每天都是身心俱疲。
　　这一天，顾柠总算和陆清择敲定了宴会的时间。
　　就在三天后，周五的晚上。
　　陆清择把他要穿的礼服图片发给顾柠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宴会啊？”
　　顾柠想了想，道：“嗯……算是，我爸的生日宴会？”
　　陆清择：“噢这样啊……”
　　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差点把图片又给撤回了，声音都走调了：“你说啥玩意儿？？”
　　顾柠眨眼：“按理说算是我爸的生日宴会，其实也就是那种商业酒会啦，放轻松。”
　　陆清择：“……”完全轻松不起来。
　　甚至感觉有点腿软。
　　顾柠吃晚饭时跟林谨知提起这件事，还在忍不住笑：“陆清清那个样子，真的是哈哈哈哈，就像我叫他把不及格的试卷拿回家给家长签字一样……”
　　林谨知放下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抽了张面纸擦嘴。
　　顾柠看着他：“咦，你吃饱了？”
　　林谨知：“今天你洗碗。”
　　顾柠：“……”
　　顾柠：“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谨知：“没有。”
　　顾柠：“你就算吃醋也不能公报私仇让我洗碗——”
　　林谨知往房间里走去。
　　顾柠喊道：“林谨知同志！”
　　这一句喊得是掷地有声，严肃认真得惹得林谨知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她。
　　他似乎是随意地站直了身子，配合她般回答了句：“到。”
　　站姿却是无比标准的立正姿态。
　　顾柠叫道：“去洗碗！”
　　林谨知做出稍息的姿态，看着她没动。
　　顾柠笑了起来，但语气仍是十分认真：“执行命令！”
　　“是！”林谨知冲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顾柠坐在饭桌前，拍着桌子笑起来。
　　林谨知放下手，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走到她的身边来：“你知道队里什么级别的人才能这样跟我讲话吗？”
　　顾柠学着他的样子敬了个礼，笑嘻嘻道：“报告！你的领导！”
　　林谨知朝她伸出手去。
　　那角度有点儿像是要打她，一般人下意识地也会躲一下，顾柠却只是仰着脑袋看他，眼睛里满是兴奋。
　　林谨知笑着把手继续向前伸去——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碗。
　　最后还是他洗的碗。
　　顾柠吃饱了饭，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忽然说：“真想养只狗啊。”
　　林谨知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了她的话：“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柠走到他身边：“你看啊，吃完晚饭不是应该散步吗？想到散步，当然就想到遛狗了。”
　　她忽然兴致勃勃道：“对了，你之前在部队的时候，有警犬吗！”
　　“有过。”林谨知垂下眼睫，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当时我和它都是新兵，也算是一起经历了很多训练。后来我成了老兵，他也老了。”
　　人类的老兵可能以为着经验和能力，而犬类短短十几年的寿命中，老了，就是接近离开了。
　　林谨知说：“它是只金毛，叫塔塔，还是个小姑娘。”
　　顾柠心里忽然难过起来：“如果是我的话，知道它要离开，就不会想要拥有了。”
　　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面对一切，唯独不能掌控生死。
　　任何人都不能。
　　所以生命才值得敬畏。
　　林谨知打开头顶的柜子，将洗好擦干的碗堆放整齐，同时说：“谁都会有离开的时候的，总不能因为怕死，就不活了。”
　　“那你呢？”顾柠又靠近他一步，“你也会离开我吗？”
　　林谨知点头：“当然。”
　　顾柠：“……”
　　林谨知理性分析：“不提任何感情因素，本来男人的平均寿命就比女人短，长寿的大多是女性。再加上我的年龄，比你大了将近十岁……”
　　顾柠忽然揪着他的领子，踮起了脚尖。
　　林谨知没有防备，竟是真的被她拽得弯下了腰。
　　顾柠抱着他的脖子，啃咬着他的唇。
　　他的嘴唇有些凉，托着她的手却很炽热。顾柠熟练地舔舐着他，甚至抬起一条腿，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这一次，林谨知没有推开她。
　　他好像是最善于学习的学生，很快地掌握了亲吻的技巧，又利用男性天生地力量优势，瞬间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导权。
　　两个人的气息都已经乱了。
　　首先喘着气离开的，是顾柠。
　　顾柠伏在他的肩头喘息，声音里染上了些许慵懒的情.欲：“学的很快嘛。”
　　林谨知的表情还是那么冷静。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现在他的心脏跳得多快。
　　此时的他没有痛觉，连其他感官都比以往迟钝很多。但顾柠的触碰不知有什么魔力，哪怕他的感觉变得如此的不敏锐，也仍是觉得刺激。
　　林谨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他本来就好像会自动散发男性荷尔蒙一样，拥有令人沉迷的强大力量，让慕强的本能促使人想要接近他。
　　如今染了情.欲，更是显得诱人。
　　顾柠舔了舔唇。
　　林谨知说：“我知道，刚刚是我说了你不想听的话，所以你想堵住我的嘴。”
　　顾柠：“知道你还要说？你不就是想我亲你——”
　　林谨知：“这样是不对的。”
　　他又像是充满耐心的家长来教训小孩子了。
　　顾柠抬起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唇，挑衅地笑道：“如果我非要这样呢？”
　　林谨知：“起码对别的男人不准这样。”
　　顾柠：“为什么？”
　　是独占欲在作祟，还是他也对她……
　　林谨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别的男人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那个展耀。
　　还有苏涧。
　　林谨知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顾柠却是笑得更加挑衅。
　　她忽然抬起腿，膝盖不轻不重地蹭在他的某个部位。林谨知伸手去挡，刚好捉住了她细腻光滑的大腿。
　　握在手里，柔软的触感，美妙得不像话。
　　顾柠的膝盖蹭了蹭，笑道：“别的男人不会对我做什么……”
　　“你就不一定了。”
　　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
　　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能让铁血硬汉为她化身绕指柔。
　　当然也能让柔软的男人……为她变得坚硬。


第18章 
　　忍耐。
　　作为一名军人必备的素质。
　　对于顾柠大胆的作为, 林谨知显然不是毫无反应的。
　　顾柠也感觉到了，所以笑得更加嚣张。
　　林谨知无奈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些许，认真道：“顾柠，我们维持现状，不好吗？”
　　顾柠眨了眨眼睛, 露出无辜又疑惑的表情来。
　　林谨知：“我会一直看着你, 保护你。”
　　“但是却不想要接近我，得到我？”顾柠道笑着反问, “林谨知同志, 你怎么这么胆小？”
　　林谨知按着她的脑门将她又推远一些：“是你太胆大了。”
　　顾柠主动后退了两步, “那好吧,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是……”
　　她上下看了一眼林谨知, 意有所指道：“需要我帮帮你吗？”
　　林谨知面不改色：“不需要。”
　　看起来淡定, 耳朵早就红透了。
　　顾柠总算决定不再捉弄他，笑道：“ 好啦，明天我还要早起, 先走啦！”
　　“好。”林谨知走在前面，“我送你回去。”
　　自从之前发生过那样的意外之后，林谨知就很不放心她, 哪怕只是在同一层 ，他也要看着她进门才离开。
　　顾柠站在门口, 转过头来对他说：“下次第二天不用早起我们再继续吧？”
　　林谨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安。”
　　顾柠勾起他的下巴：“晚安宝贝儿。”
　　日常一撩（1/1）完成。
　　顾柠心满意足，乖乖回去睡觉了。
　　林谨知就没这么舒服了。
　　目前他的身体状况还算是在研究范围内的，按理说发生点什么, 都要诚实上报。尤其是反应迟钝的触觉和心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时。
　　他只得先发消息给蒋医生，告诉他自己的触觉反应现在一切正常，口渴之类的感觉也基本正常了。
　　蒋医生很快给了回复。
　　【你之前的反应除了心理状况，还有药物作用在里面。随着身体的自然代谢，药物残留减少，状况肯定会变好一些的。这方面你可以和老赵谈谈。】
　　【至于心理方面，疼痛给心理和精神都会带来痛苦的感觉，这是一种负面情绪。你因为训练，负面情绪能轻易地克制下来。而如果触觉甚至疼痛并没有给你带来负面情绪的话，能够感知到，也并不奇怪。】
　　【总的来说，还是要恭喜你了。】
　　林谨知收起手机，垂眸，打出了一句话。
　　【可我感觉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想了想，还是又删掉了。
　　然而心理医生像是隔着屏幕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看着他跳了一会儿的“正在输入”又消失，却没说半句话。
　　他看到蒋医生又发了两段消息来。
　　【你可能还没明白，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克制，是相反的东西。你要学会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哪怕克制着自己不去克制也不好。】
　　【具体的我们见面谈吧，这周末有空吗？】
　　……
　　周六，宴会举行的时候。
　　陆清择早早地就把造型做好，心情紧张又期待。结果到了顾柠家里的时候，她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顾柠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弄好了？”
　　陆清择声音颤抖：“我我我，我怕迟到。”
　　顾柠：“……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陆清择：“我我我，我第一次见到顾常安前辈，感觉太他妈的牛逼了。”
　　忍不住爆粗的那种牛逼。
　　顾柠：“……那你别在我爸面前说脏话。”
　　陆清择：“……好的。”他总不可能拉着人家的手说您太牛逼了吧。
　　顾常安算是老一辈的艺术家了，以前的爱国电影上经常看到他演国家领导的少年时期，后来年纪大了就直接演国家领导。
　　这个年代的什么影帝拖出来，见到顾常安都要叫一声“顾常安老师”。
　　现在的顾常安也不演戏了，有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进军商界。因为钱多人也不傻，在房地产圈子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钱多到花不完。
　　同时他也没有完全退出娱乐圈，去年大爆的讲述七十年代生活的电视剧《粮票》就是他做的导演。
　　故事以小家映照大家，把整个社会环境缩影在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溶进了柴米油盐里。
　　几个年轻人都是新人，演完这部电视剧以后，职业生涯可谓是顺风顺水。
　　没想到顾柠背后竟然有个这么粗的金大腿。
　　顾柠慢悠悠地洗漱，一边做护肤一边看向陆清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X艺的老师也有好几个会去。嗯……是我爸的学生。”
　　陆清择：“……”
　　X艺就是X市艺术学院了，陆清择刚从那儿毕业，还有不少老师让他挂过科，印象深刻，瑟瑟发抖。
　　顾柠继续说：“别怕，也有我的老师在呢。”
　　陆清择疑惑道：“你不是几乎都没去过学校吗？”
　　顾柠：“……片场的老师。”
　　她从小就开始拍戏，当然是在片场泡的时间最多。以前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边拍戏一边学习的。
　　一路摸索着前行，当然也有很好的导师陪伴在身侧。
　　陆清择不禁感叹，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顾柠也还真是低调，大家只知道顾常安有个还在上初中的儿子，没混娱乐圈。
　　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呢？
　　宴会是晚上举行，顾柠的计划是下午到家，陆清择却是早上八点多就都准备好了。
　　顾柠洗漱完又跟他聊了会儿天，接着便问他：“要一起去林谨知家吃饭吗？”
　　陆清择：“……不必了。”
　　他得瘦一点儿，他是靠脸吃饭的小鲜肉。
　　顾柠也没勉强他。干演员这行的，有时候为了角色效果，必须得节食减肥。
　　当然也有必须增肥一点儿的时候。
　　这两点顾柠都能轻松做到，所以面对陆清择这种的，只能报以同情了。
　　她到林谨知家里的时候，午饭刚刚做好。
　　这是两个人约定俗成的事情。林谨知的饭点是固定的，顾柠如果不回来吃饭，就会提前通知他。
　　只是这次，顾柠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谨知就先说道：“晚上我可能不在家。”
　　顾柠乐了：“哎呀，正好，我晚上也不在家。”
　　林谨知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眸道：“你去哪里？”
　　“我爸过生日，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了。在Z市，开车还得一个多小时。你呢？”
　　“……我也有点事。”
　　林谨知不太确定，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能不能跟顾柠讲。
　　顾柠的笑容立马僵住了，她举着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起来：“你每次都这样，去哪里都不告诉我。”
　　她放下筷子，哽咽道：“我很担心你啊。”
　　林谨知：“……别哭了。”
　　顾柠咬着唇瞪他，眼泪还吧嗒吧嗒掉着。
　　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我不确定能不能告诉你，如果可以，今晚一定告诉你。“
　　顾柠委屈巴巴：“你上次去见你妈妈，还告诉我是机密！”
　　林谨知无奈道：“见她是顺便的，我告诉你了。机密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你。”
　　顾柠：“我不管，你就是骗子，不是瞒着我就是骗我！”
　　林谨知：“……别演了。”
　　顾柠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滴泪珠掉下来，砸在林谨知的手背上。
　　但她已经笑了出来：“被你发现了？”
　　林谨知无奈极了：“你总这么闹，再迟钝也该发现了。”
　　顾柠自己笑嘻嘻地擦了眼泪，“那你还来哄我啊。”
　　他完全不知道，顾柠是越哄越来劲的类型。
　　林谨知收回手放在胸前，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你哭的时候，我觉得很不舒服。”
　　顾柠抬眼看他。
　　这个角度显得她本来就超级小的脸颊更加尖瘦，向上看来时的眼睛里反射了光线，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就连刚刚沾了泪水的睫毛都显得闪闪发光。
　　林谨知喉头动了动，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假哭，好吗？”
　　顾柠双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点了点头。
　　林谨知拉出凳子坐在她的身边，手掌从她的脸上拿开，却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他说：“我曾经看过一个分析。”
　　顾柠：“嗯？”
　　林谨知：“三岁以前的孩子，用哭声表达痛苦，疼痛、饥饿，或者是别的不舒服的感觉。而三到五岁的孩子，常常会在不顺心的时候哭泣。”
　　顾柠：“……”三到五岁是在说她吗。
　　林谨知：“这个时候孩子的眼泪，除了表达痛苦，还用来达到某种目的。比如想要什么东西。那么顾柠，你刚刚的眼泪，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他沉稳地坐在那里，理性地分析顾柠没由来的胡闹。
　　在他看来，顾柠的脾气也是可以理解和解释的。
　　顾柠忽然有些感动，舔了舔唇，看着猎物般盯着他：“想要得到……你的每一个秘密。”
　　想要得到你。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他怎么就这么能忍呢？
　　林谨知神色淡然：“我没有秘密。那些不能告诉你的，都是国家的秘密。”
　　顾柠：“……”
　　国家两个字何其沉重。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顾柠突然发现了林谨知寡言冷淡的背后，也背负着军人都有的、强烈的责任感。
　　突然有种被苏到的感觉。
　　顾柠猛地扑进了林谨知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前传来：“你真是太诱人了，想占有你一百次。“
　　林谨知：“……”
　　“占有”真是个画面感十足的动词。
　　林谨知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拿起了筷子：“好了，吃饭，菜都要冷了。”
　　顾柠心满意足地吃饭。
　　每日一撩（1/1）再达成。
　　——虽然这次好像是被撩到了。
　　……
　　下午的时候，是顾柠的司机开车带着他们回去的。
　　这次连方澄也一并去了。
　　她倒不是要去参加宴会，而是Z市那边刚好有个可以谈的节目。
　　是一档真人秀节目，虽然也涉及到户外活动，但更多的是在室内的，拍摄场地是固定的一个地方。
　　方澄嘴巴上答应了顾柠让她放假，实际上还是在自家哥哥的催促下，四处看着有什么轻松又捞钱的活动。
　　如果不是顾柠和公司签约的时候，就协定好了绝不借用自家爸爸的关系，顾柠的事业要比现在还轻松。
　　仔细想想那样也挺可怕的，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抵达了一家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站着迎宾的人，出示请柬就可以进去，送的礼物和来的人也都有专人登记。
　　陆清择去登记姓名和礼物，顾柠倒是直接把礼物拎在了手上。
　　走进大厅，就看见顾常安站在入口处，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
　　他跟每一个进入的人都握手讲话，一点架子也没有，笑呵呵地叫大家随意一点。
　　陆清择跟着顾柠一起走过去。
　　顾常安一看见顾柠，立刻笑得更加开心，跟身边的人都打了招呼，快步走到顾柠身边：“柠柠，总算回来了。”
　　“生日快乐，爸爸。”顾柠跟他握手，然后贴脸抱了抱，将礼物送到他手里。
　　顾常安笑得非常开心：“谢谢柠柠宝贝。”
　　陆清择站在旁边，非常紧张。
　　顾柠对自家父亲介绍道：“这是我好朋友，陆清择。”
　　“哦哦。”顾常安对陆清择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顾常安老师，我我我非常喜欢您……”陆清择紧张得手都抖了起来。
　　顾柠在旁边补充：“是个非常有趣的年轻人吧？”
　　顾常安笑了起来：“哈哈哈，是的。年轻人不用太拘束，随意一点。柠柠，带他去玩儿吧。”
　　顾柠答应道：“哎，好嘞。”
　　他们再往里走，之前站在顾常安旁边的少年便迎了上来。
　　少年身着西装，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却非常沉稳，气质跟顾常安和顾柠的热情完全不同，倒是有点稍显冷淡了。
　　他走到顾柠面前，点点头道：“姐。”
　　“好久不见啦。”顾柠伸手抱了抱他，“你这家伙又长高了啊。”
　　才初中的小孩子，看着都快一米八了。
　　顾礼安看了顾柠身后一眼，简言道：“男朋友？”
　　陆清择非常慌张了：“不不不不……”
　　顾礼安嗤笑一声：“嘁，比那个什么展耀还胆小。”
　　陆清择：“……”感觉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侮辱。
　　顾柠踮脚拍了下他的脑袋：“乱讲什么呢，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时顾常安那边喊了起来：“礼安，来这边。”
　　顾礼安警告地看了陆清择一眼，走了。
　　陆清择：“……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恶意呢。”
　　“可能这就是护姐狂魔吧，嘻嘻。”顾柠得意道，“我弟弟很酷的，平时都不搭理人。”
　　陆清择：“……感觉到了。”
　　但在满场的大佬面前，这么一点恶意，连小挫折都算不上。
　　场内最多的嘉宾可能就是导演和制作人了，其次就是一些跟顾常安同期的老艺术家。
　　一些可以被陆清择称作是前辈的人在这里，倒像是被别的前辈带来参观的。
　　简直可以说是老艺术家的团聚盛宴。
　　顾柠坐在一边，笑嘻嘻地给陆清择解释：“我爸当时跟很多人关系都挺好，现在年纪大了，大家就接着他的生日每年聚一聚啦。”
　　陆清择远远地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顾常安，了然地笑了：“原来是这样……感觉他跟你还挺像的，真不愧是一家人。”
　　像是天生就具有吸引力似的。
　　顾柠笑容僵了僵， 随即道：“是啊。”
　　她转而指向另一边：“哎，那个卓永辉老师来了。”
　　陆清择：“……”天哪是他的台词课导师。
　　他连忙拉着顾柠的手腕：“我们躲一躲，我好害怕他……”
　　顾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到了角落边边不起眼的地方。
　　顾柠：“胆小鬼……”
　　她的手包忽然震动了起来。
　　一般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人都没带手机来，顾柠到这就是回了家，便没在意这些细节，把手机塞在手包里带来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冲陆清择挥了挥手，又指了个地方，“罗盛在那边，你可以去跟他聊聊。”
　　陆清择：“……”我一个人怎么敢去跟罗盛老师讲话。
　　顾柠从侧门出去，到院子里接起了手机。
　　“喂？”
　　电话那头传来林谨知的声音：“……你在哪里？”
　　……
　　三个小时前，林谨知刚刚到蒋医生的办公室里。
　　蒋医生快四十岁了，人却精神得像是刚刚三十出头。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圆眼镜，和和气气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坐。”蒋医生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林谨知微微颔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继续谈一谈昨天的话题吧。”蒋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很想做，却克制自己不去做的呢？”
　　“应该没有。”林谨知想了想，道，“之前跟您讲的，认识了一个非常热情的小姑娘。我本不该跟她接触的，却把她的好意全部接受了。”
　　甚至对她的亲吻，也没有拒绝。
　　本不应该这样的。
　　蒋医生和蔼地笑了：“说实话，这真是个好消息。热情的小姑娘呢，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林谨知问道：“我接受治疗的事情，可以告诉她么？”
　　“不是可不可以。”蒋医生说，“是你想不想。”
　　林谨知：“……”
　　蒋医生：“跟你我就直说了。你已经退伍了，虽然之前发生的一切，造成你变成这样的原因，都算是部队里的机密。但是现在现在到以后，你是完全自由的个体。”
　　林谨知：“我知道。可是……”
　　他说到一半便顿住，向蒋医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蒋医生柔声道：“你说。”
　　林谨知：“……可是，就算离开了部队，我也还应该坚持原来的原则。”
　　“哈哈哈。”蒋医生笑了笑，“也许你说的没错。”
　　蒋医生站起身子，走到一边的书柜里，一边收拾起里面的东西，一边随意地说：“来我这儿的人呐，大部分跟你是相反的。他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变得抑郁。有的人是心理原因，有的人是生理原因……你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遇见。”
　　“你对负面情绪的管理做得太好了。”蒋医生拿出两个苹果，走进里间洗了洗，递给林谨知一个，“你可以放松点，我们今天只是随便聊聊，不做诊疗。”
　　林谨知点了点头。
　　然而心里都知道，心理医生说不做诊疗，十有八九是让你放松下来，好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蒋医生坐会位置上，咬了一口苹果：“跟我聊聊那小姑娘吧。”
　　林谨知：“……”
　　他不情不愿地讲了起来。
　　讲他在地铁里遇见那姑娘，任性得不行，随心所欲，什么都不怕。
　　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很调皮。”
　　蒋医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谨知：“……咳，换个话题吧。”
　　蒋医生又咬了一口苹果，咔吱咔吱地嚼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这么皮的姑娘。”
　　林谨知：“……”这个形容非常准确了。
　　蒋医生说：“后来我故作矜持，再后来，她被别人追到手了。”
　　林谨知：“……”突然心慌。
　　蒋医生：“最后我就只能当个心理医生，希望能早点理解女人的心思。”
　　林谨知：“……”心慌极了。
　　蒋医生咽下嘴里的苹果，说：“不提我了，继续说你的事儿。那姑娘今天去哪里了？”
　　“回家参加一个活动。”林谨知说道。
　　蒋医生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跟别的男人一起？”
　　林谨知：“……”
　　蒋医生：“看来是这样了。”
　　林谨知：“她是和一个她的朋友……”
　　蒋医生打断他的解释：“你不想追过去？”
　　好像解释给他听，其实这话是在心里劝自己的吧。
　　林谨知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子：“我去找她。”
　　蒋医生戴上眼镜，又回到了刚开始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眯眯道：“这才对嘛，年轻人，就是要刚。”


第19章 
　　顾柠从侧门出去接电话的时候, 顾礼安多看了她那边一眼，恰好看见她溜出去的样子。
　　顾家曾经在这家酒店办过不少活动，顾柠和顾礼安对这里的路线都很熟悉。那个侧门出去以后就是酒店自带的小院子，有竹林和一个小型的喷泉，环境清静。
　　顾柠还跟顾礼安在那儿打过架。
　　顾柠来得早, 本身宾客就还没到多少, 她又是从角落溜出来的，便感觉自己应该是没被多少人发现。
　　没想到林谨知问她人在哪儿。
　　顾柠在院子里一边踱步, 一边跟他说话：“我在参加宴会呀, 之前不是跟你讲过了吗？”
　　林谨知那边的声音听起来车水马龙的, 很是热闹, 应该是在大街上：“嗯, 在哪里？”
　　顾柠：“你要来吗？”
　　都已经开始了, 现在再从X市过来肯定来不及了……
　　林谨知：“我去接你。”
　　像是感觉这话有些突兀，他轻咳了一声，补充道：“你把家门钥匙落在我这儿了。”
　　那他在家里等着就可以了啊。
　　顾柠忍不住笑起来, 却没有戳穿他蹩脚的借口，“好呀，我大概八点多才能结束吧。你可以吃过晚饭再来。”
　　她把地址编辑成文字发给了林谨知。
　　林谨知坐在车里, 看着【小猪佩奇】发来的消息，嘴角悄悄扬起来。
　　顾柠回到大厅, 一打开门，迎面差点撞上匆匆走来的顾礼安。
　　“哎，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顾柠站稳身子, 转身把门关好。
　　她还穿着高跟鞋，刚刚差点崴了脚。
　　顾礼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此刻也有点心有余悸：“是你自己不小心吧，还穿着高跟鞋。”
　　他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样子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不耐烦：“没崴着吧？”
　　顾柠：“……”死傲娇。
　　他走到顾柠身边，弯起手臂：“你还是挽着我吧。”
　　顾柠笑着走过去，勾着他的手臂，再次拿出方澄的语气：“长大了，懂事了啊！”
　　顾礼安：“……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果然不像陆清择那样好欺负，说什么都不还口，而是嫌弃地批评顾柠今天妆化得太隆重，早晚被化妆品给烂了脸。接着又批评起陆清择，傻乎乎地坐在那里，跟人打招呼的时候就像没交作业的小学生。
　　——实际上在场的人里，确实有一位老师，陆清择至今还欠着一次平时作业没交。
　　不过这个平时分该扣的早就扣了，就是心虚而已。
　　顾柠笑嘻嘻地偷偷掐他的手臂，“你话越来越多了啊。”
　　顾礼安皱眉忍了这一掐。
　　顾柠道：“我用的化妆品哪有那么容易会烂脸，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直男潜质了？”
　　顾礼安：“这不是挺好，我小小年纪就弯了你才该担心吧。”
　　顾柠失笑：“你这些话都是在哪儿学来的？”
　　顾礼安：“在我亲爱的姐姐忙工作的时候。”
　　顾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道：“爸爸在跟别人聊天呢，你快过去让他吹一吹。”
　　顾礼安：“……”
　　他们刚好走到陆清择旁边，顾柠把他推出去，自己走到陆清择身边，主动挽起陆清择的手臂，还冲他挥了挥手。
　　顾礼安：“……”姐大不中留啊！
　　他只得走回顾常安的身边。
　　顾常安酒量不是特别好，虽然每个人来他都只是给个面子喝一小口，但扛不住人多。
　　几轮下来已经有点醉了。
　　跟人介绍顾礼安的时候，也话多了点：“我儿子没继承我的演艺事业啦，希望他以后能为国家做出贡献……”
　　可能在现场的人里，提起物理知识竞赛的奖项，没多少人会觉得是什么荣誉吧。
　　大家更在乎的是电影节的颁奖。
　　顾礼安敛眸听着顾常安介绍自己。
　　如果这个时候站在爸爸身边的是姐姐的话，他应该会更高兴吧。
　　顾柠远远地看着他那边的动静，小声对陆清择说：“我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开心，他已经喝到第三杯了。”
　　陆清择问：“顾常安老师……酒量不好？”
　　顾柠点头：“最多四杯，他就要不行了。今天可能要提前散场，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勾搭的制片人，导演也行。”
　　陆清择：“……”
　　顾柠带着他去跟前辈们敬酒，有的前辈看到陆清择，还有点疑惑他是谁。
　　毕竟陆清择可算不上当红小鲜肉，也只是马马虎虎，勉强碰到一点二线的边边。
　　如果他的经纪人不是方烨，可能连跟顾柠搭戏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陆清择脾气很好，长得也算讨喜，礼貌地跟在顾柠后面，“老师”“前辈”地叫了个遍，混了个脸熟。
　　最后宴会果然提前结束了。
　　顾常安作为东道主，当然要把所有宾客都安排好。
　　负责登记的人和安排房间、接送车辆的人忙的飞起，顾常安的助理拿着登记表一个个核对。
　　顾常安也很忙，他站在宴会大厅的门口，跟他拥抱道别的人就差排着队过来了。
　　顾柠坐在休息的地方，无聊到恨不得拿出一副扑克牌。
　　顾礼安和陆清择也和她坐在一起。
　　顾柠拿出手机发了两条微信，忽然眼前一亮：“哎，我先出去一会儿。顾礼安，马上老爸要是叫我，你就打电话给我啊！”
　　顾礼安皱眉：“你又要去哪里？”
　　顾柠还没答话，他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穿上再出去，小心脚下。”
　　顾柠：“……”这种撩妹的套路都是跟谁学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弟弟哎，现在是夏天，你没感受到会场里的冷气吗？”
　　他们的爸爸早把外套脱了，衬衫袖口都挽起来了。
　　顾礼安：“……我看你真是太久没回家了。”
　　顾柠这才反应过来。
　　家乡的天气确实昼夜温差稍微大一些，天黑以后外面很冷。
　　她自知理亏，声音也小了一点：“就算没回家，家里跟X市气温也差不太多吧……”
　　顾柠绕过人群出了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她不禁掖了掖自家弟弟的外套。
　　明明这里的温度跟X市的相差不大，体感温度却差了好多。吹来的冷风夹带着湿气，感受上完全就是物理攻击叠加了魔法攻击，直往骨子里钻。
　　隐约间还能想起几年前，她还不是这么忙的时候。晚上带弟弟出门散步，非得给他套上长袖的外套。
　　嘻嘻，弟弟真是贴心。
　　顾柠抓着外套往酒店外门口走。
　　正门外门此时停了不少车辆，有顾常安安排送人的，也有司机来接人的。
　　所幸这家酒店不在市区，平时来这里的人也不算多。否则围观群众看着门口群英荟萃的样子，怕是要围得水泄不通。
　　顾柠趁着人多，往不起眼的地方站了站，回了电话给林谨知：“你到哪里啦？”
　　那边传来他的呼吸声，沉稳平静，接着，她听见他说：“在你后面。”
　　顾柠转头，果然看见了他。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呢？明明她都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了。
　　顾柠又四处看了看，确认跟自己很熟的那几个老师都没有注意到这里，便一只手拉着外套，一只手拉着林谨知，绕到正门旁边的小门，直往酒店里面走。
　　林谨知出声道：“还没有结束？”
　　“结束啦，但是我要等一会再走。”顾柠说，“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冷。”
　　酒店的冷气温度打得高，再加上之前里面人很多，热热闹闹的，竟是比现在外面还要暖和一点。
　　林谨知就穿着普通的黑色短袖。
　　顾柠边走边回头问他：“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不冷吗？”
　　林谨知摇头：“不冷。”
　　顾柠又问：“你来多久啦？”
　　林谨知：“没多久。”
　　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在路上了，到了以后站在门口，抽了几根烟。
　　更久的时间也站过，还是站军姿。
　　这几个小时也不算什么，身体轻松，只是内心有些焦灼。
　　尤其是在看到她的时候。
　　他看到她穿着红色的礼服，走路时会从开叉的一侧露出半截线条好看的大腿，被礼服的颜色衬得白里透红，粉嫩得勾人。
　　林谨知走在她的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的身上还披着别的男人的西装。
　　他是和顾柠一起下楼的，也看见了陆清择。
　　——这件西装，还不是陆清择的那一件。
　　会是谁的呢？
　　那个苏涧，或者是那个他也曾在电视上见过的苏获。
　　看大小似乎偏瘦弱一点。
　　所以更有可能，是另外的男人？


第20章 
　　“疼。”顾柠忽然出声。
　　林谨知这才反应过来, 匆匆松了手，抬起她的手腕查看。
　　刚刚顾柠拉着他走，他竟在思索之中反手也握住了顾柠的手腕。
　　他的手劲非常大，自己没注意，也不知道捏得多严重。
　　幸好抬起来看看, 只是稍稍有点红印子。
　　顾柠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刚刚在想什么？嗯？”
　　林谨知：“……没什么。”
　　他转而牵住了顾柠的手, 状似不经意地朝里面看了看：“你要去等什么人一起吗？”
　　“等我爸爸送完客人，再跟他聊两句啦。”顾柠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
　　有点雄性荷尔蒙爆炸？
　　林谨知摇头：“没什么, 进去吧。”
　　他们一同走到之前的会场, 顾柠指了她溜出来的小门。
　　虽然已经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但场内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三三两两的都一边往外走一边寒暄着。
　　反倒显得坐在角落的顾礼安和陆清择尤为显眼。
　　就连正在和一个小辈拥抱的顾常安, 都看见了他们那个地方，拥抱的时间因此延长了两三秒，惹得小辈又紧张又激动。
　　林谨知跟着顾柠走到陆清择旁边, 跟另一个穿着衬衫的少年对视了起来。
　　他的视线又转移到顾柠身上的外套上。
　　……没错了，是外套主人本人了。
　　林谨知随即眯眸看向顾礼安。
　　看起来很年轻啊，才多大年纪。十六？十五？
　　顾柠把外套脱下来塞到顾礼安手里, “谢了啊。”
　　顾礼安被林谨知看了一眼，心里有点毛毛的, 便看向顾柠道：“男朋友？”
　　站在旁边的陆清择：“……”
　　这弟弟是不是每次看到顾柠身边站个男的都要这么说？？？
　　顾柠这次倒是没反驳，而是笑眯眯地看向林谨知，“男朋友啊……是不是呢？”
　　林谨知抿唇不语。
　　说“是”好像不对, 可是说“不是”又觉得不甘心。
　　非常欺负人了。
　　顾柠本以为他会反驳，结果他竟然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立刻开心起来：“咦？你这是默认了吗？”
　　顾礼安下了判断：“那就说明不是了。”
　　顾柠：“闭嘴！”
　　林谨知一只手拉着顾柠，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说话。
　　顾柠拿胳膊肘拱了拱他，“这是我弟弟，顾礼安。”
　　林谨知：“……”
　　他下意识地立刻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顾柠又对顾礼安说：“这是……嗯……林谨知。”
　　顾礼安勾唇不大善意地笑了笑，伸手道：“你好啊，林谨知……叔叔。”
　　林谨知不甘不愿地把拉着顾柠的那只手松开，跟他握了握：“你好。”
　　按年纪来看，他被叫成叔叔好像也不过分。
　　顾柠立刻笑出声，拉了林谨知刚收回来的手，乐呵呵地说：“哈哈哈，叔叔你好。”
　　林谨知叔叔：“……”
　　此时顾常安总算把几个重要的客人都送走了，剩下的也都出了会场，有专人过来安排。
　　他朝顾柠这边走来，还没到跟前，顾柠便朝他招手。
　　顾常安喝得脸上红通通的，笑眯眯问：“柠柠啊，这位是？”
　　顾柠拉了林谨知过来：“我一个圈外的朋友，林谨知。啊，这是我爸爸。”
　　顾常安过去跟林谨知握了握手：“你好啊，跟我们柠柠当朋友，辛苦你了啊。”
　　林谨知：“不不不，柠柠很可爱。”
　　顾柠：？？？
　　站在这里的是林谨知本人吗？
　　顾常安只是跟他稍稍握手，随即便转向了顾柠，拉着她断断续续地说起家里的事情来。
　　说新拍戏遇到的小鲜肉多没有演技，说顾礼安在学校语文课学的多差，说他公司里遇到的糟心事亏了的大单子……
　　顾常安的助理立刻凑了过来，对林谨知和陆清择弯了弯腰：“两位今天回去吗？不回去的话我们这边安排了房间。”
　　林谨知：“回。”
　　陆清择几乎是同时说：“不回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林谨知问道：“顾柠今天不回去？”
　　陆清择愣了愣：“呃，她、她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没错……”
　　林谨知没说话。
　　顾礼安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等顾柠回来了，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这次眼光有点进步。”
　　顾柠得意道：“当然啦。”
　　顾礼安又问道：“你把爸爸送到房间里了？”
　　顾柠应道：“哎，睡下啦。”
　　她看向一边站着的顾常安的助理，道：“你去帮他把衣服换了吧。就在那个房间。”
　　助理立刻离开了。
　　顾礼安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真该常回来看看，他囤着一肚子牢骚呢。”
　　“发现了。”顾柠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作文零分，怎么回事？”
　　顾礼安：“……你今天到底走不走？住家里吗？”
　　顾柠：“你这转移话题的技术跟写作文技术差不多啊。”
　　顾礼安：“……林谨知哥哥是来接你回家的吗？”
　　他冲林谨知看过去，突然乖巧。
　　林谨知：“……”
　　……他似乎接到了来自未来小舅子的求救目光。
　　……可是小舅子作文零分这件事情必须得说说。
　　他决定围观。
　　顾柠又拍了拍一边的陆清择：“不好好学习你以后就得跟他一样，只能靠脸吃饭了你懂吗？！”
　　顾礼安立马道：“我不会这么惨的。”
　　陆清择觉得自己膝盖好疼。
　　顾礼安带他们去了之前就安排好的房间，走到门口时抬眼看了看他们三个，开口道：“就剩两个房间了，你们怎么分？”
　　顾柠一秒钟都没愣，当即回答道：“想想你的零分作文。”
　　顾礼安：“……这边三间都是空着的。”
　　拿房卡的时候顾礼安还在念叨：“女人真是可怕，尤其是揪着男人某个错误不放的时候。”
　　顾柠拍了下他的脑袋。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各自进了房间洗澡。
　　林谨知虽然是来接顾柠的，但也算是习惯了顾柠的性子，一会儿一个主意，也是捉摸不透。
　　反正他目前也没有事情做，陪着她就好。
　　他没带换洗的衣服来，酒店立刻安排送来了崭新的衣服。
　　一套睡衣和一套西装。
　　林谨知洗完澡换了睡衣，还坐在床上擦着头发呢，门忽然被敲响了。
　　不用猜也知道门口站着的是谁。
　　顾柠穿着跟他同款的睡衣，只不过颜色是水粉色的，跟他深蓝色的衣服有点像是情侣装。
　　林谨知转身让她进来，顾柠就扯着衣服对他说：“你看我们这像不像夫妻款的！”
　　林谨知：“这是酒店统一提供的。”
　　这也是他刚刚看到顾柠，想到情侣装时，告诉自己的理由。
　　顾柠撇了撇嘴。
　　林谨知问道：“你怎么来了？头发也没擦干。”
　　顾柠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只剩下发梢有些湿润的缠绕在肩头。
　　反倒是更添了几分妩媚的感觉。
　　顾柠食指绕了绕发尾，笑道：“我有话想跟你说啊，等不及到明天了。”
　　她自顾自走到床边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档：“坐吧，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
　　林谨知笑了笑，坐在她的身边。
　　顾柠朝他身边挪了挪，没靠在一起，却也感觉到了他身上隐约的热气。
　　他洗澡的时候水温得多烫……
　　顾柠又仔细看了看，他露在短袖睡衣外面的手臂，好像也有点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林谨知刚要讲话，她便伸手拉住了他的小臂。
　　冰凉的触觉从她的指尖传来。
　　林谨知瑟缩了一下，握住她的手，问：“怎么这么冰？”
　　“你才是。”顾柠说，“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发烧了？”
　　林谨知扯回自己的小臂：“没有，洗澡水有点烫。”
　　顾柠骂道：“你傻吗，为什么不把水温调低一点？”
　　林谨知没说话。
　　顾柠又问道：“你不会调？”
　　林谨知：“我会的，后来调了。”
　　顾柠强行扯过他的两只手臂一对比：“你右手都烫成这样了，怎么不躲开调啊？”
　　林谨知：“没事的。”
　　他发现水温太烫的时候立刻就调整了。
　　但右边身子已经被烫伤了一点。
　　——这就是没有痛觉的坏处。
　　感受不到水温还算是小事，如果是在危险的地方，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就是致命的缺陷。
　　感觉不到伤害，就没办法躲避伤害。
　　顾柠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臂，冰冰凉凉的手指，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等等，冰凉？


第21章 
　　林谨知伸手握住顾柠的指尖。
　　——真的是冰凉的。
　　他刚刚的第一反应是顾柠又贪凉, 洗完澡头发也不吹干就到处跑，肯定是吹了冷风身上才这么冰。
　　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来自自己的身体变化。
　　他之前就觉得在顾柠这儿，感受似乎强烈许多。原本变得迟钝的感官也反应灵敏起来。
　　没想到现在可以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冰凉”。
　　顾柠看着他突然握住自己的手出神，疑惑道：“喂喂？你还在吗？”
　　林谨知低低地应了一声，将她的手贴在心口, “我在。”
　　他讲话时胸腔微微的颤动透过掌心传达过来, 顾柠只觉得手心痒痒的，连带着心里也痒痒的。
　　突然变苏是怎么回事！太犯规了。
　　顾柠舔了舔唇：“你这是在玩火。”
　　林谨知抬起脸注视着她的眼睛, 黑眸沉沉, 唇角却有了笑意：“是吗？”
　　顾柠手底下就是他的胸肌, 这样直接地摸起来更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
　　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顾柠被他按住的手指动了动, 笑道：“你想想一下, 我拿着你的手按在我的胸前。”
　　林谨知：“……”画面感。
　　顾柠问道：“你说是不是在玩火？”
　　林谨知稍稍松了手, 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来找我有话要说？”
　　顾柠收回了手，双手搓了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林谨知：“嗯？”
　　顾柠看上去竟是有点心虚：“你看你突然说要来接我, 来了以后还跟我爸说什么？柠柠很可爱？”
　　林谨知：“……”不想承认。
　　顾柠继续道：“而且还突然提什么钥匙……”
　　林谨知站起身子，去卫生间的衣篓里拿出换下来的裤子，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走出来看着顾柠, 把钥匙拎在手里晃了晃：“这不是你的钥匙么？”
　　钥匙扣上一串英文字母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幕何其相似。
　　曾经顾柠刚刚把林谨知邀请到家里来的时候, 也是这样晃着手里的钥匙看着他。
　　顾柠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展耀又去找我了？”
　　林谨知：“为什么这么说？”
　　顾柠：“没事了！”
　　她连忙跑过去拿回了自己的钥匙，“我就是随口一提, 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钥匙扣上边儿的挂饰，还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展耀送给她的礼物。
　　到现在都没换纯粹是因为懒。
　　唯一难受的就是她后来送了个同款的挂饰给展耀，是展耀名字的拼音。
　　这就成了情侣挂件了。
　　她也是前段时间看着展耀才想起来的，本来也没看到展耀拿出这个钥匙扣，就没多心。但是林谨知今天奇奇怪怪的反应惹得她不由得多想了点什么。
　　洗澡的时候想了想，吹头发的时候也想了想。
　　想到最后，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林谨知微微皱眉，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没事为什么突然提起展耀？”
　　顾柠愣了愣，接着笑出了声，勾着林谨知的下巴问：“哈哈哈哈，林叔叔，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林谨知：“……”
　　顾柠道：“干脆明天就向我爸爸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吧！”
　　林谨知忽然问：“你也这么介绍过展耀么？”
　　顾柠：“呃……”
　　笑容渐渐消失。
　　确实是这么跟自己弟弟介绍过他没错……但是展耀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毕竟展耀也算是半个圈内人。作为摄影，如果知道她的爸爸是谁，要求介绍一些大制片，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顾柠自己不想借用爸爸的关系，自然也不希望男朋友借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在关系还没稳定的时候，就不介绍了。
　　至于顾礼安，媒体也没报道过他的名字，偶尔上镜，脸上也都打了马赛克。除了几个叫过家长的班主任，应该也没人知道他爸爸是谁。
　　顾柠的迟疑和沉默就给出了答案。
　　林谨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你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我像他吗？”
　　顾柠立马飞快地摇头：“当然不是！”
　　林谨知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顾柠懊恼地揉了揉刚刚林谨知抚摸的地方，把自己的头发都揉乱了。
　　她不开心地说：“我跟展耀真的就是因为当时不懂事……”
　　“那你现在呢？”林谨知打断了她，“以后也会说，是因为现在不懂事么？”
　　顾柠收了声，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林谨知忽然上前一步，低头吻住了她。
　　他在上一次的亲吻中学到的技巧，显然是将会终生受用。
　　至少这一次已经灵活地运用了起来。
　　顾柠只是刚开始愣了愣，很快便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给以回应。
　　林谨知把她抱了起来。
　　顾柠修长的双腿立刻缠绕上他的腰肢。
　　他转而托住了她的大腿。
　　顾柠的唇离开他的，缓缓下移，舔舐了他的喉结，在脖颈处轻轻啃咬。
　　林谨知伏在她的肩头微微喘息。
　　“所以，你是吃醋了对吗？”顾柠在他的耳边问道。
　　声音里满是餍足的笑意。
　　林谨知稍稍定了心神，在内心深处“嗯”了一声。
　　但没回答她。
　　他说：“如果你知道我有一天肯定会离开，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而且这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
　　……
　　顾柠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昨天林谨知说完那些话，顾柠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慌。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只是笑着反问他：“人都是知道自己要死的，难道就不活下去了吗？”
　　顾柠缠着他不放，却也不敢追问他话里的含义，两个人胡闹了好一阵子。
　　偏偏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惹得顾柠气得直咬他。
　　最后林谨知也只是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哄她入睡。
　　顾柠不明白，他一个退伍军人，为什么说的话像是自己随时都要回到战场似的。
　　她洗漱完回了自己的房间，穿好衣服化了个淡妆下楼。
　　楼下提供自助式的早餐，时间很早就开始了，顾柠下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寥寥数人坐在这里，后厨也停止了继续做菜。
　　顾柠看到角落里坐着顾礼安，便拿着盘子装了两个牛角包坐到他身边去。
　　顾礼安正在低头喝牛奶，见到有人来了便抬头看了一眼。
　　一看到顾柠，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怪异起来。
　　顾柠还未察觉，坐下就笑他：“个头长这么高了还喝牛奶，没用的，得加核桃，加六个都不够……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礼安拿纸巾擦了擦嘴，“没事。”
　　顾柠：“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事！”
　　顾礼安：“女人，你可真猛。”
　　顾柠：？？？
　　顾礼安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走时转头又看了一眼顾柠：“爸爸把未来姐夫叫过去谈话了，你不去瞅瞅吗？”
　　顾柠一下子蹦了起来。
　　顾礼安按着她的肩膀：“吃完早饭再去。”
　　顾柠瞪大了眼睛：“这我怎么吃得下去，走走走。”
　　顾礼安手劲还不小，按着她，非常强势的样子：“不吃完不准走。”
　　顾柠：“……”
　　臭直男。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一个牛角包，顾礼安那边就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里面还漂浮着几块核桃和燕麦。
　　顾柠接过来喝了两口。
　　牛奶里还加了葡萄干和一些别的坚果。
　　顾礼安说：“该补补的是你，而且什么都得补。嘁。”
　　顾柠没空跟他抬杠，匆忙吃完了面包和牛奶，飞快地擦了擦嘴。
　　刚要跑起来就被顾礼安拉住了手腕。
　　小少年皱着眉头盯着她：“刚吃过饭不准跑。”
　　顾柠：“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顾礼安固执道：“我带你去。”
　　他拉着顾柠的手腕，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顾柠着急的心情也被他的态度感染，稍稍缓和了些。
　　顾礼安说：“我们爸爸又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豪门父亲，又不会为难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顾柠气道：“你作文零分爸爸也没打你，老师叫家长的时候你急不急？？”
　　顾礼安：“……”
　　这女人怎么这么记仇？
　　顾柠昨天刚刚跟林谨知闹过，虽然两个人都没说清楚，但心里也隐约知道一点对方的意思。
　　尤其是林谨知，顾柠还没有理清楚他的事情，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的林谨知被她爸爸直接抓过去——肯定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那种。
　　顾柠并不想把林谨知一下子看到底，她还想享受慢慢探索的过程和乐趣。


第22章 
　　顾柠一路跟着顾礼安, 来到了自家爸爸的房间。
　　顾常安和林谨知就站在门口。
　　林谨知今天竟然穿了西装。
　　顾柠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正装的样子，看上去意外的合身，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成熟而内敛，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
　　顾常安一见到顾柠，立刻笑起来, 朝着她和蔼地招了招手：“柠柠啊, 快过来。”
　　顾柠立马走过去，同时还把顾礼安往后推了推：“走开走开,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听。”
　　顾礼安今天没穿西装,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看着年纪更小了。
　　他不情不愿地看了顾柠一眼, 满脸嫌弃：“你可别再说自己是大人了, 丢人。”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顾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走到顾常安面前问：“怎么啦？”
　　顾常安道：“你这个朋友不错啊，听说以前是个军人。”
　　顾柠连声应道：“哎哎，你没跟他多说什么吧？”
　　顾常安笑道：“我还没跟他聊上几句。听说他家乡在B市, 父亲也是军人……”
　　子承父业，为国家做出贡献。
　　这两点算是完全戳中顾常安了。
　　林谨知没看顾柠，转而对顾常安说道：“那您先忙, 我回去收拾下东西。”
　　顾常安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顾柠看着林谨知离开的背影, 走路时西装裤腿贴着肌肉线条，露出漂亮的弧度。
　　悄悄痴汉了一下。
　　顾常安抱了抱顾柠：“哎哟我的小宝贝，刚回来一会儿就要走了。”
　　顾柠热情地回抱他, “我也舍不得呢，但是X市那边还在拍戏。”
　　顾常安拍拍她的后背：“这部戏拍完回家住一段时间？”
　　顾柠遗憾地摇头：“不行呢，接着还有一个综艺节目。诶，说起来应该是你喜欢的那种，涉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
　　“哈哈哈，确实是我喜欢的。”顾常安道，“你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省心了。”
　　顾柠连连摇头：“顾礼安也很好啊！理科学霸，以后说不定去科技园之类的地方工作呢。”
　　顾常安叹息：“你们一个个的都犟啊，我为你们铺平的大道不走，非得自己开辟新道路。你说累不累？”
　　顾柠笑笑，没说话。
　　累当然是累，可是很有成就感啊。如果借着爸爸的关系出去演戏，怎么想都觉得一点乐趣也没有。
　　顾常安又问道：“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给爸爸瞧瞧？你也不小了。娱乐圈里那些小鲜肉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有的实在是不踏实……”
　　顾柠一怔，随口糊弄了两句，转而问到重点上来了：“刚刚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顾常安说：“嗯？你说你的那个房客？”
　　顾柠：“……是的。”
　　林谨知竟然这么跟她爸爸介绍自己。
　　虽然没什么不对。
　　……
　　顾柠跟爸爸聊了没多久，方澄就来接她了。
　　她似乎是心情极好，一见到顾柠就跳起来，拉着她开始介绍自己昨天努力的成果。
　　“跟这边真人秀谈得还不错！这档节目也不是纯粹玩乐性质的，带着明星体验各个岗位，最终展示出来的效果，是让人们了解到那些在生活中为大家默默付出的……”方澄说到一半，忽然看见了跟在顾柠后面出来的人，立马止住话头，“顾常安老师您好！”
　　每次见到他都有点怕怕。
　　顾常安冲她点点头：“你好啊。你刚刚说的这个节目，听起来立意很好嘛！柠柠，可以考虑啊？”
　　方澄感激道：“对对对。”
　　有爸爸发话了，小祖宗也不好当面发脾气，扁了扁嘴答应道：“好吧。”
　　休假？不存在的。
　　三个人还没说几句话，陆清择便跟林谨知一起出来了。
　　陆清择眼疾手快抢了副驾驶。
　　方澄开始庆幸这次没带司机过来。
　　车子前后的隔板缓缓升起。
　　顾柠总算得了空，逮到了和林谨知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林谨知却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顾柠推了推他的胳膊肘，问：“我爸爸没跟你说什么吧？”
　　林谨知摇头：“没有，你父亲人很好。”
　　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顾柠难得的没有闹，而是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说。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人不习惯。
　　林谨知：“你怎么了？”
　　顾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在想你昨天为什么说那些话。”
　　林谨知没出声。
　　顾柠看向他，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之前听说你是因伤退伍的，也就是说伤好了，还要再回去，是吗？”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顾柠的眼眶里逐渐涌上泪水。但她很快地转过头，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这就是你一直在拒绝我的原因？”
　　林谨知抿唇，伸手捧起她的脸：“你答应不在我面前假哭的。”
　　顾柠擦了擦眼泪：“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她的眼泪擦了又掉，林谨知心都揪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我没有拒绝过你，不是吗？”
　　顾柠拍开他的手：“你应该努力争取！”
　　林谨知不由笑了起来，无奈道：“你知道吗，你让我变得很胆小。”
　　“我开始害怕。害怕危险，害怕死亡，害怕你的眼泪，甚至……害怕疼痛。”
　　因为疼痛，就意味着他又能够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曾经他梦寐以求想要回去，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对得起自己所经受的苦难，想要让自己的能力，都有用武之地。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可后来他开始想要接近她，开始变得更加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禁受不住她的撩拨。
　　病情在不经意间竟然得到了好转。
　　他必须当个逃兵，逃离她，或者逃离心中的责任。
　　不论哪一个选择都让人痛苦。
　　更何况，顾柠现在只是对这样的他感兴趣。他根本不知道，当顾柠了解了他的一切，看到他并没有不为所动的内心，甚至亲眼见证他变得怯懦以后——还会不会对他有现在这样的兴趣。
　　顾柠不知道他这些话里深层的含义，笑道：“可是我不怕啊。”
　　林谨知的动作一僵，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她。
　　顾柠语气轻松：“怕死就好好活着，怕我哭就好好哄我。人过的日子都是现在，是此时此刻。你哪怕明天就要回到部队，今天也得待在我身边过。有什么问题吗？”
　　林谨知：“……”
　　顾柠继续说：“你说的那些，我都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怕没有用。”
　　“不管发生什么，做出决定和改变的，都只能是你自己。”
　　林谨知如释重负般笑了，伸手揉了揉顾柠的脑袋。
　　顾柠跟他对视，看见他坚定的目光。
　　那是下定某个决心的眼神。
　　“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说教了。”林谨知笑道，“我会很快做出决定的。”
　　顾柠赞赏道：“这才对嘛！”
　　林谨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顾柠也不喜欢伸头偷看别人的手机画面，疑惑道：“你在干嘛？”
　　林谨知：“没什么。”
　　他把顾柠的备注从【小猪佩奇】改成了【佩奇老师】。
　　顾柠撅着嘴巴晃腿。
　　她其实也很轻松，总算把事情都跟林谨知说开了。虽然还是感觉他有事情没告诉她，但她起码了解了林谨知的心思。
　　——这人还是很喜欢她的。
　　嘻嘻。
　　忍不住又往林谨知身边挤了挤。
　　靠着他的感觉真是棒极了，简直安全感爆棚。而且非常奇妙的是，他看起来也没有那种充了气一般的夸张肌肉。
　　回到X市的时候刚好是午饭的饭点，方澄征求了顾柠的意见，驱车去了一家饭店，打算吃完饭再回去。
　　顾柠和陆清择下午还得回去继续拍戏。
　　他们来到一家顾柠常去的饭馆，戴好口罩和眼镜下车。
　　之前的顾柠虽然拍的戏多，曝光率高，口碑也极好，但没有争论就没有话题，并不是媒体和热搜的宠儿。
　　但最近可不一样了。
　　最显而易见的改变就是——当她和陆清择一起走进饭馆，转弯刚要进包间，隔壁包间走出来的小姑娘看着他们两个愣了愣，随即喊出声：“顾柠！你是顾柠吗！？”
　　顾柠：“……”可以说不是吗？
　　小姑娘似乎是来同学聚会的，身后还有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学生跟着走出来，一听见这话立刻炸了，另一个高声喊道：“旁边的是陆清择吗！”
　　陆清择：“……！！！”卧槽好荣幸。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同行的男生似乎不明所以，女同学便给他们科普：“顾柠啊，就是前段时间第一个获得K奖影后的那个国人！”


第23章 
　　远处那姑娘的科普其实也不对……
　　反正已经被认出来了, 顾柠干脆把口罩扯到下巴底下，纠正那个姑娘：“是最年轻获得者，并不是第一个哦。”
　　那小姑娘一听，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嗫嚅着：“哦, 我一激动讲错了……”
　　顾柠把眼镜稍稍拿下来一些, 朝他们眨了眨眼：“那我们就先去吃饭啦。”
　　“那个！”最开始认出她来的小姑娘羞怯地伸手，“可以要个签名吗……”
　　陆清择：“当然可以啦！”
　　顾柠：“……”
　　她本来想拒绝的, 可是陆清择答应得爽快, 率先签了名。
　　顾柠没办法, 不情不愿地也跟着签了。
　　小姑娘抖着声音说：“那、那个。你们, 是在拍摄《秘密恋情》吗！”
　　陆清择热情友好地点头, 甚至和小姑娘聊起了天。
　　其他几个同学也凑了过来。
　　毕竟是第一次近距离围观偶像, 虽然有的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并不了解陆清择，但好歹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围观的人太多，顾柠朝后退了两步。
　　这时方澄和林谨知也赶了过来, 见着这边围堵在过道里，方澄立刻挤了过去，非常官方地打起招呼来。
　　顾柠站在旁边, 有点不高兴。
　　方澄招手让她过去，给几个小朋友签一句话。
　　“云纱祝你高考顺利！”
　　顾柠被迫把这句话写了好几遍。
　　小姑娘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直跟自己的同学说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陆清择也很开心，如果这个时候对方要他的联系方式估计他都不会拒绝。
　　还好有方澄在这里控场。
　　她一边维持着场面，一边在心底吐槽。这两个人一个太冷淡一个太热情, 简直不像是艺人，麻烦死了。
　　顾柠总算是忍无可忍，“好了，也堵了够久了，我们能去吃饭了么？”
　　最前面的女生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陆清择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确实有点饿了。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们要去吃饭啦。”
　　他这一笑缓和了气氛，让几个女生又状着胆子多说了几句。
　　顾柠想要推门走进包间，偏偏门口还堵着人。
　　林谨知在这时走了上来。
　　他个头高大，又穿着西装，冷着脸走来时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旁边站着的几个男生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林谨知伸出手臂，为顾柠挡出一条道路。
　　顾柠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下来，实际上她还是硬绷着脸才没有笑出来，忍着笑意推开了门。
　　陆清择还在和小姑娘讲话，眼看着顾柠已经进去了，连忙道：“等等我啊——”
　　顾柠背对着他们，声音里还有着强忍的笑意：“不等。”
　　陆清择委屈巴巴地追了过去。
　　小女粉丝突然捧心：这一瞬间的cp感是怎么回事！
　　这种和剧里人设完全相反的cp怎么也这么好吃！
　　方澄在最后，问了这几个人有没有拍照，又多说了几句话。
　　直到服务员拿着菜单匆忙走来，方澄才和她一起进包间。
　　服务员一进来就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今天请假的人有点多，实在是忙不过来。”
　　她道着歉往方澄那边递了一张抵用券。
　　——难怪她们被围堵在包间门口这么久服务员都没来。
　　顾柠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跟他们商量着点了菜。
　　他们吃饭时陆清择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里，悄悄问顾柠：“你以前出来不会遇到这种热情的粉丝吗？怎么刚刚好像有点不耐烦……”
　　顾柠喝了一口温开水，理所当然地回答：“以前偶尔有吧，都是助理解决的啊。”
　　陆清择：“……”是哦。
　　虽然他平时自由时间多，也是偶尔才有助理跟着。但就算是这样，偶尔遇见粉丝时，他还是冲在助理前面的……
　　而顾柠还是今年硬闹着要休假才这么闲的，以往几乎就没有个人时间，演戏的空余是走到哪里都有最少两个助理跟着。
　　还有一个混得跟助理差不多的小经纪人。
　　方澄也是皱了皱眉：“顾柠啊，刚刚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我隐隐觉得你和陆清择要被炒cp了。”
　　顾柠挑眉，难以置信：“我？和他？”
　　陆清择：“……”
　　顾柠：“我们能有cp相？？”
　　方澄：“……有。还是能萌得小姑娘嗷嗷叫的那种。”
　　傲娇女王和天然呆小奶狗之类的——
　　顾柠：“你怎么不去和陆清择一起写剧本。”
　　她支着下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谨知，笑道：“我觉得影后的贴身保镖什么的还挺萌。”
　　林谨知：“……”
　　简直就是编剧组三大巨头，顾柠方澄陆清择。
　　提到编剧，他们又聊起了剧组里的事情，从剧本吐槽到编剧。
　　陆清择以前没在剧组有过这么高的地位，基本上就是围观，吐槽这次的剧组时又听顾柠提起以前的经历，惊讶得目瞪口呆。
　　原来编剧也在剧组是为了随时改剧本的！
　　他们剧组对待编剧也太好了吧！总觉得那几个小姐姐就差抓一把瓜子出来磕了啊！
　　林谨知低头吃饭，顾柠注意到他似乎没动桌子上的辣菜。
　　她便自己夹了一筷子。
　　结果吃完就苦了脸，一口气喝了一整杯水，还在忍不住抽气。
　　林谨知立刻侧头问她：“怎么了？”
　　他们聊天时这人看上去心不在焉，原来一直在关注她这边的情况吗？
　　顾柠：“嘶——吃到一个花椒。这菜里好多花椒啊！”
　　林谨知眼疾手快地从她碗里夹出两个，“稍微注意一下再吃。”
　　顾柠撇撇嘴：“好麻烦。”
　　林谨知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帮她把里面的花椒一个个挑出来。
　　陆清择和方澄：“……”被虐狗画面闪瞎了眼。
　　顾柠心满意足，准备大快朵颐。
　　这时她注意到林谨知筷子尖上好像沾了一小块花椒——因为和筷子的颜色一样，不仔细瞧几乎看不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确认，林谨知已经收回筷子吃起了饭。
　　面色如常。
　　顾柠不由感到疑惑——
　　他怎么一点都没有被麻到？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吃完饭时顾柠还在想这件事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方澄开车先把林谨知送了回去，随后再带陆清择和顾柠去片场。
　　林谨知刚下车没多久，方澄就开口了：“柠柠，如果……公司让你和陆清择炒cp，呃……”
　　她好像也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
　　顾柠一脸的莫名其妙：“炒cp？我炒什么cp？”
　　方澄艰难开口：“光凭演技这个特点，你已经没有话题性和吸引力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知道你有天分，已经不觉得新奇了。而且你以前可以专心演戏，是因为年纪小，现在……”
　　顾柠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们却是容易忽略有天分者的努力。失败者的成长会被人归结为“他很努力”，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谁又不努力呢？
　　尤其在这个圈子里，努力是最不值得被拿出来炫耀的词。
　　所以提起顾柠，人们也就是惊叹一句“天才”，这句话叹了十来年，早就不稀奇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得到的那个奖项，她可能现在更没有话题。
　　甚至就像是今天这样——年轻人会问一句：“顾柠是谁？”
　　顾柠想起这四个字，忽然觉得有些恐慌。
　　她以前想得太少也太简单，好像能够演戏就一定能够永远大红大紫一样。
　　顾柠气恼地蹬腿，靠在车子座位的后背上，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没办法反驳方澄，气得要死。
　　尤其是在今天刚刚面对过那些小年轻以后。
　　方澄这个坏家伙，肯定是就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才说的，弄得她想发脾气也无话可说。
　　这人跟她哥学坏了！
　　作为话题另一主角的陆清择坐在旁边有点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那个……柠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方澄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
　　顾柠立刻直起腰，问他：“是不是方澄早就跟你提过这件事情了！”
　　陆清择一震，明白自己说漏了嘴，“她，她是提了，但是我说得你同意才……”
　　顾柠顿时泄了气，抬手捂住了脸，无力道：“陆清清，我对你好失望啊。”
　　有种被自己的朋友瞒着、欺骗着的感觉。
　　其实如果陆清择听完这事就跟她来商量，她也不会怪他啊，又不是他的主意。
　　为什么要帮着方澄瞒住她呢？
　　陆清择咬着下唇，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


第24章 
　　方烨正在公司整理一些节目资料的时候, 办公室大门被人怒气冲冲地拍了拍。
　　他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顾柠就冲了进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有件事要问你。”
　　方烨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斯文, 只是镜片下的眼神十分锐利：“等等。”
　　他站起身子走到门口, 将一众好奇的目光都隔绝在门外，接着便直接背靠着大门, 姿态闲适地说：“什么事？”
　　顾柠转身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不满地晃腿：“给我炒cp, 这招是不是你教方水登的？”
　　方烨目光微凝, 随即笑道：“不是。如果是我, 有更好的办法。”
　　顾柠冷哼一声：“比如告诉媒体我是顾常安的女儿？”
　　方烨耸了耸肩：“我也不是毫无长进的, 起码让方澄带你以后，我就知道了这种触及艺人底线的方法不能用。”
　　顾柠：“如果你能早点明白就更好了，也不用把你的妹妹给我欺负。”
　　方烨笑意更深：“现在不是她来欺负你了么？”
　　顾柠：“……”
　　方烨把眼镜摘下来, 慢条斯理地擦着，“我们家的人，学习进步的能力一向不错。”
　　顾柠：“那你也知道, 方澄让我和陆清择炒cp这件事了？”
　　这下换成方烨皱眉了：“她只是跟我稍微提了下。”
　　他手底下还有不少比陆清择条件好的艺人，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听说顾柠跟陆清择关系不错，就没太注意陆清择这边的情况了。
　　他对陆清择的情况也算了解，之前听陆清择说他傍上顾柠以后又傍上了影帝, 还以为他是在做梦。
　　顾柠从桌子上跳下来，脸色也好看了一点儿：“你会跟方水登好好说一说的，对吧？”
　　方烨点头：“如果是公司的要求，我觉得这个主意也还不错，会跟方澄还有陆清择好好交流一下的。”
　　……
　　顾柠原本是去撒气的，结果给方烨几句话堵得更加生气。
　　好在这几天她的戏份已经杀青，不用再去剧组看着那两个人的脸受气。
　　只是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了寰转的余地，甚至一些操作早就背着她偷偷进行起来。之前在饭店遇到他们的那几个高中生，有人在微博晒了签名照，讲了这段经历，最后竟是被顶上了热搜的后排。
　　这就是买热搜又买的不明显的操作。
　　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真正的cp粉开始出现，就连俩人在剧组互动的小视频都在网上流传起来。
　　偏偏陆清择也没主动来找顾柠说些什么。
　　顾柠看到热搜的时候，气得晚饭都没吃，在健身房疯狂跑步。
　　林谨知找来的时候，她刚好跑完一个三公里，正准备跑第二个。
　　顾柠有点腿软地给他开了门，问：“你也要来健身吗？”
　　林谨知点点头：“跟你一起。”
　　他不是第一次使用顾柠的跑步机，操作还算熟练。
　　顾柠在一边做着拉伸。
　　因为她只有一台跑步机，林谨知占用了，她便没办法再继续，赶紧趁着刚跑完步拉伸一下肌肉。
　　在跑步机旁边就有一个空的瑜伽垫。
　　她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接着便就着前后劈叉的姿势，将上半身紧紧贴伏在前腿，双手压在自己的脚背上。
　　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停住不动了。
　　林谨知在旁边跑步，大概是进入了第二个三公里，但他还能气息均匀地呼吸，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慢跑：“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顾柠的脸埋在下面，声音闷闷的：“嗯。”
　　林谨知说：“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顾柠立刻把头抬了起来：“嗯？去哪里！”
　　林谨知：“最近刚刚听说的一个地方，就在X市郊区，我们可以明天一大早就去。你这几天都没有工作吧？”
　　顾柠换了个方向压下去：“是啊，说不定我还要失业，然后支付高额的解约费……”
　　她是真的在考虑解约的事情。
　　如果不能自由地拍戏的话，非要靠炒cp来赚取热度夺人眼球。那么这个公司，她宁愿不签。
　　林谨知失笑：“你不是很喜欢拍戏吗？”
　　顾柠抬起头，又换了个姿势，侧着身子压下去，“是啊。所以在片场之外的地方，我不想再伪装自己，欺骗观众了。”
　　这也是她一直没稳定一个讨喜的人设的原因。
　　林谨知看着她仰头时露出的漂亮锁骨，和隐约出现的腰线，心跳又有些加快。
　　曾经在部队里的训练，都是以耐力为主的。每一块肌肉的存在都是为了提供力量，好让自己在作战时更加的迅速和凶狠。
　　不必要的肌肉只会增加体重，增加行动时的消耗，都属于累赘。
　　也因此，心肺训练属于各项训练中的重点。保持心跳的低频，是降低消耗所必须的。
　　现在的他，越来越不像个特种军人了。
　　——虽然他也没有打算回到原先的那支队伍里去。
　　他低着头，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跑步机前面的几个按钮上来。
　　思绪也回到刚刚的话题上。
　　“虽然不了解娱乐圈，但是在每个岗位，都有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情的。”
　　顾柠站起身子，下了个腰，“我以前就没做过不想做的事啊。听你的语气是……你做过吗？”
　　林谨知敛眸：“嗯。”
　　顾柠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追问：“什么事儿？”
　　林谨知想了想，说了个大概：“偷偷出国救一个高官，听说他携带了重要资料。当时还牺牲了几个兄弟，结果那个高官只是在国外赌.博.输了，不肯给钱。”
　　顾柠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拍跑步机，语气愤慨：“卧槽！听着好气啊！你有没有打死他！”
　　气到在喜欢的人面前爆粗。
　　林谨知苦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打死他，还得护送他回国。”
　　顾柠直跺脚：“气死我了！！”
　　林谨知关了跑步机，微微喘着气，压低了身子凑近顾柠，趴在跑步机上，小声说：“但是我在回去的路上，找借口把他装钱的箱子丢了。”
　　顾柠动作一顿，随即笑了起来，只觉得此时的他更加撩人，就连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都闪闪发光。
　　林谨知说：“开直升机的兄弟配合我们，让机体颤动。我们说动力不够必须丢行李，不等他讲话，直接给他扔了。”
　　顾柠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干的漂亮！”
　　林谨知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们还是把他救了回来，付出的代价是几条人命。”
　　顾柠渐渐止住了笑声。
　　林谨知说：“如果可以，真的不想救他。”
　　顾柠反问道：“就这样的部队，你还要回去继续为它效力？”
　　林谨知摇头：“不，我原本想回去加入另一支部队的。按我原本的军衔，只要体检合格，上级不阻拦，就直接进去。”
　　只不过那可不是什么解救人质的部队，而是负责前线作战的。
　　顾柠咬了咬唇，问道：“那现在呢？你还是想去吗？”
　　林谨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就算是换一个部队，也还会有这种情况吧。”
　　顾柠垂下了脑袋。
　　林谨知说：“不知道两个行业有没有共同性，但就我的经验来讲，逃避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顾柠瞪大了眼睛：“谁逃避了？！”
　　林谨知笑起来：“或者说是硬怼？”
　　顾柠仔细想了想，说：“好吧，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林谨知下了跑步机，抬起手臂擦汗。
　　顾柠在旁边，还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很难受。这次的事情陆清清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
　　林谨知已经往外走了，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笑了笑，“明天带你出去玩，说不定你就消气了。”
　　顾柠立刻追上来，“真的吗？”
　　“嗯。”林谨知问，“晚饭想吃什么？”
　　……
　　第二天，顾柠把手机关机，跟着林谨知一起出了门。
　　林谨知的驾照还是好几年前的，也不能开车，便只能跟她一起打车出去。
　　顾柠不由的好奇：“听说现在当兵的待遇还不错啊，你怎么考驾照的时间都没有？”
　　林谨知：“我们比较特殊，假期时间短。”
　　一年才那么几天，还是接到命令必须随时离开的那种。
　　培育一个特种人才要消耗的资源太大了，怎么可能随意闲置这股力量呢。
　　顾柠又问：“那我们今天去的那个什么野.战区……是什么东西？”
　　她脸上都是纯洁无辜的笑容，说到某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却暧昧得很。
　　林谨知：“真人CS，没玩过吗？”


第25章 
　　顾柠确实没玩过。
　　实际上, 在认识林谨知以前，她的爱好还是很文艺少女的。
　　没事的时候喜欢在家听听歌、跳跳舞，还要每天练习基本功，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舞蹈功底变弱。
　　躺在床上之前要洗得香喷喷的，做个全套护肤, 躺在床上以后就刷刷微博, 看看古今中外的大制作，脑内写点影评。
　　感觉好看的, 还要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观影厅里再看几遍。
　　哪里有时间玩什么真人CS。
　　林谨知对她说：“其实我也没玩过这种的。”
　　顾柠：“……”
　　谈话间, 他们已经来到了游戏场地前面。
　　一场游戏正在里面进行着。
　　外面有专门负责解释游戏规则的人, 看到没见过的顾客, 先是热情地问有没有玩过, 再上来为他们解释玩法。
　　这个地方的玩法只有大逃杀。
　　这么一说顾柠就明白了：“是不是类似那个游戏的？”
　　“你是说吃鸡, 对吧？”工作人员笑了笑，“就是那种玩法。”
　　林谨知：“……那是什么？”
　　竟然还有没听说过这个游戏的人。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脑内自动脑补林谨知是长相年轻的四十岁企业家, 带着自己的小情人跑来体验生活。
　　这位小情人戴着口罩，看眼睛还有点儿像那个影后顾柠呢！
　　顾柠说：“我只是听过，也没实际玩过, 还是麻烦你跟我们仔细讲一讲吧？”
　　“好的。”
　　工作人员仔细为他们讲解了一下游戏规则，跟势头正劲的网游绝地求生玩法几乎一样。
　　“活到最后的, 就是胜利者？”林谨知问道。
　　工作人员正要拿起枪支展示呢，听到他这话时动作停了停，笑道：“啊, 是的。我们这边的游戏规则是不允许组队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位。”
　　顾柠和林谨知对视了一眼。
　　林谨知笑问：“要玩吗？”
　　顾柠点头：“玩！”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玩？
　　工作人员举着一把枪问道：“那个……不用介绍枪支吗……”
　　林谨知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这个游戏的场地很大，整片野外郊区都被承包下来，入口处有十几个，分批从不同的地方入场。
　　玩一次要交200块钱，有的人5分钟就被判退出游戏了。时间一久，外行人也不乐意来了，来玩的都是懂一些规则的人。
　　顾柠和林谨知入场之前，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两个待宰的肥羊。
　　毕竟有钱人好面子，如果在小情人面前死得太惨，总要想办法挽回。
　　说不定就是一局又一局的挑战。
　　而且这个游戏还有个附加规则——被击中以后如果不及时照指示退场，继续去往人群，就必须要支付相应的罚款。
　　为了防止有老玩家突发奇想要带他们一起，工作人员还特意将他们送到了一般没人走的入口。
　　林谨知下车后看了看地图，顾柠说：“刚刚听说这里的枪都带激光，最远的狙击距离是800米呢。”
　　林谨知：“不会让人打到你的。”
　　顾柠：“……”这波操作有点优秀得过分了。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的带领，去换游戏专用的衣服。
　　顾柠身材偏娇小，穿着最小号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宽大，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林谨知穿那衣服却非常合身，宽阔的肩膀像衣架子似的将衣服撑了起来，腰带扣出劲瘦的腰肢。
　　腰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脚蹬着黑色的皮靴。
　　顾柠眼睛都看直了。
　　林谨知戴好手套，扣好绑腿枪套，一抬眼看见顾柠跑了过来，忽然笑了。
　　顾柠内心被猛地击中：这种宠溺的笑也太犯规了！
　　他伸手，帮顾柠把歪歪扭扭的腰带给扣好了。
　　这个游戏因为场地太大，真人来回跑动又不像是游戏，耗费时间更长。一场游戏一般得花上半天。
　　顾柠他们是吃完午饭来的，结果上午半场的游戏硬是拖到现在才结束。
　　游戏结束以后，工作人员进去“打扫战场”。顾柠和林谨知来到了游戏开始前抽取的出生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顾柠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优秀。
　　这叫做“大逃杀”的游戏，硬是被他玩成了“大屠杀”。
　　顾柠跟在他后面游走，躲在他说一定安全的地方，有时还拿着他找来的枪，朝着他指示的地方——砰，抢个人头。
　　游戏硬是提前结束了。
　　顾柠和他体力都很好，跟着他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酣畅淋漓。
　　这里的枪是气压枪，除了激光，还自带后坐力。开枪时爆发出巨大的响声，真实感十足。
　　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胜利以后，感觉心情都舒爽了不少。
　　站在最后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林谨知从腰间拔出一把假匕首放在顾柠手里，握着她的手按开匕首的激光开关，对着自己虚捅了几刀。
　　最后的胜利者就此决定下来。
　　……
　　回去的路上，顾柠歪倒在林谨知的身上，一边按摩自己的小腿，一边笑容满面道：“今天玩儿得可真爽啊！”
　　林谨知：“开心了？”
　　顾柠：“嗯！不过你为什么想起来带我去玩这个呢？”
　　林谨知沉默片刻，道：“因为别的游戏我没有信心带你碾压别人？”
　　毕竟是想让她开心，总不能越玩越糟心。
　　顾柠哈哈笑道：“工作人员接我们出去的时候，哈哈哈哈，那个惊恐的眼神！我回去要对着镜子揣摩一下，太生动了！”
　　林谨知倒是很淡定：“回去还是要先吃饭洗澡。”
　　“哦，对。”顾柠道，“今天应该先洗澡，然后再吃饭。”
　　她可以在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揣摩。
　　两个人聊着天回了家，踏上电梯到了八楼。刚从电梯里一出来，迎面碰上一个人。
　　顾柠差点撞上去，被林谨知拉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一抬头——陆清择的脸映入眼前。
　　他错愕地看着顾柠，一张脸显得十分苍白，甚至好像还有些清瘦了。
　　唯有嘴唇被咬得鲜红。
　　仔细一看眼眶好像也有点红，看起来都快委屈死了。
　　几个人动作都停顿了一下，直到电梯大门缓缓关闭时，顾柠还站在两扇门中间。
　　林谨知连忙伸手拦了一下电梯门，另一只手揽着顾柠走了出去。
　　陆清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柠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不算凶，但也足够冷淡。
　　陆清择抽了抽鼻子，“我、我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想问问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毕竟她在他面前直播拉黑操作不止一次了。
　　顾柠：“哦，忘记了。”
　　她绕开陆清择，拿起钥匙开门，背对着他，“有什么事儿吗？我的戏份都拍完了，我们也没有对手戏要演了。”
　　陆清择听见她开门时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真的很对不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顾柠开门进了房间。
　　陆清择都快哭了，林谨知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进来吧。”
　　顾柠今天挺开心的，感觉也没那么生他的气。
　　林谨知觉得顾柠刚刚的样子是演的。
　　但陆清择之前惹得顾柠不开心却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就算顾柠是演的，林谨知也不打算戳穿她。
　　就让陆清择内心煎熬一阵子吧。
　　陆清择跟着林谨知走进去时，感觉比第一次来还要紧张。
　　顾柠去厨房倒了水，拿出两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坐吧。”
　　林谨知率先坐到了沙发上，陆清择连忙跟了过去。
　　顾柠又进了厨房，自己端着一杯水，边喝边走出来，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陆清择：“你跟方澄商量的怎么样了？嗯？”
　　陆清择伸手去碰水杯的指尖一顿。
　　顾柠：“就我跟你炒cp的事儿，你们俩得出结论了吗？怎么炒？电视剧开播还有一阵子，所以第一次是从那个综艺节目开始，是吗？”
　　陆清择：“不是……”
　　顾柠打断了他：“利用传承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公益性综艺节目，炒我们俩的cp，是吗？”
　　陆清择：“不是的！”
　　他真的要哭了！！


