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星星落进我怀里》 作者:抱猫   文案:   傅希第一次见到扶桑,是在学校,初高中连一体的中学。   某日,他闲得无聊,靠在树上抽烟,身后是学校的围墙。   他拎出打火机,刚打亮,点燃。   一只书包凌空而降,从围墙外被扔了进来,随着轻风荡起几缕灰尘。   迟到的小扶桑身手敏捷地跨着一条细白长腿,从墙上跃下。   傅希愣了愣,一抬头就是她穿着短裙下有意无意露出的光景......   傅希平生第一次被吓得烟都差点咬掉了,心跳漏了一拍。   而后,他舔舔下唇,低低地“啧”了声。   没什么评价。   就是觉得,这小女孩......有点野啊!   -   后来,长大后。   她成了他心尖上的姑娘。   一次朋友聚会,他来接她,扶桑打扮得好看极了,化了直男看不出来系列裸妆。   傅希果然看不出来,凑上去一亲,嫌弃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扶桑:......?   傅希:“跟吸沙尘暴一样!”   扶桑:......   -   聚会之上,扶桑蹭了蹭他腿根,眨眨眼,示意他往桌下瞄,女孩掀开她的百褶裙摆,露出白皙的大腿。   好不炫耀地说:“看!新弄的纹身,好看吗!!!!”   傅希啪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没眼看。   心道:还是那么野啊~   *没纹身,假的。   *帅气逼人特警队长x脑回路清奇软妹   *双向暗恋/都市甜糖/偶尔沙雕欢脱/偶尔撒糖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主角:扶桑,傅希 ┃ 配角:江眠月,季凯 ┃ 其它:   第1章 01   时光清浅,梵乌山的溪水清澈见底,干净得一塌糊涂,连空气都纤尘不染。   如此返璞归真,历融佛教渊源的名土应是适合旅游散心的最佳圣地。   偏偏,这么纯净圣洁的地方,却窝着一群丧尽天良、穷凶恶极的犯罪团伙。   扶桑没想到,旅个游也能要命。   想她知名天才漫画家橘里老师才出了那么两本漫画,还不够千古留名,怎么能死呢!!   狭窄昏暗的室内,灯光朦胧。   拿着一把刀的瘦高男人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他的脸上尽是坑坑洼洼,奇丑无比,尖锐的刀刃在他手心打了个转。   光亮的刀身映着外头刺眼的光线,直撞上她漆黑的眼瞳。   扶桑眯了眯眼。   刀身贴紧她的面颊,冰凉的触觉直达心尖,扶桑咬紧了唇,内心暗骂自己要淡定。   这些人最喜欢欺压的就是软弱的人,你越怕,他内心就越嚣张自傲,若你表现平平无奇,反倒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瘦高男蹭了蹭扶桑细白的皮肤,说话结结巴巴的,口齿不清:“老老老大……这妞,还行吧?”   被称“老大”的人上前抬起她的下巴,雪白的脖颈顺着她扬起的下颌连成一条直线,T恤领口下春光乍泄。   “老大”碎了一口,吐出嘴里的牙签,操着流利的中文:“还可以。”   从小就是班花,身边从不缺追求者的扶桑暗暗翻了个白眼:“……”   绝了,老娘这么正的皮相和身材,居然说还……可以?   *   而另一边。   人贩子的窝藏点,周围百米开外,繁密的灌木丛里分别匍匐着九位迷彩军装的男人。   身形高挑,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从衣服里隐隐显露出来。   其中一战士拎着望远镜在瞧——   “诶,队长,被抓的人果然是个女生,长头发,牛仔裤和白色上衣。”   扶桑被捆在身后的手隐隐有光亮反射出来。   战士眼尖,立即汇报:“她想割绳,企图逃跑。”   “被发现了,领头的外国人打了她一巴掌。”   战士精通唇语,“还骂了一句shit,干.死你!”   “要不要尽快行动?”   傅希单膝跪在杂草堆里,宽大的黑色军靴踩在上面,凌厉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歹徒窝点那边移开,听见侦察战士的话隐隐蹙眉,但还是坚持听完对讲机里,请求特警协助的地方民警进行的情况阐述:   “这个倒卖人贩的团伙,领头的是个外国人,前几年刚来我们镇上,有强.奸史,但因为自首,又和别的高官疏通关系,没几年就被迫放出来了。这不,现在集结了一群恶人,尽干些恶心的勾当,把一些不谙世事的女孩卖去别的地方……”   傅希听的时候,习惯性地拧眉,神色清冷,他伸手扯过侦察战士的望远镜,判断了一下形势。   几秒后,用手势指挥了一下,指令快速下达。   分散在周围的战士得到命令,迅速跟上,穿着掩饰过的迷彩作训服潜伏到歹徒窝点哨口的部位。   手握尖刀,悄声灭口。   傅希借着木屋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杆栏,侧身横翻过去,一脚踩在二楼行廊的木质地板上,动作沉稳有力,力道处理得当,丝毫没有引起屋内人员的怀疑。   他握着突击步.枪,贴身靠在绑架小室外面的墙壁上,深吸了口气。   远处放倒了哨口,继续替他侦察的战士比了个OK手势。   傅希转身,伏在窗下,持枪瞄准,眼神鹰戾如冰,目光似有穿透性。   屋内的两个歹徒丝毫没有察觉动向,均背对着窗户,捏紧扶桑的下巴破口大骂,说出一堆带着性.器官的脏言脏语。   扶桑很聪明,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那道墨绿色的宽阔身影,含恨的双眸紧盯领头的外国人,刚刚被呼得渗出血丝的双唇,啐了他一口。   引得歹徒的注意力全投到她的身上,“啪”又是一巴掌,皮带裤头松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来。   傅希眉头收紧,伸出手指——   三秒倒计时。   三   二   一   最后一根手指收回去的那一刻,扶桑迅速低头。   “砰”一声脆响,子弹精准射入外国人的头颅,黝黑的硬汉应声倒地。   瘦高男人惊恐了一瞬,反应极快,立马掏出手.枪,上膛,瞄准了傅希。   傅希眼一眯,单手撑住窗台,轻松跨进室内,飞起一脚凌空踢中了歹徒持枪的手腕。   再抓住他的手腕和肩膀,手肘翻外,一拧,伴随着惨叫,“咔擦”一声,是脱臼的声音。   傅希宽大的军靴一脚把他踹到角落,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枪。   转而,大步绕到扶桑身后,半蹲着,准备给她解捆。   殊不知,雪白纤细的手腕上破了一道不深不浅,但足够致命的口子,被刀片划得血迹斑斑,依旧有血在流,一滴滴地淌在地上。   傅希无奈地“啧”了一声,声音清冷,告诫道:“知不知道,你这样不仅割不开这破绳,还会切到动脉流血致死。”   “死了也比奸杀好,何况我偷这个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杀了自己。”扶桑歪着头,毫无血色的唇勾了勾。   傅希快速解开捆绑,淡淡瞥了她一眼,扶着她的肩膀没作停留,冲了出去。   这个寨子处在梵乌山后山的半山腰处,里面窝藏的歹徒不下百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成功救出人质,第一批上来的就只有九位特战队成员,包括傅希。   刚刚第一枪打响的那一刻,所有的歹徒纷纷警醒,抄起家伙,往这边赶来。   潜伏在四周的特战队员伺机而动,枪声,手榴弹声,连木棍拳头击在肉身上的闷哼声都有。   场面十分混乱。   傅希拉着扶桑从另一边的行廊绕下去,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有人拎着斧头从楼梯下赶上来。   傅希摁住扶桑的脑袋,迫使她弯腰,生生躲过了乱挥的砍刀。   他一脚踢在提刀男人的腹部,把扶桑拉过一侧,护在身旁。   接而,快速进行以一对三的殴打,殊不知,突然冒出来第四个人随手拎起木棍,朝着扶桑的后脑去敲。   扶桑捂头尖叫。   傅希眼精,侧过身去,替她扛了一棍,刚好打在了患有旧伤的右肩上。   尚未愈合的伤口破裂——   傅希恍了一瞬,粗粝的手掌搂住扶桑的肩膀,才堪堪稳住脚跟。   扶桑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身侧的歹徒见状,纷纷重拾威风,凶神恶煞地拎着尖刀斧头,准备劈下来。   就在这时——   “傅队,你们先走!”   周围的特战队员飞快跳上来,替他们打掩护。   “注意安全!”傅希吼。   他护着扶桑,快速逃离寨子,右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腰,另一手护着她的脑袋。   周围刀枪相见的喧嚣轰鸣声中,扶桑听见他在她耳边极细极轻地吐了两个字——   “别怕。”   令她被劫持了两天,紧绷了两天的心缓缓地卸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眼泪却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扶桑揪紧了他的迷彩服衣摆,两人拔足狂奔,逃了出去。   *   特战队这次协助的目的本来就是救人质,击杀歹匪头目。   窝藏了百来人的犯罪窝点,单凭他们九人,弹药枪械不够,肯定端不了。   最后的收尾还是要靠地方的公安去解决。   原本以为逃离了现场会安全一些的傅希,突然在对讲机里被告知:“队长队长,那群家伙玩命一样,开了辆重卡出去,说你杀了他们的头儿,跟你寻仇去了。”   “操!”傅希暗骂一声。   他找了处隐秘的草丛,蹲下,把身上的防弹衣脱下,套在扶桑身上,迅速切换对讲机问:“地方增援到底还有多久?”   “呲呲……”几声过后,对面报了个数:“十分钟。”   十分钟!   傅希双眼一沉,气得一把摔下对讲机。   正巧有敌方的子弹扫射过来,傅希眼明手快地摁着扶桑趴下,正好把她摁到土里。   消停一阵后。   扶桑刚伏起身,傅希就开始打她长发的主意,根据判断,周围不下有二三十个歹徒在找他们,跑起路来,她头发太长太显眼。   傅希拿起她的头发,拔出排爆手剪。   扶桑侧目:“你干嘛!”   “命重要还是头发重要?”   “都重要——”   “咔擦”一声,剪了。   扶桑瞪了他一眼,傅希在她脸上涂泥。   “走!”   梵乌山一边地势陡峭,一边平坦,平坦的地方唯一的缺点是树木稀疏,不好掩藏,刚好他们躲藏的位置正是这儿。   眼精一点的歹徒没一会儿就能发现。   傅希带着扶桑往密林的方向走,丛林疏动,走了一段就被发觉了。   歹徒们吹了声口哨,嘴角蓄着笑,颠着家伙开始往这边赶。   扶桑手腕上的血一滴滴地在流,体力逐渐耗尽,傅希没辙,只能靠赌。   把她掩在一个地方,旋即转身,阔步迈去,将所有人往另一个方向引。   扶桑被埋在草堆里,黑暗得不着边际,意识逐渐耗散,四周枪声弥漫,但她的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耳边清晰地回响着父亲扶志国生前的那句——   “我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忠于党,忠于国家,誓死保卫人民!”   黑暗掩盖在她的周围,如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抓住,掌控着她的生命,冰冷无温,没有一丝光亮。   她以为她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男主是硬汉型的~   开新书了,先敲黑板说一下咱们男主的设定:中国特警,武警的一种,主要职责是严守边防,救援人质,反爆排爆反劫持。   非典型别后重逢文,没有太多的虐恋情深。   因为军旅文比较难写,我也做了很多功课,希望我的一次次努力,会成为你们的惊喜。   看文愉快;)   【开文前三天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    第2章 02   半个月后。   桐城天气晴朗,正值暖春,马路上莹白的车身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被撵出家门,刚搬到北京的扶桑前段时间碰巧遇上了以前大院里的几个兄弟。   正好今天周五,人人有空,没空也要抽着空出来晚上酒吧嗨一番,庆祝当年的大院小魔王再次回归。   扶桑开着车从公寓赶过去,刚好撞上了下班高峰期,冗长的高速公路,堵满了一辆辆车型旗鼓相当的私家车。   “哔哔——”声不绝于耳。   扶桑滑下车窗,灌了些暖风进来,吹散了她捋在耳后的齐耳短发,露出莹白精致的小脸,薄唇自然泛粉,鼻子挺翘,杏眼微弯,像是天生含着笑,漆黑的瞳仁,明亮又清澈。   颇有一种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女主人公的既视感,盯上几眼,也就挪不开了。   扶桑纤细的指尖在方向盘边沿打转,高速路塞车,小车像乌龟那样移动。   她随手打开手机,开着免提,给自己的发小江眠月拨了个电话。   两人瞎扯一通,谈天谈北,说到头发这件事情的时候——   江眠月惊呼:“什么?他居然把你头发给剪了?那怎么办,你回家外婆还不得疯了啊?老人家有老年痴呆症,就靠这头发认着自己的孙女呢。”   扶桑的外婆是一个纯纯正正的江南美人,从小生活在水乡,处事温柔轻缓,爱穿旗袍,年轻时留着一头秀发。   老了,便也希望自己唯一的亲孙女也有如瀑的青丝。   前几年,扶桑觉得头发太长,不方便,剪了。   可一回家乡,得了病的外婆见她的秀发不在,死活不认她,还呜呜咽咽地躲在房间里哭诉自己的亲孙女不要她了,老是不爱回家。   扶桑愁啊,从此不敢再剪。   “所以,我根本就进不了家门,被我妈撵出来啦,刚搬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呢。”   江眠月侃道:“得了吧,你本来就是北京人,哪有什么熟不熟的。”   “嗳,那个救你的男人,你后来找过他没?”江眠月想起这茬,八卦道。   扶桑见道路上车辆疏松了不少,踩下油门,边开车边细细地听着,“找过啊,到当地的公安局打听,说是附近碰巧路过的特警精英队伍,请求协助来端犯罪窝点的,办完事就走了,连人影都没见着。”   对方叹:“可惜啊……”   扶桑轻笑了声,没反驳,隐隐默认了她那句话。   西边赤霞弥漫,晕染了整个天际。   扶桑开着导航,慢慢向军区大院靠拢。   突然有电话进来,她伸手滑过,接听:“喂喂!!姐,你什么时候能到啊?还记得路不?就是大院后门往前走几米,再拐个弯进去——”   扶桑边听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实在的,还真不怎么记得。   扶桑爸爸扶志国是军人,妈妈宁琬余是水乡长大的江南女子。   扶桑从小就生活在大院,跟着大院的那群小屁孩无忧无虑地玩耍。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出大院。   十年过去。   扶桑离开那会儿,她才十四岁,爸爸不在了,妈妈整日以泪洗面,全家都沉浸在一种悲痛的氛围之中。   后来,妈妈含着泪,捧着小扶桑的脸,问她:“扶桑,我们回江南吧,妈妈带你去水乡,我们永远离开这里。”   小扶桑抹了抹眼角,盯着妈妈眼眶都哭红的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不舍,肯定是有的。   所有的童年都摆在了那儿,当下离开,总觉得有人把手伸进她的心脏狠狠地挖了一块,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痛得她久久回不过神。   临走的那天,妈妈没有通知任何人,扶桑走得悄无声息,那是她二十四年来哭得最凶最狠的一次。   不仅仅是因为家离破碎,每天抱着她喊她“桑桑”的爸爸不在了,更是因为背叛。   对,她背叛了。   当时大院里住的都是军人,每户人家生的都是儿子,皮得不行,唯独宁琬余生了个女儿。   扶桑呱呱坠地那天,她成了院里大人们的心尖宠。   扶桑会走路会跑的那一天,她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   所有人都叫她姐,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依旧把她当主子一样宠。   为啥啊?   因为一旦闯祸,回家被爸妈训,一说出扶桑也有参与,扶桑也闯祸了,爸妈的怒气就会消上几分。   能不供着吗?   可曾经说好了要一起长大,谁也不许掉队离开的话,才过了没多久,扶桑就走了。   一走就是十年——   莹白的小轿车开进大院,十年过去,街坊们似乎都不太认识她。   扶桑从包里翻出唇膏,对着后视镜补了下妆,冬天刚过,天气昼暖夜凉,她从副驾的袋子里摸出来一件薄风衣,穿上。   才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相比以前,大院变化了不少。   家家户户,由以前的红砖墙房屋,变成了两三层的小别墅,但篮球场,田径场,操练场依旧还在。   扶桑单手插进风衣兜里,一步一步沿着小道,走过去。   摸着新兵操练场的铁栅栏,想像着里面站着一个威严肃穆的老人,他背脊挺直,双腿并拢,浑然中气地对着一群新兵蛋子大吼:“立正!”   十年过去,他的头发应该白了不少,手背也没那么硬朗了,皮肤有点儿松弛,但好在精神气不错。   “爸,我回来了。”   扶桑望着空无一人的操练场,目光隐隐聚焦,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但莫名其妙地,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咬着唇,肩膀直抽搐,手指扶着栏杆,才堪堪稳住了脚跟。   *   最后,扶桑是被孟括的一通电话,连环死命催过去的。   她穿着高跟鞋走在酒吧的地板上,鞋跟碰撞瓷砖,哒哒哒哒,发出空灵的脆响。   宅在家太久,总是闷头画画的扶桑有点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她望着摇摇晃晃的灯影,迷离闪动的灯光促使她微眯了眼。   可,当年的霸气小魔王怎么可能就这样屈服退缩呢。   她门都没敲,看准了包间号,推开大门。   在内里喧嚣的热闹声中快速地找回儿时的记忆,融了进去。   在大院那会儿,孟括跟她玩得最熟,他一手搭上扶桑的肩膀,侃道:“姐,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好看了那么多,真不愧是我们军区大院里最好看的妹子啊。”   “滚,那会儿大院孩子堆里,就我一个是女的,别给我戴高帽啊。”扶桑嫌弃地扒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   孟括天生热情开朗,永远当的都是暖场的那一个。   其实,他是怕扶桑这么多年没跟他们混,会尴尬,会不自在。   没想到她自己倒主动起来,坐到了中间,吆喝着各位,向大家问好,叙旧。   疏离,不存在的。   划拳,骰子,没一样是怕的。   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女汉子。   扶桑输了一轮,自认倒霉,灌了满满一杯。   一个穿着牛仔衣的英俊男问她:“姐,最近在哪儿高就啊?干什么活呢?”   扶桑眉头一皱,摆了摆手:“怎么还叫我姐呢!那都是小时候瞎起哄的称呼,孟括那是真比我小才叫我姐,你,我还不知道,比我足足大了两岁。以前小屁孩的称呼就改了吧!”   英俊男莫名其妙地脸红了起来,他摸摸脑袋:“习惯嘛,一时半会儿有点难改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哪有什么高就不高就啊,都是很普通的活。”扶桑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职业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他说清楚,毕竟漫画家这个职业在当时还不算很普及,就借着醉意,随口胡诌,“每天在家混吃等死待业,吃喝玩乐一条龙,咸鱼一条。偶尔也画一下画……”   英俊男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回什么了,他抬眸,上下扫视了扶桑一眼,多了些嘲意。   倒是身旁一直默默不吭声的许焰煜轻嗤一声,敬了扶桑一杯。   扶桑喝完,实在忍不住,去了趟包间内的洗手间。   水声滚动,她洗了把脸,冲掉脸上微微的酡红。   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脚步明显已经开始飘了。   桌前围了一大堆的人,扶桑眉心微皱,准备绕过去,返回沙发上坐一坐,缓解一下醉意。   经过包间大门时,门外骤然传来几声颇有规律的敲门声,持续不断,仿佛内里的人不开门,他便敲到地老天荒似的。   扶桑无语了一下。   什么鬼!?   都8102年了,谁进包间还敲门啊?   要不是她碰巧经过,还不一定有人听见呢。   她脚跟晃了晃,伸手握住门把,把门从里面打开。   微凉的穿堂风过耳,从门外灌了进来,外头的亮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伸出五指,挡在脸上,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立在门口。   视线有点儿模糊,她不能看清他的五官,却也能感受到那人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冷冰冰的,很利落,很硬气。   逆着光的缘故,宛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扶桑愣了几秒,放下手的同时,   薄唇微张,视线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真、醉酒小白兔女孩(其实是个社会姐)与直男军官的对手戏马上要来了!!!   更新时间暂时是中午12点(:>)| ̄|_    第3章 03   扶桑皱着眉,盯着亮光里的男人,咬了咬指尖。   总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他们在哪见过。   待男人走近了些,从外头的亮光中迈步进来——   扶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眉眼漆黑,瞳仁又黑又亮,如雪山上的鹰隼。   身材挺拔,肩宽腰窄,喉结突出,似一道小山峰一样形成诱人的弧度。   长得是真……妖孽!   可妖孽只微微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就皱眉,视线挪开,进门,直往人堆而去,把热闹堆中安静坐着的许焰煜扯了出来。   “哥。”许焰煜抬头诧异了一瞬,似乎有点儿怕他。   对于许焰煜,扶桑没什么印象,刚刚他朝她敬酒时,她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这个人,不像是以前他们大院孩子堆里的,看起来十七八岁。   小屁孩一个。   据孟括说,是跟扶志国出生入死的战友许伯父许平均的小儿子,小伙子长得干干净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浑身的孤冷静默气息,让他在这群上了年纪的二十多岁男人中显得格外扎眼。   傅希准备把他带走。   扶桑“哎”了一声,看出了许焰煜的不乐意,问扯他的那个人:“你干什么!?你是他的谁啊?”   许焰煜对扶桑有好感,刚想跟她解释。   孟括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傅队长!稀客啊稀客,今天部队放假吗?居然有空来这儿?”   傅希穿着深色系的衣裤,冷峻挺拔,背脊挺直,面对孟括的嘻嘻哈哈连敷衍客套都没有,不答反问:“孟括,他是你带来的?不知道他今年高三,要高考?还带他出来喝酒?怎么…他偷懒考不上大学,找不着媳妇,你跟他过一辈子是不是?”   很显然,傅希口中的“他”指的是许焰煜,那个干净的小孩。   小孩垂下了头。   傅希说话的时候字字铿锵,声音冷冰冰的,仅仅站在那儿,整个人就气势如风起,眼神硬得没话说。   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微略的侃意。   孟括尬了一脸,挠了挠头,回:“我知道啊,我就带他出来放松一下。男人喝点酒怎么了?都快成年了!你看他那不说话的闷性子,不带他玩,迟早得自闭。再说了,考不考大学跟找媳妇有什么关系?”   扶桑一点儿也没听他们俩之间的激烈对话。   包间因为傅希的闯入,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正以为他们要掐架呢…   扶桑歪了歪头,眯着眼,抬高手臂,伸出四根手指对准男人的脸摆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长方形。   “咔擦”一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像只突然捣乱的小老鼠。   声音很低很细,只能旁边的人听见,萦萦绕绕地传入傅希的耳里。   妖孽又看了她一眼,眉皱得更深了。   孟括就不明白了,许焰煜平日里在家复习那么勤快,出来放松一下,玩一小会儿怎么就不行了。   他们这群人还会害了他吗?   军区大院里哪个人不是这样长大的?糙生糙长,那才有男人味!   孟括憋了一肚子气,正准备第二次呛他。   就在双方对视火.药味越来越浓,孟括愈发不爽时,扶桑瞧着这架势,突然瞪大了眼,不合时宜地“呀!”一声,总算想起他是谁,他们在哪见过了。   这个突然闯进包间的…   不就是那位救过她的,迷彩军装的……男人吗?   孟括气势十足地深吸一口气,刚起了个头,准备开口:“我偏要——”   同一时刻。   醉酒的女孩不顾场合,兴奋地伸出手臂,把抬高一点儿脚尖为了吵架不输气势的孟括的肩膀压下去,指着傅希,惊呼出声:“孟括!!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所有的资料!!!”   “……”   资料?你当自己在查户口呢?   扶桑醉得不轻,孟括一只手掌啪一声拍在自己脸上,生无可恋。   包间内悄然升起的火.药味瞬间被击得七零八碎,难得有一次冒着被胖揍的危险跟傅希对呛的孟括暗戳戳地委屈了一下。   在扶桑说出下一句话时,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姑娘只能“唔唔唔……”地发出声响,莹莹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傅希看。   气氛弄成这样,聚会玩不下去。   孟括让大家都散了。   所有人的住所都在大院,即便是搬出去的子弟,大院也是他们的家,有自己的房间和休息的地方。   喝了酒回不了市区的公寓,就在院里住上一晚即可。   唯有扶桑……   孟括见控不住扶桑,他也喝了酒,铁定不能开车把扶桑送回去。   傅希这人吧,虽然脾气硬了点儿,古板了点儿,身上的原则一套一套的,让人烦得不行,但人不错。   好歹也是军人。   孟括眼珠儿一转,私心想给他找麻烦,立马转手把扶桑推到了他的身上,拉过许焰煜,言简意赅地说:“我们都喝了酒,就你没喝,扶桑就交给你了,她是你爸战友的女儿。车子在大院操练场旁边,白色奥迪,钥匙你找找,地址我待会儿发你手机。”   话毕,他免得招人拒绝或黑脸,直接拉着许焰煜,圆润地滚了。   傅希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姑娘,果然,脸沉得跟碳似的。   包间无人,一男一女紧紧地黏在一起。   扶桑揉了揉鼻子,凭着醉意,伸出手臂,勾上他的脖子,视线上移,对准男人的脸,观察了一阵,歪着头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你怎么那么眼熟?”   她的声音黏腻腻的,带着浓浓的酒气。   傅希心里一紧,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两下就桎梏住了扶桑的胳膊,问:“想想,在哪见过?”   “唔…不记得了。”醉醺醺的扶桑后仰着头,拉远了一点儿距离和他对视,她漆黑的眼,明亮又清澈。   明明刚刚才想起来,转身又忘。   傅希心下一窒,干脆换了个问法,有点儿执着:“我们今天第几次见面?”   扶桑笃定地伸出两根手指,白嫩嫩的指节,在空中晃了晃。   傅希:“……”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一声嗡响,孟括很尽责地把扶桑的公寓地址发了过来。   傅希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想再多问了。   他从扶桑的风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带着她,走到大院的操练场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辆乳白色的小轿车。   滴一声,开锁。   拉开车门,把女孩放了进去。   随后,发动小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车身“唰”的一下拐个弯,驶出了大院。   没入高速路上一串串金色的车流之中。   扶桑醉得迷迷糊糊的,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脑袋低垂,打着瞌睡,时不时因为傅希的刹车而“咚”一声砸向车窗,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颇为烦躁地拍了一下驾驶位上的男人。   心想:还能不能让她好好睡觉了?   傅希舔着下唇,轻哼一声,真是气得没话说。   到了公寓楼下,关好车门,傅希把扶桑带上去,钥匙插入,门把拧开,室内的灯光随之而亮。   公寓不算很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杏色与白色相间的风格搭配透着满满的温暖气息,就是有点儿杂乱。   一个个还未拆封的箱子摆在了客厅,仿佛在昭告着所有人:我刚搬家,我还没收拾好,不是因为懒!!!   傅希揪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床上,扶桑像只毛毛虫一样双腿岔开,软趴趴地瘫上去。   男人松开她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右侧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握住,下一秒,松开,细软的胳膊从他身后绕过去,圈上他劲瘦的腰身。   这动作像是演练了千万遍,熟练得不得了。   扶桑贴着他的腰,软着嗓子迷瞪瞪地说:“先别走,这里太黑了,我有点儿怕……”   说话的时候,连眼都没睁开。   傅希深吸了口气,拎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面,把幽深的视线落在女孩干净的脸庞上。   “你知道晚上把一个男人留在家,是什么意思吗?”   他突然俯低了身,贴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用禁欲的表情说着色.欲的话。   把答案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   他的声音在窗外夜色的打磨下显得格外的低迷和黯哑。   扶桑没听懂一般,半跪在床上,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瞳,泛着盈盈的水光,含着笑。   浓密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扇啊扇……   又扇。   再扇。   无辜单纯到了极点。   这样的姿势和表情,俨然,对于男人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傅希眉心微跳,又补充一句:“所以,一般只留喜欢的男人在家里过夜,嗯?”   扶桑眨了下眼,终于有动作了,歪着头,微腆着脸,赖皮地说:“对啊,我喜欢你啊。”   傅希轻嗤了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扶桑。”   “嗯,看来还没有醉得很彻底。那我叫什么?”   扶桑懵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诶,她只能懵懵地摇头。   不太确定地说:“傅……傅……?”   酒精的缘故,她脑壳微疼,拼了命地去想,又觉得好像不对。   孟括在包间的时候称呼的应该是副队吧?   扶桑脑子都要想炸了,还是没想出来,她摇了摇头,索性大吼:“那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嘛!”   “干嘛非要我想!”   “哪个恋人不是从相知再到相爱的?”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傅希,反被气得不行,扶桑的性格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没个正行。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冷漠转身,阔步迈出卧室。   “砰”一声关上房门,夺门而出。   ——“不知道我名字,谈什么喜欢?”   好吧。   不喜欢就不喜欢。   扶桑一头栽进被窝。   睡着了。   *   漆黑无星的夜空中,傅希走出楼道。   右手本能地摸向裤兜,原本想找烟的手,意外地拽出一把车钥匙,在掌心中打了个转。   傅希顿了几秒,利落地就着冷风,拉开车门,坐进去。   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熟练而不紧不慢地拿了根烟出来,点燃,青白的烟雾缭绕,迷惑了他那张魅惑苍生的脸。   思绪渐渐飘离——   他第一次见到扶桑是在学校,初高中连一体的中学。   初夏蝉鸣,学校的风扇坏了,热得让人发疯。   傅希干脆逃课,单手插进裤兜,靠在树上抽烟。   身后是学校的围墙。   他拎出打火机,刚打亮,点燃。   “啪”一声。   一只书包凌空而降,从围墙外被扔了进来,随着轻风荡起了几缕灰尘。   迟到的小扶桑身手敏捷地跨着一条细白长腿,从墙上跃下。   傅希愣了愣,一抬头就是她穿着短裙下有意无意露出的光景……   小女孩从墙边跳下,半跪在地上,很不幸崴到了脚。   她扶着脚跟,摸了摸脚踝,倒吸了口凉气,侧眸看着旁边懒懒散散站着的少年,许是从小被人宠坏了,她皱了皱眉,小声吐槽一句:“也不知道来扶人家一下。”   路见不平还有拔刀相助的呢,他就是“冷漠”本人?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算了,拍拍手中的灰尘,捡起书包,一瘸一拐地奔上了教学楼。   傅希含着口烟,低低笑了一声。   没什么评价。   就是觉得,这小女孩……有点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不喜欢就不喜欢,先睡一觉再说。(:>)| ̄|_      第4章 04   再后来,傅希发现她跟自己住一个大院,是第二次见面。   孟括小时候皮,小小年纪,又好面子,特别在乎那点儿男子气概,在班上被女生调戏说像娘儿们。   气得抑郁了好一阵子。   实在没辙,就去找傅希学两招混社会打架的技巧。   那会儿刚高中毕业的傅希,读书读不下去了,直接就参军入了伍,进了特战队里。   虽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但身体综合素质各方面都不错,实战训练成绩永远是最拔尖的那一个,很给许平均长脸。   队里的人都说,这小孩,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幸亏来了队里,不然国家可要少了一根好苗子喽。   傅希训练累了,难得休息一天,拽拽地瘫在那儿,并不想教孟括。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卖部外面的长椅上吹风,实在被他烦得没撤,就真教了几招。   教打架,总得有人当被打的那一个才好教吧?   这不,傅希一个不小心,使力过重,也不知道孟括这小子身子骨居然这么脆,当下就把人腿给弄骨折了。   疼得他嗷嗷叫。   差点儿以为自己后半生会不行。   孟括的妈妈见状,气冲冲地叉着腰过来骂傅希:“不就是个养子吗?在这儿显摆什么呢!大院里军人多得是,不缺你这么一个,何况没有许局用关系把你弄进去,你能混得这么好?”   在当时那个年代,十分注重背景门户,军二代多多少少带了点儿光环。   养子,那就另说了。   孟括拉着自己母亲的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妈,人家许叔叔还没说话呢,你这样说,让人许叔叔听见多不好啊。何况,还是我硬求着人家教我打架的呢!”   孟母“嗤”了一声,还想再骂……   坐在角落撑着脑袋看完全程的小扶桑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三两步跑过去,叼着一塑料袋可乐,把孟母骂了个狗血朝天。   明明人小小的一只,身高也只到傅希的胸膛,还转过身,微仰着头,拍着胸脯对他说:“别怕啊。以后,我——给你撑腰。”   男人低着头,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不是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笑她的可爱而不自知。   不出所料,小扶桑回家后,连歇都没歇一会儿,直接就被扶志国拎小鸡那样拎过去教育了一晚,被宁琬余胖揍了一顿。   小扶桑摸着被拍红的小屁股,倒抽着凉气,想起下周跟那个兵哥哥的约定。   虽然痛,但还是觉得挺值的。   可惜,命运抓人。   约定的那一天,扶桑没有守约,那也是她一生中最不愿意想起,最为噩梦崩溃的一天。   妈妈在家里接了一通电话后,脸色苍白了一瞬,眼瞳黯淡无光,她拉着扶桑的手,赶到了爸爸所在的特警队里。   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摆在一层厚厚的纱布上,还有一个军徽,潋滟的红色染得周围惨烈了一片。   直升战机的螺旋桨呼呼的响,声音大得振聋发聩。   扶桑睁大双眸,瞳孔骤缩,强大的视觉冲击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再想去看时,宁琬余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把她抱去了警队办公室里待着。   扶桑不安分,见办公室没人,扶志国的牺牲让全警队的战士都围在了操练场。   军帽摘下,低着头颅,人人脸色沉重。   致敬默哀。   气氛凝固了一瞬。   扶桑跑到行廊,踮起脚尖,从楼上俯瞰下去,愣愣地看着,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坐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   声音响天动地。   眼泪如决堤般崩溃掉了,鼻涕都蹭到衣角。   爸爸说过:“军人死了,都是要摘帽默哀的。”   所以,刚刚那只手臂,再联想起妈妈的表情……   扶桑不敢想。   她只能咬着下唇,小小的一只缩在办公大楼的行廊角落,抽搐着肩膀,可怜得不像话。   那天,傅希刚好轮休,不用去队里执勤训练,一个人静静地在小卖部门口等了扶桑一天。   那小女孩还没来,偏偏他又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直到几天后,扶桑跟着宁琬余离开了大院,傅希知道了扶志国牺牲的消息,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原来她就是扶桑。   战功赫赫的特警大队长扶志国唯一的女儿——扶桑。   傅希拢回神思,把烟头掐灭,轻哼了一声。   因为爸爸的去世,之前的不告而别和失约,他不怪她,可现在居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多少有点儿不爽。   不爽到启动引擎,狠狠踩下油门,就这么开车离开,回了队里。   那毫不磨叽的模样,宛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偷车贼。   *   翌日。   晨曦初露,清晨的空气里,似乎还捻带着初春的寒意和昨晚雨水的咸凉。   房间落地窗的窗帘没拉,金色的阳光搀着些许暖意落在她的身上。   扶桑用被角蹭了蹭额头,翻了个身,昨晚的一夜她都睡得很香。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噩梦,梦见十年前那崩溃的一幕,反而是迷迷糊糊地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眉眼很深,身材挺拔,穿着简单的衣裤,皮带栓在劲瘦的腰身,背光而立,周围仿佛踱上了一层金边。   矜贵得宛如神祇。   好像这个男人,是踏梦而来。   不经意闯进她的视线。   她昨晚还对他说:“先别走!!!这里太黑了,我怕我会做噩梦!!!”   扶桑:???   不不不,这不可能是她。   她再怎么没原则没底线,也不可能对一个只见了一两次面的男人说这样掉尊严的话。   扶桑躺在床上,抬头望天花板,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话有没有说,她不知道!   但人,肯定是找到了。   扶桑猛地起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颠着被褥,把不知道窜到哪儿去的手机,迅速找到。   给江眠月拨了个电话,语气兴冲冲地开口:“月月,我找到他了!”   “谁啊?”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刚睡醒,低淡的语气混着浓浓的睡意,一脸的不耐烦。   扶桑扯下手机,看了眼日期——周末。   难怪!   她不在意她的敷衍,继续兴冲冲地说:“你忘啦?我在贵州的罗曼蒂克爱情史啊,我的希望之光啊。”   “什么,什么光?”   “希、望、之、光。”扶桑没别的意思,单纯对于救命恩人的尊称。   扶桑继续补充:“就是那个救我的特警战士,好像还是个副队长来着。昨晚我在酒吧碰见他啦,然后他送我回家。现在想想,我跟他还真是有缘,这都能碰见——”   扶桑眼珠子转了转,想到某种可能,大胆猜测:“你说,他会不会就住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军区大院里啊?”   江眠月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喝醉了,后面的记忆模模糊糊的。”   “那你继续睡啊,不就知道了吗?”   言下之意是:继续做梦!!   扶桑:“……”   扶桑磨了磨牙,用三秒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脾气地对她说了句“早安”,然后挂断电话。   拎起手机,笑吟吟地发了几秒呆,最终,成功从孟括那里套路到了一点儿关于希望之光的消息。   孟括信息回得很快。   短信的内容言简意赅,仿佛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傅希,特警军官,身高191,长相一般,性格一般,单身。】   【隶属特警大队地址:*****。】   “……”   扶桑抽了抽嘴角,成功从这一件事中,看出了男人的妒忌心是有多重。   反正长相一般,她是不信。   性格嘛,那就另说。   只是,“单身”和“身高191”这两项指标,就已经足够让她垂涎,扶桑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口干舌燥地舔了舔下唇。   据说,个子很高的男人在那方面都很不错,尤其是军人。   扶桑快速滚下床,趿拉上拖鞋,去洗手间扒光衣服,冲了个澡。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她柔软的弧度慢慢滑下,再“啪嗒”一声,落至脚跟。   滚烫的水温,把她莹白的肌肤,洗得浮上了点点粉红。   细细碎碎的一阵动静后,扶桑扯过一旁的毛巾,围在身上,单手撑在盥洗台的一侧,俯低身子,对着光洁的镜子,慢吞吞地描眉,化了个淡妆。   才回到卧室,换上衣服,拿起平日里惯用的包包,准备下楼。   临下楼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拉开包包的拉链,伸手进去翻找。   没找到!   她抓了抓头发,在卧室客厅内四处游走,眼神四处乱飘,竟连一丁点儿影子都没见着。   奇怪!?   她的车钥匙呢!?   扶桑蹙了蹙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而来。   可是,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人家是警察,拿你车干嘛?   不应该啊……   她没得罪过他吧?   是昨晚做了什么掉尊严的事吗!!!   扶桑又在家里为了车钥匙耗了十分钟,就在她濒临绝望之际,她突发奇想,快步奔下楼,在四周找了找,又去小区停车场转了一圈。   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什么玄幻的事情啊!!!   她的小喵喵呢!?   她前几天精心挑选,犹豫了足足一个星期才狠下心来买的白色波斯喵哪去了!!!   扶桑耷下嘴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兴许是人家傅警官送她回家太晚,叫不到计程车回警队,借用了她的车呢。   她淡定地叫了辆计程车,跟师傅报了个地址,直往警队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傅警官:什么白色波斯猫?我就偷了车,没偷猫。   (白色波斯猫(= ̄ω ̄=)就是那辆白色小轿车啊,我发现有人看不懂~   解释一下(捂脸 第5章 05   扶桑赶到特警营地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烈日当空,浅橘色的暖阳,静静地洒在脚下的柏油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一大早起来,啥也没吃的她,肚子饿得嗷嗷叫。   虽然很饿,但当务之急是先进去问问傅警官,有没有拿走她的车。   若没有,报警是必须的。   扶桑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爸爸又是特警出身,她很懂在警队找人的流程。   先去门卫处登记一下,说明情况,再由门卫室的值岗军人大叔口头简述一遍营地内的各大楼方位,扶桑记了个大概,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表示大概懂了。   然后,按着大叔给出的路线,去了队里的操练场,他还说现在这个点,不在操练场肯定在饭堂寝室。   若是操练场和饭堂都不见人影,就去寝室大楼前,问问值岗的战士。   其实,扶桑有点儿怕踏入这里,没记错的话,爸爸以前也是隶属于这个分区的警队。   只是十年过去,政府越来越重视特警战士的培养和发展,给他们的营地挪了个窝。   不然,扶桑不敢想。   如果她迈入的营地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熟悉到连那条手臂曾经摆放的位置都一清二楚,她简直要崩溃掉了。   大概走了一段路,拐个弯,视线开阔起来——   扶桑清楚地看见操练场中有一堆战士在训练跑步,一边吼着军歌,一边汗涔涔地围着训练场在慢跑。   穿着短袖的军绿色迷彩上衣和长裤,个个剪着寸头,流畅的手臂肌肉从小臂开始延伸,一直没入短袖的袖管里。   扶桑只瞄了一眼,就迅速挪开。   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八位惨兮兮跑步跑得几乎快要虚脱的战士旁边,有一道墨绿色的宽阔身影。   他双手撑杆,做着引体,手臂稍稍用力,上身抬起,下巴高过了单杠。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心里默默数着数字:“……97、98……”   刚好做到第100个时候,姑娘踩着高跟鞋,颇为不好意思地走到他的跟前,仰头看他。   声音小小,一不仔细就听不清了。   似乎是说了一句:“傅警官。”   扶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想来想去,想了好几遍,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傅希松开手掌,跳下来。   有点儿意想不到他们重逢后,清醒的正式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军人很糙,扶桑是知道的。   可当傅希揪起他深绿色的上衣衣摆,露出小腹上纹理清晰紧绷的肌肉线条,来擦汗时,她还是臭不要脸地脸红了一瞬。   天气太热,口有点儿渴。   她不经意地舔了舔下唇。   高跟鞋的鞋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莫名觉得荷尔蒙气息很浓啊。   擦完汗,整理好自己后,傅希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扶桑的跟前。   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盯着她过分乖巧的脸蛋,挑了挑眉。   明知道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还故作淡定地单手撑腰,歪头“嗯?”一声。   装着逼儿地问:“来找我什么事?”   男人慵慵懒懒的模样,让扶桑更不好意思。   她咽了咽嗓子,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在想怎么样委婉地去问,才能不让人家觉得有人误会了他是一个偷车贼,导致心里不舒服。   “嗯,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是您把我送回家的吗?”   您,尊称。   傅希点点头:“没错,是我,怎么了?”   某不知名被耍小白兔紧张地抠了抠指尖,在脑海中组织了无数遍语言,十分贴心地为他着想,生怕一个不小心,说出来的话被他以为‘她认为他偷了她的车。’   “那你走的时候,我的车还在吗?有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异常?例如,消失不见了?”   傅希指腹摩挲了一下鼻尖,像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还在。”   扶桑“哦”了一声,低呼:“那车钥匙呢!对,车钥匙你还记得放在哪儿了吗?”   “车钥匙?”傅希声音薄凉,又重复了一遍。   扶桑真诚地对上他的眼,满脸期许地瞅着他,如捣蒜般狠狠点头。   几秒过后。   他似是终于想起来,“啊”了一声,薄唇翕动,声音夹杂着风声,懒散道:“不记得了。”   扶桑:……!!   扶桑哑口无言。   不记得了!!!???   不!记!得!!!!!!   这!都!能!不记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况且也才过了没有24个小时吧?   扶桑抑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至少,笑是很难维持的。   可别他妈告诉我你也喝醉了,一个军人还醉酒驾驶把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送回家。   “我喝了点儿酒……”傅希默了几秒,又补充一句。   扶桑:???   丫的。   扶桑掐了掐大腿,觉得自己一猜一个准。   这也太走心了吧,自己喝醉了还努力维持着清醒把她送回家。   她拼命维持着表情,问:“可是你不是军——”人吗?   傅希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了她:“在你家喝的。”   “忘记了,嗯?你在酒吧喝醉后,回到家还不知酣足地开了一瓶酒来喝,匀了一杯给我。”他微微倾身,薄唇轻动,不停地在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事儿。   断了片儿的扶桑微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仿佛在判断真假。   傅希顶着女孩纯良无害的目光掩唇轻咳了两声,视线飘去别处。   说完这句话后,总算觉得自己做了个人。   毕竟刚刚他回答的那几句话中,没有几句是真的。   但扶桑请他喝酒,倒是确有其事——   昨晚,傅希把扶桑送回公寓,带上楼后,扶桑一进家门,根本没有直往卧室而去,而是踢掉自己脚下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跑去厨房。   翘起脚尖,白嫩的手指抓过橱柜上的一瓶塞满蜘蛛蝎子蜈蚣的药酒,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   昏暗无关的光线下,她交叠着双腿,拎着高脚杯,倒了一杯给他。   红唇微启,美其名曰:“壮阳。”   傅希:“……”   扶桑见他不动,勾了勾唇: “别不好意思嘛,这些酒,我家里一堆,到处都是,谁来我都给他一口。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一口闷了!”   傅希按着太阳穴,青筋微跳,没喝就对了。   傅警官一系列的回答,虽然有点儿震撼和不可思议,但是窜连起来,还是说得通的。   小喵喵跑了,扶桑心情有些沮丧。   毕竟这车是她在网上看中了很久的,连载杂志社的漫画之余,又接了不少私活,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后,才堪堪买得起的。   没想到才开了没几天,就不见了。   操练场上,特战队的八位成员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所有人一边跑步,一边双眼齐刷刷地朝这里瞟。   八卦之意,浓浓燃起。   其中一个跑在第一的瘦高男人,低喘着气,小声开口:“诶,队长跟那姑娘什么关系啊?都聊上了,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没有傅希的监督,后面的队伍逐渐懒散,笑嘻嘻地说:“管他呢,反正不理我们就是好事。最好来个女人治治他,老处男!让他分分心,别天天老想着整人训练。”   “我怎么觉得那女生那么眼熟啊?”梵乌山那日,担当侦察任务的小战士挠了挠头,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怎么说?”他隔壁的男人捅捅他的手臂。   小战士继续道:“好像见过……我们跑快点,经过那儿的时候,我凑近再多瞄几眼。”   “得咧!加把劲啊,兄弟们。”瘦高男人转了个脑袋,对着后面吆喝,“我们去看看队长好的是哪一类的妞儿。”   单杠的位置在操练场跑道的弯道旁,连续跑了几十圈的特战队成员,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   吼军歌的声音愈发嘹亮,跑步的路线也由内道,改成了外道。   经过傅希和扶桑的时候,索性把他们俩当空气,正着身子,双眼直视前方,毫不懈怠地跑着步,暗地里却用余光不断地在瞄。   其中侦察战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全队莫名其妙地沸腾起来。   没眼力价儿地直起哄。   把扶桑的耳朵尖都哄得泛红了一小片。   粉粉的,在她嫩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连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傅希侧目,觑了他们一眼,命令:“解散!”   战士们一阵嘘声,并不想走,但又怕被队长以公谋私地罚,只好兴致缺缺地一哄而散。   队员们走后,操练场又恢复了寂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小会儿。   扶桑捏了捏自己泛红的耳垂,男色当头,傅希微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看也没什么事了,冲他平淡地“哦”了一声,接上刚刚那句话。   继续道:“告辞。”   准备转身就走。   不料,被人揪住衣袖,扯了回来。   扶桑稳住脚跟,转过身:?   傅希盯着她漆黑无光的眼,薄唇抿了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居然对着一个小姑娘浪费了十多分钟的时间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废话,肯定是疯了。   他问她:“早饭吃了吗?”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半。   扶桑懵懵摇头:“没有。”   “那过来。”   扶桑垂着头,鬼使神差地被傅希拉着走了。   直到进入营地的饭堂,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里几乎全是汉子!!!!   一个个飘散的荷尔蒙从她身边经过,都会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瞄她一眼。   缩在角落的两个孤狼特战队的成员,看见队长领了刚才的那个妹子来食堂,顿时不淡定了!   侦察战士一拍大腿,惊呼:“我就说吧!队长从利比亚负伤回来那天,上头明确指示过在他康复之前,特战队不许有任何动作。他却在途径贵州,听到地方公安请求协助端犯罪窝点的那一刻,一个女孩的名字,让他果断答应了下来。”   “靠!敢情这两人是老相好啊?我还以为我们队长性冷淡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狼特战队=单身狗特战队   队员1:……   队员2:……   队员3:……   ……   队员8:……   队长:……    第6章 06   性冷淡队长领着扶桑从密集多人的一楼饭堂,去到了三楼。   三楼一般都是高级军官才来的地方。   警队里没有这么明确的尊卑规定,只是小战士们习惯了在楼下吃,队长营长们若是也在此,那群崽子定会不习惯不自在,也没那么放得开,就只好识趣地上去喽,也图个清净。   傅希平时一般都只在一楼吃,原因很简单,省时省力,吃完就走,毫不磨叽。   但这一次,他却为了照顾小姑娘的处境,上了三楼。   三楼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穿着军装常服的中年军官绷着腰,在扒饭。   连吃饭时候的样子都是一脸肃穆的。   扶桑咬了咬下唇,想起了父亲。   傅希把她领到打饭的地点,一个个玻璃橱窗里摆了各种各样的菜色,饭菜飘香,每一道菜都是热腾腾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他指骨曲起,敲了敲桌面,把发着呆的扶桑拉了回来。   扶桑猛地抬头,视线撞入他的。   傅希拿着一张饭卡,倚在打饭窗口处看着她,见她抬头后,才不紧不慢地抬了抬下巴,示意着说:“快点东西。”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一阵轻响轻飘飘地传入两人的耳里。   扶桑尴尬了一脸,随意扫了两眼橱窗里的菜色,手指指了两道菜。   分别是凉拌青瓜和酸甜排骨。   随后,她弯着腰,对着里头帮忙打饭的阿姨,轻声说:“谢谢阿姨。”   嗓音清晰悦耳,音色独特。   饭堂阿姨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两人,笑眯眯地回:“不用不用,不用谢的,小姑娘。来看望男朋友啊?还是老公?当军嫂很苦,也很累吧?阿姨给你多盛一点儿,你们吃久一点儿,难得见上一面,多说会儿话啊。”   傅希平时不在三楼吃饭,阿姨并不认识他。   他倚着橱窗,没忍住笑了声。   “啊?”扶桑侧目扫了他一眼,弯着腰急忙解释道,“不是的,阿姨。我们这才第三次见面,我们并没有那种……关系。”   饭堂阿姨闻言,觉得有点儿可惜。   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姑娘很乖也很善良,跟旁边的硬气军官靠在一块儿,配得不行。   傅希却在听见扶桑说他们‘才第三次见面’时,笑意僵住了。   用手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快点!   扶桑冲他“哦”了一声,拎起菜盘,侧过身,让开位子给他点菜。   两人点完菜后,找了一处靠窗且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   军人的伙食很朴素,很简单,份也很大。   扶桑盯着傅希曲着脊背,低头扒饭的样子。   说了声“谢谢”,也开始不矫情地吃了起来。   半天没吃东西,她毫不意外地吃完了所有。   甚至乎,在傅希放下筷子的那一刹那,她也咽下了最后一口。   傅希望着她空空如也、基本没什么剩菜的饭盘,挑了挑眉。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后。   他突然伸手进裤兜里,叮叮铛铛,一阵细微的轻响,把一串车钥匙从裤袋里掏了出来,抛过去。   扶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接住。   等拎在手上,认真瞧了两眼,才发现——   这他妈不是他刚刚说的那条‘不记得了’的车钥匙吗?   刚刚是在干嘛!!!骗三岁小孩吗!!!   对面的男人整个身子倚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如夜色一般深邃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表情泰若自然,毫无愧意。   扶桑胸口像堵了一口闷气,久久喘不上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咬了咬牙根,一开始对他仅有的好感逐渐消灭。   她盯着开启小喵喵的钥匙串,暗暗翻了一眼,忍不住撇嘴小声嘟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啊!合着喝了我的酒,还把我车拿了,真让人忍不住夸你一顿,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在说什么?”傅希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无波无澜,有些漫不经心。   扶桑扯着脖子大喊:“啊!?什么!?没什么啊!!我没说什么呀!?你听错了吧?”   傅希无奈地嗜起一个笑,轻扬起嘴角,突然伸直了腰,人凑近了点儿,声音压得低,几近耳语:“那,车……”   扶桑顿时一个激灵,拿着已经空掉的饭盘,站起身,说:“我知道你肯定知道车在哪,快去吧!”   她迫不及待地把饭盘放进收集篓里,催着傅希,被他带到警队的露天停车场。   一排的特警防爆装甲车中央,明晃晃地停了一辆乳白色的奥迪。   特别显眼。   扶桑一眼就看到了。   她“哇”了一声,因为开心,大咧咧地一掌拍在傅希的肩膀上,嗔道:“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吗,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车,一层层的笑意从她眼尾荡开,绯红的唇,高高扬起。   开心得宛如一只觅到食的漂亮狐狸。   傅希神情有一瞬的微顿,他愣了愣,垂眸对上她的眼,发现她美糜的瞳仁里并无任何异色,才又自嘲地笑了笑。   扶桑此刻哪管得了他,眼冒星星地跑去小车旁,用白嫩小巧的掌心摸了摸车身,开锁,拉开车门,坐进去。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仿佛幸福过了头。   傅希用指骨轻叩她车窗的时候,她也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男人见她滑下车窗,清淡的语气提醒道:“回去开车小心一点。”   “哦。”扶桑乖巧地点头应了声,突然舔舔下唇,把车窗滑得更低,摆手示意他靠过来。   空气寂静。   一阵无言。   傅希没懂她想干嘛,自然也没动。   就这么单手插兜站在那儿。   扶桑哂了口气,干脆凑近他,眨眨眼,小声道:“谢谢你啊,傅警官。今天,请我吃饭。虽然,还骗了我。”   最后一句话,她不太明显地撇了撇嘴。   接而,她拔高了点儿音量,撒开嗓子大吼:“下次换我请你呀!”   说完,她特别不好意思地把脑袋缩了回去,滑上车窗,准备离开。   暗黑色的车窗缓缓升起时,扶桑没忍住,又往外瞄了一眼,正好瞅见一阵轻风揽过男人的腰身,把他军绿色的上衣衣料紧紧贴在劲瘦的小腹上,显得那条弧度优美的人鱼线条和属于男人的皮带若隐若现地勾勒了出来。   铁骨铮铮,实属诱人。   *   扶桑临走的时候,豪迈地一吼:“下次换我请你呀!”   “下次”,是一个很美妙,很耐人寻味,也带着点蛊惑的词语。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次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至少对于傅希来说,的确如此。   因为说“下次”的某人此刻正躺在家里的大床呼呼大睡。   在公寓咸鱼了三天,终于愿意收拾行李和家具,把这个新家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扶桑累得不行。   下午一点半。   她点了份外卖——螺蛳粉,微辣。   也不知道这老板娘是不是手抖,这碗粉,足足辣了她半个小时,眼泪鼻涕都要流出来了,才堪堪解决掉这顿午餐。   扶桑朝自己脸上扇风,哼哧哼哧地呼着气,嘴里全是辣味,她感觉心累,身心俱疲。   洗了把脸,看到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响,震动几下,屏幕亮起。   扶桑随手捞过,眼眸轻扫了一眼,原来是杂志社的编辑给她发了消息过来,她一目十行,迷迷糊糊地看下去,最后,十分爽快地从表情包里挑了个OK的表情发过去。   算是答应。   把手机随手搁在茶几上,也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   回了卧室,揪着被子倒头就睡。   扶桑闹钟没设,睡得昏天暗地。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晚上八点,差一点点儿就能打破她以往睡午觉最久的战绩。   公寓里的灯没开,只有外面浅浅的月光混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洒了进来。   刚睡醒的扶桑慢悠悠地坐起身,恍了好一会儿神,才伸个懒腰,懒洋洋地扬手打了个哈欠。   趿拉着拖鞋,去了浴室,用清水洗把脸。   洗完脸后,她条件反射地想摸手机玩,刷刷微博啥的。   刚滑亮屏幕,才霍然想起中午吃完饭后,她的漫画编辑秋秋在扣扣上找过她。   说的什么来着?   扶桑抓抓脑袋,忘了。   为了唤醒记忆,扶桑点开扣扣,进入备注是一条柯基小狗表情的对话框,一条条的信息看下去——   为什么编辑的备注是一只狗?   原因很简单,扶桑刚签约杂志社的那会儿,也才19岁,挺年轻的一个小新人。   只有一本在微博上免费连载的还算比较火的条漫。   但因为潜力不错,被人发掘,就签走了。   可签走之后,杂志社不太确定扶桑对于纸媒形式的页漫的把控,并不舍得把自己社内仅有的几个在职编辑给她,就随便派了个实习编辑先过来应付一下。   扶桑和漫画编辑的沟通一直都是通过扣扣来联系的。   编辑的扣扣名叫秋秋。   加好友后——   扶桑一瞧,惊了!!!   她天生活泼,从小就喜欢活络气氛,为了使双方尽快熟络起来,她快速敲字过去:【秋秋!!!我们好有缘啊!!!!】   秋秋在电脑的那端笑了,没想到合作的画家那么活泼可爱,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一脸友好地回:【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这是我头一回带画家,你也是第一次签约吧?真巧!!!】   结果,秋秋的话发过来的同一时刻,扶桑又追加了一条消息过去,两条消息的提示音重叠在一起,好不震撼——   【秋秋!!你知道吗?你的名字和我家的狗狗很像诶!!!】   这句话的后面,扶桑还很顺手地发了个柯基抖屁股的表情包过去。   秋秋心情复杂地盯着电脑屏幕:【…………】   沉默了。   因为这件事,实习编辑秋秋差点儿气哭,险些撂挑子不干这工作!!!   反正也只是实习,没多少工钱,没必要在这儿受人羞辱。   还是后来,杂志社一开始负责跟扶桑谈签约的责编给她说明了一下情况,秋秋才咽下了这口气,决定跟扶桑相处试试。   扶桑也跟她道歉了好几回,说她外婆家的柯基狗狗叫啾啾,虽然没有尾巴,但屁股一翘一翘的,可爱得不得了。   她很喜欢那只小狗,也没有羞辱秋秋的意思。   只是在看见她Q名的那一刹那,大脑条件反射地想到了狗狗的名字,下意识就觉得她们真的很有缘,才一时口快,没刹住车,说了出来。   签约后的几年,秋秋和扶桑两人一起合作了两篇长篇漫画的连载,两人相处下来,秋秋愈发了解到扶桑小狸猫的个性,也终于是摸清了一点儿她脑回路的构造。   怎么说呢。   扶桑这人,有时候很闹腾,很跳脱,撒得了娇,卖得了萌,但又有婉转动人,明艳高冷的一面。   可能跟她童年在军区大院长大,糙生糙长后,又硬生生地被拖去了江南,看着一堆堆动作轻柔、语气轻缓的水乡温婉女子,耳濡目染出来的。   正常人绝对不这样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男追女?女追男?我也搞不清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傅警官爱多一点,桑桑呢就是纯碎的花痴,傅警官可是惦念了人家十年哦。(点烟.jip   PS:没红包也要留言哦(哭唧唧了…… 第7章 07   天气渐渐由凉转温,虽是夜晚,空气中尚存着丝丝凉意,但关上门窗,把微微的冷风拦在窗外,室内就已然如同初夏一般了。   扶桑去冰箱拿了根冰棍出来,一边咬着吃,一边看秋秋给她发的信息内容。   睡觉前,扶桑实在是太困,没怎么看清内容,模模糊糊地就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因为她一直很相信秋秋,秋秋并不会害她,处理事情方面也一直都很有自己看法和见解。   她们合作了那么多年,扶桑在漫画圈的名气,有一半都是靠秋秋的卖力宣传帮她打响的。   而这一次,秋秋的信息内容是——   秋秋:【橘子在不!?】   秋秋:【橘子滚哪去了!!??】   秋秋:【嘿!!哥儿们!!!】   秋秋:【理理我啊!!!橘里老师!!!???】   秋秋:【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秋秋:【你上一本漫画也完结一段时间了吧,我估摸着你也该开新了。咳咳(:>)| ̄|_,是这样的,我们工作室拿到了网文作家青衣刚完结的小说的漫画版权,虽说这本小说也即将出版了,但是毕竟是网上连载慢慢火起来的,网络上的读者受众占了绝大多数。所以工作室决定这次的漫画改编,用条漫的形式来发表。】   秋秋:【重头戏来啦!!!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室擅长条漫的画家不多,手指头也能掰得过来,而大多数大大工作都已经排到明年了,基本没空。正好,你就是条漫出身,所以,我竭尽全力,给你争取到了这次连载的机会!!!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秋秋:【破橘!!!听到了吗!!!我们翻身的机会要来了,青衣的知名度不用我给你科普了吧?这次改编你画得好的话,你在漫画圈就要火了!!!现在只要你一个点头,这个改编权就到我们手上了!!!快!!给我磕头!点头!谢我!!】   扶桑一连窜看下来,看得一脸懵逼。   这一大串的消息后面,便是扶桑睡前发过去的那个金馆长点着头猥琐地比了个OK手势的表情包。   所以,她是答应了?   扶桑不可能不知道青衣这个作者,在网文圈很出名,微博粉丝也有二十万以上,主写古代和现代的言情文,风格很统一,都偏向于现实风。   是现实主义题材的作者。   但不排除她偶尔心血来潮,写一本甜到心坎的小甜文。   扶桑前段时间为了完结漫画和搬家,累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没精力去追青衣的连载。   这会儿,有了工作的由头,扶桑翘着腿,整个人没骨似的瘫进沙发里,点开阅读器,准备看看青衣上一本书到底写的啥。   等等!!   扶桑才点开简介,就愣住了。   羌塘——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   这本书,几乎全本都在讲述男女猪脚在无人区沙漠上发生的事儿。   人设还挺诱人的:无人区巡逻保护站站长×国民小妖精   是硬汉和女明星的言情文。   从出道到现在,扶桑一共连载了一本条漫和两本页漫,但三本都是那种女主软萌中带着点儿皮的少女漫。   男主都是禁欲类型的男神,背景主打都市,没什么难度。   已经好久没有寻求过突破的扶桑,突然间有点儿愁。   秋秋说得没错,青衣这本小说知名度很高,而且不是一般的高。   普遍来说,高知名度的小说改编的漫画都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改编很成功,符合了原著读者全本幻想的预期,漫画家也因此得名,要么就是改编失败,画手大大被问候全家,问候了整个连载期。   扶桑有点儿瑟瑟发抖,毕竟现实主义题材真不是她拿手的活儿。   而且,她也没去过无人区,没去过羌塘。   这实在是有点儿为难了。   扶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字,查了一下“中国四大无人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才发现其中包括了阿尔金、可可西里、罗布泊和羌塘四大区域。   “羌塘”为藏语,意为“北方旷野”,那里气候寒冷而干燥,空气稀薄,自然环境恶劣。   是青藏高原的核心和主体,具有最原始的高原生态特征,是野生动物频繁出没的地方。   危险至极,正常人估计都不会去那儿。   扶桑翘着腿,又翻了翻青衣写《风沙》这本小说时的微博,发现她码字创作之前,就是先去过无人区探险,才按着自己的经验和经历写出来的。   所以,反响才如此之好。   也算得上是青衣近两年来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了。   扶桑心尖沉了又沉,一时间觉得这挑战有点儿大。   毕竟画的是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仅凭小说里的文字很难体会到所有的细节。   接下来的两天,她反复看了几遍《风沙》,认真琢磨了一下剧情和文字,也埋头画了两天。   手机关机一直反扣在桌面上,谁也不理。   每天就抱着个数位板埋首在书房,哼哧哼哧地画着画,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和画面被描绘出来。   扶桑手里的笔一丢,数位板推远点儿,对着电脑皱眉瞄了几眼。   不行。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明明阅读文字的时候很有感觉,很有画面感的东西,一画出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扶桑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新画。   就这么耗了两天。   扶桑依旧觉得状况惨烈,从没这么焦灼过,太难了!实在是太难画了!!!   *   两天后。   扶桑家的门铃毫不意外地被人按响,能知道她新公寓地址的人不多,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按门铃的人似乎很急,叮铃叮铃,不带一丝停顿地去按着,是那种听起来让人想要发怒的按铃方式。   趴在数位板旁小酣的扶桑被吓得不行,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直接赤着脚屁滚尿滚地跑过去开了门。   “吱”一声,公寓的门被拉开。   江眠月一脸着急地出现在防盗门外,扶桑顶着一夜通宵没睡的黑眼圈,鸡窝头,拉开防盗门,惨兮兮地奔上去拥住了她。   “月月!!!探监啊!!??”   江眠月:……   江眠月对扶桑这副鬼样子见惯不怪,三两下把她扒拉下来,问:“又通宵画稿了?又接私活了?”   扶桑瞪着她,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江眠月瞬间懂了。   不过,她今天过来不仅仅是来看看扶桑在家饿没饿死,精神状态怎么样的,而是来找回她前几天出差前寄存在这儿的药酒。   扶桑接过江眠月从楼下提上来的外卖,眼巴巴地瞅了两眼。   真好,是她喜欢的酱醋鸭饭。   她赤着脚,踩上茶几底下铺着的毛绒绒的地毯,坐在地毯上,正准备解开外卖包装。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撇到江眠月在门口玄关处换了鞋后,直往厨房而去,翻箱倒柜。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扶桑暗觉不妙。   她转了转眼珠子,微微压下心中的不安,掰开筷子。   吃了口鸭肉。   待厨房那边儿传来一声尖叫大吼,一道似是要杀了她的刺耳声响时,扶桑才咬着鸭肉,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头。   看过去。   “扶桑!我杀了你!!!说,你对它做了什么!?”   江眠月捧着一瓶惨兮兮只剩下一半的蜘蛛蝎子蜈蚣药酒出来,简直气到不行,三两步跑过来怒斥扶桑。   扶桑心下一慎,吸了吸鼻子,压了压心虚的心跳,尽量做到不撒谎,承认错误,垂着头说:“月月,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不是跟你说,我见到那个救我的男人,希望之光了吗?”   江眠月蹙眉:“所以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扶桑瞄了她一眼,颇为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我给他喝了。”   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软了半截儿,低下头来快速地扒着鸭饭在吃。   “喝了?”江眠月不可置信地坐下,与她平视,怄火道,“你为什么要把药酒给他喝?这药对他一点儿作用都没有,难不成他阳痿啊!?”   扶桑抬头,眼睛瞪大,一惊:“我不知道啊,说……说不定呢。”   虽然扶桑知道说这句话很不对,但想住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傅警官磕了一万个响头。   抱着江眠月的胳膊,使劲地求饶。   可还是免不了被她爆揍一顿,并冷落了几天。   扶桑撑着下巴,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津津有味地翻着《风沙》这本小说。   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要去无人区看一眼,体验一下,不然这漫画怎么画都不满意。   例如高原反应的时候,主角的身体会出现什么样的不适,头晕乏力,呕吐,四肢水肿等,这些在漫画中都要做到事无巨细。   读者的代入感才会强烈。   作品才会成功。   扶桑用手机查了一下羌塘的一些旅游攻略,还有注意事项,滑着滑着,突然间发现底部有一条不怎么显眼的讯息摆在那儿,很容易被人忽视而去——   【帝都警局即将增援羌塘,招募保护站志愿者,有战士随行,陪同保护。】   扶桑噌地一下从地毯上站起来,眼睛一亮。   她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拎着车钥匙出门。   即刻去警局了解了一下基本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傅希:阳痿?你过来,我们谈谈。   扶桑怂巴巴的:我?   傅希:不然?   扶桑:…… 第8章 08   离扶桑公寓最近的警局就是桐城分区的警局,十多分钟的车程。   她开着车,赶到警局内部的志愿站时。   莫名其妙地,志愿站前面的一大块空地上停了一辆已经启动引擎的黑色特警防爆车。   她狐疑地凑近,往车内瞄了两眼,撇撇嘴。   ——没人。   扶桑敛下遗憾的神思,转身,跑去志愿站,逮住正准备打哈欠趴下的小战士,扒着窗台,问他:“最近有什么志愿活动吗?”   “什么时候没有?可多了,就是没什么人去。”小战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视线一直凝在电脑上,没看扶桑一眼。   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姑娘也只是好奇来问问而已,真正有意愿去志愿活动的又有几个呢?   扶桑很懂他的寂寞,也不在意他的敷衍,继续开门见山地问:“那羌塘有吗?羌塘。”   “羌塘!”小战士抬头,看向玻璃窗台外的姑娘,语气严肃了些,“那可是无人区啊,不要以为名字好听,觉得好玩,就想去试试。你考虑清楚了吗?去那里很苦,很危险,一般人都承受不住的。”   “我知道是无人区啊,我考虑过了,不然我也不会专程跑一趟来问。”   “那好吧。”战士眨了眨眼,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我给你一份文件,里面有介绍羌塘的一些情况,你拿回去看看,还有后面要出示的证件也要准备好。体检过了,你要是还有这个热情和意愿去的话,就过来登记一下,现在离出发也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你慢慢考虑。”   “好的,谢谢啊。”扶桑接过资料,放进包里,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沉稳,利落。   很像是某个人。   扶桑塞好资料,拉上包包的拉链,一抬头——   就看见男人穿着迷彩的军装作训服,宽肩窄腰大长腿,身姿挺拔,背脊挺直,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威风凛凛地从前面的办公大楼走了过来。   不愧是军人,光是寻寻常常的行走动作都能走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扶桑被撩得心口一阵晃,眨了眨眼。   傅希走至扶桑的跟前,掩在墨镜下的深邃双眸瞄了眼她身后的志愿站,明知故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啊?”扶桑仰着头看他,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下一张一合的双唇,她如实说,“我参加志愿活动啊。”   “志愿活动?”男人有些许的惊讶,顿了几秒,单手撑腰,扯了扯嘴角,直接了当地开口,“你真闲,最近没事干?”   你真闲…   什么鬼!?   扶桑皱了皱眉,硬是从他嘴里听出了一股咸鱼的味道。   虽然她也总是调侃自己是一条什么正事不干专门挺尸的咸鱼,可自己说出口自嘲是一回事,别人讥讽又是另一回事。   他怎么这样!   “关你什么事啊?”扶桑反唇相讥。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怎么能不爆粗怄火地骂他一句。   男人腰间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了两声,冷不丁发出一段利落气短的声响:“报告队长!孤狼特战队全体成员集合完毕,可以出发。”   傅希没回复,身后的特警防爆车已经陆陆续续塞满了迷彩装的战士,他也没半点儿走的迹象。   炽热的暖阳下。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冰凉凉薄的嘴唇,还有那微微垂下,深邃到让人心悸的黑色双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姑娘。   扶桑也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太阳刺得她的双瞳仿佛失了焦距。   气氛躁动。   车内的队员没得到回复,八卦之心又起,纷纷起疑,扒着车窗在看,小声议论:“诶?队长干嘛呢?刚刚还严肃到死,让我们不准迟到。现在倒好,自己泡妞去,把我们晾一边了。”   “啧啧啧……”   不知道是谁痞贱痞贱地吹了声口哨。   “呼——”一声。   扶桑尴尬了一脸,自然也看到了那边鬼鬼祟祟的人头,忘掉刚刚那句想骂人的话,干瘪瘪地说:“你的队员都在后面看你呢,你有任务了吗?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   “好。”扶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听见男人薄唇轻动,微微吐了一个字。   他话音落下,过了半分钟,还是不走。   正待扶桑疑惑之时,他莫名其妙地“啧”了一声,上身微微倾下来一点儿,问:“我待会儿就要去出任务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啊?说什么!?”突然冒出这句,扶桑都被他整懵了,她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下,可能要说,“注意安全?”   “好,还有呢?”   “没有了呀,还有什么?”   难道要说“早点回来,我等你呀。”这种话。   