第26章 
　　顾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陆清择愣愣地看着她, 眼眶红得厉害，眼泪在里面打着转儿，好像她再质问一句就要哭出来似的。
　　欺负得也够了。
　　顾柠回到沙发那边，将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在茶几上，拍了拍陆清择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这人又蠢又好欺负, 方澄把他卖了他都能帮着数钱。
　　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陆清择这才惊觉，自己刚刚是被她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他揉了揉眼睛, 也跟着顾柠笑了起来, 嘟囔着说：“什么啊, 原来是骗我的。”
　　“谁骗你了？我昨天真的很生气。”顾柠坐在沙发上, 翘起长腿, “你跟我老实交代, 方澄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陆清择小声说：“就……那天来接我们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提起了这事儿。我没敢应，也没敢拒绝, 后来以为她就是随口一提，都已经忘记了……”
　　顾柠：“她倒是厉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那个听到她拒绝就只能委屈巴巴地求着她的经纪人, 也学会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
　　事后方澄还跟她说：“顾柠，我是为你好啊。你难道想这样一直没有热度吗？光举着作品没用的, 吃鸡蛋的人不会没事做想要认识下蛋的鸡。”
　　顾柠是喜欢演戏，但她也确实不想泯然众人。
　　经典作品确实足以让人铭记，可那也很可能像是绝世名画一样, 百年之后被人提起，作者已身处埋骨之地。
　　顾柠忽然想到林谨知之前提起的那个故事。
　　也许有的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有的事情却是可以稍作变通的——就像是他们被迫救下了那个高官的命，随后扔掉了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财产。
　　作为艺人，为了话题适当地炒作是必须的。
　　但她不会炒这种莫名其妙的cp。
　　顾柠看向林谨知，笑了起来：“我想到该怎么办了。”
　　林谨知也笑了：“嗯。”
　　陆清择还在揉眼睛：“啊？什么？”
　　顾柠站起来，“工作的事情稍后再说，现在我要去洗澡啦。陆清清，你要留下一起吃晚饭吗？”
　　陆清择立刻站起来：“不不，不用了，我最近都不吃晚饭。”
　　“小可怜。”顾柠稍稍心疼了他一下，“你放心吧，明天我会去找方澄的。”
　　陆清择回了自己家。
　　顾柠心情轻松地跑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快活极了。
　　洗完澡去林谨知那儿的时候，他刚好把饭做好了。
　　见顾柠来了，林谨知走过去，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顾柠一怔，反手扣住了林谨知的手掌，笑眯眯道：“怎么啦？”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香香的，让他有点想起前几天的酒店那晚。
　　林谨知清了清嗓子，抬手举起她的手，翻过来看了看她的指尖，“看你洗澡洗了这么久，是不是泡皱了。”
　　顾柠笑容不变：“想吃豆腐就直说嘛。”
　　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握住他的手掌摸来摸去。
　　林谨知：“……”
　　细细摸起来，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茧子。
　　他的手背还算光滑，也能感觉到是个皮肤底子很不错的人，厚实的掌心却稍显粗糙，摸在手里还有点儿痒痒的。
　　顾柠忽然跳起来：“等等我！”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了自己家里，打开一个柜子，翻出下面放着的几个圆形小铁盒。
　　一连拿了三个。
　　关上门跑回林谨知那边，直接把小盒子揣到他手里，“护手霜！”
　　林谨知：“……”大男人要这玩意儿做啥。
　　顾柠拉着他坐下，打开一个小铁盒。
　　里面还有一层锡箔纸的封口，显然是崭新的。
　　顾柠撕开封口，用食指挖出一点抹在他的掌心，不由分说抓着他的手搓揉起来。
　　林谨知：“这也算是我在吃豆腐吗？”
　　顾柠乐了：“是啊，不然还是我吃你豆腐吗？”
　　林谨知笑笑，没说话，任由她搓着。
　　顾柠搓完把盒子盖好，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这护手霜软化老茧的，特别好用。让你有茧子也能白白嫩嫩。”
　　林谨知有些不自在地将自己掌心搓了搓。
　　一米八几的男人坐在饭桌前搓手手，那样子还真是莫名地戳萌点。
　　他又搓了搓指缝，问道：“你也有老茧吗？”
　　看起来怪娇纵的，洗碗也不会，扫地也不会，除了拍戏，应该也没吃过什么苦吧？
　　顾柠回答道：“当然有了。”
　　她收好护手霜，又跳到饭桌边上，“饿死我啦，吃饭吃饭！”
　　林谨知便收住了话头，专心吃起饭来。
　　他吃饭的时候从不说话，若是她要讲话，他便把碗筷都放下来，认真地听她讲话。
　　渐渐地顾柠也不太在饭桌上说话了，无聊的时候就一边嚼嘴里的东西，一边看他吃饭的样子。
　　林谨知吃饭速度比顾柠快，饭量也大。大口地扒进嘴里，咀嚼时不紧不慢，愣是给人一种沉稳有力的感觉。
　　真奇怪，怎么吃个饭也这么帅。
　　顾柠跟他吃完的时间差不多。
　　林谨知吃晚饭收拾碗筷，顾柠就照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消食。
　　她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忽然说：“其实我后来想了想。”
　　林谨知的声音在厨房响起：“嗯？”
　　同时响起的还有碗筷在水里碰撞发出的声音。
　　顾柠说：“虽然知道人活的久，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养一只狗狗啊——最好是那种大型犬。这样我就可以吃完晚饭，牵着绳子带它出去遛一遛。”
　　林谨知没接话。
　　顾柠继续说：“可惜我虽然现在还挺闲，以后要是忙起来，根本没时间照顾狗狗。”
　　“找人来照顾，又害怕狗狗跟别人更亲近……”
　　她似乎又陷入了苦恼。
　　林谨知洗好了碗，擦了擦手走出来，还没说话，顾柠就止住了声音。
　　她盯着他的手，半晌才开口：“我应该购入一个洗碗机，不然给你的护手霜就太浪费了。”
　　林谨知：“……”
　　顾柠嘿嘿笑道：“反正我不会洗碗。”
　　林谨知坐在她身边，问道：“问个之前提到的问题，你也有老茧？”
　　顾柠从凉拖里把脚抽出来，踩在他的大腿上：“喏。”
　　软绵绵白乎乎的小脚，两只一起踩了上来。
　　林谨知身体一僵，没动，仿佛是在内心劝说了自己一阵子要纯洁不要污，半晌才握住了她的脚。
　　细细摸起来，才发现真的有茧子。
　　以前也不曾仔细观察过，她的脚底和指尖，有几个地方都磨出了老茧。
　　仔细看来，确实也不像是娇气的小女孩。
　　顾柠笑道：“学跳舞久的应该都有。其实老茧也好，磨出来再磨就不觉得疼了。不过我现在不是经常跳，就开始保护了。”
　　林谨知感觉有点心疼。
　　顾柠的脚忽然动了动，踩在他腿上的那一只往前伸去……
　　被林谨知按住，两只一起塞回拖鞋里，“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了。”
　　顾柠嘻嘻笑道：“因为我喜欢啊。”
　　林谨知：“……”
　　顾柠：“你不喜欢吗？”
　　她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林谨知，惹得他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出声反驳。
　　但仍是觉得有些心疼：“你原来练习跳舞这么久，为什么改做演员了？”
　　“一开始也不是喜欢跳舞啦。”顾柠说，“六岁的时候演的那个小姑娘，是芭蕾舞班的。当时为了演戏学了一点，后来就喜欢上了。”
　　就算到了现在，她也还是不忘空出一间宽敞的屋子，用来练习跳舞。
　　她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永远报以十二分的热情。
　　这使得林谨知不得不再一次想起了展耀。
　　——不知道曾经，顾柠是不是也像现在对待他一样对待展耀。
　　想想都觉得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顾柠跟他没闹多久就回了家。
　　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只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尽兴，身体和精神上都得到了发泄，满足极了。
　　很快便进入了梦香。
　　……
　　第二天，她是被电话声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顾柠这一觉睡得太好，不知不觉竟然十点多了。她忍着起床气接起来：“喂？”
　　方澄的声音传来：“柠柠，你考虑清楚了吗？”
　　顾柠：“……”
　　方澄：“我也不是一定要逼你，但是你如果不……”
　　顾柠：“你有空吗？到我家来吧，我们当面谈。”
　　方澄那边的声音停住了，似乎是惊讶于顾柠的冷静，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好。”


第27章 
　　顾柠洗漱收拾好, 翻了翻自己的手机便签。
　　她也有偶尔记录一下行程的习惯，记在手机便签里面，随时看一看，方便又省事。
　　最近一次的记录，就是《秘密恋情》的个人戏份杀青。
　　不知不觉也拍了这么久了, 对这部之前不太看好的偶像剧还倒有了些期待。但整个剧组的杀青时间还要在几周之后, 等到做完后期正式上映，还要很久的时间。
　　在这之前, 她的曝光机会除了一部年初拍摄的电影正式上线, 就是之前谈下来的综艺节目。
　　时节快要进入盛夏, 方澄匆匆赶到顾柠家里的时候, 已经是满头大汗。
　　顾柠开了空调, 给她倒了一杯冰水：“你没开车来吗？怎么热成这样。”
　　方澄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路不远，我车里一开始就没开空调，都快被蒸熟了。”
　　一共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过了五分钟才受不了，决定开个空调。
　　结果吹了没几分钟就到了。
　　顾柠从冰箱里找出两盒酸奶，递给方澄一盒。
　　方澄把酸奶随手放在茶几上, 另一只手朝脸上扇了扇，“特意叫我过来, 是做好决定了？”
　　顾柠“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勺子吃起了老酸奶。
　　方澄蹙眉道：“你打算怎么办？说实话，炒cp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公司公关再加上你之前那个朋友的帮忙，我可以保证给你一个最好的效果。”
　　顾柠直截了当道：“这就是你算计我的原因？”
　　方澄一噎，僵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这叫什么算计……”
　　“我们工作上是合作伙伴，这一点我不否认。”顾柠说，“但生活中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虽然这也是她一直欺负方澄的原因。
　　顾柠严肃道：“方澄，你很了解我，但你不应该把这种了解当做‘对付’我的武器。”
　　方澄一下子蔫了下来，弯着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酸奶。
　　冰凉的酸奶，外壁滑下一颗水珠。
　　“我真的没有算计你的意思。”方澄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滴水珠，“没有哪一个经纪人会不希望自己带的艺人好。”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她能更火而已。
　　顾柠含着酸奶的勺子，含糊不清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提前跟我商量。”
　　方澄苦笑道：“那样你根本不会答应，不是吗？”
　　“以后不会了。”顾柠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
　　方澄抬头，有些恍惚地看着她。
　　顾柠一只手拿着小盒的老酸奶，酸奶里还放着一只小勺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表情却严肃得很。
　　认真得不像她本人。
　　她的言辞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以后你有什么做法，只要提前跟我商量，所有有效的、为我好的，我都会做的。再也不会发脾气了。”
　　方澄愣了愣，忽然一阵心酸。
　　她站起来抱住顾柠：“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抓住那个时机来逼迫你的。”
　　顾柠拍拍她的后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以前太任性了。”
　　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
　　顾柠跟她眨了眨眼睛，便跑出去开门。
　　方澄内心开始脑补起一出悲痛虐心苦情分手大戏——
　　男人嫌弃自己的女朋友太幼稚，后来女朋友再也不闹了，变得特别懂事。但她也再也不爱他了。
　　一个女人从来不哭不闹，懂事得像是模范女友，但她曾经也有任性撒娇的时候，只是那个让她撒娇的人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
　　那个能让顾柠任意撒娇的方水登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方澄变得嫌她难搞，甚至还为了让她火起来算计她！
　　天哪！方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时光能不能倒流，还她一个活蹦乱跳活泼可爱活灵活现的顾柠柠吧！不要这个懂事的了！
　　顾柠带着陆清择，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一见到方澄，她立刻又摆回了之前严肃的表情，态度十分公事公办：“我把陆清择叫来了，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的操作吧。”
　　方澄捶胸顿足。
　　嫉妒的眼光刺向了陆清择！
　　他明明是半个同伙，为什么现在还可以跟顾柠柠关系这么好！
　　方澄内心百感交集，苦情大戏已经从懂事的女生离开她演到了懂事的女生找了一个愿意包容她的新欢。
　　陆清择看着她惊慌失措快要急哭的样子，忽然想到了昨天的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方澄：“……你在笑什么。”
　　顾柠也笑了起来，“他可能猜到了你此时此刻的想法，觉得感同身受吧。”
　　方澄：？？？
　　陆清择笑得拍沙发：“哎呀，真是，我们组个编剧cp出道吧哈哈哈哈！”
　　方澄：“……”
　　这个时候她总算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瞪着眼睛看向顾柠：“什么情况？”
　　顾柠又摆出严肃的表情：“没有，您讲，听您的。”
　　这表情就有些刻意了，明显看得出来是演的，就连话里都充满了反讽的修辞手法。
　　方澄恼羞成怒：“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演戏骗我？！”
　　“大仇得报。”顾柠跟陆清择愉快地击掌。
　　陆编剧接道：“沉冤得雪。”
　　方澄顿时噎住。
　　毕竟还是理亏，她抿了抿唇不说话，即使被骗了，也没法觉得生气。
　　老天真的把调皮的顾柠还给她了，她还是该高兴着的。
　　这种祖宗，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办法呢？
　　该操心的事情还是要操心：“不闹了，认真说。这事儿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看顾柠这样子，是完全不准备执行什么炒cp了吧——
　　顾柠：“炒cp啊。”
　　方澄：？？？
　　顾柠：“我跟陆清清，还是可以炒cp的。”
　　方澄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认真的吗？”
　　顾柠笑了：“当然不是什么情侣cp，我们可以炒姐妹版。”
　　陆清择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顾柠继续说：“我跟陆清清本来就关系好，让我们俩增加屏幕前的互动完全没问题，本色出演就可以。”
　　方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炒姐妹cp的，语音都有点走调了：“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没有？”顾柠说，“情感真实，互动有趣。我本色出演，还能加强人设。”
　　虽然这个“人设”，就是顾柠本柠。
　　虽然以前也有不少以真实性格面对镜头和媒体的，去综艺节目也不按照剧本，完全依照自己的性格——但上一个这么做的，已经凉了。
　　毕竟任何人都是有缺点的。所谓的“人设”有时只是在屏幕前放大优点，而掩盖自己的缺点。
　　如果毫无掩饰，总会有遭人非议的地方。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不久之前的“不把助理当人看”事件。
　　方澄不由担忧地皱眉：“这样能行吗？”
　　顾柠道：“就算你给我捏造一个完美的人设，想找茬的还是能找到吐槽点的。确实人无完人，但是难道你觉得我不讨人喜欢吗？”
　　她笑吟吟地说着，语气是简单地阐述一个普通的事实，还暗含着一些难以掩藏的骄傲。
　　这是属于努力且有天分者的骄傲。
　　没有人能否定她，除非拥有比她更高的天分，还能如她一般的努力。
　　否则所有的质疑，都只是苍白无力的鸡蛋里挑骨头。
　　这下终于轮到方澄无法反驳了。
　　她跟陆清择相视一笑，最终决定道：“那么好吧，我们就用第一期的综艺节目来看看效果。”
　　“你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我会和节目组商量。”方澄快速地拿出手机，翻开便签记录着，“第一期拍摄时间和播出时间只差了4天，我会提前要到节目录像截图，再截取亮眼部分的动图，节目一播出就开始运作。”
　　“希望你和陆清择，在近期的时间里，也适当增加微博互动——如你所愿本色出演的那种。”
　　*
　　总算解决了一件最近的烦心事，顾柠心情轻松了不少。
　　中午她和陆清择还有方澄一起出去吃了午饭。下午陆清择回到剧组，她也陪着去了。
　　直到晚饭时间才回到自己家里。
　　首先去了林谨知那儿，敲他的门。
　　林谨知打开门看见她时怔了怔，说道：“原来你回来吃晚饭？”
　　顾柠点点头：“对呀。”
　　林谨知站在门口，没让她进去，反倒是走出来转身准备关门，“我没准备晚饭，带你出去吃吧。”
　　“等等！”顾柠伸手卡住了门边。
　　林谨知立刻收了力气，皱起眉头：“你——夹到手怎么办？”
　　顾柠的手还按在哪里，挑眉看向林谨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里面是不是藏了狐狸精？！”


第28章 
　　顾柠煞有介事地挑眉。
　　林谨知没继续使劲关门, 但也没松手。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里面有点乱，我没收拾。”
　　顾柠眼睛瞪得更大：“这么说你是下午找了狐狸精来，翻云覆雨之后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
　　真是无理取闹。
　　偏偏还闹得这么可爱，让人没办法生气。
　　两个人在某件事情上僵持时，胜利者永远是顾柠。
　　最后林谨知只能放开了手让她进去。
　　进门刚走了几步, 顾柠就看到了他所谓的“没收拾”的地方。
　　他应该是叫的外卖, 吃了一半直接摊在了茶几上。从塑料袋和餐盒来看，好像只有这一份普通的盖浇饭, 看着还挺油腻的。
　　餐盒的旁边还放着一摞书。
　　顾柠：“……你这是弃武从文了吗？”
　　？？？学武救不了中国人？
　　林谨知快步走上前去, 收好东西, 直接把擦嘴的纸巾扔在吃了一半的饭里, 垃圾也都丢了进去, 最后扎好塑料袋, 放进垃圾桶，再把垃圾袋也扎好，提到了门口。
　　动作流畅而迅速, 简直就是清理犯罪现场的高手。
　　顾柠：“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吃外卖的？”
　　林谨知：“偶尔。”
　　反正他清理现场很熟练，怎么看也不是第一次。
　　顾柠走过去, 刚要仔细看看他在看什么书，林谨知就抢在她前面把书收拾了一下, 搬走塞进了里间的书柜里。
　　顾柠：“……”
　　她还没有不识趣到追过去看是什么书。
　　更何况她跟林谨知现在也确实没在谈恋爱，她没提，林谨知也没提, 不管闹起来怎么胡说，实际上她还是没权利过问林谨知的生活的。
　　哪怕两个人已经足够亲密无间。
　　似是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太过防备了，林谨知出来后立即解释道：“我在看一些资料，过几天参加一个笔试。如果能够通过，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顾柠：“哦。”
　　林谨知揉了揉眉心，似乎长时间的看书让他也感到很疲惫。他拉了一下顾柠的胳膊，“走吧，我带你出去吃。”
　　顾柠冷哼一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天天做饭给我吃，自己一个人就懒得做。嚯，还要带我出去吃。”
　　林谨知：“……”
　　顾柠顿了顿，用更为嘲讽的语气说：“或者说，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不知道要表白的蠢家伙。
　　林谨知站住不说话，半晌才又轻轻扯了一下顾柠的胳膊，“走吧。”
　　顾柠没动。
　　林谨知无奈，“我起码要解决好自己的事情，才有权利思考别的吧。”
　　顾柠抬眸看向他的脸——
　　眉毛微微皱着，看起来有点凶，眼神却赤诚而坚定。英俊坚毅的脸上，是对未来充满向往的表情。
　　顾柠终于松了口：“好吧，今天你请客，我要吃好的。”
　　林谨知及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回答道：“好。”
　　他的档案部队里都有，想做个普通军人是不可能了。至于特种部队，对那里的感情太复杂了，现在回去，能不能跟得上是一回事，是否还能像开始一样心情纯粹就又是一回事了。
　　他本来是想治好病以后，就去前线作战的。哪怕牺牲在炮火里也无所谓——或者说，本来就是怀着想要牺牲的心情做出这个决定的。
　　毕竟，曾经关系最好的几个战友，都在两次毫无意义的作战里牺牲了。
　　和顾柠的几次谈话以后，他仔细思考，做出了新的决定。
　　只不过现在还在尝试的阶段。
　　虽然按照退伍之前的军衔可以直接空降，但是空降的后果之前也已经尝到了。
　　那种经历对于闷葫芦的钢铁直男，可真算不上美好。
　　*
　　林谨知既已给出承诺，顾柠便没再提起之前那件事，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几天顾柠也飞出去赶了几次通告，其他时间里只要有空，就绝不会放任林谨知一个人在家吃饭。
　　就算是在外地，也要打视频监督林谨知，是不是又在吃油腻腻的外卖。
　　林谨知不得不每天做饭，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在顾柠订购的洗碗机已经到了。
　　几天过去，综艺节目也到了该要开拍的时间。顾柠跟陆清择过了一遍流程，开开心心地坐车去了拍摄现场。
　　综艺节目的录制并不在X市，但一期的录制时间不长，甚至来得及当天来回。
　　第一期苏获没来，特邀嘉宾只有顾柠、陆清择和老前辈王元舜。
　　老前辈和顾柠也搭过戏，一见到顾柠来了，立刻笑起来：“柠柠啊，好久不见。你好像长高了？”
　　顾柠昂头，非常骄傲：“一米六五！”
　　穿上高跟鞋妥妥的一米七！
　　一米八二的陆清择：“……”
　　王元舜：“这位是？”
　　陆清择连忙上前：“您好，我叫陆清择。”
　　可见顾柠的朋友圈何其广泛，上至这样的殿堂级艺术家，下至他陆清择这样的十八线小鲜肉。
　　王元舜笑道：“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的。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陆清择深感荣幸：“您居然知道我吗？”
　　顾柠拍了拍台本，“你来之前难道不把嘉宾资料都看一遍？”
　　陆清择：“……”
　　顾柠对王元舜道：“不好意思，他就这样，又蠢又迟钝，还喜欢一惊一乍的。”
　　王元舜开心地大笑：“哈哈哈哈，顾柠别欺负刚入圈的小年轻了。”
　　陆清择：“……”委屈巴巴。
　　还不到三年的圈龄在他们面前却是算得上是刚入圈了。
　　后台发生的这些事情，也被摄像机收录下来。
　　第一期节目的主题是昆曲。
　　虽然是宣传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节目，但刚刚起步，还是需要一些稍微让人觉得耳熟能详的东西，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昆曲”就是个很好的主题。
　　王元舜作为导演，也曾有过一个跟昆曲有关系的作品。节目刚刚开场的时候，他坐在左侧弹着琵琶，口中唱着一段曲子。
　　随后入场的是顾柠。
　　她做了戏剧里的花旦打扮，身后跟着一群真正的昆曲演绎者。因为妆化得很浓，一时间还看不出是她，直到一开嗓——发出了陆清择的声音。
　　陆清择做了小生扮相，唱着一段新学的昆曲。
　　顾柠演了一段，王元舜就忍不住笑了场。陆清择这时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还坚持唱着。
　　顾柠一把拍在他的后背上：“给前辈一点面子，他都不唱了，你也快停下来。”
　　陆清择：“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伴唱和伴舞这时也停了下来。
　　一些群众演员这时分开左右退了场，主持人钟文晖穿着西装从中间走来。
　　顾柠和陆清择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而昆曲传承人在他们后面站成了一排。
　　主持人开始介绍顾柠和陆清择。
　　说到一半，传来一声迸溅的琵琶声。
　　主持人和陆清择朝着琵琶声传来的地方看去，顾柠面无表情，“我们把王元舜老师给忘记了。”
　　陆清择：“……”这边不是应该要笑着说吗？
　　他用眼神看向顾柠表达疑问。
　　顾柠：“哈哈哈。”冷漠，jpg.
　　王元舜把琵琶放在座位上，和蔼地笑着走过来：“你们台本做的不太好，这句话应该让小鲜肉来说，顾柠没有幽默感啊！”
　　陆清择非常配合，立刻做出夸张的表情：“我们把王元舜老师忘记了！”
　　顾柠非常嫌弃他：“没眼看，我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
　　陆清择：“……”委屈巴巴。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后排的昆曲传承人笑得更欢。
　　顾柠指着那个笑得最欢的：“这个小姐姐，我很欣赏你。你懂我的幽默感。来，我们聊聊。”
　　主持人：“那个……”
　　陆清择立刻做出之前的表情：“我们把钟文晖老师忘记了！”
　　周围的人：“哈哈哈哈哈。”
　　节目中笑料不断，顾柠和陆清择一起跟着昆曲传承人，学习一些昆曲中的知识和动作。
　　王元舜则负责部分指导。
　　他虽然算不上传承人，学的也不精，但比顾柠他们对此了解得多。
　　更好笑的是，顾柠实际上是个音痴。
　　几个人分开学习的时候，陆清择立刻就学会了一段曲子，而顾柠跟着小声唱了好几遍，都唱得奇奇怪怪的。
　　陆清择：“哈哈哈哈不是啦！这边是上升调。”
　　顾柠：“……你能不能小点声，我还没正式唱呢。”
　　陆清择小声说：“对不起。”
　　顾柠又唱了一遍。
　　陆清择超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哈哈哈。”
　　顾柠：“……”
　　塑料姐妹花罢了。


第29章 
　　节目的影响远超想象。
　　第一期播出的时候, 陆清择还在继续《秘密恋情》的最后拍摄，而顾柠翘着腿坐在林谨知家里，吃着橘子看电视。
　　林谨知在旁边看书。
　　他没再避开顾柠，顾柠也没凑上去看过。
　　只是偶尔不经意地瞥到几眼，感觉好像是警察考试的相关书籍。
　　这次的运作苏涧也帮了忙, 不过是公司要求, 顾柠便让方澄去跟他谈了，让他没白干活。
　　这一期综艺无疑是成功的。
　　刚开始的宣传其实没多少人感兴趣, 尤其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这种听起来像是纪录片的主题。
　　但有国家支持, 宣传进行得很到位, 再加上后来的公关运作。
　　关键词#青柠姐妹#在短时间内迅速上升到热搜第一。营销号截取了顾柠嫌弃的表情和陆清择委屈巴巴的表情, 给两个人涂了蝴蝶结和小腮红, 看起来萌得令人智熄。
　　热评第一是前排吃瓜的苏获。
　　苏获V：这青柠, 塑料做的吧[doge]。
　　塑料青柠姐妹花红遍了微博，两个人的有爱互动合集就有两万多的转发。
　　同时顶上来的还有一个话题#但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网友们纷纷列举跟自己关系好的异性之间的互动，每一件都令人捧腹。
　　异性之间也有很多关系特别好的好朋友嘛。
　　顾柠看完节目, 笑得歪倒在林谨知身上，惹得林谨知也无心认真看书，抬眸看了一眼电视。
　　刚好放到他们在学习一个手势, 陆清择在这方面总觉得手指不大灵活，跟着学了半天。
　　一个小妹妹脸红红地做着示范。
　　顾柠这边也没太明白, 但另一个小姐姐直接上手，扶着她的胳膊帮她摆好了姿势。
　　而陆清择那边，小妹妹自己摆了姿势, 很小声地说：“不是那样，是这样。”
　　陆清择：“……”
　　他求助般看向顾柠：“到底怎么摆，你学会了？”
　　顾柠：“我没有，我不会，我是音痴。”
　　冷漠。
　　陆清择：“……”
　　陆清择：“……我错了，我刚刚不是故意笑的。”
　　顾柠：“哦，我知道，忍不住嘛。”
　　陆清择小心翼翼：“你真的生气了？”
　　顾柠露出笑意：“是啊哈哈哈哈。”
　　陆清择：“你又演戏骗我！”
　　顾柠指了指他身后的小妹妹：“你刚刚靠太近，人家小妹妹都害羞死了，不会找个男人教你吗？”
　　小妹妹脸涨得通红，又往后躲了躲。
　　林谨知看到这里也笑起来，低头看向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的顾柠：“拍综艺节目，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啊！”顾柠说，“下一期苏获也来！太期待了哈哈哈哈。”
　　林谨知微微敛眸。
　　他收起书本，放松了姿态，拿起手机刷了刷。
　　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几乎没有娱乐的时间。新兵是不能玩手机的，老兵之间虽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任务太多，训练繁重，根本没多少心思玩。
　　而且手机信息更新换代太快了，就算他们有空看一看，也跟不上所谓的潮流。
　　哪怕部队里有无数侦破案件策划行动的高智商人才，退伍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也只是个和社会脱节的人。
　　林谨知在养伤的时间里，倒是了解了一些年轻人常用的APP。比起很久没经历过的人际交往，APP真是简单好上手的东西了。
　　尤其是微博。
　　……现在随便一刷都能看见顾柠的笑脸。
　　……还有旁边站着的陆清择。
　　顾柠在后台接受采访：“我跟陆清清？我们是好姐妹啊，你不觉得他很萌吗哈哈哈。”
　　陆清择：“我一开始以为顾柠是金大腿的，虽然后来我发现她过生日收到的粉丝礼物还没有我的多……”
　　顾柠：“……但是我收到的圈内好友送的礼物比你的粉丝送礼还多。”
　　陆清择抿唇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林谨知皱着眉头一条条翻下去，两个人仿佛一夜爆红一般，姐妹花的宣传铺天盖地。
　　同时也爆出来，顾柠在圈内的人际关系非常好，大半个娱乐圈都是她的好姐妹。
　　林谨知想起了苏涧和苏获。
　　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
　　第二期《非常遗产》开拍的时候，陆清择的戏份也正式杀青了。
　　顾柠兴高采烈地收拾了东西，跟陆清择一起启程去电视台。
　　那模样比待在家里的哪一天都要开心不少。
　　这也难怪，这几天她没有工作，在家闲得慌。林谨知又一副沉迷学习的样子，她便尽量不去打扰他。
　　最后林谨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有点难受。
　　难受。
　　这好像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只是难受，却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
　　这好像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只是难受，却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
　　没有疼痛感的时候，这些小小的感觉，可能背后都是巨大的伤害。
　　林谨知不敢小看这种感觉，主动去找了蔡医生。
　　蔡医生一听他说不舒服，立刻安排医院给他做体检，同时还气急败坏地责怪他：“我就说安眠药不能多吃，你看你！我这下怎么跟……”
　　林谨知出声打断他：“不是安眠药。”
　　蔡医生：“嗯？”
　　林谨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安眠药了。”
　　他刚退伍回来的时候，别说疼痛，有时就连困意都没有。
　　刚开始只能瞪着眼睛直到天亮，虽然精神疲惫，却无法进入睡眠。
　　后来依靠安眠药度过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的睡觉，更像是一种昏迷。
　　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
　　蔡医生的责骂停住，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你现在睡觉没事了？”
　　林谨知：“嗯……”
　　其实只有顾柠在家的时候没事。如果她去了外地，睡觉前又不打个电话什么的给他的话，他可能还是会失眠。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小了，顾柠只要没在家，晚上必定打电话“查房”。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下来，能立刻得到结果的都显示了他此时一切正常。
　　比几个月前的状态要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蔡医生建议他还是去蒋医生那边看看。
　　林谨知思忖片刻，开口道：“我觉得他会干扰我的想法……”
　　蔡医生：“嗯？什么意思？”
　　林谨知：“有些事情，明明不是我心里所想，或者不是我该做的，经过他的引导和怂恿，我会不由自主地往哪个地方想……”
　　毕竟是长期对抗罪犯的，也对犯罪心理方面有些研究。尤其是当自己的心里状态被对方牵着走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产生警觉和抵抗。
　　他也因此好久没去蒋医生那里了。
　　蔡医生无奈道：“心理医生当然会干预你的心理了，这是一种治疗啊。我从病人身体里取出脏东西的时候还要先麻醉他，切开他，可我也不是在伤害他啊。”
　　好说歹说，还是把林谨知劝到了蒋医生那里。
　　蒋医生听说林谨知要来了，还存了点儿八卦的心思。
　　一看到他面色不好地走进来，蒋医生立刻笑起来：“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了？”
　　林谨知：“还不错。现在有时会觉得心烦，胸闷，偶尔还会头疼。”
　　蒋医生乐了：“这也叫还不错？哎，你真该跟我上一个病人匀一匀……”
　　林谨知不语。
　　蒋医生拿出手机翻了翻，点开一个顾柠的动图问他，“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小姑娘吗？”
　　林谨知一怔。
　　蒋医生从他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端倪，随即乐呵呵地说：“之前光听你描述，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姑娘。这姑娘可不一般啊，听说是演艺圈的天才。”
　　林谨知微微点头：“嗯，不过这次我的事情应该和她……关系不大。”
　　“哦？”蒋医生身体前倾，“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林谨知：“最近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吗？”蒋医生点开另一个动图，“她不是最近，跟这跟男人关系不错？”
　　林谨知：“他们只是好朋友。”
　　蒋医生笑意加深：“这话你自己信吗？”
　　林谨知：“……”
　　又来了。
　　这个医生又在随意干扰他的想法了。
　　顾柠向来有一说一，她既然说和陆清择是朋友，就绝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别的暧昧。
　　林谨知自觉足够了解她，同时也非常相信她。
　　他不可能为这种事情而感到不愉快的。
　　这个心理医生，一定是为了让他的负面情绪变得强烈，达到难以抑制的程度，才刻意将他的思维往那个方向诱导的。
　　林谨知看着蒋医生和蔼的笑容，只觉得内心更加烦躁了。


第30章 
　　很快, 第二期《非常遗产》也播出了。
　　最近一阵子的公关运作之后，顾柠的粉丝群涌进了一批的新鲜血液。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在顾柠去外地赶通告的时候，落地时机场接机的粉丝们都怀抱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在看完综艺以后，恶补她过去的作品的。
　　顾柠第一次感受到从一个实力派往偶像派的转变, 不得不说, 这结果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随着热度的炸裂，合作的方向也增加了不少。
　　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拍戏的顾柠, 反而是接到了更多综艺节目的邀请。
　　所幸方澄理智还在, 没一开心, 什么节目都给她接了。
　　倒是给她带回来不少剧本。
　　陆清择热度也上来不少, 以前还要跑剧组去试镜, 现在也能跟顾柠一起, 坐在家里挑剧本了。
　　林谨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剧本, 两个人都笑得阳光灿烂的。
　　林谨知：“……”
　　又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不由地微微握紧了门把手。
　　顾柠看到他进来，夸张的大笑稍稍收敛了一点，“你回来了呀, 我们等开饭好久了。”
　　蹭饭的陆清择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打了招呼。
　　林谨知刚刚得到笔试的结果，有些事情想跟顾柠单独说, 可偏偏陆清择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吃晚饭，陆清择走了，方澄又来了。
　　顾柠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就跟着方澄走了。
　　*
　　顾柠把方澄叫到家里来, 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剧本砸在茶几上：“你这给我接的都是什么戏？我不会演的。”
　　方澄拿起剧本看了看，眉头皱起来：“这怎么了？历史题材的正剧，挺好的啊。”
　　顾柠：“……我演那个贵妃？”
　　方澄：“嗯啊。”
　　顾柠：“和皇上有床戏镜头的那个？”
　　方澄：“……”
　　她翻到那一段看了看，笑起来：“你又不是没演过，这种镜头就露个肩，又不会真的私密部位接触……”
　　顾柠笑容不变，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演的。”
　　方澄顿了顿，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林先生？”
　　顾柠：“……”
　　方澄把剧本拿在手里，表情严肃：“随便你，这个剧要推也能推。不过这次是于弘导演亲自来邀请你的，你也知道他脾气不算好。”
　　顾柠咬着下唇，思考片刻：“你跟他商量一下，我演二公主行不行。”
　　二公主是剧里的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戏份不多，剧情中期的时候就中毒而亡了。
　　方澄感到好笑：“别人都是想办法给自己加戏，你倒好，为了个男人……”
　　顾柠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方水登！”
　　方澄叹气道：“你跟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实话，如果你们在谈恋爱，因为私人感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以后接戏也会尽量避开。但是就目前看下来，你们似乎没在谈恋爱吧？”
　　而且还是顾柠一直缠着他，跟倒贴似的。
　　看着就不爽。
　　顾柠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坐火箭也没这么快，难道我还要赶时髦闪婚闪离吗？”
　　“不短了吧。”方澄说，“如果他是吊着你，不接受也不拒绝，你完全没必要——”
　　“方水登！”顾柠猛地站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回去吧。”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隐隐有要哭出来的架势。
　　方澄的动作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
　　顾柠踢掉拖鞋，缩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把脸都埋进了膝盖之间：“明天见。”
　　她这么说着。
　　方澄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软下声音说：“对不起……我会去和导演谈的，明天再来看你。”
　　顾柠抱着膝盖，眼泪无声地掉出来。
　　——又不是她想这样的。
　　林谨知可能会不主动不拒绝，但他绝不可能不负责。顾柠深知他的责任心有多强，所以在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之后，他不可能丝毫的不为所动。
　　否则，也不会一一接受下来。
　　可是他偏偏没有任何表示。
　　顾柠吸了吸鼻子，拿起面纸擦脸。
　　刚开始见到他，说什么“想跟你谈恋爱”，都只是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真正地相处下来，认真地提出恋爱关系——总不能这种事情，也还要女孩子先来吧！
　　这种时候，真的很痛恨他的木头脑袋。
　　压抑了好几天的糟糕心情，因为方澄的话一下子爆发出来，眼泪好像止不住。
　　更可恨的是，哭的时候就会想起林谨知。想起他温柔地说“你的眼泪还要留着演戏和吓唬人”，想起他指尖蹭过脸颊，拂去泪水时的触感。
　　特别冷漠，又特别温柔。
　　特别讨厌，又特别喜欢。
　　顾柠泪腺发达，哭的时候没人拦着，就能一直哭到天荒地老。她也存了发泄的心思，躺在沙发上，抱着靠垫，从两人的相遇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忆。
　　边想边哭。
　　哭着哭着，还睡着了。
　　她被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吵醒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不停震动的手机，在茶几上透着微弱的光。
　　顾柠接起电话，声音哑哑的：“喂？”
　　明明哭的时候也没嚎，哭完就是觉得嗓子不舒服，就像哭的时候忍不住要吸鼻子一样，简直就是眼泪的并发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顾柠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眯着眼睛爬起来想要去厨房倒杯水，便也很难得的有耐心没挂电话。
　　“你在哪？”
　　林谨知的声音传来。
　　顾柠还是迷迷糊糊的，“在家啊。”
　　家门立刻被拍响。
　　对方敲了两下，又转而按了门铃，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开门。”
　　顾柠揉揉头发，跑去开了门。
　　她肿着一双眼睛，睁开都困难，只能眯着看向外面站着的人，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怎么来了？”
　　林谨知进门，抬起他的下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刚开始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他也习惯了，反正她最近在家面对他的时候心情好像一直不算太好。
　　后来还是担心，打了电话却听出来，她好像哭过了。
　　匆匆赶来见了面，才发现她着样子何止是“好像哭过”。
　　眼睛肿的睁不开，巴掌大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干裂，简直就像是哭到脱水似的。
　　顾柠舔了舔唇，拉下他的手，勉强笑了笑，“没事，渴。”
　　她转身向厨房走去，林谨知却是走得比她更快，抢先去厨房倒了水放在茶几上，示意她过去坐着休息。
　　顾柠过去坐下，乖巧地喝了水。
　　再抬头时，温热的毛巾覆在了眼睛上。
　　宽厚的大掌轻轻按在毛巾上，林谨知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按着毛巾，“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我都睡了一下午了。”顾柠伸手想要把毛巾扯下来，却碰上了他的手背。
　　她下意识地僵住，缓缓收回了手。
　　林谨知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得一阵钝痛传来。扶着她后背的手拿了回来，放在了自己胸口。
　　“发生什么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喉间传来一阵干涩的感觉。
　　和被她撩拨时候，那种像是口渴一样的感觉不同，更像是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的那种干涩。
　　可他的声音发得出来，音色仍是那么沉稳冷静。
　　顾柠唇角勾了勾，清了清嗓子说：“真的没事啦，是我自己在故意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排毒。”
　　“是不能跟我说的事情吗？”
　　“我都说没事了。”
　　顾柠总算不再笑了，恼怒地扯着林谨知的手，把毛巾拿下来。
　　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追着问问问问什么？烦不烦？”
　　她的眼睛还有些酸痛，毛巾拿下来以后忍不住又眯了起来。
　　隐约地看见林谨知站在她的面前，好像是表情有些难看。
　　被她这么冲了，也好看不起来吧。
　　顾柠自嘲地笑了下，脱力般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客厅里的灯没有打开，周围仍是一片漆黑。他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片刻之后，他真的退了出去。
　　顾柠躺在沙发上，拿着毛巾又盖住了脸。
　　她盖在脸上的部分好像就是刚刚他按在掌心的部分，热乎乎的，隐约还带了点儿之前她给他的护手霜的味道。
　　呜。


第31章 
　　顾柠躺在那儿半天没动。
　　直到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她听见“啪嗒”一声, 客厅的电灯被打开了。
　　顾柠没动，声音恹恹的：“不是让你走吗，还回来干什么。”
　　“前两天，你说想养只狗的。”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今天我带回来一只, 想等吃晚饭的时候给你看的。”
　　顾柠猛地坐了起来, 侧头看向林谨知。
　　他正坐在那儿，膝盖上蜷缩着一小团白绒绒的小家伙。
　　“天哪。”顾柠朝他那边挪了挪屁股, “好可爱。”
　　小家伙鼻子动了下, 朝林谨知肚子那边拱, 低声地哼着。
　　顾柠刚想揉揉眼睛仔细看看这个小家伙, 就被林谨知捉住了手腕。
　　他单手就抬起了腿上的狗狗, 小小的一只, 被他放在了顾柠的腿上。
　　顾柠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去。
　　软绵绵的触感，惹得人心都化了。
　　林谨知把桌上的毛巾拿去浸湿，又拿来给顾柠捂眼睛。
　　顾柠拿毛巾随便擦了擦, 就把小狗狗抱在怀里，欢喜地摸来摸去。
　　最近真是很久，没看到她这样开心了。
　　林谨知的表情总算放松下来。
　　“这是只小萨摩。”他解释道, “最近我都在家，还算清闲, 可以照顾它。等我有了工作，它也大一点了。”
　　顾柠捏着它的脸，和它湿漉漉的眼睛对视。
　　它简直就是天使。
　　林谨知也伸手摸了一下它柔软的毛发, 如果这个时候顾柠注意他的表情，便会看到他眼底的一片温柔。
　　萨摩耶也的确被称作“微笑天使”。
　　顾柠之前说想要养大型犬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算了一下接下来预定的日程，这个时候养一只小狗的话，刚好在工作忙起来以前，就能把狗狗养得大一点。
　　就像是小孩子，稍微大一点，就不用那么费心了。就算是他跟顾柠工作都忙，空闲时间也足够照顾。
　　再加上，小时候建立感情的话，就算忙起来找人来帮忙喂一下，狗狗也不会“移情别恋”。
　　刚刚还沉浸在世界末日的气氛中的顾柠，一下子开心起来。像是哭闹的小孩子被转移了注意力，都忘记自己刚刚为什么哭了。
　　她揉着狗狗的脑袋问：“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林谨知说，“等你来起。”
　　顾柠顿时更加开心，看了看说：“像个小白团子，就叫团子好了。”
　　林谨知：“好。”
　　顾柠开心得要打滚。
　　团子怯生生地嗅着她的手指，仿佛是要记住她的味道。
　　林谨知说：“今天中午本来想跟你说一件事情的。”
　　顾柠：“嗯？”
　　林谨知：“我参加了警察考试，准备加入刑警大队。”
　　顾柠抚摸团子的手一顿，“刑警？不是，我不太懂这些警察的分类，但是你本来不是特警吗？”
　　林谨知解释道：“特警字面意义就是特殊警察，而刑警一般是管刑事案件的。简单来说，刑警就是抓坏人的。”
　　顾柠顿时有些担心：“危险吗？”
　　“……”林谨知想了一下自己原来的工作环境，诚实道，“对我来说，很安全。”
　　顾柠也想到了他之前说的那些事，“不对啊，按你说的，你的理想不应该是回到部队吗？现在这不是……”
　　浪费？屈才？大材小用？
　　顾柠私心不想说下去了。
　　她可不想把林谨知给劝走。
　　“其实，回到部队本来就只是我一个愿望。”林谨知说，“我已经脱离高强度训练太久，本身我也不年轻了，都是靠经验补足日渐下降的身体素质……总之，现在这个结果，我还挺满意的。”
　　笔试已经通过，剩下的就是面试。
　　虽然他没上什么警校，但多年的当兵经验放在这里，不论是经验意识，还是体能素质，顺利上任应该完全不是问题。
　　顾柠想了想，又问：“这么说，你当刑警，完全就是国家队退役到地方队来带他们飞了？”
　　林谨知：“……”好像没毛病。
　　顾柠眯着眼睛笑起来：“那真好啊，你不用走了……”
　　“嗯。”林谨知说，“不走。”
　　*
　　第二天方澄来的时候，顾柠的眼睛还有点儿肿。
　　她把旧了的衣服和靠垫堆在一起，给团子搭了一个简单的小窝，团子在里面睡得舒舒服服。
　　直到顾柠给方澄开门的声音把它惊醒。
　　它警觉地坐起来，竖着耳朵看向门口，就差对着方澄吠了。
　　“团子。”顾柠叫它，“别怕，她是我朋友。”
　　团子还没太记得自己的名字，仍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们。
　　顾柠把门关好，带着方澄去了卧室里面。
　　方澄还带着上次那个剧本，脸上满是惊奇：“一夜不见，你养狗了！”
　　“嗯！”顾柠很开心，“以前都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现在成真啦。”
　　方澄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还继续昨天的话题……？”
　　“我不演。”顾柠坚定道，“可以换别的，有床/戏我不会演的。”
　　她还坚定这个说辞。
　　方澄的动作顿了顿，最终道：“好吧，支持你的决定吧。这部剧的角色已经定的差不多了，很多角色都开放了试镜。这个不演的话，可能就是放弃这个剧本了。
　　顾柠：“那就放弃。”
　　方澄没再强求什么，又随便跟她聊了几句。
　　临走时，顾柠忽然说：“这个剧本，留着给我吧？”
　　方澄：“嗯？”
　　顾柠从她手里拿过剧本，“我没事儿的时候当小说看看。”
　　方澄：“……”
　　不知道顾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算了，随她吧。
　　方澄匆匆离开了。
　　顾柠翻了翻剧本。
　　因为给她的角色就是贵妃，所以这份剧本里，跟贵妃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台词都被直接删除了，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剧本。
　　又是一天中午，顾柠揣着剧本去林谨知家吃午饭，等待的时间里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想着，吃午饭时，如果气氛还不错的话。
　　干脆就由她来提吧。
　　不就是“在一起”三个字嘛，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出来了。她也跟他闹了这么久了，这个时候在乎这种细节做什么呢。
　　林谨知把菜端上桌，招呼她来吃饭。
　　顾柠坏心眼地故意把剧本落在了沙发上。
　　今天的菜还挺丰盛。
　　林谨知吃得很快，他吃完后，顾柠的饭才下去不到一半。
　　他擦了擦嘴，对顾柠说：“你今天一直在家，对吧”
　　顾柠把嘴里的汤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林谨知继续说，“今天下午我要去面试了，五点半的时候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记得喂团子。”
　　顾柠：“……”突然嫉妒小白团子。
　　林谨知：“它还小，三餐一定要按时，吃饭时间必须固定。”
　　顾柠：“……好。”
　　林谨知勾唇：“还有，你自己也不要忘记吃饭。”
　　顾柠：“……”
　　咳，那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好了。
　　省的现在说些什么，影响了他下午的发挥。
　　*
　　到五点半，林谨知果然没回来，甚至连消息也没回一条。
　　顾柠忧心忡忡地喂了团子，自己随便吃了点零食，便带着团子在楼下小范围地散散步。
　　团子还小，短期内不能洗澡。顾柠便没敢带它走远，看它在花坛边解决了生理需求，就又把它带了回去。
　　小家伙没什么烦恼，适应能力也很强，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
　　回来以后没多久，就趴在自己的窝里睡得香喷喷。
　　顾柠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又接到了方澄的电话。
　　说是一个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想邀请她出席，做颁奖嘉宾。顾柠随口应下，方澄又说：“得换一套礼服，你现在有空就跟我一起去试试吧。”
　　顾柠认命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试礼服，搭配发型，杂七杂八的事情忙起来费时又费力。顾柠回到家时从楼下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林谨知房间的等熄灭。
　　她拿出手机，看到林谨知回复的消息。
　　【面试通过了。】
　　【有个案子，立刻就要忙起来。】
　　……没了。
　　顾柠深呼吸，为他的钢铁直男之坚硬而感到悲痛。
　　【我最近也忙，这两天要去个电影节，还挺远的，你照顾好团子】
　　【……和你自己。晚安。】
　　她学着林谨知的样子回了两句话。
　　林谨知第二天来找她，说如果她这几天不在家，他就把团子带到警局里，方便按时喂它。
　　看样子，似乎是立刻就开始忙，但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可怜的团子，和阿妈在一起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就要跟钢铁直的阿爸在一起了。
　　顾柠把团子依依不舍地送到他怀里，临别时还说了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等电影节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林谨知抱着小白团子，笑道：“好。”


第32章 
　　电影节的准备比想象中还要繁杂。
　　方澄轻描淡写地一说, 顾柠还以为是个名气不大的小电影节，结果奖项的含金量也不低，甚至有的人来了，顾柠也得弯腰叫上一句“老师”。
　　如果不是之前获得了K奖影后，顾柠也没有这个机会来做颁奖嘉宾。
　　光是开场前的准备, 就进行了整整一天。
　　晚上, 顾柠好不容易得了空，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打电话给林谨知。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顾柠不依不饶地一连打了好几个, 对方还是没接。
　　她没办法, 实在是困得不行, 第二天晚上还得正式颁奖, 她得去洗个澡, 早点睡觉, 让自己保持最佳的状态。
　　林谨知的电话是在她洗澡时回过来的，响了几声，没人接就挂了。
　　微信回了句：在出任务, 结束了回给你。
　　顾柠洗完澡出来，远远地看见未接电话，眼前一亮, 头发都顾不上擦，匆匆跑过去拿起了手机。
　　……然后看到了微信消息。
　　呵, 男人。
　　好在她已经想开了，心情轻松了一些。想着，好像也不差这一两天。
　　直到两天后, 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也还是打不通林谨知的电话。
　　回到家的顾柠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
　　门铃响起来，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窜到门口，惊喜地打开门——
　　展耀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
　　顾柠：“……”
　　她脸上迅速被失望笼罩，惹得展耀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问：“你在等人？”
　　顾柠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直接把门关上了。
　　门铃声又响起来。
　　顾柠深呼吸，打开门不耐烦地问：“你又来干嘛啊？”
　　展耀这次直接把手按在了门缝上，“剧组的杀青宴，你都没去参加。”
　　顾柠翻了个白眼，把门一关。
　　“噢！”展耀甩着手跳起来，皱着眉头朝里面看过去，顾柠已经转身进了屋。
　　他立刻眼前一亮，跟着走了进去。
　　顾柠坐在沙发上抬头望他：“快放。”
　　展耀：“……”
　　他在顾柠旁边的单人沙发座位里坐了下来，“我们真的不能再重新开始了吗？”
　　“真的。”顾柠玩儿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有事？”
　　展耀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铃又响了起来，顾柠懒得动，便指使展耀：“开门去。”
　　展耀下意识地听她的话，站起来开了门。
　　门外的林谨知：“……”
　　这个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对调。
　　展耀一怔，随即勾起唇角，“进来吧。”
　　林谨知怀抱着团子，阴沉着脸进了门。
　　顾柠本来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见进来的是林谨知，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刚要不受控制地扬起——
　　突然想起来他三天没接自己电话的事情。
　　她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机，“对不起，您寻找的用户已关机，请不要再来。”
　　林谨知：“……”
　　他把团子放在了沙发上，团子立刻不安起来，朝着熟悉的味道爬了过去。
　　顾柠放下手，团子湿湿凉凉的小鼻子一下子凑了过来，贴着她的手指嗅了嗅。
　　脑袋拱了过去。
　　顾柠嘴角的笑容快要克制不住了。
　　她朝着林谨知的方向看过去，却是指尖一顿，整个人猛地跳起来，跑到他的身边，“你受伤了？”
　　林谨知把手往身后背了背，“没事。”
　　展耀把刚刚被门夹了的手伸出来：“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顾柠本打算对他翻个白眼，但瞥过去时，看到他的手指好像确实有点肿了。
　　虽然她没使劲儿，但这小区的防盗门有多重，她还是有点数的。
　　顾柠拿出手机：“支付宝转你一百块，自己去药店买喷雾。”
　　展耀不置可否地拿出手机，突然笑起来：“我们支付宝的亲密付还没有解绑。”
　　顾柠：“……”
　　这人来闹的时机也真是好，本来林谨知心里就对他耿耿于怀，现在看起来更是脸色阴沉得要打人。
　　顾柠忍不住也笑了。
　　林谨知脸色更加难看。
　　顾柠点开手机，“我跟你分手以后没多久就换号码了你不知道吗？那个支付宝早就不用了。”
　　虽然想气一气林谨知，但是实在是不想让展耀误会，她干脆直接把话给说开了。
　　展耀不依不饶问：“那你为什么还用着那个钥匙扣？”
　　顾柠一怔。
　　展耀：“杀青前两天，你去剧组找陆清择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家门钥匙扣上，还挂着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钥匙扣上的英文字母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谨知：……
　　这声音可真熟悉。
　　能不熟悉么。
　　顾柠拿出她的钥匙，上面确实也挂着那个东西。
　　原来这才是展耀今天找过来的理由。
　　“展耀。”顾柠说，“我没扔掉这个，是因为我不在意。”
　　展耀刚要再说些什么，林谨知出声了：“该吃晚饭了。”
　　顾柠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哎，我们今天出去吃吧，你手受伤了，就别做饭了。”
　　展耀难以置信道：“你们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怎么了？”顾柠感到好笑地看着他。
　　这人真是来送助攻的？
　　“没在一起，我跟你说话他凭什么插嘴？”展耀挑衅地看向林谨知。
　　两个人站在一起，身高看上去差不多，展耀看起来还要魁梧一些，便大胆地瞪着眼睛看他。
　　林谨知本来就烦躁，现在被他这么一瞪，更是心态炸裂，抬眸瞥了他一眼。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头皮发麻感。
　　展耀这次来的时候是兴致勃勃，这会儿被连泼了几盆冷水，心情也不快活，伸手就要去揪林谨知的领子：“你看什么看——”
　　他没能碰到林谨知。
　　林谨知的右手还背在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巧妙的一个借力，摁着他的手臂将他控制在了地上。
　　展耀劲大，却觉得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似的。
　　弄得灰头土脸。
　　“好了好了。”顾柠上来拉了下林谨知，“怎么还打起来了。”
　　内心：打得好。为什么没揍脸？
　　林谨知松开他站起来，捋平了自己衬衫上的褶皱，“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展耀走的时候，顾柠把他送到了门口，钥匙扣也塞到他手里，缓和了脸色，软下声音说：“我跟你说实话，对你的好感三年前就完全消失了。我们可能有很多话题，但是现在……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她这样的娓娓道来，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那个样子，展耀还能想起曾经闹起脾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她，还能觉得她只是在闹。
　　那么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展耀忽然红了眼眶，“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啊。”顾柠说，“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对现在的你深恶痛绝。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破坏我的回忆。”
　　展耀僵硬着直起身子，半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
　　顾柠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家里。
　　这段可以被称之为初恋的感情，曾经是非常美好的。展耀愿意努力，也能够包容她所有的坏脾气。只要她一笑，他就跟着傻笑，她一皱眉头，他就坐立难安，手足无措。
　　再次相遇以后她是尽力在避开他的。
　　时过境迁，所有人都会改变。重新接触只是对过去的不尊重，对回忆的抹杀。
　　顾柠在这方面看的非常透彻。
　　回到家里时，林谨知正蹲在那儿喂着团子。
　　右手的手掌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顾柠感到头疼得揉了揉脑袋。
　　她认命般走过去，蹲在林谨知的身边问：“事情都解决了？”
　　林谨知把狗粮拌好放在那儿，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顾柠站起来，挑眉：“你还跟我闹脾气？”
　　林谨知也站起来，高大的身躯逆着光立在她的面前，将她一下子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虽然是夏天，纽扣却规规矩矩地扣到了第一颗。
　　喉结半隐在领口内。
　　沉沉地盯着她看。
　　顾柠舔了舔唇，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危险——
　　但也更诱人。
　　“这几天你先是不接我电话，再后来就是关机。”顾柠凑近他，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说起了霸道总裁的台词，“还弄伤了自己，你是在故意惹怒我吗，男人？”
　　林谨知抓住她的手 ，“惹怒人的明明是你。”
　　他逼近了一步，另一只手搂住顾柠的腰，“跟那么多男人关系好，是因为没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吗？”
　　他的心脏跳的飞快，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如果不是竭力忍耐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团子在他们的脚下吃着自己的晚餐，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阿爸和阿妈发生了什么。
　　顾柠挑衅地笑道：“如果我说是呢？”
　　她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伸出去，指尖划过林谨知的喉间，落在第一个纽扣上划着圈圈。
　　越是危险，就越是让人想要探索。
　　越是穿得一丝不苟，就越是让人想要解开他的纽扣。
　　林谨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灼热的眼神看着她，几乎就要把“那就和我在一起”这句话说出来。
　　可恍惚之间，他想到了心理医生的劝诫——
　　和她在一起试试，说不定你的病就好了呢。
　　**
　　林谨知这次会去出任务，完全就是一次意外。
　　面试的时候，他哪怕收敛了一点儿，也展现出了卓越非凡的表现。本来面试通过以后还要实习几天考核一下的，领导却直接下了决定：让他加入正在进行中的案子。
　　刑警大队最近在追捕一个毒贩，已经有了可靠的消息，知道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可如何不打草惊蛇的抓捕到他，成了一个难题。
　　很多抓捕都是在夜间进行的，可根据调查，这个毒贩的习惯，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随时放着一把枪。
　　破门或者破窗都会发出动静，光天化日之下抓捕又有可能伤及群众。
　　林谨知加入了作战小组，在毒贩站在路边的时候，他凑过去，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兄弟，借个火。”
　　毒贩也不会把贩毒写在脸上，尤其是平常这种情况，他虽然心存戒备，却也不好表现出凶恶或者不耐烦，便拿着打火机递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个锁喉。
　　他被放倒在地，其他刑警一拥而上，给他拷上手铐。
　　这个毒贩还有个同伙，就在街道的拐角处，另一队人同时对他也进行了抓捕，却没能成功抓到人。
　　情况有变，他逃跑时慌不择路，直直跑了过来，手里还挥舞着匕首。
　　林谨知上前握住了那把匕首，另一只手配合着，直接折断了他的手臂。
　　一次堪称完美的抓捕，只有林谨知的手掌受了伤。
　　他是故意接下那把匕首的。
　　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回了警局以后，林谨知在那儿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战友。
　　和蒋医生。
　　**
　　林谨知放开了顾柠。
　　蒋医生说得话不无道理，他的内心对此产生了深切的认同感。
　　但可怕之处就在这里。
　　如果他只是被这个心理医生诱导，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尽快治疗他的病——那么他和顾柠在一起，便是受了诱导以后对她的利用。
　　利用她来治病。
　　“在一起”这种话，他只有先恢复了疼痛，才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否则他宁愿做个不知疼痛的怪物。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刚刚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顾柠被他突然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
　　他又后退了一步。
　　脚边忽然凑上来一个软软的小家伙，趴在他的鞋子上，从这边踩到那边。
　　林谨知毫无知觉，刚要再退，顾柠连忙拉住了他，“等等！”
　　她指着下面，“团子踩在你脚上，你没感觉到吗？”
　　他要是一抬脚（嘉欣）把团子掀翻在地上，说不定下一脚不注意就能踩上去。
　　林谨知：“……”
　　团子现在只能吃糊糊一样的狗粮，吃得满脸都是。
　　他蹲下去把团子抱起来，走到茶几边上抽了张纸给它擦嘴。
　　两个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顾柠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她皱着眉头走到林谨知身边，问：“刚刚你怎么回事？好奇怪啊。”
　　这态度转变的也太突兀了。
　　而且团子好歹也属于大型犬，哪怕现在还是幼犬，重量也不会轻到踩在脚背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团子可是在他脚边来回爬了好几遍的。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可是总结起来，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关键点在哪里。
　　林谨知摸了摸团子，又把它放回了窝里，“没事。就是觉得你好歹是个女孩子，这样不太好。”
　　他低着脑袋，没再去看顾柠，直接起身走了。
　　顾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等一等。”
　　林谨知没回头，也没收回自己的手，只是站在那里，等着顾柠开口。
　　——直到他的手上传来湿润黏糊的感觉。
　　顾柠一声惊呼，转而拉住了他的手腕，强硬地把他拽到沙发边上，“坐下。”
　　林谨知没动。
　　“坐下！”顾柠抬高声音，“你伤口裂开了。”
　　林谨知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润成了刺目的红色。
　　“没事。”他主动说，“不疼。”
　　顾柠来不及管那么多，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药箱。
　　她蹲在林谨知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他手上的纱布。
　　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林谨知没受伤的手指伸过去，想要抬起她的下巴，被她倔强地躲开。
　　他无奈道：“又哭了？”
　　顾柠的眼泪掉在他的纱布上，晕染了血迹。
　　她摇摇头，声音清亮：“没有。”
　　林谨知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别哭了。”
　　顾柠没说话，轻轻擦去他手上的血迹。
　　林谨知：“……别哭了。”
　　顾柠还是没说话，但她看到了林谨知手上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的指尖。
　　她连忙轻轻拭去，生怕眼泪掉进他的伤口里刺激了他。可那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总觉得有哪个关键的问题，就快要碰到了。
　　她为林谨知重新包扎了伤口，打了个小小的死结，像个丑陋的小疙瘩。
　　团子哼哼着爬到他们的脚边。
　　顾柠擦着自己的眼泪，嘟囔道：“反正你也不会心疼，我哭不哭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谨知：“……”
　　我会心疼的啊。
　　他稍稍动了动手指，指着那个疙瘩跟她说：“真丑。”
　　顾柠忍住没笑，气道：“我顾柠打的结怎么可能会丑！”
　　“你看像不像团子。”
　　顾柠：“……”
　　还别说，本来不觉得像的，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像。
　　反正都是白色的团子。
　　团子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不满地用鼻尖拱了拱林谨知的裤脚。
　　林谨知毫无察觉。
　　顾柠总算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酒店的那一晚，林谨知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控般亲吻她的时候。
　　他的手臂被热水烫伤了。
　　就算洗澡时刚打开热水，不知道这么烫，也不可能烫下来这么大一片才发现，应该是碰到就跳开了的。
　　可他也不像是没有触觉的样子啊，她碰他他会有感觉，还说她手指冰凉。
　　那为什么团子碰他，他没有感觉了呢？
　　顾柠忽然向前挪了两步，凑到他的面前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谨知的身子稍稍后退，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什么？”
　　“你应该喜欢我的，可是却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顾柠的脸靠的更近，一只手还按在了他的膝盖上，“如果以前是因为你害怕离开，那现在？现在还有什么理由？”
　　林谨知没受伤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勉强保持了两个人的距离，十分克制地回答：“你别急。”
　　顾柠的眼泪立刻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我偏要急。”
　　林谨知抿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下一秒，顾柠猛地后退，指着林谨知：“裤子脱了。”
　　林谨知：“……？？？”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转脸看了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剪纱布的小剪刀，蹲下身子按住他的腿，凶巴巴地说：“不准动！”
　　她手里拿着剪刀，林谨知怕她伤了自己，没敢去抢，“你别闹，把剪刀放下。”
　　顾柠拎着他小腿处的裤子，“刺啦”一声，把他的裤腿直接剪开一道口子。
　　夏天的裤子本就单薄，剪开一道口子以后，顾柠连拉带撕，直接把他的的裤腿拽开了。
　　林谨知本来没想到她要干什么，直到他顺着顾柠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膝盖——
　　他的膝盖上有几道非常明显的指甲印，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似乎再用点劲，就能掐出血来。
　　顾柠掉着眼泪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第33章 
　　顾柠总不会像是孙医生这么好糊弄的。
　　尤其是她猜测之后没有直接逼问, 狠心地掐了他——而他毫无反应。
　　这下子就连证据也有了。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这条腿确实不太能感觉到疼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哭了。”
　　他忍了又忍。
　　不管是看到陆清择和她关系这么好，还是遇见苏家兄弟，又或者是在她的家里, 看见展耀拿出跟她情侣的钥匙扣。
　　——这些他全都能忍耐下来。
　　忍到感官麻木, 以至于连知觉都丧失了。
　　可唯独不能克制自己到不去理睬她的眼泪。
　　顾柠的指尖轻抚过他膝盖上的印子，逼问道：“只是这条腿吗？”
　　林谨知：“……”
　　顾柠：“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她哽咽着说话, 眼睛哭得红通通的, 看起来好不可怜。
　　林谨知叹气道, “你不哭我就都告诉你。”
　　顾柠抽了个哭嗝, “你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哭。”
　　林谨知：“……”
　　**
　　这次是顾柠叫的外卖。
　　两个人吃了饭, 靠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团子缩成一个球, 挤在顾柠的屁股边上睡觉。
　　林谨知简单地把可以说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那应该是他作为特种兵的最后一次任务，因为被敌人发现, 遭遇了丧心病狂一般的屠杀。敌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跟他们拼命。
　　偏偏他们还要带着机密资料回去，不能牺牲在那里。
　　当时状况最好的兄弟都已经不能走了，林谨知的身上也多处受伤。
　　但他是唯一还有可能把资料带走的人。
　　他必须站起来, 哪怕小腿里还有一颗子弹，每一步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必须抱紧怀里的箱子, 哪怕肩膀已经被利刃贯穿，手臂本该早就抬不起来。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在所被发现之前逃出了敌人所在的大楼。
　　可他不能就这样放心, 在遇见接应的人之前，他必须继续奔跑。
　　跑起来。
　　哪怕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就倒在他的身后。
　　跑起来。
　　这是战友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是绝对不能丢下的希望。
　　跑起来！
　　他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他的身体更加轻快，逼得他放慢动作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他仿佛不知疲倦般在荒野里奔跑。
　　可能是因为头晕，也可能是因为泪水，他感到自己的眼前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晰，反倒浮现了和战友在一起训练的画面。
　　无数次在达到极限后继续负重跑，无数次在被海中的黑暗笼罩后继续下潜——
　　他们共同经历过太多，而他最后抛弃了所有人，选择了继续完成任务。
　　直到看见了前来接应的同志，他才两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上。
　　……
　　故事被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概括了过去。
　　顾柠咬着唇站到他的面前，手指伸向他的纽扣。
　　林谨知一怔。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存着胡闹的心思——但她确实地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
　　一个接着一个。
　　林谨知没动，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她。
　　眸光沉沉。
　　这种姿势之下，他明明应该是弱势的一方，灼灼的视线却充满了攻击性。
　　隐忍，沉默。
　　却又一击必杀。
　　顾柠吸了吸鼻子，终于解开了他的所有纽扣，露出了他的肩膀。
　　——虽然他只是简单地说，肩膀和腿受了伤。
　　但目光触及到那道伤疤时，顾柠还是没忍住又掉了眼泪。
　　她矮下身子，膝盖压在他双腿之间的沙发上，低头轻吻他肩头的伤疤。
　　“很疼吧。”顾柠声音颤抖。
　　“不疼。”林谨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不好看。”
　　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肩头，足有十厘米长，像是丑陋的蜈蚣。
　　顾柠把他的手扯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会不好看呢？”
　　她的指尖拂过疤痕，声音像是圣洁的少女，在虔诚而真挚地宣誓：“这是战士荣光，是最好看的纹章。”
　　仿佛是洗涤心灵的亲吻，再次落在肩头。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林谨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伸手抱住了顾柠，“对不起。”
　　顾柠：“嗯？”
　　林谨知说：“因为失去疼痛感，我开始对危险的感知降低。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像也是这样的。”
　　顾柠：“……啊。”
　　可她纯粹是因为没觉得危险？或者说，有感兴趣的事情在面前的时候，就注意不到别的东西了？
　　林谨知继续说：“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接近你。”
　　顾柠：“……所以呢？”
　　林谨知放开她，健壮的手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不能确定，接近你是不是因为心理医生的诱导。”
　　顾柠：“……”啥玩意儿？
　　林谨知：“他影响了我的判断。再加上跟你的接触中，我的状况确实有了好转——”
　　既然已经说了，干脆把一切都说清楚。
　　哪怕会被她讨厌。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我对你的接近，可能只是为了恢复自己的身体。”
　　“等等。”顾柠在他面前站好，再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我？”
　　林谨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心脏处再次传来难以忽视的绞痛，细细密密地刺激着早已经麻木的神经。
　　他努力想要把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顾柠忽然笑出了声。
　　清脆的、好听的笑声。
　　她的眼角还红着，唇边已经漾开了灿烂的笑容，随着笑意眯起的眼睛长睫交织在一起，“你怎么这么蠢呢？”
　　林谨知：“……”
　　顾柠伸手揉着他的脑袋，被他的短发刺得掌心痒痒的，“那你想想，如果你没生病，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单纯的，你遇见了我，会怎么样？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林谨知无奈地捉住了顾柠的手腕，“人的心态在不同的情景下，是会有不同的想法的——”
　　“哪儿那么多废话。”顾柠打断了他，“就问你，想不想。”
　　林谨知：“……”
　　他早就跟顾柠说过，自己已经过了那种冲动的、热烈的年纪。能够不顾一切地，只凭借一时的激动就做出决定。
　　可顾柠目光纯粹地看着他。
　　他竟是说不出半个“不”字。
　　得不到回答，顾柠的眸光一丝一丝冷了下去。
　　直到彻底失望，后退两步，转过身去。
　　“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柠说，“你说过的话，其实我都记得。权衡利弊嘛，是不是？那你权衡一下，失去我会有什么利弊吧。”
　　她走向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地说：“再见。”
　　“想。”林谨知的声音陡然响起。
　　顾柠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
　　片刻之后她又抬起了脚，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卧室里走去。
　　林谨知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按住了她准备关上的卧室门。
　　高大的身躯站立在卧室门口，遮挡住客厅里的灯光。
　　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我没办法权衡。”林谨知舔了舔唇，“这根本不是可以用利弊来概括的事情——”
　　顾柠懒洋洋地抬眼，“别任性了好吗？”
　　态度冷漠得如同刚刚对待展耀。
　　林谨知从未想过，还有被顾柠说任性的这一天。
　　他失了神般伫立在顾柠的卧室门口，心里没由来地恐慌起来。
　　顾柠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更像是在一次次的主动之中逐渐失去了希望，直到现在——彻底地绝望。
　　“顾柠。”林谨知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对你……”
　　“随你啊。”顾柠放开门把手，转过身子向里走去，“不管你是什么想法，现在都太晚了。”
　　林谨知顿时面如死灰。
　　他仓惶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直到顾柠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他以为顾柠哭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掰过来。可指尖触碰到她之前，脑海里又响起她决然的话语。
　　“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吗？那个总是对他报以十万分的热情的顾柠，那个笑起来好像全世界都没有阴暗面的顾柠——
　　已经不要他了吗？
　　想触碰的手，几乎要收回。
　　顾柠忽然笑嘻嘻转过身来，握住了他的指尖，“好啦，不欺负你了。”
　　仿若阳光穿透了乌云，温柔地铺洒在这天地之间。
　　顾柠柔软的小手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叹气道：“如果不是心疼你，这点‘欺负’绝对不够啊。”


第34章 
　　顾柠也是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对林谨知感兴趣, 一开始确实是心血来潮的事情。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直到后来，这种“想要”变成了别的东西。
　　说不清楚。
　　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一句话：他是我最喜欢又最讨厌的人。
　　顾柠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林谨知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如果不是林谨知今天的诉说，如果不是他背负的沉重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百般忍耐甚至伤害自己只是为了不利用她……
　　顾柠可能还真没这么容易地原谅他。
　　她之前也曾想象过, 等林谨知开窍了，等他发现自己有多喜欢她, 她一定要在他面前演上一个月的十动然拒, 让他也体验一下穷追不舍之中, 永远看到希望又永远得不到结果的感觉。
　　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可现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柠也确实舍不得再欺负他了。
　　林谨知怔愣了半晌, 看着她真切的笑容, 才缓缓地意识到，她刚刚是演出来的。
　　之前她生陆清择气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当时他作为旁观者, 虽然顾柠的演技太好看不出来，但还是能稍稍意识到她的想法。
　　前提是他已经知道顾柠早就消气了。
　　然而刚刚那个情景之下，除了心慌以外, 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能猜测她是认真的还是演戏的。
　　他甚至不能意识到自己现在上衣还敞着。
　　顾柠主动伸手抱了抱他, 手臂穿过他敞开的衬衫，直接搂着他精壮的身躯。
　　她抚摸着他的后背，摸到了光滑的皮肤, 和一些鼓起的疤痕。
　　真是心疼啊……
　　林谨知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他回抱着顾柠，仿若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难以置信般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顾柠在他胸口摇头：“没有，我还没听到那句话。”
　　林谨知红了耳根，低下头将唇贴在她的耳边。
　　一句话，深呼吸好几次都没说得出口，倒是口中的热气喷洒出来，惹得顾柠缩了缩脖子。
　　顾柠忍不住嘲笑他：“几个字都说不出口？嗯？刚刚不是还很急吗？”
　　……后悔，早知道刚刚听完再演了。
　　虽然不打断他可能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难道这种话，还是要我先提吗？”顾柠把连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我可是女孩子啊。”
　　“顾柠。”林谨知长出一口气，贴着她的耳边，声音很轻，但很沉稳，“我喜欢你。”
　　太喜欢你，喜欢到不能克制，喜欢到无法权衡。
　　他松开了抱着顾柠的手，再一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但这一次，是为了低头亲吻她。
　　**
　　顾柠内心愉悦，春风得意，就差把“我恋爱了”四个字写在脸上。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缠着林谨知胡闹。
　　林谨知依旧很守规矩，被她闹得再凶，也能在关键时刻一脚踩住刹车。就算满头大汗地在她耳边喘气，也绝不逾越半步。
　　顾柠问他：“你是不是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啊？？？”
　　林谨知：“……”
　　他总不能说是怕她以后后悔。
　　万一她顺着话茬当场就说自己后悔了那可怎么办。
　　他只能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一点。”
　　顾柠挺胸：“我哪里小了？？”
　　林谨知沉默片刻，“……我太大了？”
　　向来没皮没脸的顾柠在这个时候反倒是脸红了，她之前都敢去蹭那个地方，现在却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林。”
　　披着老干部皮的老司机，呵。
　　林谨知耳根也有些发烫，面上却是自然地笑起来：“我是说年纪太大，你想什么呢？”
　　顾柠：“……”
　　顾柠：“想你下面。”
　　林谨知：“……”等等怎么突然踩油门了。
　　顾柠学着他的样子笑：“我说今天中午我们吃面条，你想什么呢？”
　　林谨知：“……”
　　这个时候他总不好再接一句“想你吃我下面”之类的话。
　　果然还是顾柠前辈车速快。
　　林谨知起身去厨房下面条，顾柠就坐在沙发上，左手抚摸着团子柔软的绒毛，右手随意地玩着手机。
　　这是和林谨知正式交往的第三天。
　　顾柠大多数时间都更在意自己的心情，说好听些是心大，不太注意其他的事情，说难听些就是有点儿自私了。
　　她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想起林谨知所感到困扰的事情来——
　　虽然这个事情，她本来没太在意。
　　早上搜索了些关于“无痛症”的资料，因为突然想起来今天林谨知休息，她忙着跑到他这边来胡闹，还没去细看。
　　现在总算有空坐下来慢慢看了。
　　令她惊讶的是，“无痛症”搜索下来的结果，更多的是“先天性无痛症”。
　　原本顾柠还存着“不知道疼其实也挺好的”这样的心思，直到现在，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案例放在她的眼前，她才开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痛觉并不是什么超能力，而是一种神经障碍。
　　像林谨知这样的大人，后天失去痛觉后尚且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除非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身体内部出现问题，否则还是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了伤。
　　起码能知道，流血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先天性无痛才是最可怕的。
　　刚出生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他们不知道疼痛，不懂受伤了就要哭。
　　他们会觉得跌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会把自己稚嫩的手掌贴在滚烫的铁锅上，看着烫伤的掌心发笑。
　　甚至会咬断自己的手指，抠挖自己的眼睛。
　　顾柠看到一个国外的小女孩，因为总是抠自己的眼睛，而被医生把上下眼皮给缝合起来的时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头皮发麻。
　　林谨知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柠咧着嘴看着手机，一脸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道。
　　倒也没去看她的手机屏幕。
　　顾柠下意识地按了锁屏，总觉得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东西，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赶紧吃面，不然糊了。”
　　林谨知便没再追问，把面放好后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我先去喂团子。”
　　现在顾柠除了晚饭后溜一溜团子，基本没负责过别的。不管是三餐、洗澡，还是别的什么养狗要注意的事情，都交给林谨知一手包办了。
　　顾柠坐下吃面，心里还想着刚刚看到的东西。
　　她倒是想问问林谨知，没有疼痛到底是什么感觉——可是这样直接问，又好像是在揭人伤疤。
　　顾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进退两难的事情。
　　林谨知弄好了狗粮，回来坐在了顾柠的对面，低头吃起面条来。
　　顾柠盯着他发呆，几根面条在嘴里嚼了半天。
　　感受到她的视线，林谨知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不好吃？”
　　他吃到一半，右侧的脸颊微微鼓着。
　　顾柠歪着脑袋看他，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句：“你吃东西的时候会有味道吗？”
　　林谨知顿了顿，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麻和辣基本感觉不到，甜味和咸味还是有的。”
　　味蕾还算是正常的，只是麻辣这种，已经属于痛觉的范畴，就感觉不到了。
　　“还是看情况吧。”林谨知面色自然地说，“严重的时候触觉和困意都没有，也不会觉得口渴。现在还算正常，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冷热了。”
　　顾柠微微皱眉，又露出了那个复杂的表情：“那你上次还把自己烫着了。”
　　林谨知笑道：“心疼了？”
　　顾柠：“……”
　　这家伙变坏了啊，都学会说骚话来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了。
　　林谨知：“行了，先吃面吧。”
　　顾柠决定吃完再跟他算账。
　　林谨知下面分量很足……不是，林谨知下的面分量很足。
　　顾柠撑的打嗝，也没心思跟他闹了，一边在客厅里慢慢走来走去消食，一边继续翻着手机。
　　林谨知在厨房摆弄洗碗机。
　　顾柠查了资料，总觉得越看越心疼。
　　她又打了两个饱嗝，开始思考下午要跟林谨知去哪里玩——这三天里林谨知一直按时上下班，有时候还加班，根本没跟她好好约会过一次。
　　正想着，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柠一看是方澄的电话，苦着一张脸，极不甘愿地接了起来，“喂？又什么事儿啊——”
　　方澄：“……你不会还没休息够吧？我都整整两天没发消息给你了…………”
　　大火苗都熄灭了。
　　顾柠：“哦。”
　　冷漠。