那也太别扭了吧,况且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傅希的肩膀微微塌下,无奈地动了动嘴角,凑近她的耳边,直接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突然的靠近,让扶桑隐隐约约地看清了他的瞳眸,凌厉又带着些许轻佻的视线,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两下。   她脑袋后仰。   可还是不懂,“什么下次?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的语气蒙了一丝不耐,咬牙道:“请吃饭!不打算请吃饭了,嗯?”   扶桑眉垂下,哂了口气,差点没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着,她退后几步,无奈说:“你这脑回路,也太奇怪了吧?出任务前,那么危险,脑子里就想着吃饭?”   说着,她拍了拍脑袋,“前段时间我忘了,等你回来后,再请你吧,我绝对不食言!你也知道我家在哪,大可以过来敲门揪我出去吃。”   傅希挑了挑眉,似乎这个回答让傅警官满意了,他笑了一声,削薄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墨镜下漆黑的眼也弯了弯。   没说什么,转身就跨上了背后那辆黑色特警防暴车。   下一秒,车身擦肩而过,车子“唰”一下从扶桑跟前驶了出去。   害她吸了一脸的灰。   *   事毕。   扶桑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开车去附近的饭馆打包了两份饭去江眠月工作的地方,准备慰问一下某某工作族。   江眠月是扶桑江南外婆家的邻居。   十岁以后,扶桑随着妈妈去江南定居,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她,后来,两人玩得愈发亲近,一起上学,一起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   江眠月离开了江南,来到北京当明星经纪人,一开始她的梦想是当大咖明星的经纪人,但是现在也没差啦,不过就是所带的明星年纪小一点,名气低一点,闯祸多一点,还害她被挨骂这件事成了每日上班的日常。   梦想是要有的,但江眠月认为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她的命啊……   江眠月所在的办公区域在九楼,扶桑拎着外卖,刚踏入电梯的须臾,兜里的手机一阵轻响,趁着乘电梯的空档,她摸出来一看:   Jk:【听说你回来了,还走吗?上次聚会刚好有个采访走不开,有空吃个饭?】   扶桑勾了勾唇,毫不犹豫地回:【不走了,以前是逃避,现在也是时候去学学怎么面对了。吃饭可以,看大明星时间吧。】   Jk:【好,我先去拍下一场戏,回聊。】   电梯门悠然敞开,扶桑舒了口气,按灭手机屏幕,熟门熟路地走至江眠月的办公桌旁。   扶桑:“哇!!!!!!”   江眠月一惊,抬头瞅见扶桑的脸,眼神微变。   扶桑大咧咧地扯着嗓子继续吼:“你这个人……上班……”   摸鱼,看私货。   江眠月冷汗都吓出来了,整个人急得差点跳起来,伸手捂住扶桑的嘴。   用警告的眼神威胁她,小小声咬牙道:“想死啊,我们老板还没走,在咖啡房,要是出来不小心听见,我死了,怎么也会拉着你的。”   扶桑扒下江眠月的手,喘了一口气,说:“怎么滴,你还想拉我去垫背啊?我又不是你们地中海暴发户老板的员工,他扣不了我工钱。”   “那我说你喜欢他,爱慕他已久。”江眠月快速删掉那段“私货”视频,视线落在扶桑指尖勾着的两袋外卖上,嘴角翘起,像是随口那么一说,“所以要买两份饭过来,邀他用餐,二人世界。”   扶桑:……   算你狠!   不知道过了几秒。   突然,“啊……啊啊啊……啊啾”一声怪叫从茶水间里传了出来,地中海啤酒肚暴发户老板拎着一杯因为一个喷嚏洒了大半的咖啡,悻悻地摇头,转了个身。   慢条斯理,好不悠闲地继续冲了第二杯,踩着光亮的尖头皮鞋走了出来。   一迈过门槛,才发现,整个办公区域的员工都在用好奇的眼光瞄着他,瞬间怄火道:“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两个这么两手空空,都没事干吗!!??要是被我发现谁上班偷懒了,我……我就……”   他想了好久都想不到什么严厉的惩罚,最后直击要害地说了句:“谁偷懒,谁年终奖没收!!!”   空气出现一瞬间的凝固。   所有人识趣地快速低头,就算没事干,也要逼着自己看点数据资料,装装逼。   扶桑咽了咽口水,十分突兀地站在办公区域一个个方格小豆腐块中间,漫不经心地把买好的午饭从侧面挪到了身后。   暴发户老板悄无声息地走到扶桑的身旁,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自己公司有这号人,大声咳了两下,问:“你是……?”   扶桑一抬头,就瞄到他光亮的头顶,正要开口:“我是……”   江眠月抢先一步:“她是我给宋驭新招的助理!”   扶桑一言难尽地看向她:……?   为了年终奖这么怂?还差不到5分钟就下班了……   宋驭这号人,暴发户老板倒是知道,不就是去年公司刚签的小鲜肉吗?   现在归江眠月管。   老板摆了摆谱:“宋驭什么时候咖位那么高,还招助理了?”   “嘻嘻嘻……”江眠月挠挠头,“没办法,小少爷嘛,家里有钱,想干嘛就干嘛,他没用公司的钱哦。”   老板“哼”了一声,再上下扫视了扶桑一眼,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可惜啦,这么漂亮的脸蛋,当助理不当艺人,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喜欢捡芝麻不要西瓜。”   说完,双手背在后腰,悄无声息地走了。   江眠月松了口气,下班时间一到,立马拽着扶桑去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宋驭不是男二,Jk才是男二,咱们月月的心头好白月光。   看清楚了哦,是JK,不是CK. 第9章 09   两人鬼鬼祟祟地在便利店门口,买了一排养乐多,挨个插了吸管,分着喝。   一边喝养乐多,一边吃饭馆拿来的外卖。   扶桑用手指戳了戳她,问:“嗳,你很怕你们老板诶?”   “你不怕老板?”   扶桑:“我没有老板。”   江眠月抱拳:……   行叭。   “没办法啊,在帝都生活压力大,工作难找,混娱乐圈哪儿那么容易,大咖经纪人,谁都能当的吗?我要有钱,早不干了。或者买个男人来自己身边,带他闯荡娱乐圈,养成明星大咖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刺激。”她伸了个懒腰,舔舔下唇,一脸少女思春的模样。   扶桑咽下口饭,心情复杂地盯着她:“你还有这情趣?”   “签签签……不是买,总行了吧?就签个自己喜欢的有潜力的艺人而已,想什么呢你!”   “那你上班那会儿看的是什么视频呀?”扶桑又蹭了蹭她的手肘,嗓音软糯。   江眠月抓着自己的手机,一脸防备:“你干嘛!?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啊,我就瞄了一眼,没看清。”   “没看清你哇什么!你差点害死我了你知道吗?”江眠月心有余悸地横了扶桑一眼。   “月月,我想看,我好奇……”扶桑赖皮地抓着江眠月的手腕,不让她吃饭,嗔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给不给我看!?”   “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受不了你……”   “嘻嘻。”   江眠月拎出手机,熟门熟路地找到刚刚那个视频,顿了几秒,双手合十,充满仪式感地点开。   果然是男人!   视频是一段电影删减片段,黑化的男人穿着禁欲的白衬衫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深邃的双瞳仿佛嗜了血,爱与恨交织在其中,浓稠的血浆滚烫地沸腾着,只须轻轻一点,便能一触即燃。   他唇角上扬,像个宣判死亡的死神一般,一边扯着领带,一边步步逼近女主角:“不爱我,嗯?再说一遍。”   他捏起女主角的下巴,一声怒吼从喉咙间溢出,声线低沉:“爱不爱是你决定的吗?”   最后的那一句话简直是演技的爆发,他撕碎了衬衫,八块巧克力腹肌完完整整地显露出来,优美的人鱼线渐渐没入裤中,把害怕得瑟缩成一团的女主角拥住,压在墙上亲,后面的画面简直不可描述……   扶桑刚塞进嘴里的一口饭,险些喷出来:“季凯?”   眼冒桃花的江眠月侧目,瞄了她一眼:“你知道他?不错啊,看来wuli凯凯最近势头很猛啊。”   扶桑没想到江眠月的白月光竟然是季凯,她语无伦次了:“不是,我知道他是因为……”   江眠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天花乱坠地幻想着,打断扶桑,自顾自地说:“他真的是太好看了,演技又好,长得又帅,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你知道吗?这种人表面越是温润儒雅,清淡寡欲,私底下就越豺狼似火,那啥那啥的时候肯定超性感。”   扶桑有点懵:……?   她眨了眨眼,很认真地想:“真的有豺狼似火这个成语吗?”   “你闭嘴。”   扶桑:……   “反正我是爱上了。”   吃完饭后,扶桑跟江眠月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准备去羌塘半个月的事情。   江眠月羡慕得嗷嗷叫,表示很神奇,也想跟着去冒险,奈何她要上班,还要带着宋驭那小屁孩闯荡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扶桑很懂她的心酸与困苦,摸摸她的脑袋,就走了。   *   去医院体检那日,Jk又发了消息过来——   【怎么样?最近在忙什么?】   扶桑刚抽完血,只能一只手敲字,回得很慢:【没忙什么,哪有你忙啊。】   对面好久都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有事走开了,不方便聊天,还是觉得这天根本聊不下去,自讨没趣。   直到扶桑做完所有的体检项目,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才收到了他的消息——   【你在哪?】   扶桑歪了歪头。   短短的三个字,言简意赅得要命,不像是某个人,总喜欢说一大堆废话来耍她骗她。   扶桑眨了眨眼,感觉自己魔怔了,一天天的,怎么老是想到那个特警大队长,连身边出现的男人,都要跟他比较一番。   她敛好情绪,回:【医院。】   Jk:【医院?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哪个医院?】   扶桑:【没有没有,关乎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体检,没有不舒服。】   Jk松了口气:【那就好,平时注意下身体,阿姨没陪你来帝都吧?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扶桑:【好。】   一系列的对话,扶桑没有一个“问号”。   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   我问你答,我不问,或者没有了我的主动,我们就可以一辈子都处于失联的状态。   无声无息,连对方在哪,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换手机号都不知道。   他觉得他跟扶桑便是如此。   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人在孤孤单单地追逐另一个人罢了。   季凯坐在去往下一个通告的保姆车里,揉了揉疲惫的眼角,他的眼睛是细长型的,眼尾上翘狭长,偏深邃,整个人温润如玉,古装和现代装均能驾驭得很好,身处娱乐圈,长相气质却让人挑不出几丝毛病。   嚯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季凯圈内好友很多,一时半会儿很难猜到会有谁来找他。   扶桑吗?   他觉得不可能。   原本懒到不愿动的他,还是认输般地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两个字。   果然是扶桑:【什么时候吃顿饭?】   像黑夜迎来日光,当一个气球慢慢地泄着气,快要殆尽的时候,又有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给予他希望。   原来在娱乐圈威风凛凛、备受尊重的偶像演员,影帝级的人物也会有情场失意的时候,也会因为某个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恨不得奔到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把全世界的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扶桑实在是太冷了,他们从来没有断过联系,却也仅仅止步于此。   他怕一旦捅破这层薄薄的隔膜,试着近距离去接触她的时候,小女孩会因此害怕,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远离他,害他功亏一篑。   所以,再等等吧。   Jk:【下周,可以吗?】   扶桑顿了顿:【下周不行,我要离开半个月,要不等我回来后?】   Jk:【好,随你。】   扶桑想了想,想起江眠月那花痴样:【我带一个人?】   Jk:【行。】   *   一周后。   体检结果顺利出来,扶桑从医院接过健康证的时候,还有点小心虚,因为她从小身子骨就不算很好。   爸爸去世后,她生了一场大病,还是宁琬余一直劳心劳力地照顾,加上不放弃一直坚信她能治好的信念,不断寻医,才把扶桑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但好在,所有的困难都已经过去了。   宁琬余在江南平平淡淡地生活下来,一边刺绣,一边照顾着老年痴呆症的外婆,日子过得安安静静的。   扶桑捏着健康证去警局志愿站报名时,没想到的是,连江眠月也掺和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谢顶破老头简直就是个sb,那宋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了?”扶桑很少见江眠月有这样负能量的一面。   “一个资本主义家,一个有钱人家的阔绰公子哥,宋驭那臭小子根本就不想在娱乐圈混,家里有钱堆成金山,不过是来玩玩而已,老是给我闯祸,那嘴跟子弹似的不爽就给我怼,媒体全被他给得罪了!谢顶老头不敢骂他,就来骂我,我真是受不了了。”   扶桑:“所以……?”   江眠月双眸猩红,抓着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健康证,一不做二不休:“所以我要跟你一起报名,来吧,羌塘,玩点刺激的。”   扶桑:……   行叭。   *   天空碧蓝,只偶尔飘着点棉花糖状的浮云。   江眠月和扶桑各带了一个箱子,来到警队集合的须臾,发现去当志愿者的人是真的少啊。   12345……6个。   加上她们俩也才8个人。   6个女生,2个男生。   江眠月兴高采烈地推着箱子走过去,十分热情地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其中两个女生各自扒着面包在吃,似乎出门太急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上。   另外两个,分别是齐刘海的软妹子和中分的小淑女。   齐刘海软妹子似乎特别怕这次的羌塘之行,连抓着行李箱的手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但还是十分乖顺地冲江眠月笑笑,算是回应。   唯有那中分的女生,一会儿望望天上毫无遮挡的炽阳,一会儿朝自己脸上扇风,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久啊,什么国家警察,人们军队,这都迟到五分钟了,算哪门子的纪律严明,我们的税收都喂了狗吗?”   毕竟是在警局门口,身旁停了两辆深黑色的特警防爆车,左右两个庄严的哨兵正威严肃穆地挺着军姿,站着岗。   中分女生吐槽的声音不敢过大,但还是被扶桑耳尖地听见了。   扶桑落在防爆车“特警”二字上的视线偏移,侧目扫了那女生一眼,由上至下,没什么情绪地打量了一番。   那女生正好也瞧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扶桑错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了自己,垂着眼眸,把视线落在自己穿着白色运动鞋的鞋尖上,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一秒,两秒……   人民军队迟到确实有点过分啊,哼哼……   “都到齐了吗?”   忽然,身后一道嘹亮而不凡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扶桑双眼一亮,转过身……   傅希?   果然是你!   扶桑转身的同时,双眸亮晶晶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可男人模样清冷,眼神寡淡,穿着严肃的军装,盯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志愿者,用眼神一一扫视过去,在扶桑那儿的时候,特意停了几秒,才又接着看下一个。   身后的特战队员偷笑,踢了大队长后膝盖一脚。   傅希底子扎得很牢,没有一丝的动摇。   只皱着眉,呵了声:“活腻了?”   “是……啊不是。”闯祸的战士双脚并拢,军姿站得笔直,声音洪亮,“报告队长,没活腻!还等着冲锋陷阵,报效祖国呢。”   “没活腻就给我安分点,一边待着去。”   “谢谢队长,不杀之恩。”战士调皮地朝傅希敬了一礼,出列,向左转,果然迈着正步去了一旁的烈日下站着。   又是一阵偷笑。   这下连扶桑也忍俊不禁了。   这队长当得也忒没威严了吧……   江眠月见状,捏了捏扶桑腰间的软肉,说:“诶,这军官,有点小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羌塘支线正式开启!!!!   后面咱们小扶桑天天跟大傅希腻在一起。   说一下哦:扶桑并不知道傅希就是负责志愿活动的军官,只是猜测会不会是他,然后转身发现是他,才说的:果然是你!(呸,没说,心里想的…… 第10章 10   “诶,这军官,有点小帅啊……”   扶桑皱眉,目视前方,视线直直凝在傅希的身上,警惕道:“你看上他了?”   江眠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我喜欢的是季凯,在我心里没有人都能比得过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季凯我当然知道,《成瘾》男主角,影帝啊。”   “希望之光。”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一阵。   江眠月愣了愣,侧目:“希望之光?”   扶桑扫了眼拿着文件夹认真讲解安全注意事项的傅希,眼睛里蓄着笑意直视了过去,点点头:“唔。”   “啧……难怪!”江眠月嫌弃道,“以你那尿性,能被你称为希望之光的人,肯定长得不差,要是那会儿救你的人没那么帅,我就不信你会发明‘希望之光’这么一个玛丽苏词汇来。你也太颜狗了吧,扶桑?”   扶桑剜了她一眼:?   江眠月吐舌。   傅希合上手上的文件夹,原本跨开来站的双腿并拢,军姿标准自然,退后一步,冲某一个战士开口:“梁栋,点一下名,准备出发。”   “是!队长。”   被叫梁栋的战士跨步出列,拿着花名册,虽然只有寥寥的几行,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让她们一一拿出证件,所有身份确认无误,全员到齐后。   正式而又正规地冲大家敬了个礼。   “大家好,我叫梁栋,是特战队的副队长,也是这次志愿活动负责大家衣食住行的总负责人,而安全问题则由我们大队长负责。”   扶桑听得漫不经心,手指轻轻搭在背包的灰色大耳朵兔上,顺了顺上面的绒毛,冲傅希眨眨眼,勾唇笑笑,抛了一眼过去……   “咳。”原本站军姿站得好好的傅希,一下没忍住,咳了两声,赶紧错开她的视线。   梁栋这战士机警得很,以为队长这意思,应该是要发言了,就顺水推舟,朗声道:“我们大队长,就是刚刚给各位讲安全意识的军官,大家认识一下。”   身后,战士们的喊声气焰高昂。   志愿者们都很热情高涨,掌声如雷地响起。   傅希:???   扶桑偷笑,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短趴趴的发尾,一脸与她无关的模样。   傅希快速敛好情绪,又重新变成了面瘫脸,上前一步冲大家敬个礼,跨开腿站好,双手握拳背在后腰,沉稳而低沉地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傅希,是本次活动的安全负责人。刚刚包括现在,我和梁副官说的每一句话,对你们以后的那半个月都至关重要,我不希望有人开小差,不听,然后出了问题才来找我。我们是军人,既然你们来了,就得遵守我们的规定和原则,我不管你们以前过得有多舒坦,多懈怠,到了羌塘,就必须要听我们的安排。因为我们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多年的野外从军经验来指导你们的,会减少你们犯错出事的几率。羌塘是无人区,不同于别的地方,在高原地带,你的一次错误,很可能都是致命的,明白了吗?”   “明白!”   *   志愿者和所有特战队成员各自自我介绍完后,开始分配乘坐的车辆人员。   特战队员们十分热情地帮着大家把行李搬上车,女生的箱子最重,体积又大,塞了一会儿,后排的座位几乎都塞满了。   依照安排,每辆防爆车,都应该塞几个战士进去与志愿者同坐,以防路上有什么不测。   莫名其妙地,扶桑和江眠月,加上那两个男生志愿者一起,被安排到了第一辆车里。   扶桑长腿一伸,跨进去坐好,她的位置刚好是驾驶位的后方,第二排。   也不知道是谁来开车。   江眠月扒开车窗,瞅了眼后面那辆车旁,一条长腿跨进车内,另外一条腿笔直修长,宽大的军靴,一脚踩在地上,正跟车内人说话的傅希,“啧”了一声,怀疑道:“你说他就是那个救你的军官,真的假的?我还是有点儿不信,那也太巧了吧?你们俩缘分得多大啊?”   扶桑斜睨了她一眼:“不信你可以问问他的队员啊。”   “什么什么,你们要问什么?都可以来问我。”后排刚坐下的小战士无意间听见扶桑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扶桑转头。   侦察战士立马就认出了她,“小姐姐?你就是队长的那个老相好!?”   扶桑:……   江眠月:?   “老相好?连老相好都喊上了。”江眠月立马来劲了,自来熟的本事见长,八卦之魂熊熊燃起,逮着小战士就问,“怎么说怎么说?”   小战士年纪也不算大,一到情窦初开的年龄就已经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没接触过什么漂亮姐姐,江眠月这活泼劲当下就把他的脸弄得绯红了一片。   黝黑的肤色泛着几点不自然的酡红,黑红黑红的,活像猴子屁股。   小战士不经吓,立马就交了底:“贵州那日,队长救了一个姑娘,就是你身边这位朋友。然后半个月前,她来我们队里找了队长一次,貌似还进军区饭堂吃饭来着。至于老相好嘛,队里的哥哥这么叫,我也这么叫。”   扶桑没想到,当了兵的战士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干脆翻了个身,膝盖跪在座椅的软垫上,下巴搭在椅背,和江眠月一块儿跟后排的战士们聊得热火朝天。   气氛一点儿也不尴尬,热热闹闹的。   直到,“嘭——”一声,驾驶位的车门关闭。   上了车的男人安静了一小会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坚毅冷峻的下颌稍稍抬起,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某个人弯着细腰趴在椅背上翘起的屁股,不太长的小外套衣摆向上翻起,露出少女莹白的后腰。   肌肤细腻泛粉。   傅希长指弯了弯,轻敲方向盘的边沿。   发出细微的声响。   无奈,后面没听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脸沉了几分,声音有些干脆:“扶桑。”   扶桑定住,侧了侧身,扭头去看他:?   后排的战士纷纷闭嘴,不敢噤声。   可男人只随意扔下两个字:“坐好。”   就不再吱声了。   “哦。”扶桑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乖乖坐好。   男人见后面都安静下来,这才一脚踩下油门,启动车辆,驶了出去。   江眠月说话不敢太大声,轻声细语地跟扶桑咬耳朵:“你俩有一腿?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啊?”   扶桑一惊,冷汗都吓出来了:“没有吧?”   “那为什么刚刚只喊了你的名字,不喊我?”   “因为他只记得我的名字?”   “妈惹,有道理。”   扶桑膝盖撑着手肘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坐着,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她坐的这个位置真是绝佳啊。   透过前方的后视镜,刚好可以看见男人淡漠清俊的眉眼,稍稍歪个头,也从椅缝中一览男人踩在油门上的大长腿和宽大的军靴。   天气晴朗,一碧如洗。   蓝色的天幕上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一层清澈的网,滤去了所有的杂色,发着熠熠的光。   在去西部的路上,路途还算顺利。   偶尔走走停停,阅遍了这路上所有的美景,远山含黛,云烟碧波。   傅希单手搭在车窗边,轻轻点了下烟灰,透过后视镜望了眼身后歪着头熟睡的女孩,沉声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找个客栈歇一晚。”   扶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深沉,车内空无一人。   这边的地区并不是很发达,没有完好的路灯,仅有家家户户门前架着的一束灯管发着微弱的光。   到处都是蚊虫在飞,嗡嗡一片。   扶桑尝试着打开车门出去,奈何锁住了,怎么也拧不开。   她狂拍车窗,“哐哐”的声音在昏暗的街道内彻响。   傅希就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咬着烟头,一根一根地抽着,指尖星火缭绕,细弱的微光显得他的侧脸凌厉得过分。   车钥匙明明就在他另一只手的手指上勾着,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过了几秒。   一根烟毕,他才把烟头丢在地上,碾碎,按开车门的开关。   扶桑下车喘了口气,瞪着他问:“干嘛不叫醒我?她们去哪了?”   傅希低着眼眸,盯着她被车内浓度过高的二氧化碳闷得红扑扑的小脸,嘴角勾了下,搭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客栈。走,去吃饭。”   “诶,你干嘛?”扶桑对男女之间这样直接的接触有点儿不自在,但仔细想想,人家又没有要抱你,或搂着你的腰,矫情什么呢,“她们在客栈?今晚不走了吗?”   “走的话,你开车?”他挑眉。   扶桑摇摇头:“不……不了吧,我又不认识路。”   此刻估计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临近深夜,村庄街道里的铺子大多都关了门。   扶桑和傅希踩着月色,走进一家即将打烊的面馆里,热心肠的老夫妻见他们没吃晚饭,毫无怨言地奔进厨房捣鼓一阵,端了两碗牛肉面出来。   切成方块状的牛肉大粒大粒地铺在软绵的面条上,香气浓郁,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扶桑盯着那几块黑沉的牛肉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傅希问。   扶桑用筷子戳了一下,软着声儿地说:“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只点了两份葱油面,老婆婆不会做牛肉,还偏要给我们做了两份牛肉面出来。”   扶桑夹起其中的一块牛肉,咬了一口,果然很硬。   她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想不通。   “想那么多干嘛。”傅希大口吃面,动作利索,“太硬了,吃不下去,可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给你给你都给你!”   我莫名喜欢写傅警官抽烟,贼帅呜呜呜呜   当然,现实就少抽或别抽吧哈哈哈哈哈    第11章 11   “太硬了,吃不下去,可以给我。”   扶桑憋了口气,脸涨得通红,当然没有给他。   奇怪……   明明才见了没几次面,怎么感觉这男的对她一点儿正常男女之间的距离都不注意一下。   难道他就是“花花肠子”本人?对每个女生都是这样的?   扶桑突然很好奇一个问题,她唆了口面条,咽下,问:“傅警官,你有女朋友吗?”   傅希从碗里抬起头来,咽下最后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扶桑也很囧,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漫不经心:“就,随便问问。你不方便答,也可以不回答我。”   “没有。”男人答得爽快,干脆利落地抛了两个字出来。   扶桑当下没恍过神来……   虽然孟括之前已经告诉过她‘傅希单身’这件事,但从本人口中说出,还是在如此旖旎幽暗的环境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拳头大小。   扶桑心口一窒,像被什么紧紧抓住了,但又好像没有。   心脏跳跃的声音盖过了蚊虫的嗡嗡声,一下一下,砰砰砰砰,像在暗示着她什么……   男人放下筷子,黑沉的双眸迎上她澄亮的眼,半响没出声。   酝酿了一小会儿,忽而又道:“但是,有看上的人,还在考虑要不要追她,把她拉到身边。”   扶桑眨眼。   再眨眼……   她内心默读了这句话三遍。   好了,再三确认这句话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人家单身你高兴个屁啊!!!   刚燃起的小心脏顿时摔了个稀巴烂。   尴尬死了。   *   扶桑和傅希肩并肩走回客栈后,并没有多余的闲聊,她挠了挠头,借口说自己坐了一天的车,很累,想休息,拔腿就溜进了房间。   抱着江眠月哭唧唧地在倾述:“呜呜呜呜我刚刚为什么要问这么敏感的话题,我这么一问,不就明里暗里地在告诉他我对他有意思了吗?好了,人家这么说,明摆着是在拒绝我,告诉我他虽然单身但是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呀呜呜呜呜……”   江眠月听得耳朵快要出茧了。   但还是托腮认真思索了一阵,没忍住吐槽:“你哭得也太假了吧。”   扶桑:……   扶桑:???   继而,象征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想想啊,你以为你不问,人家傅警官就不清楚你那点女孩家家的小心思了吗?所以,问与不问,都是一样的,安心啦。”   扶桑:……   哪门子的安慰。   *   翌日。   志愿者和特战队依照昨日的座位上车,准备出发。   但这一次,傅希不开车,改由坐在副驾的战士来开,傅希则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合身的军装,一脚踩进车里,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着一望无垠的荒漠,给战士指着路。   从始至终,扶桑都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仿佛两人不认识似的。   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趴在车窗边上,吹着外头清爽的风。   短趴趴的发尾随风飘起,她的侧脸被窗外刚升起的炽阳朝霞映得红彤彤一片,好看极了。   江眠月戳戳她的后背,小声提醒:“诶,快开车了,关窗吧。”   扶桑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在望着她,很强烈,她扭了扭身子:“不要。”   “这里遍地都是黄沙烟尘,一开车,你吃土了,别怪我没提醒啊。”江眠月秉着最后的纯良,又说了一句。   扶桑满脑子都是“很尴尬、很尴尬、很尴尬”那三个字。   根本没想那么多,还是不依。   自然也没动。   直到油门踩下,“呲……”的一声,装甲车后车轮翻滚转动,车窗外扬了一地的飞尘,扶桑吃了一脸的灰。   她“呸”了一声,立马关上车窗。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吃土。   江眠月就料到会这样,内心翻个白眼无语了一下,但还是快速拎过一旁的矿泉水,递给扶桑,又拿了抽纸给她。   扶桑漱口,漱到第二遍的时候,前排副驾戴着墨镜的某人,修长的手指搭在紧闭的车窗边上敲,嘴巴很欠扁,冷不丁冒出一句——   “自作自受。”   扶桑气炸了,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把水全喷了出来。   正中斜前方的某人。   傅希:……   江眠月:……   男志愿者们:……   战士们:……   寂静。   从没这么寂静过。   尴尬的气氛渲染而起,连风沙轻轻刮过车窗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明显。   傅希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并且深刻反省,是他飘了,他就不该嘲讽她的。   他怎么就忘了,十年前这个女的是如何穿着一条短到腿根的裙子翻围墙,甚至乎还混在男孩堆里跟人打群架,她根本就是个女汉子!!!   “呲——”一下。   开车的战士踩了急刹车,扭过头来,看着队长湿了一个肩膀的上衣,问:“队…队长,要不要停下……”   傅希扫了他一眼,双眼藏不住的冷峻和威严:“开车!别管我。”   接而,才快速扯过江眠月为了帮扶桑这小祖宗弥补过错,颤巍巍从椅缝处伸过来的纸巾盒。   大老爷们,也不需要那么精致。   傅希随便意思意思,擦两下就算了。   再说,这水也不是别人的,他不嫌弃。   唯有扶桑,咬着矿泉水瓶的口子,呆呆地看着男人一系列的动作,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脖颈之间,落在他的喉结之处,再慢慢地滑落下来。   傅希喉结上下滚动,皱着眉扫了她一眼。   但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算了。   经过这事儿,扶桑安分了不少,安安静静地蜷在椅内,不小心又歪过头,睡着了。   睡到中途,却被江眠月晃醒,告知:“快到了,扶桑,醒醒。”   “怎么……”扶桑拨开挡在脸颊上的发丝,睁着刚睡醒迷蒙的双眼,视线落在窗外,问,“确定是这里吗?”   车子开进了一个村庄的街道,这儿仿佛连街道都算不上,废墟一片,成排的房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均倒塌在地。   不少穿着民族服饰的汉子在搬运砖头或泥土,妇女也没闲着,倒是小孩笑得乐呵呵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家一夜之间成了一堆残骸。   甚至还有胆大点儿的小孩,拿起石头砸防爆车的车窗,万一砸中就聚一团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砸不中就使劲地在周围找石子,继续扔。   “大家也看到了,这里前几日发生过地震,但好在是无人区,村民也只有寥寥几个,没有人员伤亡。可这意味着,我们的任务会变得很重,条件也更艰苦。我希望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记住,我们是以帮助别人的身份过来的,不是来旅游的,待会儿到了下车后,大家少抱怨,多做事。”   傅希的话还未说完,坐江眠月旁边的两个男生就开始皱眉抱怨起来,声音不小,不像是吐槽更像是挑事:“不是吧?我们就是来混个西部志愿者的荣誉而已,这里还会不会有余震,会不会有危险啊?我们可是大学生,可不能在这儿出事,死了啊。羌塘那么大,就没有别的地方还需要志愿者?”   男生的话一说完,车厢内寂静得可怕。   傅希脸色沉了几分,从没这么严肃过:“大学生?你以为这车里读过大学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吗?还混志愿者荣誉,女生还没说话,你们倒怂了?”   突然被提及,扶桑和江眠月抿紧了唇,选择不说什么。   其实,她们觉得傅希说得很对,即便来参加志愿活动的目的各有不同,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分内的事,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别人。   而不是还没下车,就在那儿抱怨来抱怨去的,尽想着哪儿舒服,挑着去哪儿当志愿者。   扶桑指尖点着下巴,望着傅希线条冷硬的侧脸,忽而觉得那两个男生挺不是男人的。   “梁栋,特战队副队长,军校硕士精英,每年跟着我们利比亚伊拉克不要命地跑,他就该死了?国家没了他,比没了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更值得惋惜。这里所有人,没有谁比谁高贵,也没有谁该死,既然来了,就别在我面前提什么混荣誉,大学生。下了车,就给我好好干!你们的安危,特战队自然会保护好,但也希望你们别给我作妖。”   两个男生志愿者瞬间萎得低下了头,看都不敢看旁边的两个女生一眼。   觉得丢人极了。   *   车子在一栋还算平整的楼房面前停下,保护站提前知道会有人前来协助恢复无人区的工作。   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傅希摘掉墨镜,长腿一迈,下车跟老站长打了招呼。   站内的男人除了站长,都不在,全去了几里外的村子帮忙复建。   老站长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真是不凑巧,前几日给你们准备好了宿舍,想着能好好招待一下,这不,天灾一来,挡也挡不住,一塌就全没了。但保护站刚好有几个空房间,我们改成了宿舍,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傅希似乎根本不关心住的问题,他叉着腰,望了眼周围,问:“受损的村子有多少?”   老站长被傅希的答非所问整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如实答:“这里本身村子就不多,在我们管辖之内,只有两个。”   “那村民住哪?”   “远一点的村民,自行搭建了帐篷,就是下雨有点麻烦;邻近的村子男丁住帐篷,妇女孩子都住在保护站的仓库里。”   “特战队全员住仓库,六位女生住楼上房间,你们呢?”傅希侧了侧身,询问的语气问身后那两位男志愿者。   “我……我们……”男志愿者双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答,但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迫于脸面和无奈,还是吐了两个字出来,“仓……仓库……”   “行,就这么办。”傅希道。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中的男人贼他妈帅呜呜呜   第12章 12   老站长太久没出过无人区,这么多年除了来捕杀野生动物的外来人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外面的人进来,只想把他们当作客人,便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这不太好吧……毕竟……”   “没有什么不好的,把仓库里的一些老人孩子换上去,我们住哪里都行。”   安排好住宿后。   傅希和梁栋跟老站长进了办公室讨论问题。   侦察战士挠着头,上前主动帮扶桑和江眠月提行李。   扶桑和江眠月的寝室在三楼。   行走的途中,扶桑问他:“你叫什么呀?出发那天,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话有点儿大声,语速又快,把我吓了一跳,没怎么听清。”   侦察战士又挠了挠头,说:“我叫刑野,队里最小的那个,他们都叫我小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江眠月“咻”地一下跳出来:“那我就不行呀?”   小战士又害臊了:“都可以。”   “那你们队长平日里对你们凶吗?”他们上了楼层,扶桑仔仔细细地找着老站长所说的房间位置,时不时冲刑野好奇几句。   一谈到队长,刑野就来劲儿,两眼发光:“不凶啊,我们队长对我们可好了。其实他对我们要求严格也是为了我们好,但一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我们,每一次任务几乎都是他第一个冲上去的。”   扶桑瞄了眼刑野谈到傅希时那真诚的脸,冲他笑笑。   但也没打断。   “队长还老对我们说,你们呐,都是有文化又会拿枪的知识分子,是国家的精英人才,国家培养一个不容易,死了多可惜,不像他,读完高中就辍学了,没认真读过什么书,就一脑子的干劲。其实吧,我觉得我们队长才是最厉害最出色的那一个,恐怕天底下再也难找到这么一个孤勇执着,能让敌方闻风丧胆的兵了。”   房间找到了,刑野帮扶桑和江眠月把行李箱推进去,扶桑走至阳台往外呼吸了一下高原稀薄的氧气,正好瞧见其他的特战队成员背着军绿色的双肩包,“吱”一声,推开仓库的门。   哇塞!   原来傅希就住在她的下面。   搬完行李,刑野跟江眠月告别,准备离开。   扶桑叫住了他,其实她也没大他几岁,偏偏还装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摸了摸刑野的头,笑着道:“你们都很棒,特战队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队长,我都很喜欢。”   小战士脸红得一坨一坨的,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笑得真诚、开朗。   *   收拾完行李,一下楼,特战队的成员和那两个男志愿者都不见了。   扶桑和江眠月顺便拐去隔壁的房间看看居住在本地的老人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这么忙活了一阵。   太阳下山的时候。   扶桑踱步到保护站的后场,望着一望无际的方格状沙障旁,一只耗牛腿架在木枝上烧着,烟雾滚滚,肥硕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纹路慢慢滑下。   “嘿,你喜欢吃牛肉吗?”平刘海软妹把头发扎起,圆圆的脸蛋被掺着黄沙的风吹得泛了点儿黄,手上拎着一支细木棍和几颗土豆,蹲在火堆旁笑着看向扶桑。   扶桑冲她挑眉笑笑,笑意有些慵懒:“不常吃。”   “那……讨厌吗?”   “还行。”   “那就好。站长说体谅我们走了两天的路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拿了一只牛腿过来。这里是高原,不像我们北京,这里煮菜都不怎么会熟,就只能用火烧着来吃。”平刘海软妹似乎闷坏了,在这儿捣鼓了半天,可算有个人来陪她解闷。   扶桑顺势蹲下,问她:“你朋友呢?”   “她好像感冒了,在房间休息。”   “感冒?有药吗?在高原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分分钟都会没命的。”   平刘海软妹笑了下:“放心,有药。我跟你说哦,她感冒这件事,我只对你说了,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别人担心,你别说出去呀。你朋友呢?”   “在楼上跟小孩玩着呢。”   两人聊得甚欢。   突然,扶桑玩心大起,盯着平刘海软妹手里的土豆,一直想跃跃欲试。   便也学着的动作,把土豆串进细木棍里,举到火堆上烤,她转一下,扶桑也跟着转一下,她把土豆拿到牛腿底下缓慢滴落的热油上滚了滚,扶桑也照做。   直到手都举酸了,扶桑缩回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立马烫得她咬了一下指尖,哼哧哼哧地甩着手。   最后洒上盐巴,就大功告成了。   临走前,扶桑红唇勾起,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谢啦,小曦?”   隐隐约约记得她名字貌似有个“曦”字,扶桑又装了回大姐姐。   “不用不用,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啊,不用谢的。”   平刘海软妹眼眸弯起。   她的笑容很纯粹,没有一丝阴霾。   “不啊,这可是我学会并亲自做的第一道菜呀。”   叶梓曦:……   *   夜幕降下,无际的荒漠更显得荒芜、冰凉。   夜里依稀听见下雨声,稀里哗啦地打在白日被晒得发蔫的篙草上,干涸的沙漠瞬间变成了偌大的沼泽地。   风声雨声掺杂着车轮擦地,泥沙拍打底盘的声音传进屋内。   他们回来了。   长圆形的饭桌前——   扶桑在挨着江眠月在凳子上坐好,某人阴阳怪气地唷了一声,侃道:“你这怎么看都像是古代那种一天不见丈夫回来,思念怀春的小妻子啊。至于吗,扶桑?”   大门推开。   刑野第一个跑了进来。   “闭嘴。”扶桑把声音压得几不可闻,掐了她腰间的软肉一把,咬牙道。   “喂!!下手轻点,这是戳到你心坎了还是怎么滴。”   “扶桑姐,月姐,哇,好丰盛啊,这些菜都是你们做的吗?”刑野一进屋,眼里就只有扶桑和江眠月,跟她们也是最熟,想也不想,就问出口了。   江眠月呵呵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啦。你看我们像是会做饭的人吗?尤其是她。”   扶桑剜了她一眼:找死呢?   “这些菜呀,几乎都是那边那个小妹妹做的。”   叶梓曦羞赫地笑了笑。   刑野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刚刚瞎说的。我还以为你们……”   江眠月:?   刑野刚想说“你们年纪最大,应该是这里最会做饭的吧?”,接而他意识到说出这句话后果有多严重,立马伸手捂住了嘴。   一个字都不敢开口。   特战队员陆陆续续从屋外走了进来,外面雨大,每个人都难免湿了点身子,军装作训服晕着点点深绿色的水珠,但好在湿的程度不算很大。   所有人都落了座。   唯独,扶桑旁边的位置,没人敢坐。   唯一的一个座位十分突兀地空在那儿,还有谁没进来,众所周知。   特战队员们都很识趣地避开了,选择不坐那儿。   连患着点儿感冒的中分女生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看着扶桑的眼神有了些许异样。   江眠月轻咳两声,小声问:“你们队长呢?”   梁栋抬头,刚想回答。   门口“嘭”一声轻响,是军靴踩在地板发出的声音。   傅希长腿一迈,从屋外走了进来,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墨绿色的长衣长裤全都能拧出水来,黑色的短发悬着几滴水珠,沿着英挺的鼻梁,从弧度性感的下颌落下。   扶桑看了他一眼,咂舌。   “队长,你怎么了?”特战队的老幺刑野关切道。   “没事,你们先吃,我换套衣服就过来。”男人随便扔下一句话,就迈步去了后场的仓库。   几分钟后。   傅希才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来,朝饭桌唯一的一个空位坐下。   饭桌上最好的一道菜便是牛腿,战士们吃得津津有味。   傅希拎起筷子,对着自己正前方的一盘烧得有些焦,又有些难看的土豆端详了一番,眯起眼,若有所思。   扶桑挨近他的身侧,小小声说,试图诱哄:“要不要试试?”   “嗯?”男人挑眉看她一眼。   扶桑星星眼。   接着,他干干脆脆地夹起了一块,塞进嘴里,几不可察的一阵停顿后,眉峰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神色淡淡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毕。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被日光暴晒过的沙石被雨水打湿,泥泞了一片。   虽无雨水,但寒意陡峭。   扶桑帮忙把碗筷收拾好后,经过门口,看见傅希倚在墙边抽烟,嘴里叼着根烟头,整个人斜斜地站着,慵懒又随意,被门外的那盏高高的灯照过,显得格外的高大。   扶桑走过去。   男人掐灭了烟,碾碎。   撩了撩薄唇,冲她掀唇笑笑,问:“下午都做了什么?”   “先是给楼上的老人收拾了一下房间,洗衣服,我也不知道洗得好不好。然后陪小曦做饭呀。”   “做饭?”傅希微微挑眉,“下次别做了。”   “为什么?”扶桑无语了。   男人嫌弃道:“不好吃。”   “那你还吃?把你面前那盘土豆,吃得一个都不剩。”   “所以,真是你做的?怎么?我不吃的话,你还想着浪费吗?这里哪儿那么多东西给你浪费。”   扶桑没话说,是被气的。   她觉得她的肝都被气疼了。   这人真是……   不想吃就不吃啊。他不吃的话,那她自己肯定也会吃掉,再难吃也会啃得一干二净,何必吃了还这么损人。   夜晚寂静,连风声都温和了许多。   扶桑眼看四下无人,抬腿,狠狠踹了他膝盖一下,才“嘁”一声转身溜掉。   “嘶……操!你疯啦!”   傅希倒抽一口凉气,抬了抬脚跟,其实也没多痛,偏偏还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记傅警官第一次骂脏话,哼……   第13章 13   回寝室后,扶桑拉起准备入睡的江眠月,隆重地宣布了一个决定:“我要追傅希!!”   “啊?说什么呢你。”昏昏欲睡的江眠月揉了揉困倦的眼角,朝天翻个大白眼,说,“你不是早就在追了吗?”   “谁说!之前呢,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仅此而已。现在…….”   “现在……?”   “low到爆!小肚鸡肠,那嘴毒舌得跟个什么似的。”   江眠月:“嗯?”   “所以,我决定啦,我要追他,把他追到手。这男的实在是太讨厌了,估计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我不能让他去祸害别人。”   “你可真是善良呐。”江眠月无语死了,翻身缩回被窝,挥挥手,“我继续睡啦,没什么事别吵我。你追到再跟我分享好消息啊。”   “怎么老是睡,你猪吗你。”   *   前一刻,扶桑刚踹完人溜走。   后一刻,傅希就笑了。   削薄的唇,慵懒又随意,噙着微弯的弧度,显得整个人都柔了几分。   中分女生披了件羽绒外套走下楼,内搭着一件刚过膝盖的睡裙,长发微卷散开,慢悠悠地踩着阶梯,走下来。   “傅队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她红唇掀起,轻吐了一句话。   傅希还沉浸在刚刚扶桑可爱到死的模样之中,完全没听见她的问话。   空气中浮现着一丝尴尬,暗流涌动。   杜思玲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咬了咬牙,整个人凑过去,红唇抿起,勾起一抹笑:“傅队长?”   “怎么了?”傅希缓过神来,垂眸瞥了她一眼,眉头淡淡地拧起。   杜思玲又笑,薄唇弯起,嗓音有些微甜:“没有没事,我下来想上个洗手间,碰巧看见你在这儿,就喊了你一声。谁知道你想东西正想得入神呢,没听见,便多喊了一遍。”   杜思玲身高不高,身段不算多性感,但还是有料的。   酥胸细腰翘臀,都有它应有的弧度。   吊带的睡裙让酥胸半遮半掩,大半的绵软都露了出来,浅白的沟壑暴露在空气中。   “这里昼夜温差大。”门外的冷风灌进来,她冷得哆嗦了一下,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身前的柔软因为她的一系列动作全都挤到了一起,沟壑深深,“越晚只会越冷,傅队长傍晚才淋了雨回来,早点回去睡吧。”   傅希的思绪似乎还是不在状态,对她一连窜的关心,只淡淡“嗯”了声,问:“你不是要上洗手间吗?”   “啊?”杜思玲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对的,我是要去上洗手间。”   “这里的洗手间不在室内,在屋外,左转大概走五十米就到。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大门关上。”   接而,面无表情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回了仓库。   杜思玲直接愣在原地:……   这么没品的吗?   她以为她说要去上洗手间,天这么黑,傅希怎么也会陪她去一趟,再不济,总会在门口等她一会儿,待她回来后才亲自关门吧。   然而,什么都没有。   *   第二日。   扶桑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披着外套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抓住早起的叶梓曦,哀求着她教自己煮东西吃。   叶梓曦自从昨晚做了顿饭后,特战队的成员都觉得不错,她也很开心。   从此她在这儿的任务就是做饭了。   面对扶桑如此好学的表情,叶梓曦展颜笑笑,也觉得很为难。   “这里是高原地带,根本煮不了东西,连烧开的水都是半温半凉的,只有饭啊,粥啊,汤这些还能用高压锅解决一下。其他就只能烧了,烧东西其实我也是半斤八两,昨晚第一次尝试。”   第一次尝试,就这么好吃?   扶桑一惊,霎时觉得她天资聪慧,神圣高大起来:“不不不,我不需要做得有多精致漂亮,你只需要教我调一下料啊,例如撒盐撒多少,怎么判断它熟了没,就可以了。能吃就行。”   “那好吧。”叶梓曦挑了挑眉,“我们一起吧。”   说着,俩人进了保护站的厨房,洗好高压锅,小心翼翼地淘着米,连掉在地上的一两粒也不放过。   “这里的米可珍贵了,老站长说,这都是十几里外的盐碱地种的海水稻得来的,大家都省着吃呢。”   扶桑听得一知半解,乖乖地跟着她洗米,把牛肉切片,放进去,然后盖上锅盖,准备煮粥。   等粥差不多煮熟后,叶梓曦撒下盐,接着再用小火温煮了一下。   “像这一锅粥啊,我们那么多人吃,加的盐肯定要很多,如果你不太会把握撒盐这个度的话,最好是慢慢撒,然后再用勺子勺一口试一下味道。像昨晚你烧的那串土豆,撒盐的话,最多只有表面可以感受到咸味,所以可以用刀子割几条痕下去,往土豆的裂缝里撒点儿盐,这样味道才均匀。可是昨晚你走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也忘了告诉你。”   扶桑倍感惭愧。   辣鸡就算了,还偷懒。   就因为手酸,居然趁早溜了。   扶桑很认真地听讲着,时不时点点头。   待到早餐出炉,氤氲的热气腾腾冒出。   她扯过一旁的碗筷,随随便便盛了一碗,哼哧哼哧地忍着极烫的温度下腹。   叶梓曦看得大惊失色:“你别吃那么快呀,会烫到的。”   “没事。”扶桑含着一口很烫的粥,含含糊糊开口,“我待会儿有事要做,必须要赶在一个人出门之前。”   “谁啊?”叶梓曦多多少少有点儿猜到,但不太确定。   “哎呀,你别问了。”   扶桑冲她弯唇笑笑,眼里是难见的傲娇与羞赫。   叶梓曦有些了然,没有多问。   扶桑颇为不好意思地当着她的面,又拿了一个碗,却是个大碗,至少得是男人的分量。   盛粥的时候特别私心地多加了几块牛肉进去。   食指竖起,抵在唇边,冲她“嘘”了一声。   叶梓曦点点头,明白,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后拿起勺子,置在碗的边缘,就这么溜了。   *   保护站后场有几个仓库,但一个仓库不算很大,满满当当地塞着,也只能住下八个人。   傅希迫于无奈只能去了另一边的一个小储物间住。   从军十年,除了受伤,他每日的习惯亘古不变。   早上五点半起床,叠被子洗脸,六点出门锻炼,越野轻装跑五公里,但因为这儿是高原地带,氧气稀薄,直接跑了三公里就结束。   结束完,蛙跳,俯卧撑,单腿伸登,组合体能训练各扫一遍。   才拖着汗涔涔的身子,回了寝室。   这里水资源很稀缺,不能洗澡,傅希随随便便擦了下身,换身衣服,刚准备出门去吃早餐。   就听见门板“哐哐”响了两下,门外细弱的指骨带着些不确定和犹豫轻敲着门板。   傅希挑了挑眉,首先排除肯定不是大老爷们来敲门。   那就是姑娘了。   会是谁呢?   他裹着军装长裤的长腿一伸,径直迈过去,开门。   “嗨!!!!!!”   扶桑手里捧着一只大碗,里面躺着满满的粥水和几片牛肉出现在了门口,笑意盈盈,很是开心。   傅希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剑眉蹙起,仿佛在问:有事吗?   扶桑没读懂也不想读懂他无奈的表情,两眼发光似的透过他的身侧,往屋内瞄。   男人的宿舍!   唔……不愧是当兵的,很干净嘛。   军绿色的豆腐块和枕头十分显眼。   “我能进去吗?”扶桑捧着碗,呆呆地笑了一声,眼睛亮盈盈的,含着几分清纯魅惑。   昨天的衣服还没洗。   傅希用手撑着门框,手臂像个“一”字一般伸出,拦着扶桑。   显然,不是很想让她进去。   扶桑皱眉,暗暗骂了句小气,可还是狡猾地猫着腰,弯下膝盖,凭着身高差的优势,从傅希的手和腋窝下钻了过去。   像只怎么拦也拦不住的小老鼠。   “咻”的一下,窜进他的领地。   “不要那么小气嘛,你没看到我手里捧着的是什么吗?我给你送早餐来啦。”扶桑把碗放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旁边只有一张椅子,她没坐。   挨着桌边,双眼好奇地四处乱瞄。   无意间瞄到角落的一个木盆里,深黑色的平角内裤,还有换洗的衣物,皱皱软软地搭在那儿。   呃……   扶桑囧了一下,快速错开视线。   舔舔下唇。   看着傅希一脚伸过去,踢了两下那木盆,里面的衣物抖了抖,最显眼的那件被遮住,看不见了。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来送早餐给我?”   “你不喜欢吗?”扶桑弯着腰,手肘撑在桌面,支着下巴问他。   “今天几点起的?”他逃开了那个问题,坐下,喝了一口粥。   “忘了,大概六点吧。”扶桑随便想了一下,顺便多嘴解释一句,找了个顺当的理由,“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昨晚踢了你一脚,不好意思,才过来给你送早餐的。”   傅希抬头看她,“嗤”了声:“猜到了。”   扶桑:……   你猜到个屁!   门口有人敲门,梁栋的声音硬朗干脆:“队长,该走了。”   傅希这才快速喝完粥,整理了一下自己,走出去。   梁栋站在傅希的房门前等他,低头大咧咧地松开裤带,再次绑好,绑得更紧一些,眼角的余光居然瞥到队长从寝室出来后,身后竟还跟着一只捧着空碗慢慢挪出来的小尾巴。   “咳。”梁栋掩了下唇,双眼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快速绑好裤带,只能说,“队…队长,我先去了,你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快不了。   【《星星落进我怀里》即将改名为《你多看看我》。改名了,也要认得哦。笔芯】 第14章 14   梁栋消失得真快。   扶桑冲傅希眨了眨眼,讪讪道:“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得你问他。”   “好,那我问问他。”   扶桑无语:……   怎么突然那么乖?真的要问吗?   *   今天特战队的任务还是要去几里外的村庄帮忙复建。   昨夜下了一场雨,天边的浮云少得可怜,炽阳高挂,但空气总算没那么干燥了。   傅希小跑着去到保护站的门前,拉开防爆车的车门,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脚跨上去,坐好。   梁栋开车,他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瞟了傅希一眼,尽量压低声儿地问:“队长,你们……你和那个姑娘真……真……”   “真什么?说话磨磨唧唧的。”傅希向来端正,就算是坐在车内,也只是身躯微微往后仰,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上。   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向来少见。   梁栋不怕死地开口:“真在一起啦?”   傅希给他一个暴栗,冷声道:“别乱说,人家是女生。”   “可,可你们不是……你顾忌人家是女生,怕被人误会招人议论,那你别把人往床上带啊。”   “谁往床上带了?梁栋你最近长本事了是吧?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你来当兵干嘛?还不如去写小说。”   梁栋一时语塞,误了个大会:“对…对不起,队长。”   “好好开车!”   “是。”   特战队早上出去帮忙复建,基本上中午是不回来的,只在晚上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扶桑和江眠月各戴着一顶草帽,拎着柴草、黏土和卵石,蹲在荒漠上制作沙障。   沙障是由柴草、秸秆、黏土、树枝和板条人工做成的障碍物,主要用来减缓风速,固定流沙。   是荒漠里最常见的一道褐色风景。   做了一上午,扶桑站起身子,拍了拍后腰,酸酸的,累得她不行。   正午时分,太阳缓缓升至天空的最中央,荒漠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一天之内的最高值。   扶桑和江眠月挑了处两人高的小山丘,靠在山脚下坐着,歇了一阵。   拿出一早就在保护站备好的馒头出来啃,再难吃也得啃下去。   啃了好一会儿,俩人头挨着头睡了。   等醒来的时候,荒漠内的温度低了几分,用手触了触黄沙,至少是没那么烫人了。   江眠月睡意还没缓过来,双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扶桑喝了口水,拿出放在背包里的硬纸板和画纸,对着眼前的蓝天白云,黄土尘沙,慢悠悠地画着画。   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干嘛呢?画画啊?”江眠月艰难地撑开双眼,无意间扫过扶桑的画。   “对啊。”扶桑用铅笔抵着下巴,“这趟来羌塘就是为了漫画,回去之后我可是要开连载的。”   江眠月没理她,自顾自地拎起材料,走到斜前方继续制作沙障。   炽阳暖云,这里的景真的是好美啊。   黄沙和雪色交织在一起,远处的高山白茫茫一片,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冬季还是夏季。   时不时还会跑来一只肤色纯净的藏羚羊,低着头在扶桑脚边嗅嗅,嗷嗷两声,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扶桑摊摊手,表示没东西吃。   它便会讪讪地离开。   画完一处景,扶桑伸了伸懒腰,在如此美不胜收的地方写生,是挺激情四起的。   但她还是唉了一声,冲江眠月吐槽:“你说我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什么没画过呀?还真有。”   “人体。”扶桑自顾自地答着,“我人体没画过,有的美术生在美院的时候就能画人体了,而我,什么时候能画到傅警官的人体呢?”   扶桑星星眼地看着江眠月,期待她的回答。   “醒醒!!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吧,你还是做梦更实际一些。”江眠月无情嘲讽,“想画也可以,那你得先追到人家。”   接而,想到什么,江眠月心情复杂地盯着她,咂舌道:“不过,你还有这情趣?”   那表情,活像当日扶桑嘲笑她买明星时候的模样。   “情趣你个鬼吖!我就说说,说一下而已!”   *   今天,特战队回来得挺早,防爆车停在保护站门前时,太阳才刚刚落到山脚,美糜的夕阳将远处的高山灌浇成一个个金顶。   扶桑挺直腰板,拎着草帽走过去,冲江眠月咬耳朵说:“你知道追傅警官第一步要干什么吗?”   “什么?”   “身子要站直,不要垂头丧气的,要站得精神气一点儿。当兵的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没精打采的人了。”   “精神气是吧?”江眠月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向扶桑的后背,有模有样的,再把手伸到她的腹前,“来,挺胸,收腹。”   扶桑剜了她一眼:“干嘛呢你?”   “你不是想学军姿吗?”江眠月上前两步,特欢快地冲刚下车的傅希大吼,“傅警官,扶桑说想跟你学一下怎么站军姿,你教教她呗。”   扶桑内心崩溃:!!!   找死啊!?   傅希扬眉,目光落在斜前方定在那儿挺着胸收腹的女孩身上。   不禁觉得好笑,三两步走过去,绕到扶桑的身后,看着她白白的后颈,双手搭在肩膀上,手掌轻而易举地握住,瘦瘦小小的,仿佛大力一点儿就掐碎了。   他没用多少力,却也扳正了过来,清冷着嗓音说:“肩膀别蜷在一起,胸要外扩。”   扶桑:……   你别挨那么近!   接而,他肆无忌惮地弯下腰,抓住她沾了些许黄沙的手,摊开,摆好,贴在裤缝线上,捏着她尖尖的下颌,冰凉的指尖擦过她脸上细嫩的肌肤,把下巴抬高了点儿:“脖子伸直,目视前方。”   最后,他走到前面,修长的双腿跨开站好,看着她标准的军姿,对上她的眼,说:“差不多了,就这样。”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女孩一阵无言,安安静静地,完全是任他摆弄的模样。   殊不知,在她心里早已炸裂,天花乱坠,火光四射,满耳朵都是心跳声,一股脑儿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近了,刚刚真的离得太近了。   尤其是他抓着她手的时候,如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在她全身激窜开,简直……   *   今天特战队回来得早,似乎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傅希找老站长借用了一间有电脑的办公室,把梁栋派过去,接着吩咐特战队各位成员半个小时后召开会议,就消失不见了。   扶桑摸了摸鼻头,并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也许又是什么不能对群众说的国家机密吧。   就像当年老爸一样,她永远不知道扶志国执行任务的地点具体在哪,对付的是个什么样的坏人。   每次都只会用“爸爸只是去抓小偷而已,桑桑别怕。”来哄她骗她。   抓小偷怎么可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全。   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如今,傅希的职位和扶志国是一样的,扶桑后背浮上一丝凉,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今天去了外头做沙障的缘故,扶桑手上、脚踝、还有衣服,只要是皮肤露出的地方,满满沾上的都是黄沙。   她拎着木桶,先去洗了个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待所有事情完事后,时间也还早,叶梓曦还在后场烧菜做饭。   扶桑扯过一旁的扫帚和垃圾铲,开始悠哉悠哉地扫地,打扫卫生。   打扫到老站长办公室的须臾,扶桑发现办公室的大门敞开,只有梁栋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静静地对着电脑,也没事干,似乎是在等什么。   邮件吗?   扶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发现这儿遍布灰尘,心想应该也很久没打扫过了吧,她便拿起抹布慢悠悠地擦起来。   擦擦桌面,擦擦书架、茶几。   擦完木质沙发时,扶桑转身,发现梁栋正盯着她看,为了缓解尴尬,她笑了笑,找个话题,随便开口:“听说,你是特战队的副队长,电脑黑客技术特别厉害。”   “你怎么知道?”梁栋坐在椅内,双手抱臂,说话的声音有些磁性和沙哑。   扶桑晃了晃抹布,一脸轻松地说:“你队长说的呀,还说你是精英人才。”   梁栋似乎根本没跟女生接触过,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这句赞美的话,接与不接,他都不知道。   只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坐在那儿盯着扶桑。   扶桑被他看得发怵,缩了缩肩膀,边擦桌子边随便找话聊:“你们特战队好像是叫什么狼来着?”   “孤狼。”   “哦,对,孤狼。为什么要叫孤狼特战队啊?”扶桑思考了一阵,还是想不明白。   说着,她放下抹布,举起手,张开五指做了个类似于狼很凶狠的表情,像个小品演员似的,故弄玄虚地说:“难道…你们队长就是那只狼?”   梁栋:……   梁栋心情复杂,望着她的视线偏移了一点儿,看向扶桑的后方,嘴角抽了两下,半边脸像抽筋了似的,暗示扶桑。   扶桑没看懂,天花乱坠地幻想着傅希出任务时的样子,刚想继续开口。   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的五指嵌住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将它拿走。   扶桑侧目,刚好就对上他的眼。   男人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倒是她被吓得不轻,摸着耳边的短发,撇了撇嘴说:“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啊,像个幽魂一样,吓死我了。”   傅希忍住手臂突突乱跳的青筋,耐着性子朝她解释:“孤狼特战队成立于2013年,今年刚好是第五个年头,当时中央警局给出的寓意是:狼是一种群居动物,但里面的每一个个体都有独立思考和处理一切突发事件的能力。狼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危险的动物,它的危险之处不在于单打独斗,而是群体作战,它们孤勇、团结、忠诚,足以让一切比其更为凶猛的猛兽闻风色变。”   说完,他盯着扶桑一脸认真听讲的模样,舔了舔下唇,又补了一句:“说我是那只狼,也不全错。”   这解释没有半点毛病,扶桑掏了掏耳朵,很乖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真的不是单身狗的意思吗?真的吗?真的不是吗?   【还是改成了《你看看我呀》】 第15章 15   梁栋坐在电脑桌前,把键盘按得啪啪作响。   “叮”一声,有消息弹了进来。   电脑屏幕上罗列的人物资料满满当当,看得人眼花缭乱。   突然,他把手伸进裤袋,摸出烟盒,叼着烟,看着对面沙发上面无表情看资料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意兴阑珊地说:   “原来,上级中央把我们弄来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修修房子,搬搬砖什么的,真他妈不是给我们休假的,果然另有目的。但中央这招也太狠了吧,用几个志愿者来掩人耳目,减轻犯罪分子对我们的顾虑和猜忌,好一击即中,全部打落网。”   “当了这么多年特警,你还不清楚上级的尿性吗?”傅希站起身,脸色冷漠地走过去,把白色的资料卷成筒,敲在梁栋的脑门上,“马上通知全队,五分钟后召开机密会议。”   “是,队长。”梁栋神情严肃,坐直了腰。   *   扶桑拿着扫帚,在走廊上没精打采地打扫着,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一个个特战队成员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屁滚尿滚地赶投胎似的,走进了刚刚那间办公室。   接着,“嘭”一声巨响,大门紧闭。   扶桑“嘁”了一下。   晚上睡觉前跟江眠月探讨了这个问题:“月月,我今天这一天,都感觉有点儿奇怪。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眼皮老是在跳。”   “那你是觉得……”江眠月翻了个身,找个绝佳的姿势睡觉,蹭蹭枕头,“是野耗牛拱了你的屁股啊,还是藏羚羊把你今天做的沙障上的野草给吃了?”   扶桑望着天花板,无语地翻了一眼:“你别老是开玩笑,我认真的!真的觉得好奇怪,有一个问题困惑我很久了。”   “嗯?你说说,我听着呢。”   “你想想啊,傅警官带的战队怎么说也是特警精英,全警队里数一数二的兵吧。我们来羌塘做志愿者会有什么危险啊,至于让警局把自己最优秀的兵给扯过来吗?难道不是精英就保护不了我们吗?”   江眠月皱了皱鼻子,打心眼里觉得扶桑那是想多了:“可能是别人没空,刚好傅警官的特战队有空呢?你别瞎想啊,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的,这次你们这么巧可以一起来羌塘,我可一直都认为是天赐给你们的缘分呢。”   “看看看!”扶桑更担心了,“你不也想到了吗?我好担心月月,会不会是他们在这儿有任务,要处理犯罪分子才过来的。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江眠月拿起被子盖住头:“别想那么多了,这些我们也管不了,只要别给他们添麻烦就行。睡吧。”   “嗯。”   扶桑很听话地闭上眼。   像小时候那样,爸爸不在家,小扶桑会皱着鼻子,擤着鼻涕问妈妈:“爸爸怎么又不见了。是不是要去抓坏人,打坏蛋?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妈妈从不会正面回答她,只会摸摸她的头,笑得温婉沉静,柔和的嗓音如一剂定心丸从不远处徐徐传来:“桑桑别怕。如果想爸爸,就乖乖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如果在梦里看见了爸爸,就一定要记得对他说‘爸爸,你记得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做完所有的事情,回来找我哦。’,或许一觉醒来,爸爸就会出现在桑桑和妈妈的床前。”   骗人!根本就没出现过……   这一夜,扶桑睡得一点儿都不深,但也没有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梦见一只黑狼走在荒无人烟的丛林里,遇见了一堆狡猾聪明的狐狸,那是一群长着锋利牙齿的黑狐,眼睛滚圆滚圆的,像是发着光。   狐狸看中了那只单独穿行的黑狼,狡诈心起,想吃了它。   于是便找来一堆伙伴,打着商量,设置了陷阱,把黑狼引诱进去。   黑狼虽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撕破了喉咙仰天长啸地震慑了狐狸一番,扑上去撕咬,用锋利的牙齿把它们的皮肉一个个撕碎。   奈何,狐狸实在是太多了。   未等黑狼把所有狐狸杀尽,自己就已经伤痕累累,扶桑站在一旁,拼命地喊黑狼快过来,快回来,她想把狐狸全部赶走,却徒劳无果。   黑狼被狐狸活活撕碎,生吞,永远倒在了狐狸窝里。   黑狼死了。   扶桑哭得满眼是泪,内心的崩溃与哀痛感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以至于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挂着几滴未干涸的泪珠。   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明明只是两个动物之间的事情,却让扶桑为黑狼的死揪心不已。   她起床,洗完漱后,扒着阳台的护栏,探个脑袋出去,刚好看见傅希正在楼下做着俯卧撑深蹲训练。   扶桑支着下巴,澄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许久,知道他整个人安然无恙后,又觉得莫名心安。   可扶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场梦应该不是凭空而来,或许是一种暗示。   她穿好衣服,快速下楼,站在一旁,等他做完所有的训练。   然后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地把昨晚梦里的来龙去脉和所有的细节,一个不落地告诉了他。   傅希眯起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是觉得那只死了的黑狼是我?”   “嗯。”扶桑点头,软软地道。   “不可能。”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完全不信,“我没那么笨,怎么会着狐狸的道?还中狐狸的陷阱?你当我这几年兵白当的?”   扶桑刚想说:“不啊,我觉得你就挺笨的呀,肯定是那只蠢到家的黑狼。”   扶桑想了想,还是算了,撇了撇嘴,冲他讪讪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梦到底准不准,反正你小心一点就是了。”   说完,便去了前院吃早餐。   扶桑和江眠月在饭桌上吃完早餐,刚准备戴起草帽,去外头继续完成昨日的沙障。   梁栋突然跑进来问:“今天村子那边需要两个女生过去帮一下忙,你们谁去?”   在座的六位女生大眼瞪小眼。   杜思玲想了想,去去也挺好的,可以一整天都看见傅希,就是不知道那里的活儿累不累。   她刚准备开口。   江眠月拉着扶桑“咻”地一下站了身,嗓音干脆嘹亮,没有说“我去”,而是直接问:“就走吗?”   梁栋快速点头。   江眠月得意地笑笑,垂眸撇了眼还坐在位上目瞪口呆的杜思玲,冲她挑衅地眨了眨眼,才拉着草帽都戴歪的扶桑走了出去。   冲梁栋说:“那走吧。”   “好。”梁栋心思没那么复杂,当然不知道这几个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   动作迅速地带着江眠月和扶桑上了特警车,直往村庄而去。   坐在副驾的傅希冲扶桑那儿瞄了一眼,眼角的笑意明显。   唯有留在保护站的杜思玲气得转身回了寝室,把自己摆在桌面上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一一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寝室的地面乱得不成样子,玻璃破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最后,她仿佛还不解气,三两步走出门,左拐,去到另一间寝室,推门而入。   保护站里的房间除了办公室外,都没有锁门,也不用钥匙。   杜思玲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扶桑和江眠月的寝室,刚要有所动作。   眼前霍然落下一道清瘦的暗影。   叶梓曦满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眼睛瞪大,问:“思玲,你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进别人的房间?”   杜思玲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随即寡淡下来,试图蒙混过去:“我…我…是扶桑!扶桑昨晚让我过来帮她做点事情,所以我就来啦。”   “什么事情?”叶梓曦显然很不相信,她们来羌塘怎么也有两三天了,杜思玲跟扶桑江眠月的不和,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况且,她更愿意相信,扶桑要是找人帮忙,肯定会来先找她,而不是杜思玲。   “没什么大事啦,她昨天不是和江眠月一起去外面做了一天的沙障吗?好像是手伤到了,洗不了衣服,所以……”   叶梓曦听不下去了,直接截断了她:“你别骗人了!扶桑手伤到了?昨晚我才找她聊天,她的手一点儿事都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们,你们仨就像仇人一样。ok,没事,你们不喜欢和对方相处没关系,讨厌也没关系。反正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这次活动结束了就不见面了。可人家再讨厌你,也没有在你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你呢?”   *   天空碧蓝如斯,像绷紧的淡蓝色绸缎,明亮清澈地笼罩着大地。   江眠月和扶桑俩人紧挨着对方,窝在特警车的后排咬耳朵。   江眠月小声吐槽:“你觉得杜思玲这个人怎么样?”   “我?”扶桑指指自己胸口,旋即撇撇嘴,说,“不怎么样。出发那日我无意间听到她说的一句话,是骂人的,挺难听的。”   “哦,骂谁?”   扶桑双眼意有所指地朝车内环视了一圈。   江眠月秒懂,压低了声儿,继续道:“你知道吗?不记得是哪天了,有一天晚上,我看见她穿着一件羽绒服,里面是蕾丝的吊带睡衣,在楼下撩你家傅警官。”   扶桑像自己的猪被人拱了似的,立马瞪大了眼。   为了避免让车内的其他人听见,江眠月压低扶桑的头,两人偷偷摸摸地接着说:“别气,傅警官貌似没把她当回事儿。自那以后我对她的印象就有点儿不好了,后来,又有一次,我听见她冲着傅警官撒娇,应该是撒娇吧,反正声音很嗲,在说你坏话呢。我寻思着,这人怎么这样啊,也太恶心了吧。”   扶桑眉头皱起,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不管场合地点,气得直接破口大骂起来:“这他妈何止恶心啊!简直是绿茶婊,太婊了吧,喝绿茶吗我请客……不对,吃翔吗?”   傅希:……   车内特战队成员:…… 第16章 16   “太婊了吧, 喝绿茶吗我请客……不对, 吃翔吗?”   江眠月暗觉大事不妙, 立马伸手堵住扶桑的嘴。   尽力维持着微笑,笑嘻嘻地冲前排的人说:“没事没事, 我们在看新闻头条直播呢,看得正起兴,这小妞骂人也是觉得里面的小三太过分了,一时刹不住车才粗暴了些。平时她绝对不是这样的,看她样子就知道,就一温软可人的小软妹,我用人格担保哈。”   江眠月艰难地解释着。   刑野十分为难地转了个身,轻声提醒:“眠月姐, 你忘记了吗?这里没网,是看不了直播的。”   江眠月:……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屁孩,长本事了啊, 还扫我面子。   后来, 在去村庄的路途中, 都弥漫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尴尬。   直到下了车, 特战队员们各自散开去干自己的活儿,原地只留下三个人的时候,扶桑红扑扑的小脸才渐渐缓和过来。   “傅警官, 你叫我们来,是要干什么啊?”扶桑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话,江眠月先问了。   傅希面无表情, 垂下眸,睨了扶桑一眼。   她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透地看着他,长了这么多年,身高倒是高了不少,总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矮矮的,只到他胸膛。   小姑娘五官长开了许多,白皙的肌肤,娇俏而明艳。   大概是没带化妆品来,所以她并没有化妆,不施粉黛的脸白嫩嫩的,薄唇泛着点自然的粉,软趴趴的短发,被风一吹就飘荡在耳边,整个人带着一股随意的美。   傅希赶紧错开视线,长腿换了个方向,淡淡地道:“你们跟我过来。”   俩人乖乖地紧跟着傅希,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多错多。   直到傅希在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撩开帐篷的遮帘,冲里面喊:“祺祺,出来。我带了两个姐姐来陪你玩。”   扶桑眼尖,眯了眯眼,当下就瞄到内里的光景——   帐篷里一大一小,大人脚上缠了白白的纱布,行动不便,小孩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帐篷的角落拎着一颗石头在玩。   叫祺祺的小男孩被傅希诱哄了出来,傅希这才转身,跟扶桑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个小孩,妈妈死得早,从小到大一直是爸爸在照顾。地震后,本来是要送去保护站和那些妇女孩子一起住的,但是他有癫痫。这里的家家户户,每户人家生的孩子都很多,基本上连自家的都顾不上来,更不用说去帮别人照顾一个患有癫痫的孩子了,所以,他爸爸把他留在了身边。昨天很不幸,他爸爸修房子的时候从高层摔下,现在行动有点不方便,若是发病了也不好照顾。所以,你们来照顾一下。”   “在这儿附近陪陪他就行,别走太远。若是发病了,快给他吃药,必要时塞住他的嘴,避免他咬舌。”   “好,我知道了。”扶桑搭上小男孩的肩膀,笑着朝傅希点点头。   傅希淡淡瞥了她一眼,临走前,不忘抛下一句话:“注意安全,有事记得找我。”   才抬脚走开。   待傅希走后,那种诡异的压抑感才突然消失。   两人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江眠月乐呵乐呵地“呦”了一声,朝扶桑邀功:“看我抢的好差事,这活多轻松,不就是陪小孩玩吗?我最喜欢了。”   扶桑冷冷地扫她一眼,不客气地泼冷水:“我倒不那么觉得,我们还是认真点看好他吧,人家爸爸那么信任我们,万一真出事了,就不好交代了。”   “我很乖,我很好看的。”小男孩对于她们的对话似懂非懂,懵懵地接上一句。   “是吗?”江眠月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手心摩挲着他扎人的寸头短发,“我也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好看,也很帅呀。”   小男孩努了努嘴,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笑笑,表示自己对姐姐的喜欢。   江眠月带他去平坦的荒地里玩。   小男孩特别执着于石头,但又喜新厌旧,看到好看的石头,便会把自己手上玩得热乎乎的那一个毫不客气地丢掉。   就这么玩了一上午,小男孩一直都在跟石头谈情说爱,江眠月都快无聊死了。   开始拉着扶桑接回方才车上被中断的话题继续聊天。   聊着聊着,突然,小男孩撇着嘴说了句:“这里的石头都不漂亮,我要去那边。”   说完,便蹦跶蹦跶地跑掉了。   扶桑后知后觉,转过身去看的时候,瞳孔骤缩,眼眸瞪大,吓得脑子都空白了好几秒。   这是她来羌塘之后一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风平浪静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这儿栖息着无数的野生动物,存在着许多让人始料不及的危险。   “祺祺!!!”   江眠月扯破喉咙喊他。   可小男孩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身蹲在地上对着地面亮晶晶的一颗石头发呆,笑容格外纯净。   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虎视眈眈,体型比他大好几倍的野耗牛。   野耗牛体型庞大,四肢强壮,浑身披着深黑色的毛绒,胸腹部的毛几乎要垂到地上,头上的牛角锋利尖锐得吓人。   双眼漆黑幽暗,随时准备上前攫取食物。   扶桑身子抖了抖,脸开始泛白,全身上下每一处张开的毛孔都在昭示着她的害怕。   可她冷静了几秒,握紧手中的拳头,冲江眠月道:“你快点,去找傅希,让他过来,我去把祺祺拉回来。”   “可是……”江眠月不放心。   扶桑已经迈步上前了:“快!不想我们出事的话,就快点把他找来!”   这下,江眠月没犹豫,拔腿就跑。   眼见那只野耗牛尚没有任何上前的意思,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   叫声低沉入谷,穿透耳膜,让人心悸,天地似乎都震了一下。   惊得男孩跌坐在地,眼泪鼻涕都被吓出来了,手指慢慢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嘴唇哆嗦,两眼向上翻起。   扶桑慢慢地走近他,“靠”了声:“怎么这么背啊,这个时候发病!”   男孩全身开始止不住地痉挛,意识混乱,整个人瘫在地上。   如此紧急的情况吃不了药。   扶桑快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塞住他的嘴,以免他咬舌,接着,试图用双手控制住他身体的抖动,奈何只是徒劳,他发病的时间越久,手脚发颤得愈发厉害。   还把扶桑抓伤了好几处。   似乎男孩的抖动,吸引了耗牛的注意,耗牛四肢迈出,慢慢地朝他们移动,还用鼻子嗅了嗅。   扶桑暗觉不妙,迅速扯着男孩往回走。   可带着一个拖油瓶,速度再快,自然也敌不上耗牛。   正当她濒临绝望,耗牛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回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男人的军靴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却快得连她的视线都差点儿抓不住,一掠而过。   毫不畏惧地站在她和男孩的身后,一声不吭,眼睛黑漆漆的,盯着急速冲过来的野耗牛,也只是微微皱了眉。   熟练且快速地摸出腰间配备的一把锋利的尖刀。   他的眼神如那日出现在梵乌山寨子外一样,鹰戾如冰,目光似有穿透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地狂啸,狂奔的耗牛。   耗牛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头颅低下,发了疯似的“呜呼——”喊叫了一声,锋利的牛角直直地朝向傅希。   扶桑看得心惊胆战,带着男孩快速往回走,去到安全的地方。   傅希立在她与耗牛的中央,目光沉静,带着一些微微的痞性和野性。   在耗牛距离他仅有五米的时候,傅希快速侧身,精准地抓住它的牛角,踩着它的身躯,一跃而上,手用尽全力控着它企图转身的头颅,定住,一刀插在它的脖颈之间。   鲜血找到了出口,喷洒而出,近乎绝望的一声怒吼后。   耗牛的战斗力弱了半截儿,傅希等的就是这一时刻,他看准时机,从脖颈间拔出尖刀,把刀身插进了它的眼睛。   粘稠的血液从眼眶不断溢出,扶桑闭上了眼,根本不敢看。   自然也没发现,傅希再次把刀插入它的要害后,耗牛临死前致命的一次反抗,直接把他弹了出去。   远远地摔在地上。   空气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江眠月屁滚尿滚地跑了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出事。   扶桑一睁开眼,就看见傅希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弹不了,表情有点儿痛苦。   她管不了那么多,刚刚是他拼了命去救了她。   扶桑站起身,揉了揉因为害怕而颤抖得发酸的双腿,迅速去到他的身边,想看看他怎么了。   “傅希,傅希?”   扶桑用手轻轻拍他的脸,想让他醒过来。   奈何男人没有一丝的动静。   扶桑着急了,力气加大了些。   傅希俊美深冷的脸在她的折腾下简直惨不忍睹,冷峻的眉皱了皱,男人睁开眼,冷冷地开口:“你别碰我!”   扶桑:?怎么这么凶?   脑子摔坏了吧。   扶桑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掌啪叽一下拍了他一个大耳光,试图抽醒他。   男人三两下就钳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勾了勾唇,无奈地说:“这么喜欢打人啊?”   扶桑吸了吸鼻子,盯着他,没好气地说:“我那是对你好,万一你一直不醒就这么睡下去怎么办?我那叫暴力唤醒法,你懂不懂啊?”   傅希嗤了一声:“人家书里都说,英雄救美之后,不是以身相许,就是为奴为婢。你就这样暴力唤醒我?”   这个话题莫名的尴尬,扶桑没法答。   她也想以身相许啊,但明显,人家那句话的重点根本不是“以身相许”这四个字。   傅希见她没反应,又嗤了声,说:“拉我起来。”   扶桑立即乖乖地伸出手,想把他拽起。   奈何他实在是太重了,脚下黄沙太滑,扶桑脚跟一个不稳,直接绊倒在他怀里。   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两人节奏相当的心跳声忽然重叠在一起,怦怦怦怦……   清晰、明朗。   脸与脸挨得极近,唇瓣之间不过半寸,呼吸交织在一起。   傅希眼眸深谙了下去,呼吸也絮乱了几分。   扶桑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心慌和紧张,还没缓过神来,就忽而听见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轻佻,不要脸地问:“怎么,真想以身相许啊?”   *   这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引来了这个村庄所有的村民,村民们放下建房子的工具,奔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倒在地上眼眶出血外翻的野耗牛。   浓稠的血液淌了一地,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有点儿大。   生活在羌塘的村民不可能没见过野耗牛,每次他们遇到野耗牛都是拼命地跑,拼命地逃生,如果幸运,附近有建筑物可以遮拦,便会逃过一劫。   若没有,八成是活不了了。   因为野耗牛的体型太过于庞大,根本没有人想过自己能不能对抗它,杀了它。   仅用一把尖刀就把野耗牛杀掉,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太厉害了吧那小伙子,高是挺高的,看着也没多壮啊,怎么这么能打。”   “我觉得挺壮的啊,有些小孩天生吃不胖,他那一身估计全是肌肉。手脚灵活,力气又大,一下子就冲上去把那牛给干死喽。”   “经常听那些兵蛋子喊他队长,估计还是个头儿,这么猛,胆子那么大,难怪做队长啊。老李家可要感谢人家,救了他的娃子诶。”   而现在,被村民们吹尽乡村彩虹屁的队长,正躺在一顶空的帐篷里休息。   帐篷的空间不算大,却也不小。   刚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傅希脸朝上躺在左边,扶桑屁股朝上趴在右边,支着下巴,睁着一双杏眸再次问他:“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你刚刚摔在地上,好像很痛苦啊。你别不好意思说呀,你不说我就默认你摔到屁股喽。”   傅希:……   傅希额头上的青筋微跳,皱眉看着她。   扶桑凑近了些,嘴里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下巴之处,女孩薄唇轻动,紧张地问:“真伤到那里了?”   “没有。”傅希皱着眉,阴沉道,“你再给我废话?”   扶桑耷下脸,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不想再管他,飞快地钻出帐篷,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在里面自娱自乐。   后来,扶桑问了特战队里的小战士才知道,“队长没有伤到屁股啊,他伤到的是腰,队长的腰是入伍那几年落下的,那会儿训练强度大,中央想练一批精英,搞个特战队,队长就没日没夜地练着,才伤到了,到现在也一直没好,经常复发。”   扶桑就奇了怪了,不就是伤到了腰嘛,干嘛一直不好意思跟她说。   江眠月摸着下巴揣测道:“莫不是,他觉得伤到了腰比伤到了屁股更羞耻?”   扶桑:“你为什么要用羞耻这个词语?”   江眠月:“额…嗯…就是…那个…”   扶桑:“老司机!”   江眠月:……   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快了吧!!   *   好在,傅希的腰伤得不是很严重,休息半天,差不多就好了。   晚上回去后,傅希的忠实粉丝刑野像个古代说书人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着几个没去村庄的妹子详细地说了一遍。   叶梓曦胆子小,虽没去到现场,但光听刑野的描述就已经够她害怕了。   她一直以为扶桑性子跟她一样,也是个软妹子,就是有时候会皮一点儿,老是逗她笑。   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刻,扶桑居然还能做到临危不乱,也没有怂到不管不顾那小男孩,独自跑开。   睡觉前,叶梓曦敲开扶桑的房门。   她紧握住的手掌放在扶桑摊开的手心上,慢慢地张开五指,一堆糖果从她手心中跌落了下来,安稳地落在扶桑的手上。   她说:“这是我带来这儿唯一剩下的零食,你天天在这儿吃一些重油重盐的食物肯定也吃腻了吧,这些糖果可以干活无聊的时候吃一颗,解解馋。吃完了,还能来找我拿哦。”   扶桑掀唇冲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好,谢谢你。”   话毕。   她把糖果放在桌面,挑出一颗柠檬味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慢悠悠地走下楼,打算下去吹风。   却不想,刚好碰到一男一女,好不悠闲地倚在门口闲聊。   傅希指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慵懒地倚在门口。   而杜思玲则身姿娇小地站在他的跟前,仰着头看他,丝毫不管这烟雾会不会呛到自己,还笑得一脸明媚,青白的烟雾怎么也挡不住她这狐狸般妖媚的脸。   扶桑“咯嘣”一下咬碎了嘴里的柠檬糖,浓烈的酸味从她嘴里蔓延开来,口齿间有股醋酸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轻哼了声,抬脚走下去。   没有直接走到他们二人之间,而是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冷不丁地在两人谈话之间,插了一句:“傅警官,你就这么喜欢喝绿茶吗?”   杜思玲:???   杜思玲侧眸撇了扶桑一眼,脸上浮着一股被人打断说话的不悦感,但傅希站在她的跟前,她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只好娇滴滴地冲扶桑笑了笑,有些惊讶地问:“扶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扶桑一个正眼都没给她,下一句话还是冲着傅希说的:“话说你的腰都伤了,都不好使了,还喝得下这绿茶吗?”   两次从扶桑嘴里听到“绿茶”这个词,第一遍反应不过来是骂她,还情有可原,若第二遍还是没想到的话,那就是真笨了。   杜思玲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仰头看了眼傅希。   男人模样冷冷清清的,从开始到现在依旧如此,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就是不看她,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丝毫没断过,也不顾忌着她是女生,在女生面前抽烟不好的情况。   她说了一堆的话,他也只是偶尔颔首,扯扯唇,算是回应。   连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反而是扶桑来了后,男人掐灭烟,掀起唇角,低眸睨了坐在椅子上傲傲娇娇嘴里没一句好话的小女人一眼,淡淡地提醒了句:“扶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是哑巴。”   一听这句话,扶桑就炸了。   一下子蹦起来,瞪着他,问:“怎么?就许她开口,不许我说话了是吧?傅希,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喝绿茶的嘛!”   傅希:……   又是喝绿茶,傅希额间的青筋微跳,他就想不明白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爱喝绿茶,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喝过绿茶,让她有这样的误会。   他眉间不悦,只冷冷地斥了句:“你跟我过来,我有事问你。”   “不去。”扶桑抱臂坐在那儿,心里不爽,嘴上也较着劲儿。   杜思玲看着这两人类似于打情骂俏的行为,一股怏怏的落寞感从她心里蔓延开,传至四肢百骸,凉透了全身,手指攥成拳,强撑着笑容说:“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别聊太晚,注意休息。”   如此虚伪的一句话,真是恶心死人。   扶桑摆摆手,自讨没趣地刚想回去睡觉,就被人抓着手腕,强拖硬拽地拽了出去。   把她拽到外头黑沉沉的荒芜之中。   极美的夜空,天上没有一丝浮云,深蓝色的夜幕,满缀着许许多多钻石般的繁星。   傅希就着月色坐下,顺便把扶桑也拽了下来。   转过身,清冷着嗓音盯着她问:“来,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喝绿茶了?我什么告诉你我爱喝绿茶了?”   “你看上去就很爱喝绿茶啊?你刚刚和那绿茶就聊得挺开心的,不是吗?”   傅希:???   傅希皱着眉,一时间觉得他跟她说的“绿茶”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男人深谙的眼眸盯着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说的绿茶,是刚刚那个女的?”   这下轮到扶桑震惊了,她歪了歪头,伸出手在傅希的眼前晃了晃。   “你脑子还好吧?这都没听出来。”扶桑忽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说,“傅希,你也太直男了吧!原始人吗!!!男人直到你这种程度也是牛逼!!!”   *   夜幕中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带着点儿恬静,安详。   扶桑没再追究那件事,况且自己也没那身份在别人面前生气那么久。   她抱着膝坐在幽蓝的天幕下,竟然有点儿想家。   扶桑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慢慢开口:“很小的时候,我还住在军区大院里,那会儿没那么富有,家里的风扇坏了。爸爸就抱着我坐在阳台上吹风,用手指指着天空,给我画出一个个星星的轨迹来,告诉我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还有北极星。而我却根本没在听,还哭哭咧咧地抱怨着热死了,想要吹风扇。现在想想,那时候多幸福啊。”   傅希知道扶志国去世的时候,扶桑还小,他根本无法想象扶桑后面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能安慰道:“谁小时候不皮啊,别想太多。”   “是啊,你还别说,我小时候真是挺皮的。”   傅希轻哼了一声:“难道,现在就不皮了吗?”   扶桑皱着眉,剜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可疼我了,每次我闯了祸他都不怎么忍心去打我。唯有那次,我好像因为什么事情……有点儿忘了,把邻居家的阿姨臭骂了一顿,一回家就被妈妈和爸爸胖揍着教育了一晚,哭咧咧地求饶还是要打我,说我目无尊长。现在想想,屁股可真疼啊。”   “邻居家的阿姨?”傅希心跳漏了一拍,扶桑家在哪儿,他当然知道,不就是猛括隔壁吗?   所有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傅希的手指蜷了蜷,再一次问她:“因为什么……你真的忘了?”   “忘了忘了!真的不记得了。”扶桑很配合地再次回想了一下,突然伤感起来,说,“可能是因为爸爸不在了,给我太大打击了吧。当时我真的差点儿奔溃掉了。”   傅希轻嗤了声:“看来,你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好啊,真是蠢死了。”   扶桑:……   夜越来越深,扶桑伸手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刚准备回去睡觉。   突然,又被某人拽住。   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似懂非懂的话后,才肯放她离开。   他说:“明天晚上,不要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   扶桑皱着眉看他,问他:“为什么?”   他却一脸冷漠的样子,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奇怪。   太奇怪了!   *   明天晚上不要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   扶桑回去后,认真地斟酌了一下这句话,在寝室内来回走动,嘴里不住地嘀咕着。   “明天晚上不要出来?”   “为什么不能出来?”   “他是有什么事情明天晚上去做,不能让我看见的吗?”   扶桑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出来,凭什么不能出来!!   江眠月看着她在这狭窄的空间内晃来晃去,眼都要瞎了。   喝着白开水,忍不住吐槽:“你思考人生啊?”   “我感觉思考人生比思考我这个问题更简单,怎么破?”   “说来听听。”   “傅警官让我明天晚上不要出来。”   “那你就别出去呗,有什么可想的。好了,这个问题解决,睡觉。”   扶桑无语:……   *   明日清早。   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的特战队员早早地起床,出去训练体能,志愿者除了做早饭的叶梓曦都能赖床。   所有人吃完早饭后,各自去干自己的活儿。   日子过得安安静静,全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只是,谁也没想到,防爆车到了村庄后,把那两位男志愿者放下,傅希找老站长借了辆比较陈旧,有些年头的吉普。   穿着墨绿色军装作训服的战士全部上车,耳边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黑色耳麦,军帽戴上,整装待发,车内弥漫着一股鲜有的严肃气氛。   傅希开着车,双眼在迷彩妆的遮掩下更显深邃,他目视前方,嘴角扯了扯,问副驾上的梁栋:“说吧,有什么想法?”   梁栋和傅希是警队内作战布局最优质的精英,梁栋擅长纸上设计战局战略,傅希则精通实践作战。   两人一般是梁栋先设计计划方案,傅希提出质疑,以及作战过程中的临场应变。   梁栋看了眼中央发来的地形布局,笑了笑:“有点为难啊……计划有两个……”   梁栋神情回归严肃,详细地说了一下两个计划。   后面的战士们听得极其认真。   刑野边听,边握紧拳头,挺直腰板,嘴里不断地哈气吸气。   身边的一个哥们拍了拍他,笑问:“怎么回事啊,小屁孩?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出了这么多趟任务还是这么怂?”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另一个战士打趣了句。   刑野气得涨红了脸,愤愤地说:“你们可别小看我,到了真枪实弹的时候不准谁比谁害怕呢。待会儿谁怂谁是孙子!”   “行,谁怂谁是孙子,都给我干啊。干死那群为非作歹的王八蛋土鳖。”   *   临近狮泉河处的低矮山丘。   傅希把刑野拉上来,两人趴在地上。   刑野是队里的侦察兵,小小年纪,心思却挺细的,每次总能发现别人都注意不到的点。   刑野拎着望远镜,认真地观测着山脚下,突兀地搭建起三间木屋的地方,小小地皱了一下眉,冲傅希汇报:“队长,没人。”   傅希眉间微蹙。   扯过望远镜看了眼。   终于明白梁栋在车上说的为难是什么意思。   这次需要抓获的是前几个月,刚从外地进来的几个专门捕杀野生动物,攫取皮毛,再运输出去卖的犯罪团伙。   他们所建的房屋在山脚下,面向狮泉河和空旷无际的荒漠,后背靠山。   特战队目前所处的位置正是山上,只能从他们的背面观察,若是在狮泉河那面,必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   傅希微略思考了一阵,突然半蹲起身,冲刑野说:“你在这里别动,我上去看看。”   “队长!”   刑野猜到他要干嘛,一般来说,这是最无奈,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方法。   刑野也知道队长作战过程中,一旦决定的事,多多少少是改变不了的,便也收了嘴,没劝他,而是小声地说:“注意安全。”   傅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绕到另一边,从一条比较隐秘的小路,慢慢靠近歹徒窝。   他动作迅速且利落,走路发出的声音尽量降到最小。   直至走到最靠边的一间木屋时,他拎着手.枪,上膛,靠近了过去,这里的木屋建造时工序很粗糙,从木板之间的缝隙,傅希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根本没人。   只有一堆堆的藏羚羊、岩羊皮毛叠在那儿,有的甚至血都还没干透,一滴滴滑落了下来。   难闻的腥臭味蔓延过来,傅希蹙眉,立即去第二间。   还是没有人。   刑野拎着望远镜在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若是附近有危险,他一定会迅速告诉队长,让他尽早做好准备。   可如今,他眼睁睁地看着队长拎着一支手.枪,左手撑在窗台上,翻进了第三间木屋。   长达半分钟的一阵诡异的安静后。   “嘭!”一声枪响从第三间木屋内传了出来。   刑野手心是汗。   梁栋不放心傅希独自前去,早就带了几个战士紧着傅希的步伐,从另一边的山路,跟下去。   想着若是有危险,可以照应一下队长。   这声枪响让他的心紧了几分,因为根本不知道是谁开的枪,谁受伤了。   是歹徒?还是队长?   梁栋加快脚步,落到山脚。   “嘭嘭嘭!”连着三声枪响从木屋里传来。   梁栋心下一慎,紧张得汗直往下坠,立马领着几个特战队员,持枪撞开了第三间木屋的门。   神奇的是……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队长呢!!!”近乎于怒吼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刑野被吓得颤了一下。   梁栋压紧耳边的连麦,继续追问:“刑野,有没有看见队长从屋里出来?”   刑野被吓得快哭了:“没有!我一直在看着呢,绝对没有!”   “这他妈撞邪了!!!人还能人间蒸发吗????”   “所以队长去哪了!!!???”   梁栋一脚踢翻屋内的一张木桌,整个人气得发抖。   *   今天的活儿比较少,扶桑和江眠月很快就干完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保护站的前院里,坐在板凳上,挨着一边聊天,扶桑一边儿画着画。   画纸里的是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男人,抓住围栏之间的横杆,轻松从一楼翻上二楼的身影。   扶桑一边儿落着阴影一边儿说:“看,这就是我见傅警官的第一面,快到我差点儿看不清的绿油油的身影。”   江眠月撇着嘴,指了指扶桑的画:“你这画得有点儿丑啊。”   “谁丑了?”扶桑护犊子似的瞪她,“怎么滴,你是质疑傅警官的美貌啊,还是质疑我的素描技术?”   “不,我质疑你的眼睛。”江眠月毫不客气地无情嘲讽。   扶桑“切”了声。   橘红的夕阳从天边漫了下来,荒漠上笼罩起一股金色的寂静,美得仿佛一幅油画。   老站长从村庄回来的时候,顺道把两个男志愿者也捎了回来。   扶桑笑着抬起脸,以为傅希回来了,却连一个特战队的成员都没看见。   “诶?怎么就你们俩,他们呢?”江眠月疑惑地看着从老站长车上下来的两个男志愿者,不解道。   男志愿者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并不想应付她们,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就回去歇着了。   “我怎么知道,一大早,去到村子把我们放下,就开另一辆车走了。去哪也没跟我们说,神秘兮兮的。”   “走了?”扶桑听见志愿者的话,与江眠月默契地对了对眼。   怎么回事?   是离开羌塘了?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暂时去了别的地方?   扶桑以为傅希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了一阵,并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她和江眠月赶着蚊子坐在保护站的前门,一直都不见特战队的身影时,那股强烈的不安感才慢慢地浮上心头。 第17章 17   傅希去哪了?特战队去哪了?   整个保护站内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声无息, 不打一声招呼就不见了。   扶桑走到昨晚傅希拉她出来的那个荒芜空地上站着, 望着天上一闪一闪漫天的繁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无措和不安。   左胸膛剧烈地跳动着, 带着点儿慌和乱……   江眠月不放心她,披着外套出来,站在她的身侧,这次也终于没有开玩笑:“扶桑,回去睡吧。昨晚傅警官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吗?难道你忘了?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赶不回来,怕你担心他,因为工作的保密性又不能告诉你他到底去干什么。你不觉得, 他其实是在暗示你吗?”   羌塘的夜晚真的很冷。   扶桑披着白色的羽绒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室外的温度依旧冷得她发抖, 拼命地缩脖子, 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可就是不想回去。   她太不安了, 直觉告诉她,傅希很可能是出事了。   她脚下站着的山丘是临近保护站最近最高的山,放眼望去, 如果远处有车开过来,车灯刺目耀眼,她定能第一时间看到。   江眠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皱着眉再次劝道:“扶桑,你傻吗?如果他回来,你觉得你站在这儿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的消息,所以很开心是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回来的,早一刻知道和晚一刻知道都一样,你迟早会看见他,不回来的,你在这儿站一晚也没用。况且这里是无人区,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危险,你觉得你还有命看到傅警官回来吗?”   扶桑被她劝说成功,侧目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瞬间。   扶桑眼里水蒙蒙的感觉,看得江眠月心疼。   她伸手抱了抱她,摸摸她顺滑柔软的短发,心疼地说:“真的喜欢上他啦?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喜欢一个军人,扶桑,你真是一辈子的操心命。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扶桑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觉得句句在理。   旋即展颜笑笑,两人一起下山回了保护站。   江眠月以为这下扶桑该回去睡觉了吧,没想到这小妞居然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继续等。   江眠月唉了一声,没再劝说,先回去睡了。   *   夜渐深,屋内静悄悄的。   扶桑手肘撑着膝盖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在等待着,困意渐渐袭来,累得她又头晕又想睡,脑袋像捣蒜一样,点啊点。   直到临近天亮,天空露出一点微白,太阳有冒头的迹象时。   门外一阵车轮擦地以及车门打开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来。   扶桑抱着膝盖坐在门口,背靠大门,下巴搭在膝盖窝上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有听见。   刑野第一个下车,快速跑去门前,想要推开大门。   只是才刚推开一点儿,就受到了阻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不让人进来。   刑野透过那一丁点儿门缝去看,顿时吓了一跳,大喊:“扶桑姐,你干嘛呢!大清早的还没天亮就坐在门口。快开门让我们进来吧。”   扶桑睡得其实不深,只是微微阖了阖眼,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被人吵醒了。   模模糊糊听见是刑野的声音。   “特战队回来了”这个事实让她猛然睁开双眼,快速站起身,让出位置,打开了门。   刑野一进门,没跟扶桑废话,直奔老站长的房间而去。   紧接着进来的是梁栋。   梁栋身上背着一个人,那人军装沾了不少鲜血,粘稠的血液一团一团的,黏在衣服上,似乎已经凝固了。   扶桑睡意朦胧地直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傅希的脸,男人毫无生气地趴在梁栋的背上,整个人昏迷不醒,薄唇透着一股没有血色的寡白,脸上脖颈以及皮肤露出的地方都有肉眼可见的伤痕。   从没见过傅希这个样子的扶桑,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住,疼得她缓不过神来,眼睁睁看着梁栋把他背回了寝室。   梁栋把傅希放在床上,后背的枪伤突然撞上硬质的床板,昏迷的男人皱着眉,“嘶”了声。   刑野从老站长那快速拿来酒精和纱布递给梁栋,子弹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取出来了,就是没消过毒怕感染,也没有纱布止血。   梁栋拿着酒精,将透明的液体倒在男人的伤口上,傅希瞬间清醒,咬着牙,一声近乎于发狂的嘶吼从他喉咙间溢出,刑野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旁的毛巾,塞他嘴里。   梁栋小心翼翼地倒着酒精消毒伤口。   男人的双眸猩红嗜血,浅红的血管清晰可见,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冷、暗和沉。   再有本事,再有胆识的男人,终归有怕疼的一面,毕竟这还是渗入骨髓的疼痛。   扶桑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入,只能小小的一只蹲在门边,听着男人压抑的吼叫,觉得自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一样,暗自咬着牙齿,强迫自己不要哭。   不用哭的,扶桑。   他是军人,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痛他没经历过,你没什么好为他担心的。   但是,扶桑做不到这么冷血。   他也是人啊,跟我们一样平平常常有父母疼爱,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为国家付出了那么多。   扶桑忍不住了,一滴泪滑落在她的膝盖,在裤子的布料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花。   屋内的动静慢慢停止,梁栋用纱布帮傅希包扎好伤口,让他躺在床上,就走了出去。   “扶桑…小姐?”梁栋一眼扫见门口蹲着的女孩,还没看清脸,下意识就喊出了声,但碍于两人不是很熟,还是在名字后加了“小姐”二字。   扶桑吸了吸鼻涕,抬高手背,抹了把眼睛的泪珠,站起身,颤着声儿地问:“粱副官,傅警官他……现在怎么样了?”   女孩纵使站直了身,却一眼也没看他,眼神闪闪躲躲的,生怕被发现什么。   梁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挑了挑眉,一脸轻松地说:“处理完了,没事了,休息一下就好。你怎么还哭了?”   “啊?”扶桑懊恼地低头,感觉有点儿丢脸,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刚想解释。   梁栋冲她笑笑:“没事,你别紧张,这些伤痛算不了什么,队长没那么脆弱,况且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习惯了,就是可能会把你吓到,我们也没想到这个点,你居然还没睡。”   梁栋的一脸轻松和扶桑的悲痛欲绝一对比,扶桑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逼?   “可是,刚刚刑野跟我说,傅希他是背后中了枪伤,那是运气好,才打歪了没有打中要害,再加上你们发现及时,才捡回了一命,不然就…就……”   “是啊。”梁栋感慨了一声,“可能对于我们来说,没死比什么都好,再大的痛又算什么?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扶桑被他们的理论震撼到了。   梁栋没再跟她多聊,累了整整一天,洗完澡便回房间休息。   扶桑捏着衣服的下摆,慢慢地挪入傅希的房中,第二次进来,却比以往更加紧张。   男人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只有一件沾满血的迷彩军装放在旁边的木桶中。   扶桑再往前迈一步,便看见了躺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的傅希,他黑亮的双眸紧紧闭着,微薄的唇瓣因为余痛的原因紧紧地抿住,眉头皱在了一起,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   扶桑轻轻走过去,盯着他紧绷着的冷峻面孔,蹲下身,怯怯地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鬼使神差地开始伸出手指,白嫩嫩的指尖,轻轻搭在男人寡白的唇瓣上,慢慢,慢慢地,描绘着他的唇部线条。   一下两下。   男人放松下来,总算不抿唇了。   扶桑得意地掀了掀唇,笔直的鼻梁上,那双好看的双眸美得惊心动魄。   “你笑什么?”   突然,男人睁开双眼,略显虚弱地看着她,声音很是沙哑。   扶桑一惊,被吓得缩回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眼迷蒙带着些天然呆地望着他。   “吓到你了?”傅希又开口了。   嗓音不似以往那么利落硬气,多了些无力感。   扶桑快速摇头:“没,没吓到我。”   说完,她快速跑去桌面上,倒了杯水,艰难地扶他起来,把水递给他喝。   傅希受伤了,肩膀缠着白白的纱布,赤裸着健硕的上身,但他没有那么娇气,并没有让扶桑喂他,而是自己伸手,快速扯过碗,大口大口地灌进去。   仿佛好几天没喝水似的,渴到了极致。   甚至,还因为喝得太快,直接呛了一下,弯下腰重重地咳着,扶桑担忧地拍着他的背脊,无奈地说:“你喝那么快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   傅希轻快地笑了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视线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你昨晚没睡吗?”   “你怎么知道?”   “黑眼圈都比你眼睛大。”   “……”   傅希靠在床边,重新坐好:“我前天晚上不是让你别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吗?”   “你就只是让我别出来,又没有说原因,我是狗吗?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听你没有理由的指令吗?”   “好了好了。”傅希眼神夹着些柔,透着几分溺宠地盯着扶桑,“你不是狗,我让你不要出来,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怕你会害怕我,远离我,逃离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预告一波:羌塘结束后,回帝都基本就可以在一起撒糖啦。 第18章 18   休息得差不多梁栋带着刑野去老站长的办公室借用了电脑给中央汇报情况。   刑野是被坑来的。   梁栋连着一天一夜没闭眼, 生怕傅希出一点儿事, 精神高度紧张,如今才补眠了两三个小时, 实在是累到不行,根本不想动。   只好把刑野这个战队老幺拖过来,充当苦力,给他打字。   “我说你打,别打错了啊。”   “哥。”刑野很委屈,意欲反抗,“这不是我的工作,汇报情况写报告这些不是你和队长的工作吗?”   梁栋抽出一根烟, 拎出打火机,“啪”一声,刚点燃火:“你再给我废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拎过来, 让你打吗?就是因为你, 不拉住队长, 让他差点儿没命。”   刑野这下急了,开始反驳起来:“可队长也不听我的呀,他能听我的吗?整个战队, 也就你能劝得动他。”   梁栋咬着烟,说话含含糊糊地:“你知道我和你的差别在哪儿吗?为什么队长会听我的,就是因为我劝他的时候, 带着理由和其他策略,你他妈净说有危险,让他不要去,他是那种怕死的人吗?哪能这么容易就听你劝啊。”   “好吧。”刑野认栽,乖乖地把手摸向键盘,“哥,你说慢点,我打字慢。”   “听着吧。”   梁栋事无巨细地把那天的情况汇报出来——   那天,他们以为傅希不见了,简直急疯。   可留在山上用望远镜观察的刑野一直执意地说自己并没有看见队长出来,也就是说傅希肯定还在这间木屋内。   梁栋发了疯似的拿起一张椅子四处乱砸,他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能有如此玄乎之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变没。   当他砸向背靠山丘的一面木墙时,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木墙微微晃动一下,不算显眼的裂隙被梁栋的视线紧紧抓住,他把手伸向裂隙,仔细沿着痕迹去走,会发现那刚好是一个半人高的椭圆形。   椭圆形?   梁栋未作多想,从腰间抽出尖刀,沿着裂隙刺进去,再慢慢地把整个圆弧状的木墙挑开,像开了扇门似的。   木屋背面靠山,被撬开的木墙后是凹凸不平的石头。   梁栋一脚踢过去,立马就踢倒了。   后面的小战士大眼瞪小眼地紧跟着副队的步伐,进入歹徒挖的石洞之中。   后来,在里面发现了队长。   傅希杀了三个犯罪分子后自己也负了枪伤,但好在能被队员及时发现,成功救出,才捡回了一命。   