第35章 
　　如果不是方澄突然的电话, 顾柠这会儿还在家里美滋滋地计划下午的约会。
　　而现在，她只能认命坐在保姆车里，一动不动地任由化妆师给自己化妆。
　　“抬眼眼。”化妆师小姐姐嗲声说。
　　顾柠翻了个白眼。
　　“哎呀呀。”小姐姐惊呼，“放松一点厚，眼皮不要用力惹啦。”
　　顾柠：“……”
　　方澄在旁边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操着一口她家乡的方言, 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
　　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顾柠冲她扁了扁嘴, “方火华别的事情都处理的好好的, 怎么这种事情到现在才通知？”
　　方澄眨了眨眼睛, 假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扑闪了两下, 脸上难得地也化了浓妆, “我哪晓得他啦, 别缩通知了哦，他自己也四早桑起来接了电话才想起来的。”
　　顾柠：“……你先把方言拐回来再讲话。”
　　方澄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便问道：“你在家干嘛啊, 叫你出来还这么不情愿。”
　　照理说顾柠没有工作的时候应该是挺无聊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家里准备那么多以供娱乐的设备。毕竟游戏厅电影院之类人多的地方，她平时不能随意自在地出入。
　　这个时候有个活动叫她, 她应该是挺开心的啊。
　　顾柠冷漠地眼皮不用力地翻着白眼没说话，化妆师小姐姐又端着一口台湾腔让她闭眼。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热恋中的人和爱侣分开的心情，母胎solo到现在的方水登是不会懂的。
　　顾柠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我能再带个人去吗？”
　　方澄正在回复不知道是谁的消息, 手指按在手机上动得飞快，也没注意顾柠说了什么，头也不抬地回了声：“啊，可以啊。”
　　顾柠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林谨知的电话。
　　回完消息的方澄才发现顾柠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猛然瞪大眼睛：“你刚刚打给谁了？”
　　“林谨知啊。”
　　顾柠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笑眯眯地放下手机，打算把这当做一次约会。
　　方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顾柠：“你看出来了？”
　　方澄：“……”
　　能看不出来吗祖宗，您都快写脸上了。
　　方澄不由得着急起来：“你知道我哥这次请了多少圈内人吗？哦，还有媒体——我拜托你了祖宗，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顾柠眨眼：“我觉得没问题啊？”
　　“你们在一起才几天？你就决定公开了？”方澄说，“不是我咒你们分手，但是你也得想想，万一以后有这种情况发生呢？你总不可能每次恋爱都让媒体知道。”
　　顾柠听到她说分手的时候就不开心了。
　　热恋中的人没有谁是觉得自己马上就会分手的，开始的时候都是想着长长久久。
　　方澄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更是着急，“你别瞪我。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好听，但我也没说错吧。而且你是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不要一下子就把自己全身心投入进去好吧，万一以后谈崩了，吃亏的还是你。”
　　操心的事儿还不少，跟老妈子似的。
　　顾柠捂住耳朵，疯狂蹬腿：“不听不听不听，你好烦啊啊啊。”
　　台湾腔的化妆师小姐姐差点被她踹着了。
　　方澄拿她没办法，只能跟她确认好晚上的流程，再三强调在恋情稳定之前，不能让媒体知道这个消息。
　　顾柠撅着嘴巴哼哼，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所幸顾柠参加的是晚宴，换了衣服进场，稍微排演了一下流程，还剩下些时间，能回到保姆车上休息。
　　她还是第一次当伴娘，有点可惜没能参加大早上的接新娘活动——
　　没错，今天是方烨结婚的日子。
　　凌晨两点钟才睡下的他，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被疯狂震动的电话吵醒，才想起来自己是新郎。
　　新娘：呵呵。
　　林谨知是在她彩排的时候到的，来了以后就坐在保姆车里等她。
　　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晚宴，只知道马路对面的酒店门口热闹得很，鲜花摆了两大排。
　　没等多久，就看见一个姑娘穿着像是婚纱的洁白长裙，拎着裙角，踩着高跟鞋一溜烟跑过了马路，迅捷地跑到了保姆车边上，哒哒敲了敲车窗。
　　林谨知连忙给她开了门。
　　顾柠一蹿了上车，猛地扎进了林谨知的怀里。
　　林谨知没被她扑得后退半步，轻松接住了她，倒是顾柠被他坚硬地胸膛撞得懵了一下。
　　顾柠揉了揉脑袋，摸摸自己的脸，“呀，忘记了，妆没蹭花吧？”
　　“没有。”林谨知声音低沉，“怎么穿成这样？”
　　她穿着伴娘裙，虽然肩膀上搭配了小坎肩，可是没遮到胸前，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还是能隐约看见胸前漂亮的弧度。
　　白白嫩嫩的。
　　裙子的收腰设计，显得她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也衬得胸前的形状更加美好。
　　顾柠决定皮一下，笑眯眯跟他说：“因为今天结婚啊。”
　　她没说是谁结婚，但话里隐含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她自己。
　　随即又补了一句：“新郎真是没脑子，没人提醒，都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婚礼。”
　　林谨知：“……？”
　　这话里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林谨知又扭头看了一眼酒店的方向，眯着眼睛好像在确认什么事情，顾柠那边已经笑了出来。
　　“怎么？不相信我能一个人就把婚礼筹备好，然后来逼婚？”
　　顾柠笑吟吟地问着，好像这事儿真是她做的。
　　——别说，她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林谨知笑笑，转回头来看着顾柠，真心诚意地夸奖：“很漂亮。”
　　顾柠：“……”这剧本不对啊。
　　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林谨知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酒店。
　　酒店上方的LED屏幕上，缓慢地爬过一排字：【祝新郎方烨和新娘舒蕊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柠：“……那么小的字你都看的见？？”
　　马路宽阔，又隔着车窗，她眯起眼睛也只能看见一排红色的字闪过去，根本看不清好吗。
　　“嗯，看的见。”
　　林谨知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可她发型都做好了，脑袋上缀着繁重的发饰。
　　他便转而把手放在她的耳垂下面蹭了蹭，粗粝的指尖扫过她的下颚，惹得顾柠缩了下脖子，立刻红了脸。
　　……总觉得这娴熟的手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是逗团子的时候常用的作案手法。
　　顾柠抓住了他的手腕，抗议道：“你这是在逗团子吗？”
　　林谨知转而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脸上挂着弧度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声音沉稳地重复了一边：“很漂亮。”
　　他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耳垂上的耳钉。
　　顾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明明说骚话的时候能跟他大战八百回合也不认输，现在却被他简单的三个字弄得丢盔弃甲。
　　撩人得有点犯规了吧。
　　“直男审美……”顾柠挣扎着小声嗫嚅道，“明明这种新娘妆，没有平时的妆好看。”
　　顾柠觉得自己平时的素颜妆是最好看的，其次就是平时上节目的时候化的妆。
　　当然，女孩子的妆容，尤其是口红色号，是会随着心情和衣服的搭配调整的。
　　但新娘妆不同。
　　和上节目的时候化的妆相比，新娘妆有点太过浓艳了——光是假睫毛就贴了两三层。同时，这种妆容更注重持久、不脱妆，还要让整个人都显得高雅、端庄。
　　照顾柠的想法，这种妆就有点俗气了。
　　再加上化妆师总不能把她化得太漂亮，抢了新娘的风头……
　　顾柠嘀嘀咕咕说着自己今天并不是很漂亮的理由。
　　林谨知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最后总结：“你结婚的那天，一定更美。”
　　顾柠一怔，稍稍降温的脸上又燥热起来，结结巴巴地反撩了回去：“到时候你看着不就知道了吗。”
　　林谨知还没说话，顾柠那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时间，匆匆忙忙说，“我得过去了——马上司机回来，你随便吃点什么，晚上记得来接我！”
　　“嗯。”林谨知应了。
　　顾柠打开车门下车，刚刚走了两步，林谨知心中一动，倏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低头吻了下去。
　　顾柠心跳得飞快，开始感觉穿着这样的裙子接吻……感受真的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林谨知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慢点跑。”
　　顾柠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还是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个记者的镜头，对准了这一辆车。


第36章 
　　顾柠一回到酒店大厅, 方澄立刻迎了上来，嘴里还在念叨着：“哎呦我的小祖宗，别乱跑了成吗，去去去，快开场了。”
　　顾柠一看表, 翻了个白眼：“早上六点零六接新娘你哥五点半才起床。晚上六点零六开席, 你四点半就催我！”
　　“四点五十了宝宝。”方澄指了指后台，“快去吧。”
　　“四点四十二。”顾柠纠正。
　　“好好好。”方澄连声应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柠, 接着做出一个无法直视的表情, “你这样子真是……快去后面化妆室补一下口红。”
　　顾柠：“……”
　　化妆师小姐姐正在后面闲着没事吃零食, 见到顾柠来了, 想起她在车上发脾气的样子, 本来还有点怵。
　　结果顾柠含羞带怯地小声说：“那个……咳，补一下口红。”
　　小姐姐立刻被她的萌击倒了，跳起来找了化妆包：“喜欢什么颜色呀？哎呀呀, 我帮你调一个敲好看的吧。”
　　她拿小唇刷给顾柠一点点刷了几种颜色，细心描绘出她漂亮的唇线。
　　顾柠：“会不会太艳了一点？”
　　好像有点抢新娘的风头了……？
　　小姐姐笑眯眯的：“不会呀，敲可爱哒。给你镜子, 你照看看。”
　　顾柠：“……”是真的有点艳了。
　　她抿了抿唇，本来想找张面纸蹭一下, 但方澄已经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刚开始她要帮忙，还穿了自己的衣服，陪着全套的妆和发型看着海有点奇怪。
　　这会儿也换上了伴娘服, 整体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方澄提着裙摆，跑进来拉着顾柠的手，“来不及了顾柠，我们先去后台等着。”
　　酒店的正中央新搭建了奢华的舞台，舞台的正后方就是几个原本可以坐下一个十人桌的包间，现在已经被用作了后台和更衣室。
　　大厅里摆了二十几桌，据说这还只是主要人员，一些远房点的亲戚、关系一般的同学，都坐在了二楼和侧厅里。
　　一共六十六桌，凑了个吉利数。
　　据说坐不满的时候，还会让后台的工作人员坐下来，显得热闹又奢侈。
　　毕竟还有媒体在这儿，舒蕊好面子，方烨要借机炒作，总要弄得场面上漂漂亮亮的。
　　顾柠她们五点十八分的时候准时在后台集中，开场音乐播放了一会儿，主持人开始讲开场白。
　　随后方烨五点二十八掐着时间登场。
　　主持人：“金牌经纪人来了！据说你凌晨两点的时候还在忙工作啊，完全不记得自己今天结婚？”
　　顾柠在后台被大音响刺得耳膜疼，捂着耳朵偷偷伸出半个脑袋找人。
　　男方亲友这边有两桌坐了跟方烨有工作关系的一些艺人，陆清择坐在那里，左边空着一个位置，然后就是苏涧。
　　苏涧旁边空了三个位置，再往左就是两个方烨带的女艺人，其中一个是个和陆清择同期进公司的小花旦，隔着桌子跟陆清择聊天，笑得花枝乱颤。
　　林谨知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桌子没坐满——本该是老同学的座位里有不少混得不好的没脸来——顾柠的司机都被叫来了，林谨知便也（Ada小可爱）跟着司机一起来了。
　　他被带到陆清这一桌。
　　空位置一共就三个，他好像不愿意靠着苏涧，也不愿意靠着那两个这会儿正在竖着手指头讨论美甲的小姑娘。
　　便坐在了中间。
　　顾柠没敢冲他打招呼，不然被媒体发现，又要被方澄碎碎念。
　　方烨那边跟主持人也聊得差不多了，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六点整，所有人都已经坐好。空下除了伴娘团和伴郎团的位置都被补足，再迟到的人也不能入场了。
　　方烨拿着话筒，向来慢条斯理的态度此刻也有些激动，勉强稳住了声音：“舒蕊女士，我这边有个要跟我签一辈子的大单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
　　甜美的女声如同天籁般响起，时间掐在六分三十六秒，婚礼进行曲响彻大厅。
　　舒蕊穿着华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进了场。
　　八个伴娘和八个伴郎分别从两边走出来，绕过餐桌，最后和新娘同时到达舞台边上，在后面站成一排。
　　舞台上的场面顿时变得非常养眼。
　　台下的记者已经开始了拍摄，顾柠微微抿着嘴唇站在那儿，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口红。
　　好像真的比新娘的那个颜色还要亮。
　　更可怕的是她皮肤白到反光，本身就惹眼，新娘妆又是那种更贴近基础肤色的妆容。
　　她悄悄后退了一点点，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强烈的镜头感告诉她——有不少记者的镜头都集中在她身上。
　　顾柠有点儿无奈。
　　所有人都站好了位置，依照主持人说的，六点零六婚宴准时开始。
　　背景音乐也换成了舒缓的调子，好像是哪位钢琴家在现场弹奏。
　　但还没人动筷子，台上还有一些小游戏要进行。
　　顾柠趁着人都往前面走，悄悄后退了两步，朝着站在伴郎团里的苏获招了招手。
　　幸好这儿有个认识的伴郎。
　　——台下的人只看见，大家站成一排，新郎在感谢新娘家长。
　　顾柠不动声色地借着人群的遮挡，冲着苏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苏获：“…？”
　　顾柠：“……”
　　台下一直看着顾柠的林谨知：“…………”
　　顾柠又指了指嘴唇，苏获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胸前口袋里插着的手绢，终于明白了。
　　接下来伴娘和伴郎团动了动，走到新郎和新娘的身侧，一一送上祝福。
　　顾柠刚一走到苏获身边，他就把手绢塞进她手里，还贴心地侧过身子为她遮挡。
　　顾柠在那丝绸的手绢上，留下一个漂亮的唇印。
　　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苏获：“……”这伴娘服居然有口袋。
　　顾柠：“嘻嘻。”就是有。
　　主持人从伴郎开始一个个问下来，每个人讲的话都惹得现场一阵欢笑。
　　轮到苏获时，他舔舔唇，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阿蕊和烨子都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他们幸福。”
　　再简单不过的祝福，台下还是有妹子尖叫起来，胆大的甚至高呼：“我和你也会幸福的——！！”
　　顾柠面无表情地在内心疯狂大笑。
　　主持人问到她时，她的唇色已经淡了不少，内心毫无压力，开口也轻快了许多：“有女人治得住方火华，我真的是非常佩服的。祝你们幸福……对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好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阵笑声，连主持人也笑了起来：“我们的年轻影后真是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啊，耿直又可爱，简直就是娱乐圈的清流。”
　　顾柠：“……”本来想低调一点的，但是怎么感觉好像还是出风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柠的话，接下来主持人的语速加快了一点儿，总算在六点三十六的时候把伴娘团和伴郎团放了下去。
　　顾柠跟苏获一桌，退场时苏获便在台下绅士地接了顾柠一把，主动弯起手臂。
　　顾柠挽着他来到了座位间……犹豫了。
　　座位只剩下了陆清择和苏涧之间的、苏涧和林谨知之间的、林谨知和两个姑娘之间的。
　　她和圈里的女明星一向不太对付，又不好坐在陆清择和苏涧之间。
　　所以这犹豫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顾柠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好姐妹”，一屁股坐在了苏涧和林谨知的中间。
　　苏获便坐在了苏涧的另一边。
　　顾柠长出一口气，小声对林谨知说：“这种场景真的比剧组恐怖多了，好累啊……”
　　饿还能再忍忍，毕竟中午刚吃了林谨知——下的面。
　　林谨知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右边口袋。
　　顾柠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紧接着一直修长白皙的手指就伸了过来，夹着她口袋里露出来的那一个丝绸的小边边。
　　坐在她的右边的苏涧，将她放在小口袋里的手绢抽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拿了就不还给我哥了？”
　　顾柠：“……”
　　苏涧将手绢展开，露出一个清晰的唇印，“啧。”
　　顾柠：“…………”
　　总算知道林谨知那道灼热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了……
　　她轻咳了两声，决定稍微解释一下：“口红太艳了，我怕轮到我发言的时候太抢镜，就借来稍微擦一下……”
　　苏涧：“哦，擦出来的形状还挺好啊。”
　　顾柠：“……”当然只能抿一下了不然还在嘴上搓吗你这个臭直男。
　　苏涧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动作缓慢且幅度不大地将手绢叠好——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顾柠：……？？？
　　这人今天什么毛病？？？


第37章 
　　苏涧把手绢塞进口袋里以后, 刚好到了喜宴开始的时间。
　　顾柠感到莫名其妙：“干嘛啊？你要拿回家给你哥洗洗再用吗？”
　　这种场合用的搭配伴郎装的手绢，怎么可能以后再用。
　　苏涧左手撑着下巴，“你猜啊。”
　　顾柠：？？？
　　另一边，林谨知悄悄拽了一下顾柠的手腕，压低声音说：“吃饭吧。”
　　“哎。”顾柠应了声, 林谨知已经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
　　顾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一块肉在嘴里还没吃完, 苏涧又夹了一块给她。
　　苏涧推了推眼镜, 表情仍是那副理科男的温吞样子：“怎么, 不能给你夹菜？”
　　顾柠：“不能, 我会感觉你下毒了。”
　　苏涧：“你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迟钝吗？”
　　顾柠：“我就是不迟钝才会发现你下毒。”
　　……
　　方澄那边忙完赶来的时候, 刚好开始上热菜。
　　这边还空着一个座位, 她便直接坐了下来。做好以后抬头一看两边——
　　林谨知面无表情地坐在她旁边剥虾, 剥好后放进顾柠的碗里。而顾柠低着头跟苏涧窃窃私语，脑袋都快碰到一起去了。
　　方澄：“……”完了。
　　这下绯闻一要是传起来，非常很精彩了。
　　顾柠转头的时候, 碗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虾仁了。刚好甜汤转过来，林谨知拿起空碗给她盛了一碗汤。
　　方烨和舒蕊到这里来敬酒。
　　全桌人都站了起来，林谨知微微低头, 凑到顾柠耳边低声说：“我们换个位置。”
　　顾柠：“……”
　　这时的林谨知显得非常强势而不容置喙。
　　顾柠虽然不怕他这样子，但莫名觉得他这次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在外面，起码给他一点面子，便应了他的话。
　　喝完酒落座的时候, 她悄悄跟林谨知挪了个位子。
　　动作虽然不小，但场内人多，又在大家站起坐下动静本来就大的时候，便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幕。
　　顾柠本来还觉得挺好，结果位置一换，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着的是方澄。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方澄凑近了问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都告诉你这里媒体多了，你想和苏涧也传绯闻？”
　　顾柠：“……我就跟他讲了两句话就传绯闻了？那我俩这样是不是也要传？”
　　方澄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你们两个刚才靠多近？别说媒体，我都怀疑你俩搞暧昧好吗？”
　　顾柠：“好的方澄编剧。”
　　方澄：“我没乱脑补。你没看你家林谨知都要跟你换座位了？”
　　“我家林谨知。”顾柠一瞬间注意错了重点，“嘿嘿，我喜欢这个称呼。”
　　方澄：“……”
　　顾柠美滋滋地喝了两口甜汤，扭头看了一眼林谨知。
　　“……”好像表情确实不怎么好。
　　她的手悄悄伸到桌子下面，摸了摸林谨知的大腿。
　　林谨知毫无反应。
　　顾柠愣了愣，又轻轻在他的腿上画起圈圈来。
　　林谨知夹了一块她喜欢的小菜，发现她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微微低头靠近了她问：“怎么了？”
　　顾柠瞪着他的脸。
　　林谨知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顺着她的胳膊看下去，才发现她的手正在自己的大腿上摸来摸去。
　　他清了清嗓子，按住她的手，“别闹。”
　　顾柠舔舔唇，试探问：“你不高兴？”
　　林谨知：“……没有”
　　顾柠：“因为我跟苏涧刚刚靠太近了？”
　　林谨知：“……”
　　顾柠叹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小声说：“等会我们一起去厕所。”
　　林谨知面色如常，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顾柠吃了虾，心里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关于林谨知的情况，她询问带猜测，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自己也曾说过，现在的状况已经好多了，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冷热。
　　但是在他克制自己情绪、忍耐着什么的时候，反倒会变得更严重，甚至连触觉都失去了。
　　就好像是把自己彻底地封闭起来，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一切。
　　**
　　顾柠在开席二十分钟的时候示意林谨知去厕所，过了五分钟，自己也蹑手蹑脚地跟着去了。
　　林谨知正站在厕所门口的拐角处抽烟。
　　看见她来了，他随手把烟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按灭，“怎么了？”
　　说话时嘴里吐出些许残余的烟。
　　顾柠很少看见他抽烟，问道：“你有烟瘾？”
　　林谨知摇了摇头，“没，偶尔抽。”
　　顾柠：“不准抽。”
　　林谨知：“……好。”
　　反正现在抽着也没什么感觉。
　　顾柠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直到路的尽头，转而将他压在了墙边上。
　　可惜穿着不太方便的裙子，不然还能劈叉腿咚他一下。
　　林谨知任由她摆布着，看她摆好姿势，他垂眸微微笑了：“嗯？”
　　顾柠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刚刚你是不是不开心？”
　　林谨知仍是微笑着：“没有啊。”
　　顾柠：“……太假了。”
　　在她面前，这种演技，真是不像样啊。
　　顾柠踮起脚靠近他，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我想要看到你的真实的表情，而不是这样的假笑。”
　　林谨知的视线垂落在她明艳的红唇上，笑容稍稍敛去了些：“我没什么表情。”
　　顾柠小声说：“我讨厌你骗我。”
　　她的表情也失落了起来，站在地上转过身去，垂着脑袋，恹恹地想要离开。
　　林谨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位置转换，反倒将她按在了墙边。
　　灼热的气息顿时包裹了她，带着扑面而来的怒意。林谨知低头吻住了她，牙齿轻啃着她的下唇，惩罚一般反复摩挲。
　　顾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不小心咬了他的舌头。
　　林谨知稍稍放慢了动作，舔舐了她被咬得红肿的嘴唇。似乎是觉得一直弯着腰有些难受，林谨知伸手托着她的屁股，轻松将她抬起来，让她背靠着墙壁坐在他的手上，再次吻了下去。
　　顾柠被他吻得腿软，最后只能伏在他的肩头，低低地喘着气。
　　林谨知托着她的腿，顺势舔了一下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有些微哑：“不准跟他靠那么近。”
　　顾柠脑袋海迷迷糊糊的，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在生气。”林谨知说，“非常生气。”
　　顾柠轻声“嗯”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只餍足的小猫。
　　两个人都呼吸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林谨知把她放在地上，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裙摆，最后蹲在她的脚边，帮她把高跟鞋上垂落的细带给系好。
　　顾柠说：“我跟他们都只是朋友。”
　　林谨知：“嗯。”
　　顾柠：“我喜欢你。”
　　林谨知：“嗯。”
　　顾柠：“只喜欢你。”
　　林谨知忽然抬头，黑眸盯着她，表情认真：“你想不被人发现，早点回去，就不要再说话。”
　　顾柠立马安静，没说话了。
　　林谨知刚刚的眼神真是充满了攻击性……好像她只要再说一句，就能站起来在这里跟她当场进行不止一次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顾柠乖乖地没动，等他站起来，也帮他拍了拍领口——这地方刚刚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现在都有点拍不平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顾柠抬脚准备走，转头看见林谨知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便问道：“怎么了？”
　　林谨知沉思片刻，“……刚刚，好像有点疼。”
　　顾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嗯？”
　　林谨知：“被你咬到舌头的时候。”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舌尖隐约有些殷红，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这个动作顾柠经常做，每次舔唇都调皮又撩人。而林谨知做起这个动作来的时候，莫名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男人的性感。
　　顾柠笑眯眯问：“后来是不是你忍住了疼，就没感觉了？”
　　林谨知不语。
　　刚刚那种情况下……当然只能是下意识地忍了疼。
　　继续进攻。
　　顾柠色胆包天地把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了一把，笑说：“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忍不住。”
　　林谨知：“……”
　　其实已经有点知道了。
　　忍不住的感觉。
　　……意外的，还不错。


第38章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宴会厅。
　　顾柠先回去, 坐下来时方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顾柠不明所以，无辜道：“怎么了，上厕所也不行吗？”
　　方澄把手机网桌上一丢：“你自己看吧。”
　　顾柠：“……”
　　现在媒体效率怎么这么高？爆绯闻之前不需要先组织一下吗？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发了？
　　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官方的微博营销号发的消息。
　　【娱乐视界V：#世纪婚宴#金牌经纪人方烨与流量小花舒蕊的世纪婚礼于今晚举办了家宴，宴请的亲朋好友几乎聚集了半个娱乐圈的大咖，其中……】
　　底下列举了一大堆宾客里名气最大的人, 还有在门口拍到的他们的照片。
　　顾柠翻前三张的时候还觉得疑惑, 反倒第四张图的时候立刻了然——
　　图片中，路灯的光线下, 顾柠身着伴娘服从保姆车上跨下来, 身后隐约能看见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拉着她的手腕, 低头似乎在亲吻她。
　　顾柠：“……”
　　因为角度的问题, 这个照片没拍到林谨知的脸, 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轮廓。
　　恭敬地弯着腰，像是守护她的骑士。
　　而顾柠的身影十分清晰，纯白的礼服和莹白的身躯, 像只黄昏中的精灵。
　　顾柠笑眯眯把手机还给她：“照片拍的不错。”
　　方澄：“？？？你怎么答应我的！转头就被记者拍了，我都跟你讲了要小心小心——”
　　“嘘。”顾柠说，“小点声, 别激动。”
　　方澄：“……”
　　顾柠安抚性地对她说：“这又没拍到脸，你急什么？你不就担心分手, 这下就算分手了再找，别人也不知道我换了……呃，我不会换的。”
　　方澄本来听得心情稍稍转好了, 却听见她话锋一转。正疑惑着，一抬脸看见林谨知正站在顾柠的身后。
　　……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方澄凑过去小声说：“……顾柠，你这求生欲，非常强烈了。”
　　顾柠瞪她：“都怪你。”
　　她扭头正想对林谨知解释一下——刚刚只是开玩笑，结果说到一半感觉到身后有个存在感非常强大的人来了。
　　果然是他，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方澄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要说什么回家去再说行不行？刚刚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现在能不能消停会儿？”
　　顾柠：“不能！”
　　方澄：“……”
　　她还以为祖宗变乖了。
　　……她还真是太天真了。
　　林谨知专心吃了两口菜，就感觉到顾柠在下面悄悄拽他的衣角。
　　他偏过头去，用眼神询问。
　　顾柠看着自己的碗，小声对他说：“我刚刚跟方水登乱讲的……”
　　“嗯。”林谨知的声音很低，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我不会让你换的。”
　　顾柠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
　　这顿晚宴以“家宴”为名，便是按着亲民的路线来的。
　　然而还得高档。
　　于是晚宴的菜品都是由家常菜改良而来，加入了一些珍贵的食材和分子烹饪技法，一道道菜端上来都精致得像是小型艺术品。
　　精致的同时，分量真的很少。
　　别说林谨知，顾柠都吃的不太饱。
　　那边的苏获和陆清择边吃饭边聊天，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只有苏涧，一直表情不太好地坐在那儿。
　　顾柠隐约地猜测到了点儿什么，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苏涧可是她好多年的朋友。
　　像基友，像闺蜜，像哥们儿……总之不像是他会喜欢她的那种关系。
　　……总觉得有点难受。
　　她把桌上装果汁的酒杯撤了，让服务生给她上了杯酒。
　　林谨知看了一眼，没阻拦她。
　　晚宴结束，顾柠的司机来接她。因为刚刚微博的爆料，林谨知没跟她一起回去，而是由方澄带着跟陆清择一路走了。
　　顾柠捂着脸坐在保姆车里，感到有些挫败。
　　本来还想晚上和林谨知一起，吃过饭随便去哪里玩一玩，或者加个餐什么的……
　　唉。
　　如果只是演戏，没有这么多烦人的事情就好了。
　　**
　　林谨知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柠还穿着那身礼服，非常颓废地瘫在沙发上。
　　林谨知把大灯都打开，“怎么没去洗澡？”
　　顾柠抬头看着他。
　　她身上的礼服被扯得歪七扭八的，额间沁出些许汗珠，脸颊红润，迷迷糊糊的：“啊，懒，没力气……”
　　她对着林谨知伸出手，咕哝着说：“要抱抱。”
　　林谨知把中央空调也打开，调整温度的时候，身后贴上来一具有些灼热的身体。
　　非常柔软。
　　顾柠长期练习跳舞的身子，本身就有非常好的延展性，再加上喝了酒，整个人软成一滩，连骨头都是软绵绵的。
　　瘫在林谨知的背上。
　　林谨知脊背的肌肉变得坚硬，他没动，专心把空调调整好，转身扶了一下顾柠，低声道：“顾柠，醒醒。”
　　顾柠嘀嘀咕咕：“林林，林林……好喜欢你呀。”
　　林谨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一抬手直接将顾柠打横抱起，走进卧室放在了床上。
　　顾柠不老实地踢来踢去，他就抓着她的脚踝，将她的鞋子解开，在床边排好。
　　林谨知起身准备去端一碗醒酒汤来，被顾柠一把抓住了手腕，撅着嘴巴道：“你去哪里——不准走！
　　林谨知：“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点蜂蜜水。”
　　顾柠：“没有！我在装醉的！”
　　林谨知：“……”
　　顾柠：“我演技好吧！嘿嘿嘿嘿嘿嘿……”
　　林谨知：“……”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顾柠是装的——毕竟顾柠这个炉火纯青的演技想要骗过他也是很容易的。
　　但是顾柠的演技一般是有目的的。
　　如果她装醉，可能是为了胡闹，拉着他继续今天没做完的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可能是为了说一些什么话吓唬他。
　　可她现在这样子，毫无目的性，显然只是在发酒疯。
　　林谨知叹了口气，将她按好，转身去厨房倒蜂蜜水。
　　回来的时候——愣在了那儿。
　　顾柠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一只手捂着脸，呜呜地，似乎是在哭。
　　林谨知立刻慌了心神。
　　他大步走过去，将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低头靠近了顾柠，温声问道：“怎么了，嗯？”
　　顾柠：“呜呜呜呜，嘤嘤嘤——”
　　林谨知心都揪了起来，伸手给她擦着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好像越擦越多，甚至哭得哽咽了起来。
　　“别哭了，柠柠，别哭。”林谨知亲亲她的眼角，“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嗯？”
　　顾柠哭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发脾气一般嚷嚷着：“为什么不让我公开啊！呜呜呜——我就要公开！”
　　林谨知敛了敛眸，伸手揉了她的脑袋，软声哄道：“好，我们公开。”
　　“结婚！”顾柠打了个哭嗝，继续说，“怕分手丑闻，那就结婚好啦——然后把结婚证给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这样是不是就没办法离婚了？嗯？”
　　“嗯。”林谨知蹲在床边，弯腰抱着她，用一种哄宝宝入睡的姿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哭了，乖。”
　　顾柠还是哭唧唧的：“方澄是大坏蛋——！”
　　“嗯。”
　　“我们才不会分手！”
　　“嗯。”
　　“我们还要等团子长大的！”
　　“嗯。”
　　……
　　不管她说什么，林谨知都沉声应了下来，偶尔还附和几句。
　　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这么伤心，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不能被发现？”
　　“呜呜。”顾柠抽噎着点了点头，双手夹住林谨知的脸，“我怕你委屈。”
　　林谨知的身体顿时僵住。
　　眼睛里已经溶了化不开的温柔。
　　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的眼角，感觉到她柔软纤长的睫毛在嘴唇上划过的感觉。
　　林谨知为她擦掉眼泪，柔声说：“我怎么可能会委屈呢。”
　　他拿起桌子上的蜂蜜水，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吻上她的唇，将蜂蜜水一点一点地喂给她。
　　动作轻缓。
　　没来得及吞咽的蜂蜜水顺着唇角滑落，林谨知伸出舌尖，舔舐过那道滑落的痕迹。
　　直到一杯温蜂蜜水都喂给了她，才舔了舔她的唇，结束了这一次次味道甜蜜的吻。
　　林谨知哑声说：“乖一点，等我。”
　　顾柠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闹够了，这会儿出奇的乖。
　　林谨知直接起身去了浴室，把毛巾浸湿又拧干，回到卧室里来给她擦脸。
　　顾柠揪着毛巾，把毛巾从自己脸上拽下来，眨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起来纯洁又无辜地问他：“刚刚那个——为什么不继续了？”


第39章 
　　昏暗的房间里, 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这不明亮的光线使得房间里的画面变得模糊，透出些许暧昧的气氛来。
　　林谨知拿起毛巾，再次捂住了她的脸，动作有些粗鲁，力道却很轻柔, “等你清醒的时候, 再继续。”
　　顾柠蹬腿：“我没醉没醉没醉，我是演的——”
　　林谨知：“嗯。”
　　他诱哄着应了, 仔仔细细给她擦了脸。可她脸上的妆还在, 眼角的眼线晕染开来, 越擦越花。
　　实在没办法, 他想了一会儿, 最终坐在床边, 拨打了自家母亲的电话。
　　顾柠是真醉了，迷迷糊糊闹了一通，本来有点想吐的, 后来喝了蜂蜜水舒服多了，只是躺着躺着，开始犯困。
　　林谨知一只手举着电话, 听着里边儿正在拨通的声音，另一只手随意地垂落下来, 帮顾柠把糊在脸上的头发撩开。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林谨知：“这么早就睡了？”
　　女人咕哝着回答：“难得早睡一次，还要被你吵醒……什么事儿？你可是难得主动打电话给我。”
　　顾柠那边抓着林谨知的手指在玩, 听见他这边的声音，立刻喊起来：“你在和哪个狐狸精打电话！”
　　林谨知：“……我妈。”
　　顾柠：“骗我！沃尔玛是超市，怎么可能是狐狸精！”
　　林谨知：“……”
　　林谨知的妈妈一下子清醒过来，惊讶道：“你把人家小姑娘灌醉了？”
　　林谨知头疼地闭了闭眼，伸手遮住顾柠的嘴巴，转而对自家母亲解释：“不是我灌的，但确实醉了。她脸上化妆品怎么办？”
　　林妈：“……你跟一个喝醉的小姑娘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没有别人？在这个时间？”
　　林谨知：“唔。”
　　顾柠抓着他的手，忽然含住了他的食指，惹得他差点发出奇怪的声音。
　　幸好林妈妈没注意这些细节，而是震惊地说：“你变了，你以前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林谨知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但顾柠像是得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掌不放，柔软的舌头打着卷儿舔舐着他的指尖。
　　林谨知勉强从这种刺激之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哑着嗓子说：“我马上就离开，先得给她卸妆。”
　　“虽然有点想嘲笑你没用……”林妈妈笑了笑，“但不乘人之危这一点还是做得很好的。”
　　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了。
　　林谨知起身想去找卸妆水，但又不放心把顾柠一个人扔在这儿，毕竟刚刚他只是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她就捂着脸哭成那样了。
　　他单手把顾柠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趴在他的肩头。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指头勾着钥匙出了门到了顾柠家里。
　　他去卫生间看了看，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都不认识，便打开了摄像头给自家妈妈看。
　　林妈：“嚯，这小姑娘还挺有钱……啊，那套水乳我都没舍得买。”
　　林谨知：“……卸妆水在哪里。”
　　“角落那边，最少的那瓶，哎，对对就是这个。”
　　林谨知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妈：“……”他知道那东西怎么用吗？？
　　林谨知确实不知道，他本来没想挂电话的，但顾柠脑袋挤在他的耳边，微凉的鼻尖蹭着他的耳垂，还咬他的肩膀。
　　他没忍住，手一抖把电话给挂了。
　　现在也不好再打回去，干脆百度了一下“卸妆水怎么用”。
　　幸好这个网上还是有的。
　　找卸妆棉还花了一会儿功夫，等他把顾柠放在她自己床上的时候，肩膀上都变得湿淋淋的。
　　“……真能闹。”
　　林谨知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充满了无奈和宠溺。
　　他按照网上说的，把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仔仔细细地给她擦了脸。
　　卸完妆，还得给她换身衣服。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打开顾柠的衣柜。
　　幸好她的睡衣还算明显，角落里挂了一排边，各种季节的都放在一起。
　　林谨知拿了件长裙出来——看起来最好穿的那种。
　　给顾柠换衣服又花了番大工夫，尤其是脱了裙子以后她还在那里蹬来蹬去，一双长腿竖起来能蹬到他脸上，又柔软又灵活，捉都捉不住。
　　林谨知给她换好衣服以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起身去调了中央空调。
　　回来时，顾柠大概是闹得累了，衣服也换了舒服的，妆也卸了脸也擦了，歪着脑袋睡得一本满足。
　　林谨知就没她这么舒服了。
　　顾柠自己点的火，自己并不打算负责灭。
　　林谨知回去洗澡时，明明几乎是在洗冷水澡了，可身体里的躁动却仍是久久不能抚平。
　　他垂眸，脑海里无法抑制地回忆起刚刚的一幕幕场景，甚至是她胡闹着啃咬他肩头的感觉。
　　手，往身下伸去……
　　**
　　顾柠醒来的时候，自己正穿着柔软的纯棉睡裙，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虽然眼睛有点酸痛，但是身上非常舒服，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宿醉的头痛——
　　等等，宿醉？
　　顾柠坐起来，捂着脑袋仔仔细细地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她还没回忆出来，林谨知已经先跨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短裤和短袖睡衣，手里端着他的马克杯，问道：“醒了？”
　　顾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抬头，语气严肃：“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林谨知：“……”
　　自己灭火的他心情并不是特别美妙的，但顾柠这么说，他还是笑了笑，回答：“好。”
　　顾柠：“嗯……？”
　　他在说什么？？
　　这闷骚？刚刚说了什么？？？
　　林谨知：“那下周有时间就跟我回去见家长吧。”
　　顾柠：“？？？”
　　林谨知挑眉：“怎么？想反悔了？”
　　顾柠：“……不不不，等等等等，你是认真的？”
　　林谨知：“我像是在开玩笑？”
　　顾柠：“……”
　　天哪发生了什么，闷骚林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昨天难道真的把林谨知睡了？他决定要负责任？
　　不然他不可能这样的啊！
　　林谨知走来，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嗯？”
　　顾柠：“……太可惜了。”
　　林谨知：“怎么了？”
　　顾柠：“我第一次睡你，竟然不记得了，好可惜。”
　　林谨知：“……”
　　他把马克杯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在顾柠的床边坐了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昨天没做……”
　　他停了下来，仔细想想顾柠昨天的所作所为，说她“没做什么”真的是不太准确。
　　于是林谨知改口道：“我昨天没……”
　　……说到一半才想起来。
　　浴室氤氲的雾气，和模糊之中他脑海里浮现的顾柠的样子。
　　……太糟糕了。
　　林谨知清了清嗓子，总算找到了一个正确又合适的表达方法：“我们昨天没有一起睡。”
　　顾柠：“……没有？”
　　林谨知点头，“我只是觉得，应该带你回去见见我妈。你可以安排一下时间，尽快。”
　　顾柠瞪大了眼睛看他：“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林谨知思索片刻，道：“因为昨天你哭着说想嫁给我？”
　　顾柠：“……”这么丢人的吗。
　　林谨知勾唇：“先见家长，然后双方父母见面，最后才能领证结婚，不是吗？”
　　顾柠：“你怎么了！你是从十年后穿越过来的吗！那个时候的顾柠已经死掉了所以你现在很珍惜——”
　　林谨知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眸光沉沉：“不要乱讲。”
　　顾柠：“……”点头点头。
　　林谨知放开手，认真问道：“你看看行程，提前跟我讲吧。我先去做早饭。”
　　顾柠：“……”
　　林谨知起身去了厨房。
　　顾柠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非常幸福。
　　这种感情得到回应的安全感，像是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缓缓地落了下来。
　　能有什么是比“带你回家见我妈”更好的承诺呢？
　　虽然稍嫌平淡，但足够真挚。
　　比起那些浮夸好听的情话，可能这句话对于林谨知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最用心的诺言吧。
　　顾柠举起被子捂住了脸。
　　开心得想转圈圈。
　　**
　　顾柠把这件事跟方澄说的时候，本来是以为方澄又要碎碎念的。
　　结果方澄只是拿出手机看了，就淡淡说：“下个星期不行，你得回你家那边拍真人秀，为期大概五天——为了这个节目，第四期的《非常遗产》都给推掉了。”
　　第三期节目早就拍摄好，第二期的结尾预告时就已经放出了片段。而第四期的节目必须在第三期播出之前完成。
　　预计的拍摄时间刚好就是下周三。
　　顾柠顿时不开心了：“那什么真人秀，一定要去吗？”
　　方澄：“……你当着你爸爸的面答应的，你忘记了吗？”
　　顾柠：“……”
　　一失足成千古恨。
　　都怪她爸。
　　见婆婆这事儿不得不推迟到下下周。
　　顾柠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自己喝醉时说的那些话，让林谨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可以不在意这些，但没有安全感的，其实是顾柠。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的身份导致这段感情只能偷偷摸摸，害怕她受到的关注导致他的生活也受到影响，害怕那些一张嘴就是不负责任的谣言和攻击的人伤害到他。
　　她对自己是充满自信的。
　　曾经可能也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带来的困扰，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恶毒的言论，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但她现在不得不开始在乎，只因为她的生活里，有了一个他。
　　有时候她聪明得让人束手无措，有时候又笨的让人心疼不已。
　　她怎么会笨到，以为那些她不在意的事情他会在意呢？
　　林谨知没说，只想着用实际行动让她感到安心。
　　**
　　真人秀节目的拍摄地点是在G市，拍摄时间五天。
　　顾柠干脆带了些洗漱用品，准备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她的弟弟顾礼安已经放暑假了，天天躺在家里吃冰棍。
　　方澄敲门的时候，来开门的就是顾礼安。
　　他嘴里叼着半根碎冰冰，见到拿着行李站在门口的方澄和顾柠时吃了一惊，表情没变，但唇角已经微微有些上扬：“你回来住了？”
　　“回来拍节目，顺便住一段时间。”顾柠回答，“快帮我把行李拖进去，热死了。”
　　顾礼安把手里的另外半个碎冰冰递给她，双手接过她脚边的行李拎进去。
　　方澄朝她挥手，“那我先走了啊，公司还有事儿。”
　　顾柠：“……真希望你闲一点。”
　　方澄的事儿越多，她要忙的也就越多。
　　方澄瞪她：“给你挑剧本去啊祖宗，这都拍几个月综艺节目了，你不想演戏？”
　　顾柠：“……高质量，大荧幕，最好是文艺片。”
　　方澄：“知道了知道了。”
　　顾柠抬脚回了家。
　　空旷的独立别墅，其实家里就住了两个人，也难怪顾礼安会觉得无聊，总是期待她快点回家。
　　顾常安也是。
　　儿子总归没有女儿贴心，尤其是面对父亲。爸爸跟闺女说说烦心事讲讲悄悄话倒还好，要是拉着儿子一阵煽情，那场面确实有点奇怪。
　　顾柠想象了一下顾礼安跟顾常安说悄悄话的样子，抖了抖鸡皮疙瘩。
　　顾礼安提着行李站在楼梯口喊：“给你把行李放你房间了啊？”
　　顾柠“哎”了一声算是回应，吃着嘴里的半根碎冰冰，在家里转悠起来。
　　好久没回家了。
　　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随便看看。去年顾常安去春晚参加节目，她干脆连过年都没回家。
　　这么仔细一想，顾礼安好像是有点可怜。
　　大年三十，她在跟剧组的几个朋友一起吃好吃的，而他一个人在家吃自己下的饺子。
　　虽然跨年的时候他们视频了一会儿——视频的时候顾礼安都没哭真的是非常坚强了。
　　顾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礼安下来时面无表情地问她：“这次东西挺多啊，准备住多久？”
　　顾柠本来想说六天的，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看着顾礼安平静的脸，竖了一根手指头。
　　顾礼安挑眉：“一周？”
　　顾柠摇头。
　　顾礼安：“……一天？一天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顾柠：“一个月。”
　　顾礼安：“……”
　　他的平静有一瞬间的崩裂，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你……被人欺负了？”
　　顾柠：“……在你心里我就是被欺负了回家哭的那种人吗？？”
　　顾礼安：“不是。一般来说，最后回家哭的都是企图欺负你的人。”
　　顾柠：“懂我。我是心情好才回家的，有喜事儿想跟你们分享啊。”
　　顾礼安挑眉，用眼神询问。
　　顾柠说：“你就快有姐夫了。”
　　顾礼安：“我不是早就有了么？上次爸生日，后来追过来的那个叔叔。”
　　顾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感受到顾礼安浓浓的恶意，也没纠正他辈分的问题，而是好奇道：“你怎么就真叫他姐夫了？当时我也没明说什么啊。”
　　顾礼安：“你不知道？那天早上我看到他，脖子里都是草莓。”
　　顾柠：“……”一瞬间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草莓。
　　但是下一秒又立刻想起来了。
　　前一天晚上她好像确实缠着林谨知胡闹了一阵子——
　　那时的林谨知满满的都是隐忍和克制，主动亲了她一下以后就再也不愿意低头，但是又对她的胡闹无计可施。
　　只能想方设法地哄她，希望她乖一点。
　　虽然最后，她确实也乖乖睡觉了。
　　“咳。”顾柠清了清嗓子，“什么草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顾礼安倒是很淡定：“你不知道啊，后来我看到你，还夸你猛了。”
　　顾柠：“………………”
　　她想起来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当时没听明白，还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顾柠一时间恨不得把手里的碎冰冰扔到这个早熟的男孩子头上。
　　顾礼安：“所以？你打算正式把他带回来给爸瞧瞧？我觉得爸应该挺看得上他这种的。”
　　顾柠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跟林谨知提这件事。
　　明明林谨知已经先提了。
　　顾柠有点恼自己在这方面的迟钝，但顾礼安说的话又确实这样，便得以地笑道：“当然啦，我看上的人，咱爸怎么可能看不上呢。”
　　顾礼安趴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睫，“他就不太看得上我这种，浪费了他的艺术基因。”
　　顾柠猛地站起来，用手里的碎冰冰屁股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什么呢！”
　　顾礼安笑笑：“没事，胡说的。”
　　直接转身上了楼。
　　顾柠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脚也消失在楼梯的最后一阶之上。
　　顾柠忽然泄了气。
　　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直到手里的碎冰冰吃完，也没觉得空调和冰能缓解心里的烦躁。
　　什么事情都习惯直截了当地暴力解决，而家里这种有些微妙的氛围，她倒是这么多年都没能解决，只能想办法逃避。
　　可现在不同了。
　　她多了软肋，也多了铠甲。
　　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正在工作的林谨知。
　　林谨知这边正在开会，关于抓捕一个潜逃的连环杀人犯的恶性事件。
　　他的分析能力和行动力都是局里不可多得的，尤其是在他军队的上司特意派人到这里来询问他的情况以后，局里更是将他视若珍宝。
　　哪怕在这种严肃的开会时间，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周围也没人说什么。
　　林谨知一直不喜欢有特权——但现在这个特权是可以在任何时间接顾柠的电话。
　　这使得特权也讨喜起来。
　　林谨知向大家致歉，示意队友们等他五分钟。
　　周围人纷纷点头。
　　林谨知出去接了电话，“怎么了？”
　　顾柠扁扁嘴：“我不开心……”
　　林谨知“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
　　顾柠又问：“你在工作吗？”
　　林谨知：“刚刚在开会，可以讲五分钟。”
　　顾柠说：“说来话长，你继续开会去吧，等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谨知：“多讲一会儿也没关系。”
　　顾柠被这话苏到，蹬了蹬腿，软声说：“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得理一理，晚上再跟你讲！”
　　林谨知笑道：“好。”
　　顾柠：“啵啵！”
　　林谨知：“嗯。”
　　顾柠：“你为什么不么么哒我！”
　　林谨知：“晚上再说。”
　　他的声音里低低的都是笑意，伸手推开会议室们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里面椅子滑动的声音。
　　走进去时，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原位上。
　　然而几个女刑警红通通的脸颊出卖了他们——
　　林谨知坐回自己的座位，浅笑着说：“偷听别人打电话可不好。”
　　“是啊是啊。”几个人纷纷点头。
　　会议继续进行起来。
　　倒是底下的一个女刑警，偷偷地发了消息给自己同事。
　　【卧槽！你觉不觉得刚刚林警官那个样子，有点儿苏啊？！】
　　对面秒回。
　　【我不觉得啊。】
　　停顿数秒，又是一条消息。
　　【我觉得苏破天际了好吗！！！】


第40章 
　　结果晚上, 林谨知没能跟顾柠按照约定，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林谨知这边的案情突然有了进展，他发现了一个细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几乎锁定了犯人目前经常出没的几条街道。
　　抓捕行动越快越好，否则再等下去, 也许会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恰好顾柠这边也有事。
　　真人秀节目《伟大日常》, 邀请了两个嘉宾，和每一期不同的四个嘉宾, 去默默付出的各个行业, 体验人们平常而又伟大的日常。
　　每一期节目一共有五天, 第一天培训, 三天体验, 最后一天总结。
　　第一期节目所要体验的正是医护行业。
　　方澄去打探了一下, 听说其他嘉宾都提前做了功课，这到了晚上，晚饭都没吃就连爬带滚地来了顾柠家里, 要带她先去了解一下。
　　顾柠看看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写暑假作业的顾礼安，叹口气说：“我能把我弟带上吧？”
　　“认真”写作业的顾礼安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 皱眉说：“你说这话之前问过我吗？”
　　方澄：“……可以是可以的。”
　　顾柠笑道：“走吧。”
　　顾礼安嘴巴上嫌弃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顾柠一起换了衣服出门。
　　节目组的拍摄都是和医院提前签好合约的, 说是体验职业，当然也不会让明星真的给病人开到扎针什么的。
　　其他嘉宾都是提前准备了很久，这边刚知道这个消息, 方澄干脆直接联系了合约医院，带着顾柠和顾礼安去了。
　　他们公司的消息向来是还算灵通，顾柠又是这个节目的两个特邀嘉宾之一，没道理大家都去准备了，她们这边什么消息都没有。
　　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的。
　　方澄在车上给顾柠把事情一说，顾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起眉头给苏获发了消息。
　　正好第一期的四个流动嘉宾之一就是苏获。
　　苏获收了消息，也有点疑惑。
　　【提前准备这件事，是制片人之一通知的，材料也是他发放的。你那边没收到？】
　　【……没有。方便说说是哪个制片吗？】
　　【姓李，具体名字不知道了，你让经纪人查查看吧。】
　　顾柠直接把消息界面给方澄看了。
　　方澄皱皱眉，“我马上就查，你先去医院，那边负责你的主任我也联系好了。至于苏获那边收到的资料，你问问能不能拿一份吧。”
　　顾礼安在旁边问：“怎么，遇到麻烦了？”
　　顾柠摇摇头，笑道：“没事，难得遇到这种事情，说不上是麻烦，就是有点好玩。”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想来以卵击石。
　　之前褚绮那事儿她都还没想着报复什么的呢，褚绮那边的公司就已经怕惹事儿，直接给她把后续的很多活动都取消了。
　　顾柠也是后来听方澄说到，才想起来这件事。
　　别说公司里有个方烨，就是公司旗下的其他艺人，也都不好惹。
　　还护短——至少大家都挺护着顾柠。
　　顾柠这边自己爆出什么事情，谁都不大好出面。但要是有人背后想耍什么手段，谁都不会放过。
　　顾柠在车上化了妆，跟着一起走的也有四五个助理，气势汹汹地就去了主任的办公室。
　　这位主任今天是大夜班，刚好第二天顾柠他们节目是第一天的培训时间，他在家睡觉休息。
　　医院的体验，每个嘉宾都只是护士，跟着主任医师，进行查房、量温度、核实数据这一类的简单工作。
　　负责顾柠的主任是个儿科医生。
　　顾柠跟着助理走进去，挑眉看了一眼医生胸前的牌子。
　　“许牧舟……许主任。”顾柠笑道，“您好。”
　　许牧舟看起来还挺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开口说：“麻烦叫助理都出去，谢谢。”
　　顾柠：“……”
　　这主任，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切开是黑的？
　　顾柠扭头冲助理们眨了眨眼，“不好意思，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应该也行。”
　　许牧舟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一排木制长椅，“坐吧。”
　　顾柠拉着顾礼安一起坐了下来。
　　许牧舟找了一叠资料出来递给了顾柠，“这儿是我负责的病人，每天要测量和换吊水的时间、次数和床位都在这儿。”
　　顾柠：“这个节目开始之前不是会发吗？”
　　“我实话说，你们只是拍摄节目，不是来工作的。”许牧舟坐在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配合你们的病人都是得到了赞助的治疗费的，事后还会有专业护士再测量一次。”
　　顾柠：“……”
　　许牧舟：“你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个资料看好，在节目中不出差错，以显示你很用心。”
　　顾柠：“没了？”
　　许牧舟点头：“没了。”
　　顾柠：“那别的嘉宾得到的资料呢？”
　　许牧舟挑眉：“别的？什么资料？”
　　顾柠皱着眉头，拿起资料继续看了下去。一边的顾礼安小声对她说：“姐，你们这个节目听起来有点儿不道德啊……”
　　顾柠说：“也还好吧。后期要是节目效果做得好，让人们更理解医护人员的工作，其实也算是有利的啊。”
　　许牧舟听了这话，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片刻后他站起身子，对顾柠说：“你先看，我出去一下。”
　　顾柠和顾礼安凑在一起看起资料来。
　　她能参与负责的病人不多，一共就三个小孩子，第一个就是白血病患者。
　　还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顾柠和顾礼安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只是看着资料上的白纸黑字，却仍然能感受到这份资料背后的沉重。
　　一条条看下去，看得有点儿心惊胆战。
　　他们翻到第二个，视线触及到“先天性心脏病”时，心头又是一跳。
　　这时许牧舟走了进来，轻轻掩上了门。
　　落了锁。
　　顾柠：“……许医生？”
　　幸好带了顾礼安不然这时候可能还会有点慌呢？？
　　许牧舟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去问了隔壁的同事。大概知道了你说的是什么资料。”
　　顾柠：“嗯？”
　　“患者的家庭信息。”许牧舟说，“其他嘉宾走煽情路线，会跟患者套近乎聊天。患者不知道，其实他们已经掌握了患者的家庭信息，聊天相当于套话，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
　　顾柠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她很快理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这样！谢谢您。”
　　“不客气。”许牧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片，“你负责的几个患者，我并没有他们的家庭信息。”
　　顾柠笑道：“没关系。”
　　许牧舟：“有也不会给你。”
　　顾柠：“……好的。”
　　总觉得这位儿科主任脾气也跟小孩儿一样？
　　**
　　方澄那边也打探好了消息，顾柠这边负责的几个小孩子家庭情况还是不知道，但别的嘉宾负责的几个患者倒是都知道了。
　　“你这边可能比较棘手……”方澄皱着眉头说，“反正明天先拍起来，具体资料我回去再查一查。你今天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那边集中了。”
　　在拍摄的五天内，所有嘉宾都要同吃同住，每天上午准时集合，一起去往工作场所，最后晚上按时解散。
　　顾柠跟方澄通完电话才去洗了澡，洗完澡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酸奶一边跟苏获聊天。
　　顾礼安也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到顾柠身边来，轻声喊道：“姐。”
　　顾柠偏头：“嗯？”
　　顾礼安：“感觉……你的工作，也……唉，娱乐圈真是……”
　　顾柠：“说重点。”
　　顾礼安：“……贵圈真乱。”
　　顾柠：“什么圈不圈的，自己不乱就行了。你看咱爸混圈这么多年了，乱了吗？”
　　顾礼安踌躇片刻，说：“其实如果你觉得委屈，也可以不用这样的。想拍什么戏让咱爸投资做制片不就行了？咱们也不缺这个钱……”
　　顾柠：“所以我才要好好努力啊，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咱爸的房地产公司了。”
　　顾礼安：“？？？你有点骄傲了啊？房地产公司不应该我来继承吗？”
　　“哈哈哈哈。”顾柠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是可以继承咱爸事业的嘛。”
　　顾礼安：“……”好像也是噢。
　　顾柠吸了最后一口酸奶，随手把盒子扔到垃圾桶里。
　　沙发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顾柠想着“苏获不是说睡了吗”，拿起手机打开一看——
　　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刑警叔叔：晚安，啵啵。】


第41章 
　　顾柠把手机贴在胸口, 美滋滋地笑了笑。
　　这是林谨知答应她的“晚上再说”——虽然他现在在忙，可还是没忘记欠她的啵啵。
　　嘿嘿嘿。
　　也还好他没忘记，不然她事后想起来，可是要闹的。
　　顾礼安：“……姐，你笑得好像继承房地产公司的人会是你一样。”
　　顾柠笑嘻嘻：“我才不要, 你留着自己玩儿吧。”
　　她坐在沙发上晃着腿儿, 拿起之前得到的资料又研究了一番。
　　第一个小孩是刚刚发现的白血病，还在初期的高烧阶段。八岁, 是个男孩子, 由妈妈一个人带着。
　　第二个小孩之前才看了一点点, 现在仔细看下来, 是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子, 十二岁, 因为没有及时手术，一直因为这个病影响生活，时常发烧咳嗽, 现在染上了肺炎，才来住院等待手术。
　　看资料父母都还健在，也没有离婚。但孩子这么大了才接受手术, 之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鬼门关，肯定跟家庭状况也有关系。
　　顾柠稍稍分析了一下, 又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
　　这次她直接惊呼出声，瞪着那一排字，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至极的东西。
　　本来都打算回房间的顾礼安连忙跑了过来, 皱眉问：“怎么了？”
　　顾柠摆了摆手，拍着胸口对他说：“没事没事……”
　　顾礼安伸头看向那叠“吓到”她的资料。
　　先天性无痛无汗症。
　　顾礼安“咦”了一声，“还有这种病？”
　　顾柠瞪眼：“是啊，这种病不是应该十分罕见……”
　　说到一半，立刻也有些了然。
　　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肯定也是特意找来的一些能吸引人眼球的患者。
　　这些人可能本来都不是在一家医院的，只是因为需要钱，没有钱，才接受了节目组的要求吧。
　　说起来，节目组邀请嘉宾来拍摄，一集就要花几百万——而这些钱完全可以支付得起好几个家庭眼中“天价”的医疗费。
　　节目组找来的这些普通人，可能一期之中所有人得到的医疗费加起来都没有顾柠一个人的片酬高。
　　同时又能够切实地引人注目的效果。
　　顾柠捏着那份资料，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
　　第二天，节目组的车来接顾柠。
　　因为昨天的思考，顾柠开始以往常从未有过的热情和认真来对待起这期节目。
　　原本她的工作态度就好到令人咂舌，现在更是惊到了节目组配备的助理。
　　袖子就是节目组给顾柠安排的助理，事先熟悉了节目流程的她，负责在节目镜头之外为顾柠准备服装，提供一些回答。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顾柠，倒是也看过一些别人对顾柠的评价。坦白说，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有的人说顾柠性格好做事认真，有的又说她性格太差做事较真。
　　接触了才发现——好像这些评价，都没错？
　　比如一大早她刚刚接到顾柠的时候，就被顾柠热情的笑脸给征服了。
　　顾柠还带了果冻分给大家，冰冰凉凉的，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每个人都有，连司机师傅都没有落下。
　　分完一扭头才发现旁边站了个摄像师，顾柠立刻瞪眼看着袖子问：“路上行程会拍摄进去吗？”
　　“会拍，但是剪辑之后，也不一定放出来。”袖子老实回答。
　　早上八点的开拍时间还没到，他们来得早，顾柠也起得早，拍摄也还没开始。
　　顾柠：“那昨天晚上确认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路上会有摄像师。”
　　行程安排里是在集合地点集合以后才正式开始录制，时间是八点半。
　　袖子被她问的有点懵，愣愣说：“这就是取几个路上好玩的花絮，有没有都没关系的，不重要啊……”
　　顾柠认真道：“希望你以后把工作流程详细地告诉我，不管重不重要。”
　　她说完就扭头跑到摄像师旁边，把自己的那份果冻递给了他。
　　袖子已经二十大几岁了，总觉得被这么个小姑娘说教有点不大好意思，但是顾柠态度不错，也算不上凶，再加上这件事情也是她理亏……
　　袖子开始反思起自己的工作态度来了。
　　顾柠坐进节目组的车里，开开心心地跟大家讲着段子，心里隐约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改编。
　　刚刚那件事可大可小，要是以前的她，可能一瞪眼就拿鼻孔对着人家，语气不善地说：你的工作重点也就只是为我汇报流程，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做好，干脆换人来算了。
　　……仔细想想感觉这种说法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变了个说法，就省了不少事。有时候还真得换个思路解决问题啊。
　　**
　　车子行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到八点二十。
　　顾柠伸了个懒腰，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镜头伸过来拍她，她笑眯眯说：“外面好热啊，我们都等等出去吧，还有十分钟呢。”
　　第一天集合，大家都按时到了现场。
　　苏获向来晚睡晚起的，昨天晚上特意提前睡觉，今天果然没有迟到，只是最后一个掐着表来的。
　　他们的生活地点是一栋三层的别墅，第一层的大客厅用来吃饭和集合，而第二层和第三层都设置了三间卧室。
　　一开始的集中地点就是一层的大客厅。
　　顾柠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伸出胳膊肘拱了下苏获：“你居然没迟到！”
　　苏获：“嘘。”
　　他有颜值这个先天优势在，明明只是心虚地让顾柠小点儿声，却偏偏做出了一副诱惑人的样子，还习惯性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整个表情都好像在说：“这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顾柠：“我就算帮你保密，你也会很快露馅的。你能五天不睡懒觉？”
　　苏获：“……”
　　“哈哈哈哈哈哈。”一边的另一个女嘉宾笑了起来，“顾柠老师真的好严格。”
　　这是个经常跑综艺的喜剧演员，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演过的小品数量堪比顾柠演过的电视剧。
　　顾柠嘿嘿笑道：“不敢当啦，欢铃老师。初次见面，我是看着你的小品长大的，非常喜欢你！”
　　赵欢铃连连摆手：“我才不敢当……哎呀，其实我也是看着你演的电影长大的！”
　　“哈哈哈哈哈。”
　　另外的几个嘉宾都笑起来，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的男演员说：“这里可能除了我，都是看着柠柠的作品长大的吧？”
　　几个人讲得正热闹呢，讲解人员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六个年轻漂亮的护士姐姐。
　　几个人按照科室的不同被分开，每个人都有一个护士姐姐，详细地教他们这几天里要做的事情。最后到了晚上，护士姐姐会出题目考察他们学习得怎么样。
　　顾柠仔仔细细地听下来，总算找到了这一期节目的重点——每天下午三点到晚饭前的时间，是嘉宾护士可以跟病人或病人家属交谈的时间。
　　这才是节目最终展示的时候，播放时长最多的东西吧。
　　**
　　第一天的拍摄轻松又简单，时间很快就过去。中午的时候几个嘉宾坐在一起吃了午饭，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顾柠倒是想套套话，看看有几个人知道她在发资料时被排除在外的事情——但她实在是不擅长这种事。
　　她只会直接问，套话真的好难。
　　跟她一起负责儿科的就是赵欢铃，她心态很好，全程都笑嘻嘻地跟顾柠搭话，弄得顾柠也不好意思怀疑她了，跟她相处得还算融洽。
　　到了晚上，自由活动的时间，别墅内的摄像机都停止了工作，摄影师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顾柠这才有空，躺在床上打了电话。
　　林谨知的电话是已关机的状态。
　　顾柠撇撇嘴，想到他可能还在抓人，便也没多担心，转而打了自家弟弟的电话。
　　顾礼安正要睡觉，接了顾柠电话时语气还有点不耐烦：“你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关心我，怎么在一个城市反而担心我了？”
　　顾柠老实说：“其实想打给别人的，但是人家关机，有点失望，就打给你了。”
　　顾礼安：“……你挂了吧再见。”
　　顾柠：“哦。”
　　顾礼安：“等等……节目组没人欺负你吧？”
　　顾柠心里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孩总这么傲娇可怎么好呢。
　　她笑着回答：“没有啦，谁敢欺负我啊？”
　　“嗯。”顾礼安说，“晚安。”
　　顾柠：“晚安。”
　　她辗转反侧了一分钟，还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掏出手机给林谨知发了条消息。
　　【晚安，今天欠我一个啵啵噢。】


第42章 
　　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早饭时间是七点半。
　　顾柠五点多就醒了, 迷迷糊糊伸手把手机拿来看了看，没收到任何回复。
　　这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过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机。
　　林谨知那边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到现在都没回消息，让人担心。
　　顾柠干脆爬起来洗漱, 自己开始化妆。
　　才六点多, 剧组里化妆师都还没睡醒。
　　顾柠穿好衣服下楼，找到厨房里一看, 这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早饭非常丰盛, 蒸笼里蒸着包子, 锅里还煮着小米粥, 厨房里飘散着浓郁的香味。
　　“咦, 这么早就有人起来了啊？”
　　煮粥的阿姨正在切小菜, 看到顾柠来了，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粥最好再熬一会儿，我给你去看看包子。你可以先去外面等一等吗？”
　　顾柠连忙摆手：“不用了, 我就是随便看看，到时候跟大家一起吃就好。”
　　阿姨“哎”了一声，继续切小菜。
　　这节目组也真是舍得花钱, 说是一起大家一起吃饭，就也没出去买点早餐回来给人凑合。
　　看这样子, 是三餐都有专人准备了。
　　顾柠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隐约还觉得有点困。
　　她正要坐着睡着了，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顾柠一看到上面的名字, 立刻瞪大了眼睛，捂着电话四处看了看。
　　客厅里是布置了摄像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开机。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躲进厕所里顺带锁上了门。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不可能有摄像头的。
　　顾柠拍了拍乱跳的心，接起电话：“喂？”
　　“嗯。”
　　林谨知那边传来一阵长长的气音，听起来疲惫极了，但是声音仍然如平常般沉稳：“刚闲下来。你那边怎么样了？”
　　“在拍节目，暂时不能接电话。”顾柠说，“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林谨知那边沉默了片刻，只有平静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来，顾柠却觉得这声音像是他的气息直接喷洒在了她的耳朵上，弄得她还有点痒痒的。
　　顾柠：“嗯？”
　　林谨知长出一口气，说：“没，昨天连夜抓人，结果给他逃跑了。比较难对付，这几天可能都要加班。”
　　顾柠：“哦哦，好！正好我这几天都要拍节目嘿嘿。”
　　说不担心都是假的，林谨知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她一点儿都不想他受伤。
　　林谨知那边又沉默着呼吸了一会儿，顾柠笑道：“欠我的啵啵呢？”
　　林谨知：“……咳。我要去洗把脸稍微睡一会儿，马上还要开会。”
　　顾柠：“呵呵！”
　　林谨知挂了电话。
　　顾柠：……呵呵。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出头了，这个时间点差不多都该起来化妆了。
　　撇了撇嘴，顾柠推门从厕所出去。手中的手机忽然一阵震动。
　　低头一看，刑警叔叔发了微信消息给她。
　　【刑警叔叔：啵啵。】
　　【White Lotus：不要！我要麦吻！！】
　　【刑警叔叔：2')))】
　　一条语音消息。
　　顾柠点开以后迅速把耳朵贴上去，听见他一声极为宠溺的轻笑，稍微有点喷麦，反倒更像是贴着耳朵呼气。
　　接着就是更轻的一声“啵”。
　　顾柠：………………
　　这他妈也太犯规了吧。
　　顾柠捧着自己的小心肝，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林谨知被她闹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表情有些冷淡，耳根却通红，做出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只因为她闹着要了。
　　这种被宠爱的感觉真的太不一样了，平时大家对她的偏爱都只是一种类似“不跟她计较”的情绪。
　　她就像个讨喜的“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也会被人原谅。
　　而林谨知，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家的孩子在宠着的。
　　顾柠心情极好，几乎是跳着下了楼。
　　此时已经接近七点半了，客厅里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被顾柠提前宣布肯定会迟到的苏获，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任由旁边的化妆师给他上妆。
　　看样子好像还在睡。
　　顾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一边睡觉一边化妆的样子了，笑嘻嘻地跳过去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问：“苏获先生，你醒了吗？”
　　苏获眯着眼睛看向她。
　　明明只是没睡醒，挣扎着把眼皮掀开一条缝来看面前人的举动，他做出来却硬是带了一种慵懒的魅惑感。
　　苏获微微勾唇：“还没。”
　　声音低哑。
　　一边的赵欢铃忍不住捧心：“妈耶，苏获老师本人比电视上还撩，我要死了！”
　　顾柠：“……”
　　苏获微微皱着眉头闭上眼：“我再休息一会儿，五分钟。”
　　一副处理了一整天公务的疲惫总裁的样子。
　　赵欢铃和另外一个女明星凑在一起，被苏得嗷嗷叫。
　　顾柠：“……”这人起床气而已啊？？
　　七点半的时候早餐准时上了桌，顾柠吃了一个包子就有点吃不下了。
　　昨天晚上熬夜，一直没睡好，早上又迷迷糊糊醒了那么多次，她现在感觉有点不舒服。
　　想吐。
　　苏获坐在她旁边，垂眸吃着包子，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其实是还没有睡醒的。
　　顾柠又喝了两小口粥，放下了筷子。
　　她对面坐着的是赵欢铃，赵欢铃旁边是另外一个女星，此时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顾柠夸张地说：“哇，顾柠老师吃这么少，难怪这么瘦啦。”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个人的动作都顿了顿，只有苏获和赵欢铃在正常的吃东西。
　　赵欢铃嘴里塞着包子，咽下去以后才说：“啊，我吃了四个了，顾柠老师才吃了一个……”
　　顾柠掀唇，没什么表情地笑了笑：“不用叫我老师，叫我顾柠就好，柠柠也行。”
　　就这么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剧组有人对她怀有恶意，除了那个制片，应该还是有别人。
　　那位制片也被找出来是谁了，现在还要拍节目，不好跟他说什么，倒是这之后他就会被拉入黑名单，顾柠包括苏获公司的人都会拒绝跟他合作。
　　娱乐圈的更替是非常快的，大家心里都有杆称，久而久之，那个制片会变成大家都拒绝合作的对象。
　　顾柠垂眸看着碗里的包子，心里稍稍清楚了一点儿目前的情况。
　　那位女星对她肯定是没有好感的，反正她一直以来就不太招女星的喜欢。
　　另外几个人，赵欢铃不是最无辜就是最心机，苏获是自己人，而其他的，大概都跟她不在一条利益链上。
　　在利益面前，喜欢不喜欢某个明星，都是次要的了。
　　顾柠不喜欢这个真人秀的环境，如果可以第二期她就想要推掉了。
　　这一期已经开拍，只能把它拍好。
　　出发前，每个人都换上了护士装。纯白色的，衬得有的皮肤不白的人特别黑。
　　而顾柠和苏获这种本来就特别白的，反倒是被衣服的反光衬得更白，整个人都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圣光。
　　**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恰好也是医院换班交接的时间。
　　大夜班的医生打着呵欠换班回去睡了。
　　许牧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两个人，指了病房的方向，“先去日常检查。”
　　两个人负责的病人也不痛，虽然都在儿科，但是还是分开了。
　　每个人后面都跟着摄像。
　　顾柠先去看了那个白血病的小孩子。
　　小男孩刚刚开始发热，还没到立刻化疗的阶段，寻找合适的骨髓移植的时间也比较长。
　　顾柠按照之前学的，给他量了体温，记录了一些日常的数据。
　　小男孩的妈妈正坐在床边做手工。
　　顾柠这边还有一个心脏病的小姑娘要看，她便没多问，匆匆去把数据都测好，又回到了小男孩的病房。
　　小男孩的妈妈这次是在削梨。
　　男孩还发着烧，嘟着嘴巴靠在床头吃妈妈喂的小梨子。
　　看起来实在没胃口的样子，吃了两口就扁着嘴巴说：“妈妈，吃不下了。”
　　妈妈把梨放在旁边，笑着给他擦了擦嘴：“那等会儿再吃吧。”
　　小男孩说：“妈妈吃。”
　　妈妈眼睛里似乎有了泪光，柔声说：“宝宝，梨子不能分着吃的，分梨吃的人，以后会分离。”
　　小男孩愣了愣，连忙说：“那我吃，我还吃得下……”
　　顾柠稍稍吸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示意她要进来了。
　　这些人和节目组签了合约，自然也知道会有人来拍摄，见着顾柠又进来，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笑了笑对小男孩说：“宝宝，叫姐姐。”


第43章 
　　顾柠这个年纪已经是会被没有眼力见的小孩叫“阿姨”了。
　　但这位妈妈显然非常开明, 小男孩也懂事，甜甜地说：“姐姐，你好漂亮呀。”
　　“你好呀。”顾柠冲他眨眼，“你妈妈也特别漂亮。”
　　顾柠性子直，人家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聊了几句就知道了对方家里的情况。
　　这孩子的父亲是出了车祸去世的, 之后就是妈妈给人做手工支撑着整个家。
　　现在孩子生病了，妈妈也没舍得请护工, 就在医院里一边陪着他一边做手工。
　　如果不是这档节目, 她根本没有存款给孩子做手术。
　　明明只是为了引人注目, 或者说是为了圈钱, 找来了这些人, 却间接地拯救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顾柠不由唏嘘了起来。
　　她陪着那位妈妈聊了很久, 又逗了逗小男孩，很快就到了中午集合的时间。
　　顾柠吃饭时特意问了问苏获。他们那边也只是跟病人家属聊天，没什么特殊的。
　　到了下午, 就是主任带着护士一起查房的时间了。
　　早上的检查只算是演习，下午顾柠跟着许牧舟一起来到了那位白血病小男孩的房间里。
　　许牧舟的检查和询问就要比顾柠专业许多，顾柠抱着板子, 认真地记录许牧舟问的问题，还拿了纸记录下更多注意事项交给孩子的妈妈。
　　许牧舟侧头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 冰冷的深情微微软化，指着她的记录说：“这里写错了。”
　　顾柠瞪眼：“哪里错了？”
　　“错别字。”许牧舟说，“这个字挺复杂的, 你写简单同音字的代替也无可厚非，但还不如写拼音，严谨。”
　　顾柠：“……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严谨这个词都能联想到林谨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
　　许牧舟又弯腰跟那小男孩聊了几句，起身时还不忘安抚孩子的母亲，告诉她不必太过担心，目前状况都挺好。
　　顾柠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感觉，这医生人还真是挺好的。
　　这边的问题结束之后，就是心脏病少女了。
　　那边的问题好像更加严重。
　　她的爸爸妈妈一直在闹离婚，谁都不愿意要她，但都在抢她的弟弟。
　　她住在奶奶的家里，从小就心脏不太好，也没人带她去医院。奶奶虽然疼她，却也还是更喜欢她的弟弟。
　　少女一直小病忍着，大病挨着，直到体育课时被迫长跑昏倒。
　　她有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没有家长请假，老师就非要逼着她跑。
　　正因为是老师逼迫的，看到她昏倒时，老师才吓到了，赶紧找人带她去了医院。
　　顾柠听到这里时是真的气愤，咬牙切齿地说：“这种老师你就不要听他的话，不能跑就不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助理连忙示意摄像停一停，凑到顾柠身边小声说：“这种言论最好还是不要有……”
　　“什么言论？我说的话有问题？”顾柠带着怒意怼了一句，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动作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我只是实话实说。”
　　没毛病。
　　有些事情，态度可以缓和，但立场必须坚定。
　　少女受委屈惯了，难得有个大人关心她，还是那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明星，一时间感动不已，捏着被子直哭。
　　其实这种拍摄给病患很容易带来情绪上的波动，而且要配合节目接受检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能拿到很多钱。
　　可能这也是少女的父母签这个合约的原因。甚至在节目拍完以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这笔钱用于治疗这小姑娘的病。
　　顾柠低头凑到那小姑娘身边对她说：“如果节目拍完以后，你爸爸妈妈没让你继续住院接受治疗，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在走之前留个号码给你的。”
　　……
　　这两边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那个先天性无痛无汗症患者的问题了。
　　因为不会出汗，夏天时她必须一直呆在空调房里，喝很多的水用排尿代替排汗。
　　这是个九岁多的小女孩，已经会说很多话了，也开始学会分辨什么是受伤。
　　先天性无痛无汗的孩子从小就会被高烧折磨，很多活不过三岁，能活到五岁就算是奇迹。
　　小女孩的家庭还算宽裕，能够给她足够的经济支持，母亲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反复地教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可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就像是盲人永远不知道颜色是什么样子，聋人不知道声音是什么感觉。
　　小女孩比一般孩子还要聪明一点，知道自己的特殊以后开始觉得痛苦，哭闹着故意伤害自己。家里的存款因为这一次次消耗而见了底，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现在已经欠了债。
　　她这次是被烫伤了腿，进了医院。
　　顾柠听说这些事时，跑去跟那小姑娘谈心，问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小女孩说：“我想知道疼是什么感觉。”
　　顾柠说：“是很不好的感觉呀，心情会很差。你知道心情差是什么感觉吗？”
　　小女孩眨眨眼，回答她：“我不知道疼，可是我觉得不疼才会心情很差。”
　　顾柠心里想到林谨知，是不是他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问：“那你知道心疼是什么感觉吗？”
　　小女孩摇头，有些暴躁：“不知道！”
　　顾柠说：“大概就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被摔坏的感觉。”
　　小女孩怔了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柠说：“你受伤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就是这种感觉。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就像你喜欢的那个玩具。它也不会喊疼，可是如果它被烫坏了，你会不会难受呢？”
　　小女孩看向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妈妈连忙走上前来，妈妈抱着她哭了起来。
　　顾柠站到一边，默默地看着她们。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毫无办法。她只是希望，如果林谨知一直感觉不到疼痛，起码他不要因此烦躁，因此伤害自己。
　　她对那小女孩说的，也是她想对林谨知说的——就是那一句“真的很喜欢你”。
　　**
　　第一天的节目录制完成，大家都非常的疲惫。除了要做一些护士查房常做的事情，还要关心病人的心情和家庭状况。
　　接下来的两天应该会轻松许多。
　　这时分配时间又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每天的时间是固定的，有的人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话题性比较大的患者。
　　比如顾柠，她应该多去看看那个无痛症的小姑娘。
　　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平均地分配时间。
　　第一个家庭缺少金钱，第二个家庭缺少感情，第三个家庭缺少了理解。
　　——顾柠把这一点记录下来，留作最后总结的时候用。
　　晚上吃完晚饭，就是私人的活动时间。
　　顾柠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
　　林谨知那边肯定还在忙，现在发消息去也得不到回复，她干脆闭着眼睛休息，没去看手机。
　　敷完面膜打开微信看了看，苏涧发了不少消息给她。
　　都是关于这次真人秀，他打探到的消息。
　　顾柠已经没办法用一开始纯粹看好朋友的眼光来看待苏涧了，有时候都是有意识地在疏远。
　　看到这里，她也只是发了句【谢谢】。
　　她又刷新了一下，看到朋友圈提示苏涧刚发了消息，点进去一看，竟然是他的照片。
　　这人极少拍照，如果说他的照片跟苏获的加起来一共有一千张，那么起码有999张是苏获的。
　　苏涧好像是坐在某个天台上，也可能是像他们前不久遇见的那个空中餐厅之类的地方。
　　他站在栏杆边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张照片似乎颇有点他表哥苏获的味道。
　　依照顾柠原本的性子，是一定要调侃两句的。可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情，她连他的消息都回的这么冷淡，也不好意思再在朋友圈“装熟”了。
　　干脆随手点了个赞。
　　点完往下翻了翻，没什么有意思地，随手刷新了一下——
　　苏涧刚刚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顾柠看了看，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一句话：被你赞过的朋友圈，就是甜甜圈。突然觉得挺有道理。】
　　顾柠往下翻了翻，找到之前那一条。苏涧之前的朋友圈是有不少她也认识的人赞了的，他也没点名，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谁。
　　她也不好脸大地就认为苏涧这是在说她。


第44章 
　　真人秀的第三天, 就是艺人在没有主任的带领之下检查房间，最后到主任那边进行总结了。
　　这一天结束之后还会评选出一个做的最好的“最佳护士”。
　　令人意外的是，得到这个称号的竟然是苏获。
　　他被分派去负责了妇科，那儿的患者，不管是怀胎十月的孕妇还是未婚先孕的少女, 统统拜倒在他的温柔笑容之下, 给了他满分的好评。
　　另一个获得患者满分评价的就顾柠，但她的指导主任许牧舟只给了她90分。
　　许牧舟：“怕你骄傲。”
　　顾柠：“……”
　　好在这个奖项并不重要的, 另外组里还有一个艺人跟患者家属还发生了争执, 比起来顾柠这边做的已经是非常好了。
　　到了第四天, 就是考察时间。
　　六位艺人都化了妆, 带上口罩以后跟原来的样子几乎完全不同。
　　节目组将他们打乱, 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每个人要按照房间一个个查房，最后统计谁圆满检查完成的患者最多。
　　如果被患者指出“不是真的护士”，哪怕只是开玩笑说出来的, 也必须立刻结束。
　　本来这里的安排是都有剧本的，说是打乱，其实其他人早就收到了患者的资料, 可以从最不容易怀疑的患者开始查起。
　　在方澄和节目组沟通之后，这一环节进行了改动, 艺人们得到的名单都是当天新入院的病患。
　　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公平，完全的随即发放。
　　没个科室的检查流程是不一样的, 本来顾柠负责儿科，收到的资料也应该都是生病的小孩子的，结果她翻下来，里面掺了好几个其他的病人。
　　顾柠皱眉问助理：“怎么回事？”
　　“因为有人开玩笑，说这不公平，小孩子哪能看得出来护士专业不专业……分给你的大人也都是心脏病白血病相关的，你去查还按原来的就行。”
　　助理这么解答，顾柠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欢铃现在跟她关系还算不错，抱怨着把自己的资料递给她看过，里面分明没有哪怕一个的成年病患。
　　还是有人在针对她啊。
　　顾柠也没多想，任务已经开始，她争分夺秒地去检查病人了。
　　几乎每三个孩子查完，就要接着去检查一个大人。
　　生病让人心情变差的同时自然也让人戾气加重，病人的家属也各自各样的都有，没遇上医闹算是好的，但遇上个别难缠的就足够头疼了。
　　护士的工作，真的不轻松。
　　顾柠一个个查下来，简单的换吊瓶工作也得心应手了一点。
　　在某个房间跟许牧舟撞上时，许牧舟也没拆穿她，还跟她点了点头打招呼。
　　顾柠午饭也没来得及扒上两口，就奔赴了下午的战场。
　　快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有三个艺人被说了“不是护士”。
　　最冤的是苏获，他的女患者对他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苏的男孩子哈哈哈你真的是护士吗？”
　　苏获：“……”
　　顾柠一个个查下来，手里的资料越来越薄，到节目规定的结束的时候，她就只剩下四个病房没有去看了。
　　顾柠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是满意。
　　最后她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突然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她又仔细地确认了两遍详细的资料，随后立刻转身，想要去那间病房看看。
　　但有藏在后面的助理出现，拦着她说：“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复盘、吃晚饭。”
　　顾柠：“……”
　　她瞪着眼睛看向前面的病房，最终还是咬牙，转身跟助理一起回去了。
　　反正吃完晚饭有自由活动时间，到时候她再打电话，或者直接再来医院都可以。
　　没想到的是，回去以后他们拍摄完晚饭的环节，又收到了节目流程改变的通知。
　　原定在第二天拍摄的最后总结的环节，改成了大家洗澡之后，换回自己的衣服，在客厅里举办类似茶话会的活动，进行一个温馨轻松的总结。
　　顾柠心里烦躁，但节目该动如此，还能提前一天结束，大家都挺开心，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跟着又进行了总结。
　　好在她之前一直有做笔记，哪怕现在心情不好，也能做出一个还算漂亮的总结稿。
　　总结结束之后，来不及走的人可以留下，其他的工作人员就可以直接各回各家了。
　　顾柠着急，直接叫节目组的司机送她回家。刚要开车，苏获又挤了上来。
　　顾柠瞪眼：“做什么？你自己可以开车的吧蹭我司机干嘛？”
　　苏获被她冲得莫名其妙，无辜地眨眨眼：“去蹭你家客房睡一晚，不可以吗？”
　　顾柠：“……好好好。”
　　她也是急了，才跟苏获这种态度。
　　苏获什么都不知道，还坐在旁边说：“我们都在下午就接到提前结束的通知了，没想到他们晚饭的时候才告诉你。幸好你有准备，总结的还挺精彩的……我差点都以为是有人帮你准备文案了……”
　　顾柠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这事儿有鬼，怎么说改流程就改，一点都没通知……气死我了。”
　　几乎可以说是诸事不顺。
　　她和苏获一起先回了自己家里，顾礼安帮她开了门，还顺带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
　　顾柠把行李递进去，转身就要走，被顾礼安一把拉住了手腕。
　　少年纯粹的眼睛盯着她，声音干净又温和：“你刚回来，就又要走了吗？”
　　顾柠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她本来只打算回来住六天，其中五天还是在节目组准备的别墅里——实际上是完整的一天都不准备分给自己的弟弟的。
　　但思前想后，良心不安，承诺了他会在家里住上一个月。
　　结果转头就去了节目组，整整四天，就打了一通电话给他，还是互相说了几句垃圾话。
　　顾柠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发，哄道：“姐姐出去有要紧事，马上就回来的。”
　　顾礼安盯着她，忽然有些红了眼眶。
　　这一幕何其眼熟。
　　几年前，他还是个拖着鼻涕跟在她后面的小孩子的时候，顾柠就拍着他的脑袋，说：“姐姐出去有事，马上就回来的。”
　　后来呢？
　　后来她越来越忙，事也越来越多。
　　再后来她干脆直接在工作最多的城市买了房子，一买就是一层楼好几套，再也没提过要回家。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把这里当做她的家？就因为——
　　顾礼安吸了吸鼻子，倔强地背过脸去：“你去吧，别回来了。”
　　顾柠心头一颤，立刻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急忙道：“我真的只是出去一会儿！哎呀，干脆你和我一起去吧。”
　　反正之前她去医院见许牧舟的时候，也是带着顾礼安一起去的。
　　顾礼安怔怔地跟着她，被她一路拉到家门外面的车库边上，看了一眼车子，跟顾柠面面相觑：“我们……都没有驾照啊。”
　　顾柠捂脸。
　　太着急了，把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
　　她急忙转头想去叫苏获，身边忽然传来汽车开锁的声音，像一声口哨。
　　苏涧一只手捏着一个纸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面色如常道：“我送你们去吧。”
　　顾柠：“……你怎么在这儿。”
　　苏涧挑眉：“不可以？”
　　他跟苏获经常一同出入，苏获都说借住在她家了，那十有八九就是苏涧也跟着来了。
　　顾柠暗自懊恼。
　　自己真是太着急了，以至于什么都顾不上。
　　也没去想苏获为什么要跟着她回来，一般这种情况，苏获一个人的时候，都更乐意住酒店的。
　　除非苏涧也来了。
　　顾柠往刚刚开锁的那辆车旁边走过去，拍了拍车门，“那走吧，还等什么？”
　　苏涧上了车，顾柠坐到了后座，顾礼安也跟着钻进了后座。
　　以前她都坐副驾驶的……
　　苏涧微微垂眸发动了汽车。
　　顾柠猜想着，他应该感受到自己的疏远了吧。
　　下一刻苏涧就递过来一个纸袋子，正是他之前手里拿着的那个。
　　声音冷淡：“给你和苏获带的，他说节目组伙食吃不惯。”
　　顾柠：“……”
　　节目组在G市，请来的当然是G市的厨师，做菜的风格也更偏向G市的口味。
　　苏获不是本地人，吃不惯也有可能，顾柠可是吃得很开心的。
　　她也懒得再解释，说了句“谢谢”便接过了纸袋，随手打开一看——
　　袋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个甜甜圈。
　　看着像是巧克力味的，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装饰，透着油炸面包的香气。
　　顾柠怔愣了片刻，听见苏获说：“别再说谢谢了，真难听。”


第45章 
　　苏涧沉静地开车, 往顾柠所说的医院行驶。
　　顾柠捏着手里那个纸袋，只觉得热气腾腾的甜甜圈看起来又冷又硬。
　　她能如何回报苏涧的一片真心呢？
　　既然已经察觉，她就不可能再装傻，继续跟他所谓的“兄弟情谊”。
　　热气腾腾的是他的心，可她能给他的只有冷硬。
　　顾柠舔了舔嘴唇, 有些心虚地说：“好听不好听, 总归是真心话。”
　　顾礼安默默围观，拿出手机打开便签, 打字给顾柠看。
　　【突然觉得有两个姐夫也不错, 一个负责文戏一个负责武戏……】
　　顾柠：“……”
　　这他妈又不是拍戏找替身, 一个文替一个武替的。
　　她瞪了顾礼安一眼, 抢过他的手机打字。
　　【再乱说以后都不带你玩了, 让你一个人在家写作业, 写完就给你买新的，科科。】
　　顾礼安拿回手机，点了个我闭嘴的表情包给她看。
　　顾柠满意地点头, 抬眼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心里想的，也就是医院资料上看到的那个名字……
　　**
　　顾柠赶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医院大厅里一片沉寂, 只有几个像是病人家属的人，垫着被子和衣服, 睡在医院的走道上、座椅上。
　　有些人看病就倾家荡产，根本没钱再住什么宾馆。
　　顾柠不敢停留，连奔带跑地找到了之前看见的那个病房。
　　病房里已经熄了灯, 似乎病人都休息了，但仍然有微弱的光源透出来。
　　应该是有人在里面玩手机之类的。
　　顾柠指了指旁边的座椅，让顾礼安和苏涧在这里稍微等一等她。
　　苏涧却是站起来，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直接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顾柠：“……”
　　行吧，随他去。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朝着最里面的三号床位走过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资料上填的就是这个。
　　门口的两个床位一个是空的，还有一个人已经睡了，旁边趴着一个应该是陪伴的家属，也睡着了，只有床头的小夜灯亮着。
　　微弱的光源就是这里。
　　顾柠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里面，终于在朦胧的夜色中，看清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是林谨知。
　　他似乎是肚子受了伤，幸好内脏都完好无损，稍稍止血缝合以后就没事了。
　　麻烦的是伤口发现不及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感染了，一直在发烧。
　　现在应该正在沉睡中，也不知道有没有退烧。
　　顾柠一时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总是跟她说没事没事，还处处哄着她，连夜抓捕逃犯之后，还任由着她耍性子，给她什么麦吻。
　　她其实更希望他平安无事。
　　苏涧无声地站在旁边，随手递给她一块手帕。
　　顾柠没接，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苏涧轻声问：“所以，你对他是认真的，对吗？”
　　极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医院里却极为明显。
　　顾柠点了点头，转而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给林谨知什么样的帮助，甚至不知道在X市工作的他，为什么会住进G市的医院里来。
　　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些挫败。
　　顾礼安看到她红着眼睛出来，连忙站起来问：“怎么了？”
　　顾柠吸了吸鼻子：“你姐夫受伤了，唉……”
　　她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
　　顾礼安和苏涧就坐在她的身边，可没有人知道怎么安慰她。
　　旁边的病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男人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警服，看起来有些憔悴，却仍立得笔直，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大山。
　　林谨知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顾柠。
　　他大步走到顾柠身边，伸手揉了揉顾柠的脑袋，“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柠瞪眼看着他。
　　林谨知：“还是说……我是在做梦？”
　　顾柠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咬不动，才抬头继续瞪着他：“我才几天没看见你，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你是故意想惹我发怒吗男人！”
　　林谨知露出无奈的神色：“有点痛，好像不是梦呢。”
　　他的手都快被顾柠咬出血了。
　　“痛？”顾柠吃惊。
　　林谨知低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意：“有一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柠连忙给顾礼安使了个眼色，顾礼安立刻站起来，让林谨知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本来坐在顾柠另一边的苏涧忽然也站了起来，“我出去等你。”
　　“啊。”顾礼安立刻说，“我也是，我去车上等你。”
　　顾柠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挥挥手，眼睛一直盯着林谨知：“我在这里排节目，刚好看到你了。你呢，怎么在这里？”
　　“抓人的，不小心受了点伤，就近送过来了。”林谨知言简意赅道。
　　顾柠又瞪他：“这叫‘受了点伤’？我看了你资料的，肚子都快被捅穿了，高烧四十多度，烧了整整一下午——你是不是被烧傻了？”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摸林谨知的额头。
　　林谨知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摇摇头，笑说：“没有，真的没事，你别急。”
　　顾柠：“我才没急。”
　　“我感觉到你哭了。”林谨知说，“你的眼泪掉在我手背上。”
　　顾柠：“……”
　　林谨知脸色苍白，却还是笑了笑：“刀刺过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感觉，你的眼泪掉下来却把我从梦里给惊醒了，是不是很奇怪？”
　　顾柠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想笑，又有点更想哭：“你在乱说些什么。”
　　“真的。”林谨知说，“本来不疼的，你一哭就疼了。”
　　他微微皱眉，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肚子，“好像这里也疼了。”
　　他的整个肚子上都缠绕了一圈圈的纱布，病号服套在身上，一粒扣子都没有扣，外套也只是披在肩膀上。
　　真是很少见到他这么毫无攻击性的，甚至是有些脆弱的样子。
　　顾柠忍不住跪在座椅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知道疼，就别再受伤了。”
　　“嗯。”林谨知说，“答应你。”
　　顾柠破涕为笑。
　　苏涧靠在拐角处，隐约地听见顾柠的笑声。
　　医院里很安静，这使得呼吸声在这里都显得有些粗重。顾柠和林谨知坐在那里说着悄悄话，声音很轻，但话里的笑意还是穿过一条过道，钻到了“偷听者”的耳朵里。
　　苏涧抬眼，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灯。
　　顾柠的脾气总有那么几次谁也哄不好的时候，这时大家总会觉察到她是在无理取闹，或者就算不这么认为的人，也束手无措。
　　比如刚刚那个情况，他和顾礼安只能坐在她的身边，连安慰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那个林谨知，把她给逗笑了。
　　苏涧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转身往医院的停车库走去了。
　　太亮的灯果然是会刺眼的。
　　**
　　“林警官你——啊！”
　　小姑娘短促的惊呼在走道里响起，不知道有没有惊扰了路人的睡梦。
　　她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两个人，随即又立刻捂住了眼睛：“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抱着林谨知的顾柠：“……”
　　正把脑袋埋在顾柠怀里的林谨知：“……”
　　林谨知从顾柠怀里出来，十分镇定地喊了声：“小钱，遇事冷静。”
　　小钱这才把手放下来，立正站好，来回深呼吸了三四次，才憋着一口气说：“不行，林警官，地球下一秒爆炸了你还能冷静吗？我我我——”
　　“案子怎么样了？”林谨知说，“那个人同伙抓到了吗？”
　　小钱立马答道：“报告警官！”
　　林谨知：“声音小一点。”
　　小钱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医院里，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报告警官，抓到了。跳楼跑掉的那个摔断了腿，没跑几步又给抓回来了。”
　　林谨知点点头，“他们都回去了？”
　　小钱连忙摇头：“没，医生说您晚上会醒，队长带人连夜把犯人送回去了，剩下两个人去给您买宵夜了，马上就……就……”
　　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局里哪有不对林警官虎视眈眈的小姑娘，去买夜宵的两个是最好看的女同事了，主动要求留下来的。
　　陪同伤员这种事情根本不在工作范围内啊。
　　她留在这儿是陪自己男朋友的，可林警官旁边的这个好像是他女朋友啊，这个时候身边再陪着两个其他的姑娘——像什么话？


第46章 
　　顾柠本来是打算来看看他就走的, 但看着面前这小姑娘支支吾吾的样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转而看向那小姑娘，追问：“怎么了？”
　　小钱为难着，刚要说点什么，看到顾柠的脸突然顿住, 嘴巴长得老大：“顾顾顾顾顾柠——”
　　顾柠眨眼：“哎。”
　　小钱：“影影影影——”
　　“嘤什么嘤。”林谨知无情地打断, “刚刚说什么话说到一半？”
　　“没没没事。”小钱说，“孙姐和吴姐去买夜宵了, 马上就回来。”
　　话音刚落, 果然两个女警拎着粥走了过来, 来时还压低着声音笑嘻嘻地窃窃私语着, 不知在说些什么。
　　顾柠眼睛一瞟, 立刻明白了。
　　她和林谨知都坐在长椅上, 这时候干脆侧过身子，双腿横搭在他的一直腿上，垂在下面晃着, 双手也抱着他的胳膊，十分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钱：“……”影后好霸道。
　　两位女警官拎着粥走来，看到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的人, 皆是一愣。
　　顾柠懒洋洋抬眼，声音软糯：“林林, 谁呀？”
　　小钱：“……”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秒钟入戏吗。
　　“两个下属。”林谨知很配合，看了一眼走来的两个女人，“麻烦你们了, 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两个女警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哦”了一声，把粥放在座位旁边，拉着另一个就要走。
　　她们来的方向刚好对着顾柠的背面，只看见她纤瘦的背影，和一双晃荡着的细长白嫩的小腿，看不见她的正脸。
　　顾柠双手按在林谨知的脸上夹住他的脸，“不准看她们。”
　　林谨知：“嗯。”
　　另外三个人：“……”
　　林谨知低头看着顾柠的脸，微微勾唇道：“小钱，你也回去休息吧，席沉这里有我在。”
　　小钱：“……好。”
　　天哪林警官居然是这种怕老婆的人设吗——等等等等，他女朋友是顾柠？！
　　三个女警员拉拉扯扯走了，顾柠心满意足，笑嘻嘻在林谨知唇上啄了啄：“乖。”
　　林谨知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团子还在X市，我让同事帮忙喂了。”
　　顾柠说：“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呢，马上把它也接过来吧。”
　　林谨知：“嗯，好。”
　　少年的声音响起：“姐……你还回去吗？”
　　“啊……”
　　顾柠扭头看了一眼，还没说话，林谨知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顾柠瞪他：“你赶我走了？”
　　林谨知：“我送你。”
　　顾柠眼睛瞪得更大：“你还有伤！”
　　他站起来，朝着顾柠伸出手，态度坚决。
　　顾柠便也没再跟他争执，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顾礼安在旁边捂着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路。
　　顾柠有点儿害羞：“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林谨知笑而不语。
　　他们一路走到医院的停车场，苏涧正靠着汽车等她，见她出来，随手打开车门，把嘴里的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林谨知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车边，示意顾礼安先坐进去。
　　苏涧坐在驾驶座，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们。
　　林谨知弯着腰，低头亲了亲顾柠的唇角，声音醇厚温柔：“晚安。”
　　顾柠轻笑：“晚安。”
　　林谨知忽而抬眼，眼神锐利地看向后视镜，跟苏涧的视线在镜面相撞。
　　他勾了勾唇。
　　顾柠：“……”
　　突然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送她出来了。
　　原来是为了示威吗？？
　　就跟她刚刚做的一样——
　　顾柠小声在他耳边说：“幼不幼稚？”
　　林谨知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垂，没说话，起身离开了。
　　顾礼安：“……”
　　本来只是想看看姐姐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就跟了出来，结果吃了这么多狗粮。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
　　林谨知的女朋友是顾柠的消息，很快在刑警圈子里传播开来。
　　帮林谨知喂团子的同事把团子和工作资料一起带来了G市，来时忍不住八卦：“那个，你真的跟顾柠在一起了？那个影后？”
　　林谨知：“……你很闲？”
　　那人犹豫着说：“我其实就是……想求个签名。”
　　林谨知：“……”
　　就连刑警的工作群里，都开始嚷嚷着要请吃饭。
　　林谨知平时态度严肃，工作也从不说废话，大家还挺少开他的玩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提起顾柠时他的脾气格外的好，只要说的不过分，他都能跟着点点头搭话。
　　就请吃饭这事儿都同意了。
　　顾柠放假在家，一开门看到一个小警员站在门口，还以为顾礼安犯事儿了。
　　接着就看见警员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耷着舌头对她疯狂摇尾巴。
　　顾柠：“团子！”
　　“嗷呜。”团子哼唧一声，挤着从警员怀里跳出来，蹭到顾柠的脚边。
　　顾柠低下头抱着团子，开心极了：“哎呀，几天没见，你是不是长大了啊！”
　　小警员露出敦厚的笑容：“诶嘿，您就是顾柠呀……我我我，我是林谨知的同事。”
　　“你好你好，麻烦你啦。”顾柠冲他甜甜地笑，“进来坐坐呀。”
　　小警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那个我来，还想请您签个名……”
　　“哦，好呀。”
　　顾柠一低头，就看见那警员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了起码二十样东西，有海报有书，有明信片，还有衬衫。
　　顾柠：“……你还是进来坐吧。”
　　总不好站在门口签字吧。
　　顾柠让他进来，把东西都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冲后面喊：“顾礼安——倒杯水！”
　　顾礼安不情不愿从楼上下来，嘟囔着：“谁啊，咱家还能有客人来？”
　　一看到楼下的警察，他也愣了愣，说：“姐！你犯啥事儿了？”
　　小警员连忙站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我是来……呃……”
　　“求签名”好像有点丢人，好难说出口噢……
　　顾柠骂道：“让你倒水，话这么多做干嘛。”
　　顾礼安：“……嘁。”
　　顾柠坐在那小警员面前签名，一边签一边说：“林林在警局，表现怎么样呀？”
　　小警员一愣，说：“啊，林警官……表现很好啊！”
　　“人缘呢？”
　　“也不错啊。”
　　“大家都喜欢他？”
　　“是啊，他很帅的，别说那些女警官，就是我们男……”
　　小警员笑嘻嘻地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问题，摸了摸脑袋，讪讪地补充：“那个，林警官跟我们还是比较有距离的……”
　　“噢。”顾柠笑眯眯说，“喜欢他的女警官很多哦？”
　　小警员：“……”
　　小警员刚走，林谨知就给顾柠打了电话，跟她说了警局同事要求请吃饭的事情，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顾柠：“去，当然去啊。”
　　有情敌怎么能不去会一会呢。
　　顾柠晚上特意挑了套学生气很重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是刚上大学的小姑娘，青春又可爱。
　　再一化上心机素颜妆，简直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席间大家还在讨论顾柠会不会来，林谨知点点头说：“马上就到。”
　　眼红的女警员悄悄在底下说：“影后啊，这么闲的？”
　　“大家好，不好意思呀来晚了。”顾柠带着口罩推门进来，冲大家眨了眨眼，“难得闲下来，哈哈。”
　　刚说完话就被打脸的红眼病：“……”
　　顾柠坐在林谨知身边，把口罩拉到下巴下面，又往林谨知身边靠了靠，冲在座的人都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谨知一一介绍过去，最后看着顾柠说：“这位大家都知道了……”
　　“嫂子好！”
　　下午那个说错话的小警员第一个大喊出声。
　　顾柠笑吟吟地接话：“你好呀。”
　　林谨知看了那个小警员一眼，面无表情地评价：“小刘很热情啊。”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刘：“……”
　　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菜。
　　这次来参加的人大多是局里跟林谨知在一个小队的，还有隔壁小队的两三个关系不错的人。其中的几个女警员除了两个那晚来送夜宵的，就是认真工作的好姑娘。
　　看见顾柠之前，还以为她是个耍大牌的人的，结果一见到真人立刻被圈粉了。
　　如果不是一层偶像光环圈着，她们简直恨不得冲上来对顾柠上下其手，直呼：“你怎么这么萌啊啊啊——”
　　弄得把人家当成假想敌的顾柠都有点儿害羞了。
　　吃饭吃到一半，几个女孩子就已经都挤在了一起，顾柠开心地跟她们分享自己护肤经验和常用的化妆品，几个女人相见恨晚。
　　之前躺在林谨知隔壁病床的那个席沉，苦着脸对顾柠说：“嫂子，你可别再跟我们家小钱安利化妆品了，我的钱包支撑不住啊。”
　　“是啊是啊。”另外一个警员说，“你有钱可以自己买，小钱的化妆品可都是她男朋友给她买噢，我们的工资可经不起这么烧——”
　　这话讲得就有些挑拨的意味在里面了。
　　好像其他姑娘都是男朋友在给买化妆品，顾柠却得自己买，就有多可怜似的。
　　又好像是在暗中讽刺林谨知太穷，就是傍上了顾柠这个小富婆……
　　顾柠眨眼，看向小钱：“我有安利什么很贵的东西吗？”
　　小钱挠挠头，看向自家男朋友：“没有啊，你们别乱讲，柠柠安利给我们的几个东西价位都挺亲民的啊。那个口红，还没上次你给我抢的限量贵……”
　　“那个限量上镜是特别好看，但是实际上上唇效果不好的，又很干。”顾柠解释道。
　　旁边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看向那个说怪话的男人：“你们直男脑补都这么厉害吗？我们这边一直说的几个牌子都挺大众的吧。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再插话了好么？”
　　顾柠笑而不语。
　　一般她都是出声嘲讽人的那个，但是现在似乎不用了呢。
　　这种段位的人，好像也确实不需要她亲自来哈。
　　嫉妒的人还是有的，而且有男有女，但整体气氛还算融洽，顾柠可爱又讨喜，就算是之前有点喜欢林谨知的姑娘，这个时候都已经爬墙爱上了她们的顾柠柠。
　　林谨知一脸宠溺的笑：“你好像比我还要受欢迎。”
　　顾柠骄傲挺胸：“那是当然。”
　　吃完饭，他们还安排了一起去KTV唱歌。
　　顾柠也没推辞，只是有些抱歉地说：“那个，我不会唱歌啊，可以旁听吗？”
　　其他人只当她谦虚，连说：“可以可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打车去了KTV。
　　顾柠坐在警花们的围绕中，简直就是花团锦簇，画面美不胜收。
　　林谨知被挤到了旁边，默默坐在那边，看着自己的女同事伸手在顾柠的大腿上上下其手，不停地夸赞她的皮肤有多好。
　　林谨知喝了口酒。
　　工作时严肃的刑警们，平时也是很玩得开的，大家喝酒唱歌，闹得还挺凶。
　　顾柠蹿到林谨知身边问他：“怎么啦，好像不开心？”
　　“嗯，还好。”林谨知好像有点醉了，微微眯着眼睛看她，“你真的，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呢。”
　　他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喝酒了，底下每个人敬酒他都不推辞，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不少白酒。现在到KTV里来，他又喝了几罐啤酒下去。
　　混着喝酒最容易醉了。
　　顾柠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说：“别喝了。”
　　“嗯。”林谨知听话地放下酒杯。
　　顾柠坐在他的身边，他就滑下去大半截身子，把脑袋靠在顾柠的肩膀上。
　　一双长腿伸出去老远。
　　路过的同事差点被绊倒，“哎呦”叫了声，看见是林谨知的腿，开玩笑道：“林警官也有喝醉的时候啊！”
　　他们相处还算不久，对彼此的性格也不能说得上是了解。
　　但林谨知这人的自律是有目共睹的，别说喝醉了，大家都难以想象他会喝这么多酒，搞得好像今天是他的婚宴似的。
　　顾柠拍了拍林谨知的脑袋，哄小孩似的：“睡吧睡吧亲爱的林林……”
　　林谨知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没醉。”
　　“好好好。”顾柠说，“没醉。”
　　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醉了。
　　虽然林谨知已经有了醉意，但大家玩的正嗨，刑警又是难得放假，顾柠也不好说自己就要提前离开。
　　他们已经唱歌唱了一轮下来，顾柠这边还没唱，几个男人吵吵嚷嚷地要顾柠献歌一曲。
　　顾柠微微皱眉：“我有说自己不太会唱。”
　　一个男人说：“唱一个嘛，没事儿，你看小刘唱那么难听还不是唱了。”
　　另一个人半开玩笑说：“算啦算啦，让影后唱歌，你们知道影后出场费多高吗？”
　　他把“出场费”这个词的发音咬得有点奇怪，惹得旁边几个姑娘都听不下去了。倒是喝醉的几个男人，有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林谨知的脑袋靠在顾柠的肩膀上，眯着眸子，认出这几个警员都是隔壁小队的。
　　他们队伍才没有这样的渣滓。
　　林谨知站起来，拿过话筒说：“我代她唱一首吧。”
　　接下来放的这首歌他正好会唱，干脆直接抓着话筒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原本讲话时就极其好听，此时深情款款地唱起情歌来，更是比面前这些花花绿绿的酒还要醉人。
　　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反倒增添了几分慵懒的味道，显得更为性感。
　　顾柠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就想笑。
　　——这可是她喜欢的人呀。
　　可真帅呀。
　　一曲唱完，他们小队的人带头鼓起了掌。
　　顾柠也跟着鼓掌，那边还有人凑热闹地把手放在嘴边喊：“再来一个！”
　　顾柠一把抢过林谨知手里的话筒，丢到那个喊的人腿上，半开玩笑道：“你来你来！我们不来了！”
　　她扯着林谨知让他坐下来，侧身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林谨知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个默契的动作秀了旁边几个小姑娘一脸，年轻一点的已经惊呼出声，跟身边的伙伴说：“天啦，我觉得我在看偶像剧，呜呜呜呜太苏了吧……”
　　“如果是偶像剧套路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亲一个了？”
　　“亲一个！亲一个！”
　　凑热闹的人立刻喊了起来。
　　顾柠倒是不会害羞，只是这些凑热闹的人里面有几个她不大喜欢，自然也不想顺了对方的意，就一直把脑袋埋在林谨知的胸前不说话。
　　林谨知仍是眯着眼睛，一副喝醉的表情，眼神却锐利地刺向了其中几个人。
　　那边的起哄声立刻小了下来。
　　起哄不成，有人还是想搞事情，提议道：“干脆我们来真心话大冒险吧！”
　　旁边的人嘲笑他：“你是高中生吗？喝个酒还真心话大冒险，丢不丢人啊。”
　　“年轻啊，不丢人。”那人也有点醉了，喊道。“玩不玩玩不玩！”
　　几个人这么一撺掇，平均年龄都奔三的一群警员，竟然真的拿了空酒瓶子倒在桌子上，准备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顾柠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举手说：“我不玩啊。”
　　其他人愣了愣。
　　顾柠继续说：“我家林林也不会玩的。”
　　“嗯。”林谨知说，“不合适，先走了。”
　　他直接站起来，拉着顾柠往包间外面走。
　　顾柠跟着他走了两步，疑惑地问：“怎么这就走了吗，会不会有点扫兴？”
　　“是挺扫兴的。”林谨知垂眸看着两个人的影子，脚步加快。
　　他身高腿长，顾柠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听见他有些寒意的声音，心里沉了沉，脾气也上来了：“怎么扫兴了就？”
　　她已经耐着性子在陪他的同事玩了，吃饭时和小姐姐谈论化妆品不说，刚刚在KTV里可是给足了他面子才没有翻脸的。
　　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柠停下脚步，甩开了他的手：“你今天还觉得不满意么？”
　　林谨知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哪里还有什么醉意。
　　他们还没走出KTV，隔壁包间里隐约传来震天的歌声，像是在嘶吼什么句子，吼得破音，连歌词都听不清了。
　　林谨知垂眸看着她，语气冰冷：“你没必要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不好？”顾柠嘲讽地勾唇，“怎么，抢了喜欢你的小姐姐了？”
　　林谨知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顿了顿，说：“我有点醉了，反应迟钝了点，你别急，听我说完。”
　　顾柠抱胸看着他：“你说啊。”
　　林谨知说：“我不是说你扫兴，我说那些人……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应该什么人都让他们来……我太高兴了，有点得意忘形。”
　　林谨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顾柠勉强理解着他想表达什么，还没理清思绪，林谨知忽然矮下身子，抱住了她，“对不起，再不走我可能就要打人了。”
　　顾柠：“……打人？”
　　林谨知：“我处处哄着你让着你，他们凭什么这样让你受委屈？”
　　顾柠笑了，伸手回抱了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蠢林，我不委屈的呀。”


第47章 
　　林谨知确实是有点喝多了, 但是还不至于发酒疯。
　　他们队是开了车来的，最后大概会由几个没喝酒的女同事开车把一群臭男人送回去。
　　顾柠决定把林谨知带回自己家。
　　林谨知整个人都还算正常，能跟着顾柠的指示到处走，拿了顾礼安的衣服就去洗澡。
　　顾礼安的个头比林谨知小，他宽松的T恤穿在林谨知身上显得有点儿贴身, 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幸好林谨知的腰并不粗, 顾礼安的裤子他也套的下。
　　林谨知去洗澡，顾柠在后面叮嘱他小心伤口不要碰了水, 顾礼安就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他这个体重腰围跟我差不多, 说明肌肉非常结实啊。”
　　顾柠挑眉：“那当然啊？”
　　顾礼安居高临下看着顾柠, 好像非常有经验的样子：“呵, 你知道腰后面的肌肉是用来干嘛的么？”
　　顾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知道啊。”顾礼安说, “所以是故意的？你原来真的喜欢这种猛男款？”
　　顾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要不要再补两本？对了, 你上次那个零分作文噢…………”
　　顾礼安：“作业好多啊我要去写作业了！”
　　溜了溜了。
　　因为酒精，林谨知困倦的厉害，洗完澡就直接去了客房睡觉。
　　顾柠本来打算去看看他的, 结果被他长臂一捞搂进了怀里，有些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
　　顾柠怕碰到他的伤口, 也没挣扎，小声笑了笑：“晚安。”
　　**
　　第二天, 顾柠醒来的时候林谨知正在做早饭。
　　顾礼安和做饭阿姨都站在厨房门口围观，看到顾柠下来了，做饭阿姨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那个，他……”
　　林谨知往门口一站，说了句“我来吧”就直接进来，开始熟练地做早饭。
　　调烤箱的时候表情严肃得好像在拆什么炸弹，吓得阿姨站在门口，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顾柠笑起来：“哈哈哈，好啦我知道啦，没事儿，你们去客厅等着就好啦。”
　　做饭阿姨应了声，脱下围裙跟他们打了招呼：“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柠正要同她告别，忽然顾礼安过来把顾柠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宣布：“我要成为姐夫的迷弟。”
　　顾柠：“……？”
　　啥玩意儿？
　　这家伙说的是真心话？？
　　他的人设可是个死傲娇啊？？？
　　顾礼安挑眉：“怎么？不行吗。”
　　顾柠：“……你是认真的？”
　　顾礼安点头：“看他拿枪的手为你拿起锅铲，不觉得很苏？”
　　顾柠：“……”要苏那也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顾礼安说：“听说他是特种兵退下来的，我也想当特种兵。”
　　顾柠：“你？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去当奥数特长兵吗？”
　　一个林谨知干这种危险的事儿就愁死她了，她弟弟还要去凑什么热闹。
　　顾礼安嫌弃地摆摆手：“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浪漫。”
　　顾柠：“……”
　　林谨知做饭速度很快，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分钟都会有计划地利用起来，绝不浪费。
　　井井有条，效率极高。
　　很快热气腾腾的早饭就被端了上来，摆了一桌子。
　　顾柠和顾礼安入座，在林谨知也坐下来时，敲了敲碗：“林谨知。”
　　顾礼安和林谨知都看向她。
　　顾柠说：“跟顾礼安讲讲，当兵有多么的不好。”
　　林谨知：“……”
　　顾礼安：“呵。无知的女人。”
　　顾柠直接掀起林谨知的衣服，把他腰间的绷带展示给顾礼安看：“知道什么叫危险吗？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柠柠……”林谨知无奈道，“这次真的是特殊情况，一般都没事的，不用担心。”
　　这次抓捕的对象实在特殊，大家都以为那个连环杀人犯只是个变态，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的。谁知道这人背后还有个组织，以宗教的名义，进行着着不法的活动。
　　第一天的抓捕就因为他有同伙帮助而临时取消了，变成了继续蹲点。
　　顾柠瞪他：“你就参加了两次任务，两次都特殊情况？好特殊啊！”
　　林谨知：“……”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还有一次受伤。
　　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好告诉顾柠，他当时是故意去抓那个匕首的。
　　“受伤怎么了？”顾礼安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
　　顾柠：“……”
　　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噢。
　　有点脸疼。
　　“反正，不准。”顾柠直截了当道，“要是你出了事儿，咱爸怎么办？当初你不想演戏，咱爸也没逼你，你理科好，咱爸随你报补习班竞赛班，出去也跟别人夸你拿了多少全国的奖项，哪怕别人根本听不懂，也……”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么尊重我的喜好。”顾礼安嘲讽道，“希望你能继续尊重我。”
　　顾柠气得站起来：“你——”
　　顾礼安反而越说越激动，情绪急躁地打断顾柠：“别假好心了，其实你跟顾常安都是自私的人。你真的担心他，那你没想过受伤不能喝酒吗？说到底，其实你们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心情。”
　　他连珠炮似的一阵说，最后顾柠怔了一下，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可是这也不能代表她就不关心林谨知啊？
　　不管是受伤还是喝酒，她都不常经历，也并不了解，一时之间没有联想到，本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当兵确实没什么不好。”林谨知忽然开口。
　　顾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林谨知靠在椅背上，抬眸看向顾礼安：“但是部队是不会收一个不懂事的叛逆期小孩子的。”
　　他伸手拉了顾柠，让她坐下来。
　　一边剥着鸡蛋，一边漫不经心说：“这不是你想不想进的问题，是能不能进。”
　　顾礼安被无情地嘲了一波，刚刚激动的情绪反倒有些冷静下来，“我的身体指标都合格，年龄到了就能入伍。”
　　“那我这么说吧。”林谨知把剥好的鸡蛋放进顾柠的碗里，“特种部队是不会收你的。”
　　顾礼安：“我可以努力，身体素质只要锻炼就好啊。而且我达到了要求，能不能进又不是你们说了算——”
　　林谨知擦了擦手，面无表情：“我们还真的就能说了算。”
　　顾礼安：“……？？？”
　　林谨知：“一句话的事情。特种部队又不是缺人缺到非你不可。”
　　顾礼安：“……”
　　这人的意思是他要靠关系不让他进？
　　靠，为啥啊？？？
　　顾礼安看了一眼旁边放下心来，露出笑颜吃煮鸡蛋的女人。
　　……靠，好像知道为啥了。
　　他不就跟顾柠吵了两句嘴吗？？？
　　顾柠欣慰地看了一眼林谨知，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喝了口牛奶，“你说你，冲动之前也不看看敌我战斗力。”
　　顾礼安：“……”
　　顾柠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跟咱爸作对，就是想惹他着急。到底为什么啊？”
　　顾礼安抿唇不语。
　　顾柠：“今儿话都说成这样了，你就给我说清楚。咱爸哪里对不起你了？”
　　顾礼安看了那边的林谨知一眼。
　　顾柠：“别看他，又不是外人，直接说吧。”
　　“我……”
　　顾礼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事儿来。
　　顾柠也不强迫他，“先吃早饭吧，吃完等你想好了怎么说再跟我说。”
　　顾礼安心不在焉地吃起早饭来。
　　吃完饭，林谨知主动开口说：“我警局还有事，得先……”
　　顾柠不开心：“又要走了？”
　　林谨知：“嗯，有事打电话……对了，那天晚上，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他说的就是顾柠刚回家那天，烦恼地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当时他在开会，顾柠也临时有事，没说清楚。
　　顾柠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摆手说：“没事，马上发消息跟你讲。”
　　“好。”林谨知弯腰亲亲她的额头，警告地看了顾礼安一眼，起身走了。
　　警局那边么，说有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公事。
　　昨天晚上有点醉，今天醒了，当然要回去好好算一算账。
　　这边顾礼安见林谨知走了，总算自在了些。
　　他看着顾柠，老实说：“我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气顾常安。跟他谈了几次，觉得他之前的日子听起来很棒。”
　　顾柠：“那你又是为什么这么生气，一直点名批评顾常安先生？”
　　“我不是生气，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顾礼安抿着唇，思索了半天才开口。
　　“我不是他亲生的。”


第48章 
　　顾礼安话音刚落, 顾柠就怔在那里，半晌才慢慢说：“你刚刚……胡说什么呢？”
　　“是不是胡说，你不知道吗？”顾礼安如是说。
　　顾柠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问他：“那你跟他做亲子鉴定了没？”
　　顾礼安：“……”
　　顾柠：“我出钱，你去做。”
　　顾礼安：“……”
　　顾柠：“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的？你跟顾常安先生长得越来越像的眼睛吗？”
　　顾礼安：“……我听人说的。”
　　顾柠追问之下, 才知道是在几年之前, 他不小心听到有个制片人对顾常安说：“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上心干嘛？”
　　当时顾常安差点跟那个人打起来, 还是对方道歉才尴尬地收了场。
　　顾常安以为没有人听见, 却不知道顾礼安半夜起来, 刚好路过这里。
　　顾礼安涨红着脸：“我亲耳听见的, 不会有假。”
　　顾柠勾唇笑道：“男人喝多了说的话你也信？昨天林谨知喝多了还抱着我喊姐姐了, 你就觉得我比他年纪大了？”
　　顾礼安：“……”
　　顾柠：“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 你要是不相信就去做亲子鉴定。等下次咱爸回来，去他枕头上偷他两根头发，反正咱们家也不差这千把块钱。”
　　顾常安难得回来, 平时家里又有人打扫，这个时候想找顾常安的头发比较困难，确实只能等他回来。
　　顾柠言之凿凿, （仙女洛）顾礼安都要相信了。
　　但这些年来一直这么觉得的事情，还越想越有道理, 如今一下子叫他改变想法，他也接受不了，执拗地说：“如果我是亲生的, 那为什么顾常安一直都更喜欢你？为什么你工作以后就一直不回家，甚至每次回来都跟我说不上几句话？你们两个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孤立我。
　　顾常安和顾柠的性格才更像，每次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才像是一家人。而他永远站在旁边，像一个融入不了的外人。
　　顾柠捂脸：“那是因为你性格像咱妈，太傲娇了。”
　　顾礼安：“……是吗。”
　　他们的妈妈走得早，顾礼安心里几乎没有对于妈妈的记忆。
　　顾柠点点头说：“是的。你是顾常安亲儿子，亲的不能再亲了，没骗你。”
　　**
　　下午，顾礼安的同学来找他出去玩，顾柠才松了口气，躺在沙发上，颓颓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无聊啊，干脆去做个美甲好了。
　　说做就做。
　　G市也有她熟识的美甲师，还是可以上.门.来的那种。
　　她打了电话给对方预约，接着便在美甲师的相册里找起了喜欢的款式。
　　找了一会儿，心里更加烦闷，打了个电话给林谨知。
　　林谨知那边刚开完会。
　　他刚带完一个大案子，在里面作为主力人员贡献很大，还为救同事受了伤。局里通报表扬了他，就连局长都亲自来了，专门告诉他，之后很快就会升职加薪。
　　现在他可以申请一段时间的带薪休假。
　　跟完两个任务就升职的例子可不多。
　　林谨知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区甚至是这个市的刑警领导者，他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来之前就想好，官位再高也得亲力亲为继续带队抓捕，不能浪费了自己的能力。
　　只是悄悄地记下了那几个讨厌的人的名字。
　　有时候，适当的滥用职权，也能防止品性差的人往上爬。
　　处理完工作，林谨知又坐上了通往G市的车。
　　顾柠住在家里倒是快活，林谨知得两处跑。
　　团子已经长大了不少，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吃干狗粮了。林谨知早就准备好，只是要从家里带一些到G市去。
　　顾柠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车上。
　　“怎么了？”林谨知沉声问。
　　顾柠长叹一口气，说：“你知道我弟为什么突然闹吗？”
　　林谨知：“嗯？”
　　顾柠把来龙去脉跟他简单地讲了讲，没提自己做的那个比喻，林谨知也不知道自己“被”叫了顾柠姐姐。
　　倒是顾柠说完以后，林谨知沉吟片刻，说：“这件事情……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吧。”
　　“哈哈哈，是呀。”顾柠老实说，“其实那制片人说的不是亲生的……嗯，应该是我。”
　　林谨知：“……”
　　顾柠：“我是我妈改嫁带到顾家来的……具体的恩怨情仇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年纪太小了，但是也记事儿了。顾礼安这臭小子，明明是亲爹妈亲生的，竟然还说这种话……”
　　她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呢，也没多在意啊。
　　林谨知沉默片刻，似乎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迟疑着说：“我也……没见过我父亲。”
　　顾柠：“嗯？”
　　林谨知：“他是陆军，在战争中牺牲了。应该也算见过吧，只是没印象了。”
　　顾柠笑说：“啊，那我们还真是难夫难妻……”
　　不过，顾常安真的对她挺好的，要不她也不会跟顾礼安讲话时都一口一个“咱爸”。
　　只是想到不是亲生的，多少会有些隔阂。
　　这也是她一直不肯借用顾常安的关系的理由之一。
　　顾柠跟林谨知聊了会儿天，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有个弟弟还真挺烦的，尤其是他还人小鬼大屁事多，我觉得我糊弄不过去，过段时间他就得知道真相了。”
　　“嗯。”林谨知说，“我会找他谈谈的。”
　　顾礼安从小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虽然有个姐姐能陪陪他，但长大一些以后，父亲和姐姐两个工作狂几乎都没有时间给他陪伴。
　　他确实需要有个人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顾柠跟林谨知聊天的功夫，美甲师已经上了门。
　　她开开心心给美甲师开了门，然而指甲款式还没选好，就拜托人家在沙发上先坐一会儿，她再选一选。
　　最终做了一款半透明的浅蓝色指甲，符合夏天的图案和亮钻，衬得她一双本就瓷白的小手更加白嫩。
　　林谨知来的时候，美甲师小姐姐刚走。
　　顾柠在沙发上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感觉心情好多了，正好林谨知又来了，说他可以休假几天，简直就是喜上加喜。
　　团子从房间里蹿出来，对着林谨知摇尾巴，一下子咬住林谨知手里的袋子。
　　顾柠摇了摇头，笑道：“这蠢团子，有陌生人来动都不动的，你一来就跳出来了。”
　　“可能还是为了这个。”林谨知拿出袋子里的狗粮摇了摇。
　　顾柠手掩着嘴笑起来。
　　她大笑的时候也很可爱，平时除非在公共场合，笑起来可是不会这样掩着嘴的。
　　林谨知倒是（棋迹）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往团子的小狗窝走过去，“团子应该可以洗澡了，马上吃过晚饭溜完了我带它去宠物店看看，也该打疫苗了。”
　　顾柠：“……”
　　林谨知：“嗯，指甲也可以剪一剪了。”
　　不提指甲还好，一提指甲更来气了。顾柠站在他身侧，微笑问：“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
　　林谨知：“……”
　　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
　　他站起来，以一名退伍特种兵的绝对观察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顾柠。
　　发型没变，连发梢的卷都没有一丁点变化。
　　好像也没变胖或者变瘦。
　　脸上也没化什么特别的妆。
　　他凑近顾柠仔细看了看——
　　嗯，也没戴美瞳。
　　所以这是一个反向考察题吗？
　　林谨知自信地摇了摇头：“没有变化。”
　　顾柠笑了一声，把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给他看自己的指甲：“这么明显，你都没发现？”
　　闪亮亮的，非常少女心的指甲。
　　林谨知：“……”
　　刚刚她的手放在身侧，手背对着他，手指自然地微微蜷曲，直接把指甲藏在后面去了。
　　……真是失策，他应该绕一圈观察的。
　　林谨知清了清嗓子，求生欲很强地立刻夸赞：“非常漂亮。”
　　顾柠笑眯眯：“哦？”
　　林谨知握住她的手指，弯下腰来，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指尖闪亮亮的那个小珍珠，“很美。”
　　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种美……
　　顾柠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道：“我看错你了，你并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钢铁直男。”
　　林谨知其实并不懂“钢铁直男”的意思，隐约地知道一点“直男”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男人的意思，便勾了勾唇，自信的感觉涌上胸口。
　　正好这时顾礼安回来了，刚跟同学玩得满头大汗，进了屋子直往冰箱冲。
　　林谨知旁若无人，自信地说：“当然，我已经弯了。”
　　顾礼安一嘴冰可乐喷了出去。
　　顾柠：“……”


第49章 
　　这误会真是有点大了。
　　顾柠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最后跟他解释：“直和弯是指性.取.向啊，弯的那就是gay了。”
　　林谨知：“……”原来是这种操作吗？
　　他老实说道：“我还以为直男就是不懂女人的男人。”
　　顾柠笑道：“这样解释也没错啊，这么说的原因也是大部分gay审美都比直男好，懂女人心啊。”
　　顾礼安在一边呛得直咳嗽。
　　顾柠毫不客气道：“顾礼安，把冰箱擦干净, 我要是摸到黏黏的就叫你林叔叔打你！”
　　林叔叔：“……”
　　真是混乱的辈分。
　　顾柠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难得遇上她和林谨知都放假的日子。
　　她接下来有两三天的空闲时间，林谨知就也申请了三天的休假。
　　顾柠打算和他出去旅个游。
　　她在客厅里查着旅游攻略, 林谨知看见后, 出声提醒道：“我们要先去我家。”
　　顾柠：“……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见家长啊！
　　顾柠捂脸：“好像突然有点紧张。”
　　林谨知的妈妈会不会不喜欢她？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苦恼过这个问题, 她就算做错了事情, 也没有真的惹谁讨厌过。
　　所以, 林谨知的妈妈一定也会喜欢她的吧。
　　“我们回来的路上去你家吧。”顾柠想了想, 抬眼对林谨知说，“先去旅游，然后可以从国外带点东西回去给你妈妈。”
　　国内的那些大型超市她也不方便去逛……
　　林谨知就这么跟她达成了共识。
　　两个人一起看了一会儿攻略, 还没想好到底要去哪里。
　　**
　　第二天，顾柠起床洗漱完，随手化了个淡妆下楼时, 看见方澄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像是在等她。
　　就连方烨也来了。
　　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 方烨插着腰站在那边，林谨知站在他的对面，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只扫了一眼, 就知道自己的假期估计是要没有了。
　　顾柠忍不住皱眉：“又出什么事儿了？”
　　“你也知道是‘又’。”方澄刚要讲话，方烨就已经先开了口，“这才多久，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们惹事儿了？”
　　顾柠感觉自己脾气好像变好了很多，莫名其妙被冲了一通，也没立刻生气。
　　只是慢悠悠地下楼，专心看着脚下的楼梯，没去看方烨，“我问我经纪人，你插什么嘴。”
　　方烨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瘫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两下才开口：“这次已经不是方澄可以处理的事情了。”
　　方澄坐在那儿，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方烨戴回眼镜，刻薄地看向顾柠：“早知道你这么多事儿，当时就不应该让方澄带你。”
　　方澄瞪着眼镜看向方烨，不服输道：“我都说了，这次肯定不是柠柠的错。”
　　“就算拍的不是她。”方烨说，“惹上麻烦的也是她。”
　　顾柠疑惑：“到底什么事儿？真的闹得这么大？”
　　她睡觉前还刷了微博，什么都好好的呢。
　　除非是半夜爆料什么的。
　　那一般就是很难看的丑闻了。
　　顾柠走下楼梯，在沙发上坐好，才拿出手机上网看。
　　林谨知坐在她旁边，给她递上了早餐。
　　她最喜欢的牛角包，可能是方澄在路上买好带来的。
　　看来方澄的承受能力也跟着变强了不少，起码这种惹得方烨都发火的时刻，她还能有心情给顾柠带个早餐来了。
　　顾柠打开手机，看到那些消息时笑了。
　　不是气笑的，是真的感到好笑。
　　半夜两三点，一个狗仔号爆料，说她顾柠吸.毒，还跟几个男人一起，私.生.活非常混乱。
　　这些男人的名字，除了一个三流歌手，顾柠听都没听说过。
　　然而正是那个三流歌手，出来证实那个狗仔说的都是对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照片。
　　看起来好像是顾柠的侧脸，穿着非常暴露的小背心和短裤，伸着一双长腿，坐在宾馆的床边上抽烟。
　　还有几张打满马赛克的照片，看不清人，隐约能看出那一双长腿缠绕在了男人的腰上。
　　爆料人声称，这种场面已经看到不止一次，只是没有正面抓到他们吸.毒的场景，也就没能有证据报警。
　　而那个三流歌手，说是和顾柠有过一段感情，后来分手了，并不知道顾柠吸毒的事情。
　　分手的原因就是知道顾柠和好几个男人搞在一起。
　　这种胡编乱造的新闻简直笑死人。
　　应该是公司公关了，微博里是铺天盖地艾特她的喷她的，连打油诗都出来了。
　　却没上热搜。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压下去的，随便搜一搜，还是能有很多这样的消息。
　　更有甚者，半夜看到这个消息以后就去深扒了，刚好扒出顾柠之前去参加方烨婚礼的时候，在路边跟一个男人“吻别”。
　　再找到方烨婚礼时候的照片，顾柠跟身边的苏涧也脑袋靠在一起讲话，看起来非常暧昧。
　　而苏涧的身形，跟那个神秘的车里男子，显然不是一个人。
　　在舞台上的时候，顾柠又跟苏获有交流，细心的观众还发现，顾柠拿走了苏获西装口袋里的手绢，之后口红的颜色就淡了不少。
　　实在是引人遐想。
　　这条深扒贴因为有大家都知道的事件，显得更为真实。
　　早晨还有不少人刷这件事，说是睡了一觉错过了年度大戏。
　　顾柠把手机抓在手里，满不在乎道：“就这？怎么不找技术人员分析一下照片是不是P的？”
　　“分析过了。”方烨挑眉，“那张，喏，就这个，腿部拉长过。剩下的都只是打了马赛克。”
　　顾柠：“……”
　　方烨：“其他都毫无PS痕迹。”
　　顾柠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林谨知。
　　方烨头都大了：“别看了，他相信你的，刚刚还拦着不让我去吵你睡觉。我真的服了，都什么时候了，情情爱爱的能不能放一放？”
　　顾柠见林谨知面色如常地看着她，没笑，但表情也只是对她的担忧，便松了口气，对方烨说：“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慌？他这个造谣了吧，告他不行？”
　　“说不上造谣，顶多是碰瓷蹭热度，而且微博发的很抠字眼，告都不好告。”方烨指着那条转发评论最多的微博，“更何况，照片都是真的。”
　　顾柠：“这都看不清脸，根本就不是我本人好吗？而且你们不是把热度压下去了，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
　　顾柠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网上的传言，她只要有戏能演就好。
　　这也是方澄带了她几年了，都还没太摸得清公关门路的原因。顾柠根本就不乐意公关，出席活动之类的也不愿意配合。对她来说，只有片场，才是工作的地点。
　　“你以为热度压下去就没事了？”方烨掀唇，嘲讽的看了方澄一眼，“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她的？”
　　方澄低着头，咬唇不说话。
　　方烨：“现在国家对这方面也很关注，生活作风不好的艺人就是上不了台面。这件事情不解决，你以后还想接到好剧本？别天真了。”
　　顾柠：“我是什么人，圈子里好一点的导演和制片都知道，他们会找我啊。”
　　方烨：“你以为你拍完戏，片子就直接上电影院了？宣传不要经过电视和互联网？上映之前相关部门不要审核？你非要等到所有你演的镜头都不能播出时，才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
　　顾柠根本没想到这些，她突然有点儿委屈：“可是照片本来就不是我，我生活作风没有问题啊。”
　　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可能就是扑倒了正在押送运钞车的林谨知吧……
　　想到这件事，顾柠突然想起来——万一这次真的深究下来，会不会查出当时那件事情？林谨知当时带着枪擅离职守，会不会影响到他现在的工作？
　　方烨推了推眼镜：“这不是你张嘴说一下就能解释的问题，不过目前也没有那么严重。公司会负责好这些，过几天会组织记者发布会来澄清，你做好准备。”
　　顾柠忽然感觉有些脱力，方烨在旁边讲着后续的相关工作，她也没有心情听。
　　她盯着方烨一张一合的嘴，脑袋里想的只有两件事——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会不会拖累了林谨知？
　　顾柠忽然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摔，站起来看着方烨，说：“我不管了。”
　　方烨停下来，抬头看她。
　　“我不想管了，也不想演戏了。”顾柠说。
　　“我要退圈。”


第50章 
　　顾柠这话一说出来, 方澄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红着眼睛瞪她：“你胡说什么！”
　　顾柠耸耸肩：“你都听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转身准备上楼。
　　方烨在她身后冷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闹脾气。”
　　林谨知的眼神扫过方烨，转身跟着顾柠一起上了楼。
　　手里还拿着被她落下的早餐。
　　方烨随意的坐姿端正了一下，看着林谨知的背影, 搓了搓手臂。
　　这个跟着顾柠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儿人.妻的男人, 刚刚不经意扫来的一个眼神，带了一点警告的意味儿在里面。
　　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也说不上是害怕……就是莫名的有点儿紧张。
　　方澄瞪了方烨一眼：“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方烨皱眉：“怎么？明明是她惹事、你没用, 还倒成了我的错了？”
　　方澄沉默片刻, 抬眼, 坚定地看着方烨：“回公司吧, 我跟你一起去。”
　　*
　　林谨知手里拿着牛角包和牛奶, 跟着顾柠到房间里。
　　顾柠抱着抱枕坐在床头, 嘟着嘴巴掉眼泪。
　　林谨知把牛角包放在她的床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问：“你真的不想演戏了？”
　　顾柠点头不说话。
　　林谨知叹了口气,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我们再谈。”
　　顾柠其实是没心情吃东西的，但是林谨知就站在她旁边, 态度强硬。
　　顾柠还是没动。
　　林谨知蹲下来靠近她，“我喂你？”
　　顾柠：“……”
　　他真的把那撕下来一小块, 递到她的嘴边。
　　顾柠躲不过，小口地咬住吃了。
　　林谨知就这么喂她吃了大半个牛角包，接着又把牛奶送到她手里。
　　夏天的牛奶都是放在冰箱里的, 他大概是提前拿出来放了一会儿，现在摸在手里的温度更靠近常温，一点也不冰。
　　他费了心思，顾柠也不舍得浪费，低头喝了两口。
　　林谨知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
　　顾柠抬头看着他。
　　林谨知说：“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还喜欢演戏，那就继续。如果你真的不想演了，也等这件事情解决。”
　　他微微垂眸，掩盖住此时过于锐利的眼神。
　　语气平静。
　　但听得出来非常生气。
　　顾柠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问：“你生气了？”
　　林谨知没回话。
　　顾柠：“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觉得呢？”林谨知失笑，“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顾柠连忙摇头。
　　林谨知站了起来，“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对了——”
　　他转身，勾唇对顾柠说，“你的耳朵比照片里那个人的好看多了。”
　　顾柠：“……”
　　突然有点害羞。
　　那张拍了侧脸的照片，看起来跟顾柠是非常像的，就连发型都和顾柠平时的发型一模一样。
　　耳朵的大致形状应该也是一样的……
　　毕竟一般看人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研究耳朵的构造，只是粗略地看个轮廓，觉得像了那就是像。
　　林谨知说这话，是仔细看过她的耳朵吗……
　　顾柠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抱枕里。
　　林谨知出了门，没多久顾礼安又进来了。
　　他前一天刚好修仙到凌晨，今天难得的睡到中午才起来。下楼的时候刚好遇上林谨知，便被他指派来陪顾柠玩儿了。
　　顾柠正无聊地抱着腿坐在床上翻微博呢，顾礼安走进来，拿着手机问她：“要一起玩游戏吗？”
　　顾柠：“……”
　　跟初中生打游戏……虽然听起来有点屈辱，还是点头答应了。
　　**
　　三个小时后。
　　林谨知坐在X市的警局里，弯腰沉着脸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那几张照片并不全是室内的，打了马赛克的部分，也有几张可以看出来是从对面的房子拍摄的。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从窗户和阳台，找出小区和楼层的位置。
　　找出这个小区的住户。
　　每一张照片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为了他可以捕捉真相的资料。
　　同时，也根据那一条微博的发送IP，查找出这个爆料的狗仔的本人信息。
　　现在这个时代，网友都能通过微博人肉出一个人，更何况是刑警要行动呢。
　　林谨知感谢了一下几个同事，出门打算打个电话。
　　他刚到这里来，升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立刻完成，想动用更高级别的关系，还得打电话给以前的朋友。
　　没想到电话打完，刚要回去，就遇上了几个隔壁分队的人。
　　正是最讨人嫌的那几个。
　　他们一见到林谨知，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奇怪，有人笑着打招呼：“林警官你好啊。你也别放在心上，想要生活过得去——啊！”
　　林谨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那人被打了个跟头，还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没跌倒。
　　反应过来以后，立刻瞪着林谨知：“我草，你老婆出轨，你打我有什么用？我又没睡她——”
　　嘴巴太不干净了。
　　林谨知冷笑一声，冲上去又是一拳，被那人躲了一下，擦着他的鼻尖过去。
　　两个人很快打了起来。
　　那个人完全处于下风，甚至碰不到林谨知就被制服住了。
　　旁边的人见状，看了一眼警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想帮忙又不敢。
　　其中一个人故意说话挑衅林谨知。
　　林谨知看了他一眼。（浅儿）
　　那人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有点想逃。
　　但后面的三四个人已经明白过来，在监控底下，林谨知先动手的话，要处分也是林谨知担大头。
　　他们人多，打起来不可能怕他一个。
　　很快各种不干净的挑衅都出来了，林谨知松开手里抓着的人，看了一圈。
　　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开始动手。
　　等有领导发现这里的情况赶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四个人了，还有一个人被林谨知拎着领子提在手里，随手丢到了地上。
　　林谨知看了一眼领导，没说话。
　　直接越过他进了警局里面。
　　他身上还跟打架前一模一样，连粗气都没喘上一口。
　　地上的那些人却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长相了。
　　林谨知走到里面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了点，冒出一根烟尾巴。
　　他低头刚要咬，忽然想起来。
　　顾柠跟他说“不准抽”。
　　林谨知把烟又放了回去，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队的人也来了，小心翼翼的跟他说领导让把他抓起来。林谨知也没反抗，伸出手让他们拷。
　　小刘小声说：“那个……要拷在后面的。”
　　林谨知：“……”
　　他把手背在身后，转过身背对他们。
　　叹了口气。
　　后面几个人推推搡搡地都不敢来，最后还是林谨知催促，才推了小刘出来给林谨知拷上手铐。
　　等到他们把林谨知带到后面临时关押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关起来，领导就一路小跑亲自跑了过来，搓着手笑眯眯说：“快放了快放了，怎么能关功臣呢！”
　　他们又七手八脚地把手铐解开了。
　　林谨知摸了摸鼻子，跟在领导后面走了出去，心想：他来得可真快。
　　局长办公室里，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
　　林谨知其实早就想动手了，隔壁几个人他看的很不顺眼。如果这是在军队里，总有切磋的机会可以打一架。但偏偏这个地方不准动手，只能忍一忍。
　　今天他为了顾柠的事情找了关系，正好心情差，这些人非要撞到枪口上来。
　　不揍一顿撒气怎么对得起他们亲自送上门来的“好心”呢。
　　林谨知推开门，看到那中年男人时勉强勾唇笑了下：“麻烦你了，李叔。”
　　被他称作“李叔”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还知道麻烦。多大的人了，跑这儿来欺负小朋友，丢不丢人？”
　　嘴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赞许的笑容。
　　林谨知握拳放在唇前，清了清嗓子，“难得一次。”
　　“不该鼓励你，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李叔笑说，“这些人怎么犯事儿了？惹得你这么生气，我都要以为你还是19岁了。”
　　林谨知19岁的时候，还是个一言不合就干架的热血少年来着。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打架技术就已经非常好了，年纪越大越不乐意欺负人，打谁都没有挑战性。
　　再加上军队纪律性的培养，他现在已经很久没打过架了。
　　听到李叔这么说，林谨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嘴巴不干净。这次叫您来，主要还是电话里跟您说的事儿……”


第51章 
　　一些调查方法, 没有繁杂的手续，是不能私自动用的。
　　哪怕是顾柠的经济公司，也只能在现状下尽力地挽回。
　　记者招待会预定在两天后。
　　按照原定的计划，顾柠会有五天的休假，接着就是下一期《非常遗产》的拍摄。
　　最好的办法, 就是在《非常遗产》拍摄之前, 澄清这件事情，把舆论控制好。
　　《非常遗产》这一档节目本来就是有国家出资的节目, 主题也是偏向正能量的。如果顾柠这边的事情不解决, 很可能下一期的录制也会出问题。
　　本来录制之前, 节目组也会发消息给各家经纪人或者助理进行确认的。
　　方澄这边却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本身娱乐圈的消息更迭就非常快, 再大的话题也不过持续几天。
　　而等热度自己降下去, 和趁着热度还在的时候主动澄清, 创造一个更好更完善的人设，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方澄这两天几乎是泡在公关部门那边，恶补着自己不足的地方。
　　顾柠倒是没在意外面的这些风声。
　　她手机关机, 家里断网。
　　每天躺在家里跟顾礼安一起打单机游戏。
　　心里烦起来，谁也不想搭理，每天在单机对战游戏里爆锤顾礼安。
　　顾礼安也知道她不开心, 处处让着她。
　　林谨知回来的时候，是记者招待会开始的前一天。顾柠正在和顾礼安玩一个组队冒险类的单机游戏。
　　顾柠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柄：“顾礼安, 如果你想赢，就让我吃前面这个金币。”
　　顾礼安：“……”
　　他后退了两步，顾柠操纵着人物上去吃了金币, 屏幕里立刻冒出来一大堆小怪。
　　门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顾柠大惊，连忙后退，同时喊道：“卧槽顾礼安救我救我救我——”
　　顾礼安一把抢过他的手柄，在小怪的包围下艰难地杀出重围，“没事儿有我，你先去开门吧。”
　　“给我弄死了我就揍你。”
　　顾柠留下了一句威胁，爬起来走到门口问：“谁啊？”
　　莫名的，不想开门。
　　门口的人低声回应：“是我。”
　　顾柠心里一下子就委屈起来，打开门瞪他：“你去哪里了？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林谨知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但腰背仍是挺得笔直，迈步走进来，无奈道：“打了，你关机。”
　　顾柠：“……”
　　顾柠：“那你不会过来吗！”
　　“忙了一点事情。”林谨知抬头看了一眼顾柠家客厅里的挂钟，“再过两个小时，你可以开机看一看微博。”
　　顾柠：“……呵”
　　她冷笑一声，后退了两步：“你跟方澄他们一起去组织那什么发布会了？我才不去，去了也是宣布退圈。”
　　林谨知正要说些什么，顾柠又出声打断他：“别烦我，你走吧。”
　　林谨知：“……”
　　他看到顾柠撇过脸去，显然是要哭了的样子，更加无奈：“别哭了。”
　　顾柠：“闭嘴，不想理你。”
　　林谨知伸手掰着她的脸，擦了擦她的眼泪，“你等我去洗个澡。”
　　顾柠：“……？”
　　林谨知说洗就洗，动作非常快，顾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进了浴室。
　　顾柠：“？？？”
　　顾礼安还在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奋战单机游戏，好不容易一个人清完两波怪，顾柠才红着眼睛走进来。
　　顾礼安连忙站起来：“怎么了？谁来了？你公司经纪人又欺负你了？”
　　顾柠：“……”
　　顾礼安皱眉，露出他的标志性嫌弃脸：“所以叫你回家来吧，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顾柠挑眉：“你不是要当特种兵？”
　　顾礼安：“是啊，然后退伍回来继承房地产公司，岂不是美滋滋？”
　　顾柠：“人不大，梦倒是做的挺大。”
　　她坐下来，跟顾礼安一起又打了一会儿游戏，林谨知这才走了过来。
　　他刚洗过澡，身上还有点儿顾柠同款沐浴露的奶香味，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
　　顾柠和顾礼安都坐在地毯上，林谨知进来，便随意地坐在顾柠身边。
　　顾柠刚刚的气也消了一点儿，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这两天到底干嘛去了？”
　　林谨知：“没干什么。”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结合刚刚的举动，顾柠隐约猜到他这两天可能没洗澡，可能觉都没睡过。
　　顾柠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去房间睡吧。”
　　林谨知“嗯”了一声，“等会儿。”
　　顾柠跟顾礼安把游戏声音调小了继续打游戏，林谨知就靠着她闭目养神。
　　要说好奇，其实还是很好奇的。
　　林谨知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他做了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和方澄一起行动的。
　　他完全不懂娱乐圈的事情啊，能有什么行动？
　　还是说他这几天其实是回警局，参加了什么案子……
　　顾柠又有点委屈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游戏，顾礼安忙着从各种危急情况下把顾柠解救出来。
　　偏偏旁边还有个林谨知在休息，遇到紧急情况，顾礼安还不好喊出声。
　　发出一点声音就要被顾柠瞪。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多小时，林谨知忽然睁开眼，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应该可以了。”
　　顾礼安连忙喊：“打完这关打完这关！！”
　　顾柠：“哦好的。”
　　顾礼安松了口气。
　　顾柠：“你加油。”
　　顾礼安：“？？？？？”
　　顾柠把手柄一丢，拿起手机就要开始刷微博。
　　林谨知笑了笑，拿起手柄问顾礼安：“怎么玩？我跟你打吧。”
　　顾礼安：“……”再也不想跟顾柠一起打游戏了。
　　顾柠跟林谨知换了个位置，然后她靠在了林谨知身上。
　　林谨知靠在她身上时也只是手臂虚虚地贴着她的，顾柠却能够直接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非常舒服。
　　微博刷出来的消息，让顾柠大为吃惊。
　　热搜第二#心疼柠柠#。
　　#马宽被捕#这样的词条占据了热搜第一，还有三四个类似的词条，例如#马宽犯罪证据#之类的，零碎地占据了热搜前十的几个位置。
　　马宽，正是之前爆出顾柠的“丑闻”的那个狗仔。
　　不光是微博，各大新闻媒体也推送了这条消息。
　　这个狗仔现在是真的出了名，被捕的新闻比他之前爆出来的任何一条消息的热度都要高了。
　　他扣着字眼污蔑艺人炒作的证据列了一大排。
　　关于顾柠之前的那个“丑闻”，警方出面做了解释。
　　G市公安官博和X市公安都做出了解释。
　　照片里真正的女主角被扒了出来，确实是个吸.毒、滥.交的姑娘，还是个小网红，脸长得和顾柠有几分相像，但身材其实远不如顾柠。
　　顾柠从小学习跳舞，这么多年下来的练习不是白练的。
　　一双长腿伸出来，谁也模仿不了。
　　至于那个三流歌手，他真正交往过的对象就是那个小网红，被绿了以后恼羞成怒，便答应跟马宽配合，交出了一部分照片，还想要借此捞上一笔。
　　真实的情况一爆出来，顾柠的粉丝都炸了。
　　#心疼柠柠#便被顶上了热搜第二。
　　之前说几句话都要被喷的粉丝们，现在终于可以怼回去，啪啪打脸那些嘲讽顾柠的人。
　　顾柠之前的视频剪辑也被翻了出来，转发和点赞都翻了一倍。
　　【在这日趋浮躁的社会中，为什么这样认真踏实、努力演戏的好姑娘，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无数网友为她不值，甚至出现了#娱乐圈配不上顾柠#这样的词条。
　　而马宽的原微博下面更是骂声一片，那个小网红的微博也被找了出来，网友在她置顶的自拍九连下面留言嘲讽她。
　　热评第一的姑娘说：【你就是把腿P到变形也没有人家腿长，气不气[doge]】
　　顾柠看到这里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底下也已经充满了心疼她的粉丝，再往前翻，还有不少在澄清出来以前，就说“相信她”的留言。
　　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真的是最乱最糟糕的圈子，无数阴暗又肮脏的事在背后悄悄进行，有看不见的手把冒出头的优秀者按下去，直到按进黑暗的人潮中。
　　——这又是最棒最耀眼的圈子，无数本是毫不相、甚至一生之中都无法相见的人们，怀着最赤诚的真心，在人潮中找到你，对你说：相信你。
　　隔着万水千山，靠着一根网线。
　　在跌入黑暗的时候，他们一个人打上一束光，哪怕微乎其微，也足够撑起一片舞台。
　　她竟然因为面前的一丁点儿阻碍，就想抛弃身后努力垫着脚支持她的人。


第52章 
　　林谨知这边游戏上手极快, 跟顾礼安一配合，打起来比顾柠在线的时候好多了。
　　两个人快速推完一关，顾礼安存档，林谨知就扭头去看顾柠。
　　顾柠看着微博，眼泪汪汪。
　　林谨知转身笑了笑, 把她搂进怀里,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 还哭什么？”
　　顾柠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
　　他怀里香香的, 都是她的沐浴露的味道。
　　——难怪刚见面的时候, 他叫她不要哭, 等他先洗澡。
　　他的意思大概是, 他没洗澡, 不能抱她。
　　所以，不要哭。
　　顾礼安存完档，一扭头看见这边的大型虐狗现场, 难以直视地捂脸，“你们继续，我走了！”
　　他快速收拾东西, 往自己房间跑回去了。
　　林谨知哄了顾柠一会儿，她还是在哭, 抓着他的T恤哭得一塌糊涂。
　　林谨知低头看了她一眼，“乖了，别哭了, 明天还得参加招待会。”
　　顾柠：“……”
　　刚有的一丁点儿感动突然消失。
　　对圈子的热爱和对自我的忏悔瞬间清零。
　　真是一丁点都不想参加什么记者招待会。如果说粉丝是这个圈子里的小天使，记者就是魔鬼。
　　林谨知叹息：“现在网上的情况，是你的公司那边控制的。我答应了他们说服你参加明天的活动。”
　　他只是负责疏通关系和递交情报，真正网上的公关运作，还是要靠着娱乐公司来进行。
　　顾柠心情好了一些，但一想到原本计划的旅行因为这件事情泡汤了，还是觉得挺委屈。
　　方澄打电话来时，她也嘀嘀咕咕抱怨，不情愿极了。
　　方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我给您找魔鬼中的天使来行吧。”
　　顾柠：“……不可能，他们没有天使。”
　　结果第二天，来的还真都挺天使的。
　　要不就是温温和和地问一点儿问题，要不就是慷慨激昂地为她感到不值。
　　顾柠想了想，说：“其实我当时想退圈来着。”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后来顾柠又说：“但是想一想不值得，也没必要。反正我只是喜欢演戏，反正我顾柠到哪里都不会没有戏可以演。”
　　她笑得自信又张扬，莫名让人有种想要屈膝在她的面前亲吻她手背的感觉。
　　就连现场的记者都觉得热血澎湃，更别提看到这里的粉丝。
　　之前被顾柠拒绝的那部电影，制片人又找上了方澄，承诺删改床.戏部分，想请顾柠再去。
　　若是以前，这种情况方澄起码会问一问顾柠。
　　现在直接给拒绝了。
　　方澄在公司泡了两天，又学习了不少新的东西。
　　顾柠跟不少制片人还有导演的关系都不错，方澄便也跟着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
　　现在她总算知道了这样是不对的，顾柠有权利耍大牌，她就也该端着一点架子，不用害怕得罪什么人。
　　就像是顾柠说的，她到哪里都不会没有戏可以接。
　　记者会进行之前，方澄这边就接到了《非常遗产》节目组的通知，这边派来的人大概是长期客服工作者，态度好得不行，连连道歉求理解。
　　这种情况，方澄便没为难对方，把事情跟顾柠沟通了一下，在记者会的第二天，继续了这个综艺节目的拍摄。
　　林谨知的假期结束了。
　　到最后，顾柠都没能跟他出去旅游，也没能见着未来婆婆。
　　因为综艺节目拍完的第二天，她就得飞去Q市的影视城参加一部电影的试镜。
　　顾柠一直期待的，文艺片。
　　女主角。
　　导演是国内知名导演，目前定下来的演员也都是大咖，不光是主演，就连配角都是经验丰富的实力派。
　　本来早几天就想邀请顾柠来的，但顾柠这边“爆出丑闻”，那边的制片就迟疑了几天。等到网上澄清一出来，就立刻联系了方澄。
　　这是一次太难得的机会了。
　　再好的演员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个作品的。就像顾柠之前获得的K奖，如果不是参演了《谁堪共语》这种国际巨制，也很难碰到它的门槛。
　　好的导演、编剧、搭档，甚至包括摄影和后期的剪辑，都一样重要。
　　顾柠刚出了这么多事情，现在再接下这部戏的话，事业可能迎来一个新的上升。
　　她本人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哪怕心里还惦记着旅游和见婆婆，也没抱怨什么，乖乖坐飞机去了Q市。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七十年代前后的军人生活，很巧的是，女主最后是个军嫂。
　　顾柠感觉自己也算是半个军嫂了。
　　但她和男主角的感情戏不多，更多的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配合，和对男主角的支持。
　　有点像是陪衬的一个角色。
　　顾柠在飞机上读了剧本，一落地就直奔影视城，衣服都没换就匆匆开始试镜。
　　她本人的气质其实比较有侵略性，站在那儿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
　　偏偏在剧里要演一个默默付出的坚强女性。
　　这个角色定位，难度比“平凡女生顾柠”还要高一点。
　　顾柠读剧本的时间不长，还没摸透人物关系，便主动跟导演讲：“我还没读透剧本呢，只能演出这一段的感觉，如果读完可能演绎方式完全不一样。”
　　导演还没说话，旁边的副导就插嘴道：“来这儿试镜的谁不是就拿一段剧本？你经纪人张口就要了全剧，我们也没说什么，要过去又不看，找什么借口呢？”
　　顾柠瞥了他一眼，“前天才通知我来试镜，昨天才发来剧本。副导，您以为读剧本是看小说呢？”
　　又不是只要看对话和剧情。
　　人物关系，人物在每一段情节中的心态和心态的变化，甚至表情的细微差别。
　　剪辑固然可以弥补演绎时候的一些缺漏，但导演赖演员，演员赖摄影，摄影赖后期，这作品还怎么做？
　　副导被顾柠噎了一下，总觉得这小姑娘让他有点没面子。
　　但副导指责她时声音很大，她说话时却压低了声音，没让旁边围观的人听见。
　　他便也不好发作。
　　导演默默围观了一会儿，笑道：“你跟老刺头讲得一样，挺有个性的。先演一段吧，这几天还在试镜别的角色，不着急，等你读透了再来。”
　　他挑了一段剧情给顾柠。
　　顾柠瞅了瞅，刚好是男女主对手戏。
　　她也确实对这部分比较不自信，因为本身的性格，在演绎这种英气一点的女性时，自然而然地就会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和演云纱完全不一样。
　　云纱的傻乎乎，可以弱化她本身的存在感。
　　顾柠试着找了找感觉，总觉得不是偏柔弱了，就是偏强势。
　　导演皱起眉头，副导也说了句：“这就是影后？”
　　顾柠摆摆手示意暂停一下，坐到旁边，拿起剧本又看了起来。
　　副导还在嘀咕，导演瞪他一眼，低声说：“人家年轻人在钻研，你打击人家积极性干什么？就这么想让你侄女来演？”
　　副导噎了一下，嗫嚅着说：“我那侄女演得也不差啊……”
　　“确实不差，但也确实少了点味道。”导演说，“唉，也难怪。军嫂这个感觉……确实也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演出来的。”
　　顾柠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子，叫了助理过来，要求带妆。
　　剧组自然有准备一部分服装，只是主角没定下来，服装大多是均码，留给群众演员的。
　　顾柠也不在意，随便挑了一套勉强能穿的，化好妆。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林谨知的样子。
　　一个军人。
　　走路的时候腰杆永远挺得笔直，哪怕满脸疲惫，也不会让自己露出颓废的姿态。
　　他的脊梁里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
　　大多数时候，他沉默地站在旁边，安静地像是不存在。
　　但他站出来的时候，必然是眼神坚毅，好像有他在，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顾柠闭着眼睛，继续想象。
　　——她是一名军嫂。
　　她担心军人的安危，但内心相信他的力量。她愿意给以他支持，也安心享受他的庇护。
　　顾柠睁开眼。
　　好像就是在眨眼之间，她拥有了军人的坚硬风骨，却又不缺失女性的柔软包容。
　　她走到正在说话的导演和副导面前，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因为长期练舞，挺直腰杆保持最佳状态，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揣摩角色的内心和表情，又是她最擅长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和林谨知的接触——
　　那种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哪怕她只是模仿了七成，也足够凭借这一眼，折服了现场的所有人。