若不是梁栋及时发现了石洞,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傅希告诉他,那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黑狐”的弟弟。   “黑狐”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一个犯罪团伙,也最为棘手,特战队上回跟它交过手,但没成功。   这次傅希杀了“黑狐”头目的弟弟,梁栋心下一慎,隐隐有些不安,毕竟“黑狐”的心狠手辣和记仇是黑道内出了名的。   有一回一位同行兄弟受上头派遣进入“黑狐”匪窝实行卧底工作,就因为在办事的路上一个小男孩蹦蹦跶跶地跑来牵起卧底的手,糯糯地喊了声:“爸爸。”   “黑狐”疑心顿起,砍了卧底的头颅和杀那小男孩的全家。   傅希抽了根烟出来,点燃,深深地吸一口:“没办法啊,做这一行得罪的人还少么?”   是啊,没办法。   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承受它所带来的负面东西。   *   志愿活动进行了一半,大家对这儿的工作越来越熟悉。   男生们每日固定不变地去村庄帮忙复建,女生则相对略闲,偶尔做做沙障,陪这儿的小孩玩或者照顾一下老人。   自从傅希出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村庄。   老站长知道扶桑每天都在照顾傅希,也并没有安排什么事情给她做。   天空澄碧,浅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日光烤化了,随风缓缓浮游着。   傅希身体本身就好,硬朗结实的,即便受了枪伤,前几天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没几天就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扶桑蹦蹦哒哒地奔上三楼自己的寝室拿来画板,放在傅希房间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反正也没事干,傅希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便开始筹备自己的漫画。   她习惯把这儿一些有特征性的景物和建筑画下来,然后用铅笔在旁边写下标注和细节。   这些草稿素描可以回去后拿来当漫画的背景。   扶桑正画得起劲,身后霍然走来一道高挑的身影,男人拎着个馒头在吃,清俊的眼微微眯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扶桑画画。   小姑娘的头垂得低低的,露出白白的一截后颈,抓着笔的指尖微微泛粉,另一只手却黑黑的一片一片像是污垢一样的东西分布在她的五指上。   画一会儿,她便用没抓笔的那只手轻轻抹一下落了阴影的地方,晕出淡淡的一片,显得整幅画都立体了起来。   他蹲在她的身侧,没事干,想找存在感似的轻嗤了声,问:“你怎么还会这个?”   “我当然会这个,这个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扶桑面对男人的提问,分了下心,但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画上,自然也没有听到男人为了引起她注意刻意的讥讽。   傅希皱眉,不确定的问:“吃饭的家伙?你是画家?”   “不算是,但也差不多。”隔了半响,扶桑处理完一个细节,后知后觉地回答他。   “那是什么?”   “漫画家呀。”扶桑终于画完了一处景,这才认真地说,“怎么,你没听说过吗?”   “听倒是听说过,但没遇到过做这行的。”   “你天天在军营,能遇到的除了军人和犯罪分子还有什么啊?”   傅希搬了张椅子过来,和她坐在一块儿:“怎么突然想到学画画,做漫画家?”   扶桑耐心地给他——?T?X独家整理?——解释:“学画画呢,是因为小时候生了场病,那时候身体很差,连走一段路都喘得不行,妈妈不允许我出去玩,我就只能在家闷头画画啦。当时学画画并不是为了以后要当漫画家,漫画家只是偶尔,不是必然,被人发掘了就顺其自然做了下来。”   扶桑玩心大起,亮晶晶的眼盯着他,忽然发问:“我漫画圈的圈名叫橘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橘里?”傅希蹙了蹙眉,摇摇头,说,“不知道。”   扶桑肩膀塌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为难他了,连绿茶婊都不知道的男人,又怎么能指望他猜到自己圈名的意思呢。   扶桑轻咳了声,尽量说得简单明了一些,冲他解释:“橘里是从‘gay里gay气’这个词语里截取出来的,相当于G里G气,前两个字就是我的圈名啦,是百合或出柜的意思,嘻嘻,那时候中二,就取了这么一个破名。”   扶桑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又高估他了。   傅希果然一脸一个字都听不懂的神情盯着她,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扶桑刚想详细耐心地再解释一遍,正在这时,前方飘飘然传来一句轻柔入骨的女声——   “傅队长,前两天一直没看见你,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两天听梁副官说原来你是在建房子的工地上摔下来了,摔伤了腿,这才两天没出门,那你的腿……现在好点了吗?”   扶桑坐在一旁,低着头,忍不住笑成一只松鼠,肩膀微微耸动,很难让人不注意。   特战队为了保密,并没有把傅希受枪伤的事情说出来,志愿者中知道具体情况的也只有扶桑和江眠月两人。   杜思玲冲扶桑垂下的头颅轻蔑地一瞥,继续问:“傅警官?”   傅希这才反应过来,冲她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杜思玲娇羞地笑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站在那儿就是个外人模样,还在自顾自地找话题聊天,“傅警官是军人,受伤对于你来说应该习以为常了吧。听说当兵的男人,身上免不了会有几道伤疤,但我觉得那正是男人man的表现,不怕疼,不怕痛,也不怕吃苦,那才是真正的爷儿们。”   “不啊,杜小姐,他很怕疼的。”扶桑托着腮,心情颇好地插上一句,还不忘夸张地说,“你是没听见,那天梁副官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鬼哭狼吼啊,跟生孩子有得一拼。要不要我示范给你听听?”   未等杜思玲开口,扶桑就装腔作势地挺直了腰,薄唇轻张:“嘶……啊…啊啊啊……额……啊,操……”   扶桑表演得绘声绘色,真像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傅希黑亮的眸微微垂下,手扶着额,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强迫自己算了算了,别管她,随她去吧。   简直没眼看。   杜思玲像看小丑似的看着扶桑,哼笑了声:“你骗谁呢?我才不相信傅警官是这样的。”   扶桑清了清喉咙,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信你问他。”   沉默半响后。   傅希抿着唇,几不可闻地点点头,他那微微垂下脑袋的模样,颇有几分羞涩为难不敢见人的意思。   直接惊得杜思玲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傅警官:小姑娘有点可爱,但貌似可爱过了头,有点过分了啊。   别急呀,没几章,羌塘就结束了(。快抱紧我 第19章 19   晚上吃饭, 杜思玲终于不再像狐媚子一样盯着傅希, 扶桑得意洋洋地与江眠月分享了这个赶走情敌的小故事。   江眠月给她一个白眼:“我是傅警官的话, 我也看不上你。你看看你,把人家那么硬气光辉的人民军人形象形容成什么样?还叫声像生孩子?”   “切。”扶桑躺在床上, 翘起脚丫子,整个人春风得意地,“尾巴”都翘起来了,乐呵乐呵地说,“我不这样说,那绿茶能打消对傅警官的想法吗?她就是太肤浅了,喜欢一个人只看外表,若对方人设崩了, 就来不了电,瞬间没兴趣。”   江眠月喝了口白开水,不客气地嘲讽:“你以为你就很深奥吗?你不是颜狗?”   “我当然不是。”扶桑扬了扬眉, 彩虹屁朝着自己吹, “我连他直男的性格都爱得深沉!”   江眠月吐了:……   赶紧转移话题, 压低了声儿地说:“你有没有发现, 叶梓曦和杜思玲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了?”   “我记得她们以前特熟,特别聊得来,还老黏在一起。现在见了面跟仇人似的, 也不打招呼,两人都冷着一张脸。”   扶桑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不挺好的嘛,叶梓曦那软妹子也有生气的一面, 有进步啊。”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江眠月爬上床,盖好被子,“对了,明天我要跟一个大娘去别的村子采购一点儿东西,你和杜思玲去做沙障,小心一点儿她。”   扶桑睡意朦胧的,迷迷糊糊道:“知道了。”   *   翌日。   扶桑和杜思玲两两不相情愿地戴好草帽,拎着做沙障的工具和材料,一前一后走出了保护站。   今天天气有点儿阴凉,太阳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见一点儿阳光。   但杜思玲还是颇精致地拿出一瓶防晒喷雾一个劲地在喷,熏到扶桑离得远远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真是无语死了。”扶桑小小声吐槽。   开始蹲下身,认认真真,自顾自地做沙障。   因为制作沙障要带的东西很多,扶桑和杜思玲是分工合作各带一部分的,杜思玲带的是柴草和卵石,扶桑带的是板条和树枝。   做到一半的时候,蹲在不远处的杜思玲突然“啊”一声,很紧张地问:“扶桑,你还有多少柴草?”   扶桑不耐烦地大致清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材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柴草所剩不多了,板条和树枝倒是一大堆。tangxin   便冷冷地回她:“柴草快用完了,其他的还有很多,你呢?”   “我的柴草已经没有了。”杜思玲惊慌失措道。   “怎么会没有?是你带得太少了吗?”扶桑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没有了,那就正好收工,回去,不做了。”   “怎么能这样!站长交代给我们的任务还有很多都没完成,这样回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啊?在保护站里蹭吃蹭住,还不用心干活。”   扶桑有点儿怒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柴草是你负责带的,要怪那也怪你。”   “你!”杜思玲捏紧了手中的拳头,放缓了语气,伸出手指,指着还需要制作沙障的平坦空地,客客气气地说,“难道这些今天就不做了吗?没了柴草可以回去拿,不回去也行,我有个好办法,沙障不仅仅是用柴草才能做,麦草、稻草、芦苇也可以。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一片小小的绿洲草甸,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哪儿有草甸啊?”扶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有一个。”   扶桑耐心告罄:“那快点吧,带路啊。”   杜思玲没搭理扶桑,放下工具,把它们堆在一旁,开始循着记忆不断地找路。   找了半天,人都走得快虚脱了,才隐隐看见绿绿的草甸和湿润的沼泽地。   两人背着篓子,快速上前。   扶桑正准备弯腰开始剪草,就听见杜思玲突然来了句:“你去那边吧,我在这边,我们两个人一人一边儿,分工,快一点。”   扶桑没想那么多,也懒得跟她争执,正好想离她远远的,果真去了那儿。   绿油油的草甸突兀地长在无际的荒漠上,美得像一幅反差巨大的油画。   扶桑也好久没看见过这么生机勃勃的植物了,即便泥土里还混着一些被太阳晒得发蔫发黄的枯草,却一点儿也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扶桑弯下腰,用剪子快速地剪着发蔫的枯草,把嫩草留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她动作越来越快,丝毫没留意到周围潜在的危险。   这儿的泥土松软得过分,扶桑一个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尖叫一声,直接跌进了一个两米深的泥洞里。   她被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扑通扑通的,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跌坐在洞底,揉着眼,望了望四周,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什么鬼?这也太背了吧!!   这破地方居然还有个陷阱。   但好在并不是很深,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杜思玲再讨厌她,也不至于可恶到连人命都不顾及。   扶桑清了清喉咙,大喊:“救命啊!杜思玲,杜思玲!我掉洞里了,你篓子里还有剩下的绳子吗?”   扶桑的喊叫声在空寂的荒芜中回音阵阵,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她有点儿心慌,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杜思玲不会坏到这么彻底。   扶桑不甘心地继续喊:“杜思玲,你听得见吗?救命啊,我掉洞里了,外面有人吗?”   还是没人搭理她。   空气寂静得可怕。   只偶尔有呼啸的风声刮过,显得这儿特别苍凉。   外面安静的情形让扶桑急红了眼,她知道杜思玲肯定没走,也许只是想折磨她,等她受了点儿苦就会把她拉上来。   好,没关系。   扶桑干脆如她所愿,不间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喊救命,直到喊到嗓子都快喊哑了,干涩难受得重咳了几声,泪珠溢满了眼眶。   她重重地摔坐在洞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完了。   没人理她。   这儿离制作沙障的地方那么远,若杜思玲存心想整死她,回去之后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说一句“扶桑不见了”,沙漠那么大,东西南北根本就没什么建筑物,傅希找不找得到她还是个未知数梓。   扶桑喊救命的声音越来越小,隐隐带着哭腔,她低低地啜泣着,宛如一个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岭的小孩。   瘦弱无助得像一只进入了狼窝的兔子。   *   杜思玲把篓子里刚收集的枯草倒回草甸的泥地上。   踩着绵软的沙石,心情不错地回到刚刚制作沙障的地方,再把工具全扔地上,两手空空,只身一人快速跑回保护站。   气喘吁吁地奔进保护站的大门,三两步奔到桌前,拿起桌面上的水壶,也不倒进杯子,大咧咧地就着水壶的壶嘴来喝。   刚采购完回来的江眠月见她这样,嫌弃地“喂喂”两声:“杜思玲,你恶不恶心啊?这水壶就你在用吗?你这样大家以后怎么喝水啊?”   杜思玲对她的嫌弃视之不理,喝完水后,重重地缓了一口气,不停歇地说:“扶…扶桑……”   江眠月疑惑地看着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点为什么杜思玲一个人回来了,沙障不是应该要做一天的吗?   她不解地问:“扶桑呢?你偷懒跑回来,把扶桑丢那儿了?”   “不是,你听我说,扶桑不见了。”   江眠月拧着眉:“不见了?什么意思?怎么会不见,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是扶桑她突然肚子痛,想上洗手间,可是在荒漠上哪里有洗手间啊,她就说她去找找有什么地方可以遮挡的,随便解决一下。我在那儿等了好久,都不见扶桑回来,就去附近找了一下,还是没找到。所以,我才跑回来告诉你。”   “什么?”江眠月低呼,眼皮莫名地跳动了两下,“你等等。”   她立马转身,跑去保护站后场,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傅希。   傅希长腿一迈,回寝室,用特战队之间沟通通讯的耳麦,召回了所有的队员,还让江眠月把这件事跟站长说一下,希望找个熟悉这里地形的人带路。   便开着车,来到了方才扶桑和杜思玲制作沙障的地方。   l*q   开始进行搜寻工作。   所有人都在喊“扶桑、扶桑姐、扶桑……”分散开来找,依旧了无音讯。   这儿是荒漠,四周鲜有建筑物遮挡,仅有少数的戈壁和山丘。   特战队员把周围几里开外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傅希耐着性子,语气尽量平静地问:“你确定扶桑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杜思玲点点头,一脸无害:“是的。只是当时我在做沙障,也没有分太多心去关注她,只模模糊糊知道是这个方向。”   杜思玲说的这个方向,就是去绿洲草甸的反方向。   这样找,找一年都不可能把扶桑找回来。   大家找了将近七八个小时,还是不放弃,杜思玲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角,打个哈欠,小声吐槽一句:“要不回去吧,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   江眠月脾气不好,上去抽了她一巴掌,怄火道:“你累了你可以走回去。但是扶桑不见了,那是一条命,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消大家的积极性!”   “你凭什么打我!”杜思玲的倦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捂住自己被招了耳光的半边脸,不服气道,“她不见了,又不是我刻意让她不见的,关我什么事!”   江眠月讽刺地哼笑了声:“难说,你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扶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和我去做沙障从没有出过什么事,偏偏和你出去,就成了这样。你最好庆幸她没事,不然我……”   江眠月又急又气,抬起手掌,刚要呼下去。   手腕就被人扼住了。   傅希站在她的身侧,眼中是明显的倦意和疲累,他垂了垂眸,冷静地冲江眠月道:“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定论。别太冲动,天已经黑了,估计已经快十点了,大家都没吃东西,我们先回去,回去后我会上报帝都警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大面积搜寻。保护志愿者的安危本身就是我们的责任。”   江眠月抬眸扫了他一眼,发现傅希双眸黑得深沉,眼神冷静得过分,一点儿心慌意乱都没有,她不争气地替扶桑委屈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嘟囔:“扶桑那个傻瓜,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人呢!人家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她,真是白瞎了眼。”   江眠月认为,若是自己在乎的人出事了,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的。   在她的认知里,冷静等同于不在乎。   就那傻丫头一个劲地在花痴、喜欢人家,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她。   半响后。   江眠月赌气地撇了撇嘴,朝杜思玲弯腰说了声:“对不起。”   便讪讪地走开。 第20章 20   傅希召回了所有出去搜寻的特战队员, 开车回保护站。   临近保护站时, 特警防爆车与一辆卡车迎面相向, 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自然也没人发现卡车内坐着的人是谁。   直到两辆车双双停在保护站门前, 扶桑满脸倦意地朝开车送她回来的中年男人道了声谢,沾满泥泞的脸艰难地扬起一个感恩的笑。   旋即,跑下车,三两步走到防爆车,刚下车的杜思玲面前,上来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伸到杜思玲的身后,抓住她的头发, 迫使她歪着头,十分别扭地仰了起来。   “啊!”杜思玲尖叫,脸色苍白, 发着怒道, “扶桑, 你疯啦!!!”   “扶桑!!!”   “扶桑!!!”   所有人都看到了扶桑, 找了这么久都不见踪迹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江眠月和傅希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扶桑,你去哪了?你怎么弄成这样?”江眠月小跑着奔到扶桑的身侧, 看着原本白白净净单纯灵巧的小姑娘,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弄得脏兮兮的, 头发挂满了沙石,衣服,裤子和脸无不沾满了黑褐色的脏泥,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泥坑里再捞出来似的。   眼神和表情都极具杀意和恨意地看着杜思玲。   扶桑根本没听江眠月的话,自然也没搭理她,使着力扯着杜思玲的长发,尽量平静道:“杜思玲,耍我很好玩是吗?难为你设计了这么一场大戏,想杀了我,我还是活着回来了,惊讶吗?”   最后那一句话溢出口时,扶桑手上用力一扯。   杜思玲痛苦地“啊!”一声,为了凑近扶桑的手,让自己的头发不那么发麻和绷紧,她站立的姿势难看到了极点。   所有听见扶桑的话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点儿数。   可刚刚杜思玲分明是说:扶桑是自己走丢的。   只是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就不得而知了。   老站长听到动静,走出来刚想劝架,一只手臂横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侧目一看,发现是傅希。   傅希穿着深色系衣裤,一身清冷地站在那儿,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劝架,让她们自己解决。   老站长是个老人,平日里最看不得这种打架的场面,他的观念是既然有矛盾,那就两个人坐下来,慢慢说开,就解决了,而不是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傅队长,不去劝怎么能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傅希淡定地站在扶桑的身后,拦着老站长这个和事佬,淡淡地道:“出不了事,没死就行。”   只不过,前一句是对扶桑而言,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绝对不会让人伤她一根汗毛。   后一句则是对杜思玲而言,这个人只要没死,就不关他的事儿,被小姑娘一气之下整残了,他大不了写份报告,回去帝都后再关下禁闭。   但他觉得,小姑娘没这么粗暴,应该残不了。   杜思玲被欺负得惨了,也想反抗,她反手欲抓住扶桑的手腕,却被江眠月眼尖地看见,一手拎住她的手腕,“咔嚓”一声,往外翻。   “啊!江眠月,扶桑,你们欺人太甚!傅警官,你就不管管吗?这两个女的,平白无故就上来打我一巴掌,还把我弄成这样。我是志愿者,保护我的安危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刑野站在一旁看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见队长一脸镇定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上前的意思。   他也不敢乱动,哭丧着脸问:“扶桑姐,眠月姐,你们在干什么呢!!杜思玲她刚刚可是跟着我们找了你整整几个小时的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扶桑冷笑,“怎么会误会。她告诉你们,我去了哪儿?”   刑野挠挠头,简单地判了个方向,说:“往南。”   “那你问问那个救了我还开卡车送我回来的大叔,在哪发现我的?”   刑野转了个身,视线落在那位慈祥的大叔身上。   大叔未等他问出口,便识趣地答道:“那小姑娘说她是做沙障没了柴草才去找的绿洲草甸,不小心掉进泥洞里的,以你们附近的沙障来判断的话,绿洲应该是在北面。往南走,怎么也不可能去到那儿。”   真相一目了然。   刑野瞳孔睁大,震惊了:“扶桑姐是掉进绿洲的泥洞里了?而我们一直以为你去了南面,一直往南面找,难怪找不到。”   所以说,刚刚杜思玲完全是在撒谎,根本没把扶桑真正走丢的方向指给他们,而是指了一个反方向。   其中的用意,可想而知。   不出半响。   在场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杜思玲快急哭了,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扶桑去了哪儿,我跟扶桑不对头,互相讨厌是真的,所以扶桑说想找个地方方便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去看她到底去了哪个方向,再加上我有点儿路痴。”   “那你为什么说,你很肯定扶桑一定去了北面?”说这话的人是傅希,他盯着扶桑扯着杜思玲头发的那只手有点儿抖,手背伤痕明显,因为用力的缘故,青筋微现。   傅希眯起眼,伸手抓住她软绵绵的手掌,把它扯了下来,却还是不放开,自然而随意地牵在手心中。   杜思玲得到了释放,但被江眠月拧过的那只手酸得她眼泪直飚,泪珠落下,哭得梨花带雨。   仿佛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扶桑急红了眼,如此情形,丝毫没留意到自己被傅警官牵住的手,冲杜思玲冷笑大喊:“你哭什么?”   “你演了一出大戏,把我骗去那片绿洲,还让我去特定的方位剪枯草,你就是知道那里有洞是不是,正常的一个洞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野草在上面盖着,像个陷阱一样,偏偏我还像个傻子似的,一脚踩下去。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我,我就死了!!!死的人是我,你哭什么,你以为你被我扇了一巴掌,这些就都能抵消了吗?”   扶桑双眼猩红地扫了眼四周,周围到处是人,围成一圈,包括住在保护站里的特战队成员、志愿者还有地震后搬来的老人小孩,都在看戏一样看着杜思玲。   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劝解帮忙的意思。   就连叶梓曦也是一脸平静地站在人群中,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了吗?杜思玲,这里所有人看着你的眼光你都看清楚了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上来帮你说话,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戏一样看着你?”扶桑甩开傅希的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因为大家都觉得你脏,你的心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没一个人愿意靠近你,大家都怕下一个被你‘弄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扶桑最后一句话说得慢吞吞的,带着点阴和沉,直戳人心,说得杜思玲绞着手指,不断摇头后退几步,还差点被绊倒在地。   “我没有想要弄死你,扶桑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突然,前一秒还撒谎的女人哭得更狠,她走上去抓起扶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一边落眼泪一边说,“你听我解释,扶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我根本不知道绿洲那儿有个洞……我真的没有演戏去害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后面的话,扶桑没有再听。   叶梓曦纠结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走上前把还在哭哭啼啼撒着慌推卸责任的杜思玲拽走。   江眠月心疼地看着扶桑脏兮兮的脸,想把她带回寝室,洗个澡擦干净,不料才刚走几步,前一秒还挺着腰板的女孩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   晕过去了。   老站长找来前几年来到羌塘的扶贫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医生从包里拿出一包葡萄糖,一脸平静地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有点儿累了,加上情绪激动,一起一落地持续了好久,才造成这样的结果。醒来后,记得给她喝点葡萄糖补充一下水分,高原昼夜温差大,切记不要让她感冒。”   “好的,谢谢医生。”江眠月朝医生道了谢,便把他送出去。   夜深了,看见扶桑安安全全地回来,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所有人都回去休息。   扶桑睡了很久,待她醒来后,天光早已大亮,刺目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空气清新得像是被洗过一般,没有一点儿杂质。   扶桑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却眼尖地瞄到寝室大门敞开,外面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男人背影高挑,没穿军装,仅穿着简单的上衣黑裤,倚在门边,视线往外面看去,丝毫没发现她的动静。   扶桑眉梢高高挑起,舔了舔下唇,忽然心生一计,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压着声儿清了清喉咙,略带沙哑地喊:“傅警官,傅警官?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扶桑把声音拿捏得极好,不仅能让外面的人听见,还能听出一种脆弱的绵软感。   傅希转身走进来,抬眸望了她一眼。   未等他走到她的身侧,扶桑艰难地坐起身,舔舔干燥的下唇,眼疾口快地说了个“水”字。   傅希长腿换了方向,折到桌面旁,倒了杯水给她喝,还不忘加上一勺葡萄糖。   扶桑捧着水杯,慢吞吞地喝入腹中,甜甜的,她笑了笑。   问:“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时的语气,她没忘记带着点儿虚弱感。   傅希扯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这里的志愿活动快结束了,大家都去收尾了,所以保护站没什么人。”   “那你怎么不去收尾?”扶桑这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前几天受了枪伤,本来就是在休养着呢。   正当气氛凝固,空气飘着些尴尬的当儿。   扶桑突然动了动腿,意欲走下床,却没动几下,就“嘶”一声,糯糯地吐了句:“好痛。我膝盖好像擦伤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装逼女孩:-) 第21章 21   “好痛, 我膝盖好像擦伤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傅希盯着她, 蹙了蹙眉:“擦伤?”   “对啊。”扶桑快速地把事情经过, 来龙去脉,以及自己在洞里不愿就这么等死, 为了自救想要爬出去,却摔得满身是伤,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遍布了一道道被尖锐的石头划伤的伤痕,“有人发现我后,那人扔了根绳子下来,让我拽着慢慢爬上去,但是那会儿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我太害怕了, 我怕那个突然出现想要救我的人嫌我拖拉,会不耐烦地走掉。我硬拉着绳子,逼迫自己爬上去, 可是洞的边缘那些突出来的石头特别尖, 上去的途中不小心割到了膝盖。昨天晚上回来后情绪有点儿激动, 并没有觉得多痛,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傅希用手掀开被子,把她白净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昨晚江眠月帮扶桑擦了身, 扶桑小巧的脚丫白嫩嫩的,有点可爱。   傅希撩开她长裤的裤管,拉上去, 露出膝盖,果真看见了那道被石头割破的伤痕。   皮肤被划伤裂开,外翻出里面的肉,血已经结痂了。   扶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在粗粝的指尖抚过她的肌肤,轻轻搭在伤口处碰了碰的时候,她恰到时宜地咬着唇,把腿抽回去一点儿,“嘶”一声。   傅希抬眸:“很痛?”   扶桑软软的:“嗯。”   扶桑从北京带了常用的药箱过来,傅希根据扶桑话里的指引,翻开她的行李箱,小姑娘的东西摆得乱糟糟的,润肤露,梳子,T恤,连内衣,内裤都有……   白白嫩嫩的一套,特别显眼。   扶桑趁着傅希背对她蹲在行李箱旁找药箱的当儿,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感叹:怎么这么蠢,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箱子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丢脸死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感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绯红一片。   偏偏男人还冷静得要命,随手拿开那套衣物,刚好看见被盖在下面的医药箱,重新回到床边,把她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拿着棉签,沾了点酒精,刚要放在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搽。   扶桑特紧张地“诶”了一声,观察着他的表情,不太确定地问:“傅警官,我能抓着你的手吗?”   傅希抬眸,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有点儿不解。   她又补充:“我怕疼。”   傅希淡淡地垂眸,心跳压抑得有些过分,他说:“可以。”   扶桑内心雀跃了一下,轻轻试探地搭在他没拿棉签的那只手上。   然后,他就一只手被她抓着,一只手帮她消毒抹药。   扶桑没有抓上他的手腕,而是覆在了他的手心中。   一疼就紧紧地握上去,像是要掐出骨血来。   傅希愣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抹完药后,男人放下她的裤管。   扶桑左右瞄了瞄,眼珠子一转,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说:“傅警官,我想洗头。”   傅希侧目,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想洗就洗呗,还用跟他报备吗?   扶桑撇了撇嘴,说:“可是我腿伤了,站不稳,坐着的话,一个人也洗不了,所以你帮帮我呗?”   傅希歪了歪头,有点儿摸不清扶桑今天的套路。   他站起身,手扶在腰间,波澜不惊地说:“扶桑,我帮你洗的话,就不只是洗头发这么简单了?”   “那是什么?”扶桑好奇。   “拔你头发。”   扶桑:……   扶桑愤道:“你就不能轻点吗?我又不是大老爷们,不行,我一定要洗,昨天弄得那么脏,澡也没洗,头发也没洗,油死了,再不洗要馊了。况且,明天就要离开保护站回北京了,那更要洗了。”   傅希没辙,乖乖地打了桶水上来,帮她打湿,开始搓头发,软趴趴柔滑的短发仿佛一拉就断,傅希尽量把动作放到最小,搓得差不多了,就帮她冲洗干净。   最后还连打了两桶热水上来给她自己进去洗澡。   待所有事情整完,扶桑换好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整个人清爽多了,干干净净的,被热水蒸气熏到的脸红扑扑,娇俏又可爱。   倒是傅希,黑色的长裤因为帮她洗头的缘故打湿了一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高大挺拔冷峻的美感。   傅希低眸看她,扶桑也仰头看他,喊了声:“傅希。”   不是“傅警官”。   l*q   傅希眼眸中多了几分深意。   扶桑未等他提出疑问,便再次开了口。   声音朗朗,清脆极了。   “回去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   翌日。   是羌塘志愿活动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大包小包地收拾好东西,吃完早餐,跟老站长和村民们告了别,就开始上车准备离开。   在这儿干了半个月的活儿,隔离了尘世,没有上网,累过,清闲过。   要说唯一遗憾的,就是来到这传说中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却没有去看过这儿最美的风景。   男志愿者和特战队们虽说来的时候闹了一场矛盾,但是十几天过去,他们的改变所有人都是看得见的,毕竟也只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屁孩大学生嘛。   谁年轻的时候没怕过苦,没怕过累。   现在大家都闭口不提来时在车上发生的事儿。   其中一男志愿者伸了伸懒腰,吆喝着提议了一番:“梁副官,我们来这儿这么久了,也没出去玩过专门看过什么风景,不如你顺着路带我们兜兜风呗。”   “兜风啊?”梁栋开着车,目视前方,却刻意绕着弯地说,“能不能兜风可不是我说了算,我就一司机,要问也是问我们大队长。”   谁都知道,傅希跟男志愿者曾经闹过不愉快,这会儿男志愿者立马就怂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都不敢开口,还是坐旁边的江眠月鄙视他一眼,他才鼓着勇气出了声:“傅队长,那个……那个…来羌塘那会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介意啊。那时候我承认,是我不懂事,但是现在不同了,还是多亏了您,骂醒了我。所以,今天也差不多要分别了,正式跟你说声对不起。”   另一男志愿者也插一嘴:“我也,对不起。”   傅希坐在副驾上,手指在车窗边沿轻敲,他漫不经心笑了声:“兜风可以。你们想去看山,看河,还是看山顶上的雪啊?”   男志愿者作为男生,没好意思自己就做了决定,便转个身问江眠月和扶桑的意见。   扶桑盯着傅希的侧脸,突然想为难他,傲娇地说:“我都要看呢?”   傅希刚想开口驳她。   梁栋兴冲冲没眼力价儿地插了句话:“队长,我知道有个地方什么都能看。”   扶桑“嘁”了一声。   傅希懒得搭理她。   而后,梁栋把车转了个方向,往东边而去,绕了个大弯来走,走到临近阿尔金山。   梁栋找了个位置不错的山丘,停下车,让大家们去玩。   大概两个小时后,集合回帝都。   江眠月和扶桑下了车,望着眼前那一座座连绵不断的白雪山,四周风雪弥漫,天空湛蓝湛蓝的,有一群的藏羚羊在奔跑。   顿时惊呆了眼。   以防走丢,大家上山都是成群结队地上,也不敢上太远,只是在半山腰处,找了一小块还算平坦的空地便开始拍起照来。   女生在自拍,男生在拍景,打算回去后发朋友圈动态,也不枉费自己路途遥远过来一趟。   江眠月拎着手机,开着美颜,拉着扶桑自拍得兴奋,和扶桑拍完又拉叶梓曦和特战队里的成员来拍。   扶桑静静地看着她瞎折腾,吸了一口山上稀薄却极度清爽的氧气,一眨眼,霍然发现傅希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笑了声,三两步走过去。   喊:“傅警官,你怎么一个人啊?不拍照吗?这里的景这么美。”   傅希摇摇头,深邃冷静的双眼垂下,轻轻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梁栋对他说:“队长,中央派人去狮泉河清走那三个歹徒尸体时才发现,尸体已经不见了,说明黑狐抢先得到了消息,并且提前带走尸体。里面的三个人都死了,是谁杀的,死无对证,黑狐肯定不会这么快怀疑你。怕就怕在,以后他若发现了什么,记恨上你。所以,回去以后,小心一点。”   傅希静默许久,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娇俏的小脸,看着她的短发在雪里飘。   突然笑了笑,发问:“你上次说,你头发不能剪是因为什么?”   上次,指的是梵乌山的救援。   风声太大,呼啸呼啸的,扶桑并不能听清他的话。   风刮得她的脸生疼,嫩白的脸颊简直要跟这血色融为一体。   扶桑问:“什么?”   傅希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因为外婆,我外婆是江南人,喜欢穿旗袍,留长发,更喜欢温柔灵巧的孙女。”   “外婆就一个孙女。”最后,她似乎忆起什么,温吞吞道。   傅希淡薄的唇勾了勾,盯着她笑:“那留长吧,好看点。”   真的吗?   扶桑漾在唇边的笑弧渐渐扩大,面对喜欢的人的赞美,她不知道该回什么,想了又想。   只能,怯怯的,哑声道:“傅警官,其实……”   “我……”   “嗯?”   