第53章 
　　顾柠是这段时间的试镜中, 把军人的气质演得最逼真的一个。
　　毫无争议地拿下了这个角色。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还没定下来，再加上后续的一些事务，真正的拍摄时间刚好是在目前的综艺和真人秀拍摄完成以后。
　　顾柠的行程再一次充实了起来。
　　但她答应了会回家，工作完成以后还是坐飞机回了G市。
　　团子还留在她家里，每天的喂食由最闲的顾礼安负责起来。
　　顾柠白天忙完, 晚上就跑回家, 跟顾礼安一起打游戏，有时候还检查顾礼安的暑假作业。
　　顾礼安的理科作业她是不会去看的, 那是在自取其辱。
　　英语和语文她倒是能看看。
　　林谨知那边不知又忙起了什么, 偶尔在线秒回几句信息又匆匆下了, 直到几天后, 才又赶到了顾柠这边来。
　　被顾柠和顾礼安蹂/躏了好几天的团子, 激动地扑进阿爸的怀里摇尾巴。
　　他已经长大了不少, 尾巴毛茸茸的一团，晃得开心极了。
　　顾柠刚好在外面跑通告，家里就剩下一个顾礼安。
　　林谨知跟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顾礼安开口说：“姐今天晚上不回来，她没告诉你吗？”
　　林谨知：“嗯，我来找你。”
　　第二天是顾柠的生日。
　　官方打在百度百科上面的那种生日。
　　林谨知致力于做一个并不直男的直男, 在看到顾柠生日临近的时候，了解了一下——女人的生日, 是要有惊喜的。
　　他不知道顾柠以往是怎么过生日的，顾柠的微博每年也只是做一条一年来的作品统计，然后祝自己生日快乐, 从没说过是怎么庆祝生日的。
　　最后思来想去，便在顾柠不在家的时候，跑来问顾礼安了。
　　顾礼安听清他的来意后愣了愣，说：“我们家人一般不过生日。”
　　林谨知：“……嗯？”
　　顾礼安：“生日礼物还是会送的，不过都是在生日快到的时候，我姐已经收了一堆礼物放家里了。别的庆祝都没有。”
　　林谨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不庆祝生日的。在部队的时候，只要不是在外出任务，队里也会过为生日的战友庆祝。
　　起码吃一碗长寿面。
　　听了顾礼安的解释才知道，他们家的人工作都忙，有时候经常凑不到一起。办生日的时候缺了谁又不好，干脆就不办了。
　　林谨知想了想，打了顾柠的电话。
　　**
　　顾柠还是第一次以“过生日”为借口，推掉所有的工作。
　　而原本以为会持续推迟的见家长活动，在这一天被提上了日程。
　　林谨知对她说，有空就去他家吃个饭。
　　说得风轻云淡。
　　顾柠也拿不准他是不是知道这一天是她的生日才这样说的，但万一是的，那肯定是准备好了惊喜的。
　　林谨知开车来接她。
　　就这几天，林谨知已经考完了驾照。
　　顾柠不由得感慨：“我要是有空也去考个驾照就好了，去哪里都方便。”
　　省的司机接送。
　　也不必身后跟上一大堆助理，或者跟着方澄这个啰嗦的女人。
　　林谨知轻笑了一声，“不用。”
　　顾柠：“嗯？”
　　林谨知：“有我在，你不用考驾照。”
　　顾柠心里一跳，被这种可以依靠的安全感暖到了。
　　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那万一你喝酒了呢？”
　　“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我不会喝酒。”
　　林谨知停顿片刻，说：“我觉得方向盘应该握在男人手里。”
　　顾柠：“嗯？这是什么道理，你怎么直男癌……”
　　林谨知：“……”
　　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一句话暴露钢铁直男本性了吗？？
　　顾柠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笑嘻嘻的还挺开心。
　　她一直是强势霸道的样子，在各种关系中也都习惯占据主导权，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也就林谨知了，连方向盘都要跟她抢。
　　顾柠笑嘻嘻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游戏。
　　林谨知的家离G市很近，开车过去四十分钟就到了。
　　顾柠本以为林谨知会把她带到家里去，为此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乖巧讨喜的棕色半身裙，上身搭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结果林谨知带她去了一家电影院。
　　正值暑假，天气燥热，他们下了车就直接钻进了商场里。
　　电影院在四楼，他们先进了电梯，随后又跟上来一群人。
　　林谨知高大的身躯把顾柠完全挡在怀里，让别人看不见她的脸。
　　出来时，顾柠抱着他的胳膊，把半张脸挡住：“感觉好刺激，你觉得我会不会被认出来？”
　　林谨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进去就没事儿了。”
　　她偷偷摸摸的样子倒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一直把脸埋在男朋友的臂弯里，本该是个挺普通的画面。
　　但她穿的裙子长度到膝盖上面一点点，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露在外面，一下子就引人注目了起来。
　　再加上身边的林谨知肩宽腰窄，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雄性荷尔蒙。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们两眼。
　　林谨知一只手臂被顾柠抱着，另一只手点着取票机取票，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顾柠又羞又怯，贴着他的胳膊问：“好了吗？”
　　林谨知弯腰靠近她，低声说：“嗯。要吃爆米花吗？”
　　顾柠点了点头。
　　林谨知又带着她去排队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买完刚好到了电影检票入场的时间。
　　他选了最后的座位。
　　直到电影开始播放，电影院里的等都熄灭了，顾柠才松了口气，对着林谨知招了招手。
　　林谨知低下脑袋。
　　顾柠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还是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
　　林谨知有些惊讶。
　　他只是猜到她这样的经历肯定很少，没想到竟然是第一次。
　　顾柠确实是童星出道，可刚开始名气也不是特别大，不至于看个电影都不敢到电影院来吧。
　　她也没解释原因，因为电影已经开播了。
　　林谨知选了一部带有喜剧元素的恋爱片，整部电影的基调都很轻松愉悦，电影院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顾柠也开心地跟着剧情大笑。
　　林谨知坐在她的外侧挡住她，时不时地还喂她一颗爆米花。
　　顾柠光注意看剧情了，一边笑一边歪着头去吃爆米花，不小心咬了一下林谨知的手指。
　　她愣了一下，转头笑眯眯地看林谨知。
　　黑暗中两个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只有大荧幕反射出来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随着画面的跳跃而忽闪着。
　　林谨知心中动容，低头吻住了她。
　　尝到了爆米花的奶香味。
　　这一吻没有太过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林谨知抬起头时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投喂了一颗爆米花。
　　顾柠很快再次投入到了剧情之中。
　　这部电影虽然是喜剧片，快到结尾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泪点。
　　顾柠吸了吸鼻子就要哭。
　　林谨知忽然抬起了两个人之间的扶手，伸手握住了她的。
　　他应该是有在用顾柠之前给他的护手霜，宽厚的手掌摸起来不像之前，尤其是有老茧的地方，不那么粗糙坚硬了。
　　顾柠两只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细细摸索起他手上的茧子来。
　　泪点也过去了。
　　林谨知被她的小动作摸得心里痒痒的，又不好发作，只能绷着身子忍耐。
　　他想过很多可以给顾柠的礼物。
　　但是顾柠实际上什么都不缺。
　　有句话说的好：钱不能买到一切？那是因为你钱不够多。
　　顾柠完全足够自给自足，甚至在不常回去的家里也装上了那些设备……
　　那些设备。
　　他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定下的计划。
　　顾柠曾经为不能曝光恋情，到处受制而喝醉后哭哭啼啼。
　　实际上她是非常期待这样的吧。
　　这样子，手拉着手，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约会。
　　放映厅里的大灯亮起。
　　林谨知拉着顾柠的手亲了亲，两个人坐在角落看着片尾曲，等待着最后的彩蛋。
　　直到有阿姨进来打扫了，顾柠还觉得依依不舍。
　　林谨知失笑，拉了拉她的手，“下次还带你来。”
　　“嗯！”顾柠点了点头。
　　她跟着林谨知出了放映厅，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胳膊里。
　　但是他们太吸睛了。
　　零碎的路人忍不住都要转头看他们一眼，更何况是在电影刚散场的时候，门口处几乎挤满了人。
　　一个人盯着别人看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大家都在看，看的人便多了起来。
　　顾柠心里隐隐地有点不安，总觉得要被发现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发现就发现呗。


第54章 
　　在一切和顾柠无关的事情上, 林谨知从来都克制而冷静。
　　可一涉及顾柠，就完全不同了。
　　上次在警局门口是这样，这次带顾柠出来约会也是。
　　他开始变得冲动。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信顾柠也是。
　　他们在围观者的目光之中离开了电影院。
　　电影院楼下就是商场，卖什么的都有。顾柠虽然遮遮掩掩地挡着脸，但还是跟林谨知逛了商场, 心情好得几乎要跳起来。
　　以前从来没想过能这样普普通通地约会。
　　林谨知警觉度很高, 可能也是刻意留意了，只要有人拿出手机想要偷拍, 他必定会瞬间察觉。
　　就算是在背后, 他也会立刻扭头, 朝偷拍者警告似的看上一眼。
　　这一天的事情后来还是在网上传播了开来, 只是大多数人只是文字描述, 即使有人说看到了顾柠的脸, 也没有证据。
　　就算偶有照片，也只是从很远的地方拍到的模糊的轮廓。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林谨知带着顾柠在商场买了一大包零食, 带到底下停车场，放在了车子后座。
　　跟林谨知妈妈的见面安排在了晚饭时间。
　　顾柠早早准备了一堆东西，通通塞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林谨知驱车前往约定的饭店, 路上还不忘给顾柠打防御针：“我妈说要带人来，可能是亲戚家的小孩。我以前在家也帮忙带过一段时间, 挺闹的。”
　　顾柠点头道：“没事呀，我还蛮喜欢小孩子的。顾一唯也很闹，我就跟她关系很好。”
　　林谨知瞥她一眼, “嗯，没有你能闹。”
　　顾柠：“……”
　　林谨知低低地笑起来：“也没有你乖。”
　　顾柠赌气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硬硬的，给她手都掐疼了。
　　车子很快开到了饭店门口。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
　　林谨知的妈妈是个富家千金，仗着家里钱多，胡闹一般开了不少店，这家私房菜馆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雇来的厨子手艺太好，这家店一直生意红火，在老板并不是很用心经营的情况下，也一直保持着好看的进账。
　　这天为了招待顾柠，店里歇业一天，在里间单独做了一桌子菜。
　　林谨知一打开门，看见包间里的一桌子脸时愣住了。
　　下一秒，他果断关上了门，后退一步，对身后的顾柠说：“我没想到我妈……请了这么多人。”
　　顾柠：“……”
　　她也只是晃了一眼，没看太仔细，但里面好像一大桌子人坐的满满当当。
　　里面留了两个座位，应该是在等他们。
　　顾柠不由得紧张起来，但她还是深呼吸，道：“没关系。”
　　她是不害怕人多的，也不畏惧生人。
　　只是一想到这些人是林谨知的家人，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林谨知安抚般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次推开门走进去。
　　“妈……”
　　“可算来啦，坐坐坐。”林谨知的妈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林谨知拉着顾柠的手入席，坐下前环视了一圈，大伯二姨三姑地一个个叫过去。
　　顾柠就跟着他叫。
　　这张桌子实在很大，坐了足足十八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
　　顾柠笑得乖巧，其实手心里都出汗了。
　　林谨知的亲戚（仙女浅）们大多都长得还不错，可见基因非常完美。而且好像都很好说话的样子，跟顾柠讲话的时候也很紧张。
　　最紧张的就是林谨知的二舅妈，结结巴巴跟顾柠说：“你你你你好，我是你的粉丝，特别喜欢你演的那个……”
　　顾柠有点不好意思，“那一部确实很难超越，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妈，别闹啦，搞得好像粉丝见面会一样。”
　　二舅妈旁边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插嘴道。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戴着眼镜，一副开玩笑的语气。
　　看向顾柠的眼神却不大和善。
　　顾柠：“……”情敌雷达突然转动。
　　虽然……好像没必要转。
　　这边打了岔，但叫人还是要继续的。
　　林谨知指着那小姑娘说：“这是友友。”
　　他没停顿片刻，又往下介绍，“姑姑。”
　　顾柠乖巧：“姑姑好。”
　　那小姑娘被直接跳过了，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圈叫下来，最后又绕回了林谨知的妈妈这里。
　　他迟疑片刻，叫：“妈。”
　　顾柠：“妈妈好。”
　　……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
　　林谨知的妈妈最先笑了起来，她甚至站起了身子，把林谨知挤到旁边，拉着顾柠的手说：“你好你好！”
　　林谨知：“……”
　　他被自家妈妈挤到旁边，调换了座位，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
　　但他从脖子蔓延至耳根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
　　顾柠也不是无意识说出来的，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反正胆子大，早晚要叫，干脆直接叫了。
　　完全没在怕的。
　　林谨知妈妈按住顾柠颤抖的手：“哎呀，别紧张呀。”
　　顾柠：“……”
　　不怕，嗯。
　　林谨知的妈妈是富二代，他的舅舅姨妈什么的当然也都是，其中还有一个在慈善晚会上跟顾柠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舅舅争气，把家里企业做的很好。
　　就他妈妈在家游手好闲，吃喝玩乐。
　　顾柠倒是很喜欢林谨知妈妈的性格，还没开始上菜两个人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这张大桌子上面的玻璃转盘是一直在自己缓缓转动的，夹菜时要轻轻按着台面让它停下。
　　林谨知的妈妈盛汤，顾柠就帮着按一下转盘。结果林谨知直接从自家妈妈那边拿过碗，帮忙盛了一碗汤。
　　盛完，拿起了他自己的空碗。
　　顾柠便继续按着没松手。
　　林谨知又盛好一碗，直接伸手把这碗汤送到了顾柠这边，顺手拿走了顾柠面前的空碗。
　　在座的人都挺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个画面，林谨知的二舅说：“谨知以前还从来没主动帮他妈盛过汤。”
　　顾柠：……突然害羞。
　　之前被林谨知称作“友友”的小姑娘忽然放下筷子，小声说了句：“我去下厕所。”
　　挑衅地看了顾柠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顾柠：“……”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个小姑娘的眼神好像类似于“放学别走”或者“学校后门小树林见”之类的。
　　是要她出去单独谈话？
　　呵，幼稚。
　　顾柠根本没把这种段位的小朋友放在眼里。
　　林谨知不光给她盛汤，还剥了虾仁和一些别的顾柠喜欢的菜放在他拿走的碗里，最后把那个碗也给了顾柠。
　　“养儿子真难。”林谨知的妈妈说，“一去部队十来年，明信片都不给我寄一张。好不容易回来了，都不正眼瞧阿妈一下。”
　　顾柠：“哈哈哈哈打他。”
　　林谨知：“……”默默把下一个虾仁放进妈妈碗里。
　　那个出门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了厕所，还是转了一圈回来，反正回来时表情不大好。
　　林谨知倒是完全没关注过她那边。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家妈妈和顾柠这边。
　　林谨知家里几个亲戚都挺沉默，没七嘴八舌地跟顾柠聊天。
　　林谨知的妈妈一个人说了不少话。
　　她说林谨知从小就不大爱跟人讲话，跟她其实也不是很亲，她为了逗林谨知开心说很多段子，林谨知才偶尔笑一下。
　　她一个人在家里时，也不是特别担心他在外面出事，只是担心他的战友孤立他。
　　不过从他偶尔放假回来的几次看，他跟战友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
　　别看他话少，待人还是很真诚的。
　　顾柠连连点头：“对对对，逗他真的是太难了，原来他从小就是这样的吗哈哈哈哈。”
　　林谨知任由她们在旁边吵闹，仿佛她们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只是脸越来越红，最后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承受不住这种羞耻的感觉了，开口说：“我出去一下。”
　　起身，准备出门。
　　林谨知的妈妈警惕说：“又出去抽烟？”
　　顾柠立刻瞪他。
　　林谨知无奈地摇头，“已经戒了。”
　　两个女人这才放心地挪了挪凳子放他出去。
　　林谨知刚出门，那个叫友友的小姑娘就忍不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小声跟自家妈妈说：“妈我肚子不舒服，再去一下厕所。”
　　说完也不等身边的大人回话，自己就起身跑出去了。
　　顾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开始犹豫她要不要追出去“捉.奸”


第55章 
　　顾柠坐着喝了口汤, 决定不跟小朋友计较。
　　那小姑娘是林谨知二舅家的孩子，也就是说，是他的表妹。
　　虽然很不喜欢林谨知跟别的女人讲话，哪怕是个未成年的小表妹……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是不能计较这么多了。
　　林谨知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 几个亲戚正在起哄般跟顾柠说：“多吃点多吃点, 你太瘦了。”
　　顾柠不好意思极了。
　　林谨知轻咳一声，说：“别闹她了。”
　　他迈步走到顾柠身边, 拍了拍自家妈妈的肩膀, “换个位置。”
　　林谨知的妈妈没说什么, 笑眯眯地跟他把位置换了回来。
　　大家也没一直绕着顾柠说话, 林谨知轻飘飘带了两句, 就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顾柠小碗里的菜, 有的她确实不太喜欢吃。平时吃了不喜欢的都是直接夹给林谨知的，这次在他家里，没好意思动, 低头勉强吃了几个。
　　林谨知瞥了一眼，从她筷子底下抢过来，顺手把她不喜欢的几块肉给夹走, 又补了几个她喜欢的给她。
　　顾柠来之前，林谨知的妈妈也是打电话问过他顾柠喜欢吃什么的, 所以桌子上顾柠喜欢的菜还挺多。
　　林谨知按了几次桌子以后，友友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见林谨知和顾柠坐在了一起，低着头轻声跟顾柠说了句什么。
　　顾柠看起来不大满意地摇了摇头。
　　林谨知又看了一眼桌子, 低头问了一句。
　　顾柠终于点头。
　　林谨知便按了转动的玻璃桌，从糖醋排骨里精准地夹出一块带着一小点脆骨的排骨，放进顾柠的碗里。
　　顾柠笑眯眯地吃排骨。
　　友友：“妈我要吃排骨！”
　　二舅妈：“等等啊，还没转过来。”
　　顾柠：“……”
　　一顿饭在还算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几个亲戚围成一团，还有人跟顾柠要了签名。
　　给亲戚签名的感觉，非常微妙了……
　　时间还早，有长辈提议再去KTV玩一会儿。
　　顾柠对KTV还有点儿心理阴影。
　　她的朋友都知道她不擅长唱歌，平时没事儿也不会唱歌。跟她在一起，也不会去KTV之类的地方玩。
　　上次跟林谨知的同事去，真的是极少数的几个情况之一了。
　　林谨知看了她一眼，便推辞道：“柠柠明天还有事，我要送她回去。”
　　林妈妈本来还没吱声，听到这话时瞪了眼睛：“刚回来就要走？”
　　顾柠立刻说：“不走不走，我叫司机来接我就行，让林谨知在家里待几天。”
　　“我还有工作。”林谨知忍不住出声打断。
　　顾柠和林妈妈同时瞪他：“不能请假吗？”
　　林谨知：“……”
　　最后商量下来，说是林谨知二舅家里地方大，还有家庭KTV，干脆几个明天没事儿的都去他家里玩一会儿。
　　顾柠也去，林谨知可以先早点把她带回家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走。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有异议。
　　林谨知的家里人都是开车来的，包括他的妈妈，也自己开了车。
　　一出饭店，他们就各自去找自己的车。
　　顾柠跟着林谨知上了车，坐进副驾驶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那个表妹……跟你关系很好啊。”
　　面带微笑。
　　林谨知：“……”
　　他关好车门，专心倒车，直到车子上路才淡淡地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小孩子。”
　　顾柠：“嗯？”
　　林谨知：“亲戚家的小孩，小时候我带过一段时间的。”
　　顾柠：“……”
　　林谨知：“我二舅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工作一直很忙，以前经常把友友放在我们家。”
　　顾柠：“？？？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带过的小孩？”
　　林谨知点头：“我去部队的时候十八岁，她才六七岁。”
　　顾柠：“……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早熟的吗？”
　　林谨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友友是我的表妹。更何况我和她年纪差这么大，都快不是一个辈分的了。”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这个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就是在介意。
　　顾柠挑眉道：“你没有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
　　林谨知沉默片刻，“有一点。”
　　这也是他刚刚偏要跟顾柠解释的原因。
　　其实也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顾柠说：“而且你不知道吗，我就比她大了个三四岁啊。”
　　林谨知：“……”
　　这么一说，才忽然想起来的。
　　因为顾柠平时做事，尤其是工作方面的事情，都做的太好了。
　　人情方面也看的非常透彻，处理任何关系都果断决绝。
　　这让她显得十分成熟，甚至让人忘记了她其实才刚刚二十岁出头。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她任性闹脾气的时候，都有种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完全想不到她才二十一岁，确实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大人。
　　恰逢红绿灯，林谨知踩了刹车，偏头去看顾柠。
　　夜色降临，他们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周围是五光十色的店铺。
　　有光线照射进车里。
　　顾柠的脸有点圆，不化妆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笑道：“你也还是个孩子啊。”
　　顾柠：“……嗯？”
　　林谨知没说话，收回手继续开车。
　　其实顾柠不是个爱胡闹的大人来着。林谨知想。
　　她应该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
　　友友的全名叫宋昕友。
　　她从小就记得自己有个又帅又会哄人的表哥。等年纪稍大一点的时候，偶然一次过年，又见到了表哥。
　　那个时候正是小姑娘虚荣心最强的时候，她开始在同学之间炫耀，自己有个特种兵表哥，又高又帅又温柔。
　　小姑娘对有钱人的崇感拜其实不强，尤其是初高中还很单纯的时候，这种炫耀比说自己家里别墅五百平米还要秀。
　　宋昕友小盆友炫耀自己表哥还带图。
　　照片一出来，同学都炸了：这表哥是真的帅啊！
　　到后来，宋昕友的同学就都知道她有个帅表哥了。只是工作很忙，几乎见不到。
　　这次林谨知退伍，宋昕友还是跟同学炫耀了的。
　　她一直以为很疼自己的表哥，永远都会像小时候一样哄着自己。
　　根本没想到他会交女朋友。
　　那哄着女朋友的样子，简直比哄小孩的时候还耐心。
　　更气人的是这个女朋友还是顾柠——战斗力太强了，根本没法打嘛。
　　还没开抢就输了。
　　她在同学群里跟好朋友抱怨了两句，同学群立刻炸开了锅。
　　大家可都是听过顾柠的名字的。
　　尤其是最近，《秘密恋情》这部电视剧定档八月中旬，摸着暑假的屁股上线。
　　宣传已经开始了，班里边有好几个陆清择的粉很期待，就算不是陆清择粉，也看到了最近铺天盖地的宣传。
　　大家都觉得宋昕友在撒谎。
　　那可是顾柠啊！
　　怎么就快要成为她表嫂了？
　　宋昕友的几个朋友也都不相信，住的离她家近的嚷嚷着一定要去她家看一看。
　　宋昕友不服气：来就来呗！别说我让你们来的就行。
　　几个同学一商量，派了两个跟宋昕友关系最好的姑娘过去。
　　宋昕友下车以后没多久，顾柠他们的车就到了。
　　林谨知下车，就跟没看见宋昕友似的，绕到副驾驶，挡住车顶，扶顾柠下车。
　　顾柠四周看了看，靠近林谨知小声说：“你表妹好像在瞪我。”
　　林谨知刚要转头去看，顾柠就按住他的脸：“不准看。”
　　林谨知：“……”
　　顾柠：“她比我年轻！生气！”
　　林谨知无奈道：“你身边有很多比我年轻的男人。”
　　顾柠：“那我就喜欢年纪大的嘛！我身边又没有比你老的！”
　　林谨知：“……你觉得我老？”
　　顾柠：“……”难道不是吗。
　　林谨知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这个观点。
　　他沉默片刻，纠正道：“是成熟。”
　　顾柠：“……好的。”
　　成熟的林谨知现在这样子倒是有点儿幼稚噢……
　　她笑嘻嘻地捏了他的脸，扯着他的手出了车库。
　　林谨知的二舅宋东盛给他们开了门，放好拖鞋，最后还负责清点人数，笑着问大家：“人都到齐了吧？”
　　最后来这里的还是几个年轻点的长辈，林谨知的大伯之类的都回家了。
　　包括宋昕友在内，剩下七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顾柠和林谨知刚要落座，宋昕友忽然说：“我同学约我出去玩。”
　　宋东盛皱起眉头：“谁啊？这么晚了，不准。”
　　宋昕友撇嘴：“她们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第56章 
　　时间已经不早了, 宋昕友还是个高中生，虽然是暑假，但是学校里已经开始补课了，第二天就要上课。
　　她的爸爸妈妈自然不想让她出去。
　　可是同学都到家里来了，赶走不也好。
　　要是不赶走, 让他们进来, 顾柠怎么办呢？她可是公众人物，肯定不想见那些毫无关系的小姑娘。
　　当然, 要让顾柠躲到房间里什么的, 就更不好了。
　　几个家长顿时都尴尬起来。
　　顾柠眨了眨眼睛, 大方道：“我在这里好像不太好。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呀？”
　　“有有有。”二舅妈感激地看向顾柠, “楼上有, 不嫌弃的话你和谨知上来玩吧。”
　　林谨知没动, 瞟了宋昕友一眼。
　　宋昕友心头猛地一跳。
　　顾柠怀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站起来，准备上楼先避一避。毕竟是在林谨知的亲戚家里，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大不了事后再算账。
　　没想到的是, 林谨知坐在沙发上，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顾柠被他拉住，疑惑地转头。
　　林谨知看着宋昕友, 没说话。
　　宋昕友被他看得莫名有些慌乱，迟疑了半天才说：“那个, 我叫我同学到楼上去玩吧……”
　　林谨知手上一个使劲，顾柠被他拽得坐进沙发里，脑袋还枕着他的胳膊。
　　客厅里的气氛还是有点尴尬。
　　宋昕友跑去开门的时候, 二舅妈在旁边感慨：“从小她就不怎么听我们的话啊，还是谨知有办法治她。”
　　林谨知摸了摸顾柠的脑袋。
　　宋昕友被林谨知瞪了两眼，也不敢作妖了，一开门看到自己的同学，连忙压低声音说：“你们别暴露了是我叫你们来的，我们先上楼坐一会儿。”
　　“你在自己家里都要这么小心吗？”
　　“你们不懂。”宋昕友说，“我表哥很凶的。”
　　她拉拉扯扯带着两个同学上了楼，其中有个小姑娘垫着脚朝沙发那里看了看，只看见了顾柠的半个脑袋。
　　下一秒，那半个脑袋也被一只大手遮住了。
　　她顺着手背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林谨知双臂搭在沙发上，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们。
　　那同学连忙跟着宋昕友进了房间。
　　“你哥好像……确实挺凶的。”偷看顾柠的女同学小声说，“而且好护着他女票啊。”
　　她们到现在也不相信，宋昕友的表嫂会是顾柠。
　　宋昕友撇了撇嘴，“以前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此时的客厅里，林谨知搂着顾柠，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的妈妈出来打了圆场：“好啦，小孩子安排好了，我们大人可以玩啦。”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林谨知也放松下来。
　　音响的声音很大，客厅里开始放歌的时候，讲话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灯一关，还挺有KTV的气氛的。
　　宋家住的是独栋的别墅，也不用担心吵到邻居。
　　顾柠当初也想过买这样的别墅，可是总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有点冷清，还有点可怕。
　　她现在住的公寓虽然地方不算很大，还要在房子之间跑来跑去，但感觉上要温馨得多。
　　顾柠还在观察这栋别墅的环境，林谨知忽然偏头，凑到她耳边说：“怎么每次带你出来，脾气都这么好？”
　　顾柠：“嗯？”
　　她侧过头去看他，脑袋一歪，鼻尖差点碰到他的嘴唇。
　　靠的好像有点近……
　　林谨知说：“是为了给我面子？”
　　顾柠怔了怔。
　　林谨知靠的太近了，好像一团热浪包裹着她，让她有点儿难以思考。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吧。
　　顾柠推着他的肩膀，微微后退了一点儿，“算是吧？”
　　她其实也觉得没必要发脾气。
　　上次和他的同事时，有个人说的过分了，她确实是想扭头走人的。但这次只是个小姑娘跟着闹，没什么好生气的啊。
　　林谨知揉揉她的脑袋，又说：“如果要给我面子，这种情况就不要忍。”
　　顾柠：“嗯？”
　　林谨知：“你不用退让半步，有我在。”
　　毕竟对付不讲道理的人，直接怼回去才是最有面子的办法。
　　顾柠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
　　林谨知直起腰，靠在了沙发上。
　　哪怕是这样闲适放松的姿态，他也像是蓄势待发一般充满了力量。
　　顾柠靠在他的胳膊上，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摸到一点点扎手的胡茬，痒痒的。
　　她“嘿嘿”笑起来。
　　那边几个家长其实平时也不常见面，这次算是借了机会一起玩一玩，此时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开始感觉到自己有点发亮。
　　瓦力十足的那种。
　　好像还有点撑。
　　最先吃不下狗粮的还是林谨知的二舅，但他又不好直接赶顾柠他们走，便拿胳膊肘捅了捅林谨知的妈妈。
　　她了然，朝林谨知他们喊：“不早啦，你们可以先回家休息！”
　　因为客厅的音响声音实在太大，她喊了一遍林谨知没听清，刚要站起来走到这边，她就抬高声音又喊了一遍。
　　喊得都快破音了。
　　林谨知连忙应道：“好好，我听见了。”
　　楼上的小姑娘趴在楼梯上面听到这声，连忙扭头跟宋昕友说：“友友，他们要走了啊，我们还没看见你那个表嫂呢！”
　　“不去了吧。”刚看到顾柠头顶的那个小姑娘说，“我看到一点侧脸了，是挺像顾柠的。”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被林谨知瞪了，有点后怕。
　　总觉得要被他打似的。
　　宋昕友也不甘心，咬牙道：“走吧，就当我送你们回去，刚好能在门口遇到他们。”
　　她带着两个同学一路小跑下了楼。
　　刚好林谨知和顾柠已经换好了鞋子，他搂着顾柠的肩膀，打开家门。
　　因为客厅的音乐声很大，宋昕友这边的动静倒是没有惹到几个大人的注意。
　　林谨知皱着眉头，等顾柠出门后扭头看了身后一眼。
　　宋昕友脚步没听，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谨知低下头，稍稍抬高了声音：“你到底在闹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宋昕友被质问了一下，有点害怕地停住了脚步，林谨知又说了句：“你已经年纪不小了，我没必要还哄着你。宋昕友，我不是你爸妈。”
　　他出门搂着顾柠去了车库。
　　宋昕友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幸好客厅里还有音乐声，后面跟上来的同学也没听清林谨知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都有点畏怯了。
　　说起来她们也做得不对，虽然想看看同学的表嫂这种事情没什么错，但偷偷摸摸跑来，还揣着一种怀疑、甚至是鄙夷的态度过来，本身就是很不礼貌的。
　　不管宋昕友的表嫂是不是顾柠，都不太好。
　　出了门要去车库取车，顾柠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在门口这边等你就行。”
　　林谨知看了一眼屋子门口，“友友和她的同学可能要出来了。”
　　顾柠笑道：“没关系，她们也不是记者。啊，就算是记者也没关系。”
　　她这话相当《欣整理》于在告诉林谨知，她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被公开。
　　方澄的教训言犹在耳，但顾柠已经不怕了。
　　林谨知把她带到了家里来，处处护着她，顾及着她的情绪。
　　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就算以后两个人真的发生什么矛盾，她也相信，那十有八九是她这边的问题。
　　那无论是不好的舆论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林谨知也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你在这边等我，不要乱跑。”
　　顾柠笑着点了点头。
　　夏天的夜晚还有点燥热，空气像是热浪。
　　顾柠有些出汗，擦了擦额头。
　　果然，没多久宋昕友就带着同学从房间里出来了，三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见到院子里站着的人影，三个小姑娘都僵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宋昕友，她迟疑着看了顾柠半天，小声地叫了句：“顾柠……？”
　　顾柠笑道：“哎呀，应该叫姐姐的。”
　　现在她和林谨知还没扯证，也不好直接就让人家小姑娘叫她嫂子了。
　　宋昕友脸色变了变，想到身边的同学在，恰好是个证明刚刚不是在吹牛的机会，硬着头皮说：“不是应该叫嫂子吗？”
　　顾柠微微一笑，看起来有些害羞：“那多不好意思呀……”
　　宋昕友的两个同学对视了一眼。
　　一直没看见她的那个心想：竟然真的是顾柠！
　　看见了顾柠半个脑袋的心想：还没到那一步呢，宋昕友果然还是在吹牛！
　　顾柠镇定自若，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这两个是你的同学吗？你们好呀，刚刚没看见你们呢。”
　　两个同学连忙跟她打招呼：“顾柠姐姐你好……”
　　顾柠笑道：“你们好呀，友友平时麻烦你们啦。”
　　宋昕友这样子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平时骄纵惯了的。家里也有钱，据说小时候林谨知也是哄着她居多。
　　这样的小姑娘很难有同性的好朋友。
　　这一点顾柠深有感触。
　　大部分女孩子都对这样的同性不太有好感，哪怕一开始是朋友，也会因为对方并不刻意散发的优越感而感到膈应。
　　所谓的好朋友，十有八九在心里也对她有点意见。
　　果然，顾柠一说，另外两个小姑娘的表情都显得十分赞同，倒是嘴上还坚持说：“不麻烦不麻烦，友友对我们都很好啊。”
　　那是当然的啊。这样的人也只有拿钱来“买”朋友了。
　　顾柠心里忍不住嘲笑。
　　宋昕友心里不爽极了，自己的朋友好像一下子就和顾柠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她愤然开口道：“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哪能麻烦别人呢？你们跟我小表嫂讲话的时候都小心点，她跟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不一样。”
　　这话就是在影射顾柠之前被爆脾气不好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网上也传过不少次，说得有理有据的，几乎成为一件娱乐圈公认的事情。
　　那两个同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本想跟顾柠说上两句的热情都退却了，甚至缩了缩脑袋，有个人还后退了一步。
　　顾柠挑了挑眉。
　　恰好这时林谨知把车子开了过来，摇下车窗看到这里，一下子冷了脸：“怎么回事？”
　　其实顾柠是不屑和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斗嘴的，但宋昕友都挑衅到她脸上来了，林谨知也说不必退让。
　　她勾唇，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没事呀，在和你的妹妹聊天。”顾柠笑眯眯说，“她们好像把明星想象得都和新闻里写的一样夸张哈哈哈哈，其实没有的啦。而且我们刚刚还一起吃饭唱歌的呀。”
　　眨了眨眼，和善得像是一个天使。
　　姣好的面容带着满分的欺骗性。
　　两个无知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被她的笑容征服了，恨不得冲上来拉住顾柠的手跟她做朋友。


第57章 
　　其中一个小姑娘鼓起勇气开口：“你真的好可爱呀！”
　　顾柠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背贴着脸颊, 细声细气的：“哪有，你们才比较可爱。十八岁真是最棒的年纪呢，一个人只有一次，一定要玩得开心哦。”
　　两个小姑娘被现场圈粉，恨不得原地狂补顾柠的往期视频。
　　林谨知：“……”
　　好的。
　　她并没有被欺负。
　　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了顾柠微信昵称的由来。
　　她叫自己白莲花并不是吹牛的。
　　顾柠跟她们挥手道别, 打开副驾驶上了林谨知的车子。
　　林谨知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他的小表妹气鼓鼓地站在原地, 偏偏身边的同学都还挺开心的，她便不好说些什么。
　　顾柠笑眯眯的：“哎呀, 这样对一个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好？好像抢了她的朋友呢。”
　　林谨知把视线收了回来, 笑着没说话。
　　顾柠继续说：“听说她可是你从小宠到大的, 我这样简直就像是争风吃醋欺负小孩一样……”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林谨知笑道, “我也只会哄顾一唯那种年纪的小孩子而已。”
　　顾柠歪着脑袋看他, 声音软绵绵的, 像是在撒娇：“是这样吗？”
　　林谨知“嗯”了一声，双眼直视着面前的道路，仿佛对她的软声询问无动于衷。
　　但他因为握紧方向盘而泛白的指尖出卖了他。
　　顾柠还是眨眼看着他, 她知道他虽然没扭头，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林谨知沉默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子, 哑声开口：“还有你。”
　　顾柠：“嗯？”
　　恰逢一处红绿灯，红灯亮起, 有一分钟的倒计时。
　　林谨知转头俯下身子，吻住了她。
　　安全带还拉着他的身体，但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 贴在她柔软的唇面上，辗转缠绵。
　　红灯进入倒数的三秒。
　　林谨知和她微微分开，补充道：“还有你，也是我们家的小孩子。”
　　绿灯亮起。
　　林谨知直起身子，踩下油门。
　　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柠舔着唇笑了：“闷骚鬼。”
　　林谨知正视前方。
　　顾柠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绿灯，“刚刚有摄像头的。”
　　林谨知：“……”
　　似乎是刚刚才意识到这种事情，林谨知的耳根隐隐有些泛红。
　　顾柠又笑：“没关系，我系安全带了。”
　　林谨知没说话，伸手把车里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两格。
　　扭头看到顾柠的短裙，又抬手把空调温度打高了一格。
　　顾柠在那儿晃着腿，心情好得不行。
　　林谨知今天开的车是他拿了驾照以后新买的SUV，空间很大，他身高腿长，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
　　而顾柠本身就很小只，甚至可以把腿也缩在座位上，坐在里面晃腿也很方便。
　　她心情一好，就开始哼歌。
　　顾柠本身乐感是很差的，学习歌曲很慢，这也不代表她完全不会唱歌。
　　就像是之前在舞台上学习昆曲，虽然她学的很慢，一句话要学好几遍。但学会了以后还是能唱的有点模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学会的歌不多，除非是特别喜欢的那一种。
　　现在正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林谨知的车里不放音乐，安静的很，听见顾柠哼歌，他忍不住好奇起来，随口问了句：“哼的什么歌？”
　　顾柠又哼了两个调子，语气轻快：“陆清择的歌，他最火的一首。”
　　林谨知：“……”还不如不问。
　　顾柠不哼了，思考起一个问题：“你说这歌也不算好听呀，怎么就这么火呢。”
　　林谨知：“……”
　　顾柠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答案，自顾自说：“可能是真的看脸吧。”
　　林谨知：“哦。”
　　顾柠的思考被打断，她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谨知：“你居然‘哦’我！”
　　林谨知：“……那我换成‘嗯’？”
　　顾柠：“来不及了，你已经‘哦’到我了！”
　　林谨知：“……”
　　他把车开入车库停稳，决定不跟顾柠纠缠这个幼稚的问题，“下车吧。”
　　顾柠蹬腿：“我不我不！”
　　林谨知：“……”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俯下身去，凑近了顾柠。
　　顾柠一下子心跳起来。
　　林谨知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顾柠：“……”
　　居然被这种老掉牙的套路给骗了，顾柠心中恼怒，抬眸刚好看见林谨知近在咫尺的脸。
　　她按住他的后脑勺，吻上了他刚刚扬起的唇角。
　　林谨知就这么弯腰亲了她一阵子，放开她时她已经开始喘气了。
　　而林谨知的气息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目光灼灼，重复了一遍：“下车吧。”
　　顾柠有些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伸手：“抱。”
　　林谨知无奈，自己关好车门下了车，转到副驾驶那边，伸手把顾柠抱了下来。
　　顾柠坐在他健壮的右臂上，趴在他的肩头嘻嘻直笑。
　　林谨知左手关了车门，扶着顾柠的后背，直接去了电梯。
　　林谨知的妈妈也是一个人住的公寓，他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了七楼，进了家门，左手打开电灯。
　　顾柠还是第一次到林谨知真正的家里来。
　　他家也不大，看进门这边的客厅，好像比顾柠租给他的那间房子还要小一点。
　　顾柠从他的胳膊上跳下来，脱了鞋就要往里跑，结果被林谨知揪着领子拖回来。
　　“穿鞋。”林谨知扔下来一双拖鞋。
　　顾柠嘿嘿笑着踩进去，开心地往里面跑。
　　他的家里确实不大，不光是客厅小一点，厨房也小一点，卧室也小一点。
　　而且……只有两间卧室。
　　一间明显的是林谨知妈妈住的房间，而另一间，可能是林谨知的房间。
　　房间是刚刚收拾好的样子，里面的床铺得整整齐齐，深蓝色的被罩，同色系的枕头。
　　家具简单得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只是角落里立着一个深色的大书架，放着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顾柠好奇地跑过去看了看。
　　最显眼的就是最顶上的一排，放着一大堆士兵小人，排得像是一个军事基地。
　　林谨知跟在后面进来，把空调调好，然后才走到屋子里面，看着左看右看的顾柠，“在看什么？”
　　顾柠头仰的高高的：“那个！那是什么模型吗？”
　　林谨知来到她身后，伸手把最上面她踮脚也没够到的小人抓了一把下来。
　　他随手抓下来的一把，顾柠要摊开两只手才能拿得下。
　　顾柠双手捧着这些小人，走到书桌边，把他们一个个地排好。
　　这些塑料小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军队，有各种姿势的小兵，还有飞机□□装甲车之类的小东西。
　　“我小时候玩的玩具。”林谨知解释道。
　　顾柠以前也看到过别的男孩子玩这种玩具，但是林谨知这里的好像要精致许多，她刚刚从下面看就以为是什么他收藏的模型，拿下来仔细一看，更觉得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惊叹：“你小时候就玩这么高级的玩具呀？”
　　林谨知说：“其实是我父亲收藏的东西，不过后来，我妈就把它们给我玩了。”
　　他对他的爸爸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只知道他是战功显赫的军人，部队里一些待他很好的叔叔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有恩于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他称呼父亲时都带着一些稍显生疏的敬意。
　　而叫妈妈时就亲切许多。
　　顾柠听他说“我妈”时，心里莫名觉得舒坦，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有种温暖的感觉。
　　而他说“我父亲”时，就像是面前有一座天塌下来都能抗住的大山，让人觉得安心又肃穆。
　　顾柠摆弄着玩具，表情柔软下来：“感觉你家真好呀。”
　　林谨知走到她的身边，垂眸看着她的手。
　　这些玩具是他的父亲留下来，他小时候玩过的，现在又在她的手里。
　　有种奇妙的命运感。
　　林谨知忽然说：“你喜欢的话，也会是你的家。”
　　顾柠手中的动作一顿，就这么被他温柔的声音击中了心房，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吸了吸鼻子，“好。”
　　“怎么又哭了？”林谨知弯腰给她擦了眼泪，“好像我在逼婚一样。”
　　顾柠举起一个士兵小人，戳了戳他的鼻尖：“你就是在逼婚，坏人。”
　　林谨知笑了笑，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好了，去洗澡吧。”
　　顾柠眨眼：“这里好像只有一张床耶。”
　　林谨知迟疑片刻，“我打个电话叫我妈今天先别回来吧，你睡在她房间里。”
　　顾柠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她瞪着眼睛看林谨知转身去打电话，好像刚刚说这也是她家的那个温柔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林谨知刚刚拨通了电话，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妈妈的手机铃声从家门口传来。
　　林谨知的妈妈直接挂了电话，大声喊道：“什么事啊，我已经到家了。”
　　林谨知：“……”
　　顾柠：“……”妈，好助攻。


第58章 
　　林谨知的妈妈并没有顾柠想象的那么助攻。
　　她回来以后直接去抱了一床被子过来, 理所当然地指使林谨知：“去，打地铺。”
　　林谨知照办。
　　顾柠站在旁边看着，林谨知行动迅速，三十秒之内打了个漂亮的地铺。
　　顾柠：“……”
　　林妈妈翻出一套睡衣给顾柠，带她去浴室, 指着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个告诉她是做什么的。
　　女人用的东西种类太多了, 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
　　顾柠一一认下来，点头微笑道：“好哒, 谢谢……”
　　这个时候叫妈好像就有点害羞了。
　　林妈妈笑眯眯道：“叫阿姨, 叫妈, 都行。”
　　顾柠连连点头。
　　林妈妈又说：“我们家林谨知应该是很靠得住的, 所以我也没多准备。但是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他不一定忍得住。”
　　顾柠：“……？”
　　林妈妈：“你放心, 我让他打地铺, 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顾柠：“……好。”
　　林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年纪也不小了，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我真是……”
　　她眨了眨眼睛, 里面有泪花在闪烁。
　　顾柠连忙说：“没有没有，能和他在一起，我才是觉得很幸运。”
　　毕竟现在都是整天被她儿子哄着, 都要被惯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啦。
　　林妈妈抹了下眼角，笑起来：“幸运说不上, 但阿姨可以跟你保证，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们的日子还有很长，你可以慢慢考验他……”
　　温暖幸福的感觉再次蔓延在了心底。
　　顾柠很相信林妈妈说的话。
　　反正来日方长,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感受彼此的爱。
　　**
　　睡觉之前，顾柠坐在床上玩手机。
　　林谨知洗完澡回来，给她吹干了头发，亲了亲她的额角，温声说：“晚安。”
　　随后自己出去，大概是去了于是吹头发。
　　后来顾柠悄咪咪半睁着眼睛，背朝门口侧躺着。感觉到他回来之后，好像在床边上站了一会儿。
　　她几乎要以为他真的像林妈妈说的那样“忍不住”了。
　　但林谨知后来还是回到了他那个漂亮的地铺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顾柠醒来的时候，林谨知已经起床了，正半蹲在地上叠被子。
　　顾柠迷迷糊糊睁眼看他，刚眨了几下眼睛，他就把手里的被子叠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顾柠：“……”
　　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没经历过军训，但演过正在军训的女大学生。
　　刚刚那一幕，还以为是教官在面前演示叠被子。
　　因为是夏天，林妈妈给他的也只是薄薄的空调被，叠好以后拍一拍，比军训时叠出来的豆腐块还要迷你。
　　顾柠瞪眼：“厉害！”
　　林谨知微微勾唇，把垫在身下的一床厚被子也叠了起来。
　　这次顾柠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利落又干脆，哪怕只是叠个被子，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顾柠把自己盖的被子举起来，起哄般喊：“再来一次！”
　　林谨知走过去，弯腰在床边又叠了一次。
　　顾柠直接跳着扑到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你真帅！”
　　林谨知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去刷牙吧。”
　　顾柠跟着他跑到卫生间。
　　林谨知弯腰从柜子里找出新牙刷，为她拆封，挤好牙膏给她。
　　顾柠刷牙洗脸，出来去客厅看了一眼时间。
　　她今天是真的有事，要赶回去参加之前试镜的那部电影的发布会。
　　作为女主角，总不能迟到。
　　虽然发布会两点才开始，但是地点在Q市，得坐飞机过去，还得化好妆换好衣服，对一下发言稿。
　　这样子算下来，她最好要八点之前从林谨知家里出发。
　　现在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顾柠连忙跑到房间里换了衣服。
　　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方澄一连打了五六个电话给她。
　　顾柠连忙接起来：“喂？”
　　方澄叹息一声，说：“我已经问过林先生了，马上就到他家楼下。你准备好了吗？五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出发。”
　　顾柠：“……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澄变得冷静了很多。
　　她因为跟林谨知家的亲戚吃饭，已经把电话调了静音，就害怕总有电话进来不礼貌。
　　所以才一直没看到方澄的电话。
　　如果是以前，这种情况下方澄一定急死了，电话接通时说不定都能带着哭腔。
　　顾柠穿好袜子，踩着拖鞋出去。
　　林谨知正在给她打包早饭，两个包子用纸袋子装好，还有一杯牛奶，装进了漂亮的玻璃水杯里。
　　他的妈妈好像还在睡觉，他做事时轻手轻脚，但速度很快。
　　顾柠走到那儿时，他已经把东西都装好了。
　　林谨知把东西递给她，声音沉静：“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的衣服早就换好，拿上早餐跟顾柠一起在门口穿鞋。
　　顾柠又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是快到八点。
　　好像不要她烦心，林谨知和方澄就把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了。
　　她跟着林谨知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本以为他会送她去找方澄的车，没想到他直接带着她去了他的车子那边，从车后座拿出一大包之前买的零食。
　　“昨天把它忘了，幸好地下停车场，温度不高。”
　　林谨知解释了一下，一手拎着那一包零食，一手拎着顾柠的早餐，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你经纪人应该在那边等你。”
　　顾柠又跟着他往另一个停车位走过去，果然方澄开着车等在这里。
　　林谨知的家也靠近X市，方澄就直接从X市开着顾柠的保姆车过来了。
　　车里还带了个化妆师小姐姐。
　　不是上次的那个台湾腔，是顾柠以前出席发布会之类的场合常帮她化妆的小姐姐。
　　小姐姐躺在车后座，好像还在补觉。
　　顾柠没打扰她，直接上了副驾驶，把零食和早餐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林谨知送她上了车，转身刚要走，方澄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顾柠：“嗯？”
　　方澄：“你们现在是……做好随时公开的打算了吗？”
　　顾柠看着她，没说话。
　　她拿不准方澄是什么意思，但要是方澄在现在还要再说那些不讨喜的话，她可能真的会生气。
　　方澄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看，表情冷静：“你们直接跟我说，我好提前做准备。”
　　顾柠愣了愣。
　　不是她的错觉——方澄真的变了。
　　好像更加理智，也更加沉稳。
　　林谨知点点头：“问顾柠吧，我没有意见。”
　　他朝顾柠扬了扬手机，示意她之后看信息，就转身走了。
　　顾柠眨眼，看向方澄，“你知道我跟他是回来见家长的啦？”
　　她之前请假，也只是说自己跟林谨知出来过生日呢。
　　没想到方澄摇了摇头，说：“你看手机吧，又出事儿了。我问你只是提前做好应对。”
　　顾柠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之前自己跟林谨知逛商场的事情。
　　可能那个时候不小心，还是被人拍了照片——然后传到了网上。
　　一夜过去，现在可能真的炸了吧。
　　所以方澄问她，是想问这个消息压下来还是公开？
　　顾柠一边点开微博，一边说：“如果已经被人拍到正脸，那就是被迫公开了吧？好像没有自己主动公开效果好呢……”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这个。”方澄开着车，笑道，“都交给我处理就好。”
　　顾柠有些吃惊地抬眼看着她。
　　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方澄看着前方的道路，挑眉：“怎么？不相信你家的金牌经纪人？”
　　顾柠笑了起来：“好好好，信你。”
　　方澄这段时间忙的人影都不见……原来是去学习进步了吗？
　　顾柠一时间还有点儿骄傲。
　　果然近朱者赤，方澄一定是被她认真工作的态度影响了，现在也变得很拼啦。
　　方澄见顾柠只顾着笑，不由出声催促：“你快看看微博啊！”
　　顾柠：“……”这脾气还是难改噢。
　　她打开微博，刷新了一下。
　　热搜第三#顾柠特种兵#
　　顾柠：“……”这怎么跟想象中的路人爆料有点不太一样。
　　热度显示下降中，可能方澄那边有在处理。
　　但是到底是压下去还是炒起来，她也没做决定，而是跑来问了顾柠的意见。
　　顾柠还是挺满意的。
　　她点开词条看了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果然不是想象中的爆料。
　　微博上爆出来的几张照片，并不是在那家商场里。


第59章 
　　那条微博爆料的照片, 前几张是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拍摄的，隐约地只能看见是远方的一辆车，和车里模糊的人影。
　　后面几张则是经过提亮处理的照片。
　　顾柠的侧脸清晰地出现在了照片当中。
　　随后车子的启动，视角偏转，也出现了林谨知的脸。
　　周围的环境一看就是在林谨知的家门口。
　　微博上说, 据知情人士爆料, 前不久曾获得K奖最佳女主角的顾柠，和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正在交往之中, 并前往男方家里“见家长”。
　　这位“知情人士”自称是男方家里打工的一个佣人。
　　这照片顾柠一看就知道是谁拍的, 当时那个时间和情景, 十有八.九是宋昕友或者她的同学。
　　宋昕友这姑娘也不可能自称是家里的佣人。
　　由此推测, 估计是那两个小同学了。
　　顾柠上下翻了几条, 对于林谨知身份的爆料也不多, 只是特种兵这个身份本身就自带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自然就跟顾柠的名字放在一起，上了热搜。
　　方澄瞥到她这边看得差不多了, 便解释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没注意，公司公关一直在运作，你现在的路人好感度很高。所以这次消息爆出来, 我们还没有动作，底下的评论就特别好看了。”
　　不用她说顾柠也发现了。
　　以前和她有关的新闻, 大多数人都抱着吃瓜的态度，不论说她好坏，立马就有人相信, 然后跟着营销号的节奏乱喷。
　　而现在，底下的画风好像有点清奇。
　　【啊啊啊这种像素的侧颜都美到炸裂！给顾柠柠打爆电话！！】
　　【就我一个人注意到兵哥哥吗！帅到腿软了啊啊！求问花多少钱才能整成顾柠的脸！！】
　　【楼上，花多少钱都没有用的，整出来的和天生的能一样吗[doge]。我只想问花多少钱能把男朋友整成兵哥哥！！我不在意细节啊啊啊！】
　　【重点错吧，这难道不是开局一张图，恋情全靠编？】
　　……
　　网友们真的是太优秀了。
　　顾柠笑得前仰后合。
　　方澄把车速提高了一点，问她：“我猜马上发布会会有记者问你这个问题。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想好，要怎么回答。”
　　顾柠眼泪都笑出来了，伸手揉了揉眼角，“哈哈哈哈哈哈。啊，怎么回答？如实回答啊。”
　　方澄翻了个白眼：“行吧，你随便发挥。”
　　反正最后她负责收拾烂摊子就好。
　　车子开到机场时，化妆师小姐姐也醒了，刚好三个人一起登机，飞往Q市。
　　这部电影的男主是快到最后才敲定下来的，是前几年拿过K奖最佳男主角的张狩。
　　简直是强强联手。
　　顾柠以前没跟他合作过，但也听说过他。
　　他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岁出头，比林谨知还要大上一两岁。
　　倒是和剧里的人物年纪贴近一些。
　　顾柠就是年纪太小了，好在她的演技可以弥补这种年龄差。
　　这趟飞机也只是短途旅程，很快就会落地。
　　顾柠放松下来，刚要补眠一会儿，就听见方澄突然说：“不对，等等。”
　　顾柠：“嗯？”
　　方澄：“芹芹你过来。”
　　芹芹就是那个化妆师小姐姐了。
　　她常年跟着顾柠到处跑，忙起来累到也没时间睡觉，闲的时候又像是在到处度假。
　　因此也习惯了被突然叫出来的情况。
　　飞机还没起飞，方澄看了一眼当天的航班，当下决定跟芹芹换个座位，叫芹芹先给顾柠化妆。
　　顾柠疑惑道：“不都是到现场再化妆的吗？”
　　“来不及了。”方澄说，“你昨天晚上还在那个林先生家里，今天要赶去发布会，肯定要坐这一趟航班。我猜机场会有记者。”
　　顾柠：“你怎么突然智商变高了？”
　　方澄：“这些都是基于现状的合理推测而已。”
　　说是这么说，方澄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点儿骄傲的笑容。
　　顾柠：“……”
　　芹芹连忙过来和方澄换了座位，坐在了顾柠的旁边。
　　她是有随身携带化妆箱的，一会儿等飞机飞稳，简单化个妆也来得及。
　　方澄在旁边说：“给她画个粉粉的一看就恋爱了的眼妆。”
　　顾柠：“？？”
　　芹芹还有点迷糊，笑着说：“那她不用化妆啦，眉眼含春。”
　　“喂。”顾柠伸手去捉芹芹。
　　两个人闹成一团。
　　方澄：“……”感觉好像带了两个孩子。
　　**
　　认真学习以后的方澄简直是料事如神了。
　　她们下飞机以后果然遇到了一群记者，追上来要，就差把镜头怼到顾柠脸上来。
　　幸好方澄提前联系好了保安。
　　也有助理早就在这里等着了，顾柠这边一下来，助理们和保安立刻围了上来，把记者围在外面。
　　记者努力伸着话筒喊。
　　顾柠就当没看见，昂首阔步，飞快走出了机场。
　　顺利登上了机场外面等候的车子里。
　　直到在车里坐稳，方澄才松了口气：“上次被这么多记者围，还是你拿了影后的时候了。”
　　顾柠点了点头：“不过之前的记者明显要有素质的多吧。”
　　方澄：“这些都是没被发布会邀请的媒体好吗，马上发布会上才是一场硬仗。”
　　*
　　《军令》的发布会现场，导演组提前到场。
　　张狩是第一个到的。
　　这是他拿了影帝以后参演的第一部含金量很高的作品。 
　　之前在片场试镜的时候，差一点就输给了一同来试镜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凭借着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肯定是斗不过这些悟性极好的新人的。
　　关于悟性好的新人，顾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张狩一直相信脚踏实地的努力，可以战胜那些所谓的天资。如果不能，那一定是因为努力的不够。
　　顾柠跟他是不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但他还是很好奇，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就跟他获得了同等的荣誉呢。
　　无关羡慕，也更不是嫉妒。
　　只是好奇。
　　更令他好奇的是，顾柠在副导演的眼里好像不是很好，几乎是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丫头。
　　导演却对顾柠赞誉有加。
　　如此的褒贬不一，似乎和网上的风评也一致。
　　作为演员，他一直觉得网上的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还有一句是编的。
　　顾柠这边却好像不是这样。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情况让他在开始就对顾柠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在顾柠进入会场之前，他就已经独自溜到了入口处附近，伪装成了一个工作人员。
　　企图看一看顾柠的面目。
　　顾柠身边围着一群助理，急匆匆走进来，排场很大。
　　这个时候，距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张狩站在旁边，偷偷看着顾柠这边的情况。
　　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每一个入场者的身份。
　　顾柠和方澄是最先进去的。
　　她的手里还捏着一个纸袋子，似乎是刚刚吃完里面的东西，双手在袋子上捏来捏去。
　　方澄神色匆匆地催促她：“别玩了。这个牛奶还喝吗？”
　　顾柠扭头看了一眼，“回来喝吧，要是有空的话。”
　　方澄：“那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了？”
　　顾柠瞪她：“弄丢了我就打你。”
　　方澄：“……”
　　张狩：“……”果然是小孩子。
　　她们进了后台，跟着工作人员跑去做准备了。
　　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张狩也回到后台，看了一眼方澄随手放在化妆台上的一瓶牛奶。
　　——果然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放了。
　　张狩垂眸就看见圆墩墩的一个玻璃瓶子，上面还有粉色的印花，里面是白白的牛奶，看起来可爱又讨喜。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忙着给上台的人化妆和换衣服，还有人在讨论发言稿。
　　没人注意到这里。
　　张狩随手把那瓶子拿在了手上。
　　换好衣服出来的顾柠刚好看见这一幕，瞪着眼睛喊：“别动！”
　　张狩：“……”
　　他转身，对着顾柠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这是你的？”
　　顾柠：“……你是张狩老师？”
　　张狩点点头：“嗯。”
　　顾柠大步走上前来，扯了扯自己有点外掉的发饰，笑眯眯道：“一直想跟您合作！您的《青史》演得真是太好了！”
　　真心诚意的夸奖。
　　张狩完全没想到剧情会是这种展开。
　　他自认为是努力派的老演员，在和天分派的小后辈见面时，手里拿着疑似“偷”来的小辈的牛奶，被“目中无人”的小辈来了一通热情真挚的夸奖。


第60章 
　　场面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顾柠瞅了瞅他手里的牛奶, 理所当然地又补充了一句：“张狩老师，这是我的牛奶。你要是也想喝，我让我助理去给你买。”
　　虽然她确实挺喜欢张狩老师的。
　　但这好歹也是林谨知给她准备的牛奶，要是就这么给了别的男人，好像也有点太没良心啦。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张狩清了清嗓子, 试图解释：“没有, 我不是想喝，我只是看到它挺可爱的……”
　　“那下次拍戏的时候我送你一个一样的。”顾柠眨眼, 好像在说：现在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张狩：“……”
　　解释不清楚, 他只得伸手把杯子还给了顾柠。
　　虽然方澄说了没必要, 顾柠决定还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因为我的个人原因, 马上记者会的时候, 可能有关电影的问题他们会问少一点……但是你放心, 预定的流程是不会变的。”
　　场内也有很多记者是安排好的，只会问发言稿上写好的问题。
　　当然也有很多随即提问的。
　　这部电影是真正的大制作，导演组和几个制作人都到了现场, 至于演员，只两个男女主角拖出来就有足够的含金量。
　　就连几乎可以说是路人的配角们，也每一个都是苏获那种级别的演员。
　　制作人真的是有钱。
　　顾柠扬起笑容, 对着镜子找了找感觉，然后又通读了一遍她的发言稿。
　　她和张狩也有要对话的部分, 但张狩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热恋中的大男孩似的，一看到她就脸红, 到处躲她。
　　张狩：尴尬.jpg.
　　好不容易到了快上场的时候，张狩长舒了一口气。
　　哪知道顾柠的助理一路小跑溜了过来，穿着粗气递给他一个红红的小罐子。
　　旺。仔。牛。奶。
　　张狩觉得她在侮辱自己。
　　助理：“张狩老师，顾柠老师说她不是小气不给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张狩：“……”呵呵。
　　这戏没法演了。
　　丢人。
　　旺仔牛奶罐子上的那个咧着大嘴的旺仔好像斜着眼睛在看他，在嘲笑他。
　　被旺仔嘲笑了的影帝并没有多长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很快发布会就开场了。
　　太过匆忙，他甚至忘记穿外套就上了场，助理跟在后面喊都没有用。
　　顾柠穿了R家的夏季款水红色小裙子，硬是把这种贵气的款式穿的俏皮又乖巧。
　　张狩穿着同色系的衬衫，领口只扣到第三颗纽扣，显得有点骚气。
　　因为电影题材的原因，本来他们都是搭配了黑色的外套，以求一种肃穆封锁下的红色激情的，但张狩忘记穿外套，顾柠上来以后聊了两句，便也把外套脱了下来。
　　张狩极绅士地接过，将她的外套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现场的气氛还算融洽，几位主演都长袖善舞，站在舞台中央开着玩笑。
　　到了记者提问的环节，顾柠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底下人的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来。
　　她也不怕，反倒微笑着微微仰起头。
　　果然记者开始问她恋情的问题。
　　第一个问得还比较隐晦，举起话筒就问：“听说今天就是发布会，昨天某个主演还在外地的男友家里，一大早才匆忙赶过来？”
　　顾柠直接回答：“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可以直接点名吗？下一位，谢谢。”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下一个记者吸取教训，直接点名顾柠说：“据说这是您第一次饰演一名军人妻子的角色，这和您的现实生活有关系吗？”
　　顾柠眨眼：“有啊，现实里的军人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的都是顾柠。
　　刚开始还围绕影片说上两句，后来越问越直接，就差追着顾柠问她男朋友的姓名年龄工作血型星座家里几口人了。
　　最后顾柠实在忍无可忍，“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能不能多关注作品少关注生活？非要知道，我这边稳定下来就会公开，行吗？”
　　记者们：“……”
　　她连笑都不笑了，直接僵着脸，几乎是咄咄逼人地这么说了一通。
　　艺人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的反应，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然而她说的每一句话又让人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记者被凶了，记者找不到怼回去的点。
　　记者们委屈巴巴。
　　张狩莫名地感到有种同命相连一般的同情感，笑眯眯地打圆场：“好了，别人都公开恋情给新剧炒作，你们得按照套路来，总不能让我们小影后用新剧给恋情炒作吧。”
　　前辈发话，顾柠紧绷着的表情总算松了下来，松了口气，笑说：“我们的大影帝讲的对，按照套路来好吗？”
　　周围的几个主演见状，也都开着玩笑，嬉闹着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结束时，副导还斜眼看着顾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他们那边听见：“真的是，有的人还没开始拍摄就给剧组惹麻烦呢。”
　　顾柠还没说话，身边的张狩拉了拉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别在意。”
　　顾柠：“……好。”
　　张狩给她的印象，其实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表情严肃，长得还有点凶。张狩演绎的大多数都是正义凛然的军官一类的角色。
　　是那种表面坚硬，内心柔软的那种大男人。
　　正是顾柠最喜欢也最欣赏的那种。
　　顾柠无意中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真的以为他会喜欢喝旺仔牛奶，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但现在看来，好像正相反。
　　张狩在现实生活中好像要圆滑许多。
　　他们到后台换回了自己来时穿的衣服，顾柠还要卸了脸上的浓妆。
　　方澄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你说你，说就好好说，发什么脾气？我们不是说好了在现场先想办法带过去，事后准备好主动公开吗？现在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顺势在现场公开了，也省的……”
　　被动公开，总不如主动公开的效果好的。
　　顾柠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耳朵：“不听不听不听，吵死啦！”
　　方澄：“……”
　　刚走进来的张狩：“……”
　　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助理，没听见顾柠刚刚讲的话，茫然地看着里面。
　　张狩清了清嗓子，“咳，一会儿你们有安排吗？没事可以一起吃个饭。”
　　顾柠正在卸妆，还没讲话，方澄就替她应了：“好啊！”
　　顾柠：“……”
　　她上台之前还跟林谨知说好了，结束之后跟他打电话的。
　　虽然不知道张狩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在演技方面，顾柠还是很服他的，要跟他讨论一些表情、台词之类的问题，肯定也能聊上很多。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牺牲跟林谨知的电话粥时间来工作啊！
　　顾柠这边卸好了唇妆，连忙开口：“我有事！”
　　她瞪了方澄一眼：“怎么当经纪人的，不记得我的行程安排了吗！？”
　　方澄：“……”
　　顾柠微信里跟林谨知约好的要打电话，她哪里会知道，只觉得顾柠不知道又在作什么妖，万一弄得张狩很尴尬怎么办，以后还得合作的。
　　张狩刚刚已经经历过最尴尬的情景了，现在反倒觉得还好。只是顾柠一见面对他这么友善，在舞台上又像是忍不住脾气的样子，现在瞪经纪人又显得有点无理取闹……
　　更好奇顾柠的性格了。
　　他们没约好一起吃饭，但还是一起出了门，留助理在后面收拾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聊到了剧本的问题。
　　张狩就随便谈了两句自己对于男主角性格设定的看法。
　　顾柠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拍着方澄的肩膀：“快快快，剧本。”
　　方澄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顾柠的剧本。
　　顾柠迅速地翻到张狩说的那一段，上下看了看，关于角色，忽然有了新的理解。
　　她立刻发了消息给林谨知，告诉他现在有点事，晚上再打电话给他。
　　林谨知没回，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柠也没来得及盯着手机，赶忙对张狩说：“不好意思，张狩老师，我能和您一起吃饭吗！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张狩：“……好。”
　　这姑娘到底什么脾气啊？？
　　顾柠开心起来，又有点心虚，扭头跟方澄说：“我们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就住这儿啊，明天就开机了，在Q市影视基地拍。”
　　顾柠点点头：“好。”
　　她还得发消息跟林谨知说，她最近都不能回去了，得让他记得回家去喂团子。
　　顾柠发完消息，跟着张狩上了他的车。
　　一扭头才发现，助理都没跟上来，只有他们两个在车子里。
　　就连方澄都忙着去安排酒店了。
　　顾柠眨眼：“只有我们两个吗？”
　　张狩：“……你习惯跟助理一起吃饭？”
　　顾柠愣了愣，随即摇头：“没有，我想着是去工作的来着。”
　　张狩：“……”年轻人好难懂。
　　他驱车带着顾柠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店，进了包间。
　　时间还早，还没到晚饭时间。张狩问了顾柠的意见，点了两份甜点，喝起了下午茶。
　　顾柠求之不得。
　　她没坐在张狩的对面，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拿出剧本，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了剧情。
　　里面有几个剧情点，她一直揣摩不透当时人物的状态。
　　一般这种情况下，她都是靠着自己的天分和灵性，在导演和其他演员塑造好的情景之下，把自己扔进去。
　　这样会自然而然地做出恰当的反应。
　　但所谓的技巧，则是在揣摩人物的心理状态之后，找出一个最合适、最漂亮的表达方法。
　　这里的“漂亮”不是指把姿态摆的好看，而是指演技漂亮。
　　顾柠提了几个问题之后，张狩也怔住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剧本的。
　　她不是天分派的吗？
　　两个人就自己对于人物的理解交流了起来。
　　因为是男女主角，本身对手戏就是很多的，男主角的角色理解，也会牵动到女主角的定位。
　　顾柠也不是单纯地在询问张狩，有时候也会恰到好处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让张狩也有了新的发现和领悟。
　　简直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远超出张狩之前的想象。
　　两个人一聊就聊了两个小时，整个剧本的情节点也没完全理清楚。但之后在片场的时间也长，不必急于一时。
　　晚餐时间也到了，顾柠点了一份意面，继续低头钻研剧本。
　　张狩也点了餐，随后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顾柠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沉迷剧本，没注意面前的是位前辈，刚刚还一口一个“老师”地叫人家。
　　张狩：“……”
　　他还是没摸透顾柠的性格，只觉得她……非常随性呢。
　　顾柠看完一段小冲突，抬头时对面已经不见了张狩。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张狩去了厕所。
　　抬头再看看，窗外已经是天色昏暗，平时的这个时间，她可能已经跟林谨知一起吃完了晚饭，在遛狗。
　　……突然心虚。
　　她还答应了打电话给林谨知呢。
　　刚想到这里，仿佛为了配合她的想法似的，顾柠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她连忙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
　　——不是林谨知打来的电话。
　　是顾常安先生。


第61章 
　　顾柠参演《军令》的事情, 顾常安也是知道的，并且非常为她感到骄傲。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可能也是为了这部剧的事情吧。
　　顾柠猜测着，接起电话：“喂？”
　　顾常安：“我有女婿了？”
　　顾柠：“……”
　　不知道是顾柠从小耳濡目染学习了他，还是他们天生就有着相似的性格。
　　这种简单粗暴的谈话方式, 真的是非常熟悉呢。
　　完全没办法绕开话题, 或者答非所问。
　　顾柠只能老实说：“还没有稳，不过快了……”
　　顾常安：“我有女婿了, 我最后一个才知道？”
　　顾柠：“……”
　　来参加发布会的确实也有个老演员是顾常安的老朋友, 跟顾柠也挺熟悉……
　　可能是结束之后, 偷偷跟顾常安讲了这件事？
　　“早上就看到网上在传了, 我还没信。”顾常安说, “结果下午就有人告诉我, 你在发布会上为了男朋友忍了记者的逼问，好像变懂事了。”
　　顾柠：“……”
　　顾常安表达了一阵的心痛和不满以后，又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把我女婿也带回来我瞧瞧。”
　　顾柠：“……爸, 我最近要拍《军令》。”
　　顾常安：“哦。那我自己去找他。”
　　顾柠：“？？等等？”
　　顾常安：“呵呵。”
　　他挂断了电话。
　　顾柠：“……”
　　有时候她自己都要怀疑顾常安跟她是亲生的父女了。
　　这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张狩回来的时候，顾柠正瞪着手机发呆。
　　他疑惑道：“怎么了？”
　　顾柠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没事。”
　　**
　　Q市的影视基地本身也是个旅游景点，周边的酒店早就排满了预约, 很难订到。
　　方澄在处理公关事务方面下了功夫，这方面的事情都交给助理来做了。
　　没想到这次订房间的助理忘记了方澄要跟着，只给顾柠一个人订了房间。
　　方澄不得不住在了距离这里车程还要30分钟的小酒店里。
　　好在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顾柠在这边的拍摄也只有半个月, 接下来要飞到山林里去真正地取外景。
　　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顾柠本想说让方澄和她住一起的，可想了想自己还要跟林谨知说悄悄话，便假装看风景。
　　方澄：“……”
　　顾柠回到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飞速洗了个澡，换上轻便的睡衣，坐在床上日常压腿。
　　一边压腿一边跟林谨知通电话。
　　林谨知也刚洗完澡，肚子上的伤口换了药，现在隐隐绰绰地开始疼痛。
　　洗澡的时候也小心地没有碰水。
　　感觉自己好像比以前娇气了——但是不这样的话，那个小姑娘又会心疼。
　　小姑娘正笑嘻嘻地问他：“你在家吗？团子怎么样啦？”
　　林谨知不想跟团子争宠的，但顾柠一打电话就问团子，好像有点过分？
　　顾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稍稍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今天刚见过你，但是两天没见到团子了。”
　　……还不如不说。
　　林谨知叹息道：“团子挺好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顾柠：“真的啊！下次我回去带它散步会不会拽不动呀！”
　　“……不会，有我在。”
　　顾柠又换了个方向压下去，想了想说：“今天发布会气死我啦。不过过一段时间我们可能就要真的公开了。”
　　“嗯。”林谨知说，“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有热气透过话筒喷洒过来，惹得顾柠缩了缩脖子。
　　她有点无法思考了。
　　明明早上才刚刚分开的。
　　为什么现在就这么想他呢？
　　“你要是不工作就好了。”顾柠扁了扁嘴，“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跟着我……”
　　跟着她，跟着她干嘛呢？
　　开花？
　　顾柠突然想到林谨知面无表情地站着，脑袋上开出一朵花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见她笑了，林谨知也笑了笑：“不用养家，你养团子就够了。”
　　顾柠正疑惑着，就听见林谨知低低地补充：“我养你。”
　　……突然被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看人的，明明这是个听起来甚至有点儿俗套的台词，但是林谨知讲出来就显得好单纯好不做作。
　　……好撩。
　　可能也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并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情话，而是一个简单的承诺。
　　顾柠心里喜滋滋的：“我劝你还是养团子吧，你可养不起我的呀。”
　　她现在用的、穿的，确实不是正常当刑警可以买得起的那些东西。
　　林谨知笑而不语。
　　顾柠想了想，又跟他说：“我爸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了……但我最近半个月都得在Q市拍戏。”
　　林谨知声音一顿，随后道：“没有假期？”
　　顾柠：“哎呀，其实是有时间的，但是我不好意思嘛，总觉得他会笑话我，就想拖一拖。”
　　准确地说，也不是笑话她，就是会用这件事情开玩笑，比如“什么时候能抱孙子”之类的。
　　真是想一想就害羞呀。
　　背地里闹还好，这样是真的会害羞。
　　林谨知“嗯”了一声，“等你忙完，就去你家吧。”
　　顾柠劈着一字马，把脸埋进被子里：“好。”
　　林谨知又嘱咐了两句，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空调温度不要打太低之类的，顾柠都一一应了。
　　忽然，林谨知那边陷入了沉默。
　　顾柠疑惑地坐好，出声道：“喂？喂喂喂？”
　　“嗯。”林谨知的声音贴着话筒传来，“这次……你要演……”
　　他声音极轻，最后像是气音贴着耳朵，听不真切。
　　顾柠：“啊？”
　　“没事。”林谨知说，“晚安。”
　　顾柠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顾柠：“……”
　　她瞪着话筒。
　　三秒后，直接拨了回去。
　　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林谨知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可以听得出来是他平时讲话时胸腔都会发颤的那种低沉声音：“怎么了？”
　　顾柠：“你刚刚说什么？”
　　林谨知：“……没什么。”
　　顾柠：“那你挂我电话？”
　　林谨知：“……”
　　顾柠：“你居然挂我电话！”
　　听起来委屈极了。
　　林谨知还没来得及讲话，顾柠那边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他沉默片刻，发了微信给顾柠。
　　【谨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佩奇老师：没有下次了！！我要哭了！！！】
　　【佩奇老师：[图片]】
　　顾柠回了一张自拍给他。
　　她在宾馆有些暧昧的灯光中，微微仰着头看向镜头，圆溜溜的眼珠子里像是氤氲着水汽，看起来好不委屈。
　　林谨知指尖顿了顿，不知道想了什么，抬手给顾柠把备注又改了。
　　改成了【柠柠】。
　　【谨知：别哭，吃块糖吧。】
　　他不会自拍，但拍了自己的手，拿着一块巧克力。
　　这人的手是真的好看，哪怕是这样直男的拍照技术，也没把手给拍毁。
　　顾柠其实已经笑起来了，但还是撅着嘴巴回了消息。
　　林谨知垂眸，看着自己这边跳出来的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柠柠：不吃！】
　　【柠柠：你以后不准再挂我电话了！】
　　【谨知：嗯。】
　　【柠柠：我一打给你你就要接！】
　　【谨知：嗯。】
　　【柠柠：你为什么一直“嗯”，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吗？】
　　逗逗这个闷骚。
　　林谨知没回。
　　【柠柠：你又不理我！呜呜呜！！】
　　顾柠又挤了两滴眼泪，露出一个被欺负得惨兮兮的可怜表情，眼睫都闪着水珠的反光。
　　拍好照片，再发给他。
　　林谨知那边还是没回。
　　顾柠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手机里还是毫无动静。
　　顾柠冷下脸，心想难道他跟她聊天的时候睡着了？
　　她这么兴奋，他居然睡着了？
　　顾柠开始生气。
　　她翻开手机解锁，又打了林谨知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林谨知既然答应了她“一打给你你就要接”，那么只要看到她的电话，就一定会立刻接起来。
　　顾柠撅着嘴巴，软声哼哼着发脾气：“你怎么这样，为什么不会我的消息？”
　　“嗯。”
　　林谨知轻轻应了一声，没说话。
　　顾柠隐约地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他的呼吸声好像有些粗重，仿佛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股湿湿热热的气息。
　　她瞪圆了眼睛：“你在做什么呢？”
　　“顾柠。”林谨知叫她。
　　顾柠：“嗯？”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软糯，尾音上扬。
　　答应完了才发觉，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境下好像有点奇怪。
　　尤其是林谨知的呼吸声近在耳边。
　　他虽然没说话，可是她好像可以脑补到他在做什么，就连她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顾柠下意识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感觉好像是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柠柠。”林谨知声音粗重起来，“叫我的名字。”


第62章 
　　真的是太羞耻了。
　　直到第二天刷牙的时候, 顾柠的脑袋里还回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一句——
　　“叫我的名字。”
　　低沉严肃，认真得像是一道军令。
　　顾柠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降温，换好衣服坐在了床边。
　　企图看一看床头柜上的剧本，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她拿起剧本。
　　第一页上的标题《军令》印入眼帘。
　　脑海里再次响起林谨知的声音——
　　叫我的名字。
　　军令。
　　叫我的名字。
　　军令。
　　……好的。
　　成功地无法再直视“军令”这两个字儿了。
　　画面感真是太浓了。
　　顾柠捂着脸摔了剧本。
　　林谨知这人, 明明在人面前的时候那么老实正经, 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背后竟然这么禁不起撩拨, 两张照片就咳咳咳。
　　还这么的——
　　顾柠舔了舔唇。
　　——这么的性感。
　　性感的林先生今天起床时神清气爽。
　　那种体验简直前所未有, 刺激又兴奋, 心脏跳动得急促又激烈。
　　第一次狙击时, 子弹穿透目标眉心的那个瞬间, 他都没有这么的紧张和激动。
　　不知道顾柠是怎么想的呢？
　　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他很不好？在发现他的无动于衷背后其实是这样激烈的反应以后……
　　简直像是玷污了她。
　　她会觉得不舒服吗？
　　想见她。
　　想要知道, 她在发生这件事情以后的反应。
　　作为一个真正的行动派，在下定决心以后林谨知立刻请了假。
　　**
　　顾柠和张狩聊了剧本，演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一气呵成地把第一段戏拍完了。
　　几乎没有一场戏是超过三遍的。
　　顾柠投入了工作，总算把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驱散了一点儿。
　　这部电影的大场面还不少，早上的时候群众演员还没有安排到位, 拍摄的都是一些室内的场景。
　　下午的时候，要拍摄一段街道内的剧情。
　　张狩扮演的军人姜毅受了伤, 带着情报，伪装成一个普通商贩在街市里摆摊，等待机会交接给同伴。
　　而顾柠所饰演的军嫂周染毫不知情, 正在街上买东西。
　　他们相隔只有一条街道，军人只是做了简单的伪装，只要见面，她一定能认出他来。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瞬间的迟疑，就会被在暗中监视周染的人给发现。
　　周染在街道里行走，姜毅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的身影，紧张又担心，但又不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引人怀疑。
　　周围人群拥挤，有个人撞了周染一下。
　　她差点摔跤，稳住身子以后皱眉看向撞她的人，表情是不可侵犯的严肃。
　　对方吓得连忙道歉。
　　周染摇摇头，继续在街道边的商贩处挑选想要的东西。
　　她逐渐靠近了姜毅的摊位。
　　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路过他这边，走到了下一家商贩那里。
　　姜毅及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谁知周染买完东西，又折回来，在姜毅这边又挑了两件饰品，面色如常地付了钱。
　　姜毅接过她的钱时，看着她的脸，动作有片刻的停滞。
　　周染抬眼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识的登徒子：“怎么了？”
　　“夫人。”姜毅说，“您真有气质，带上这盒胭脂吧，一定好看。”
　　完全就是个在推销的小贩。
　　周染愣了愣，摆手想要拒绝。
　　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卡！”
　　导演那边喊了声。
　　顾柠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周围走来走去的群众演员也都停下来，往自己原来的位置附近走过去。
　　他们的位置都有安排，保证自然流畅，疏密有致的。
　　这种大场面就怕主角出问题，所有人都要陪着重新来一遍。
　　导演叹了气：“顾柠啊，你刚刚那个表情……感情不太到位啊。”
　　顾柠：“是，不好意思，我琢磨琢磨。”
　　刚刚她要演绎的感觉应该是，想起自己冷漠的丈夫，心想也许买了这个胭脂，她能在他的事业以外的地方，给他带来一点惊喜。
　　那种含羞带怯，满怀期待的感觉。
　　顾柠在那个瞬间，脑海里出现的是张狩穿着军装的样子……
　　以前她都是这样的，把自己代入角色，然后把对手戏的演员也代入角色。
　　现在怎么会感情不到位了呢？
　　顾柠想了想，试着把林谨知代入角色。
　　“再试试吧，麻烦大家了。”顾柠鞠了个躬，走回一开始的位置。
　　前面都没有问题。
　　当她摆手推拒胭脂的时候，试着把张狩的脸替换成了林谨知的。
　　……林谨知坐在床边，上半身穿着军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完全禁欲的样子出现在了脑海里。
　　……然后他微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
　　……开始喘。
　　脑袋里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往下移动，在他规规矩矩的军装下面，是解开的皮带，松松垮垮的裤子，和笔直伸出去的长腿。
　　靴子还紧扣着贴在他的小腿上。
　　“柠柠。”他说，“叫我的名字。”
　　顾柠：“…………”
　　她的脸真的红到像是要沁出血来，下意识地念的台词也磕磕巴巴的：“这、这一盒多少钱？”
　　张狩怔了怔，回答了她。
　　不是在扮演角色，是真的怔了一下。
　　这一场拍完，导演喊了卡，招手让他们过去。
　　周围的群众演员都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坐在路边休息。还有的人戏份已经结束了，直接去外面场务那边结算工资。
　　因为是大场面，导演距离还挺远，张狩大步走过去，顾柠只能跟着后面一路小跑。
　　她还穿了旗袍，走路真的不太方便。
　　张狩脚步顿了顿，侧头问她：“要帮忙吗？”
　　这一天最大的场景已经拍完，大家都很放松，张狩也放松下来，脸上满是笑意。
　　顾柠脑海里还在循环刚刚的画面，都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红着脸点了点头。
　　张狩直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顾柠：“！！！？？？”
　　围观的群演惊呼起来，和张狩接头的那个同志哈哈大笑着在后面鼓掌，甚至还有人吹口哨。
　　张狩一只手铲着顾柠的腿，直接让顾柠坐在了他的胳膊上，迈步朝街道布景的外面走过去。
　　顾柠和张狩的助理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场外。
　　走近了，就听见导演打趣道：“不错啊，两个人还真挺有夫妻相。”
　　顾柠：“……咳，可能这就是演技吧。”
　　张狩把她放在导演旁边，摸着下巴说：“啧，没有被我撩到吗？”
　　导演跟他挺熟，拍着他肩膀开玩笑说：“老牛就别想吃嫩草了，你看顾柠卸了妆未成年的样子，良心不会痛吗？”
　　顾柠确实化了显得成熟贵气的浓妆，这个时候注意力也回来了，一听导演这么说，捂着嘴巴笑起来。
　　导演跟他们讲了刚刚的那段戏，说顾柠脸红的有点太过了，不过效果意外的还不错，从监视器里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张狩接的那个怔住的反应也不错，刚好跟顾柠夸张的反应接到一起。
　　这段剧情的后面，张狩回到安全的地方时，会从顾柠给他的那叠钱里面拿出一包伤药。
　　她认出了他，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她的脸红，也只是想到了自己丈夫时候的反应。
　　“时间不早了，这段先这样吧。”导演说，“大家解散休息吧。”
　　导演身后的场务欢呼起来，旁边的灯光组起哄着喊：“开饭了开饭了！”
　　摄影组开始收拾设备。
　　顾柠松了口气，张狩这边的助理跑来给他擦手臂上的伤妆。
　　她的助理也跑过来，小声跟她说：“那个，有人找您。”
　　顾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林谨知单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弯着腰在看灯光组那边的监视器。
　　方澄站在他的身边，朝顾柠招手。
　　顾柠连忙一路小跑过去，看见监视器里她在张狩面前含羞带怯的样子，忽然感觉有点羞耻。
　　一般演员都不看自己演的戏也是因为这种羞耻感吧……
　　顾柠其实是不虚的，也是发现自己尬演才会感到羞耻，她看自己演的东西时都是怀着检查改进的心情。
　　咳，现在站在林谨知的旁边看，就很微妙了。
　　林谨知垂眸看了一会儿，灯光组的组长瞅了瞅林谨知，又瞅了瞅顾柠，小声说：“顾柠，你朋友？”
　　方澄插话道：“是啊是啊，柠柠，你去车里休息会儿吧，跟他一起，我去给你们拿饭。”
　　林谨知：“我不用，谢谢。”
　　气饱了。


第63章 
　　——林谨知现在, 不太开心。
　　坐在剧组保姆车里的顾柠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心虚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林谨知：“……刚刚。”你对着别的男人脸红的时候。
　　顾柠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张狩刚刚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嗯。”
　　林谨知应了声，垂眸仔细打量着她。
　　顾柠穿了旗袍, 头发做得服服帖帖, 脸上化了妆，倒是真像个民国时期的富家小姐。
　　这样的她, 在剧里是个军人的妻子。
　　并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小姐, 路边的商贩也叫她一声“夫人”。
　　林谨知的视线垂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莹白小腿上。
　　顾柠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
　　“嗯？为什么啊？”
　　林谨知的视线收了回来,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看看你。”
　　顾柠：“……”
　　她又脸红了。
　　林谨知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 下身是长裤和皮鞋。
　　健壮的手臂撑在身体两侧, 随意地坐在座位上，腰杆笔直而挺拔。
　　长腿伸出来老远。
　　顾柠坐在他的对面，脑袋里又想起刚刚那个画面, 他穿着军式皮靴的样子，有种禁欲的色气。
　　她不由舔了舔唇，挑衅般问道：“想我了？”
　　林谨知微微收腿, 长腿贴着她的小腿擦过，声音沉沉地答非所问：“这部戏, 拍得开心么？”
　　顾柠愣了愣，随即笑道：“开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谨知的目光更沉了。
　　他抿了抿唇, 弯腰逼近她，“是么。”
　　顾柠：“……”
　　林谨知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是开心，以往只要她一笑，他就会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的。
　　现在却一副生气的样子。
　　她忽然有点紧张——如果林谨知真的生气，不许她来演戏怎么办？
　　这种消息圈内也听到过不少，占有欲强的圈外恋人，不允许艺人接演感情戏之类的。
　　比如之前和苏获他们提到过的孟雯，就是因为男朋友不支持她的事业最终分手了，复出的时候还是苏涧帮她炒的热度。
　　那要是林谨知也不支持她怎么办？
　　顾柠觉得没有办法责怪，甚至觉得这种心情可以理解。
　　如果林谨知是个演员，要扮演哪个女人的老公，甚至跟对方亲亲抱抱举高高——
　　呵呵，想打人。
　　她不想跟林谨知分手，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
　　林谨知按着顾柠身后的车窗，弯腰跟她靠的极近，缓缓开口：“我……”
　　顾柠猛地揪住了他的领子，抬头吻了上去。
　　她的心跳的飞快，害怕林谨知真的说出那样的话。
　　不准再拍戏？
　　想想都可怕。
　　她只能拼命堵住林谨知的嘴，把自己红艳的唇膏蹭得他满嘴都是。
　　感受到她的慌乱，林谨知没回应她的亲吻，而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顾柠停下来，揪着他的领口喘着粗气。
　　林谨知微微叹息，无奈道：“怎么突然这么慌？”
　　“你在生气对吗？”顾柠瞪眼看着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林谨知：“好了好了，我也不是生你的气。”
　　他想要摸摸顾柠的脑袋，但她头上是做好的发型，他的手只能垂落下来，捏了捏她的后颈，“乖。”
　　顾柠抱住他，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
　　“虽然确实……”林谨知话说到一半，车门被人敲了敲。
　　林谨知停下来，伸手拉开了车门。
　　方澄递上两份盒饭，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不打扰你们了！”
　　放下盒饭，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顾柠万分感谢方澄此时此刻的打断，甚至希望她不要走。
　　她真的不想跟林谨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林谨知拆了盒饭递给她，没动自己的那份。顾柠拿胳膊肘拱了拱他的肚子，催促道：“快吃饭。”
　　林谨知抿唇，还是打开了餐盒。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只要他一开口，顾柠就飞快地打断他：“食不言！”
　　林谨知：“……”
　　一吃完饭，还没到半小时，顾柠就连忙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完全不顾脚上的高跟鞋和身上的小旗袍，一路小碎步跑回了片场里面。
　　*
　　因为才刚刚开始拍摄，剧情什么的都不是很赶，晚上到了十点多，剧组就解散休息了。
　　林谨知已经不在这里了。
　　顾柠住的酒店就在影视城外边，剧组的车直接把她和张狩一起送了出去。
　　张狩看她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低头轻声询问：“怎么了？晚上拍的不满意？”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总算了解了顾柠的性子。
　　她平时的状态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不管是热情和善还是凶巴巴，都是看她的心情决定的。
　　而在工作的时候，她则是全身心的投入。
　　不得不说，顾柠不是他以为的天分派演员，而是最可怕的那种——拥有极高天分的努力派。
　　可怕的不是别人比你有天分，而是比你有天分的人还比你努力。
　　因为顾柠，张狩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每一场戏的拍摄。
　　虽然知道比不过她，可总不能被这个后辈吊着打吧。
　　面对张狩的关心，顾柠摇了摇头，“没事。”
　　车子很快开到了顾柠住的酒店楼下，张狩抬眼看了看上面，礼貌性地询问：“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她没带助理，经纪人也不住在她隔壁，这个时间一个人在酒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顾柠听了这话一怔，随即摆手道：“不用了。”
　　张狩也察觉到自己的这个提议有点歧义，连忙解释道：“我跟我助理一起，就送你到房间门口。”
　　这说的也有道理，顾柠便没再推辞，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张狩：“不麻烦。”
　　顾柠心情不好，垂着脑袋按了电梯楼层。
　　林谨知肯定是生气了，都没跟她打招呼就走了。
　　呜呜呜呜呜。
　　张狩看这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柔声道：“顾柠，你这喜怒无常的，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顾柠没说话，还是不开心。
　　张狩的助理目瞪口呆。
　　还是第一次看张狩这样哄孩子似的对待别人呢。
　　“不是因为拍戏的事情？”张狩猜测道。
　　顾柠点头，“我的私事。”
　　冷漠.jpg。
　　她开始反思自己了，在拍戏以外的场合，还是不要和男人关系太亲密。
　　张狩也没追问，点点头说：“好吧。”
　　电梯到站，他和助理一起跟着顾柠往里走。
　　顾柠拐过楼梯，看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在她反应过来以前，门口的男人已经转头看向了她这边。
　　顾柠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张狩的胸口把他推到拐角后面，扯起一个笑：“你怎么在这里啊。”
　　门口的男人林谨知：“……”
　　他看到了男人的皮鞋。
　　顾柠欲盖弥彰的动作真的是太明显了。
　　她松了手，干巴巴的解释：“那个，他们只是送我到门口……”
　　林谨知：“……嗯。”
　　顾柠扭头瞪了张狩一眼，抬脚跑到房间门口，掏出房卡开了门，把林谨知一并拖了进去。
　　林谨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问道：“我不在的话，你会让他进来么？”
　　顾柠飞快地摇头：“不会！”
　　……心虚死了。
　　毕竟她是有“前科”的女人。
　　林谨知也没再提这件事情，伸手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
　　顾柠的头发做发型做了一整天，演戏的时候还流了汗，现在虽然披散开来，却还感觉有点油腻腻的，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下。
　　林谨知的手僵在空中。
　　顾柠慌忙解释：“我头发脏……”
　　“是么。”林谨知的手垂落在身侧。
　　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迈步往房间里面走去。
　　顾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跟着他进去，“你别生气呀，我真的——”
　　“嗯。”林谨知打断了她的话。
　　顾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地掉下来，委屈巴巴的：“你凶我。”
　　林谨知：“……”
　　他绷着的脸一下子放松下来，转身面对着她，低头柔声道：“别哭。”
　　“我就哭。”顾柠揉着眼睛大哭，“呜呜呜呜！！你凶我！下午见到我就凶我！晚上也不在片场等我！现在进了房间还凶我！”
　　“……我没有。”林谨知叹息，心情还紧绷着，但看到她的眼泪，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别哭了。”
　　顾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放荡！”
　　林谨知：“……”
　　这个词真的有些严重了，林谨知抿着唇，忍不住又有些发怒：“我没有。”
　　顾柠：“……你好凶啊！”
　　林谨知深呼吸，耐着性子反问：“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顾柠愣住，瞪着眼睛看她。
　　眼泪还在不断地溢出。
　　林谨知抬手，似乎是想要擦掉她的眼泪，但他的动作顿住，又把手收了回去，“我请假赶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但是你一句话都不愿意听我讲。”
　　顾柠：“我不是……”
　　林谨知打断她：“我听说你晚上一个人回来，担心你才在门口等你，但是你和别人一起回来。”
　　他勾了勾唇，语气嘲讽，“似乎不太需要我的担心。”
　　顾柠咬着下唇，找不出话来反驳，眼泪掉的更凶。
　　林谨知：“现在甚至，我想碰你一下都会被你躲开。”
　　顾柠：“我真的是头发脏了啊！”
　　“是么。”林谨知冷淡地说，“我以为是嫌我脏。”
　　顾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以为”——
　　看他的表情，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林谨知轻笑了一声：“我能怎么办呢？我说话又凶又难听，没办法哄你开心。”
　　顾柠向前两步，想要拉他的手，却被他避开了。
　　林谨知把手背在了身后，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冷淡。
　　顾柠眼泪掉得更凶，“今天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好像是第一次跟人道歉。
　　“我没有不想听你讲话，也没有嫌你啊。”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怯生生地朝着他再次伸出手，脸上满是对他再次避开的害怕。
　　林谨知没动，任由她拉起他的手。
　　他不为所动地看着她，“这也是你的演技么？”
　　顾柠的动作立刻僵住。
　　她抬头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接着像是烫了手一般把他的手甩开，颤抖着声音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话说出去的一瞬间，林谨知就后悔了。
　　他看见顾柠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外滚，跟她以往每一次吓唬他而装出的眼泪一模一样。
　　但她声音颤抖，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失望。
　　林谨知突然慌了，反手握住了顾柠的手腕，“对不起，我没有这么想。”
　　“但你这么说了。”
　　林谨知伸手，想要抱一抱顾柠，却被她后退躲开。
　　他拼命冷静下来，喉头发涩，艰难地说：“今天我们都有些失控，明天再谈吧。”
　　“不用了。”顾柠摇头，“你不是问我到底想怎么样吗？我不想看见你。”
　　“我……”
　　“出去。”
　　顾柠的眼泪已经止住，她指着门口，决绝地重复了一遍：“出去。”
　　林谨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说话。
　　片刻之后，果然退了出去。
　　顾柠躺在床上，听着他关了房门的声音，闭着眼睛小声抽泣起来。
　　这一幕恍然有些似曾相识，之前她叫林谨知走的时候，林谨知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但是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带着团子又出现了。
　　似乎今天的事情她也确实有错——冷静下来想一想，更委屈的应该是林谨知才是。
　　他只是气急了，才说了一句“这也是你的演技吗”这样的话。
　　偏偏一句话戳了顾柠的心，让她也跟着生气起来。
　　林谨知说得对，他们都失控了，只要冷静一下就没事的——
　　顾柠几乎是在十几秒内就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但林谨知已经出去了。
　　他也不可能再抱着一只团子进来了。
　　顾柠捂着脸，忽然感觉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她心里一惊，睁开眼坐起来，没想到入眼竟是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酒店停电了？
　　顾柠瞪大了眼睛，下一秒，房间门被房卡打开的“滴”一声响起。
　　似乎是没想到房间里会停电，林谨知有些诧异，连忙把房卡又插进了墙壁上的开关里。
　　他走进来时，电灯刚好再次亮起。
　　他低头看着顾柠，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涩然：“冷静了吗？”
　　顾柠瞪他。
　　他蹲在顾柠面前，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说那句话。”
　　顾柠撇了撇嘴，勉强答了句：“没关系。”
　　刚刚确实想清楚了，但是还是生气啊。
　　林谨知抬头看向她，“我真的不会说话，也是真的生气了。但对不起，不该因为生气就说那种伤害你的话。”
　　他言辞诚恳，顾柠也不好意思再生气了，想到整件事情的开端，便小声说：“我今天，不是不想听你讲话的。”
　　想起下午的事情，林谨知眼神黯了黯，“嗯。”
　　“你听我说啊！”顾柠又气起来，“怎么回事，刚刚就觉得很奇怪。今天你怎么这么……”
　　这么自卑？
　　林谨知垂眸，视线落在她洁白光滑的手背上，点头说：“嗯，我在听。”
　　“你没在听。”顾柠伸手掰着他的脸，让他抬头正视她，“到底怎么回事？”
　　林谨知：“……”
　　顾柠越想越奇怪：“还说我嫌你……脏？”
　　捕捉到这个关键的字眼，顾柠仔细想了想，随即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有些疯狂的那个电话还犹在耳边。
　　前后一联系，顾柠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请假也要赶来见一见她——
　　他在害怕。
　　害怕昨天晚上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刺激的事情，让她感到反感。
　　这可能吗？
　　这人真的觉得她这么的——
　　顾柠不由地感到好笑，又有点儿心疼。
　　这么一想，她今天不想听他讲话，还躲开他的手的动作，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她不由摇了摇头，往床里面坐了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林谨知沉默片刻，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反感。”顾柠苦笑一声，“但你总不能让我说我很喜欢？我……哎呀，你怎么这么直男？”
　　这种事情，女孩子当然不好直接表示啊。
　　没有拒绝，就已经是暗示了。
　　林谨知“嗯”了一声。
　　其实是知道的。
　　只是理所当然的，会在意她的看法和反应。
　　顾柠歪着脑袋看他，“还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说实话，下午我是真的不想听你说话。”
　　林谨知：“……”
　　顾柠：“我也知道你在生气——但是我没办法啊，我喜欢演戏，你和演戏我都不想放弃，没办法做出选择的。”
　　“……”
　　林谨知总算有了动作，他抬头看向顾柠，微微皱眉，“我没有说过要你选择。”
　　“你没有吗！”顾柠瞪眼，“你不知道你当时脸有多臭！好像要拿一把机枪把整个剧组的人都突突突了！”
　　林谨知：“……这么明显？”
　　顾柠：“！！你竟然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林谨知摇头，伸手揉了揉她实际上并不脏的头发，“差不多吧，但没有想逼你选择。”
　　顾柠撅嘴，“那我能怎么办嘛？”
　　林谨知：“我只是生气，你可以哄我。”
　　顾柠：“……嗯？”
　　林谨知：“像我哄你那样。”
　　顾柠：“……”
　　他哄她？他是怎么哄她的？
　　顾柠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好像她每次发脾气，都是不知不觉地就被他哄好了的。
　　等等——这人也需要她哄吗？
　　顾柠直起身子，够着他的脑袋伸手揉了揉：“这样吗？”
　　林谨知微微闭起眼睛，很享受地“嗯”了一声。
　　顾柠眨眼，脑袋里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个画面——
　　林谨知上身的衣服整整齐齐，裤子却松松垮垮的那一个。
　　手，下意识地伸向了他的皮带。
　　林谨知本来也没想顾柠真的哄他，只是第一次和顾柠吵架，不知道该怎么缓和气氛，便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来。
　　他以为顾柠摸摸他的头，接下来顶多就是凑上来亲亲他。
　　谁知道她直接把手伸到了他的皮带上！
　　顾柠掀开林谨知的T恤下摆，双手灵活地解开了他的皮带，在林谨知反应过来之前干脆利落地一抽——
　　就这么抽了出来。
　　林谨知连忙睁开眼睛，按住了她的手。
　　这一按直接把顾柠的手按在了他硬邦邦的腹肌上，随着他的呼吸，顾柠还能感觉到他腹部的起伏。
　　顾柠抬眼看他。
　　她以为林谨知会说“别闹”，或者“好了”之类的话
　　结果林谨知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声音低哑：“你想好了吗？”
　　顾柠舔舔唇，不由地紧张起来：“想、想好了。”
　　林谨知的腹部又深深地起伏了一下，他弯下腰，唇几乎贴上她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翼之间，“不能后悔了。”
　　“嗯。”
　　不后悔。
　　**
　　第二天顾柠是在林谨知的臂弯里醒来的。
　　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害羞地把脑袋埋进了林谨知的怀里，不敢去看他的脸。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疯狂，顾柠确认了一件事——林谨知真的拒绝婚前X行为。
　　都临门一脚了。
　　虽然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顾柠真想告诉他其实这也算是x行为了，他那样的忍耐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直男。
　　但这样说，搞得好像是她很想要一样。
　　呵，就让他继续忍着吧。
　　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林谨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微哑，“不再睡一会儿么？”
　　“不睡了。”顾柠在他胸前蹭了蹭，“几点了啊？”
　　林谨知：“十点半。”
　　顾柠：！！！
　　她猛地坐了起来。
　　被子从她的身上滑下去，她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连忙拽着被子又裹住了自己，看着林谨知幽深的眼神，急急忙忙道：“我迟到了啊！天哪，方澄没来叫我吗！”
　　“她打的电话，我接了。”林谨知说，“我给你请了假。”
　　顾柠：“……”
　　林谨知：“难得一次，没关系的。”
　　热爱工作的顾柠被请了假，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谨知，报复般说：“好的，难得一次。”
　　林谨知：“……”
　　顾柠强调：“难得。一次。”
　　林谨知伸手楼着她的胳膊把她按进怀里，“嗯，难得一次睡懒觉。”
　　顾柠：“……”
　　这人在这方面真的是能言善辩呢：）
　　他们磨磨蹭蹭到了十一点，顾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林谨知才伸手拿了手机过来，低头询问她，“叫个外卖，好不好？”
　　顾柠拽着他的胳膊看他的手机界面，“我看看！”
　　他熟练地点开外卖的app。
　　顾柠几乎没点过外卖，自己的手机里更是连这种app都没有，这个时候看着app里的界面，感到十分新鲜有趣。
　　里面倒是有好多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
　　尤其是现在，肚子很饿的时候。
　　几乎是看什么都想吃。
　　“我们吃这个吧！啊，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顾柠滑动着他的手机界面，“这个好像也不错。”
　　林谨知：“只能选一个。”
　　顾柠挑眉看他：“那就吃你好了。”
　　林谨知：“嗯。还有呢？”
　　顾柠：“？？”
　　林谨知：“可以再选一个。”
　　顾柠：“……”
　　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林了。


第64章 
　　顾柠到底还是热爱工作。
　　虽然腰酸腿酸胳膊酸, 但她还是联系了方澄说下午会回片场。
　　林谨知把外卖提回来时，她刚挂了跟方澄的电话。
　　他把外卖放在桌子上，沉着脸说：“你下午，还要去？”
　　顾柠肚子饿死了，一见到外卖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赤脚踩着地毯走过去。
　　林谨知两步迈过来, 长臂一伸，架着顾柠的胳肢窝把她拎起来, 放在了一边的毛绒拖鞋上。
　　顾柠乖乖把脚塞进拖鞋里。
　　酒店提供的两双拖鞋, 一双艳粉一双深蓝, 倒像是情侣拖鞋。
　　顾柠一踩上拖鞋就转身往外卖那边走, 边走边说：“这才开机多久呀, 我作为女主角就这样请假, 不太好。”
　　林谨知抿唇。
　　他走过来帮顾柠拆好外卖，菜放了一桌，筷子也拆下来递到她手里, 才淡淡说：“那我就回去了。”
　　“嗯？”顾柠咬着筷子扭头看他。
　　林谨知：“回去工作，还有团子……还是小刘帮忙喂的。”
　　顾柠：“……”突然心虚。
　　她也只有刚开始的时候陪团子玩儿的多，小家伙越长越大, 脸也越来越萌。
　　她却没有太多时间陪它。
　　其实她也有很多别的朋友家里养了宠物，也没有时间陪的。大多数人都是靠家政工照顾着, 至于拍戏的时候，有心思就带着一起，没心思就丢在家里。
　　她曾经还嗤之以鼻, 觉得这样是对宠物很不负责来着……
　　顾柠扁了扁嘴，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去。
　　林谨知：“怎么了？”
　　顾柠：“想团子了。唉……感觉我好不负责啊。”
　　林谨知笑笑，安慰道：“它各方面状况都非常好。”
　　这大概是林谨知的功劳。
　　顾柠也知道他很会照顾人，更别说照顾一只宠物了。可总觉得团子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总不能把责任都推给林谨知一个人。
　　“有机会可以把它接过来跟我住一段时间……”顾柠说到一半，感觉更奇怪了，忍不住笑起来，“好像一对离婚的夫妻在讨论小孩子给谁带啊。”
　　林谨知：“……不会。”
　　顾柠：“嗯？”
　　林谨知：“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顾柠笑意更深：“当然啦！”
　　闻言，林谨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但是下一刻，就又紧绷起来。
　　顾柠的腿在饭桌底下伸了过来，一双小脚放在了他的大腿上，还在毫无防备地晃动着。
　　圆润的脚后跟在他的大腿上滚动，像是有电流蹿过，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林谨知喉头一紧，左手伸下去握住了她的脚，目光紧锁着她：“别闹，吃饭。”
　　顾柠嘿嘿笑起来：“给我搭一下嘛，我的腿好酸。”
　　这样伸直会比较舒服。
　　林谨知无奈，只得放开手继续吃饭。
　　顾柠还有一小点的挑食。
　　她偏好酸甜的食物，或者重油重辣。偏偏老天爷赏饭吃，怎么作都不会长痘，皮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细腻嫩滑。
　　林谨知深有感触。
　　起码每一个部位握在手里的触感，都美妙得让人失控。
　　他拿起旁边酒店提供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顾柠敲碗：“喂喂，吃饭的时候不要这样喝水啊，很不好的！”
　　林谨知捏了捏矿泉水瓶子，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顾柠对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了。
　　他“嗯”了一声放下矿泉水瓶子，继续吃饭，同时还不忘把顾柠挑食不吃的菜也夹上一两筷子给她。
　　顾柠老老实实都吃了
　　林谨知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擦了擦嘴，伸手捉住了顾柠晃来晃去的脚。
　　顾柠眨眼，无辜地看着他。
　　林谨知的手顺着她的脚踝身上去，揉捏着她小腿肚子上的肌肉。
　　“喔……”
　　感觉酸爽，顾柠忍不住惊呼出声，筷子上的一块排骨都没夹稳，掉进了碗里。
　　昨天在片场，街道里走来走去的戏还挺多的，跑了一天，小腿确实有点酸痛。
　　她长期练舞，原本以为这种程度的运动量不算什么，没想到他这么一捏……
　　林谨知叹息，双手给她按摩着小腿，问道：“真的这么喜欢演戏？”
　　明明这么辛苦。
　　顾柠重新咬住那块排骨，把脆骨在嘴里嚼得喀嗤作响，“是呀。”
　　她把排骨咽下去，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在片场的我bulingbuling的闪闪发光吗？”
　　林谨知笑笑，摇了摇头。
　　他觉得她在哪里都好像会发光。
　　顾柠不服气道：“你不觉得？！”
　　“快吃饭吧。”
　　林谨知答非所问，耳朵却明明红了。
　　顾柠没再逼问他，笑呵呵地吃完了饭，最后坐在了他的身边，任由他给她按摩。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长T恤，伸出一双长腿靠在床头坐着。
　　林谨知就坐在床边，把她的腿横放在他的腿上。
　　有时力道有些大了，惹得顾柠娇呼一声，他也会稍稍脸红，放松手里的动作。
　　顾柠往前坐了坐，把大腿放在他腿上。
　　微微分开一点。
　　林谨知垂眸，看见她白嫩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双腿之间，一片不堪入目的痕迹。
　　都是他昨晚亲自啃咬出来的。
　　顾柠伸手捉住了他的耳朵，微凉的指尖按在他温热的耳垂上。
　　低笑起来：“你耳朵好红。”
　　“嗯。”林谨知的动作顿了顿，“你下午还想回片场的话，就别再乱动了。”
　　他说得很轻巧，眼神也没有看向她，一副专心致志地在给她按摩的样子。
　　但语气绝不是在开玩笑。
　　顾柠缩了手，笑得更凶：“开了荤的男人好可怕哦。”
　　林谨知停下动作，扭头挑眉看向她：“开荤？”
　　顾柠：“……”
　　林谨知：“呵。”
　　顾柠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人是真的没觉得那样的事情算是开荤。
　　顶多算是开胃菜。
　　顾柠揣测着面前这个臭男人的心思，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哎呀呀，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呢。”
　　“嗯。”林谨知应了一声。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悄悄话，门铃就响了。
　　顾柠撇撇嘴，起身找了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林谨知去开门。
　　一看门口的是方澄，他没直接让她进来，而是迈步跟她一起走了出去，微微掩上了房间的门。
　　方澄：“……？”
　　林谨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柠换好衣服，伸头出来看了看。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疑惑道：“林林？人呢？”
　　“在这。”林谨知的声音从房间门口响起，“你换好出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喔喔，好的。”
　　顾柠早上起来就做好了全套护肤，现在也只是对着镜子检查一下，抹了一个日常点的唇膏。
　　反正去了剧组还要再做造型。
　　最让人苦恼的就是，昨天晚上兽性大发一般的林林在她脖子附近留下的痕迹有点多，只能用各种遮瑕十分勉强的盖一盖。
　　盖不盖得住还是个问题。
　　顾柠思来想去，找了件中领的黑色裙子出来。
　　这裙子领口挺高，但会露出两个圆润的肩头，和背后的一片雪白。
　　配上轻薄的黑纱材质的小外套，效果还是挺好的。
　　顾柠穿好高跟鞋出门的时候，刚好听见林谨知对方澄说：“嗯，没有了。”
　　方澄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见顾柠来了，更加委屈地看向了顾柠。
　　顾柠：“……怎么了？”
　　“没事。”方澄说，“你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顾柠：“哦，好。”
　　“等等。”林谨知伸手拉住了顾柠的胳膊，眸光沉沉，“换一件。”
　　顾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感觉好像哪里都没有问题啊？
　　林谨知眸光微沉地看着她。
　　她是穿了外套没错，但这若隐若现的材质加上乌黑的颜色，衬得她身后露出的一片后背更加的雪白细腻。
　　她难道不知道，有时候遮一半比不遮还要诱人吗？
　　方澄看了顾柠的后背，舔了舔唇，“那个，要不把外套脱了？”
　　林谨知：“……”
　　顾柠：“呵呵。”
　　她拎着外套微微向后一抖，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半片瓷白的后背。
　　……还有后背上难以直视的一片吻痕。
　　顾柠：“……咳，蚊子咬的。”
　　方澄捂脸，扭头叫来了化妆师小姐姐，直接要了遮瑕，“来，涂厚一点。”
　　顾柠：“……不用了吧？这地方又不会露出来。”
　　方澄：“你看看你衣服。”
　　顾柠瞅了一眼旁边的旗袍，感觉……还是挺安全的啊。
　　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腿：“……”
　　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外侧还隐隐的有一片指痕，可能是林谨知捏得有点太用力了……
　　她的体质又是容易留下痕迹的那种。
　　旗袍的外侧开叉，刚好可以把这一片痕迹露出来呢，呵呵。
　　顾·抹了厚重遮瑕·柠，感觉自己的腿和脖子都要粗一圈了。
　　好在虽然造型一波三折，但拍摄过程还算顺利。
　　最让顾柠舒心的就是，一直看她不太爽的副导演今天生了病，没到片场来。
　　她演得更加放飞自我。
　　晚上喊加班，她也觉得开心，恨不得一个晚上把她的戏份都拍完。
　　张狩白天拍了枪战戏，回去的早，而顾柠这天的拍摄直到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才结束。
　　方澄这次留了下来，跟顾柠一起到了酒店，一直把顾柠送到房间里面。
　　顾柠一直是自由度比较高的艺人，平时也不喜欢助理跟着，方澄这次坚持送她到房间里，还反复嘱咐第二天几点来接她，弄得她不由感到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方澄：“……你们家林林吩咐的。”
　　顾柠：“嗯？？？”
　　方澄：“他说下次不想再看见别的男人送你回来。”
　　顾柠愣了愣，不由笑出声来：“你这么害怕他？他给你开工资了？”
　　方澄幽怨地看着她：“你不觉得他很凶吗？真的有点吓人啊。”
　　顾柠：“……不凶啊，还很温柔？老实？好欺负？”
　　方澄：“……”
　　塞了一大口狗粮，呵呵。
　　顾柠也觉得有些心虚，便自然而然地在拍摄时间以外，跟张狩拉开了距离。
　　过了几天苏获也来了这里。
　　他的戏份不多，是一个类似路人的角色，还是在别的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顺路过来赶个场。
　　只是恰好跟顾柠有一场对手戏。
　　顾柠休息的时候不敢靠近张狩，便跟苏获坐在一起吃了饭，两个人聊了聊最近的娱乐圈小八卦。
　　苏获忽然笑着说：“你还记得孟雯吗？”
　　顾柠动作一顿，“记得啊！怎么了？”
　　“她又跟男朋友复合了。”苏获说，“对方还是接受了她继续演爱情戏。但是孟雯再找苏涧，被他拒绝了。”
　　顾柠兴致勃勃看着他。
　　苏获继续笑说：“苏涧说，下次分手再找他。”
　　顾柠忍不住也笑起来，“他怎么这样，不愿意吃狗粮吗？”
　　苏获微笑着看着她：“是啊。”
　　顾柠：“……”
　　突然感觉他这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早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纯粹的傻白甜，虽然平时也挺好欺负，但好歹和苏涧这个腹黑鬼也是表兄弟。
　　说不定就是个天然黑。
　　顾柠无奈地眨眼：“你想说什么？”
　　苏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没什么。你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去看看他吧。”
　　顾柠：“……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苏获说，“什么也没发生。”
　　正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才奇怪。
　　苏涧像是完全不认识顾柠一般，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不会再提起她，甚至就连在路上看见顾柠的广告牌，他也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以往看见顾柠或者他的，他们都要停下笑话一下彼此的。
　　尤其是本身算是圈外人的苏涧，经常看戏般嘲笑他们拍的很傻的广告和电视。
　　现在却不会了。
　　好像连笑也不会了。
　　顾柠听他说完，叹息一声：“我没想过会这样……”
　　“我知道你没想过。”苏获把盒饭放好，上挑的一双媚眼此时认认真真地诚恳地看着她，“他也知道。”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说清楚。”苏获说，“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顾柠苦笑一声。
　　苏获果然还是傻白甜了啊。
　　他们确实玩得很好，因为喜欢同样的观影氛围，因为喜欢差不多的游戏机，因为时不时都会去同一家餐厅。
　　哪怕大家都很忙，但在因为工作或者偶然见面时，能两句话就迅速再聊起来，熟悉又亲切。
　　在苏涧表现出他隐藏的感情时，他们就已经回不到刚开始的这种相处模式了。
　　顾柠真心觉得难受和可惜，也在逃避着这个问题。
　　她是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很好的朋友。
　　“等这边拍完吧。”顾柠说，“还有几天就放假了。”
　　苏获敛眸，很轻地“嗯”了一声。
　　**
　　周日的时候，顾柠迎来了一天的假期。
　　回家的时候，电梯刚好要关上门。
　　顾柠远远地看见里面有人，觉得没必要急，便慢下脚步。
　　谁知里面的人伸手拦了一下电梯门。
　　快要关上的门又打开，陆清择站在里面冲她挥手，看起来和开心：“柠柠！好久不见！”
　　顾柠笑起来，走到他身边，“好久不见呀陆清清。”
　　“你最近在拍《军令》对吧？”陆清择笑问。
　　顾柠点头，反问道：“嗯，你呢？”
　　陆清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在筹备新歌和演唱会。”
　　顾柠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你是一个歌手了。”
　　陆清择不服气道：“我的歌还是挺火的啊！”
　　“还行吧。”顾柠摆了摆手，敷衍而嫌弃的样子。
　　陆清择按了他的楼层，转而顺手帮着按了顾柠住的八楼，“说起来，最近我好像经常看见那位林先生在小区里遛狗。”
　　顾柠：“嗯？”
　　陆清择：“你们怎么样啦？”
　　顾柠：“嘻嘻，快了快了。”
　　陆清择不由地羡慕起来：“你真的非常人生赢家了啊！老天好不公平。”
　　顾柠说：“认识我这样的人生赢家，老天已经偏爱你了好吗？”
　　陆清择：“……”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顾柠。
　　他很快到了家，临下电梯前还忍不住八卦了一句：“那个林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顾柠：“嗯？你问这个干嘛？”
　　陆清择：“我上次看到隔壁楼的张副总跟他握手呢，不知道在讲什么，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顾柠：“……好的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伸手按下关门键。
　　陆清择：？？？


第66章 
　　顾柠也疑惑起来。
　　林谨知？和张副总？
　　隔壁的张副总她以前不知道, 后来在微信里听八卦的陆清择提过，据说是做瓷砖生意发家的。
　　小秘书有七八个。
　　陆清择提到的时候好像也羡慕得不行。
　　这人总是羡慕你羡慕他的，也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别人羡慕的那一种。
　　好在他还算努力。
　　思维有点跳跃，顾柠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别的地方。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八楼。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顾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家门口, 忘记了跨出电梯。
　　804的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听见电梯的声音，一齐把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
　　“汪汪！”
　　还有个大白团子, 在两个男人的脚边, 疯狂地扭动, 吐着舌头要往她这边跑。
　　顾柠愣了愣, 还是团子的声音让她稍稍回了神, 两步迈出了电梯, 怔愣着看向面前的男人：“爸……你怎么在这儿？”
　　顾常安：“你怎么在这儿？”
　　顾柠：“……嗯？”
　　顾常安：“你不是说要拍两周，怎么提前回来了？嗯？”
　　顾柠：“……突、突然放假。”
　　顾常安：“为什么不告诉我，呵呵。”
　　顾柠：“……”只有这种时候才知道自己平时咄咄逼人的样子有多无理取闹。
　　顾柠紧张地看向旁边拽着团子的男人。
　　林谨知微微松手, 团子带着项圈和牵引绳一起跳向了顾柠，扑到她的脚边，抬起前肢跳跃着扑她, 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看起来一脸乐呵呵的傻笑。
　　顾柠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发现这家伙又重了不少。
　　“不要站在门口了, 我们进屋吧？”顾柠说。
　　顾常安摆了摆手，“没事，我要走了, 就是来看看我女婿的。”
　　顾柠：“……”
　　顾常安：“再见。”
　　顾柠：“……”
　　顾常安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柠抱着团子，把它塞进林谨知怀里，捂脸：“天哪，我爸没跟你说什么吧？”
　　林谨知摇头，“没，随便聊了两句。”
　　顾柠：“这人真是太自说自话了，呜呜呜呜。”
　　林谨知笑：“跟你挺像。”
　　顾柠：“……”真的不想承认。
　　林谨知把团子放在地上，团子耷拉着舌头找到了自己的家门，用鼻尖拱了拱门缝，伸手抓了抓。
　　又扭头看林谨知，示意他开门。
　　林谨知开了门，团子就一个箭步冲进去喝水。
　　顾柠跟在林谨知后面进门，四处看了看，有种回家的安心感。
　　林谨知放东西的时候，顾柠没注意，扭头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被他扶了下站稳。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谨知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顾柠：“刚回来啊，午饭还没吃，饿死我啦。”
　　林谨知：“……嗯，我去做饭。”
　　团子活泼地跟在他脚边，像是知道他要做饭，兴奋地前前后后跑。
　　林谨知低头看着团子：“不行，你已经吃过了。”
　　团子似乎是听懂了，委屈地“呜噜”了一声，尾巴也垂了下去。
　　林谨知扭头继续看冰箱，团子又不放弃地跟在他身边。
　　顾柠笑着看着这一幕。
　　林谨知翻了翻冰箱，问：“吃面条行吗？”
　　顾柠：“好呀，吃你下……的面。”
　　林谨知：“……”
　　顾柠：“嘻嘻。”
　　林谨知在厨房下面，顾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收到了她爸发来的消息，说他看过了，林谨知这人真的很不错。
　　【Lotus White：好的，那我跟他领证了噢。】
　　【顾老先生：哦。】
　　【Lotus White：？？？这么淡定的吗？】
　　【顾老先生：你的户口本还在家里。】
　　【Lotus White：……】
　　【顾老先生：今晚就会变成在我的手里。】
　　【Lotus White：…………】
　　【顾老先生：我跟他说了，下周末刚好有空，和他家长见个面。】
　　【Lotus White：？？？】
　　她停下打字的手，抬起头冲厨房喊：“林谨知！！！”
　　林谨知：“怎么了？”
　　顾柠：“你们就这么瞒着我约了双方会谈吗！”
　　林谨知：“……不行么？”
　　顾柠：“下周末我有事啊！”
　　林谨知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应道：“嗯，没事，我妈见过你了。”
　　顾柠跳下沙发：“可是我不看着我爸，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
　　“……”林谨知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身从厨房看着她，“你看着他？”
　　顾柠理直气壮：“怎么了！”
　　林谨知：“……”
　　他没说话，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顾柠瞪眼：“你是觉得我比他还皮吗？？”
　　林谨知：“嗯……面好了。”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忍着笑意把面条盛了上来。
　　顾柠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他就做了番茄肉酱拌面，味道一出来就刺激着人唾液的分泌。
　　顾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忘记了刚刚的话题。
　　林谨知把面放在桌上，又去厨房给她倒了柠檬水出来。
　　顾柠连忙在桌子边上坐下，开开心心地吃面条。
　　林谨知擦了手，本来是坐在了顾柠的身边的，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站起来，坐到对面去了。
　　顾柠疑惑地抬头：“？？”
　　林谨知没说话。
　　顾柠忙着吃面，但自从发现林谨知闷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以后，她也开始更加的注意林谨知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
　　他坐在对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但很明显的心情不好了。
　　顾柠咽下嘴里的面，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林谨知伸手，指尖蹭了下她嘴角的番茄酱，没答话。
　　顾柠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伸出舌头把他指尖的番茄酱舔掉，眯起眼睛看向他。
　　林谨知叹息一声，问道：“你明天还要回去吗？”
　　顾柠想了想，说：“唔，明天晚上回去。”
　　“嗯。”林谨知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快吃吧。”
　　顾柠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不，你先跟我说，为什么不开心？”
　　林谨知垂眸看着她，没说话。
　　顾柠隐约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是存在问题的。
　　她习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心大得令人发指，甚至到了可以说是自私的地步，根本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
　　而林谨知这家伙又习惯有什么事情都闷着不说，好像就那样憋在心里就能够解决一样。
　　这使得她跟他的相处，变成了她的随心所欲和他的步步退让。
　　林谨知的沉默惹得顾柠气急，抓着他的手，泄愤般咬住。
　　林谨知被她咬得虎口一麻，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顾柠的动作立刻顿住，她抬头惊喜地看向林谨知：“你有痛觉了！？”
　　林谨知点点头：“已经没有影响了。”
　　“那你为什么还有事情都憋在心里？”顾柠瞪他，“你看看你这表情，好像我出轨三百次一样！”
　　林谨知：“……”
　　似乎是纠结了好一阵子，他才反握住了顾柠的手，缓缓开口：“你身上有……香水味。”
　　顾柠怔住。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十分古早的旋律——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林谨知：“男式香水。”
　　顾柠：“……”
　　林谨知：“好像是……陆清择的。”
　　他在小区里遇到陆清择很多次。
　　陆清择常用的那款男士香水非常小清新，跟他本人的气质还挺搭。林谨知没多留意，但隐约记得这个味道。
　　刚刚顾柠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发间都是类似的味道。
　　顾柠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脑袋，“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林谨知面色坦然，“我相信你。”
　　“相信我你还这副表情？”
　　林谨知没说话，顾柠又逼问了几句，他才无奈地说：“这是两码事的，柠柠。”
　　顾柠：“什么两码事？”
　　林谨知：“你如果看到我和别的……女性，我去找她，跟她站在一起讲话，你会发脾气吗？”
　　顾柠瞪眼：“当然会啊！”
　　林谨知：“那你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跟别的女性有什么事情？”
　　顾柠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说的好像确实没错。
　　但是——
　　顾柠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但是我还是会发脾气的！所以你也可以发脾气质问我啊。”
　　他就是每次都不说，最后才会闹得更严重。
　　林谨知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说：“……有点幼稚。”
　　为这种事情发脾气，有点幼稚。
　　又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哪有不用社交的？跟异性有沟通交流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理智都知道不必生气的。
　　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那种拉黑对方社交软件里所有异性之类的举动。
　　顾柠气笑了，伸手弹了他的脑门：“我的林叔叔，谈恋爱本来就是幼稚的事情好吗！这跟年纪没有关系吧，就算你八十岁了跟隔壁老太太跳广场舞，我也会气炸的！”
　　林谨知低低地笑起来：“我不跳广场舞。”
　　但是好像，有点期待。
　　期待八十岁的时候，还能看见身边这个小姑娘，幼稚鬼一样地吃醋闹脾气。
　　顾柠：“……这是重点吗！”
　　“嗯。”林谨知想了想，说，“你也不许和别的老头跳广场舞。”
　　顾柠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像……确实有点幼稚。”
　　林谨知：“……”
　　顾柠：“我讲出来还挺正常的，你讲出来就好违和啊哈哈哈哈哈哈。”
　　林谨知：“……吃面，面都要坨了。”
　　顾柠：“哦哦哦！”
　　林谨知失笑，撑着下巴看身边的小姑娘把坨成一团的面分开，吃的时候嘴角沾了番茄酱，但笑得一脸满足。
　　“你什么时候去见的陆清择？”林谨知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只见一面，不会味道这么重。”
　　“味道很重吗？？”顾柠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应该还好吧？我在电梯里遇到他的，就聊了五层楼！”
　　林谨知了然：“这样。”
　　电梯这种密闭的空间，确实比较容易沾上味道。
　　顾柠吃了面，主动收拾了盘子，去摆弄她根本没碰过几次的洗碗机。
　　林谨知在旁边教她。
　　顾柠玩得开心了，就开始哼歌：“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林谨知：“……”
　　顾柠：“你要的爱太~完美~~我永远~~~~都学不会~ei~~~”
　　林谨知忍无可忍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顾柠剩下的歌声和笑声被他尽数吞没，他抱起顾柠放在洗碗机旁边空出来的台面上，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摸着她的后背。
　　顾柠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双腿下意识地抬起来，缠住了他的腰肢。
　　团子眨着水汪汪地眼睛，无辜地看着阿爸和阿妈在厨房里纠缠的身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从厨房来到了卧室。
　　真真是小别胜新婚的。
　　两个纠缠不清的身影分开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晚了下来。
　　顾柠像只餍足的猫，躺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林谨知又摸了把她的腰，“起来，洗澡。”
　　顾柠简直要夸赞自己的预知一般的装修，因为浴室里的浴缸一开始就买了最好的，还带按摩功能。
　　这个时候非常需要了。
　　林谨知去放好了热水，回来叫顾柠。
　　这时候顾柠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和陆清择在电梯里的对话，没什么力气地哼了两声，说：“我有事情要问你来着……”
　　“嗯。”林谨知把她抱起来，放进浴缸后，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先去换床单。”
　　顾柠：“……”突然害羞。
　　林谨知回了房间。
　　顾柠把半个脸都缩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地吐了两口泡泡。
　　趁着林谨知换床单的功夫，她趴在浴缸边上，研究了一下这个没用过的按摩功能。等她调好以后躺着享受了，外边也响起了洗衣机运作的声音。


第67章 
　　洗衣机在浴室门口工作着。
　　顾柠又泡了一会儿, 除了洗衣机的声音再听不见别的动静，不由伸长了脑袋喊：“林谨知！”
　　“嗯。”林谨知的声音响起，听声音他似乎是站在洗衣机旁边，“洗完了？浴巾在架子上。”
　　顾柠：“够不到，好累哦。”
　　林谨知：“……”
　　浴室的们被打开, 他只穿了裤子, 露出一片健壮的蜜色胸膛。
　　高大的身影缓步进来，伸手拿下架子上的深蓝色浴巾, 展开在身前, “出来吧。”
　　顾柠从浴缸里出来, 林谨知拿着浴巾把她裹好, “衣服在床上。”
　　顾柠被裹成一团, 手都动不了, 扭了扭身子，委屈巴巴看他：“抱。”
　　林谨知无奈又宠溺地低笑了一声，把面前这一整只打横抱起, 放回换了新床单的床上。
　　顾柠抬头见他转身要走，抬脚蹬腿闹了：“你去哪里！”
　　林谨知：“去洗澡。”
　　顾柠：“哦……刚刚怎么不一起呀？”
　　林谨知面色如常：“你明天还要坐飞机。”
　　顾柠：“……”确实有点腰疼。
　　……还是不要作妖了。
　　不过这人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不来真的呢？难道是在练习技巧？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顾柠实在好奇，没忍住把手从浴巾里伸出来, 拉了他的手腕问：“说实话哦，你是不是因为……没买安全套？”
　　她没直接说, 但问题的指向性非常明显。
　　林谨知勾了勾唇，伸手打开旁边的床头柜。
　　顾柠：“……卧槽！”
　　由衷的说了脏话。
　　这一抽屉的什么玩意儿！
　　原来他是这样的林林吗！！
　　这跟人设是不是不一样！！！
　　林谨知：“你最近都要拍戏，我担心控制不好。”
　　顾柠：“……”
　　……原来是这个原因。
　　……还以为他是真的不接受婚前X行为呢。
　　林谨知转身去衣柜拿自己的衣服, 弯着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崭新内裤。
　　顾柠看着他的宽阔后背——一些浅浅的伤疤，还有被她的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莫名的，特别性感。
　　她炙热的目光太过明显，林谨知无奈扭头，刚好看见她舔了舔唇，靠在床头一脸邪魅的样子，霸道总裁似的。
　　“你再这样……”林谨知说，“刚刚就白洗澡了。”
　　顾柠：“……”
　　他提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谈什么严肃的公事。
　　顾柠：“快去啦快去啦！”
　　林谨知轻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顾柠穿好衣服，听着外面的声音发呆。
　　洗衣机的震动声，林谨知在洗澡的水声，还有团子在窝里伸腿挠痒痒，挠完打了个喷嚏的声音。
　　——这就是生活吧。
　　真的是太美妙了。
　　她幸福地长出一口气，床头柜上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林谨知的手机响了。
　　“电话响啦——”
　　顾柠对着浴室喊。
　　水声停下，林谨知没出声。
　　顾柠：“陌生号码，我帮你接了啊！”
　　林谨知：“……嗯。”
　　浴室的水声再度响起，顾柠拿过他的手机滑动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女声：“林队……诶，不是林队？”
　　顾柠：“他不方便接电话，什么事？”
　　“林队在哪里？情况紧急，请让他尽快回话……”
　　顾柠：“喔。”
　　她从床上跳下来，一路跑到浴室门口敲门：“好像有急事，你要接电话吗？”
　　……洗澡的水流声音丝毫不差地流入电话内。
　　然后停住。
　　再接下来就是林谨知拖鞋踩着水的踏出来的声音，一只手伸了出来。
　　顾柠把电话递过去，刚要转头跑，被林谨知叫住：“下次要穿鞋。”
　　“这不是她说着急吗！”顾柠半开玩笑说，“人家小姑娘急着找你，快接电话。”
　　林谨知：“……”
　　电话里的小钱：“……”
　　听这声音两个人肯定在做什么啊！林队都洗澡了！
　　这就是事后吗！
　　林谨知：“什么事？”
　　事出紧急，就算打断好事也没办法，小钱只能飞快地说：“那个，我们前天抓的人不是牵扯了大案子吗，今天查出来……两三句说不清楚，马上队里要开会……”
　　林谨知：“长话短说。”
　　小钱飞快地把目前知道的事情报告了一遍。
　　林谨知垂眸思索了两三秒，下了决定：“我30分钟后到。”
　　小钱如释重负般：“太好了！”
　　林谨知飞快地洗了澡擦了身子，拿毛巾搭在脑袋上，一边擦一边快步走出去。
　　顾柠还躺在那儿玩自己的指甲，林谨知已经飞速走了进来，打开衣柜开始找衣服，同时说：“队里有急事，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顾柠一怔，顿时失望：“啊……”
　　“晚上不用等我。”林谨知弯腰穿上长裤。
　　他穿衣服的动作也利落迅速，肌肉线条的弧度看起来简直是赏心悦目。
　　现在顾柠却是完全没心思欣赏：“很急吗？没有你不行吗？”
　　林谨知：“……有我会安全一点。”
　　顾柠扁了扁嘴，勉强笑了下：“好吧。”
　　林谨知：“……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穿好上衣，走过来吻了吻顾柠的额头，连更多的告别都来不及讲，就匆匆忙忙走了。
　　顾柠赤着脚追出去，在客厅里抱住他：“要小心啊。”
　　林谨知：“嗯……回去把鞋穿上。”
　　他转身也抱了下顾柠，然后扭头一秒不停顿地走了。
　　顾柠：“……”委屈巴巴。
　　她也是故意没穿鞋出来的，怀着一点小心思，觉得林谨知回把她抱回去。
　　果然还是太任性了么。
　　之前的几次事件，后来也有听他和他的同事提起。他第一次受伤好像确实是个意外，可能是对方的匕首来的突然，有点猝不及防，或者是他不知道疼，就直接抓上去了。
　　第二次受伤是真的遇到了难缠的对手。
　　如果没有林谨知在的话，队伍里可能会出现更多的伤者，甚至会有牺牲的情况出现。
　　有他在，起码能保证不会有牺牲。
　　——虽然道理都懂，可还是觉得生气啊。
　　凭什么呢，为了救下别人的命，就要让他在前面受伤。
　　明明心里都知道，但是自私的想法就是忍不住冒出来。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在片场遇到演对手戏的人演的太烂，她是不会管的，宁愿对着沙包念台词。但要是对方态度诚恳，也愿意努力，她可能也会带一带……
　　真想叫他别再去工作了啊。
　　顾柠撇了撇嘴。
　　林谨知可能也会有这种想法吧，但是没办法，她不愿意放弃工作。
　　他也不会愿意。毕竟在他心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顾柠懊恼地捂住了脸。
　　**
　　晚上直到八点，林谨知还没回来，甚至微信消息也没回上一个字。
　　顾柠中途百无聊赖地完了一会儿手机，现在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发呆，肚子饿得都瘪下去了，前胸贴着后背。
　　懒得动。
　　拿起手机又翻了翻，忽然在热搜看到了孟雯的消息。
　　她和男友高调复合，两个人即将在下个月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顾柠这才知道她的男朋友还是个富二代，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曾经不知道人间疾苦，对孟雯也只是一句：反正我养得起你。
　　直到分手以后，继续看她演出来的剧，才知道她不只是为了钱在演戏。
　　她是真的把表演当做了需要用心雕琢的一件艺术。
　　这不是“养得起她”就能让她放弃的。
　　最后这位公子哥还是妥协了，高调向她求婚，只是希望别人跟她对戏的时候尽量借位。
　　顾柠不小心给点了个赞。
　　忍不住有些羡慕。
　　点都点了，该看到的人应该也截图了。顾柠便没再多此一举地取消。
　　没多久，她收到了苏涧的消息。
　　苏涧已经很久没发信息给她了，以前她遇到娱乐圈的八卦消息还会问一问他，尤其是这一种，有前情提要的后续消息，孟雯这次的新闻应该也是他帮忙操作的。
　　顾柠点开微信一看，苏涧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发了个苏获的表情包，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镜头。
　　他们两个经常互相发苏获的表情包，并且还很喜欢黑他的那种。
　　顾柠忍不住轻轻笑了下，回了消息问他孟雯的事情。
　　他一五一十地解答。
　　果然是他帮忙操作的。
　　不过实际情况跟新闻爆料又有点不一样，实际上是圈内有别的跟那位富二代一样有钱一样高一样帅的男人，对孟雯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富二代这才幡然醒悟，回头追她。
　　对于这种情况，苏涧认为那位富二代也不完全是喜欢孟雯，很有可能只是占有欲在作祟，觉得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够得到。
　　顾柠扁了扁嘴，评论了四个字：贵圈真乱。
　　苏涧回了个苏获在毫无形象大笑的动图。
　　顾柠想起苏获之前跟她说的话，笑容有些僵硬，微微敛唇回了一句：我们见个面吧，我有话跟你说。
　　发完想了想，又给林谨知去了条消息。
　　【Lotus White：我跟苏涧见个面说点事，跟你报备一下嘻嘻。】
　　林谨知没回。
　　苏涧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接起来随意讲了个地方，爬起来换了身衣服，照了照镜子。
　　没化妆，随手扎了个头发。
　　之前洗完澡林谨知找给她的衣服就是很普通的短袖和短裤，宽宽大大的，穿着舒服，就算当睡衣也可以。
　　脚上再蹬上一双凉拖鞋。
　　清纯又软萌，就像隔壁走出来的一个普通小妹妹，还在上高中的那种。
　　她又刷了会儿微博，看时间差不多，戴上口罩，拿好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苏涧开了车过来，正在楼下等她。
　　顾柠下楼梯走出大楼，一转弯就看见了他。他把车窗开到了底，胳膊肘支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只香烟。
　　……他竟然也抽烟了。


第68章 
　　苏涧看见顾柠, 抬手把烟收回了车里，在车载烟灰缸里弹了下。
　　顾柠走过去打开后座门，随手扇了扇，“你怎么也抽烟了，啧。”
　　苏涧勾唇：“解压, 很正常吧。”
　　他把顾柠那边的车窗摇下去, 随口问：“你还没吃晚饭？”
　　顾柠点点头：“是啊，出去直接吃宵夜吧。主要是找你谈话。”
　　苏涧：“那就直接谈吧。”
　　顾柠怔住：“嗯？”
　　苏涧又吸了口烟, “苏获叫你来的吧。”
　　顾柠：“……”
　　苏涧：“我知道你想谈什么, 直接在这里说吧。”
　　顾柠：“……”
　　苏获说的果然对。
　　这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靠在车窗上抽着烟, 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才奇怪。
　　顾柠苦恼地揉了揉脑袋, “你别让我为难。”
　　苏涧动作一顿，直接把烟头按灭，吐出最后一口烟：“我哪里让你为难？你要是不管我, 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顾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哪里还像以前，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苏涧：“我调查过那个人了。”
　　顾柠一愣：“什么？”
　　苏涧：“我，调查了, 林谨知。”
　　顾柠：“……”
　　没想到苏涧竟然做这种事，她只能瞪着他的后脑勺, “你……”
　　苏涧过头来看她。
　　刚刚她下楼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顾柠没做任何打扮，就这么简简单单下来了, 好像就是跟他一起在家里窝到晚上，然后两个人出门散个步，吃顿路边的晚饭。
　　不过都只是幻想。
　　他叹息一声，“你急什么？我没查到多少，可能也不比你知道的多。”
　　顾柠瞪他：“那也不行。”
　　苏涧：“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危险，我不相信他就这么单纯……算了，说了你也不会信。”
　　顾柠：“我当然比你了解他。”
　　苏涧眯眸：“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
　　顾柠下意识的回答：“不然呢？”
　　苏涧：“我们认识多久，你都没了解我。”
　　两个人的气氛刚刚还一触即发，像是要吵起来似的。但他这句话一出来，反倒是带了点儿委屈的味道。
　　顾柠忍不住笑了：“那难道能怪我吗？”
　　他不说谁知道呢。
　　就像是林谨知，哪怕她开始学会了在乎他的情绪，也仔细地观察了——但他不说的话，顾柠是真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生气。
　　苏涧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让你为难，或者说，我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来见你也只是想让我哥不要再烦你了。”
　　顾柠：“……”
　　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刚刚吐出去的眼圈，眨眼就能消失不见。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呢。
　　他说和她没关系，她就真的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苏涧又看了眼窗外的高楼，转过头来，从副驾驶拿起一个纸袋递给顾柠，“最后一次请你吃东西了。”
　　顾柠伸手接过。
　　眼泪忽然就涌上了眼眶。
　　前面的人抓了抓脑袋，第一次没拐弯抹角地说话，那总是刻薄地嘲讽别人的声音，此时温温柔柔，诚恳真切地说：“我这边还会继续调查他，如果有什么消息，希望你能选择相信我。另外，没事的话，不用再见面了。”
　　顾柠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出来，啪嗒砸在面前的纸袋上。
　　这本来是她打算和苏涧讲的话。
　　可现在听到他说出来，怎么就忍不住觉得难受呢。
　　苏涧勾起唇角：“反正你肯定会这么说，我就提前说了，这样会让你比较难忘一点吧。”
　　顾柠揉了揉眼睛：“你真的是……好自私啊。”
　　苏涧认同地点头：“是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话题到这里，应该是完美结束的。
　　但他可能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也没那么舍得了。
　　不由自主地就左右多说了几句，甚至孟雯的事情都能拿出来提一提。
　　顾柠揉眼睛，他就递上一包面纸。
　　拖拖拉拉到了十点半，顾柠都说得口渴了，他才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好了你回去吧。”
　　顾柠摆摆手，“我家里有水。”
　　她下了车，几乎是有些不舍地朝他挥了挥手，柔声说了句：“晚安。”
　　“嗯。”苏涧说，“晚安。”
　　顾柠跟他道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涧和展耀也是不一样的。
　　她和展耀分手时，已经因为他的误会和冷淡而感到伤心，残余的好感早就不足以支撑她再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
　　而苏涧，记忆中一直是跟她一唱一和的好朋友，接梗也快，聊天也开心，出了事情也愿意无条件地帮她。
　　现在，她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怎么能不难受呢。
　　顾柠回到家里，打开纸袋子看了看，里面还是她最喜欢的杏仁牛角包，顿时心里更难受了。
　　她喂了团子，自己缩着腿坐在沙发上。
　　团子见她心情不好，吃完狗粮也趴在她的身边，脑袋搭在她的膝盖上冲她傻笑。
　　顾柠摸着团子的脑袋，一边慢吞吞吃牛角包，一边想着，等林谨知回来，一定要跟他说一说这件事情。
　　委屈巴巴，要哄哄才能好。
　　**
　　顾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还是林谨知的床。
　　身边的位置一摸还是温热的。
　　顾柠一个翻身坐起来，张口就喊：“林谨知！”
　　卫生间里传来了回应的声音，顾柠穿了拖鞋跑出去，看到他在刷牙。
　　她后退一步，伸着脑袋看客厅里的钟，发现时间七点钟都还不到。
　　“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柠抱胸站在卫生间门口问他。
　　林谨知刚好刷完牙，拿着毛巾洗了脸，这才回答道：“去工作，昨天晚上……我说了不用等我，你还睡在沙发上。”
　　顾柠想了想，自己昨天好像是哭了的。
　　哭了以后就容易困啊，没办法。
　　她眨了眨眼。
　　林谨知换了条毛巾，冲了冷水拧干，按在顾柠脸上，“擦擦吧。”
　　顾柠慢吞吞地擦了眼睛。
　　林谨知站起来看了她片刻，终于问出声：“哭过了？”
　　顾柠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委屈：“嗯，为了你，我都跟苏涧绝交了……”
　　林谨知叹息一声，伸手揉了她的脑袋，由衷的：“乖。”
　　顾柠：“……”
　　“我得再回去，今天不能陪你了。”
　　林谨知帮她把牙膏挤好，牙刷递到她手上。
　　顾柠没想到等了一夜就等来这个结果，目瞪口呆：“又回去？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林谨知抿唇思索片刻，还是说了 ：“之前的一个案子，牵扯到跨国犯罪，要去跟国际刑警交接合作。”
　　顾柠：“……这么严重？？”
　　林谨知：“还好，不是大案子。只不过我们这边没有合适的负责人，我必须去。”
　　顾柠：“……国际刑警跟你们一个地方队？合作？”
　　林谨知无奈：“准确地说是和我合作，我跟他们队里的人认识。”
　　顾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由追问：“你怎么会认识国际刑警……”
　　“以前的同学。”林谨知说。
　　有的人保卫国家，有的人只想守护世界和平。
　　只要有能力，走什么样子的路还是都看自己的选择的。
　　顾柠不想林谨知去，咬着下唇抬眼看他。
　　也不接过自己的牙刷，只是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不说话。
　　林谨知：“……乖。”
　　顾柠：“不乖。”
　　林谨知：“不会有下次了。”
　　顾柠：“嗯？”
　　林谨知：“他们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也只是力所能及。”
　　顾柠：“哦。”冷漠。
　　林谨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不去。”
　　顾柠眼睛干涩，咬着嘴巴眨眼眨了半天也没憋出一点儿眼泪，只好哼了一声，“那你小心点，别把我的东西弄丢。”
　　林谨知：“嗯？”
　　顾柠：“你的命。不是我的吗？”
　　林谨知动作一顿，低头定定地看着她。顾柠理所当然地眨眼，刚要讲话，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他嘴巴里都是刚刚刷过牙的干净气息，清新的薄荷味和他的舌尖一起探进她的嘴巴里，不留余力地翻搅、纠缠。
　　顾柠想着“我还没刷牙”，挥手想要抗议，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有技巧地背到了身后。
　　她丝毫无法挣扎，被吻得晕头转向，几乎要窒息。
　　等到林谨知大发慈悲般离开了她的唇时，她已经几乎软成了一滩泥，只能趴在林谨知的怀里喘息。
　　林谨知还低着头看她，声音喑哑：“嗯。”
　　顾柠深呼吸，抬头在他脖子上用力吮了个草莓印出来，“盖章了！”
　　林谨知咬了咬她的唇，“好。”
　　**
　　接下来的几天，林谨知一直在忙。
　　有时候深夜，有时候凌晨，他会回几条顾柠的信息。
　　但更多的时候是失联的状态。
　　顾柠更加投入地拍戏，很快影视城的取景就已经进入了尾声，他们要换到老树林子里去拍戏了。
　　剧组临时放假两天，收拾东西前往下一个拍摄点。
　　顾柠和张狩他们几个人是一起坐飞机去的。
　　眼看着电影的拍摄十分顺利，方澄也开始给她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于是这边的陪同都是由助理跟着的。
　　顾柠和张狩一个人带了两个助理，坐同一班飞机，又恰巧在同一家店里吃了午餐。
　　因为不是单独见面，彼此都有人跟着，顾柠便也没防备，自然就跟张狩坐一起吃了。
　　席间两个人的助理去安排接下来的出行和住宿，只留下一个助理陪在身边。
　　顾柠吃得少，很快就吃完，靠在椅背上休息。
　　助理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顾柠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拿出手机开始刷。
　　林谨知刚刚回了她微信，说正要上飞机，事情快要解决了。
　　顾柠一看来了精神，连忙发消息问他在哪个机场。
　　也是真巧，正好在同一个机场。
　　为了防止被看到产生误会，顾柠主动承认自己在和张狩吃饭，而且两个人身边都有助理。
　　林谨知那边没有回复。
　　顾柠舔着牙根想，难道这也要生气的？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寻找林谨知的身影。
　　——还真找到了。
　　林谨知身上穿的黑色T恤是她给买的，她还有一件同款，是两个人悄咪咪穿过的情侣装。
　　他带着口罩，手插在口袋里靠着根柱子，不知道是在等谁。
　　看起来非常帅气。
　　如果把他现在的样子照下来，稍微调个色发到微博里，说是某明星的机场照都会有人相信。
　　顾柠咬着唇盯了他一会儿，随即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咔嚓”一声。
　　画面里拍进去一个女人。
　　顾柠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放下手机，眯起眼睛盯着林谨知所在的地方。
　　那个女人穿着小西装和包臀的短裙，看起来身材还不错，重要的是屁股非常翘。
　　转身时顾柠看见了她的脸，像是隔壁某整容大国出来的样子。
　　顾柠勾唇冷笑，点开手机想把这张图微信发给林谨知。
　　——但她忍住了。
　　林谨知低着头不知道跟那个女人在说些什么，连口罩都没有摘下来，看表情十有八九是在谈论公事。
　　他也没看手机，说明现在是在工作。
　　如果马上——他看了一眼，觉得她误会了，分心影响到工作怎么办？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他的工作可不会有个导演在画面外面，随时喊“CUT”来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顾柠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机，继续盯着那个方向。
　　真想发照片质问，或者直接冲上去揪住林谨知的领子说这是我的人啊。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谨知跟那个女人交谈，随后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姿态随意了不少。
　　那个女人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然后林谨知摇了摇头。
　　接着，他接过那个女人的包，跟她一起去办理登机手续了。
　　顾柠缩回脑袋不再追着他的身影看。
　　反正看了也只会气到自己。
　　过了几分钟，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林林：你们也在机场？】
　　【Lotus White：嗯嗯，在外面，你们是不是进候机大厅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报了你的那个航班。】
　　假装不知道……
　　【林林：嗯。】
　　【林林：我跟朋友的同事，一起执行任务的。】
　　【林林：特殊任务，需要女性同事合作。】
　　【Lotus White：……】
　　翻回去才发现她说“你们”的时候可能就暴露了，自己已经在外面看到了他。
　　顾柠怕他分心，连忙回了消息。
　　【Lotus White：好，你好好工作吧。】
　　【Lotus White：再受伤的话，我就把你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扔掉。】
　　林谨知没忍住笑了。
　　旁边的女同事凑上来：“哟，林队，笑什么呢？”
　　林谨知把手机一翻，没让她看见，敛眸冷淡道：“你不必叫我林队。”
　　自觉表示疏远。
　　顾柠要搭的航班比林谨知的那班晚了半个小时，刚好张狩这边也吃完了饭，几个人一起去登机。
　　她的心情其实不太好。
　　这种情绪在遇上森林里潮湿的环境以后变得更加阴郁，她失误而被导演喊卡的次数明显上升。
　　所幸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算正常。
　　顾柠辛辛苦苦在深山老林摸了一周，总算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在阴雨绵绵的上午还能够享受休假，其实也还不错。
　　她颓废地躺在宾馆里刷微博，因为不玩手游，拿着手机其实也非常无聊。
　　干脆翻出了一部小说来看。
　　这部小说剧情非常虐，是古早的总裁文，顾柠看得肝疼胃疼，哪里都不好了。
　　她突然很想念林谨知，打了电话给他，结果是个女人接的。
　　对方说了句“hello”，顾柠就把电话挂了。
　　天气预报是多云的下午，树林里下起了雷雨，剧组不得不给所有人都延长了“假期”。
　　顾柠躺在床上，心情和天气如出一辙，只好无聊地继续看小说。
　　林谨知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哭。
　　男主和女主因为误会始终不能在一起，不是虐她就是虐他，剧情狗血到令人发指。
　　顾柠哭得和外面的雷雨一样。
　　林谨知吓了一跳，“柠柠，你怎么了？”
　　顾柠：“呜呜呜呜，哈喽是谁？”
　　林谨知：“……什么哈喽？”
　　顾柠：“是不是那个大屁股小姐姐！呜呜呜呜呜！”
　　林谨知柔声哄了好一阵子才知道她在说什么，还能听见她那边雷雨交加，心疼得不行，“对不起，我睡着了，不知道。”
　　顾柠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一说她反而炸了：“睡觉？！什么睡觉？你和那个大屁股姐姐睡觉了？”
　　林谨知：“……我在医院睡觉。”
　　顾柠更急：“你受伤了？你又受伤了？？？”
　　林谨知低笑起来，气音透过话筒，像是喷在她的耳边，“没有，我送人来的。我们都几天没合眼，就在旁边病床直接睡了。”
　　顾柠瞪眼：“好嘛，大屁股姐姐可以的，几天不睡觉还有精神抢你的电话跟我‘hello’！她是哈喽KT还是她觉得我是哈喽KT？？？”
　　林谨知自知理亏：“抱歉，我真的没注意。这两天她没跟我们一起行动。”
　　顾柠：“哦，我相信你。”
　　林谨知：“嗯。”
　　顾柠：“但是我还是很气。”
　　她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其实那天在机场就很生气了。
　　可是怕影响他，就只能忍着，这么一忍就忍到了现在。
　　顾柠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心情很丧，不想接电话也不想动弹。
　　到了晚上的时候，听到了更坏的坏消息。
　　暴雨导致河流决堤，把他们一直拍戏的那一块空地给淹了。最好的取景点没了，他们剧组只能换个地方重新拍摄树林的这一段情节。
　　否则就算等水位退下去，原来的地方也不一样了。
　　导演和编剧加紧看了剧本和已经拍摄好的地方，同一段剧情的同一个场景的肯定是要重新拍摄了，至于其他场景的，倒是可以剪辑一下。
　　反正树林的哪里都是树林，只要差别不是太大，就不会穿帮。
　　顾柠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决堤了。
　　到了晚上，她啃完一本小说，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圆满结局，眼睛也红肿起来。
　　她把飞行模式关了，准备再接收一波外界的消息。
　　发来消息最多的竟然不是林谨知，而是方澄，几乎是过几分钟就问一下她在干嘛，状态怎么样，心情怎么样。
　　顾柠回了她消息。
　　【Lotus White：没干嘛，还行，准备起来洗澡。】
　　方澄那边立刻进入打字中的状态，然后秒回。
　　【方水登：祖宗，你终于回消息了。】
　　【方水登：我晚上去看看你，你吃完饭了吗？】
　　【Lotus White：吃了，别来，不给你开门。】
　　方澄那边没再回话。
　　顾柠爬起来去洗了澡，为了转换心情，还敷了个面膜，回到卧室开始压腿。
　　她压得厉害，只是为了放松心情和解压，双腿拉开的弧度早就超过了一字马，几乎要拉成270°。
　　顾柠敷完面膜扔掉，洗了把脸。
　　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门铃响起，顾柠从猫眼看了看，果然是方澄。
　　说不开门就不开门，她微信发了消息让方澄离开，自己转身睡美容觉去了。
　　她是被窗户打开的声音吵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从窗台跳了下来，动作利落。她吓得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喊。
　　那人却一步走上前来，按亮了床头柜的灯。
　　顾柠猝不及防地跟他对视了。
　　日思夜想的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暖黄色的灯光让他稍嫌冷硬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非常温柔的气息。
　　顾柠鼻子酸了酸，倔强道：“你怎么来了？还不走正门……”
　　“担心你。”林谨知说，“你哭的很凶，还不给方澄开门。”
　　顾柠故作镇定地坐起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总不可能躲在屋子里寻死觅活……等等，这是七楼啊，你从外面爬上来的？”
　　林谨知摇头。
　　顾柠正要舒一口气，就听见他说：“我让方澄帮我订了八楼的房间，从上面滑下来的。”
　　顾柠：“……”
　　林谨知：“这个酒店的安全措施真差。不过不管在哪里，你以后一个人睡觉一定要记得锁窗户。”
　　顾柠：“谁会跟你一样爬窗户啊？八楼你也不怕摔下去……”
　　“不怕。”林谨知说，“怕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第69章 
　　顾柠现在才知道, 方澄那催命一般的消息，是林谨知让她发来问的。
　　最后也是她把方澄关在门外，才使得林谨知深夜赶来这里。
　　顾柠心情不好，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睡觉了。”
　　林谨知点点头, “嗯，你睡吧, 我在这陪你一会儿。”
　　顾柠转身的动作一顿, “一会儿？什么意思, 你马上还要走吗？”
　　林谨知：“马上就天亮了, 你要去继续拍戏, 我要回去继续跟进。”
　　顾柠怔了怔：“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嗯。”林谨知微微眯起眸子, “看看他们的处理结果。”
　　顾柠忍无可忍地发了脾气：“处理结果？处理结果关你什么事！”
　　林谨知：“……”
　　顾柠：“你去吧！不用你陪我！”
　　她实在难受得厉害，心态彻底爆炸，只是想哭想发脾气, 捏起被子就翻身躺下了。
　　林谨知深更半夜赶来被她冲了一通，也没有生气，一言不发地靠在墙边。
　　顾柠躺了一会儿, 其实也是睡不着了，起身去了卫生间。
　　林谨知站在卧室里等了半天, 她那边都没有半点动静，他心里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 低声唤：“顾柠？”
　　顾柠的声音又细又轻：“…………嗯。”
　　林谨知：“你怎么了？”
　　顾柠：“……帮我把行李箱打开，找一个粉色的收纳包。”
　　林谨知一愣：“什么？”
　　顾柠：“快点啦！”
　　林谨知：“……”
　　他迈步走回卧室，找了她的行李箱打开。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右边则是放着一些各种各样的小包包。
　　其中粉色的有两三个。
　　他也不知道顾柠要哪个，干脆一起拿起来，走过去拉开了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
　　坐在马桶上的顾柠一惊，提着裤子缩起腿：“你怎么进来了！”
　　林谨知把那三个小包放在她腿上，挑眉，“不行么？”
　　反正都见过了。
　　顾柠连连挥手：“出去出去。”
　　林谨知轻笑：“这种时候知道害羞了？平时要是能乖一点……”
　　“出去出去！！”
　　林谨知笑着，慢条斯理走了出去。
　　顾柠红着一张脸，从其中一个包包里翻出了她的卫生巾和小内裤。
　　难怪今天的负面情绪如此轰轰烈烈。
　　——磨人的小亲戚来了。
　　心情算是被分泌失常的激素给控制了，弄得烦躁阴郁，甚至还对林谨知乱发脾气。
　　顾柠有些心虚，换好了裤子走出去时又吓了一跳。
　　林谨知正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壁，看样子是在等她。
　　见她出来时脸色苍白，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没事吧？”
　　顾柠摇摇头，“没事……我明天打算再请假一天，你可以陪我吗？”
　　她眨眼看向他。
　　不是“你留下来陪我”，也不是“你不准走”。
　　而是那样的软声询问。
　　林谨知怔住，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顾柠眨眨眼睛，笑起来：“你累吗？我们睡觉吧。”
　　林谨知：“……你到底怎么了？”
　　顾柠：“……”
　　怎么了？
　　所以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烦只是因为亲戚来了于是就耐着性子好脾气跟你说了两句话你还不习惯了是吗？？
　　她今天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卖萌的，林谨知有点摸不透，伸手摸了摸顾柠的脑袋。
　　没发烧，还有点凉。
　　温热的大手伸下去，握住了她的指尖。
　　是真的很凉。
　　他再次皱起眉 ：“空调，是不是温度打太低了？”
　　顾柠留恋了一下他温暖的指尖，反手和他十指相扣，“还好吧。”
　　林谨知拉着她的手去调了空调，又拉着她去了卧室里，把她抱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顾柠不满地蹬腿：“要抱！”
　　林谨知：“我的衣服脏。”
　　他从外面回来，也没有换衣服，还穿着这个衣服从八楼爬到了七楼翻窗户。
　　没有换洗的衣服，也不好就穿着这身衣服上顾柠的床。
　　顾柠上下看了看他，没说什么，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林谨知无奈，脱了衣服，只穿一条内裤钻进了她的被子，把她搂紧怀里。
　　顾柠满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虽然是夏天，但是空调开得很足，顾柠和他挤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也不觉得热。
　　顾柠抱着温暖的人肉抱枕，很快再次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顾柠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去浴室洗脸刷牙，慢悠悠地转醒过来。
　　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抱着某人睡的。
　　而且一睁眼那个人就不见了。
　　顾柠刷着牙，看向镜子里自己单薄的身影，眼神逐渐冰冷。
　　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柠连忙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接着便看见林谨知手里拎着两份早饭，在门口换鞋。
　　顾柠如释重负般笑了。
　　林谨知跟她坐在一起吃早餐，见她情绪不错，便解释了一下：“这次抓的人里面，也有杀害过我的战友的人。我不打算放过他们，准备继续跟进，把他们一网打尽。”
　　顾柠听他讲整个事件的具体案情，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这不是很危险吗？”
　　“还好。”林谨知剥了个鸡蛋给她，“跟你演戏也差不多危险。”
　　顾柠：“……”
　　演戏的时候也确实会出事，掉威亚、爆破，甚至只是普通的追逐戏之类的，都有可能会受伤。
　　但是这也是小概率事件了。
　　在林谨知的眼里，他正在参与的那种重大案件，也就跟拍戏的时候发生危险的概率差不多。
　　顾柠决定相信他。
　　——但还有件事情必须要问。
　　她按住林谨知剥鸡蛋的手：“等等。”
　　林谨知：“……嗯？”
　　顾柠：“那那个大屁股姐姐呢？”
　　林谨知：“……”
　　顾柠：“就我在机场见到的那个，腰还挺细的，屁股特别大。”
　　林谨知迟疑片刻，“……哪一个？”
　　顾柠：“？？你身边还有好几个大屁股姐姐？！”
　　林谨知：“……不是。”
　　他无奈，把手里的鸡蛋放进顾柠的碗里，“我没有注意同事屁股的习惯。”
　　顾柠：“骗人！前两天我跟你说大屁股姐姐的时候，你还是知道的！”
　　林谨知：“……你是指在机场我身边只有一个女同事的时候吗？”
　　顾柠：“……”
　　好吧，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是啊！就是那个脸长得像隔壁整容大国整出来的！标准款式，还挺好看的。”
　　林谨知：“哦，她就是那个国家的人。”
　　顾柠：“呵呵！你是不是很心动！”
　　“顾柠。”林谨知无奈极了，“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我跟女同事的关系都很一般，没有必要几乎不讲话。”
　　顾柠一怔：“我哪样了？”
　　林谨知：“每次都……这么生气。”
　　顾柠：“你是嫌我无理取闹了？”
　　“不是。”林谨知擦了擦手，“我是不想看你每次都自己气哭。”
　　顾柠：“……”
　　林谨知：“自己脑补然后把自己气哭，还一哭哭半天。”
　　顾柠恼羞成怒：“我哪有！”
　　林谨知笑：“没有就好。”
　　顾柠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有的。她总是在生气，其实也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可气的。
　　每次都跟林谨知乱发脾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可能还是因为她长得可爱吧。
　　有钱又长得可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顾柠毫无忏悔的心思，甚至理直气壮：“反正你要哄我。”
　　林谨知：“看到你哭，我会不开心。”
　　顾柠的声音小下去许多：“那我就勉为其难少哭一点吧，呜呜呜。”
　　……
　　他们聊着天，很快就把早餐给吃完了。
　　顾柠虽然又请假一天，但是实际上还是没事做的，干脆就趴在林谨知的胸口给他讲自己昨天看的虐文。
　　讲一讲就感觉又要哭了。
　　更可怕的是，以前几乎不痛经的她，开始感觉到肚子里隐隐约约的发痛。


第70章 
　　顾柠鼻子一抽, 风雨欲来。
　　林谨知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顾柠没反应过来，呼吸一窒，挣扎了一下才想起来用嘴巴呼吸。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谨知的掌心。
　　他轻笑一声，缩了缩手，松开了顾柠的鼻翼, “怎么现在越来越容易哭了？”
　　“不开心嘛。”
　　顾柠张开手臂, 树袋熊一样抱住他。
　　林谨知拍了拍她的后背，哄小孩似的：“要不要去再睡一会儿？”
　　顾柠摇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不要。”
　　两个在自己工作的领域都非常勤恳, 堪称工作狂的人物, 此时此刻像是两条一起腌的咸鱼, 瘫在沙发上, 挤在一起, 消磨时光般赖着不动。
　　顾柠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忍不住想要哼哼。
　　林谨知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抬手捂住了她的小腹，柔声问：“痛？”
　　顾柠耳根有些泛红：“你怎么知道……”
　　“能看出来的地方太多了。”他抬手在掌心哈了口热气，伸进她的衣服里, 贴着她的小腹慢慢揉着，“你以前好像不会痛的。”
　　顾柠把脸埋下去, “可能最近太跳了……冰的也吃得多……”
　　想了想，又小声补充：“而且最近，你都不陪我。”
　　林谨知没说话, 只是继续给她揉着。
　　揉了一会儿确实舒服多了，顾柠眯了眯眼睛，好像又有点困。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顾柠眨眨眼，看见床头灯了着最低的亮度，泛着温柔的暖黄色光晕。旁边的林谨知站在窗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低声快速地说着。
　　顾柠仔细听了听，没听懂。
　　她动了一下，柔软蓬松的被子发出沙沙的响动，站在窗口的高大背影听见声音转了过来，锐利的眸光触及到她，变得温柔。
　　他停下和电话那头的人的对话，声音依旧低沉：“吵到你了？”
　　顾柠摇头，“你在说什么语言呀？”
　　“阿拉伯语……”顿了顿，补充，“准确来说算是阿拉伯语里的一种方言。”
　　顾柠“哦”了一声，眨眨眼，“不用管我，你先讲电话吧，我去刷牙。”
　　她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又被林谨知拎了回来，放在了拖鞋上。
　　林谨知那边讲着电话，眼睛却盯着顾柠。
　　顾柠一路小跑去了卫生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林谨知这边也讲完了电话，上来揉了她的脑袋说：“走吧，我们出去吃点什么。”
　　“就去酒店餐厅吧，好吃的还挺多的。”顾柠说着，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个人一起坐电梯去了一楼的酒店餐厅。
　　没想到刚好碰上在这儿吃饭的张狩。
　　因为靠近拍摄地点，张狩也住在这家酒店里，今天收工早，便放弃了盒饭，跟助理一起在这里吃饭。
　　顾柠拉着林谨知的手往里走，迎面碰上了张狩，一怔，随即挥手打招呼：“晚上好呀。”
　　张狩也愣了愣，视线在林谨知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十分自然地笑起来：“晚上好。今天怎么又没去剧组，生病了？”
　　“嗯……不太舒服。”顾柠诚实道。
　　她确实没生病，但姨妈buff加身，说不舒服也是正确的。
　　张狩点点头说：“刚好今天餐厅有几个粥，这几天下雨，我助理也有点感冒，我们正要去呢。”
　　他指了指餐厅的角落。
　　顾柠抬眸问林谨知：“要去吗？”
　　她向来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平时这种情况都是她决定的，现在显然是故意在问他。
　　林谨知勾唇，沉声回应：“好。”
　　顾柠也笑起来，对张狩说：“那我们一起吧。”
　　张狩：“……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还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顾柠跟这个人什么关系，随便八卦好像不太礼貌……
　　他也没纠结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顾柠跟林谨知在窗口点了餐，坐在座位上以后，顾柠主动介绍：“这是张狩，跟我搭戏的，《军令》的男主角。”
　　林谨知礼貌地点头：“你好。”
　　张狩：“……你好。”
　　顾柠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张狩的助理去给他点餐了，现在只有他们几个在。
　　她便压低声音说：“这是林谨知，我的……男朋友。”
　　张狩：“……！！！”
　　顾柠有男朋友了！原来不是假新闻吗！
　　这么说这个人是真的退伍特种兵了？？
　　顾柠眨眼：“现在还要保密哦。”
　　张狩怔愣半晌才点点头：“好的好的……”
　　他的助理也点完餐回来了，不过没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而是直接打包带走了，打算早点回去休息。
　　张狩跟顾柠还有林谨知一起吃饭，总觉得气氛还怪尴尬的。毕竟他在剧里是顾柠的丈夫，现在正在跟顾柠的男朋友坐在一起吃饭……
　　而且他演的是个军人……对方可是特种兵……
　　想到这里，张狩有点职业病发作，甚至想掏出剧本。
　　虽然他没带剧本，但是他还是背得个大概的，低头喝了几口粥，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问：“那个……你的男朋友，真的是退伍的……军人吗？”
　　没敢说出那三个字……
　　顾柠诧异地一愣，转头看向林谨知。
　　林谨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张狩：“！！！”
　　他放下勺子，咽下口中的粥，郑重其事地说：“那个，是这样的。有一段关于军人习惯的小动作的描写，我一直不太确定……”
　　他讲起剧中人物的动作细节和心理状态，认真严肃，滔滔不绝。
　　顾柠：“……”
　　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状态，让同样热爱工作的顾柠非常理解，所以之前才和他聊剧本聊上了那么久。
　　这人热情的状态让林谨知无法拒绝，几乎是被他缠着给讲了一些部队里的事情。
　　有的跟外界传言完全不一样的，跟剧本描写也大相庭径。
　　顾柠只能出声提醒：“这个地方还是得按照剧本的剧情推吧，毕竟编剧也不是完全了解的，还是有编故事的成分在里面。”
　　张狩：“哦哦！对的对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张狩还依依不舍地对顾柠说：“你男朋友可真好啊！”
　　顾柠：“……谢谢。”
　　这人什么鬼，比顾·工作狂·柠还要的工作狂。
　　林谨知想到这个对小动作都吹毛求疵的男人，在剧中扮演顾柠的丈夫，心态就有点崩了：“跟他搭戏……感觉怎么样？”
　　顾柠：“……还挺好的？因为人物理解透彻，比较好入戏。”
　　林谨知：“……”
　　抿唇不语。
　　顾柠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忍不住笑了：“怎么啦！表情这么难看。”
　　林谨知：“……没事。”
　　顾柠踮起脚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我跟他入戏很快，出戏也很快的！你看他平时这样子，分分钟出戏啦！”
　　林谨知：“……嗯。”
　　顾柠感受了到自己发脾气时林谨知的心情，无奈地笑起来：“喂，我现在这样子可没办法哄你啊，肚子痛痛的。”
　　意有所指。
　　林谨知的表情没绷住，唇角也微微扬起，“那就等你拍完戏，一次性哄我。”
　　顾柠有点脸红。
　　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顾柠看了日期，突然想起来：“啊！我差点忘记了！今天那个剧播了！”
　　“嗯？”
　　顾柠飞快跑去开了酒店的网络电视，调了频道。
　　刚好在放广告。
　　顾柠失望道：“啊，果然错过了，第一集都放了一半了……” 
　　林谨知：“什么剧？”
　　顾柠：“就我之前和陆清清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她瞟了一眼电视的右下角，指着那边的小字兴奋道：“就是这个！秘密恋情——我第一次演傻白甜呢！”
　　今天是秘密恋情开播的第一天。
　　顾柠蹲在电视机前等广告，随手戳了陆清择问他有没有看剧。
　　陆清择那边很快给了回复。
　　【陆清清：没有啊，我不敢看，感觉好羞耻啊！】
　　【陆清清：但是我一直在刷网上的评价，呜呜呜，都在夸我们呢！】
　　顾柠忍不住嘲笑他没出息。
　　这部剧她也感觉拍的不错，得到好评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很快广告结束，电视剧开始继续播出。
　　因为要卡情节点，让观众焦灼得宁愿看广告也不换台，广告前的剧情刚好就是云纱和秦衍在大学校园里的第一次见面以后。
　　秦衍撑着墙壁壁咚了顾柠。
　　广告一结束，就是接着这个地方继续播放的。


第71章 
　　电视中, 陆清择还真有几分高冷学霸的气势，低头壁咚了顾柠，垂眸看着她。
　　镜头又切换到顾柠的脸，她眨着大大的眼睛抬眸看着陆清择，无辜又惊讶的表情, 接着, 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顾柠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哎呀，这么看确实好羞耻啊哈哈哈哈。”
　　林谨知：“……”
　　他忽然抬手关了电视, 转身面对了顾柠, 黑眸沉沉：“我不开心了。”
　　顾柠：“嗯……？”
　　林谨知：“现在就要你哄我。”
　　顾柠：“……”
　　按着这人的理论, 顾柠被迫哄了他一波, 结束时胳膊酸的都快抬不动。
　　第二天睡醒以后还是一阵酸爽。
　　林谨知倒是神清气爽, 一大早出去给她打包了早饭回来, 临走时还不知从哪拿来一个保温杯，灌了一杯的姜茶给她。
　　顾柠就跟老干部似的，拍戏的空档坐在旁边, 捧着保温杯，喝着姜茶。
　　她最近一直状态低迷，林谨知又在忙。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是确实存在的。
　　他们的工作都是那种专业性强, 又忙的要死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关工作的话题几乎没办法交流, 甚至连日常生活都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这是他们之前存在的最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随着彼此关系的贴近变得愈加明显。
　　所幸前路漫长，彼此都愿意做出改变。
　　**
　　山林里的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有顾柠的出场, 更多的是男主人公和配角的打斗戏。
　　顾柠虽然拍摄途中有请假加休息，但也早早拍完了她的部分，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开门时，忽然觉得家里有些冷清。
　　正是黄昏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下来，给每一件家具都拉出一个稍嫌孤单的影子。
　　顾柠转而拿了林谨知那边的钥匙，想去看看团子在不在。
　　一打开门，迎面就扑上来一只毛绒绒的大团子，扒拉在她的腰间，开心地猛摇尾巴。
　　顾柠立刻开心起来，顺着团子的毛哄了哄，随手打开了客厅的大灯，鞋子一脱就跑进去，跳到了沙发上。
　　开心！
　　团子也跟着跑进来，两只前腿搭在沙发上拍。
　　顾柠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团子脸上傻乎乎的微笑扯得更大，一跃上了沙发，脑袋直往顾柠身上拱。
　　林谨知把它训练的很好，没有主人的允许，自己就不会随便往沙发上跳。
　　顾柠揉了揉它的脸，笑眯眯对它说：“你怎么长这么快呀，这腰，啧啧啧，比我的还粗了吧？”
　　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细腰。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顾柠叹息，“我真是失职的阿妈。”
　　“来，让阿妈看一看！”
　　说来就来，顾柠伸手揉着团子的肚子将它翻过来。
　　团子还以为阿妈在和自己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天真地眨了眨眼，扯着纯洁无辜的微笑，肚皮朝上躺在了沙发上，就差没打个滚。
　　顾柠掰开了它的双腿——
　　顾柠掰开了它的双腿——
　　噫，有点辣眼睛。
　　“是男孩子啊。”
　　“怎么不关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柠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抓着团子的两只腿。
　　她和团子闻声同时抬头，两双单纯而无辜的眼睛同时看向走到门口正随手带上门的人。
　　团子双腿大开，一脸傻样地躺在顾柠身.下。
　　林谨知：“……”
　　顾柠：“……”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
　　她还没来得及放手，团子双腿一蹬，翻身爬起来，非常开心地蹭到林谨知腿边上去了。
　　“……”林谨知看着团子的蠢萌表情，无奈伸手揉了下它的脑袋，接着便无情地无视了它，把手里的包随手放在茶几上，坐在了顾柠的身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告诉你！”顾柠咧嘴，“就是突然回来，看你有没有把大屁股小姐姐带回家。”
　　林谨知：“……然后再趁我不在家，对无知的团子做出那种事情？”
　　顾柠：“…………”
　　林谨知：“它还是个孩子。”
　　顾柠：“……？？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林林了！！”
　　竟然说出这种骚话！
　　林谨知镇定自若地继续开口：“嗯，我还没说完——”
　　“有什么冲着我来。”
　　“……！！！”
　　顾柠被扑倒在沙发上，承受着他唇舌炙热的进攻。可能是有几分小别胜新婚的情绪在里边儿，这人的动作越发的粗鲁了。
　　等到林谨知松开她时，顾柠的胳膊上都被他捏出红印来了。
　　“好疼啊。”顾柠眨眨眼，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来。
　　其实也不疼，只是她的体质就是比较容易留印子的那种，再加上林谨知本身力气就很大，每次都弄得好像他在家暴她一样。
　　林谨知低头亲了亲那处的印子，语气无奈：“……我没用劲。”
　　顾柠抱胸：“嘤嘤嘤嘤，没用劲就这样了，那你用劲了还得了。”
　　林谨知：“……”
　　顾柠：“我会被你扯成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凄凄惨惨地丢在这个沙发上……”
　　林谨知：“……？”
　　顾柠：“我好惨，嘤嘤嘤嘤嘤嘤……”
　　林谨知：“嘤嘤怪，再嘤我就亲你了。”
　　顾柠听见了后半句，刚要故意再嘤几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停止了刚刚浮夸的演技。
　　林谨知：“嗯？”怎么不嘤了。
　　顾柠：“你怎么知道嘤嘤怪！这个词你跟谁学的！”
　　林谨知：“我……”
　　顾柠打断他：“是不是跟大屁股小姐姐！”
　　林谨知：“……她不会讲中文。”
　　顾柠：“那她告诉你的是英文吗！嘤嘤Monster！”
　　林谨知：“……”
　　顾柠眼睁睁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抿唇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
　　点开微信。
　　点开了顾柠的头像。
　　修改备注——
　　嘤嘤Monster。
　　顾柠：“……”
　　“啊啊啊这什么鬼备注啊！”她叫起来，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改回去改回去！！”
　　不过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闷骚鬼之前给她的备注就是“柠柠”？
　　依照他这个性格，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给她编一个什么奇怪的备注吗？
　　“这个挺好的。”林谨知不为所动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真实。”
　　顾柠：“我要嘤嘤嘤了！！”
　　林谨知：“嗯。”反正再嘤就亲你。
　　实际上他还是挺喜欢之前那个佩奇老师的，觉得跟她的样子十分符合，但那天晚上情况特殊，心里已经躁动起来，但理智对着“佩奇老师”这样的备注……有点下不去手。
　　所以就临时改了。
　　而现在改出来的这个——好像也挺符合的。
　　顾柠脸颊通红，几乎要炸裂，揪着他的胳膊，两只小脚在他腿上蹬个不停：“男人！我命令你改掉！！”
　　林谨知无奈笑了下，扭头看向她时眼神锐利，如同盯着自己的猎物，声音低沉：“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顾柠：“……”
　　她一时怔住。
　　不得不说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句现在已经非常搞笑的霸道总裁的台词，被他这样说出来，还真有几分让人心跳加速的意味。
　　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的那种。
　　但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谨知：“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林谨知：“……咳。”
　　他脸颊有些微红，偏过头去，跟团子互相确认了一下眼神，对团子招了招手。
　　团子屁颠颠跑过来，被他按在手里揉来揉去。
　　非常生硬的转移视线。
　　顾柠：“它还是个孩子，你居然用它转移话题！”
　　林谨知放弃抵抗般靠在了沙发上，老实交代了：“微博上学来的。”
　　顾柠：“我不信！你给我看！”
　　林谨知：“……”
　　顾柠闹起来也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而且她也不像是小孩子那么容易转移注意力。
　　林谨知实在没办法，拿出手机解了锁，点开设置里的添加指纹给她，几乎是自暴自弃了：“你看吧，我去做饭。”
　　他把团子抱下来，递给顾柠。
　　顾柠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抱着团子撸毛，输入了自己的指纹后就看起了林谨知的手机。
　　这人手机上应该是没有什么秘密了……
　　顾柠也没去看别的，直接点开了微博。
　　林谨知竟然有微博账号。
　　林谨知的微博账号竟然关注了一百多个微博账号！
　　这还不算最骚的——
　　顾柠点开了他的账号，发现他发了二十几条微博。
　　全部是她大号里的转发抽奖。
　　——包括转发抽一个送顾柠代言的某品牌的口红。
　　顾柠：“……”
　　这人难道是变.态吗？


第72章 
　　“变态”正在厨房做饭。
　　顾柠看了他高大的背影一眼, 又扭头看了自己手中的微博界面。
　　他点赞了几乎每一条顾柠的微博。
　　顾柠的大号是有官方人员在打理的，虽然她也会亲自操作，但很多官方的内容都是工作人员发表的。
　　……例如那条抽奖微博。
　　那还是去年顾柠代言那个品牌的化妆品时发的微博，林谨知转发的时候，活动早就结束了。
　　他别是个傻的吧？
　　顾柠不由感到好笑, 又翻了翻他点赞过的微博。
　　还真是什么样子的都有。
　　包括一些在微博上流传很广的段子, 甚至还有那种微博发了个开头，要求关注公众号继续阅读的总裁文……
　　顾柠捂脸。
　　总觉得这个点赞列表非常眼熟？
　　她想了想, 忽然瞪大了眼睛, 打开自己的手机, 点开微博, 登陆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哦, 真的是。
　　林谨知把她小号赞过的微博都看了！
　　她的小号只有二十多个粉丝, 估计一大半还是僵尸粉。林谨知的微博账号就在这二十多个里面。
　　可能是唯一的活粉了。
　　顾柠笑眯眯点开自己的小号，发了条微博。
　　[sdbqwh：我发现你在偷看我的微博啦！]
　　发完微博，她跑去团子的小窝旁边, 对着厨房喊道：“林林，狗粮在哪里呀？”
　　林谨知：“旁边架子上，倒两勺。”
　　“哦。”
　　顾柠给团子倒了狗粮, 林谨知那边又喊：“等等再给它，时间还没到。”
　　顾柠：“……”
　　她只能把狗粮碗放在架子上, 低头看着眼巴巴的团子，无奈地：“不是阿妈不给你……”
　　“按时吃饭是对它的胃有好处的。”林谨知在厨房补充道。
　　顾柠揉揉团子，“你阿爸真的很严格。”
　　林谨知没说话, 唇角却微微勾起了。
　　顾柠停顿了两三秒，才发现自己刚刚随口就给团子配了爹妈，虽然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仔细一想似乎有些羞耻啊……
　　晚饭端上来的时候刚好也到了团子的饭点，林谨知去盛饭，顾柠就把狗粮放在了团子的小窝边上，抬脚去了卫生间洗手。
　　出来以后坐在饭桌边上，一看自己的饭碗，蹬腿：“你怎么给我盛这么多饭！”
　　林谨知：“多吃点。”
　　顾柠疯狂蹬腿：“不要不要不要！”
　　林谨知：“你都瘦了。”
　　顾柠：“没有！我很标准！”
　　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因为在树林里跳上跳下，再加上之前生理期，心情又不好吃的又不好，她确实是瘦了一点。
　　林谨知：“胳膊细了，我摸的出来。”
　　顾柠惊恐：“这么一点变化你都摸得出来？那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林谨知：“嗯，有长。”
　　顾柠：“………………谢谢？”
　　林谨知：“举手之劳。”
　　顾柠：“…………”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没有林谨知说骚话厉害了吗？
　　这人的学习能力真的是非常惊人啊。
　　顾柠说不过林谨知，吃饭的时候只能乖乖听话，被他一波投喂，吃得撑到打嗝。
　　吃完饭便牵着团子下去散步了。
　　她一只手随手刷着微博看段子，另一只手牵着团子，在小区里绕来绕去。
　　忽然微博收到了一条通知。
　　点开一看，林谨知的小号转发了她的微博。
　　[qwerasdf：我发现你发现我偷看你的微博啦//@sdbqwh：我发现你在偷看我的微博啦！]
　　顾柠忍不住笑起来，点了转发，拇指在屏幕上晃了一下，正思考要回他一句什么。
　　手机屏幕忽然一跳，有电话打了进来。
　　顾柠满是笑意地接起来：“喂？”
　　“顾柠，是顾柠吗？”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顾柠一怔，听着对方万分焦急说出来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垮掉，甚至眼泪都涌上了眼眶：“你别急，我马上就来！”
　　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团子不安地呜呜了两声，停下来看着她。
　　就连顾柠拉着它回家都没反抗。
　　顾柠眼眶通红，尽力憋着眼泪往回跑，跑到电梯口的时候，看到电梯正从12楼缓缓往下降，降到10楼时还停在了那儿。
　　她心里急躁，狠狠拍了一下电梯开关，转身跑上了楼梯。
　　团子跟着她后面呼哧呼哧跑。
　　顾柠一路爬上楼，大力拍着家门。
　　林谨知连忙跑来开了门，见顾柠穿着粗气站在门口，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微微沉了脸，按着顾柠的手臂，温声说：“冷静点，怎么了？”
　　他的声音稍稍安抚了她，顾柠深吸一口气，这才想起来点手机买车票，“我爸拍戏摔下来了，好像挺严重的。”
　　林谨知低头看了一眼，果断道：“动车虽然快点，但前后时间比较麻烦，我开车带你去吧。”
　　顾柠眨了眨眼，想起来他吃饭的时候明明说，他晚上还有工作安排，只是临时回来喂团子的。
　　像是看出顾柠在想些什么，林谨知一边往屋内走去拿东西，一边解释道：“陪你，我的工作可以请假。”
　　顾柠完全慌了神，幸好有林谨知在这儿，他拿了顾柠的包把必备的东西装好，拉着她的手去了电梯那边。
　　电梯跟人作对似的，这次又停在了下面。
　　顾柠急的跳脚。
　　林谨知安抚了一句：“别急。”
　　他一把抄着顾柠的腿把她抱起来，就像手臂上搭了件衣服般，脚步如常，轻快地跑下了楼。
　　顾柠趴在他的肩头，忍了又忍，还是吸了吸鼻子。
　　林谨知：“你果然瘦了。”
　　顾柠：“呜。”
　　林谨知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儿的啊。”
　　**
　　顾柠跟着林谨知一路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医院大楼下面已经围满了媒体。
　　顾柠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就算过去了也会被团团围住，根本进不去，只能强忍着在车里打了顾常安助理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起来，助理应该是躲在了厕所里，一接起来就听见一阵抽水的声音。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看周围有没有人，顾柠催促了好几声，他才慢慢说：“我刚刚跟你打电话，旁边刚好有个来看病的记者，把消息放出去了。”
　　顾柠：“那可怎么办啊！你不早点说？”
　　助理：“这边有点乱，我讲不清楚了，你打电话给涛哥吧。啊对了！别急，顾老师没事了，现在在病房里休息。”
　　顾柠长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
　　林谨知侧头看着她放松下来的样子，就知道那边没事了，也跟着安心下来，问道：“要上去么？”
　　顾柠瞪眼：“可以吗……？”
　　“嗯。”
　　林谨知从车子后面拿出一件他的外套，是长袖运动款的，十分宽大。
　　他的车停在医院对面，先下了车，从副驾驶用衣服包住了顾柠，掀起帽子盖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抱在了怀里。
　　“缩起来。”他低头在顾柠耳边说。
　　顾柠闻言立刻把腿给缩了起来，脑袋也埋在了他的胸前，整个人团成了小小的一团。
　　林谨知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个小孩子，往医院那边跑去。
　　医院门口围着一群记者，还有几个保安围着，不让记者进去。
　　顾常安的助理夹在保安中间给记者解释。
　　旁边有个出入口，有保安在维持秩序，让普通的患者可以方便出入。目前倒是没有记者没素质到过来拦这边的路。
　　林谨知一路抱着顾柠进去，目不斜视地往上走。
　　顾柠缩在他的胸口小声说：“13楼。”
　　“嗯。”
　　林谨知低声应了，稳步往电梯那边走。
　　电梯里有个护士小姐姐，抱着块板子，在林谨知来时顺手帮忙按了下电梯，见他手空不下来，便用眼神询问他去几楼。
　　林谨知礼貌性地点了下头：“13楼，谢谢。”
　　护士小姐姐立刻脸红了：“没关系。”
　　林谨知没再说话了。
　　护士小姐姐侧头看了他的侧脸一眼，又立刻撇回头来。
　　电梯往上升去，在4楼停下来，进来一个人。
　　到了6楼，那个人又出去了。
　　护士小姐姐无意识地抓了抓手里的板子，侧头问林谨知：“那个……您是……孩子生病了吗？”
　　她看向林谨知怀里的一团。
　　林谨知：“……嗯。”
　　提到这个话题，他脑袋里忽然浮现了跟林谨知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顾柠偏着脑袋抬头看他，几乎是无理取闹地说：“我不介意你成为我家大人。”
　　没忍住笑了下。


第73章 
　　林谨知轻笑的时候, 顾柠就躲在他的怀里那脑袋拱他。
　　她的动作有点大，弄得林谨知差点没抱稳她，连忙在怀里掂了掂，安抚般拍着她的后背。
　　旁边的护士小姐姐有些失望地看着林谨知，就差没把“好可惜”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谨知目不斜视, 到了13楼就直接抱着顾柠出去了。
　　可能是被金钱势力给清场了, 13楼这里几乎没有路人，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显得有些阴森。
　　顾常安的病房非常好找, 房间门口就站着四个保镖, 还有两个助理站在保镖后面不停地打电话,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楼层里几乎是唯一的声源。
　　林谨知还没走过去, 身后就又急匆匆走来一个人, 手里也在打着电话。
　　顾柠的手突然从他的衣服里伸出来, 猛地拽住了那个人。
　　那人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往林谨知身上趴过去。
　　门口的几个保镖样的人立刻警觉起来，有两个已经大步往这里走来。
　　顾柠躲在衣服里, 小声喊了句：“涛哥。”
　　那人立刻停住了，抬手对两个保安挥了一下示意没事，带着林谨知去了顾常安病房的隔壁房间。
　　一进门, 顾柠就从林谨知怀里跳了出来，急匆匆问涛哥：“我爸到底怎么样了？”
　　“别担心, 已经没事了。”
　　涛哥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瘦，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此时他把墨镜摘了下来, 双手握住了顾柠的肩膀，安抚道：“他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当时稍微有点脑震荡，现在已经没事了。目前主要的是腿骨折了，所以才没能出院。”
　　顾柠还是不能放心，追问道：“他现在醒着吗？精神状况怎么样？不会有后遗症把……”
　　“现在在休息，状态还不错，其他的还要观察。”涛哥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看了一眼顾柠身后的林谨知。
　　顾柠连忙说：“没事的，你快说吧。”
　　涛哥还是没说话。
　　顾柠只能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
　　“……”涛哥停顿了一下，才看向林谨知，伸出了右手，“不好意思。你好，我是顾常安老师的经纪人。”
　　“……你好。”林谨知勉强跟他握了下手，实际上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在现在这种状态下还有闲心自我介绍。
　　跟顾柠那个差点忘记自己婚礼的前经纪人有点像。
　　涛哥这边跟林谨知飞快地握手，随即转向顾柠，又快又稳地说明情况：“小振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太不注意了，就在一楼挂号处，周围都是人。现在最前线的娱乐记者已经都知道了一件事——顾常安老师摔伤，他的助理第二通电话打给了顾柠。哦，第一通是打给我的。”
　　顾柠：“……”
　　“也怪我，当时没注意他那边的背景音。你们两个平时都避免合作，看起来毫无联系，结果出了事小振打电话给你……现在在一些乱写的惯犯那里，估计什么版本的草稿都写好了。”
　　顾柠其实也有点心理准备了，但仍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不能不承认吗？”
　　“很难办，承认和不承认影响都不太好。”涛哥给她分析情况，“承认了，有人会质疑你以往的成绩有水分。不承认，最后还是会被捕风捉影地挖掘，到最后只会丧失主动权。”
　　顾柠：“……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影响不到我们啊？”
　　涛哥一怔：“什么？”
　　顾柠：“我觉得这件事情也不会影响我爸在圈子里的地位，还有我获得的成就——因为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实力啊。”
　　他们都问心无愧，也都有值得被人尊敬的资本。
　　谁又有权利对他们说三道四的呢。
　　涛哥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顾柠又问：“我爸是什么意思？”
　　涛哥说：“他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我们也没去打扰他。医生说要让他休息一会儿。”
　　“哦……那就先不管吧。”顾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等他身体好了再说，期间发生什么都先压下去。”
　　涛哥也不是第一次被顾柠这样使唤，毕竟顾常安实际上可以算是他的老板，他只能试图跟顾柠讲简单化的道理：“你说的压下去，操作起来会耗费很大的人力财力，而且对后续的收益也会有影响……”
　　“哦。”顾柠眨眼，“我们家是承受不起这种支出吗？”
　　涛哥：“……不是。”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呢：）。
　　林谨知就站在她背后看着她冷静地指使涛哥。
　　他早就发现顾柠对年龄和身份其实没多大感觉，就像曾经他全副武装的时候，顾柠也能笑容灿烂地扑过来，无所畏惧。
　　以前是以为她太天真。
　　后来觉得她是没多想，完全没在怕的。
　　现在总算知道了——她其实也是想了的。
　　然后在想完以后合理地认为：没什么好怕的啊？
　　这可能也跟顾常安跟她的相处模式有关。他跟顾柠不是亲生父女，却相处得融洽又亲密，他几乎是无条件地支持顾柠想做的一切，让她明白，一个人的身份和定位都只是外在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本身。
　　顾柠觉得自己本身足够强大，所以才无所畏惧。
　　只是再强大的人在硬碰硬的对决中也会受到伤害，所以她也开始成长，开始学会利用自己的强大。
　　林谨知上前握住了顾柠的手。
　　顾柠偏过头去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涛哥：“……”所以被炫富以后是被发狗粮吗？
　　呵呵。
　　**
　　顾柠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没想到当晚，就有人真的石乐志地想要搞事情。
　　各大媒体的娱乐头条推送了一条新闻——
　　【网传顾柠是顾常安的女儿？辟谣！不是亲生的！】
　　类似这样的标题潮水般涌上了大大小小的网络头条，新文推送，又在十分钟内被全部撤回，像是网民都出现了幻觉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但也正因为如此，引发了更多人的讨论。
　　微博某大V：是我瞎了吗？TX新闻今天的推送竟然没了？！这个也有撤回功能的吗？！！
　　底下热评第一回复：已截图。是撤回了，而且在两分钟之内哦[doge][查看图片]。
　　热评的热评：所以是哪个网传了顾柠是顾常安的女儿？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这一类的话题在微博上热度很高，但始终无法顶上热搜。甚至目前稳排热搜前几的，只是#x市月考奇葩考题##你最想对初恋说的一句话##他欠我的情书#之类的，毫无爆点的普通话题。
　　顾柠也看得出来是涛哥在操作了。
　　网上的消息更迭很快，今天压住了，可能最多一个星期，大家就会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但顾柠绝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就不去追究行凶者的人。
　　她联系涛哥，说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顾常安，然后，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因为闹得很大，幕后黑手很快就被查出来了。
　　可能是知道了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这人把他所查到的东西尽数公布了出来，编成了一条长微博，详细叙述了为什么说顾柠是顾常安的女儿，又为什么说不是亲生的。
　　而发表了这一切的微博账号，正是之前黑过顾柠的那个。
　　数十条微博之前，还留着顾柠对澜澜态度恶劣的那个小视频。
　　林谨知亲自去了查出来的ip地址，找到了目标，把发布消息的人给逮捕了。
　　——这人是个狗仔。
　　没什么成就，事业非常失败的狗仔。
　　之前黑顾柠的视频是有人给他的，一波操作也是有人指导。
　　然而那已经是他的“事业巅峰”了，那之后他又呕心沥血地跟出了十几条爆料，每一条转发都没能过万。
　　像是掀起一次浪花以后，就再也翻不起半点涟漪。
　　想再搞出一个大新闻。
　　所以就跟踪了顾柠。
　　从澜澜事件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跟踪“取证”。
　　林谨知联系了队里的熟人过来审讯，最终让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详细的“犯罪过程”。
　　不管如何，狗仔的行为一直是在跟犯罪打擦边球的。而他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顾柠有心追究，林谨知这边也施加了压力。
　　顾柠只要想告他，完全可以让他的行为从“违法”升级为“犯罪”。
　　这两件事情的概念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然而。
　　不管这件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如何。
　　顾柠和顾常安的关系，这下子是真真实实地，带着一大串的实锤，被捶在了吃瓜群众的面前。


第74章 
　　这几天, 方澄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很多之前跟顾柠合作过的人都像是捡了大便宜，顾柠的热度和身价一下子蹿了上去。
　　那人大概是怎么也没料想到，本来是作为猛料爆出来的消息，反倒给顾柠增加了一大波粉丝。
　　微博上讨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惊讶和赞叹的声音。
　　[顾常安老师？是我知道的那个顾老师吗？《粮票》的那个？天哪！他竟然是顾柠的爸爸！]
　　[说实话感觉毫无违和感, 两个人都很厉害, 不得不服啊，别人家的家庭, 讲究。]
　　[我妈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顾老师这样的继父……我也想成为顾柠……不, 成为百分之一的顾柠就够了…………]
　　[只有我想给顾柠柠爆灯吗？！！！她所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啊！！是实至名归的啊啊啊！！！]
　　……
　　顾柠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一丝想笑。
　　这件事情的最后, 涉及法律和判决的部分, 全部都交由林谨知来处理了, 顾柠一丁点儿也不用操心。
　　如果不是他在的话，就算是找了专业团队，也要亲自跟进才能放心吧。
　　顾常安听说了这事儿, 倒也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笑了笑跟顾柠说：“哎，你想一个人闯出一番事业的梦想好像实现不了了啊。”
　　顾柠正当时坐在他的床边上, 跟他一起吃助理削的苹果，咽下去一小块才开口说：“难道我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顾常安不服气：“哪有？我拿的奖不比你多吗！”
　　“谁要跟你比！略略略！”顾柠扭头, 想了想又扭回来，认真地说，“再过几年, 肯定比你多。”
　　顾常安笑着逗她：“那不就已经是蹭我的热度得到的了吗？”
　　顾柠气得想打人：“你只是以前名气好！哪有我现在热度高！哼！”
　　助理：“……”这俩人跟两个小孩儿吵架似的。
　　也就只有他们会用一种小孩子抢玩具的语气，来讨论那几个国际大奖了…………
　　除了偶尔去看一看顾常安，跟他斗斗嘴，顾柠那边《军令》的拍摄还是在照常进行的。
　　整件事情最炸的就是顾礼安。
　　之前惴惴不安了那么久，怀疑到确信，再到被顾柠彻底否定的一件事情——
　　原来真的不是他幻听了。
　　只不过，那个人说的，不是亲生的孩子……是顾柠。
　　顾常安和顾柠都发了消息来安抚他的情绪，但是这种事情是特么两条短信就能解决的？？
　　他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顾常安和顾柠的电话都打不通。
　　整个圈子乃至全国的吃瓜群众都在为这件事情震惊，网上的消息像是风云巨变，事后的爆料和寻锤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每条微博的热评一眼看过去都是感叹号。
　　只有这俩人，作为飓风的中心，不动如山。
　　顾礼安焦躁急了，以至于忘记了他们两个各自都有经纪人和很多的助理可以联系。
　　最终他独自一人，在暑假的最后几天里，踏上了前往顾柠剧组的路。
　　唯有人民币是他的伙伴。
　　好在他的这个伙伴力量强大，他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最近《军令》剧组取景的影视城附近。
　　外边好像是正在找群众演员，一辆大车停在影视城门口，一群人呼呼啦啦往车子那边挤。
　　顾礼安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
　　顾柠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林谨知那边办完一个大案子，休假过来探班。
　　她这边休息下来的时候，隔壁小剧组利用他们的空闲时间，挤到他们的场地这边来拍摄。
　　他们的原地的道具之类的，隔壁剧组也不敢乱动，道具组上来这边摸两下那边看一眼，好不容易收拾出来一块小地方，立刻招呼着群众演员赶过去。
　　顾柠在助理的簇拥下退了场，脱下外套。
　　助理过来接，林谨知主动从助理手里拿过毛巾给她擦了擦汗，递上一杯冰水。
　　他递来的跟助理递来的，味道都感觉不一样了。
　　顾柠感觉空气都泛起了粉红泡泡，正要钻进开了空调的保姆车休息一下，忽然动作一顿。
　　隔壁剧组的群众演员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在一大帮颜值尚可的年轻人当中，有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被围在人群中间，皱着眉头，似乎在跟人争论。
　　“发生什么了？”场务头子在那边大声地喊着。
　　顾柠扯了扯林谨知的胳膊，“你看看那边，人群中间的是顾礼安吗？！”
　　林谨知给她擦了汗，“好，我去看看，你先去车里休息吧。”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她们拍一场戏说了几句话，就要退下来补个妆，一上午戏拍完，大家都很累。
　　顾柠得擦擦汗，去把衣服换下来，稍微吹一会儿车内的空调。
　　顾柠却是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急躁：“不行，我着急，你快去看看。”
　　那群人似乎已经吵了起来，好像还有个高个子的人推了中间那个少年一把。
　　顾礼安从小家教很好，不会主动跟人打架的，说不定要吃亏。
　　林谨知点点头，走了过去。
　　顾柠在助理的簇拥下靠到了保姆车那边，打开车门吹冷气，但又记挂着那边的事情，就没坐到车上去。
　　林谨知高大的身影一靠过去，那边围观的几个小姑娘就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天气燥热，弄得大家的脾气都很急躁。
　　顾礼安不太乐意搭理这些人，但还是尽量礼貌地说：“别碰我。我实话实说，你们不相信可以离开。”
　　“我们就看不惯你骗人怎么了？”旁边一个小个子男人说，“谁不知道隔壁剧组都是大明星，你让她们过去得罪了人，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了？”
　　一个小姑娘在旁边哭，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怎么了？”林谨知走进去，直接问顾礼安。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人都看向了他，还有人看见他是从こちら顾柠那边走来的，立刻有些害怕。
　　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林谨知没理他们，直接看向顾礼安，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顾礼安连忙走到他身边，“我姐呢？我来找她的。”
　　“他不会真是顾柠的弟弟吧？”那边小声说了句。
　　“怎么可能！真是她弟弟，还会来花钱让我们剧组的龙套小姑娘去找顾柠？”
　　“但是刚刚他还骂了那个说顾柠坏话的姑娘啊，喏，就那个张立的女朋友。”
　　“好像也不是骂，就是凶了点。”
　　“……”
　　林谨知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问他：“你怎么不先打电话？”
　　“她关机了。”
　　林谨知：“我的带你去吧。”
　　周围骚动不止，小剧组的场务本身就不多，那边忙着拍戏，见群演迟迟不到位，才派了两个场务过来催。
　　场务记不住群演的名字，但是每个人都是有编号的，方便数人数发工资。
　　一数在场的人，咦，多了一个。
　　还有一个在旁边哭。
　　“怎么回事儿？”
　　顾礼安冲这边点点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真不是群演，我来找人的。”
　　他也是第一次没人带，自己过来剧组，没想到闹成这样。
　　林谨知也不是什么在这里可以刷脸的人，这边吵吵嚷嚷，他出现其实也没多大用。
　　周围的群众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就连场务都叫起来，声音颤抖：“顾顾顾，顾柠老师——”
　　“这边什么情况？”
　　顾柠手里抱着冰水，身上换了自己的衣服，跑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助理。
　　顾礼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来找你的，不小心上了群演的车。”
　　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小心，还有点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啦。
　　顾柠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弟弟。”
　　确认了这边的确实是顾礼安，顾柠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问：“刚刚谁推他的？”
　　张立怔了怔，因为天热和愤怒，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躲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推一下怎么了？这么金贵？”
　　顾柠听见了，但是人多，确认不到是谁，瞪了一个无辜的人。
　　旁边的顾礼安冷笑一声：“躲在后面嘀嘀咕咕很有本事？”
　　林谨知用眼神示意顾柠，那个人躲在后面。
　　顾柠笑眯眯的：“我不是找事，就是问一问，为什么推他？如果是他的错，我也好回去教育他。”
　　场面有些尴尬，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有刚刚在哭的姑娘，不住地小声啜泣。
　　顾柠也有些烦躁了：“天气热，大家都不舒坦，有什么直说好吧？”


第75章 
　　顾柠摆明了一副不问出来就不会走的架势。
　　他们家的人向来护短。
　　顾礼安也不大高兴, 赶来听见几个小姑娘在背后讲顾柠的坏话，偏偏还说她是顾常安在外面的野孩子什么的，他一听自然来气。
　　但又不好跟几个小姑娘发火，忍着脾气问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现在在哭的小姑娘当时说：“要不顾常安老师干嘛娶一个女儿都这么大了的女人啊？肯定是以前的私生女啊。我听说顾老师以前是有未婚妻的，顾柠她妈十有八.九是个小三或者情妇……”
　　顾礼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沉了脸说：“你别乱造谣。”
　　他实在是用尽了十几年来的学到的男人的风度, 才忍着没动手，顶多握着她手腕的力气大了点吧。
　　谁知道这姑娘突然就哭起来了, 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
　　还有她的男朋友, 也一样的不讲道理。
　　如果不是林谨知过来, 可能他真的要跟那个张立打起来了。
　　八卦消息本身就很捕风捉影, 圈内人了解的更多, 说起来只会比圈外人说的更夸张。
　　顾柠环视一圈, 周围人都没说话，只有场务出来打圆场，可能想要息事宁人。
　　“他们不说, 你说吧。”顾柠看向顾礼安，“发生什么了？”
　　顾礼安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没事, 起了点争执……算了吧。”
　　这事儿可能，也只能“算了吧”。
　　不然追究到底, 顾柠听见了那些话，不管是生气还是难过，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林谨知也隐约明白了顾礼安的态度, 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张立。
　　那人却自己站了出来，态度有些吊儿郎当：“是我，我推的。你弟弟把我女朋友弄哭了，我推他一下不行吗？”
　　他招手把自己女朋友叫过来，让她露出手腕上的红痕。
　　顾柠没想到顾礼安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有些微讶地看向顾礼安，眨眼：“你干的？”
　　顾礼安：“……”
　　好憋屈啊，但是只能点点头承认。
　　张立有点蹬鼻子上脸：“让他道歉？”
　　顾柠抿唇，看向顾礼安。
　　顾礼安倔强地不说话。
　　气氛的变化让周围人的态度摇摆起来，有些不知道详细经过的，还真觉得是张立占了理，毕竟人家女朋友还在旁边抽噎着呢。
　　在大人物面前占了上风，张立恨不得昂起头来。
　　欺软怕硬的人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不够，又朝着顾礼安伸出手去，好像想动手。
　　顾柠还来不及喊，张立的手就被人截住。
　　林谨知抓着他的手腕，表情微沉：“别太过分。”
　　张立跟顾柠直接对话都占便宜了，也没怕他，抬头就问：“你又算个……”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
　　林谨知只是看着他，就让他一阵心悸，更可怕的是，手腕间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让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顾柠：“哎，算了算了。”
　　她拍了拍林谨知的小臂，让他松了手。
　　“你说实话，刚刚到底是谁的错？”顾柠说，“周围可这么多人看着呢。”
　　旁边的小姑娘实在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说：“对、对不起，是我的错……”
　　顾礼安：“……没事，以后不要乱讲话就行。”
　　小姑娘嘤嘤嘤地，拉着张立就要走。
　　顾柠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而拉着林谨知和顾礼安一起走了，留下几个助理在后面喊：“不准拍不准拍啊！哎，隔壁场工检查一下！”
　　……
　　隔壁剧组被这么一耽搁，戏也没拍成。好在天气太热，顾柠这边的《军令》剧组下午直接放假了。
　　只有隔壁剧组的还要继续工作。
　　顾柠坐在保姆车上，脑袋靠在林谨知的肩头吃着冰淇淋，问顾礼安：“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啊？”
　　顾礼安被这一前一后这么一闹，也有点懵了，讷讷说：“没事……”
　　他顿了顿，忽然看向林谨知，“刚刚怎么回事啊，我看你松了手以后，那人手腕好像比他女朋友肿的还厉害！”
　　“……”林谨知没想到他那种情况下还会注意这些，沉默片刻，还是给了解释，“慢慢加大力气的，他没感觉，之后就知道疼了。”
　　顾柠目瞪口呆：“真的啊？你们俩今天怎么回事，脾气都这么躁？”
　　两个人都没说话，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知道是在为谁出气。
　　只是这人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他们的举动也是有点太幼稚了。
　　顾柠让司机开车去医院，同时跟顾礼安说，“正好我今天休息，你去医院看咱爸吧，我溜出去玩一会儿。”
　　这两天是最热的时候，剧组的工作效率也不高，一天的开销又很大，很可能接下来就是连休了。
　　这部电影大概得拍到秋冬时节才能拍完，等到上映，可能就是贺岁片了。
　　这也得是导演和剧组所有安排不出现问题的情况下。
　　顾柠也不管这些，她只管把每个场景演好就行。
　　这几天的戏份都演的还不错，她让司机把顾礼安送到医院以后，就回了宾馆房间。
　　天气太热了，回去吹吹空调。
　　最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但大多都有惊无险，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熬过最闷热的这个两个月，九月底的时候，她去年参演的一部电影就要上映了。
　　车子开到一半，顾柠忽然收到通知——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是连休。
　　整个剧组放假，到九月中旬再继续拍摄。
　　顾柠恨不得跳起来欢呼，立刻让司机调转车头。
　　回家！
　　林谨知也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团子在家里，林谨知找了家政在家看着，回家的时候空调也是开着的，一进门团子就扑过来，在两个人的脚边转来转去。
　　林谨知拍了拍团子，随后去看了下冰箱说：“我要去一下超市。”
　　“好，快去快回！”
　　顾柠挥了挥手，转而去了她的舞蹈房和游戏厅，也把空调都给打开了。
　　休息时间不长，不够出远门，但也不算短，她得在家找点乐子。
　　顾柠回到林谨知的屋子，从冰箱里翻出一瓶牛奶，一边喝一边四处看。
　　因为家里有家政工过来，团子也没乱咬东西，什么都跟原来一样的。
　　顾柠看到茶几下面的柜子里还放了几本书，好像是林谨知考刑警的时候用的，书旁边是一个剧本模样的东西。
　　她好奇捡了起来，一看——
　　啧啧，是她之前推掉的那个，有床戏镜头的剧本。
　　……不知道林谨知有没有看过这个剧本。
　　……要不然逗逗他？
　　林谨知回来的时候，顾柠刚好看完剧本，随手把它扔在了茶几上。
　　旁边的团子拿小黑鼻子拱了拱，好像在确认它的味道。
　　顾柠笑眯眯说：“今年九月份我有个古装剧要上映呢！你要跟我一起去看吗？”
　　林谨知的动作毫无停顿，换鞋走到冰箱那里，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嗯。去电影院？”
　　顾柠眨眼：“是呀。”
　　林谨知：“好。”
　　顾柠：“……”
　　就这样？
　　她顿了顿，不死心地又扬声道：“哎，这茶几下面还有个剧本啊。”
　　林谨知扭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挺久以前的，你落在沙发上，我就随手给你放起来，忘记告诉你了。”
　　顾柠：“……哦。”
　　顾柠：“……你没看吧？”
　　林谨知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他转身走到顾柠身边，伸手似乎是想要接过这个剧本——
　　顾柠抱着剧本一躲，“你做什么？”
　　“……”林谨知说，“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看吗？”
　　顾柠：“…………不是！你不要看！千万不要看。”
　　林谨知微微勾唇：“好。”
　　随后就直起身子，又回到了冰箱那边。
　　顾柠：“……”
　　其实她刚刚下意识地觉得，一般人听到“千万别看”的东西，肯定会觉得好奇，更加想看的。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林谨知……说不定还真的不会看。
　　而且这个剧本放在这里，到现在，他也确实没有看。
　　这人好像没有好奇心似的。
　　更关键的是，就他刚刚那个反应——分明是看出了顾柠的小心思，还恶劣地偷偷笑了下。
　　现在就算是真的好奇，也绝对不会看了。
　　顾柠抱着剧本，没想到本来打算逗他的，结果自己竟然……被反向逗了一波？
　　林谨知检查完冰箱，起身说：“晚上做点开胃的甜点吧，天热，都没什么胃口。”
　　顾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吃完晚饭，顾柠在林谨知这边洗了澡，自己擦着头发出来，走到客厅喊：“我好啦，你去——”
　　顿住。
　　林谨知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手里拿着她的剧本。


第76章 
　　翻车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顾柠眨巴眨巴眼睛, 看着林谨知手里的剧本厚度，回忆了一下剧情，试图判断他看到哪里了。
　　然而林谨知合上了剧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语气温和地说：“过来。”
　　顾柠：“……”
　　大步走过去在他的身边。
　　完全没在怕的。
　　林谨知把剧本放在茶几上, 认真地看着她, 表情严肃：“你打算演这个剧？”
　　顾柠：“……今天天气不错。”
　　林谨知：“我不准。”
　　顾柠：“月色真美呀。”
　　林谨知：“你不要转移话题。”
　　顾柠：“今天晚上吃的甜点好好吃，明天也还想吃！”
　　林谨知：“嗯。”
　　顾柠一怔, 他已经整个人欺身上来, 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边：“我不准, 听到了吗？”
　　“可是……”顾柠的语气非常为难, “这个是一个著名导演亲自邀请的, 拒绝他不太好。”
　　林谨知跟她拉开了距离, 眼神看起来有点凶：“那就换个角色，或者改剧本。”
　　顾柠眨眼：“哪有那么容易呀。”
　　林谨知：“那就拒绝他。”
　　他的表情实在很差，顾柠本来想继续装傻逗逗他的, 结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如果是之前，林谨知要说这样的话，她肯定会以为他是想让她不要再演戏了, 回家呆着什么的。
　　但是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些误会，顾柠也明白他是愿意支持她的。
　　只是这剧本, 确实有点过分了。
　　她伸手想要拉住林谨知的手，却被他躲开。
　　林谨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先去洗澡, 你好好想一想。”
　　顾柠笑意不减：“啊，不谈完再去吗？”
　　林谨知依旧面无表情：“我要冷静一下，免得说出什么气话。”
　　顾柠：“……”
　　这种时候他似乎是在勉强维持着理智了，可见刚刚在看剧本的时候心里肯定就已经有了无数句的mmp，他也知道不高兴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多半会很糟糕，便只能都忍耐下去。
　　这下顾柠还怎么舍得再继续欺负他呢。
　　她强行上前拉住了林谨知的手腕，露出一个有点讨好的笑来：“你别生气呀。”
　　林谨知：“嗯。”
　　顾柠：“其实这个剧本，我当时就拒绝掉了，就是想气一气你才带回来放在沙发上的，谁知道你一直没看。”
　　林谨知：“……”
　　顾柠：“我也没有骗你哦，你仔细想想刚刚，我说的是不是都是实话……”
　　林谨知：“……”
　　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些放松下来，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抬手扶着额头苦笑：“你真是……”
　　顾柠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别生气了，好吗？”
　　林谨知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警告道：“不准再有下一次了。”
　　顾柠笑眯眯地撒娇：“我忍不住嘛，谁叫你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林谨知弯腰附在她的耳边说：“再有下一次，我就要欺负你了。”
　　顾柠舔舔唇，“那我好像还……有点期待呢？”
　　林谨知拍拍她的脑袋，“到时候再这么说吧。好了，我先给你吹头发去。”
　　顾柠也没再纠缠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乖乖跟着林谨知进了浴室。
　　他拿了吹风机给顾柠吹头发，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发间穿梭，“本来想叫你今晚自己吹头发的。”
　　顾柠对着镜子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阿林真的好严格。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刚刚还对我那么凶……”
　　说着说着，心里好像还真的有点儿委屈了，因为吹风机声音很大，她也抬高了声音：“你刚刚凶我！特别凶！就是不相信我嘛！你觉得我是会演床戏的那种人吗！”
　　林谨知没说话，还在给她吹头发。
　　空气里弥漫着她洗发水的味道，十分香甜。
　　顾柠扣住了他拿着吹风机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把吹风机关掉，转身又重复了一遍：“你就是觉得我会演那种戏对不对！”
　　林谨知无奈：“我当时在生气。”
　　剧本写得太生动了，他一下子就脑补出了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把剧本撕了冲进浴室就算好的了。
　　顾柠：“所以你就是觉得我会演这种，才生气的啊！”
　　林谨知：“我问了你是不是打算演，你说天气真好。我正在气头上，就以为那是你心虚的表现。。”
　　顾柠：“……”
　　好像当时她也是故意演出来的心虚……
　　现在是真的有点心虚了。
　　她松开了握住吹风机的手，“哦，继续吹吧。”
　　林谨知只得再给她吹头发，过程中还不忘问她会不会太烫了。
　　顾柠摇头，目光在镜子里和他的撞到一起。
　　刚好这时他关掉了吹风机，顾柠便笑着开口问道：“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累呀？”
　　突然良心发现。
　　好像她确实仗着林谨知老实又喜欢她，就经常欺负他，理直气壮地。
　　林谨知照单全收。
　　他真的就像森林一样，乍看上去安静又普通，认真地扎根和生长。
　　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他的世界里也蕴含着无数的生机勃勃的东西，或忍耐或欣喜地包容了一切。
　　探索他，也是令她十分快乐的一件事情。
　　林谨知低头把吹风机的线绕起来收好，没回答顾柠刚刚的问题。
　　顾柠不依不饶地转身面对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林谨知忽然上前一步，逼得顾柠后退到腰肢紧紧贴着洗手池的台子。
　　他的左手按在洗手池的台面上，右手拉开了旁边的抽屉将吹风机放进去，关好抽屉，才转而揽住顾柠的腰肢让她更贴近自己。
　　他说：“你要听实话吗？”
　　顾柠微讶，点了点头。
　　林谨知：“累。”
　　顾柠：“那——”
　　林谨知打断了她：“但我还能更累。”
　　他低头，吻住了她。
　　**
　　顾柠觉得，真的是非常累呢。
　　尤其是她的右手。
　　男孩子活得好不容易啊，真的。
　　她的胳膊都快要抬不动了，酸酸的，比柠檬还酸。
　　早上勉强爬起来以后，顾柠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林谨知也申请放假了。在《军令》剧组重新开机以前，他们有一段时间可以出去旅游几天。
　　坏消息是，顾礼安今天要来玩。
　　这意味着她得撑着自己酸柠檬一样的胳膊，去医院把他接过来。
　　算了，本来今天她也要去看顾常安的。
　　林谨知也有点心疼她，亲了亲她的额头问：“要不我去接他，你再睡一会儿？”
　　顾柠摇头：“不了，我也得去看看我爸。”
　　现在还是会有狗仔在医院附近蹲守，她去看顾常安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就怕有人围堵，每次她去不是带上一群保镖或者助理，就是带上林谨知。
　　林谨知起床去做早餐，她就懒懒地靠在床边上玩手机。
　　方澄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告诉她去年拍的那部片子报了哪些奖项，哪些肯定会提名，哪些肯定会得奖，一条一条说得头头是道。
　　顾柠却不大感兴趣了。
　　人一旦达到了某个高度，就不会在满足于低于此的东西。她十六岁时拿到第一个最佳女演员还开心得不行，哪怕那只是一个国内中等偏上的奖项。
　　然而今年得了K奖之后，别的奖项好像都不太瞧得上了。
　　去年的那部古装剧她是有印象的，虽然还没看最后剪辑出来的成品，但是就她的经验估算下来，国内的奖项可能没有问题，像是K奖这样的大奖，倒是有些困难了。
　　《军令》却是一部有可能摘得国际大奖的电影。
　　从剧本的立意和拍摄的过程就能够看出来。
　　剧组里的人大多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尤其是关于场景的拍摄和安排，导演组显然都有自己的心得。
　　包括演员，例如张狩，敬业的程度也可见一斑。
　　虽然剧组的副导演对她有点莫名的敌意，但在拍摄的时候还是以专业角度为先，听着导演的安排，不会故意使什么绊子。
　　如果后期顺利，再拿一次K奖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她就是首个连续两次获得K奖最佳女演员的人啦！
　　顾柠把自己的想法和方澄一说。
　　方澄那边回了个：…………
　　过了半天，才又回她消息。
　　【方水登：……我都不知道你野心这么大？】
　　【方水登：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好想又有点心动。】
　　【方水登：我会给你再多安排几个助理的，你安心加油拍戏吧T-T】
　　顾柠笑起来。
　　她和林谨知一起吃了早餐，林谨知开车跟她一起去了医院。
　　正是炎炎夏日，顾柠也不好把自己过得太严实，便戴了眼镜，脸上戴上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在衣服外面披了件白大褂。
　　林谨知倒是不必做伪装，自然地跟着她进去就行。
　　两个人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顾柠刚要道歉，那人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看着林谨知，张口就喊：“你——”
　　林谨知立刻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那人连忙伸手卡住门缝，走进来后按了关门，看向里面的人。
　　顾柠微微偏头，摸了摸新梳下来的刘海，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路过的医生。
　　那人也不顾有“外人”在场，怒气冲冲举起自己手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是不是该赔钱！”
　　他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的绷带。
　　正是那天被林谨知捏了手腕的张立。
　　林谨知没说话，绕过他按了16楼。
　　张立更为恼怒：“那天被你捏了以后就一直疼，今天来拍片子花了我一百多！”
　　林谨知微微皱眉，没动。
　　张立又说：“你是顾柠的保镖吧？到这儿来……哦，对了！顾常安在这里住院！”
　　林谨知看都没看他。
　　张立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说话！”
　　林谨知纹丝不动。
　　“不是。”顾柠忍无可忍地扯下口罩，走到林谨知身边，“他不是我保镖，是我男朋友。”
　　张立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穿白大褂的竟然就是顾柠。
　　她刚刚戴着平时从没戴过的眼镜，口罩又挡住下面半张脸，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顾柠气势很足，张立有些怯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男朋友？就他？”
　　他的语气实在欠揍，顾柠嗤笑一声：“可怜，混片场这么久没点眼力见？”
　　她想骂脏话了。
　　但是跟这种人互相骂好降低自己的逼格啊，好气。
　　张立不甘心地朝顾柠伸手——
　　那天在片场他和他女朋友的手腕都被捏了，回家以后只有他的一直在疼。
　　今天有这机会，他也要捏一把顾柠的手腕，就算不把她捏疼好几天，也得摸这两下出出气，看看影后的皮肤摸起来是不是比普通女人细腻嫩滑——
　　然而他的手没能碰到顾柠的。
　　林谨知一只手拉着顾柠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张立的衣领，直接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按在了电梯门上。
　　张立吓得大喊出声。
　　林谨知冷冷看着他，等他稍稍安静一点，才沉着声音一字一顿说：“别碰她。”
　　张立吓得连连点头。
　　林谨知一松手，他立刻跌坐在地上，惹得整个电梯都震动了一下。
　　张立慌忙抬头看了一眼，电梯才到11楼。
　　他连忙按了12楼，电梯门一打开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林谨知按了关门键。
　　本来是不乐意搭理这种人的，但是那人看顾柠的眼神有点龌龊，还敢伸手。
　　事情发生的有点快，顾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了林谨知的手笑眯眯问：“你怎么这么帅呀？”
　　林谨知：“他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如果张立出去乱说怎么办？他毕竟还是个剧组的龙套，平时也能偷拍一点照片，到时候说出去的话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总之，只要是跟顾柠有关系的事情，他就经常失去理智。
　　刚刚也是真的有点冲动了。
　　顾柠拍拍他的手臂，“不会呀，你傻啦，我能让他混不下去才是真的。”
　　林谨知动作一顿，笑了：“也对。”
　　就是个小剧组的小龙套而已。
　　又不是每一只蝴蝶的翅膀震动都能够掀起飓风的。
　　顾柠只要回去动动嘴皮子，就能在影视城再也看不到张立。
　　他们很快到了16楼，两个人也没在电梯里多说话，一前一后出了门往顾常安的病房走去。
　　顾常安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腿受伤了，懒得动。
　　……再加上钱多花不完。
　　他选择在这里休息。
　　一般情况下他这种程度的腿上，会被医院说浪费国家资源，给他赶回家休息的。
　　顾柠进门的时候刚好顾礼安在削一只梨，削得坑坑洼洼的。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心疼梨子两秒，“怎么不叫咱爸助理给你削啊？”
　　顾常安的语气跟顾柠一毛一样：“他说助理削的不甜，他削的甜。”
　　顾柠：“……嚯，爱的味道？”
　　一片真诚之心被两个人嘲笑，顾礼安有点恼羞成怒，将手里的削皮刀和梨都放在碗里，愤愤道：“不削了！”
　　“别啊，这都削一半了……”
　　林谨知适时走来，从碗里拿了梨出来，转而又从果篮旁边拿出水果刀，擦了擦，开始加工这个梨。
　　顾礼安默默围观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他把坑坑洼洼的那一面也修得平整，大手抓着梨的两边，把梨切出方正的小块，落尽碗里。
　　最后拿了牙签插在上面。
　　顾常安咧嘴笑：“谢谢了啊。”
　　“客气了，伯父。”林谨知礼貌地点头。
　　顾柠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说实话，我觉得我爸像是比你年纪还小，感觉你叫他伯父有点违和。”
　　林谨知：“……”
　　顾柠：“你比他稳重多了。”
　　顾常安重重咳嗽一声，“柠柠，我没聋。”
　　顾柠：“……一把年纪了耳朵还这么好的吗？”
　　顾常安：“呵呵。”
　　顾柠临走时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别赖在人家医院里了，给真正需要的人腾个床位吧。”
　　顾常安想了想说：“等我腿好了，见过亲家母，就回家。”
　　顾柠：“……呵呵。”
　　她把顾礼安也带走，两个人都不去看他，他也没有工作做的话，三四天就待不住了。
　　到时候不出出院也得出院。
　　好像自从顾柠跟林谨知的事情瞒着顾常安，没第一时间告诉他以后，顾柠就再也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了。
　　他跟顾柠经常开启互相呵呵模式。
　　不过这样倒也挺有意思，两个人还玩得挺开心。
　　顾礼安之前也觉得没人在乎他的想法，这么大的事情爆料出来，都没有人问一问他内心是不是很波动。
　　直到去过了片场，来过了顾常安的病房。
　　他才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
　　在这整个事件中，受伤害最大的应该是顾柠和顾常安。
　　顾常安是真心喜欢他们的妈妈，也是真的把顾柠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所以承受那些流言的时候，他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而顾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妈妈带来的。那么之前听他说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他这根本就是在戳她的痛脚吧？
　　感觉自己好糟糕啊，明明爸爸是亲的，姐姐也是亲的，应该是这个家里最受疼爱的最幸福的人呢。
　　还在整天矫情地患得患失。
　　明明难受的应该是爸爸和姐姐——
　　哦，这个天真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的爸爸和姐姐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事情。
　　他们天生心大。
　　只有他，遗传了妈妈的傲娇和细腻的内心，才会这样。
　　顾礼安决定自己要更乖更努力一点，难得地没跟爸爸沉默相对，还多嘱咐了他几句要照顾好自己，才乖乖地跟着顾柠一起出去。
　　顾柠疑惑地看他：“怎么了你，看我跟咱爸互怼，打算接我的班做贴心小棉袄了？”
　　顾礼安：“……不必了，你继续。”
　　谁要当什么小棉袄。
　　顾柠哈哈笑起来，顾常安的保镖围着他们送他们下楼。
　　他们本来没打算要保镖送的，感觉三个人走目标还小一点，带着保镖反而引人注目。
　　但是顾常安不放心，还是让保镖跟出来了。
　　他们便也没反对。
　　八个保镖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坐电梯下了楼。
　　刚一出门，记者的话筒和他们身后的长.枪.短.炮直接贴脸怼了过来。
　　各家娱乐小报一应俱全。
　　顾柠扫视一圈，没说话，保镖直接上来开路。
　　她可能也上过这种级别的娱乐新闻，但都是在她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上的，不可能正面回答这些记者的问题。
　　保镖上来开路也无可厚非。
　　人群里立刻有人喊起“顾柠保镖打人了”这样的话，然而实际上是那些记者的话筒都要杵到保镖的脸上去了，保镖只是伸手拦了一下。
　　顾柠不开心地掉头瞥了这边一眼，记住了那家新闻的名字。
　　“顾柠小姐，你身边的这位高个子男士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记者大喊。
　　“顾柠小姐！有人说你男朋友当众打人是真的吗！”
　　“旁边那个男孩子是顾礼安吗？顾常安亲生儿子的正脸！快拍快拍！”
　　顾柠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喊“快拍”的，声音很轻，却令人觉得掷地有声：“不准拍，否则我们将追究到底，谢谢。”
　　说完她自己勾唇笑了下，模样明艳动人，却吓得那记者愣在了原地。
　　顾柠刚刚的表情和语气都是演《军令》时揣摩的，她自认为非常威严，很满意。
　　更满意的是，她一定是长大了。
　　刚刚竟然没有直接让保镖去揍人，真的是太懂事了。


第77章 
　　这些围堵过来的小娱记自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虽然当时在顾柠身边, 林谨知和顾礼安的脸都被拍到了，但是到最后都没有一家正规媒体发布这些照片。
　　毕竟顾柠当众表态，一定会追究到底。
　　当天，她带着顾礼安回到了她的家里。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顾柠现在已经提前和林谨知过上了有点没羞没躁的生活, 所以顾柠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搬到了林谨知住的这边来。
　　刚好她原本住的那间屋子空了出来, 给顾礼安先住上一晚。
　　顾礼安还是第一次到顾柠自己的家里来。
　　他之前一直在上课，放了暑假也是在自己家里, 等顾柠回来。毕竟顾柠和顾常安都是大忙人, 他从来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因为早听顾柠讲过, 他倒是没太纠结顾柠买了好几套房子的事情, 反倒是顾柠的游戏厅吸引了他。
　　好多游戏机他都没玩过, 特别是那个巨大的跳舞机, 看起来很是气势磅礴的样子。
　　顾柠便换了轻便的衣服出来，打算教他玩跳舞机。
　　没想到在别的方面学习能力惊人的顾礼安，实际上肢体协调能力非常的差, 跳了一下午都还踩不准，就差没左腿踢右腿把自己绊倒。
　　顾柠忍不住嘲笑他，自己点了首难度比较高的曲子, 在跳舞机上秀了一波。
　　她想拉林谨知也来玩，被冷漠地拒绝。
　　顾柠不死心, 拽着林谨知的手撒娇：“来嘛来嘛，就玩一把！”
　　跳舞机的模式有很多种，她一般跳的都是花式, 脚下踩着的同时手也要挥舞，根据曲子有不同的跳法。像顾礼安这种级别的，只会僵硬的伸手。
　　而顾柠却能够根据拍子，做出打响指，挥手，甚至一个踢腿抬到原本应该手挥到的位置，用腿触发。
　　她跳得尽兴，就算有空调也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林谨知死活不愿意跟她一起跳。
　　她后来又选择了竞速模式。
　　屏幕上的肩头移动得飞快，让人目不暇接，顾柠却能够每一个都踩到点上，一双细长白嫩的小腿动的飞快。
　　顾礼安跟着她一起跳，每次都是失败，只觉得尊严尽失，瘫在旁边坚决不要再跳了。
　　顾柠便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林谨知身上，拖着他的胳膊要他陪她。
　　林谨知被她闹得实在没办法，跟她一起跳了竞速。
　　顾柠完全是低估了林谨知。
　　他反应快，动态实力强，耐力又好。
　　几首曲子跳下来，顾柠大汗淋漓，穿着粗气跌坐下来时，林谨知还只是微微出汗，呼吸都没有显得多急促。
　　“……其实。”林谨知看向顾柠，“你的耐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点。”
　　顾柠摆摆手：“是啊，最近好久没锻炼了，以前更强的……”
　　她说道一半忽然顿住，抬眼看向了林谨知。
　　林谨知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嘴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顾柠：“……”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而且他的眼神怎么这么……诱人呢。
　　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充满占有欲和掠夺性的眼神。
　　如果不是顾礼安在这里，顾柠一定会坐到他的腿上，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说：“不要再散发荷尔蒙了啊你这个浑身都是魅力的家伙。”
　　顾礼安玩得动弹不得，从游戏室出来以后就一直瘫在沙发上，喝着酸奶撸着团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礼安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团子跟他还挺亲密，顾礼安没喝完的酸奶丢给它，它就坐在地板上抱着酸奶盒子舔得很欢。
　　晚上吃了林谨知做的饭，顾礼安在顾柠家里洗了澡，一个人出门去要逛逛X市。
　　反正他也这么大了，身上有钱，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顾柠便放心让他出门了。
　　这下家里又成了她和林谨知的二人世界。
　　顾柠邀请他一起去健身房健身。
　　林谨知的身材她是见识过很多次的，脱下来以后好看又好摸，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精致又紧实。
　　当然，她自己也是。
　　绝配。
　　两个人锻炼了一波，又黏黏糊糊了一阵子，到十一点多的时候，顾礼安才回来。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嘛了，回来的时候简直眉眼含春，像是恋爱了。
　　顾柠穿着睡衣，靠在门口看他：“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顾礼安揉了揉脸：“没去哪。”
　　飞快地钻进了屋子里。
　　顾柠：“……？”
　　她怀疑自己弟弟早恋了。
　　然而顾柠没有时间去深究，第二天顾礼安就回去了，他还有一点暑假作业没有做完，马上就要开学了。
　　顾礼安一走，顾柠和林谨知就真的进入了二人世界。
　　在顾柠继续拍摄工作之前，他们一起飞了一趟异国的A岛，几乎度了个小蜜月。
　　在这之前顾柠都不知道林谨知一把年纪了还可以这么缠人。
　　可是他缠人的样子也迷人到不行。
　　顾柠跟他没羞没躁第五天的时候，终于真正地开了一车。
　　哦不，好几车。
　　刚开始林谨知还是隐忍而保守，然而顾柠太跳，来回几次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翻身将人乱动的胳膊和腿都压住。
　　蹭来蹭去算什么本事。
　　顾柠低声在他耳边说：“我还有一周多才要继续拍戏，一拍就是两个月。林叔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林谨知咬住她的耳垂，“别喊疼。”
　　**
　　第二天顾柠睡到中午才起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酸柠檬。
　　林谨知抱着她，很难得地也赖床了。
　　昨晚真的太耗体力了，刚开始是花力气忍耐，后来就是花力气运动。
　　当然，前一项的消耗占了大多数。
　　顾柠懒懒地躺在他的怀里，抬腿想要搭在他的腰上，却被他侧身压住。
　　他把顾柠圈在怀里。
　　顾柠笑嘻嘻抱怨：“你胳膊好重呀，跟大腿似的。”
　　林谨知沉默片刻，腿也圈了上来，缠绕在顾柠的腿上。
　　顾柠笑意更深：“哎呀真的好重啊——”
　　“爱如山海。”林谨知低头亲她的额角，“怎么能不重。”
　　顾柠眨眼：“林叔叔，别人都说所爱隔山海的。”
　　林谨知微微松了压在她身上的力气，“是吗？”
　　顾柠：“是呀，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不过这是挺久以前的话了。你不是天天刷微博吗？怎么还这么钢铁直……”
　　林谨知堵住她的嘴，不想听她下面嫌弃的话。
　　两个人在床上黏黏腻腻地纠缠了一会儿，顾柠的肚子又开始唱空城计了。
　　林谨知立刻穿衣服起床。
　　顾柠脸红，不服气地问他：“为什么你都不饿的啊？我感觉你吃的比我多呀……嗯，消耗也比我大……”
　　“我能抗饿。”
　　顾柠靠在床头，单手支起脑袋：“那以后咱家揭不开锅了，你就让我先吃。”
　　林谨知凑过来咬了下她的嘴唇，“嗯，我让你吃。”
　　顾柠：“……”
　　很好，这人学荤段子比学什么情话领悟能力好得多了。
　　顾柠扯他的衣角让他留下来，两个人叫个外卖。
　　林谨知便坐在床边，点开外卖软件。
　　他点好外卖，顾柠已经饿得虚脱了，只能趴在床边上哼哼。
　　林谨知垂眸摸她的脑袋，满脸笑意，顾柠觉得他就像是坐在沙发上摸团子。
　　没摸几下，林谨知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顾柠来劲了：“你点的什么外卖呀，这么快！”
　　林谨知眉头微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沉声说：“不是外卖。”
　　他接起电话，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顾柠扒着手指头看他。
　　他低低地“嗯”了好几声，然后开口：
　　“在C7附近？”
　　“你们正面接触了吗？”
　　“几个人？”
　　“我知道了。”
　　“嗯，暂时先别动，等我。”
　　顾柠：“……”
　　他这是又有工作了吗？
　　就在他们出来玩的第五天。
　　在……的第二天？
　　林谨知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沉默片刻，面色略带为难地看向顾柠。
　　顾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还没眨眼就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砸在雪白的床单上。
　　“别哭。柠柠，别哭……”林谨知柔声哄着，“我们今天下午先回家，好不好？”
　　顾柠又趴回了枕头上，整个人又饿又没有力气，“我不，要走你走，再也别回来了。”
　　林谨知身形僵住，良久，才蹲在床边，低头靠近她：“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不听！”顾柠捂住耳朵。
　　林谨知叹息：“柠柠，这次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顾柠把脸埋进被子里，呜呜地哭起来。
　　林谨知：“就是上次的事情。我告诉过你的，我要继续跟进。最近才有了新的进度。”


第78章 
　　顾柠觉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林谨知还是很像的。
　　比如在面对工作时候的责任心。
　　她倒是会任性地拒绝某些工作，但一旦接受了，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完成。
　　林谨知说得对。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在面对某些事情时他必须挺身而出, 尤其是这些事情还和他的过去有所牵扯。
　　顾柠明白这些道理。
　　可是心里难受和委屈的感觉抑制不住地翻滚出来, 眼泪也掉个不停。
　　顾柠的司机和助理过来机场接她。
　　回去的车上，林谨知一直试图哄她。可顾柠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戴上耳机把音量开得很大。
　　林谨知看见了, 直接伸手把她的耳机抢了过来。
　　顾柠抢不过他, 直接把手机往车座上一摔, 喊道：“停车！阿乔, 去给我买个新耳机！”
　　“别去。”林谨知打断她, 把耳机放回顾柠的手里，“我不说话了，你别那样, 对耳朵不好。”
　　顾柠冷笑一声，把耳机插了回去继续听歌，只是音量调到了正常的水平。
　　她刷着微博, 突然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顾柠点开，看了半秒, 果断地拉黑。
　　林谨知：“……”
　　之前他就被她给拉黑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她当面拉黑他。
　　林谨知侧过身子，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手臂刚刚抬起一点，一直盯着手机的顾柠就冷声说：“林谨知，别碰我。”
　　他的动作立刻僵住。
　　“别碰我，也别跟我讲话。等我气消了倒是还有可能再见你。”顾柠知道他肯定会走，说话时也多了几分决绝，“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顾柠不是第一次这样发脾气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性格。
　　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逐渐学会了理解和忍让。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喜欢他。
　　林谨知深知这一点。
　　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虽然主动的都是顾柠，显得好像是她在倒贴一样。可他才是这段关系中的下位者。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喜欢，她乐意，甚至是因为她心血来潮。
　　所以一旦什么时候，她觉得他无趣乏味，又或者是觉得他什么事情做得不好，从而失去了对他的好感——
　　他其实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他从战场中抽身，遇到的第一个交心的人就是她，除了她，他什么都没有。
　　她却不是非他不可的。
　　现在她拒绝跟他有所接触，不论是沟通还是触碰，她通通拒绝。
　　他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强迫她——
　　强迫她。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出现的一瞬间就迅速壮大起来。
　　林谨知指尖颤动，扭头看着身边的顾柠。
　　他可以强行摘下她的耳机，按住她的手腕，让她必须听他讲话，必须看着他的眼睛。他想要对她做什么的话，这里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甚至可以把她带走，带到没有人可以发现的地方关起来。犯罪的方法见识过太多了，也知道抓捕和搜寻应该如何应对，他可以永远把她藏在身边——
　　颤动的指尖握紧成拳，仿佛下达了某种决心。
　　林谨知的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的低哑声音轻轻吐出：
　　“停车。”
　　坐在前面的司机和助理皆是一愣。
　　顾柠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指尖泛白，却是唇角勾起，声音甜美：“给他停车。”
　　司机闻言，缓缓把车子停在路边。
　　林谨知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柠无所谓地笑了声，抬起指尖继续点着微博。
　　*
　　林谨知真的走了。
　　那天他下了车以后，顾柠就再也没跟他有过联系。
　　其实他刚离开没到一个小时顾柠就后悔了，豆大的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她伸手擦掉，又继续一脸麻木地刷微博。
　　她知道林谨知事事迁就她，也知道不该闹脾气。
　　但两个人情意正浓，他突然要抽身离开。不管原因是什么，她心里就是克制不住的失落。
　　也不是不想要林谨知来哄她，她只是想自己调节一下，总不能以后发生矛盾永远让他低头。
　　没想到他直接走了。
　　顾柠气炸。
　　她还在放假，干脆直接回了家。
　　这几天家里一直有家政照顾团子，顾柠到家的时候刚好是晚饭的点，家政正在喂团子。
　　一见顾柠回来，团子狗粮都不吃了，连滚带跑往门外跳，扑进了顾柠的怀里。
　　顾柠揉着它的脑袋跟它闹了一阵子。
　　团子落回地上以后，探头探脑地往顾柠身后看，好像是在找什么。
　　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微笑。
　　顾柠：……有时候还挺羡慕它的。
　　她请家政做了晚饭，自己坐在桌子边上吃饭。
　　可是胃口和习惯早就被林谨知养的跟他一样了，吃菜喜欢偏甜，辣椒吃不了多少。就连菜里的花椒，也懒得自己去挑，吃到一个被麻得舌尖酥麻，便再也不愿意吃第二口。
　　他不在，她动都懒得动了。
　　最喜欢的劈腿也不想劈了，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用一个很舒服但很不好看的姿势，不再去想这样对自己的形体和气质会有什么影响。
　　她侧躺在沙发里，连洗澡都不想去，拿着手机，又刷了一波微博。
　　关于她的，关于他们的。
　　外界对他仍是一知半解，微博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半真半假，吸引了一群吃瓜群众。
　　有祝福，也有讽刺。
　　但此刻都像是笑话。
　　他是不是，终于不再愿意这样忍受她的脾气了呢？
　　顾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又刷新了一下微博。
　　忽然刷到一条非常简单的动态，发微博的人用着默认的头像，昵称是一串英文字母，没有花哨的装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qwerasdf：所爱如山海，山海不可平。]
　　顾柠指尖顿了顿，评论了一个“？”
　　对方回复：[如山沉重，如海汹涌。]
　　顾柠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自己国家的文字好像真的有神奇的力量，沉重二字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人心上。
　　喘不过气来。
　　她抖着指尖给对方点了赞。
　　因为用的是自己的小号，所以发些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顾柠点开发了条微博，只有三个字。
　　“要平安。”
　　没有指名是谁，但想传达给的那个人秒赞了。
　　顾柠把手机贴在心口深呼吸。
　　像是终于有了勇气和力量，可以站起来，继续挺直脊梁，摆出最好看的姿态来迎接每一件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休息的时候就在家里跳舞，和团子玩儿。有时也会打电话给顾礼安和顾常安，聊聊天。
　　拍摄电影的时候，她更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想着林谨知的一言一行，干脆利落的动作，内敛而沉稳的气质，还有只在她面前才会放低的姿态。
　　尽全力演绎出一个最好的作品。
　　两个月后，顾柠个人戏份全部拍完，但她仍留在剧组，帮助协调拍摄。
　　又一个月后，《军令》杀青。
　　顾柠开始跑宣传，接通告。
　　她也会在这些过程中遇到很多伤心委屈的事情，但她都笑着挺过来，再也没有在公共场合乱发过脾气。
　　因为她多了一个习惯。
　　——点开自己的小号发微博。
　　可能是今天剧组的盒饭不好吃，也可能是因为档期和题材与某个大奖失之交臂，甚至可能是在路边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小鸟。
　　任何事情她都喜欢点开微博发上一句。
　　然后那个昵称是一串英文字母的微博，每周会有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把她更新的微博都看一遍。
　　他说这边也有很多国内见不到的小动物，有机会拍的都拍下来了，回去给你看。
　　他说别难受，你能拿更大的奖。
　　他说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
　　春节前夕，《军令》正式上映了。
　　顾柠和顾礼安一起去看，看完回来的路上，G市开始下雪。
　　她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拍了张照片，第一次拿大号发了微博，配文：有点想你。
　　没多久这条微博的转发就已经上万。
　　顾柠难得的矫情让不少姑娘都跟着触景生情，纷纷艾特自己正在思念的那个人，很快将这个话题顶上了热搜。
　　有人说，顾柠好像变了。
　　稚气未脱，清纯不改，但眉眼之间似乎多了点说不清的温柔。
　　变得更漂亮了？
　　顾柠不在乎这些人的评价，并且毫无意外地，收到了新一届K奖的邀请函。
　　如她所料，至少提名没有问题。
　　这一天，顾柠穿着奢华大气，在方澄的陪伴下奔赴颁奖典礼的现场。
　　方澄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柠坐在车子里，瞥她一眼，开了口：“方水登，你有事要说？”
　　方澄看着顾柠，吞了吞口水，终于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那个，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
　　顾柠现在几乎练成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法，整个人都非常佛系。
　　颁奖前记者采访她时，她也表达了自己很有信心，如果可以，希望能够获奖，但不能获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冷静地坐在台下，面带微笑，听着台上一个个颁奖。
　　然而颁奖典礼似乎出了一点状况。
　　——本该是宣布最佳女主角的环节被直接跳过了，进入了下一个奖项的颁奖流程。
　　场内已经悉悉索索地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颁奖嘉宾做出了解释：“每一年最重大的奖项都是最后宣布的，今年出了一点小惊喜，让刚刚应该宣布的奖项变得重要起来。”
　　另一位嘉宾附和道：“是的，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它确实成为了今晚的压轴奖项。”
　　两个嘉宾半开玩笑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进入了下一个奖项的颁奖流程。
　　但场内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心不在焉，把视线投向了顾柠所在的位置。
　　顾柠面带微笑，不为所动。
　　这场颁奖典礼同时在各大媒体都有现场直播，因为时差问题，在看直播的人并不算多。
　　但这个事情出来以后，几分钟内微博就炸了。
　　顾柠获奖的预测很快占领了微博头条，营销号也宣称：第一次看到制造悬念的方式让事情变得毫无悬念的[笑哭][笑哭]。
　　各大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下子增长了几十倍，弹幕密度逐渐增高。
　　没什么事情做的修仙党都开始关注了这件事情。
　　这是一种荣誉，就像是对某项体育运动规则毫不了解的人，在听说自己国家的运动员得到金牌以后，还是会由衷地感到骄傲和自豪。
　　与此同时，另一个爆炸性的八卦消息，热度紧紧跟在这个话题之下。
　　顾柠的大号点赞了一个微博。
　　那个微博的昵称是一串英文，只关注另一串英文。
　　而另一串英文也是，两个小号是互相关注。
　　这两个小号说了六七个月的悄悄话，除了刚开始的第一句是句情话，后面的内容都是些琐碎的日常。
　　简直就是狗粮巨制。
　　顾柠大号点赞的那个账号[qwerfdsa]对顾柠的回复被誉为教科书版的直男哄女友方式。
　　老实得还有点呆滞，但又字字句句都温暖得撩人。
　　那边网上炸开了锅，这边的颁奖典礼还在平稳的进行。
　　顾柠其实也有些惊讶，但已经悄悄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最后，大屏幕上出现她的电影片段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哪怕早有预料，但在此时，仍是全场轰动！
　　她是这个奖项的首个！连续两届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
　　也是全球最年轻的获得者！
　　她的才能再一次得到了肯定，在场的许多女演员都对她投以了羡慕的目光。
　　顾柠在万众瞩目之中微笑着下场，朝着舞台中央走去。
　　颁奖的嘉宾是两一个中年男演员和一个年轻的女演员，两个人除了说些官方的客套话以外，都由衷地表达了惊叹和赞美。
　　那位男演员连连摇头，说：“太可怕了，新时代人才辈出，我们也要更加努力了啊。”
　　顾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国内弹幕都刷爆了，骄傲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站在舞台中央，比上一次站在这里更加自信和美丽，耀眼夺目。
　　顾柠举起话筒，微笑了片刻，深呼吸，开口说出流利的英语：“在此之前，我曾经是有一套获奖感言的草稿的，但是我并没有上台念它的自信。”
　　底下一阵欢笑。
　　顾柠继续说：“后来我隐隐地有了点儿预感，开始回忆我的草稿——结果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底下又笑了起来，响起一阵掌声。
　　顾柠唇角微敛，“能够获得这个奖，当然要感谢导演给我演出这个角色的机会，感谢整个剧组的帮助。而关于我个人的演技部分，我必须要感谢另一个人——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场面一阵哗然。
　　顾柠这波操作也太不按套路来了。
　　之前舆论还说顾柠变得懂事，不再那么任性了，还显得有点儿怕事——
　　结果现在看来，她哪里怕事了！
　　竟然就借着这种国际大奖，宣布自己的恋情！
　　“他曾经是一名军人。我在剧中的动作和气质，都是揣摩他的行为所学到的。”顾柠面带微笑，略有羞涩，“也有很多夫妻之间的部分……总之，关于这个角色，他是我的老师。”
　　“我个人非常的任性，也不会从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这次演绎的角色，是一个在自己个性强烈的情况下，也能成为男主角陪衬的角色。”
　　“是的，我不能理解这个角色。很难演。”
　　“就在六七个月前，这部剧演出的中途，我们吵架了。”
　　“当时我也不是想跟他发脾气，只是每次都是他哄我，所以我就想，这次我得自己调整。所以我跟他说——别跟我讲话，也别碰我。”
　　“后来别人跟我说了，我才知道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给我滚’。”
　　……
　　顾柠语气轻松，遣词幽默，场面还挺欢乐。
　　在稍微讲了一下事情之后，顾柠举起奖杯，说：“现在我想再任性最后一回，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说一句——”
　　她换回中文，声音温柔：“我不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她的眼里闪烁起了泪花。
　　顾柠的动作停顿了三秒，随后放下了手臂，对着下面深深地鞠了一躬。
　　掌声雷动。
　　下一秒，底下传来一阵惊呼——
　　顾柠动作一顿，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起身的动作变得迟缓，泪眼朦胧地朝观众席看去。
　　熟悉的高大身躯，穿着正式的全套军装，在现场紧急打在他身上的追光灯下，脚步沉稳，沐光而来。
　　他走到舞台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顾柠裸露的肩膀上，面带微笑，声音低沉：“我明明跟你经纪人说过，不要让你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顾柠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底下响起了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
　　顾柠抱着他的腰肢，把他的白衬衫蹭得胸前花里胡哨的一片，咕哝着说：“你好像瘦了。”
　　林谨知回抱了她，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肩头，声音温柔，一语双关：“还是一样的沉重。”
　　**
　　顾柠的这一次胡闹，让她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半个多月都没下去。
　　她以往的一点一滴被人扒出来，细数她这几个月来透露出恋情的蛛丝马迹。
　　她的改变和成长，也被人津津乐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曾经她和林谨知私聊的两个微博小号，变成了cp粉的观光胜地，再也说不了悄悄话了。
　　每天都有小粉丝在微博底下敲碗等狗粮。
　　那天回来以后，顾柠缩在林谨知怀里，不高兴地嘟囔：“当时我大号发了到颁奖现场的照片，忘记退出了，手滑点赞了你的微博……然后立马就被人截图，我也就没取消。”
　　林谨知摸着她的脑袋，“没关系，我们可以换别的方式私聊。”
　　“换什么？”顾柠瞪眼，“我才不要把你加回来，省的下次还要拉黑……拉黑你的时候真的好难受啊。”
　　“我还以为你没心没肺。”林谨知捏了下她的鼻子，抬手把她抱起来，“我们可以换到被窝里私聊。”
　　顾柠：“……呸！”
　　小别胜新婚，林谨知的私聊方式格外激烈。
　　等到顾柠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干，成为一个又酸又瘪的小柠檬时，林谨知才餍足地起身去给她做晚饭。
　　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到下午，顾柠已经非常困倦，但还要倒时差，下午睡了晚上会睡不着。
　　林谨知也算是用特殊的方式帮她倒了一波时差了。
　　现在力气耗尽，更想睡觉，但他在做晚饭，顾柠只能撑着眼皮玩会儿手机。
　　网上正在扒颁奖典礼的所有细节。
　　林谨知当时胸前还别着一只奖章，顾柠翻了微博，才知道这玩意儿的由来。
　　他耗时半年解决的那件事情，竟然真的是一件跨国的重案。就在顾柠获奖的前半天，他刚刚在隔壁的国家因为此事，接受总统的颁奖。
　　然后连致词都没说上两句，就匆匆赶到了顾柠这边。
　　在事件解决到获奖之前，也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回来，也没有出现——因为他在养伤。
　　他受了重伤，但还是坚持从那般危险的地方回到了她的身边。
　　顾柠刚刚也摸到了那个伤口，泪眼婆娑地问他疼不疼。
　　他亲吻顾柠的指尖，说：“不疼。”
　　顾柠哽咽：“不要忍着……”
　　“嗯。”林谨知说，“忍不住。”
　　——因为难以忍耐的思念盖过了疼痛。
　　顾柠揉了揉眼睛，点赞了这一条微博，又顺着相关的话题往后看。
　　忽然看到一条微博，配了九张图，乍一看都是白花花的肉。
　　仔细一看……
　　博主把顾柠这半个月以来出席节目穿的露背装和短裙都截了图，选取了最暴露的部分。
　　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的[@qwerfdsa]。
　　底下一片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有帮忙艾特的。
　　顾柠：……
　　她拿起林谨知的手机关了机。
　　林谨知做完饭过来叫她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还软趴趴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忽然扑了过来，修长的四肢缠住他的身体，声音软糯地在他耳边喘气：“我好饿呀……”
　　“嗯，我们出去吃饭。”
　　顾柠不依不饶，眼神炽热地舔唇：“我想吃你。”
　　林谨知：“顾柠，别闹了。”
　　顾柠挑衅地看向他，仿佛回到了两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满脸笑意，一字一顿：“我、就、要、闹。”
　　林谨知眼神幽暗，把她抱回了床上。
　　明明手里已经有了动作，嘴里却说着：“乖，我们先吃晚饭……”
　　“好呀。”顾柠眨眼，嘴巴上答应着，手却更加不乖地游走起来，“你需要先补充体力吗？”
　　林谨知欺身上前，决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他的体力真的很好。
　　而顾柠心里，只是祈祷他能够不要闲着没事做，想起来回头再去看自己的微博小号……
　　（全文完）


第79章 番外①
　　炎炎夏日, 正是A岛风光最好的时候。
　　这里的温度近日来都稳定在十八到二十四摄氏度之间，阳光灿烂，又不会太过燥热。白天可以穿裙子出门，夜晚还可以去吹吹清爽的海风。
　　顾柠和林谨知预定下七日的旅□□程，一个助理都没带, 两个人乘上了飞往A岛的飞机。
　　一般在旅游之前, 有计划的人会制定行程、查好路线、订好酒店、清点必备的行李。这些以前都是顾柠的助理来做的，这一次却是林谨知亲自查阅资料, 在客厅里完成。
　　他坐在沙发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顾柠就横着坐在他的左边, 膝盖在他的大腿上方拱起, 一双小脚落在他的身体右侧。
　　脑袋靠着他的胳膊, 是不是地给他写的东西提意见。
　　顾柠以前也出去玩过许多次, 每次都是有人给她安排好的，比起出去旅游更像是去工作。
　　这次才有了点真正的旅游的感觉。
　　林谨知做事非常迅速，普通情况下要三天甚至一周才能做好的完善的准备, 被他一天之内全部做完，第二天他又考虑了一些特殊情况进行补充。
　　他们落地的地方靠近海边，订的酒店也是真正的海景房。
　　顾柠戴着一双大墨镜, 穿着一件略紧身的白色无袖连衣裙，外边儿套着嫩黄色的薄衬衫, 清凉明媚。
　　林谨知难得地也穿了十分休闲风的衣服，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露出健壮的手臂, 下面直接穿了条短裤。
　　实际上这也是顾柠第一次见林谨知穿短裤。
　　之前在家里，不管天气多热，他都老老实实一条长裤穿在身上，连裤脚都不带卷的。
　　这次出来以后，他简直就是在放飞自我。
　　顾柠网购了两双情侣款的拖鞋，一到酒店放下箱子，就翻出来，炫耀般对林谨知说：“我们马上穿拖鞋去海边玩吧！”
　　林谨知点点头，接着就看见顾柠又拎出来一件泳衣，表情不变：“还有这个！”
　　“……”林谨知沉默了。
　　于是在他们到达A岛的第一天傍晚，顾柠连酒店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清楚，就被林谨知带去海边卖泳装的地方，要买一件新的泳装。
　　顾柠不情不愿的：“我觉得我的小粉挺好看啊！都不下水游一次泳好浪费哦。”
　　林谨知面不改色：“嗯，晚上回去浴缸里游。”
　　顾柠：“……”
　　他怎么又说骚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的原因，这里的泳装比本国的看起来还要奔放许多，款式和暴露的程度，几乎没有一件能让林谨知满意。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件疑似儿童款的泳装，深蓝色的连体式，下身还带着小裙子一样的花边，跟顾柠外套下面那件连衣裙的暴露程度差不多。
　　顾柠瞪着那件衣服很久，半晌才说：“林林，你的接受能力这么差的吗？”
　　林谨知面色如常：“很适合你。”
　　顾柠：“…………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少儿身材？”
　　她看了眼四周，都是些不懂中文的外国人，便回头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林谨知，大胆地舔唇：“你明明摸过的，绝对不是这样。”
　　林谨知喉头微紧，转头用流利的英文跟卖衣服的老板交流起来。
　　顾柠：“……”竟然被无视了。
　　有点儿不开心呢。
　　买完衣服时间已经不早，林谨知和顾柠按照计划去酒店附近的一家著名的餐馆吃饭。
　　靠近海边，菜色自然是海鲜居多。
　　吃虾的时候，林谨知动作自然地给顾柠剥了虾，顾柠却一反常态，自己夹了只虾过来啃。
　　林谨知手里的动作一顿，“今天怎么自己吃了？”
　　顾柠不理他。
　　林谨知把虾仁放进她的碗里，她也没动。
　　啃了半天没啃下来多少肉，还刺到了舌头。顾柠扁扁嘴，又夹了只虾过来，自己动手剥。
　　一边的钢铁直男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惹女朋友生气了”这种宇宙级的难题。
　　好像从买完泳衣开始，顾柠就一直不太搭理他。
　　林谨知努力想了想，感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刚刚买泳衣的事情让她不高兴了。
　　他试探性问：“你不喜欢那件泳衣？”
　　顾柠：“……”
　　她没说话，林谨知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倒是觉得这也不太可能。
　　毕竟顾柠这个性子，要是真的不喜欢，肯定当场就讲了，怎么会由着他把泳衣买回来。
　　他又问：“你到底生什么气？”
　　顾柠剥好一只虾自己吃了，擦了擦手，语气冷淡：“我没有生气啊。”
　　……那就是很生气了。
　　林谨知实在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顾柠忍不住提示他：“不是你自己不想理我的么？”
　　林谨知：“……？”
　　两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大人谈起恋爱来也是幼稚得可以。
　　林谨知耐心极好，猜来猜去，从开始吃饭猜到吃晚饭回了酒店，都没猜出个答案。
　　顾柠阴着一张脸，看似冷淡，实际上心里都快急死了。
　　本来也不是多大事，只是气一会儿，早就消气了。但是林谨知都开始猜了，她又不想在他还没猜出来的时候就原谅他，那得多没面子啊。
　　两个人磨磨蹭蹭回了酒店，准备换衣服洗澡，第二天还得早起去海边看日出。
　　顾柠洗澡的时候多泡了一会儿，希望给林谨知一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结果出来的时候，手指都泡得泛白了。
　　林谨知坐在床边，见她出来，伸手捉住她的指尖仔细一看，英挺的眉立刻皱了起来，语气急促：“没事跟我闹脾气？嗯？自己剥虾，就剥成这样？”
　　顾柠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桌子上的海虾大多外壳坚硬，壳子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尖刺。顾柠剥的时候每太在意，小刺扎进了皮肤里。
　　当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顶多有点痒痒的，根本就不疼。
　　现在也是，觉得指尖发痒，仔细看才能看见些零碎的伤口。
　　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顾柠没忍住噗嗤一笑，指尖戳了戳林谨知紧皱的眉心，“这么紧张干吗，这一点小口子，就有点痒而已。”
　　顶多因为手指泡得发皱，才看起来有点恐怖罢了。
　　林谨知还是皱着眉，握着她的手，几乎是在逼问：“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事儿跟我闹？”
　　“……”顾柠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买衣服的时候，我跟你讲话，你没理我。”
　　林谨知一愣，“我没理你？”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开始是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没理顾柠，后来从进入那排商店街开始，把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想过去，才找到所谓的“他没理她”的事情。
　　林谨知顿时失笑：“就为这事儿？”
　　顾柠摸了摸鼻尖，强行理直气壮：“是啊！不行吗？”
　　“我真是对你太好了。”林谨知表情不善，惩罚性地捏了下顾柠的屁股，“这几天要改一改，不能再这么纵容你了。”
　　一直哄着惯着，熊孩子哪能这么对付呢。
　　听话的孩子才能这样，熊孩子得揍的。
　　顾柠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只是嘴上说说，到了时候还不是随便我。
　　当晚，两个人的表面上算是和好了。
　　*
　　第二天顾柠穿上那件深蓝色的泳衣，跟林谨知一起去海边游玩。
　　凌晨四点他就把她从床上捞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带她出去看日出。
　　海边的日出实在是壮观，橙红的太阳从遥远的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把金光洒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那一片的海面都像是被火球染红了。
　　天边的云朵也折射出好看的渐变色。
　　早起的海鸥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和浪潮声交融在一起。耳边还有其他早起的外国友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场面静谧而壮丽。
　　顾柠靠在林谨知肩头，忽然感慨：“真想跟你这么一直看下去啊……好像看一辈子都不会腻呢。”
　　“只是日出。”林谨知低笑一声，补充说，“我们当然可以看一辈子，日出、日落，月圆月缺，还有日食和月食……”
　　顾柠笑起来，美滋滋的：“当然啦。”
　　看完日出她也睡不着了，精神很好地在海边做运动。
　　林谨知为她在沙滩上铺好野餐布，顾柠就劈腿做了个一字马坐在上面，拉伸她柔软的腰肢。
　　身体纤柔，动作优美，惹得一些路过的外国人都为之侧目。
　　林谨知瞥了一眼第四个盯着顾柠细瘦紧实的腰线看的外国男人，走到顾柠身边蹲下，“别做了，要做回去做。”
　　顾柠瞪他：“怎么！游泳让回去游，做拉伸也让回去做啊？”
　　她只是想拉开了身体好下水游泳而已。
　　林谨知喉头干涩，忍了忍，没忍住：“不想给他们看见。”这样的美景。
　　总觉得让别人占了便宜。
　　顾柠噗嗤一笑：“那我总不能永远不出门吧。”
　　林谨知揉了下她的脑袋，“你愿意的话，也可以。”
　　……这人好像有点犯罪倾向。
　　讲的这么认真，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几近疯狂。
　　从眼神看来，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好像是认真的在思考一个永远把顾柠关在家里的可能性。
　　顾柠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你刚刚的眼神……”
　　林谨知按住她的手背，声音低哑：“吓到了？”
　　顾柠摇了摇头，舔唇，目光发亮，“不是，我是觉得……很诱人。”
　　她捂着林谨知的眼睛，凑过去舔了下他的唇角，故意发出柔软魅惑的声音，“让我很有欲.望。”
　　林谨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顾柠又俯下身子，轻轻啃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林谨知按着她手背的那只手倏然收紧，把顾柠的手握在了掌心，“别闹。”
　　顾柠轻笑，“我还以为你还要说‘回去再闹’呢。”
　　林谨知“嗯”了一声，重复：“回去再闹。”
　　顾柠果然收了手没再闹了。
　　这一天的天气比较燥热，顾柠早晨就下去游了泳。林谨知换了件白色T恤和迷彩的衬衫，撑着手臂坐在沙滩上等她，时不时地拿相机给她拍照。
　　顾柠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要游的远一点。
　　林谨知也朝她挥挥手，随即把相机放下。
　　他身姿挺拔，外貌也出众。刚开始和顾柠黏在一起的时候只是被路人多看两眼，而现在一个人坐在这里，后来的人不知道状况，便不止是看两眼这么简单了。
　　有几个外国女人缠上来，似乎是想要搭讪。
　　三四个女人拉拉扯扯地过来，嬉闹着推搡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挺知性的金发女人，穿着性.感的泳装，过来向林谨知打招呼：“hello~”
　　林谨知看都没看她一眼。
　　几个小姐妹哄笑起来。
　　那人似是不死心，又变着法子用韩语日语和中文跟林谨知打招呼。
　　林谨知抬眼看了她一下，跟她说了句阿拉伯语的叙利亚方言。
　　那女人：？？？
　　林谨知一段阿拉伯语砸在她的脸上。
　　那女人涨红着脸推开了，回头找自己的小姐妹们，说着语言不通什么的。
　　林谨知面无表情，转回头再去海面上看顾柠——
　　顾柠呢？
　　他的心里下意识地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摸着已经乱了节奏的心跳，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他的视线只是离开了三四秒，顾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事还一点声音都没有。更何况这里又不是无人岛，是个旅游区，游泳范围内也不会有危险的鱼类。
　　要冷静。
　　海边的人忽然开始往回走，林谨知逆着人群向前，听见身边各种熟悉或者陌生的语言，好像有人说，马上要起风了，要涨潮了。
　　甚至还有人说可能会海啸。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海啸呢？不管是风力、天气还是坐标，只要冷静一向就会知道——
　　冷静他妈个屁！
　　林谨知狂奔起来，在沙滩上踢掉了鞋子，想也没想就冲进了海里。
　　顾柠几分钟之前还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游泳，当时他是在相机还可以捕捉到顾柠的表情的距离。
　　这么点的时间，她不会游太远的。
　　林谨知游向顾柠消失的地方，表情惊慌，几乎是嘶吼地喊着她的名字：“顾柠！”
　　“顾柠！你出来！”
　　“别跟我闹了！”
　　“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他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甚至周围的人都往岸边游走了，附近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极个别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林谨知猛地拍了一下水面，用英语问身边的人：“你看到一个小姑娘了吗？”
　　对方惊恐地摇头。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声音都颤抖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人告诉他，可以去海岸边的广播室播放寻人启事，声音很大，这里整个海滩都能听见。
　　林谨知连忙上了岸。
　　他水性不错，爆发力和耐力都好的惊人，做出这些已经算是失去理智的反应，不过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爬上岸以后也没去管自己的拖鞋，脱下湿乎乎黏在身上的衣服，一边拧干一边快速地往别人告诉他的广播室跑过去。
　　正是正午的时候，因为下午确实会涨潮，广播室正在播报通知，让深海区的游客尽快回到浅海区。
　　林谨知听得心都凉了半截，红着眼眶，几乎是恳求地对着广播室里的播音员说：“请帮我播放一条寻人启事，拜托你们了。”
　　找不到她的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柠正在海边的小车子旁买雪糕，忽然听见广播里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还有点哽咽：“来自中国的柠柠小朋友，听到这个通知请立刻到广播室来，你家大人在等你，很着急。”
　　顾柠接过摊主递来的雪糕舔了一口，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刚刚看见林谨知居然跟别的女人搭话，有点气，就潜水躲到了一快岩石后面，想要吓唬吓唬他。
　　结果就被另一边卖冰淇淋的小推车给吸引了注意力。
　　没想到只是跑来买了个冰淇淋的时间，林谨知就找到播音室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真的很着急，可是他第一反应不是应该自己来找她吗？更何况他找人的方法应该很多啊，怎么就直接去广播找人了。
　　万一被记者什么的听出来是在找顾柠怎么办？毕竟国外这里也不是没有认识她的人。
　　顾柠没心没肺地吃了好几口雪糕，才慢悠悠地往广播室走过去。


第80章 番外②
　　林谨知待在广播室, 看着那一则通知重复了三遍。
　　他跟广播室的人说好如果有个小姑娘过来，先让她在这里等着，他再出去找找。
　　顾柠是会游泳的，体力也绝对不差。
　　他移开视线的时间非常短，除非是顾柠故意跟他闹, 否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林谨知从广播室出来, 再度往海边奔去。
　　他赤着脚在沙滩上快速奔跑，耳边是猎猎的风声, 好像天地之间茫茫一片, 周围的人影都晃动起来。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林林！”
　　林谨知的脚步瞬间停下, 转身。
　　模糊不清的天地之间, 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正站在不远处, 踱步向他走来。
　　脚步悠闲，手里还拿着一支冰淇淋。
　　顾柠手里的冰淇淋还没舔上几口，眼睁睁看着林谨知大步朝她走来, 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打人。
　　她顿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谨知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抬手——
　　狠狠地抱住了她。
　　顾柠被他一撞，吓得手里的冰淇淋都掉到了地上, 惋惜地看了一眼，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但林谨知实在是力气太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手拍了拍林谨知的后背, 想要叫他松一点。但林谨知就是不放手，紧紧地抱着她。
　　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无数种可能性在他的心底掠过。
　　因为见证的意外太多，所以脑袋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许多种可能性，让他几乎要站不稳。
　　如今再见到她，仿若失而复得。
　　林谨知足足抱了她好几分钟，才松开手，把她从头到脚地扫视一遍，声音微颤：“你去哪里了？”
　　“咳咳咳。”顾柠被他勒得气短，好不容易顺回来，瞪眼看他，“我就去买了个冰淇淋啊……”
　　“我只有不到一分钟没有看着你，你就不见了。”林谨知紧盯着她，“如果你是正常上岸的，不可能这么快。”
　　顾柠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说：“我、我从岩石后面绕过去的……谁叫你要和别的女人搭话？”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故意躲起来的？”
　　顾柠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林谨知捏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又立刻松开，声音听起来像是很泄气的样子，“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
　　“我都这么大了，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呀……”顾柠细声细气地说着，本来是想哄哄他，却在看到他的脚时瞪圆了眼睛。
　　声音也抬高了：“你的鞋呢！”
　　林谨知：“……”
　　他急着找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还问鞋？！
　　“这可是我跟你第一双情侣鞋啊，我们也没买过别的情侣款的东西吧。”顾柠抬眼瞪他，理直气壮。
　　林谨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直接将她抱起来扛在了肩头。
　　顾柠一声惊呼，腹部压在他坚实的肩膀上，硌得生疼。
　　林谨知扛着她在海边走了一遭，找到了他脱下来的那双鞋，穿好，又绕回他们之前的座位，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拿起来。
　　顾柠在他肩头疯狂蹬腿：“放开我放开我！”
　　有路人见状上来想要帮忙，被林谨知的眼神吓退。
　　有三四个体型健壮的男人结伴走过来想要“救”顾柠，林谨知面色阴沉地跟他们对峙，顾柠连忙大喊：“No！”
　　她就这么趴在林谨知肩膀上，用英语跟人解释自己不需要帮助，只是跟男朋友在闹着玩。
　　虽然林谨知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闹着玩。
　　他一路把顾柠抗回了酒店里。
　　顾柠被放下来以后，缩在床边上委屈巴巴地揉着肚子，“好难受啊，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跟你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你听进去了？”林谨知把东西都放好，脱下鞋进了浴室，半只腿还踏在浴室外面，“给我过来。”
　　顾柠：“……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林谨知靠在浴室门口看她，压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顾柠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她一进去，林谨知就关上了浴室的门，落锁。
　　顾柠：“……林林，第一次在这里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林谨知：“闭嘴。”
　　顾柠立刻合上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的林谨知，看起来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林谨知调好水温，自己脱了短裤，把小腿上沾到的沙子都冲洗干净，随后看向顾柠。
　　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低哑得有点性感：“过来。”
　　【对不起这次又是婴儿车】
　　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低哑得有点性感：“过来。”
　　顾柠小步挪过去，被他直接按住脱了泳装。
　　他动作强硬，顾柠也顺从地没有反抗，瓷白瓷白的身子很快就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浴室里暖黄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柔软又粉嫩。
　　调好水温的热水喷洒在她的身上，顺着线条美好的身体流淌下来。
　　透明的液体流过，灼热的视线也落在上面，惹得粉嫩翘立起来，折射了灯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顾柠脊背挺直，身材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她看着林谨知顶起小帐篷的短裤，挑衅地舔唇：“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你自己呀？”
　　林谨知单手脱去自己的上衣，□□着上身坐在浴缸边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顾柠过去。
　　顾柠听话地过去，乖巧地坐在他的腿上，还伸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软声哄道：“不生气了，嗯？我下次不吓唬你了还不行吗？”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谨知单手搂着她，大手从她的手臂下面绕过来，一只手揉弄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淋浴头给她冲澡，“给你长长记性。”
　　顾柠抬头想要吻他，被他侧脸躲开，柔软微凉的唇落在了他的下颚上。
　　“在你认错以前，没有亲吻。”
　　林谨知扭过头去，再看向她时，眼神冰冷。
　　像是面前这具充满诱惑力的柔软身躯，不过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把玩的物件。
　　顾柠一下子就懵了。
　　她从没看过林谨知这样的表情。
　　——只是躲起来吓唬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凶吗？
　　林谨知揉弄她胸部的手往下移动，轻轻地拂过她的小腹，挤进了她的双腿之间
　　顾柠一颤，身体向后倒去，被他的手臂牢牢圈住。
　　……
　　顾柠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顾柠掰都掰不动，只能被他搂在怀里，在他的腿上扭着身子想要躲开。
　　顾柠趴在他的肩头，声音带上了哭腔：“呜啊，林林，我、我错了……呜呜。”
　　顾柠呜咽着，报复般咬向他的耳垂。
　　她不服输。
　　所谓认错，也只是在撒娇。
　　林谨知收回指尖，恶劣地抹在她的胸前。
　　顾柠趴在他的肩头，声音软糯甜腻：“呜呜，林林，想要……”
　　小手暗示地伸向他的——
　　林谨知任由她来回抚摸，就是不配合，也不拒绝。顾柠湿软的舌尖在他的耳垂和脖颈之间来回舔舐，他也不为所动。
　　等到顾柠累了，停下时，他才低头，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炽热的吻。
　　顾柠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抚摸，贝齿咬住下唇，抬头询问他：“要在这里吗……嗯？”
　　尾音上扬，像是只撒娇的小猫。
　　睁开眼却看见林谨知仍是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冷眼看着她的情动。
　　顾柠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差要哭出来。
　　林谨知忽然伸手，大掌盖住她的整个下面，表情冷漠：“怎么不继续？”
　　顾柠一惊，他的手掌已经在她的身上揉弄起来，动作毫不温柔。
　　“你、你真的这么生气吗……”顾柠颤声询问，凑过去又想要吻他，“别气了好不好……”
　　林谨知偏头避开。
　　顾柠这才真的害怕起来。
　　林谨知又伸手拿起花洒，“不做就继续洗澡。”
　　“不气了，好不好？”顾柠委屈巴巴地哄他。
　　林谨知像是没听见，扭头倒了沐浴露在掌心，淋湿以后把顾柠拉过来，给她抹起了沐浴露。
　　带着老茧的粗粝掌心在她身上拂过，像是在点火。
　　连双腿之间也不放过，来来回回细致地摩挲。
　　是真的在洗澡，也只是在洗澡。
　　顾柠哭起来，抽泣着重复：“我错了，你别气了，呜呜呜……”
　　林谨知提起花洒，给她把泡沫冲掉，动作温柔了不少。
　　顾柠又凑过去想要吻他。
　　林谨知再次避开，这次搂着她的那只手惩罚般捏了一下她，声音冰冷：“洗澡。”
　　顾柠钻进他的怀里低声啜泣。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是总算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顾柠连忙抬起头说：“知道，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林谨知低头咬着她：“哪样？”
　　顾柠抱着他的脑袋，指尖插进他的发间，“躲起来吓唬你……呜。”
　　花洒把她身上的最后一点泡沫冲去。
　　林谨知揉着她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好了，别哭了，我也是吓唬你的，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顾柠呜呜地哭着：“一点也不好笑……”
　　林谨知抬头啄了下她的唇角，“你也知道不好笑？”
　　顾柠连连点头。
　　他冷淡刻薄的样子是真的吓到她了。
　　“本来只是想给你洗个澡，到床上再打你屁股的。”林谨知咬着她的嘴唇，又拍了一下她弹性十足的小屁股，“是你自己要闹的。”


第81章 番外③
　　[1]建军节
　　顾柠和林谨知去扯证, 是在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
　　两个做事情都非常有规划的人，在某个共同的休息日上午，赖床赖到中午。
　　团子在卧室门口用爪子挠门，抗议他们到了饭点不给狗吃饭还在里面黏黏糊糊的、各种意义上的虐狗行为。
　　顾柠跟林谨知闹，非要林谨知背她出去。
　　她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 一双小腿晃来晃去, 忽然就说：“林林，你户口本在这儿吗？”
　　“在我妈那里……”林谨知声音一顿, 扭头去看她, “怎么了？”
　　顾柠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户口本我们怎么扯证啊？”
　　林谨知反问：“你爸爸什么时候有空？”
　　也是赶巧了, 当天顾常安先生也在家里休息。
　　林谨知的妈妈是常年不工作的, 到了这个年纪还跟千金小姐一样赖在家里。
　　下午林谨知和顾柠就各自回了家, 说是要回家带父母出来见个面, 实际上偷偷把户口本也带出来，在民政局见了个面。
　　非常仓促，但很自然, 几乎是水到渠成。
　　顾柠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林太太，捏着红本本一脸感慨：“突然有点后悔，你还没求婚呢！”
　　“晚了。”
　　林谨知勾唇, 低头吻住她。
　　顾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闷声结了婚。
　　她跟林谨知早就过上婚后生活了, 现在只是多了两个红本本，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下是必须要皮的。
　　所以顾柠把两个小本本放在一起，拍照。
　　——发了朋友圈。
　　发完后顺带看了一眼时间, 顾柠才发现——这天刚好是八月一日。
　　她竟然在建军节跟林谨知扯证了……
　　朋友圈的评论大多是不相信的，还有人附和着问她什么时候举办婚礼，看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
　　只有耿直的陆清择回复得非常热烈，四大排夹着感叹号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也有一些跟顾柠关系不错的人，私下里发消息问顾柠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柠没回那些人，缩在沙发上大喊一声：“林谨知！快出来啦都几点了！”
　　林谨知捏着领带，表情有些别扭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在屋子里换了件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紧实好看的半截手臂。
　　团子跟在他的脚边，一起走出了卧室。
　　顾柠乐了：“你还穿的挺正式啊。”
　　林谨知清了清嗓子，终于拨正了领带，在顾柠面前站定。
　　团子也乖巧地坐在了顾柠面前。
　　顾柠微怔，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扩大：“……做什么？”
　　林谨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拍了拍身边团子的脑袋。
　　团子“呜”一声，迈着雪白爪子向前凑过去，把下巴放在顾柠的膝盖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顾柠。
　　卖得一手好萌。
　　林谨知温声说：“顾柠，嫁给我。”
　　团子应声而起，肉呼呼的前爪搭在顾柠的腿上，整只狗凑到顾柠跟前。
　　顾柠差点被团子正面亲到，接着就听见这毛绒绒的家伙脖子上的项圈发出清脆的铃音。
　　她下意识地寻声看去。
　　团子现在已经是个大家伙了，脖子里粗宽的项圈隐藏在雪白的绒毛之下，项圈上挂着一只狗牌。
　　熟悉的牌子旁边是从没见过的红色铃铛。
　　林谨知微微勾唇：“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打开铃铛。”
　　顾柠没动，笑吟吟地反问：“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林谨知：“你要是不同意，就打开我们的结婚证看看。”
　　——反正已经扯证了，不同意也没用。
　　顾柠双手捧着团子的脸揉了揉，伸手把铃铛解了下来。
　　团子欢快地跳下来，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教的。
　　教得这么讨喜，好像比林某本人还要可爱的多。
　　那个看起来铃铛形状的的东西竟然是个盒子，打开以后就看见镶着小碎钻的银色戒指在里面闪闪发光。
　　而响声是从盒子的上方发出来的。
　　顾柠故意说：“这是团子给我的呀……”
　　面前单膝跪着的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明明是他做出顺从的样子仰视着她，明明他的耳根都已经红透，明明也能够看出他的紧张。
　　可他仍是气势逼人。
　　林谨知又向前一步，这次换成他本人把手搭在了顾柠的腿上，非常强势地从顾柠手里拿过戒指，捏住顾柠的手指套了进去。
　　顾柠笑着：“喂，你这样——”
　　她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刚刚还稍稍伪装成顺从样子的人，这会儿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攻击性，手臂撑在沙发上，整个人欺身上前，落下一个又一个粗暴又不失温情的炙热亲吻。
　　唇齿交缠，每一次都能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前所未有的悸动。
　　永远不会腻的。
　　半晌，顾柠揪着林谨知的衬衫，喘息着抱怨：“又亲这么久……我们都快要迟到了。”
　　林谨知的额头抵着她的，几乎是恋恋不舍地，将温热的唇在她的唇上又辗转流连了一会儿，“还早。我们爸妈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我们爸妈。
　　顾柠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为这样的称呼漏了一拍，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软了声音说：“那、那我去换个衣服……”
　　……
　　三十分钟后，林谨知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不满。
　　顾柠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两只眼影刷：“别动！就快好了！”
　　林谨知：“……能不能不要红色？”
　　顾柠：“不能！”
　　林谨知看了一眼时间，无声地提醒她快要迟到了。
　　顾柠沾着眼影，诱哄般说：“就画一点点，会显得很有神的——”
　　林谨知：“哦。”快点画完吧别说了。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GAY过。
　　顾柠硬是拉着他说要修眉毛就算了，修完还要再画——
　　好吧，不想显得自己太钢管直，这就不提了。
　　可是眼影和口红算是怎么一回事？？
　　顾柠花了四十分钟给林谨知化了个全套的妆，虽然说起来是非常淡的淡妆，但怎么看都跟素颜区别很大。
　　眉形有了变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顾柠还给他在眼尾点了红色的眼影和上挑的眼线，愣是给铁骨硬汉增添了几分妖娆的气质，显得更加性感。
　　她非常满意。
　　林谨知不自在地抿着嘴巴上的口红，跟着顾柠出了门。
　　口红的颜色并不艳丽，然而涂了和没涂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顾柠拉着林谨知出门，刚进停车场，迎面遇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和林谨知皆是一愣。
　　接着就听见那男人压着笑意的声音：“林总，出门啊……”
　　林谨知：“……嗯。”
　　可能是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当场笑出声，那人跟林谨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脚步飞快。
　　顾柠好奇道：“那个人是谁啊？”
　　林谨知冷着一张脸回答：“我妈家公司的一个合作方经理。我……算了。”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顾柠，
　　顾柠憋着笑说：“你现在不是有空就去公司实习吗？要不干脆就借此机会，以后带妆去上班……”
　　林谨知看着她，抿唇不语。
　　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顾柠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笑出声，“其实真的挺好看的，比素颜精神多了，又很洋气……”
　　就是不太像总裁，也不像刑警。
　　……更不像军人。
　　林谨知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见到双方家长以后。
　　顾常安瞪着眼睛，语气暗含威胁：“怎么了？跟我们柠柠闹矛盾了？”
　　林谨知：“……没有。”
　　“那你这什么表情？柠柠欺负你了？”
　　林谨知：“……”
　　他妈妈还在旁边添油加醋般说：“我看是啊，你看他眼睛都红了。哦哟哦哟这可怜的，别哭啊乖。”
　　顾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婆婆好有趣啊！
　　林谨知：“……”再也不要化妆了。
　　这可能是个flag。
　　不过二十多天，他就被啪啪地打了脸。


第82章 番外④
　　[2]七夕节
　　顾柠和林谨知的婚礼是在七夕节这一天举行的。
　　准备仓促, 也没有请太多的人，在他们当初旅游的A岛，酒店就订在两个人当时住的地方。
　　这儿充满他们的回忆。
　　顾柠一踏上那片沙滩，就惴惴不安地看着林谨知，委屈巴巴说：“你记不记得, 之前我就在这里吓唬一下你, 然后你回去以后就那么欺负我……”
　　“吓唬一下？”林谨知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还想来第二下？”
　　顾柠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风水轮流转,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柠大佬, 如今也学会了适时认怂。
　　毕竟她体力再好, 也好不过面前的这个臭闷骚。
　　她只有悄悄从别的地方欺负他。
　　二十多天前誓死不再化妆的臭闷骚, 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 身边站着素颜穿了一身礼服的小姑娘, 张牙舞爪，指手画脚，恨不得亲自给新郎点上最亮最闪的粉红色眼影。
　　林谨知沉默地闭上眼。
　　幸好除了顾柠以外的造型师都还保留了理智, 留了三四个人在这里给林谨知做造型，剩下的驾着顾柠出去做化妆了。
　　方澄跟着忙前忙后。
　　如今的方澄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带别的新人，不再围着顾柠一个人转了。
　　虽然最好的资源都是优先堆给顾柠的, 但顾柠也逐渐放弃许多机会，给方澄手下的其他人。
　　已经能够冷静熟练地处理各类突发事件的方澄, 在顾柠的婚礼上却好像回到了刚入圈没多久的时候，紧张地跑前跑后，连喊带后地到处催。
　　顾柠这边的化妆就被她催了十几回。
　　又看到方澄跑进来催, 顾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水登，你这是忙上瘾了啊？你哥结婚你当伴娘还跟着忙，我结婚你也又当伴娘又当工作人员？别跑了，坐下来跟我一起化妆。”
　　方澄穿着粗气：“不行，我不放心。我再去灯光那边看——”
　　“我看你别当经纪人了，去开婚庆公司吧。”顾柠把她拽到身边，“给我坐下。”
　　方澄：“……行吧行吧，我打个电话问。”
　　化妆师小姐姐在旁边捂着嘴巴笑。
　　顾柠的女性朋友真的很少，除了方澄竟然找不到第二个能当伴娘的。
　　好在之前跟林谨知的前女同事关系还不错，拉了小钱过来凑数。
　　剩下的就是林谨知家的亲戚——还包括他那个不怎么讨喜的表妹。
　　至于伴郎，有一个是林谨知曾经的战友，剩下的就都是顾柠的朋友了。
　　陆清择跟苏获站在一起，面对这样的重大场合仍是有些瑟瑟发抖，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
　　顾柠嘲笑他：“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陆清清小朋友？”
　　陆清择：“……”被顾柠这样说的感觉好微妙哦。
　　唯一遗憾的是，曾经在顾柠的伴郎名单上的苏涧，没来参加她的婚礼。
　　他给顾柠寄了一对戒指，精致漂亮，比林谨知的直男审美要好上一点。
　　戒指的尺码对不上顾柠的手指。
　　他未曾牵过顾柠的手，只是目测出来的，自然不太准。
　　顾柠略感唏嘘，只期待日后出现一个别的姑娘，能看出他黑框眼镜下隐藏的情绪。
　　整个婚礼按照顾柠的要求一切从简，没有太多复杂的步骤，然而每一个步骤又都无可避免地透着奢侈的味道。
　　网上有人说，顾柠的婚礼好像不是特别盛大，跟想象中的世纪婚礼不太一样啊。
　　段子手回复：嘉宾名单就不提了，光是有顾柠跟顾常安出席就足够盛大了好吗？
　　有这两人在圈内的身份地位一衬托，婚礼的细节反倒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柠对其他流程都不是很感兴趣，却对扔捧花这一环节十分期待，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这一刻。
　　她正对台下，举起手中的捧花，用劲全身的力气一丢——
　　捧花远远地飞出去，越过翘首以待的伴娘们，直接砸向人群。
　　陆清择站在围观群众当中，正在小声跟苏获聊天。
　　突然迎面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陆清择都没看清，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万籁俱寂。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就连林谨知都握拳抵在唇边，悄咪咪地笑了。
　　顾柠带头笑得最起劲，拿起话筒就喊：“恭喜陆清清接到捧花！祝福你成为下一个幸福的新娘！”
　　陆清择：“…………”
　　这一束捧花就这么被他抱在了手里，最后一路抱回了家，插在花瓶里整整一个星期才稍稍有些枯萎。
　　当天，顾柠穿了礼服、婚纱和旗袍，林谨知也穿了跟她对应的套装。
　　最终旗袍顾柠成功地实现了自己亲手扒掉某人禁/欲军装的夙愿。
　　虽说小别胜新婚，但顾柠跟林谨知小别不少，新婚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总要特别一点。
　　比如这一天，林谨知特别勇猛。
　　又比如这一天，一个小生命悄悄形成。
　　[3]儿童节
　　林檬小朋友的生日在六月一日。
　　她是觉得自己有点亏的，毕竟这一天，别的小朋友都会过节，她却只能过生日。
　　别的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她又不能过节。
　　上了幼儿园的林檬学到了一个应对此事的方法。
　　她在这一天去朋友家做客，蹭了人家家里的儿童节零食，再慢悠悠地跟着司机叔叔回家，等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庆祝生日。
　　不过同学家里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林檬在同学家里。
　　同学蹬腿哭：“哇——我不要吃这个——”
　　同学的妈妈：“宝宝乖，吃下去才能长高高哦。你看檬檬同学都吃完啦，所以才长得这么漂亮可爱……”
　　林檬回到家。
　　顾柠蹬腿嚎：“不——我不要吃这个——”
　　林谨知：“乖，吃两口。你看檬檬都吃完了，能不能向她学习一下？”
　　顾柠：“不！我就不！！！”
　　林檬：“…………”
　　林檬小朋友有点忧伤。


第83章 番外⑤
　　番外⑤顾礼安的早恋日记
　　燥热的盛夏。
　　年轻的男孩子打闹着穿过河堤, 茂盛的柳树在堤边垂下长长的枝条，林间蝉鸣不止。
　　顾礼安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令人烦躁的炎热。
　　令人烦躁的语文课。
　　顾礼安眯了眯眼，好像是有汗滴下来, 滚进眼睛里, 让本就密密麻麻的课本变得更加看不分明。
　　下课铃响起。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两耳不闻窗外铃，一心只念语文书。
　　一句话被年过半百的女人翻来覆去讲上许多遍。
　　临近上课, 语文老师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声, 出门前还不忘支使语文课代表去把上周的月考试卷发了, 下节课讲试卷。
　　顾礼安座位前面的小姑娘软软地应声, 撑着课桌站起来。
　　白嫩的小手抹了下额间的汗水。
　　课代表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发全班的试卷的, 往往都是随机分成几摞, 交给不幸坐在最前排的几个同学。
　　顾礼安合上课本给自己扇风。
　　老师前脚踏出门，后脚教室里就热闹起来。
　　数学课代表也站起来，从课桌里掏出等待多时的作业本, 分给周围的人。
　　顾礼安稍稍抬高了声音喊：“姚念！”
　　讲台前正在分试卷的小姑娘动作停下，抬头疑惑地看向顾礼安，“怎么了？”
　　顾礼安：“把我的试卷给我。”
　　姚念皱皱鼻子, 拒绝：“你等我发到你的。”
　　顾礼安：“先给我。”
　　姚念已经在前面分试卷了。
　　要是放在平时，顾礼安早就自己走过去拿卷子了。
　　偏偏这天的天气很热, 顾礼安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想动，恨不得躺进学校旁边的那条西尺河里。
　　姚念自己拿了最多的一份试卷，但她发的熟练, 第一个发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围的课本和试卷飞来飞去。
　　人声嘈杂，似乎再热的天气也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心不静，自然不凉。
　　顾礼安轻轻拽了下姚念的马尾辫，“喂，我的试卷呢？”
　　姚念转过头来，眼神无辜：“我没发到你的。”
　　顾礼安：“……烦死了。”
　　——也不是对姚念说的。
　　只是想快点拿回自己的试卷，最好可以不要被别人看见。
　　他抓了下头发，抬头在几个发试卷的人里寻找目标。
　　顾礼安在班里是出了名的高冷又绅士。虽然平时几乎不主动跟人讲话，但要是有女孩子问他问题，他又会礼貌客气地给人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像现在这样主动叫人名字，还凶人，简直是史无前例。
　　虽然姚念并不觉得开心甚至还有点想打人。
　　语文老师踩着铃声进门。
　　最后两个一边大闹一边发作业的人把试卷发完。
　　顾礼安的桌面上干干净净的一片。
　　大概是接收到顾礼安疑惑的视线，语文老师主动开口说：“顾礼安，你的试卷叫你爸到我办公室来拿。”
　　顾礼安：“……”
　　不就是没写作文吗，至于么。
　　前面那个语文课代表，数学试卷最后两条大题目也一个字没写啊——数学老师还夸她前面基础题做的有进步了呢。
　　他的文言文翻译应该是全对的，语文老师为什么就不夸夸他呢？
　　顾礼安心里不服，忍不住又拽了下那小姑娘的辫子。
　　姚念被他拽得脑袋后仰，恰好老师板书，她扭头惊讶又羞涩地瞪了他一眼。
　　顾礼安被她瞪得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被小姑娘瞪，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
　　周末放假，班上的同学都走光了。
　　顾礼安留在办公室被老师说了半天，在外地拍戏的顾常安才匆匆赶到学校里来，拿到了顾礼安被扣押的语文试卷。
　　拿了试卷以后也没有半刻停留，吩咐司机在这里等着接顾礼安回家，顾常安又跟着经纪人一起离开了。
　　顾礼安孤零零地在走廊上站了数秒，看着顾常安毫不停顿的脚步，眼圈有点发红。
　　转头，看见姚念拿着黑板擦，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讲顾礼安突如其来的脆弱尽收眼底。
　　两人沉默的对视。
　　姚念有些尴尬地开口：“那……那个，是你爸爸吗？”
　　顾礼安想要点头，却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姚念感到莫名其妙。
　　顾礼安捏着试卷从后门进了教室。
　　姚念刚刚站着的位置就是教室前门，等顾礼安走进去，她已经捏着黑板擦，踮脚在教室里擦黑板了。
　　顾礼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收拾书包。
　　空无一人的教室安静的可怕，桌椅轻微的移动碰撞和擦黑板的沙沙声都显得很响。
　　顾礼安收好东西忽然不想动了，发消息叫司机先回家。
　　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西尺河上有几条渔船，河面折射着夕阳的余晖，闪闪发光。
　　一种叫做孤单的情绪笼罩了他。
　　顾礼安对着姚念背后一晃一晃的马尾辫，没话找话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姚念一惊，收回黑板擦在粉笔槽边缘轻轻拍了两下，“我忘记擦黑板，就回来了……”
　　当天的值日生不擦黑板，第二天被发现了可是要罚一周的。
　　“嗯。”顾礼安轻哼一声应了。
　　远处那个总有男孩子在奔跑打闹的河堤上，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手拉着手走过去，像是在顶着烈日散步。
　　顾礼安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擦完黑板你准备去哪？”
　　姚念又拍了两下，语气自然地回答：“回家啊。不然还能去哪？”
　　……回家吗？
　　顾礼安有些茫然。
　　如果家里的人都不是他的亲人，那么那栋房子还能叫家吗？
　　……说起来，那栋房子里，正常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顾礼安这边陷入了沉默，姚念便没再管他，自顾自擦了黑板，踮起脚尖去够黑板最上面的字迹。
　　她是可以够得到的，只是要稍微费点力气。
　　姚念正在努力，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男孩子温热的指尖擦着她的手背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黑板擦，轻松地伸到上面，把最后一点痕迹擦得干干净净。
　　心跳加速的感觉突如其来。
　　姚念缩着手站在那里，胸腔里是擂鼓一般的心跳，以至于不敢转头去看他。
　　顾礼安放下黑板擦，语气淡然：“要不要去我家玩？”
　　姚念没动，也没出声。
　　顾礼安想了想，补充：“你教我语文，我教你数学。”
　　——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姚念缓缓转身，脸颊上飞满红霞，声音微颤：“今、今天不行……”
　　起码得提前跟家里人讲一声……
　　顾礼安却是敛眸，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背着书包直接扭头走了。
　　*
　　姚念喜欢顾礼安。
　　这是个秘密。她一直偷偷藏在心里，直到上一周实在憋不住，悄咪咪地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于是当顾礼安做出种种反常举动时，姚念合理地怀疑——
　　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他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了芽就开始肆意生长。
　　唯有自卑能抑制这样的悸动。
　　在身高腿长的顾礼安面前，姚念觉得自己就像个小树桩，又矮又圆，还很丑陋。
　　没有希望才是最好的，因为这样就永远不会失望。
　　姚念默默地把这件事情憋了回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礼安会直接给她来个大的。
　　——又是在她值日的这一天。
　　顾礼安下课以后就没走，在她擦黑板的时候凑过来，指着角落的家庭作业说：“这个别擦，我还没抄。”
　　说完就出去了。
　　姚念就这么坐在课桌上等啊等，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顾礼安才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勾了勾唇，主动拿起黑板擦把姚念给他留的那个地方擦了。
　　姚念目瞪口呆。
　　顾礼安放下黑板擦，拍了拍手，说：“今天能去我家吗？”
　　姚念结结巴巴：“今、今天也不能……”
　　她垂下脑袋，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书包。
　　说不失落是假的……早知道他这一周还问，她就该提前跟家里讲……不，她就不该拒绝他。难得一次晚回家又怎么了，能跟他在一起的话……
　　顾礼安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换了个问题：“我们谈恋爱吧，怎么样？”
　　姚念“嗯”了一声以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猛地一个回头，马尾辫擦着他的脖子甩过去。
　　顾礼安揪住她的辫子，满脸笑意：“你同意了啊。”
　　姚念：“啊？我——”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
　　傻子才说不同意。
　　姚念咧开嘴笑了：“真的吗？你没在开玩笑吧？我……”
　　“没有。”顾礼安打断了她的话，“你每个周末都要为我空出来，到我家来，或者我们去逛街。”
　　顾礼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之前的那个正当理由：“我教你数学，你教我语文。”
　　姚念：“……”妈妈我怀疑这个人是为了跟我学语文才和我在一起的。
　　顾礼安松开手里的辫子，满意地笑了：“今天我先送你回家。”
　　姚念脸红了，很轻地应了声：“好。”
　　……幸福得简直像是在做梦。
　　总之……不管是为了什么，眼前的这个除了语文成绩以外各方面成绩都非常优秀的男孩子，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
　　姚念背着书包，跟顾礼安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年轻的躁动之中，喜欢从来都不是唯一的理由。
　　或者是因为对方太过耀眼，被吸引得想要靠近。又或者是太过孤单，抓住什么就想要握紧。
　　尚且稚嫩的心还分不清这些感情，只是依着本能，做出最能让自己感到幸福的选择。
　　恋爱能刺激荷尔蒙的分泌，从而产生幸福感。
　　越刺激的恋爱越是如此。
　　顾礼安每天都背着书包送姚念到她们家的小区门口，有时也会带她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给她买一杯冰凉的奶茶，再陪着她回家。
　　下课的时候，顾礼安拽一拽姚念的辫子，她就扭头，红着脸小声问他：“怎么了？”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让顾礼安觉得非常幸福。
　　他勾唇一笑，压低的声音显出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稚嫩沙哑，音色温柔：“没事。”
　　这时姚念就会瞪他一眼，圆溜溜的眼睛睁大，看起来湿漉漉的。
　　顾礼安说：“放学慢点擦黑板，我等你。”
　　姚念慌忙把头扭回去，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就连最好的朋友也没告诉。
　　顾礼安的“表白”太突如其来了，虽然她本着“傻子才不答应”原则接受了，但总觉得这种幸福感像是白绒绒的蒲公英，看上去饱满漂亮，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她小心翼翼，关注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结果，如此平静的日子根本持续不到一周。
　　第二天姚念充满期待地来到学校时，她的好朋友凑近了她，嘀嘀咕咕说：“你知道吗？顾礼安是那个老演员的儿子……”
　　姚念当场愣在那里。
　　这件事情明明只有她看见了。
　　顾礼安会不会觉得是她传出来的？


第84章 番外⑥
　　当天放学, 姚念拿着黑板擦，站在讲台后面，慢吞吞地擦着黑板。
　　这一天她跟家里说好了要迟一点回去。
　　可是擦完黑板一扭头，看见的就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姚念捏了捏黑板擦，手里沾着粉笔灰, 干燥粗糙, 不舒服极了。
　　她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哭。
　　顾礼安走进教室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姑娘站在黑板跟前, 肉乎的小手上沾满了粉笔灰, 脸上也上了一点, 委屈巴巴地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揉着眼睛, 眼圈发红。
　　看上去好不可怜。
　　顾礼安站在后门喊了声：“喂, 你怎么了？”
　　姚念一怔, 呆呆地抬头看向教室后门，支支吾吾说：“你、你没走啊……”
　　“没走。”顾礼安说，“我们不是约好一起的？”
　　姚念几乎是破涕为笑：“对对。”
　　顾礼安从后门走进去, 路过姚念和他的座位时顺手拎着书包，走到姚念身边，揉了下她的脑袋, “走吧。”
　　他拎着两只包从她身边走过去，姚念忽然在他身后, 扯住了他的校服衣角。
　　少年身材高挑，套着宽大的校服时略显瘦弱。
　　小姑娘的肉手就这么抓在他的衣角上，声音颤抖：“那个, 你爸爸的事情，不是我说的……你要相信我……”
　　顾礼安扭头过来看她，眉毛深深的皱起：“放手。”
　　姚念又要哭了：“我……”
　　顾礼安：“你还没洗手，手上都是粉笔灰！”
　　姚念：“……”
　　她猛然醒悟般松了手，接着就听见顾礼安不咸不淡的声音：“我又没怪你，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哭哭啼啼什么？”
　　姚念吸了吸鼻子：“……我哪有哭。”
　　顾礼安：“我知道不是你。就算是你，我也不在意，反正马上就快毕业了。”
　　“喔……”小姑娘垂着脑袋，忽而又抬起头，“毕、毕业以后你要去哪里呀？”
　　“谁知道。”顾礼安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念：“……没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对未来充满向往，谈恋爱的时候十有八九都喜欢畅想未来。
　　两个高中都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上学的小孩，做着一辈子的约定。
　　听起来挺傻的。
　　但充满赤诚的真心。
　　顾礼安不屑去做这种“傻事儿”，具体地说，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姚念有什么未来。
　　两个人不过是水到渠成，你情我愿。
　　顾礼安自认对姚念足够好了。
　　他从未接触过姚念这种脾气的女孩子，看起来软乎乎的，黏人又烦人。
　　迟钝缓慢，笨手笨脚。
　　顾礼安耐着性子陪伴她，傲娇的时候毒舌刺伤了她，又别别扭扭地安慰她。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忽然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
　　顾常安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顾礼安已经快要放暑假了。
　　他听司机说顾礼安经常不要人去接，自己一个人，很晚才到家。周末放假的时候也经常跟一个小姑娘在家里写作业，或者一起外出。
　　结果显而易见——顾礼安在早恋。
　　顾常安不擅长跟顾礼安谈话，想找顾柠来，又不知该怎么说，不小心就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又是一个周末，姚念在教室里擦黑板。
　　顾常安亲自找到教室里来，站在门口，阴沉着脸喊：“礼安。”
　　顾礼安站起来，“爸。有什么事吗？”
　　顾常安：“我找你什么事，你不知道？”
　　姚念捏着黑板擦站在旁边，紧张得指头捏进了板擦的软布里，裹了一手的粉笔灰。
　　顾礼安说：“没什么大事儿吧？”
　　顾常安：“你过来，我们回去说。”
　　顾礼安垂下眼眸，难得地不听话：“我不。”
　　顾常安耐着性子又说：“别逼我在你同学面前让你难堪。”
　　顾礼安冷漠地勾唇，“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有什么的。”
　　一脸的满不在乎。
　　顾常安大步走到顾礼安的面前，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意：“谈恋爱？你才多大你就跟我说谈恋爱？我——”
　　他扬起手要打顾礼安，顾礼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下一秒，两个人都愣住了。
　　姚念站在后面，双手抱着顾常安的胳膊，怯懦地说：“叔叔，别、别打他好吗……”
　　她声音颤抖，嘴巴一扁，眼泪就滚下来了。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不委屈。
　　顾礼安瞪着眼睛看她，没想到除了顾柠还有别的人类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内哭成这样。
　　好像刚刚是她挨了打是的。
　　姚念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哽咽着补充：“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讲……”
　　顾常安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在小辈面前这么傻白甜的一天。
　　他怔愣了半晌，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小姑娘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搞得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顾常安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想打他，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我们家礼安很听话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他几次……”
　　“从小到大我也没能见过你几次。”
　　顾礼安毫不留情地说。
　　顾常安哽住，气急地转向他：“所以你是怪我给你的陪伴少了？那你可以跟我直说，不必要这样——”
　　他说到一半顿住。
　　其实这也是他的妄自揣测，可能顾礼安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恶劣。毕竟年纪还小，一时冲动做出一些决定来也情有可原，只要事后知错能改，就……
　　“不必要哪样？故意早恋引起你的注意吗？”顾礼安主动接了话，“如果我不这样，你还能想到我——”
　　顾常安急急抬手，一巴掌就要挥到他的脸上去。
　　身后的小姑娘更加大力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眼泪掉得更凶，哽咽的声音却稳住了，“叔叔，对不起。我们不是真的谈恋爱，就是想你多关心关心顾礼安……同学。您别生气，别打他。”
　　她抬手猛地抹了一把眼泪，这次没留神用干净的手背，沾染着粉笔灰的手指在脸上留下一道五指印。
　　她拿起书包，急匆匆地跑出去，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跟顾礼安说：“不要跟你爸爸吵架了……”
　　顾礼安怔愣着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不知所措”的情绪。
　　哪怕是之前，他在走廊上听到不认识的人跟顾常安说“又不是亲生的”这样的话时，他都没有这么的手足无措。
　　……
　　姚念走了。
　　这学校毕竟是家远近闻名的私立学校，能在这里念书的都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
　　别看姚念平时畏首畏尾的样子，其实家里条件也不错。
　　看见她脸上都是粉笔灰，哭着跑回家，家里大人哪里还坐得住？
　　只是这小姑娘倔强地不说话，不管家里人问什么都是摇头，再问就开始哭。
　　最后家里人实在没办法，雷厉风行地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的暑假里，顾礼安陆续从同学的议论里听说的。
　　说来好笑，他和姚念“谈恋爱”也有一段时间，却没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
　　顾常安想的是对的，他跟姚念的开始，都是一时冲动。
　　觉得孤单，觉得好奇和刺激，觉得这样能引起顾常安的注意……总之不是因为觉得喜欢她。
　　顾礼安没敢跟顾柠讲这件事。
　　怕是没讲完就会被打死。
　　他想过自己这件事情是不是做得不好，只是姚念也没说过她喜欢他，他们相当于是各取所需，互相陪伴了一段时间。
　　他也没说过喜欢，更没跟姚念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感情和肉体，他什么也没骗，唯一消费的只是彼此的时间和难得的温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剩下的日子里，他总是影影绰绰地想起那个有点肉呼呼的，看起来总是委屈巴巴的小姑娘。
　　想起她通红的眼睛和软糯的声音。
　　他说她：“你这哪是解方程，你是解不开方程。”
　　她就说他：“你这哪是阅读理解，你是阅读也不理解。”
　　顾礼安忍不住笑起来。
　　他从未想过，连这样的日常都能够显得如此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一再地回忆。
　　还有点遗憾失去。
　　……
　　暑假里，初中同学嚷嚷着要趁着大家还有空一起聚一聚。
　　从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顾礼安，怀揣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那么一点小心思，偷偷摸摸地去了。
　　可惜没见到那个人。
　　要怎么办呢，心里有很多秘密，不知该找谁倾诉。
　　顾礼安悄悄找了姚念当时关系很好的朋友，辗转要到了姚念现在的联系方式。
　　现在是暑假，联系一下应该不会打扰她。
　　顾礼安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地加了那个微信号码。
　　[礼安：最近怎么样？去哪里上学了？]
　　[遥知：……挺好的，你呢？]
　　[礼安：嗯，我也是。]
　　……非常简单又很尴尬的开场白。
　　……钢铁直□□本不会网聊。
　　打扰了，告辞。
　　[遥知：我在X市一中啦。]
　　[遥知：加油呀。]
　　顾礼安忽然有点眼圈发红。
　　他看着这些字，脑袋里就响起姚念软绵绵的声音。
　　这时才发现自己对她是真的——想念的紧。
　　[礼安：姚念。]
　　[遥知：嗯？]
　　[礼安：念念]
　　[遥知：…………………]
　　[遥知：…………怎么了？]
　　……哪怕是之前“热恋”的时候，顾礼安也未曾如此亲昵地叫过她。
　　[礼安：我想念你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又不喜欢她，怎么非要这样来招惹她？
　　姚念咬着下唇，思忖片刻，不服输般回了消息。
　　[遥知：X市暑假有夏日庆典，你想来看吗？]
　　她大胆地邀请了他。
　　其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姚念盯着屏幕，很快，顾礼安的下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礼安：我想看你。]
　　*
　　说来也巧，顾柠的家就在X市。
　　顾礼安正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找个借口去X市看看自己的姐姐，实际上偷偷摸摸地见一见自己的女朋友——
　　对，他们之间谁也没提过分手。
　　所以他默认她还是他的女朋友。


第85章 番外⑦
　　番外⑦万众瞩目的二胎时刻
　　林檬五岁的时候, 有了个叫林当的弟弟。
　　从此以后再没过过一天清净的日子。
　　这林当真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撕了东西摔了玩具，顾柠过来瞪眼问一句：“谁干的？”
　　然后林当就开始哭。
　　哭声震天的哭。
　　林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后顾柠就会去把哭闹的林当抱在怀里哄，完全忘记了林当刚刚才砸坏一个崭新的玩具的事情。
　　林檬皱着眉头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小伙伴时，小伙伴兴奋地举手：“我造我造, 会哭, 有糖吃！”
　　林檬：“……”
　　真的吗？
　　她决定试一试。
　　……
　　又是一个周末。
　　林檬在玩具qiang上的兴趣和天分远远超过一般的小孩，更别说和普通的女孩子作比较。
　　顾柠抱着林当, 头疼地看林檬她坐在泡沫垫上, 把一堆复杂的玩具qiang支拆拆装装, 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真的好玩吗？”顾柠问她。
　　林檬表情严肃地点头, 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神圣的东西。
　　顾柠心里悄悄吐槽：都怪林谨知, 一定是他把什么奇怪的基因遗传给了咱家闺女。
　　她坐在林檬旁边, 好奇地拿起一个黑乎乎的qiang管。
　　这玩具可能和林谨知的那些模型小人是一个系列的，看起来明显是玩具，但做工精致得又像艺术品。
　　顾柠把林当哄睡, 放在一边的婴儿床里，自己跑到林檬身边，征求玩具主人的同意：“可以给这个给妈咪玩吗？”
　　林檬严肃地看着她：“不行, 这个容易坏。”
　　顾柠：“……”
　　林檬：“妈咪，会弄坏。”
　　顾柠眼巴巴看着她, 嘴巴扁了扁，一副要哭的表情。
　　林檬：“……”
　　一双粉嫩的小手拿着玩具qiang，主动放在了顾柠手里。
　　林檬：“要小心。”
　　顾柠连连点头, 心里被自家闺女这包子脸萌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檬小时候靠林谨知的时间长一点，这孩子冷漠又舍不得她哭的脾气跟林谨知简直一模一样。
　　顾柠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嗤一笑。
　　……有“咔嚓”一声伴随着笑声响起。
　　正在挑战更快速度拼装玩具手qiang的林檬猛地抬起脸，看着顾柠手里裂开的qiang管。
　　顾柠：“……对、对不起！妈咪给你买新的……”
　　林檬冷漠地看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顾柠：“要十个！”
　　顾柠：“好好好……”
　　“怎么了？”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看书的林谨知迈步走来，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顾柠，和冷漠地坐在旁边的林檬。
　　……世界上竟然有孩子欺负妈妈的事情发生吗？
　　“我把檬檬的玩具弄坏了QAQ。”顾柠可怜巴巴地举起手里的那根qiang管，“再多买点赔给她吧。”
　　林谨知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柠柠，你太宠孩子们了。”
　　虽然从刚见面的时候，顾柠对待顾一唯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她大概是把所有可爱讨喜的小孩子都当成了同类，只要见着对方有什么想要的，一哭一闹，就什么都给了。
　　也不想着控制一下小孩子的消费观。
　　带着三个孩子的林谨知家长，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顾柠坐在垫子上，拿裂开的qiang管戳他的小腿，“都怪你买的这个玩具太脆了！快去买十个赔给檬檬啦！”
　　林谨知：“……这是限量生产的，买不到十个。”
　　而且材料很脆，一不小心就裂开了。
　　……可能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了。
　　林檬闻言，缓缓地抬头。
　　她终于把注意力从手中的玩具上移开，一双乌黑的眸子看向林谨知，湿漉漉的。
　　然后——
　　抿嘴，挤眼，整张小脸皱在一起。
　　先是呜咽，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哼声，然后愈演愈烈，咧开嘴巴大哭起来。
　　顾柠一见她哭了，有点心慌，更加心虚：“快点买十个别的更酷的给她啊啊啊！”
　　林谨知：“……”
　　那边好不容易被哄睡的林当，听见林檬的哭声，立刻跟着咧嘴来了个二重奏。
　　顾柠左右看看，凑热闹一般：“呜呜呜哇——”
　　林谨知：“……”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弯腰把顾柠抱紧怀里。
　　自从顾柠怀上林檬以后，他就再也没出去进行过危险的任务，而是进了自家公司，一心一意地钻研经商之道。
　　不过身体的底子还在，只要有空也会和顾柠一起健身，时不时还来点健身房play——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结实，但一身肌肉还是在的。
　　轻松地把顾柠抱在怀里，又抱着她去了婴儿床那边，让她把林当抱起来哄一哄。
　　林谨知瞥向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偷偷看他的林檬，语气冷漠：“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边说边诱哄般拍着怀里顾柠的后背。
　　林檬：“…………”
　　骗小孩儿也走心点好吗！！
　　……
　　从那天开始，林檬小朋友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
　　直到林当也一天天长大——
　　他学会说话，脾气跟顾柠一样说闹就闹，两个人经常在家里上演嚎哭二重奏。
　　处理公务的林谨知会冷静地走过来，把顾柠抱起来，然后冷漠地看着林当，说：“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林当：“…………QAQ”
　　等林谨知把顾柠抱走，不知道是哄还是罚去了。
　　这边的林檬才拍拍林当的肩膀，看淡凡尘般说：“哭是没用的，只有妈咪哭才有用。”
　　林当：“……”姐姐说的好有道理。


第86章 番外⑧
　　顾柠二十八岁的时候, 还在演十八岁的女高中生。
　　消息出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看好她的人。只是这种情况已经不算少见，再加上顾柠的脸和演技完全达标，大多数人对此还是抱以期待的。
　　然而顾柠已经不会再去看自己演的剧了。
　　太尴尬。
　　这天林谨知下班回来，顾柠蜷缩在沙发里, 闲来无事查看自己刚上映的电影票在各大app上的评价。
　　顺带随手点进了买票的系统——意外发现最近的场次, 中间一团的位置几乎被全部包场。
　　简直像是刷票的，最近几场, 买的座位都差不多。
　　林谨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公司组织活动, 可能是为了讨好我, 活动策划安排大家去电影院看的。”
　　顾柠：“……”神他妈讨好林谨知。
　　这电影可是她老黄瓜刷绿漆跟人二十岁出头的小鲜肉演的……
　　林谨知继续说：“我也看了, 演得不错。”
　　顾柠：“……你的的表情好像想要开除活动策划一样？”
　　林谨知勾唇：“没有, 只是看完以后感觉想恋爱了。”
　　顾柠：“……”
　　“看完想恋爱”, 也是网上给的最多的评价。
　　顾柠倒是觉得这部片子有点尬甜，那小鲜肉也是尬撩，根本没有林谨知站在她面前, 稍稍微笑的样子撩人。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就能迷得人神魂颠倒。
　　林谨知表情不变，伸手扯了下领带, 目光充满侵略性。
　　……呵，故意的。
　　这方面顾柠当然是不服输的，结婚以后他们两个人经常互撩, 至于谁先把持不住，还是要看对方的临场发挥。
　　只不过今天，既然林先生说了要谈恋爱……
　　顾柠舔了舔唇。
　　她作为林夫人，自然要奉陪。
　　顾柠眨眨眼，蜷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伸出双手，快速入戏：“林林，要亲亲。”
　　二十八岁的人了，做出这种表情，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
　　林谨知微笑，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沙发上将顾柠圈在怀里，低头正要吻上去，旁边忽然传来清脆的童音。
　　“林林，要亲亲！”
　　林谨知的动作顿时僵住。
　　林当趴在不远处的地垫上，学着顾柠的样子，伸着双手，一脸蠢萌的样子。
　　林谨知：“……”
　　有了孩子以后，难得亲密一下都被破坏。
　　顾柠坐在沙发上咯咯笑起来，指尖戳戳林谨知的胸膛催促他：“你去打个电话把李嫂叫来带一下林当，我们俩出去玩！”
　　林谨知单手捉住那只戳着他胸膛的小手，轻吻一下，低声应道：“好。”
　　他们虽然都很忙，但平时也都尽量陪伴家里的孩子。
　　难得实在没空，才找人来带一带。
　　刚好是秋天，天气凉爽。
　　林谨知换了身西装，乍一看没什么区别，还是黑白单调，但仔细一看又多许多骚包的小细节。
　　领带夹是顾柠送的，镶嵌着透明的水晶，从不同角度看上去又有不同的颜色。
　　顾柠配了同款的耳钉。
　　两个人稍稍商量一下，坐了飞机直接去了国家边境的一座小城。
　　为了享受恋爱生活，两个人任性地都没带任何助理。
　　林谨知给她办理了登机手续，坐上飞机的时候顾柠还很雀跃，“好紧张哦，第一次跟林林出来旅游呢。”
　　林谨知轻笑一声，抖抖手里的杂志，合上放在一边。
　　她入戏还挺深。
　　结婚好几年了，二胎都会讲话破坏好事了，还有心情玩这种恋爱游戏。
　　林谨知摸摸她的脑袋，“还有两个小时，睡一会儿吧。”
　　顾柠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胳膊蹭：“不要嘛，我兴奋，睡不着。”
　　林谨知并未疏于锻炼，腿部肌肉线条仍是健壮好看，坐在这里的时候西装裤贴紧在腿上，看上去有种禁欲的诱惑。
　　他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露出手腕处的腕表。
　　看上去稍显冷硬。
　　但靠近林谨知的顾柠知道他的身体很灼热。
　　明明只是短途旅行，两个人甜甜腻腻，弄得差点擦枪走火。
　　近年来林谨知愈发不会克制，年纪越大反而越是冲动，沉沉看着顾柠，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倒她。
　　顾柠嘿嘿笑，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往他怀里钻。
　　好容易下了飞机，两个人直奔酒店。
　　顾柠笑嘻嘻地要了两件房，说是在谈恋爱，还不能住在一起。
　　放好行李以后两个人也没再待在酒店，顾柠拉着林谨知就要出去玩，语气雀跃得跟十几岁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走啦，我们出去玩！”
　　两个人手拉着手跑出去。
　　林谨知已经年近四十，被顾柠拉着，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在马路上跑起来。
　　这座小城依山傍水，空气清新。
　　两个人本来是在景点旁边的酒店停下，但一路跑出去，流了一身汗，林谨知也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
　　穿过人潮涌动的景区，逐渐跑向人烟稀少的小镇。
　　小镇里也有部分游客在观光，但大多都是当地的住民，在路边摆着摊子，卖一些当地的手工制品。
　　还有人卖柿子。
　　顾柠拽拽林谨知的胳膊，指着一个卖编织手链的摊子，软声撒娇：“我要那个！”
　　真像个跟男朋友出来玩的小姑娘。
　　林谨知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摊主身边，弯腰蹲下，低声询问着什么。
　　那摊主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刚开始看到林谨知和顾柠的时候，就在偷偷摸摸地小声跟身边的同伴说些什么。
　　不管是当地的居民，还是道这里来玩的游客，几乎没有他们这样气质的人出现。
　　靠近以后更是觉得如此。
　　一听林谨知讲话，小摊主脸都红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点头。
　　林谨知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起身走到顾柠身边，让她去挑一个喜欢的。
　　顾柠撅着嘴巴跺脚：“我不要了！”
　　林谨知：“嗯？”
　　顾柠：“呵呵！”
　　林谨知：“……”
　　也是一把年纪了，总算不那么直男，起码知道这小姑娘发脾气是为了什么。
　　林谨知摸着她的脑袋，低声诱哄：“乖，去选一个。”
　　顾柠：“不要了！我们买那个！”
　　她随手指了个大叔。
　　毕竟街边类似的摊子有不少，不一定非要买小姑娘卖的。
　　林谨知咬着她的耳垂，“我都跟那个摊主说好了。”
　　顾柠端起迷之台湾腔：“嘻嘻，跟小姑娘讲悄悄话，很开心厚！”
　　林谨知：“是啊，咬耳朵很开心。”
　　边说边又咬了咬她的耳尖。
　　周围有不少视线落在他们这里，顾柠耳根发烫地推了下他，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小姑娘的摊子上，选了个漂亮的编织手链。
　　那小姑娘却是拿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还有一大堆类似的绳子，说是赠品。
　　顾柠隐约知道林谨知跟那小姑娘说了什么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林谨知敲开她的房间门。
　　她睡得迷迷糊糊，开了门就又钻回自己的被子里。
　　林谨知俯下身子亲亲她的脸，唇齿间都是清新的牙膏味。
　　顾柠被他弄得痒痒的，伸手想要推他，却被他一下子握住手腕。
　　昨天刚选的那条编织手链被系在手腕上。
　　只是仔细一看，好像有点丑，有的地方绳结凸出，似乎比路边卖的还要稍微劣质一点。
　　顾柠惊喜地握着手腕坐起来。
　　“编的不怎么好看。”林谨知双手撑着枕头将她圈住，声音里满是笑意，“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顾柠开心地圈住他的脖子：“嗯！”
　　不管到了多少岁，他都愿意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确实像是刚谈恋爱的小伙子。
　　顾柠感动得不行，甚至还有点想哭。
　　林谨知抱着她去刷牙，顾柠刷着刷着又来了心思，推着他说：“你出去你出去，今天我们要在小镇偶遇，假装刚认识！”
　　真是活得倒过来了。
　　林谨知想要拒绝，顾柠却是含着牙膏，含糊不清地抗议：“当初是我对你一见钟情追你！现在我要体验你对我一见钟情！”
　　林谨知：“……”
　　顾柠：“我不管我就要！！”
　　林谨知无奈：“好。”
　　他只好退出房间，按着这位祖宗的指示，去昨天逛的那座小镇里等待她。
　　这小镇地方不大，跑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可是镇子里九曲十八弯，街道绕来绕去，据说有时当地人都会迷路。
　　更何况两个外地人要在这里偶遇。
　　日趋浮躁之下，哪有小两口愿意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玩这种毫无意义的小浪漫呢。
　　林谨知耐着性子，一步步绕过每条街道，只为寻找那个他将要一见钟情的姑娘——
　　当然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
　　他买了她喜欢的拿在手里，看到一个很适合她的帽子，又发现路边炒板栗发出诱人的香气，她一定会喜欢——
　　等找到她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拿满了东西。
　　顾柠穿着件明黄色的裙子，头发随意挽起，站在不远处的小石板桥上，低头看着水里的游鱼。
　　有发丝垂落在耳边。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有暖光顺着她的侧脸打过来，柔和了她的轮廓。
　　顾柠一转头，刚好看见身上挂满东西的林谨知，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谨知也遵守剧本，走到她的面前，温温柔柔地低头。
　　先把帽子盖在她的头上，然后把小玩意儿塞进她的手里。
　　拿着带糖炒栗子，林谨知微笑开口：“小姑娘，加微信送板栗，要吗？”
　　他举起袋子，里面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顾柠的笑意实在按耐不住——
　　看得出来这人有在努力学了，可就实在不是撩妹的那块料呢。
　　顾柠笑着开口：“不要。”
　　林谨知动作一顿，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刚准备再想个什么办法，就听顾柠扬起笑脸继续说：“加微信送你，我就加。”
　　林谨知甘拜下风。
　　又听顾柠小声说：“嗯……板栗也要。”
　　……可爱得让他控制不住记几。
　　加微信的场景如同初见，虽然周围环境不同，两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但顾柠依旧笑眯眯的，游刃有余。
　　林谨知却是从冷静自持到了如今这般，被她撩得连一袋糖炒栗子都拿不稳的地步……
　　**
　　两人后来住了民宿，拍了很多的照片。
　　回家以后顾柠拿着照片跟林檬炫耀。
　　这早熟的小大人难得地羡慕了，扭头看着自家爸爸玩qiang玩得特别厉害的手指上下翻飞，编织出一个新的手链……
　　小声地跟爸爸撒娇：“爸爸，我也想要……”
　　林谨知正在研究新花样，心不在焉：“嗯，买。”
　　林檬：“……”
　　顾柠：“嘻嘻，你爸只会给我编的！”
　　林檬：“……哦。”
　　顾柠看她备受打击的样子，有点心虚：“……要不妈妈给你编一个？”
　　林谨知立刻抬头看向这里。
　　林檬：“……不用了。”
　　你们开心就好，呵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