男人回眸看她,小姑娘脸白嫩嫩的,泛着点自然的粉,有点儿好看。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吗? 第22章 22   扶桑从小到大没怎么谈过恋爱, 二十四年来, 喜欢过的人也屈指可数。   高中那会儿, 她喜欢班上一个痞坏的男生,男生逃课成瘾, 酷爱打架,跟人拌了嘴,直接简单明了地来一句:“来一场,怎么样?”   “敢不敢?”   说罢,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底气十足,拽拽地冲对方说:“来啊,朝这儿打。”   直到, 他被人扁成一个猪头。   蹲在一旁的扶桑撇了撇嘴,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帅嘛。   旋即,还未成形的初恋直接告罄。   第二次, 是季凯。   她和季凯是大学同学, 也是学校里同院系的师兄妹关系。   还未出名的季凯一脸的学生气, 天冷的时候, 经常穿一件深褐色的羊毛衫,外搭浅棕色的长大衣,拎着画板, 走在宽阔多人的校道上,颇有几分贵公子式的儒雅。   当即被人扒上了学校论坛,成为许多新生学妹的花痴对象。   扶桑很“荣幸”通过社团认识了季凯, 还知道季凯住在北京,就在那个军区大院里。   因为这一缘由,俩人愈走愈近,身边的人都在起哄他们,吆喝着“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被起哄得多了,扶桑自己也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觉得她应该是喜欢季凯的吧。   直到后来,正欲告白的季凯张开手臂想抱抱扶桑,被扶桑一把推开,眼神躲躲闪闪的,四处乱瞟,扔了句“对不起”就离开了。   仔细想想,她还真没对任何一个男人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   此时,话已经说出口了,剑也出鞘了,再也没收回去的道理。   扶桑咬着唇,脑袋垂得很低,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心里乱七八糟的,仿佛无数根线缠在一块儿,怎么解也解不开。   远远就看去,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正准备接受来自于大哥哥的教导。   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   扶桑眨了眨眼,怯怯地抬头,发现男人刚好也在看她。   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不是。   天空下起了雪,犹如鹅毛般,满天卷地地飘落下来。   傅希伸手捻掉落在扶桑刘海上的小雪花,掀着唇,深思熟虑后,一字一句地说:“扶桑……”   “你再想想。”   扶桑:……?   扶桑:……??   扶桑:……???   扶桑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告白,不到五分钟就宣告失败了。   回到帝都后,她躲在公寓里狂吃狂喝,暴饮暴食,拼命地往肚子里塞东西,想要逼迫自己忘掉在羌塘的那些事儿。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把漫画抛在了脑后。   秋秋也很着急,《风沙》这本小说知名度很高,当时改编漫画的动态闹得轰轰烈烈,所有读者都在期待着漫画的到来。   一开始扶桑说自己不在状态,需要出去找找灵感才开始创作。   秋秋没意见。   可是,现在都回来一周了,扶桑居然还没动静!!!   将近一个月,@小橘己的微博没发过任何动态,仿佛种了草。   直到今天,@小橘己一个月前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已经破千,全是嗷嗷待哺的原著粉丝来求太太连载漫画。   评论区的画风是——   【呜呜呜太太去哪了!!!???我想看《风沙》条漫!!!!】   【怎么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   【太太微博长草了,快回来拔拔草吧!!】   扶桑独自窝在公寓,站在镜子前,看着镜面映出的娇俏女孩,摸了摸自己触到肩膀的短发发尾,眼皮耷下来,很丧。   实在是禁不住困意,懒懒地爬上床又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   天已经黑了,夜幕铺满零零落落的星辰,细细碎碎的光透过窗纱洒进室内。   扶桑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手肘撑在被褥上,双手托着下巴,努了努嘴。   刚刚,她又梦见了他。   他们在西部的大荒漠,以及阿尔金山的半山腰,微凉的雪花飘落下来,漫天飞舞,他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到她的额角,把上面的一片尚未融化的雪摘下来。   画面有点儿好看。   可如今,梦醒了。   在羌塘的一切,就像一场荒凉大梦。   分别之后再无交集。   *   【姐,来玩不?】   第二天,重新振作起来,正在书房埋头画漫画的扶桑突然接到了孟括的微信。   孟括跟扶桑小时候是邻居,两人特熟。   还自称姐弟的那种。   扶桑抬起头,用没拿画笔的那只手轻敲手机屏幕,回他:【哪儿?】   孟括:【你喜欢,你现在在家?我刚好在你家附近办点事,你行了就过来,我待会儿载你去,你就别开车了。】   旋即,孟括从那端发了个定位过来。   扶桑瞄了眼,还挺近。   随手打了一个【好】字,就没再管他,继续画漫画去了。   两个小时后。   等分镜脚本的草稿终于画完,扶桑伸了个懒腰。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她才慢慢地换好衣服,化妆出门。   出门后。   先给孟括发一条微信,问他:【你办完事了没?】   扶桑漫不经心地,边走路边打字,然后按发送。   前面是一条十字路口,扶桑熟门熟路地左拐。   孟括快速回她:【好了。】   扶桑:【我在过来。】   扶桑按熄屏幕,左转进入一条小巷,刚抬起头,才猛然发现这里周围拉了警戒线,根本不让人走,一辆特警车和消防车明晃晃地停在马路中央。   不少路人围在四周,议论纷纷,视线都往上瞟。   扶桑顺着群众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被吊在五楼临近马路的窗边上,呜呜地哭着,哭声大得连警戒线外的行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扶桑捧着手机,呆呆地把视线投到特警车的车身上,正好瞥见一个穿着黑色特警服,踩着军靴的男人拿着传讯器,一边对着里面发动指令,一边大步迈进了那栋大楼。   男人侧脸俊美冷毅,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清隽而英俊。   让她心悸不止。   只是,在长腿迈进大楼前,顿了一顿,侧眸瞟了眼。   扶桑快速转身,躲回刚刚的转角,背紧贴着墙面,手机被她紧紧地抓着,放在胸口处,心跳起伏不定。   久久缓不过神来。   连孟括打来的电话也丝毫没有听见。   傅希进了大楼开始对小孩实施营救,扶桑垂着头,快速地从另一条小道绕过去。   直到见到了孟括,整个人才安定下来。   孟括见她眼神有点儿不对劲,随口一问:“怎么了?鬼鬼祟祟的,你做贼啦?”   “你才做贼了!”扶桑斜了他一眼。   最后两人没说什么,熟稔地上了车,孟括开车把她带到一家酒吧去玩。   酒吧内灯影重重,歌舞闹腾。   偶尔有几个穿着吊带裙的妖精妹子来搭讪孟括,手肘搭着他的肩,长发的发尾落在他的下颌处,身体最柔软的部分往男人的身上压,挑衅地看向扶桑。   扶桑吸着橙汁,冲孟括竖了个大母拇指,室内歌舞声响太大,她只能跟他咬耳朵,侃道:“行啊你,小时候就一娘娘腔,长大了这么招人喜欢?”   娘娘腔?   谁娘娘腔了!   孟括气得想拍她一掌,但碍于扶桑是女生,他从小就知道这女的口不遮拦,大咧咧的,也没计较。   啧了一声,问:“怎么滴,你上次问我傅希的联系方式,听说那半个月还跟着他跑去羌塘,泡到人家了吗你?”   “要你管!”被戳了痛处,扶桑瞪了他一眼。   “那就是没泡到。”孟括挑挑眉,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按理说,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啊,怎么现在才有兴趣?”   “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了?”扶桑吸了口饮料,问得懵懂。   孟括挠挠头:“我想想啊……不对,你肯定见过他,我记得小时候那会儿,上初中吧。我让傅希教我打架,他把我腿弄折了,然后我妈跑来骂他,你还帮了他咧。”   “我帮了他?”扶桑眼皮慢悠悠地掀开,羽睫微微一颤,努力回想了一下。   “对啊。”孟括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你记性这么差?我都记得,你怎么忘了?当时我还奇怪,你咋那么正义,突然就冲上来把我妈臭骂了一顿,该不会你这小妞,小小年纪就看上人家了?”   扶桑似乎是有点儿想起来,她揉了揉头发,小声说:“可能是因为我爸不在了吧,所以那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记得模模糊糊的,唯独在警局那天的事儿记得一清二楚。”   “阿姨在江南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行。”   这一次,扶桑没有喝酒,反而是孟括喝了不少。   扶桑开着车,把孟括送回军区大院,打算返回路边,叫一辆出租车回去。   正巧,“呲——”一声,一辆深黑色的吉普霸道而显眼地停在了她的脚侧。   车灯刺目耀眼。   车座底盘高。   扶桑仰头看他。   车内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冷静淡然地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手臂伸出车窗,往下垂,敲敲车门。   “哐哐”的声音在昏暗的马路清彻回响。   傅希轮廓冷峻,没有表情,只淡淡地抛下一句。   “上车。” 第23章 23   傅希轮廓冷峻, 没有表情, 只淡淡地抛下一句。   “上车。”   好凶!   远处的冷风吹来, 扶桑小幅度地打了个寒颤,抖抖肩。   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不上车的是傻子。   她秉着这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观念,疯狂洗脑自己,绕了个弯,正准备占某人便宜。   想要拉开后座的车门。   硬拉了几下,才发现根本拉不动。   扶桑气馁,刚好听见男人带着点不耐烦地再次开口:“坐前面来。”   一秒、两秒、……   扶桑没有任何的动静,她咬着唇,语气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并不想坐前面。   “为什么我要坐后座都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   扶桑:……   扶桑闭了闭眼,准备转身就走。   “扶桑。”男人低低地喊了一声,在黑沉无星的夜中显得尤为空灵。   扶桑脚步顿住。   “你是要我拉你上来, 是自己乖乖上来, 嗯?天太晚了, 外面不安全, 我送你回去。”   最后,扶桑还是投降地回到副驾的位置,拉开车门, 一屁股坐上去,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把外套的帽子拉上来, 遮挡住自己的脸,撇向一边,就着车窗灌吹进来的冷风。   一个人,生闷气似的,一声不吭。   吉普车发动了起来。   傅希开得特别慢,明明马路上没有车,一路通畅得完全可以飘移,他偏偏开得跟个乌龟似的。   慢慢、慢慢地耗着时间。   似乎在挑战着她的极限,等着某人像只小狮子一样发怒瞪他。   可整整开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被他硬生生拉长了两倍。   吉普停在小区楼下后,熄了火,扶桑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傅希的眸色无声地暗了下去。   “扶桑……”   “傅警官。”   两人同时开口。   扶桑抢先说,嗓音哑哑的,有些泛空:“抱歉,我还没想好。”   车厢内的空气一时间凝重得可怕。   这安静像是无形的棉絮,紧紧地堵塞在他的心头。   扶桑咬着唇,没看他一眼,推开车门,就下车离开了。   离开的背影不带一丝留念。   傅希嗤笑了声,像是自嘲,他坐在车上,看着女人走开的身影,摸出一根烟,点燃,烟吸入肺,总觉得不是滋——?T?X独家整理?——味。   那天,他给她的答案是——   “你再想想。”   他考虑了很多……   扶桑从小被人宠着长大,养尊处优,除了扶志国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以外,基本没什么烦恼,是生长在保护圈里的女孩。   而他跟她恰恰相反,是要处处面对危险,随时准备丧命殉国的人。   他对自己的未来根本不敢构想,甚至连一生平安都是奢望。   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她。   让她再想想……   他以为她会说:“我不想了,就是你了,我就是喜欢你。”   他能立刻将她拥进怀里。   平时的她不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吗?   怎么一下子变了?   傅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回到特战队寝室后,他揪住正在卧地俯卧撑的梁栋,开门见山地把那天的事情阐述给他,并问:“说一下,你的看法。”   梁栋第一次被队长问及感情方面的问题,挠了挠头,用衣摆擦擦汗,磕磕绊绊地说:“这…这…队长,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你跟扶桑的事情,我还真不好说。”   傅希摸出烟盒,把烟叼在嘴里,也没点燃:“你就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就行,我没抱太大希望。”   梁栋抽了抽嘴角:……   决定用毕生所学来给队长疏通一下情路:   “我觉得吧,人家女生都说喜欢你了,你居然还让人家想想,这不明摆着是拒绝的意思吗?”   傅希斜他一眼:“我没想拒绝。”   梁栋第一次从队长身上发现了直男的精髓,他舌头差点打弯:“不是,不拒绝你干嘛还让人家想想啊,这不是自己找事吗?这么跟你说吧,平日里再大胆的女生,在告白之后,脸皮都有点儿薄,内心特脆弱……她们会认为,所有跟答应不搭边的回答都是拒绝。她躲着你也是因为你拒绝了她,不好意思再跟你说话,女人都挺好哄的吧,你直接跟她告白一下不就得了。”   梁栋摊了摊手,跟傅希的死脑筋一对比,忽然就飘了起来。   感觉自己是个情圣。   男人舔了舔下唇,把烟点燃,饶有趣味地看向一处:“告白?”   “嗯。”   *   夜已暗,窗外夜色弥漫。   傅希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正用浴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下身松松垮垮地套了条长裤,上半身赤.裸,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床上躺着的手机轻轻震动,有电话打了进来。   傅希握起,一听。   “希啊,明天周末回家一趟?”   傅希嗓音有些清冷,但语气毕恭毕敬的:“怎么了?”   许平均见他如此严肃,笑了下:“别紧张,是家事。焰白回来了。你一个月不回家,刚刚回来没几秒就又开车走了,你妈念了我一晚,说想见见你。”   “好。”   傅希关灯睡觉前,啧了一声。   原本想明天告白的,看来还要再等等。   第二日,他早早地起床,先洗漱换衣服,按照惯例进行每天的体能锻炼,才不紧不慢地回军区寝室换了身常服,开车回军区大院。   傅希住在军区大院的南面,扶桑在北面,两人的房子相隔了整整一公里。   倒也难怪,小时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到家后,傅希停好车,许焰煜听到车声,抓着个苹果,一边咬着出来,把脑袋探到傅希的车窗边上:“哥,你回来啦!”   傅希关闭引擎,边下车边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口一问:“你哥呢?”   “大哥?还没到,爸说路上有点塞车,估计还得晚上一个小时。”许焰煜咬了口苹果含在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   但傅希还是听清了,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手臂搭上他的肩,另一只手拎着把车钥匙,哥俩特熟地晃进屋内。   傅希是许家的养子,他的父亲同样是一名殉国军人,许平均战友,父亲殉国,母亲改嫁,这才被许平均接回了家里,从小养到大。   虽不是亲生,但许平均和宋卿从未亏待过他,家中三个儿子,傅希排老二。   除了最疼的小儿子许焰煜之外,第二疼的就是傅希了。   连常年在外日晒雨淋当海军的大儿子在家里的得宠程度都及不上他。   许焰煜跑进厨房,冲宋卿喊:“妈,哥回来了。”   傅希走进客厅,坐在看报纸的许平均身旁,二郎腿翘起,喊了声:“爸。”   “嗯。”许平均点点头,视线不离报纸,“听说你前段时间在羌塘端了黑狐的一个小窝,这么明目张胆地穿着警服去援助村民,援助了一周,才突然发任务过来说要围剿犯罪分子,这件事情你怎么想的?”   傅希想抽烟,奈何是在家里,他把手伸进裤兜摸摸就没动静了:“没什么想法。反正黑狐不出一天就能猜到是我干的,这件事,不是警局失误就是内部有人要整死我。”   傅希的话带着点儿痞气,言语之间却一击即中,把这件事所有的阴谋算计猜测得一清二楚。   许平均没说话。   傅希说的确实在理,黑狐的心狠手辣,疵瑕必报是黑道白道出了名的,为何围剿黑狐弟弟掌头的一个小窝时,中央选择让大张旗鼓去羌塘援助的孤狼特战队去干这件事,而不是派人秘密围剿,清得一干二净,不留后患,也不让黑狐有专门怀疑记恨的对象。   “放轻松一点。黑狐虽狠,但是中央警局也不是吃素的,你是我们国家难得培养的精英人才,他要是搞你,分分钟把自己后面跟着的几百上千个跟班下属全被挖出来,他还没这个胆。至于警局这次的任务派遣是失误还是出现了内鬼,我会去调查清楚。”   傅希点点头。   宋卿端了盘水果出来,坐在傅希的身侧,笑着看他:“希啊……”   宋卿刚起了个头。   许平均合上报纸,正准备离开,傅希看他,他瞪了傅希一眼。tangxin   用眼神示意:好好坐着,听妈妈说话。   宋卿没留意到两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流,继续道:“今天叫你回来呢,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咱们隔壁屋那个在战场上截了肢的李大叔,他女儿在清华读完博回来了,工作地点定在北京,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完这年就奔三了,你有空就去找找人家,多了解了解……”   “妈。”傅希不耐烦地截断了她,“人家都读博了,我就一没文化的,能看得上我?”   “什么没文化!谁说你没文化了?”宋卿发怒道,“你是特警队长啊,这个职位是随便谁谁谁都能当的吗?没文化能当吗?军事理论你学了多少?怎么就看不上了!”   傅希眯了眯眼,直截了当开口:“我不喜欢她。”   “我不管!”宋卿语气开始强硬,“你这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高气傲得很,是你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你。你就不能踏实一点?找个普普通通,懂事一点的女生好好谈个恋爱,成个家,微信我待会儿推给你,你不喜欢也要给我处一会儿,人家那闺女我打小我就看着长大,心地善良,脾气又好,说不定……”   宋卿训傅希训得正起劲,突然大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穿着黑裤白衬衫的男人从门外迈了进来,成熟又干净,衬衫的扣子有两颗没有扣上,锁骨若隐若现。   整个人挺拔、清隽、泠然、俊美。   看得宋卿眨了眨眼,有点儿不敢相信。   三年没回来的许焰白回家了。   “妈。”男人的声音慵慵懒懒,带着点随意感。   宋卿湿了眼,奔过去。 第24章 24     许家的三个儿子全都回家了。   宋卿和许平均心满意足地在饭桌上看着他们吃饭, 时不时夹一两块肉到许焰白的碗里。   心疼关切道:“多吃点, 你看看你, 都瘦了。”   饭后,许焰煜回房里继续温习功课。   许焰白和傅希站在阳台上抽烟, 兄弟俩几年没见,可熟悉感一点儿也没变。   傅希倚在墙边,踢了他一脚,问:“还走么?”   许焰白掀开眼皮,表情淡淡的:“调回来了,不走了。”   两人沉默了半响。   许焰白吸了口烟,低眸俯视下方,眼神有些晦暗。   似乎是想说什么。   傅希抢先开口:“你是不是想问, 以前找过你的那个女孩,这三年还有没有再来找你?”   许焰白弹烟灰的指尖一顿。   傅希说:“没有。”   淡然的话,从他嘴里出来, 多了几分无情。   许焰白淡淡地嗯了一声, 将烟头摁灭, 抬手抛入垃圾篓, 转身便下了楼。   *   晚上,傅希没有回警队宿舍,直接住在了军区大院。   宋卿戴着眼镜, 走进他的房间,逼迫他加了隔壁李大叔女儿的微信,傅希原本想跟她说说扶桑的事情, 但仔细想想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只好作罢。   微信加上的那一瞬间,傅希瞄了眼那人的昵称,也才知道人家叫李晴。   头像貌似是本人,挺正常的一张自拍,嘟着嘴,可傅希没看几眼就有点儿不耐烦了。   他按灭手机,洗个澡准备睡觉,对面发了消息过来。   直接了当地问:【你是傅希?】   【嗯】   傅希随手敲字,没有反问,很平淡又带着点儿疏远的回答。   可能是当军人的缘故,平常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会义不容辞地冲上去,他也不是什么高冷的人,跟对方聊了几句,觉得时机到了,就把话挑明了说。   傅希:【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对方很惊讶,也表示理解。   她委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也是被家里逼得紧,这次铁了心地想要把我嫁出去。死活让我跟你处一段才能说不喜欢。所以,为了我们都能交差,能不能出来吃顿饭,然后我们各自再删好友,不再联系?】   对方说得诚恳,傅希也不好拒绝。   让她定时间地点,就没再理她。   约定好吃饭的那天,傅希刚从警队的会议室出来,穿着墨绿色的正式军装,回寝室摘了帽子,换好常服,一屁股蹦上吉普车。   先掏出手机,问孟括一个问题。   等了大概半分钟,孟括才回,语气颇有些不耐:【不是我说,你俩怎么回事啊?上个月扶桑问我你的联系方式,现在你又来问我扶桑的电话,敢情之前我白说了?她那小妞那么怂,不至于吧。羌塘没信号她没用电话联系你,我可以理解,可现在回来都好几天,你们怎么还是这样啊?】   傅希挑了挑眉,启动吉普的引擎,准备开车:【别废话,快发来。】   【152*********】   傅希存好进通讯录,开车抵达李晴说的餐厅。   李晴早早就在餐厅里等着了,因为并不知道傅希喜欢吃什么菜,只能干巴巴地喝着白开水等他,没有点餐。   傅希朝那边大步迈去,拉开对面的座椅,刚坐下。   李晴化着姣好的妆容,长发微卷,在脑后扎了个干干净净的马尾,冲着傅希笑,涂着唇膏的红唇微启,问他:“想吃什么?”   傅希对这顿饭没什么兴趣,十分公式化地开口:“随便吧,不是要拍照交差么?点几个能上快一点的菜就行。”   因为傅希有点儿急,他待会儿还有事要做……   l*q   男人的话一说出口,李晴一怔,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很快淡了下来,她勉强地笑着说:“你很急吗?虽然是交差,但是我还没吃东西,有点饿,也不知道什么可以上得快点,那我就自己点啦,我替你做主了哦。”   傅希把手机放在桌下,屏幕里是百度的搜索页面,按下搜索按钮,立马弹出来[告白十大禁忌]。   他没看李晴,垂眸颔了颔首表示同意,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李晴撇撇嘴,瞧着男人心不在焉的俊脸,一时间觉得很不是滋味。   怎么说呢,她好歹也是高学历有样貌有身材有资本的女生,傅希是她邻居,她从小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当兵的,职位还挺高,样子看起来不错,就是性格冷,没说过几句话。   这次相亲其实哪来父母逼迫一说,根本就是因为对方是他,而他昨晚主动加了自己的微信,她才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了一点点儿好感。   没想到今天,竟被人忽视个彻底。   餐已经点完了,菜等了好久都没上。   傅希耐心告罄,又不好甩脸就走,便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扶桑今天刚好要出门一趟,跟季凯约一顿饭,顺便捎上江眠月。   她开着那辆白色小轿车,载着江眠月来到了餐厅的地下停车场。   进电梯的时候,江眠月挽着她的胳膊,星星眼地看着她:“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啊?不会是相亲吧?我跟你说,身高没有一米八,体重不过一百斤,脸没有季凯帅我是不会要的。”   扶桑强忍住不笑,眼珠子转了一圈,双眸四处乱飘,轻飘飘地说:“那你走吧,走了不要反悔哦。”   “什么嘛!”江眠月横了她一眼,“神秘兮兮的,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后悔?”   “我连你肚子里的蛔虫都数得一清二楚,我当然知道。”   扶桑说得笃定极了,抓准了她的软肋。   江眠月好奇心遂起,还非要看看今天跟扶桑约饭的那位,到底是个长成什么样的帅哥。   扶桑进了餐厅二楼,穿梭在餐厅包间的走廊,一边找季凯发给她的包间位置,江眠月一边在她耳边嘀咕。   “哎,有陈世美帅吗?”   “还是周润发那类的?”   “周星驰?”   “要是周大爷我揍你啊!?”   季凯订的包间是2号,是拥有落地窗可以看美景的好位置,他穿着刚出席完发布会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灰衬衫,深色的西裤熨帖得笔直,一丝不苟,修长的腿落在地上,坐在餐位上安静地等。   扶桑有点儿尿急,出了电梯,就叉着腰,火急火燎地往洗手间赶,让江眠月先进去。   江眠月天生性格开朗,“害羞带怯”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   所以扶桑也放心,她先进去跟季凯见面绝对不会冷场。   “那你快点啊,别走丢了。”江眠月没什么意见,催促了扶桑一把,就径自迈向包间,推门而出。   只不过,在包间的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俏脸瞬间怔住,薄唇微张成一个小小的0型。   *   扶桑急冲冲地往洗手间赶,里面没什么人,很快她就解决完出来了。   洗完手后,扶桑踩着高跟鞋,正准备往季凯订好的包间而去。   没走几步,徒然发现前方走廊的转角处,一个男人倚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男人的样子很熟悉。   傅希单手插入长裤的裤袋,欣长的身躯微微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俊美的脸在青白的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视线淡淡垂下,眼神深处带着一股邪气。   扶桑看得入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抬脚离开。   扶桑轻嗤了一声,没忍住好奇,鬼使神差地跟过去,竟看到傅希气定神闲地走到一个卡座旁,随手拉开座椅,坐在了一位扎着卷翘马尾戴黑色眼镜的女生对面。   女生的眼睛很大,圆溜溜的,特别有神,虽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可一看就是书香浸染出来的女子,满身的气质让人望之却步。   扶桑站在隐晦的转角处静静看着,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傅希的表情。   只能瞧见服务员送餐上来后,女生甜甜地笑了一声,冲服务员道谢,还颇热情地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傅希,然后开始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一样拍照发朋友圈。   他们点的餐扶桑很清楚,是刚刚在电梯墙里四处贴着的情侣套餐。   情侣?   扶桑垂下的手慢慢地攒成拳,心里头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什么样的反应。   况且她也没这个资格不是吗?   扶桑逼迫自己冷静了一下,抿着红唇,一声不吭,正准备抬脚离开。   手机突然有消息传了进来。   她以为是江眠月或者季凯发消息来催,便加紧了脚步往包间而去,顺便打开信息栏。   里面躺着的消息来自于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这个号码扶桑简直熟稔于心,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傅希?   【扶桑,是我,你现在在哪?】   【我去找你。】   扶桑不懂傅希是几个意思。   *   而另一边,傅希面对李晴点的一大桌菜没什么兴趣,他也不知道这个就是这个餐厅最近新推出的招牌情侣套餐:“李小姐,照也拍了,任务完成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回去后怎么说是你的事情。”   傅希正要起身离开。   李晴喝了口红酒,小心翼翼地“哎”了声,特别不好意思地说:“傅警官,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不仅仅是因为相亲要交差的事,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帮忙。”   她见傅希想要开口拒绝,连忙开口:“是警局里的事,你先别拒绝,听听再说,就几分钟,不会多耽误你的时间的。”   傅希的戾气已经燃到了极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寒凉。   他面无表情,刚打算就这么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下一秒更惨烈的事情发生了。   “傅警官,你要去哪啊?不是要来找我么?我在这儿呢。”   扶桑似笑非笑,踩着高跟鞋慢慢地朝这边走来,冷冷的声音在傅希的身后响起。   糟了!   傅希觉得自己在战场上都没这么倒霉过,今天真是比踩狗屎还糟糕。   他悠然忆起刚刚百度上说的“告白十大禁忌”之一——   【别给喜欢的人看见你跟别的女人暧昧地在一起,否则告白几率为0%。】   傅希:……   傅希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毕竟这次又不是真正的约会。   可如此场面,这么尴尬的情景下撞见扶桑,他多多少少有点儿怂。   尤其是有了前面把人吓跑的经验,连梁栋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都鄙视他是直男后,更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李晴眼巴巴地看着扶桑,眼睁睁看着她坐在了傅希的身侧,两人挨得极近,偏偏男人还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忍不住问出口:“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我们在吃饭呢,打扰别人是不是不太礼貌啊?我们并不认识你。”   扶桑没回她,压根当她不存在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傅希的大腿上,侧着身,圈住他劲瘦的腰身,少女的头颅压低,短发的发尾在男人的颈间轻蹭,柔软的红唇贴近他的耳畔,咬着牙,压着声儿地说:“傅警官,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上一次你让我自己想想,这还没几天呢,你就相亲上了?还是说,这是你新欢啊?傅希,你这个骗子,你把我当备胎是吗?我跟你说……”   傅希没拒绝她的亲近,但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对她的影响也不好,只淡淡说了一句,截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起来。”   李晴瞪大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姿势亲昵地咬耳朵,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气不过甩脸走了。   扶桑淡淡起身,神色收敛,低头理了理自己弄皱的衣服。   可谁也不知道她眼中的泪早已在眼圈中打转,拼命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气氛有点儿尴尬。   傅希刚想跟她解释,嗓音压低几分,相对也软了不少:“扶、桑,我——”   然而,女人一个字都不想听,转身就走。   空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微张着唇瓣,即使背脊挺直,气质硬朗,却也挡不住有些难以言喻的空寂。   傅希快速去前台买了单,然后追出去,在酒店门口找了找,没找到。   他以为她离开了,便立马去停车场,准备开车去扶桑家。   开到中途,傅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里看见了前方车速极快的白色轿车。   他知道开车的人是扶桑。   一阵喇叭按了过去,车内的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直到到了公寓楼下,扶桑拎着包,快速下车,关车门,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正要上楼前,被人逮住截在了楼梯间。   傅希拉着她的手,低低哑哑,压抑地喊了声:“扶桑。”   扶桑气得一脚踢掉自己碍事的高跟鞋,就这么怄着气赤脚站在地板上,不看他。   “你别碰我,傅警官,我求求你了。我不喜欢你了,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要再看见你。”   扶桑想甩开男人的手,奈何男人太大力了,怎么甩也甩不掉。   “那我喜欢你怎么办?你可以不看我,但你听我说完。”   下一秒,扶桑欲挣开的手直接顿住。   傅希见她不反抗,继续说:“小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老是跟一群坏男生在混,翻围墙迟到逃课,还蹲在一旁围观打架。我记得你说过‘谁打架打得最厉害,谁就最帅,你就喜欢谁’。”   “你怎么知道?”扶桑愕然转头。   “然后第二天,你跟你们初中部的一个校霸在一起了。”傅希视线凝在她的双眸上,“在一起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因为惹事被人扁成一个猪头,你们顺理成章地分了手。”   扶桑的瞳眸渐渐扩大,有点儿不敢相信地看着傅希:“孟括跟你说的?”   “因为是我揍的。”傅希没回答扶桑的问题,自顾自地道。   “扶桑,小的时候,你干净单纯,虽然老爱惹事,行为乖张,但是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玷污了你,包括那会儿一事无成的我。现在长大了,你说喜欢我。”   被喜欢的人当面说出自己告白的话,扶桑的脸透着一点儿绯红。   “我还是会怕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所以让你再想想,深思熟虑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因为你的一句喜欢,在我生命中有多隆重你知不知道。若我答应了你的喜欢,你就跑不掉了,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死也只能死在我怀里。所以——”   傅希的话还未说完,扶桑就已经被撼动了,她的胸腔微微地颤动着,对上他的眼,看着这眼神,好似自己要被溺毙其中,心怦怦地直跳,控制不住,像一层层热浪,要把她淹盖住。   她没让他继续说,转身,掌握住主权,盯着他问:“傅警官,你是喜欢了我很久,是吗?”   男人点头,没否认。   女人的红唇抑不住地勾起,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也瞬间止住,她盯着男人性感的薄唇,舔了舔下唇,赤脚上前几步,问:“既然喜欢,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又补充一句:“不然我不相信。”   傅希笑了,心想这妞真是何时何地都这么野,让人招架不住。   但他也没犹豫。   当即俯身,将没穿高跟鞋矮了半个头的她揪起来,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薄唇很快就吻了上去,咬住她柔软的唇瓣,带着点儿野性男人的霸道,浅浅低吮。   摸着她后颈白嫩的肌肤,一遍一遍啃噬她的唇舌,想要把她拆吞入腹。   *   季凯和江眠月快速上车,两人来到扶桑的公寓楼下。   江眠月拿出手机继续给扶桑打电话,她叹了口气:“还是没人接,先上去看看扶桑在不在家,不在我们就报警吧?”   季凯刚熄灭轿车的引擎,手指的指尖轻敲在方向盘的边沿,无意间透过公寓楼下的玻璃大门瞄见里面楼梯间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男一女紧紧地拥吻在一起,男人气场强大,身高挺拔,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拢在身下,女人赤着脚,踩在男人的军靴上,仰着后颈承受着男人霸道的汲取。   看样子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季凯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呼吸停了一瞬,刚刚还紧绷住为某人担心的心顿时变成了愤怒。   他紧握住方向盘,像要掐碎它似的。   江眠月见季凯不说话,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季凯,季凯?季凯老师?你怎么了?我们快点上去吧?我有点儿担心扶桑,如果不是出了事,她怎么也会回个电话给我的,现在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不用了。”   “啊?”话霍然被打断,江眠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不用了。”季凯嗓音有些冷,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江眠月不懂他怎么突然就变了副模样,吸了吸鼻子,正想开口。   “眠月啊。”季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旋即软了音调,对她说,“我先载你回家。我刚刚一不小心给忘了,扶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她给我发了给微信让我告诉你,所以你别担心,过会儿她应该就联系你了。”   “这样吗?”江眠月蹙了蹙眉,“奇怪,她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啊。真的没事吗?既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吧,过会儿我再打一遍电话给她。”   “嗯。”   第25章 25   扶桑仰着后颈, 被迫承受男人一深一浅的汲取。   他含着她的唇瓣, 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 傅希第一次跟人接吻,没什么技巧, 只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渴望和男人最原始的本能,灵活的舌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攻城略池,将她口中的每一处领土都侵占了个遍。   把扶桑都亲软了,才堪堪放过了她。   一吻结束。   扶桑低下头喘了口气,啪叽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吐舌头,低斥:“傅希, 你疯啦?我就让你亲我一下,是那种亲,不是那种, 你干嘛把你的……”   “嗯?”傅希莫名奇妙地被呼了一巴掌, 无奈地笑了下, 并没有生气, 反而享受其中,还臭不要脸地问,“我的什么?”   “没什么。”扶桑觑了他一眼, 摸摸脖子,警告,“你下次别亲我了, 别站着亲我,累死了。”   “不亲你可以,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扶桑气笑了。   她弯腰想去捡高跟鞋,却被傅希一把拉住,将她捞进怀里,缠着她的手臂,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一字一顿地说:“不要离开我,嗯?”   他的条件只有一个,不要离开他,不要再跑了。   扶桑绯红的唇很自然地勾起,点点头,但显然不信:“我留在你身边,你就真的不亲我了吗?”   她扭过头,盯着他的侧脸看,男人线条清冷,俊美冷毅。   傅希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低头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咬一下她的下唇,哑声道:“扶桑,我是男人。”   “你!”   *   扶桑和傅希在一起了。   这件事,除了无意间看到的季凯外,江眠月是第一个知道的。   扶桑握着手机,在床上打滚:“月月,你说我是不是很好哄啊?”   “是挺好哄的。这脾气你发了一半,让人家亲你一下,就一笔勾销了?合着还是他占了便宜。你不是傻就是笨,不,你是花痴颜狗,还重色轻友。就因为个臭男人不听我电话,害我白白担心了你一晚,连季男神都忘记多看几眼。”   扶桑无语地翻了一眼:“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可是,我不也带你去看季男神了吗?”   “那你给我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我就原谅你。”   扶桑大概地说了一下她和季凯的相识过程,其中略去他们的绯闻阶段:“就美术院系的师兄妹啊,社团认识的,你连季凯跟我同校都不知道?”   “百度百科说是你那间大学毕业的,可没说是什么专业啊,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有缘会认识。”江眠月笑了笑,冲扶桑嗔道,“扶桑,你把季凯的微信推给我呗?行不行啊?”   “可以啊。”扶桑语气飘了一下,拿被子盖住自己,说,“但是我有条件。我和傅警官的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妈。”   “小意思,成交。”   两人挂了电话,扶桑临睡前跟季凯道了歉,说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有赴约。   只是对方并没有回她。   扶桑觉得季凯定是有通告在忙,才抽不开身回她微信,便没有多想。   退出对话框,点进刚刚她强制要求加上的傅警官微信。   起身靠在床头,哼哧哼哧地翘着腿,编辑了几次都不知道发什么给傅希,最后她眼珠子转了转,抽抽嘴角,发了个涂着红唇嘟着嘴的小黄鸭表情过去,配上一句:【警察叔叔(啾啾啾】   傅希回得很快:【……我才29,没比你大多少。】   扶桑:【喔唷……原来你快30啦。】   傅希逃开了那个话题:【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扶桑:【睡了。】   傅希:……   接下来是一周的工作日,傅希都没有来找她。   其实扶桑觉得自己和傅希在一起后,生活也没什么变化,晚上打一下电话,聊聊天,睡前说句晚安就完事了。   她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也这样。   至少她的很清淡。   直到周末,她才发现所有的清淡不过是前奏而已。   周六上午。   扶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前一晚画了一通宵的画稿,这会儿正补眠呢。   太阳高高挂起。   扶桑才睡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她带着满身的起床气,拿枕头盖住自己,试图塞住耳朵,所有的被子叠叠叠到她的头顶。   还是无济于事。   一阵阵清脆的门铃声像是催命神似的,死活要将她闹醒。   扶桑怒意腾腾地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神,才趿拉着拖鞋,顶着鸡窝头跑出去开了门。   扶桑没想到来敲门的竟然是傅希,五天不见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修长挺拔,淡然地站在防盗门外。   其实,扶桑这个人挺不会记仇的,刚跟傅希告白那会儿,两人闹了些不愉快,后来说开了她也就忘了。   这下整个人眯着睡意朦胧的眼,拉开防盗门,软软地奔进男人的怀里,手臂圈着他的腰身,乱糟糟的短发不断往他身前拱。   扶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带了什么?”   扶桑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扫一眼他手里勾着的一袋东西……绿绿的……嗯,菜。   傅希单手搂住她,把她往屋里带,蹙着眉问:“不早了,快11点了,你怎么还没起床?”   “我昨晚通宵画画了。”   傅希把菜随手放在饭桌上,抱着扶桑坐进沙发,女人软绵绵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后颈,头颅枕在他的颈间,慢悠悠地打着瞌睡。   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颈间。   傅希没辙,只能任由她抱住自己来睡,粗粝的手掌顺理成章地伸到她的后背隔着棉质的睡衣拍了拍。   傅希拍了几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好久,直到扶桑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为了找个更舒服的位子动来动去,雪色的柔软尽数挤压在男人的身前。   傅希身子一僵,指尖蜷了一下,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小妞没穿内衣。   轻软的两点隔着几层布料使劲地摩挲着他。   傅希轻咳了两声,一只手放在扶桑的腋下,一只手圈过她的膝盖,把她抱回床上继续睡。   而自己则孤孤单单地拎着菜,挽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走进厨房开始一阵捣鼓。   扶桑睡到了下午两点才没了睡意,她是被客厅播放的军事新闻吵醒的,客厅里的电视自她搬家后就没开过一次,这下居然被人用来看军事新闻。   扶桑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跑到客厅,冲他撇着嘴,糯糯地撒娇:“你故意的。”   男人眼皮挑了一下,一脸并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故意吵醒我。”扶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原谅你了,谁让你像个老头一样在客厅孤零零地看新闻。”   扶桑赤着脚踩上客厅的地毯,往沙发走去,刚要一屁股坐在傅希的身侧。   傅希阴沉着脸色,冷声道:“去穿了衣服再出来。”   “我穿啦!”扶桑惊讶,“睡衣就不叫衣服吗?”   “我指的是什么你知道。”傅希温温淡淡道,“下一次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没穿就出来,我就默认你想勾引我,想要我做点什么。”   扶桑垂眸看了看,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确实哦,他们才交往不到一周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旋即蹦跶回房,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穿好内衣,重新跑出来。   屁股还没碰到沙发,直接就被人捞到大腿上,扣着她的腰肢,毫无防备地,俯首吻了下去。   一吻毕。   才拍拍她的屁股,走去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热一下端出来。   终于不用吃外卖的扶桑对着满满的一桌菜“哇”了一声。   满眼崇拜地盯着他:“全都是你做的?”   有鱼,有鸭,有排骨,有青菜。   冒着热腾的香气,飘在她的周围,刺激着她的嗅觉。   傅希语气平常地“嗯”了一声。   扶桑撅了撅嘴:“这也是特种兵必备技能?还是说你在炊事班干过?”   话一说完,傅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   冷声道:“满桌的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快吃饭!”   她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暗嘲小气鬼,说一句都不行。   开始拎起筷子,埋头吃起饭来。   通宵了一晚,早上没吃东西,现在2点才开始吃午饭,扶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她一边吃一边赞叹着傅希的手艺绝佳,不去做厨师真是亏了这么一个人才。   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扶桑才拍着肚子瘫在椅子上把自己喂饱。   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一声饱嗝:“傅警官,不不不,傅厨师。”   傅希:……   “一顿饭多少钱啊?做一次多少钱啊?”扶桑吃饱喝足,看着动作优雅收拾碗筷的男人,起了挑逗之意,说出来的话暧昧到死,“姐姐多的是钱,有本事每周都来给我做啊?”   傅希手臂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他面无表情,隔着饭桌垂眸睨了眼像只胖仓鼠一样软在那儿的女孩,坐姿不端,再稍微往下挪一点就能摔在地上:“你这什么坐姿?”   “葛优躺。”   “过来亲我一下。”   “?”   事情转变得太快,扶桑反应不过来。   她眨了眨眼,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隔桌凑了张俊脸过来亲了一口。   他的薄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着,轻软香甜,舍不得离开,用带笑的嗓音轻声诱哄:“桑桑,想让我每周过来给你做也可以,等下跟你谈报酬。”   说完,一个吻印在她的唇角。   是傅希百年难见的温柔。   扶桑闻言,一怔,眼睛都忘了眨。   她这是,被撩了么? 第26章 26   扶桑从身后无声地盯着傅希进厨房洗碗。   觉得自己也应该干点什么。   便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擦完桌子又开始擦流理台。   一阵捣鼓完, 已经临近傍晚。   傅希慢条斯理地擦干手, 走到正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的扶桑身侧,拎走她的漫画, 搂住她,亲上她的颈间的肌肤,说得极其自然:“以后周末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可是我是连载漫画家。”扶桑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傅希声明一下自己的工作性质,“连载是不能中断的,节假日都不可以,除非完结。”   “你也是我的女朋友,五天不见,连两天都不愿意匀给我了, 嗯?”男人轻咬上她的耳垂,沉沉哑哑带着点儿不满地开口。   扶桑“嘶”了声,躲开他。   好吧。   败了。   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 扶桑悠然想起刚刚的一个问题, 问他:“你刚刚说的报酬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让我住在这里。”   扶桑蹙眉:“可你不是有寝室吗?”   傅希:“或者你搬过去。”   扶桑:“!!!”   扶桑:“傅希。”   傅希:“扶桑。”   两人同时开口。   傅希咬一下她的软唇, 舌尖舔过, 声音变得模糊起来,“我们都是成年人。”   扶桑有点儿懵:“所以……?”   傅希笑了笑,用指尖把自己留在扶桑唇瓣上的唾液揩走:“所以我控制力很好, 你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只是周末而已。”   扶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多了,但又觉得这男人其实蔫坏得很,分明就是在耍她。   最后,扶桑拗不过他,答应让他留下来,在这儿过夜。   由于傅希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只拿了一袋菜,并没有拿什么换洗衣物之类的东西。   下午,两人一起去逛了超市,像一对小夫妻一样,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柜之间。   买了满满的一堆食物堆在冰箱。   经过服装区时,还挑了一套深色系的长衣长裤,拿了20元四条的平角内裤,一块儿算了钱。   整套换洗的衣物加起来,不到100元。   扶桑挑挑眉,撩了撩红唇,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软声道:“哎,没想到,你还挺好养活的。包养小白脸这么简单?”   最后一句话,无意间让正在计价的收银员听见,17.8岁的小姑娘抬眸偷看了傅希一眼,耳朵尖红了一片,忍不住偷笑。   走出超市后,傅希咬着牙警告:“活腻了?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不介意让你今晚体会一下什么叫欲.仙.欲.死,看看谁才是小白脸。”   扶桑拖长尾音懒懒地“哦”了一声,吐吐舌:“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扶桑调皮地伸出舌头,略了一声,湿润的舌尖刚好触到他耳畔上的肌肤。   傅希低低地操了声,压制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直接带回了公寓。   其实,傅希嘴上是那么说,实际是不敢把扶桑怎么样的,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很多东西都还有点不真实。   那种事情必须要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才会去做。   况且他也不急,温水煮青蛙,迟早会有煮熟吃掉的一天。   晚上,扶桑没让傅希回去做饭。   两人一起进了家中式餐厅吃饭,扶桑还点了杯奶茶,傅希不喝奶茶,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吸。   吸一口,嚼一下珍珠。   菜已经端上来了,特别简单的三菜一汤。   傅希坐在她的对面,一本正经地拎起筷子,开始吃饭。   扶桑把奶茶凑过去,双眼亮晶晶地诱哄:“吸一口。”   “就一口!”   “你试试呀,试一下才知道好不好喝。”   奈何,傅希摆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死活都不愿喝。   扶桑肩膀一塌,把奶茶往桌上一搁。   内心告诉自己要大方阔气一点,不要做一个小气的女人。   可当看见男人职业病似的,仅用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把饭给吃完,一脸我解决完了的表情看着她。   扶桑实在是忍不住,气得甩脸直接就走了出去。   饭馆离家近,扶桑没穿高跟鞋,不管傅希在身后怎么追,拼了命地要走回家。   然后,在男人将要追上她的时候,快速蹿进屋。   “砰”一声。   关上防盗门。   拎着钥匙站在屋内与男人隔门相望,轻飘飘地暗讽道:“当兵当习惯了是吧?你爬进来啊?特种兵破门不是最基本的技能吗?”   直男傅希在屋外拎着一袋衣物,一袋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模样,还低低淡淡地诱哄:“桑桑,别闹,给我开门。”   扶桑一咬牙,气得立马关上了另一扇门,完完全全把傅希隔在了门外。   接而,独自坐上沙发,扯过一旁的漫画书,翻了翻,打算先晾他几分钟,再去开门。   傅希站在昏暗的楼道,啧了一声,没想到第一次跟女朋友约会就出师不利。   扶桑住在二楼。   队里有人发消息给他,他掏出手机给那人打电话,边讨论那天会议的问题,边下了楼。   走至公寓楼另一边的墙面随意扫了几眼。   两分钟后。   男人从阳台下爬上来,把傲娇的女人压在沙发上,两只手按在头顶,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地困在身下。   扶桑条件反射地挣扎,想反抗,傅希低头将她吻住,盯着她绯红的脸蛋,带着点邪气地问:“说清楚,为什么把我关在门外?”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扶桑惊讶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不可思议道,“傅希,你在生气!?你还有理生气?”   “我没有。”   “你分明就在生气,这才在一起几天啊,就开始骗我了?”   明明是她委屈在先,这男人不哄就算了,居然还质问她,扶桑气得肝疼。   ——?T?X独家整理?——   他沉默几秒,面无表情,承认错误:“抱歉。”   扶桑:“……”   扶桑更生气了!   扶桑:“抱歉?你的抱歉有诚意吗?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傅希低垂下眉眼,尽力变得轻柔一些:“不知道,但你可以跟我说。”   扶桑瞪着他,胸口起伏明显,试图跟他讲道理:“傅希,我们是情侣,我不是你的下属或者上司军官。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就不能稍微迁就一下我,我让你吸一口奶茶,你怎么都不愿意喝,吃饭的时候,五分钟吃完,你以为你在军区饭堂啊。邻座的两个女生一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想无理取闹的,但是我……我就是气不过。”   他微微垂首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嗓音低低沉沉地说了句:“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缠蜷萦绕,回荡在她的耳边。   扶桑看着他乖顺的样子,又败了。   她勾住男人的后颈,抬高身子,把红唇凑上去,用自己毫无技巧的吻技去啃咬他菲薄的唇瓣,软声道:“我很好哄是不是?”   他的一句“对不起”,就让她一败涂地。   但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这个男人轻易说出那三个字。   扶桑很荣幸。   她嫣红的唇勾起,亲了亲男人的下巴,笑着说:“下次就没那么好哄了。”   *   傅希原本是想利用周末跟扶桑腻歪两天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六凌晨,一个电话打来,就被告知正在休假的傅希要去出任务了。   傅希睡在扶桑卧室的地板上,手机铃声把她吵醒,女人翻了个身,咽咽口水,一个枕头扔下去,噫呜一声,问:“怎么了?吵死了。”   傅希挂了电话,快速穿上裤子和上衣,摸黑捡回枕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女人的后脑,把枕头放下去。   临走前,俯身一吻。   女人细碎的短发铺在枕间,睡梦中噘着嘴迎合了他一下,甚至还要不够,圈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   缠绵不断的深吻在夜间绽放。   傅希原本紧绷的弦不断地被掀拉,喉咙发紧,深沉的嗓音逐字警告身下的女人:“扶桑,别闹,松手。”   “不要。”女人死活不愿意撒手,圈在他后颈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把他弄窒息而去。   傅希捏着她的肩,舌尖撬开她的贝齿,缠进去,修长的手指最后是怎么伸进她衣摆的,他大概也想不清楚了。   最后,扶桑困了,甩了甩手,也就没理他。   傅希起身理好衣服,迎着扑面而来的冷意和夜晚的寂静下了楼。   梁栋已经把特警车开来,停在了路边。   傅希拉开副驾的车门,长腿一迈,坐上去。   嗓音尚存着些压抑的沙哑,开口问:“什么任务?”   开车的梁栋嗅到了几丝不耐,确实哦,夜晚两三点把人从女朋友家拎出来出任务,谁都不高兴。   何况是咱们队长,精力旺盛,前一秒还指不定在干什么呢。   梁栋蔫坏地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放轻松点,小任务。”   傅希果然放松了不少,微凉的指尖还颇具闲情逸致地敲了敲车窗边沿。   只是,下一秒。   梁栋从喉中溢出五个字——   “阿尔及利亚。”   傅希:“操!” 第27章 27   直升战机的螺旋桨旋转翻滚, 快得看不到踪迹。   飞机的引擎声大得振聋发聩。   傅希作为最后一个换好作战服上机的战士, “砰”一声, 关上机门。   直升机呼啸而去,消失在远方。   梁栋说的小任务, 小成什么样不知道。   反正,傅希已经一个月多没有回中国了。   偶尔会有一两条短信发到扶桑的手机上,问她:“吃饭没?睡觉没?”   永远是千篇一律的老干部式问答。   扶桑皱了皱鼻子,心想这男的就不能说一些情话来哄哄她,以慰藉一个月不见的思念之情吗?   算了,不指望了。   扶桑拎包下楼,约好在一家奶茶店和江眠月一起吸奶茶。   天气逐渐转凉,冬天快来了。   扶桑捧着一杯加冰饮料, 撞撞江眠月的胳膊,问:“和你季影帝最近咋样了?”   “没怎么样。”江眠月耷了耷眼皮,“最近帮宋驭接了个电影男四, 刚好男主角是季凯。”   “哎这不挺好的嘛。”扶桑笑, “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找各种理由去见他, 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可是人家也不一定想见我呀。”江眠月摊摊手, 垂头丧气地道。   扶桑立马凑过去,捏捏她的肩,捶捶背:“别这样啊, 活蹦乱跳的江眠月去哪了,这个男人不行那就下一个,别把自己搞得这么丧, 别为难自己,嗯?”   江眠月点点头,还是很丧。   *   翌日,季凯来家里找她。   客厅的门铃被按响。   扶桑放下画笔,以为是傅希回来了,十分钟的速度,屁滚尿滚地赶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再快速坐在梳妆台前,化了个精致的裸妆,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开门。   “吱”一声。   大门打开。   在看清门外人时,扶桑原本神采奕奕的俏脸黯淡了一半,季凯自tangxin然也发现了这一微小变化。   但他神色收敛得极好,依旧是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被扶桑欢迎进屋后。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女人捧出来迎客的白开水,笑了笑问:“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呀。”扶桑粉唇勾了勾,她说的是真话。   季凯手指无意识地蜷在一起:“那就好。那阿姨呢?在江南怎么样?”   扶桑摸了摸头,坐下说:“我已经几个月没回去了,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过阵子回去看看。”   “扶桑。”季凯突然叫住了她,薄唇张了张,盯着她白净的脸蛋,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可以来找我……”   扶桑当然记得,但是,这也是几年前还在上大学那会儿的事情,那时候大家还小,十八九岁的年纪。   扶桑以为长大后,两人进入不同的工作领域,认识其他圈子的人,季凯会忘记。   没想到……   “季凯。”扶桑咬着唇,不得不说出口,“合适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你没有,他不适合你,扶桑。”季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第一次这么没有尊严地在一个女人面前哀求,“他是军人,你忘记你爸是怎么死的了吗?他真的不适合,你应该找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然后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扶桑睁大了眼,有点儿惊讶于季凯竟然知道傅希的存在。   “我没忘记。”扶桑闭了闭眼,“十年前那个画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这跟他和我在一起没有一点儿关系,两个人合不合适不是看职业的季凯,是问心。”   季凯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不懂自己今天来这儿是为什么,可能是不甘心,也可能就是专门来找虐的,非要亲耳听见她说不喜欢自己,已经有合适的人了,让自己断了对她的念想,才会死心。   送走季凯后,扶桑坐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感觉有些累。   叫了份外卖,吃完直接就回房间睡觉了。   她很少这么早睡觉,平时窝在家,不是熬夜画漫画,就是熬夜看漫画,绝对是那种不到深夜绝不躺下的肥宅女。   今晚,她睡得特别地沉。   傅希一个多月没来,地板上原本铺好的床也已经被扶桑卸下。   她孤零零地裹着自己,趴在枕上呼呼大睡。   突然,夜色渐浓,月上柳梢。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有光泄露了进来。   不到几分钟,扶桑翻了个身的时间,眼前霍然压下一道阴影,双人床的中央陷下去一块。   带着傅希特有的气息,沉默冷硬的男人硬气,身上硬邦邦的肌肉,精壮,健硕,压在她的身上。   滚烫的荷尔蒙包裹着她的嗅觉神经。   扶桑还没清醒,就被男人从头吻了个遍,从眉心吻到水莹莹的双眸,然后是秀挺的鼻尖,最后薄唇印在了她软软的双唇上。   舌尖深入,吮了一下。   突然被弄醒,女人软腻的脸蛋扭在了一起。   傅希抬眸:“你这是什么表情?桑桑,你嫌弃我?”   傅希军装还没脱,任务一结束,全队集合回国。   他歇都没歇一会儿,为了早点儿见到她,直接就赶来了。   结果,听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味道,臭死了,全是汗味。傅希,你给我起来,别压我身上!”   傅希故意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间,舔舐乱蹭。   就是不如她意。   其实哪有什么汗味,他又不是刚从战场上过来,穿上这身军装后,连一丁点儿汗都没出。   根本就是这小女人在恼他不辞而别一个多月,刻意在挑事儿。   这么久没见面,四十多天没跟扶桑亲密过,傅希早就忍耐不住了,他带着这隐秘的情绪,重重地欺压上去,亲上她的软唇,比以往更深,更用力,更粗暴。   甚至——   “傅希,把你的手拿开!”   “你摸哪儿呢?”   扶桑咬着牙,感觉自己要被这个男人淹没。   这太突然了。   她睡得好好的,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就被压在身下。   男人越吻越放肆,没什么缠缠绵绵的味道,只有他近乎发狂的汲取。   吻着吻着,男人的手顺着她的衣摆伸了进去,在里面一顿乱摸。   最后还是扶桑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禁止他再进一步的入侵,才结束了这份缠绵。   傅希从她身上下来后,扶桑有点儿后怕,干脆翻个身,滚呀滚,滚到床的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但很快就被男人扯过来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在怀中,躺在床中央。   傅希夜间勾着一抹笑,近乎憨足地啄了女人的软唇一口,傲娇地问:“还嫌不嫌弃我,嗯?”   扶桑闭着眼,没理他。   傅希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说话,扶桑。”   “傅希,你别太过分了,这是我的床。”   “你是我的女人。”   “……”   “回答我,桑桑。你不说话,我就……”   扶桑怕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回:“不嫌弃,你很香,你堪比肥皂,连土里的茉莉花都没你香,被你抱着就像洗白白了一样,香到熏死我。”   傅希不介意她乱吹一气的彩虹屁。   “那来亲我一下。”   扶桑:……   扶桑皮完,心情颇好地赏了他一个吻。   软嫩的唇瓣印在了他的下巴上,硬硬的胡渣膈得她撅了撅嘴。   傅希的军装上衣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哪去了。   扶桑的手蹭上他硬邦邦的胸膛,仰头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l*q   男人回答的语气稀松平常:“阳台。”   “你属猴的呀!又是阳台,看来我要在阳台加一层防盗网,专门防那种会爬上床的猴子。”   “确实需要,不过前提是你给我一把钥匙。”   “你求我呀。”   扶桑嗓音俏皮,干净清脆,刚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傅希没有任何求她的意思,折腾了那么久,他也有些累了。   傅希慢条斯理地半折起身,把自己的军装长裤脱掉,全身上下仅剩一条遮住隐秘部位的平角内裤,就这么躺下,大喇喇地抱着扶桑睡觉。   扶桑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脸红,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连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只能小心翼翼地去睡。   第二天清早。   傅希军人的性子,不习惯赖床,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起了床,穿上衣服下楼运动。   然后回来进浴室淋浴。   扶桑浴室内的护肤品一罐一罐的,带着她平日里特有的清香,萦绕在他的周围。   尤其,这浴室还是她每日扒光身子必用的地方。   傅希低低地操了声,调低水温,快速洗好出来。   接着,挽起衣袖,开始进厨房做早餐。   扶桑昨晚睡得早,并没有熬夜,傅希早餐做好后,扶桑赤着脚,穿着皱巴巴的棉质睡裙跑了出来。   在看见厨房正忙活的男人后,揉揉眼,定了定神,松一口气。   似乎有点儿怕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毕竟,她是真的是有点儿想他了。   这么想着,就已经快速地奔上去抱住了他。   刚想问他:“傅希,这次任务危不危——”   男人一个面包塞进她嘴里,截断她的话。   扶桑伸手把面包拎出来,放在他手上,瞪他一眼:“我还没刷牙。”   旋即,快速跑进浴室,先把牙刷了。   傅希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手上刚塞进扶桑嘴里的面包一口吃掉。   作者有话要说:  傅警官太宠溺了,我酸了。   你们呢? 第28章 28   傅希出任务出了一个多月, 回来时天气已经接近初冬了。   外面凉风习习, 但屋子里很暖, 即便只穿一件睡裙,也不会觉得很冷。   今天不是周末, 加上扶桑拖延症严重,手里堆砌的画稿很多都没有画完。   和傅希腻在饭桌上吃完早餐后,她便嚷嚷着要回书房干活了。   男人怨气满满地盯着她走进书房的倩影,忽然心生一计,洗好碗筷,迅速擦干手。   进书房把端坐在书桌前画画的小女人抱起来,捞在大腿上,从背后搂住她, 头埋在她的颈间,一顿乱蹭。   严重影响了她工作。   扶桑气得搁下画笔,哭笑不得地问:“傅希, 你小奶狗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扶桑就知道他听不懂, 但想着两人的确是很久没见面了, 便依着他, 就着这个暧昧又尴尬的姿势继续工作。   岁月静好,上午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乳白色的窗纱在橘色的光线下显得美轮美奂。   扶桑弯着腰, 微微低头,趴在书桌上对着数位板不断地画。   及肩的中长发从脖颈两侧软软地垂落下去,露出白白的一截后颈, 盈盈一握的纤腰以及凸出漂亮线条的蝴蝶骨,尤其是弯下身后,从衣领处有意无意露出的雪色柔软,看得人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坐在男人腿上的女人眉间一皱,感觉身下有什么异物滚烫得厉害,无端端多了一处坚.挺抵在她的腿间,膈得她难受。   扶桑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了,这样的情况,她没多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何况,两人是情侣,这样的事情其实是难以避免的,迟早都会发生,会面对。   绕是如此,扶桑的脸还是不可避免的变了几分,逐渐变得滚烫。   她张了张唇:“傅希,你……”   相较于她的紧张和羞赫,男人倒显得镇定许多,他把她的脸掰过来,含住她娇艳的唇瓣,低低地笑了声。   那魅惑众生的俊脸看得扶桑一阵恍惚,眼前的男人活像一个勾她魂魄的妖孽:“抱歉,你太美了,情难自禁。”   “你,流氓……”扶桑被他亲着,好不容易从喉间溢出几个字。   尽管全身热得发烫,脑子轰炸空白一片,她还是在两人唇齿相交间听清他缓慢吐出的那几个字。   “桑桑,想要么?”   轻柔入骨的语气,含着三分诱哄,七分蛊惑。   扶桑咽了咽唾沫,咬着唇,未知的世界在引诱着她进入,但扶桑还是很艰难地冷静了下来,轻轻推攘拒绝:“傅希,我不要……你不要强迫我,我还没准备好。”   扶桑说完,有点心虚,也有点害怕,少女时期的她没少看那些霸总言情小说,里面不都说男人在那方面不喜欢被拒绝么?   还说什么,既然硬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傅希亲了她的耳朵一下,掀唇笑笑,嗓音夹着几许温柔地开口:“好,我不强迫你……”   扶桑松了口气,为了减少愧疚感,少女不经事的她转了个身,分开腿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毫无技巧的吻技不断地啃咬着他的唇瓣、下巴。   接而,在他腿上蹭了蹭,以资安慰。   弄得傅希哭笑不得,咬着牙,简直压抑到了极点,额上的青筋突突乱跳。   霍然转身去了卧房内的浴室。   傅希莫名其妙变得不黏人了,留她独自在书房画画,而自己则说什么要去洗澡。   扶桑:?   扶桑恍然想到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也是很爱洗澡的,耳朵又忍不住红了红,愧疚之意更甚。   但还是工作要紧,她迅速敛回神思,继续埋头苦干。   等今日份的画稿画完,扶桑给秋秋传了一份文件过去,正准备去客厅找傅希。   冷不防被秋秋的一条信息定在了原地。   QQ来消息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秋秋语气激动:【橘啊,跟你说个好事。你上本漫画《夜晚昏黄都是你》入围了漫画大赏的新人奖!!!激动吗!!!漫画大赏啊!!!漫画圈的年终盛典!!!】   小破橘:【漫画大赏?】   秋秋:【对啊!!!颁奖典礼在下周六,地点刚好就在北京,颁奖方鼓励被提名的作品作者尽量都出席。这个颁奖礼和奖杯含金量都很高,我不信你会不知道,到时候还要走红毯,电视同步直播,曝光率极高,不少漫画读者都会去看的呀!!!】   漫画大赏,扶桑当然知道,这是漫画圈关注度最高、含金量也最高的年度盛典。   先不说能不能拿奖,被提名都难上登天。   扶桑盯着秋秋发来的消息,手指止不住地蜷在一起,揪住衣摆,有点儿不敢相信。   她不过才完结了两本页漫而已,就成功挤上啦?   这是多少入了漫画圈几年的画手大大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她却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可想而知,这是上天给了多少机遇和幸运给她啊。   秋秋见扶桑不回复她,不确定地问:【hello?在?】    秋秋:【你不会幸福过头,晕过去了吧?】   扶桑在屏幕前笑了笑,冒个泡:【在想穿什么衣服去。】   秋秋:【抹胸,吊带,晚礼服!别怂啊,都给我上!】   扶桑:【……】   下周五,冷气压突然撇开了一点儿,温度变暖,太阳也热辣辣地照着。   橘黄色的光线从万里无云的天际投射下来,笼罩出一片淡金色的光辉。   扶桑把车停在机场旁,一边等人,一边用手机骚扰午休时间的傅希。   扶桑:【我明天没空,你不用来我家了哦。放你一天假不用做饭给我吃,好好在你的单身狗战队窝睡觉。】   傅希:【去哪?】   扶桑:【颁奖典礼呀。】   傅希:【我也要去。】   扶桑大惊:【你去干嘛?你又不是漫画圈的,我可是要走红毯的,你可别一张面瘫脸过来缠着我。】   傅希蹙了蹙眉:【走红毯?】   他不是没有看过电视,明星走红毯不就是穿着一件哪哪都漏风的晚礼服,走在红地毯上被一堆堆的人围观,还要电视直播。   扶桑:【对啊,厉害吧。】   就在这时,有人弯下腰,敲了敲白色轿车的车窗,压低身子往里看了眼。   扶桑立马开门给她坐进来。   而后,给傅希发了最后一条微信:【我不跟你说了,我等的人来了。】   秋秋扎着好看的丸子头,有卷翘的细绒毛从她鬓角飞出来,脸蛋圆圆的,格外可爱。   一坐进车内,看着扶桑的俏脸就惊讶得嘴巴张成了o形。   两人在网络上认识了几年,虽没见过面,但也交换过自拍照片。   秋秋看到扶桑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姑娘年纪不算很大,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细腻光滑,五官侧脸却精致得不像话。   看过扶桑的自拍,她就知道这女孩八成是个美人胚子,可现在自拍p图软件层出不穷,照片好看其实说明不了不少,只能证明五官还算过关,至少长得不丑。   但秋秋看见扶桑真容的第一眼,着实被惊艳到了。   这他妈五官何止过关啊,当明星都可以了!!!   实在是难以想象明天走红毯后,那些粉丝看见橘里大大的美貌会惊讶成什么样,想想都有点儿刺激。   两人互吹了一通彩虹屁后。   扶桑手机适时响动了一下,是傅希发消息过来了。   【晚上回家,嗯?】   扶桑没打算回他。   聊天的内容无意间让秋秋瞅见,她撞了撞扶桑的胳膊,笑得暧昧:“男朋友啊?什么时候脱单的,我怎么不知道!”   扶桑颇为不好意思地熄灭手机,发动车子的引擎,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不是刚没在一起多久,两个月不到,很多人我都没说呢。”   “帅吗?对了,你之前说,你去羌塘当志愿者遇到你的男神同行了,不愧就是他吧?”秋秋舔舔唇,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八成。   扶桑点头,不否认。   秋秋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真牛逼!噯,跟男神在一起什么感觉?”   扶桑想了想,随口一说:“就是觉得每时每刻都像在占他便宜,赚大了的感觉。”   秋秋作恶心状地摸了摸自己满身的鸡皮疙瘩:“看来是真的很甜了。你那么好看,男神应该也不差吧?有机会真想见见他。”   “可以啊。”扶桑大大方方地回,“就是怕,到时候会丑到你。”   “我才不信!”   扶桑把车开到一家广场的停车场里,停好车,挽着秋秋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进电梯上了广场。   秋秋是橘里的编辑,漫画盛典的时候,是可以让编辑入场参加的,但是走红毯的就只有作者。   秋秋随便挑了件小礼服后,就拉着扶桑开始疯狂试晚礼服。   抹胸的,吊带的,轻纱,蕾丝全都试了一遍。   她还颇有心思地帮扶桑拍了几张照片,传到她的手机。   最后,两人敲定了那件天蓝色的吊带轻纱长裙,层层叠叠的轻纱在裙尾点缀,仿佛铺了一地的星辰,精致的鱼尾设计显得身材曲线轮廓优美,整个人既温柔又惊艳四方。   绝对能让扶桑艳压全场。   秋秋摸着腮帮,幻想了一下明天可能出现的场景,激动得嗷嗷叫。   知道扶桑有男朋友,且刚刚无意间瞄见那条信息后,秋秋很识趣地住进了一家酒店,然后就把扶桑撵走,让她拎着晚礼服回家。   扶桑没辙,只能就着乌压压的夜色,开车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傅警官:坐等女朋友乖乖回家(跷二郎腿。 第29章 29   扶桑拉开车门, 发动引擎前摸出手机, 在秋秋发送过来的照片中随意挑了一张, 发送过去。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立马传到傅希的手机里。   照片发送成功的同一秒——   傅希:【抱歉, 宝贝。今晚有个任务回不来,明天晚上来找你。】   扶桑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也不是很气,就是带着点儿娇意的微怒,立马把手机里所有试礼服的照片全发给了他。   唰唰唰……    傅希手机里源源不断有照片传送了过来,纯白色的露肩长裙,背部镂空, 露出纤细的后腰,有几缕碎发在白皙的后颈,背后的蝴蝶骨弧度明显, 在灯光的映照下肌肤雪白得刺目, 娇俏又明艳。   另一张是正面照, 女人换了一袭落肩高叉黑色晚礼服, 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肌肤雪亮白皙,在浅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 细长的腿挑不出一丝瑕疵。   黑白相撞,产生了极致的反差,像无邪又充满致命诱惑的女妖, 让人移不开眼。   后面还附带小女人挑衅的一句话:【不回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哦。原本想……】   想什么?    扶桑没说后面的那段话,更让人遐想万分。   傅希端坐在军区会议室里,舌尖压着后槽牙扫到腮帮顶了顶,心有些痒,但任务在即,确实是离不开。   他颇为淡定地摸出烟盒,拿了根烟出来,“啪”一声,打亮打火机,点燃。烟雾缭绕中他不忘垂下眼,一字一顿地敲字,给她回一句:【明晚你死定了。】   按发送的那一刻,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熄灭。   “砰”一声闷响,后脑勺莫名被一个硬物砸了一下。   许平均气急败坏地把一个文件夹扔向傅希,走过来怒斥:“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给我在会议室里抽烟,你又不听了是吧?你这小子,抽抽抽,抽死你算了!别的地方我不管,你再敢在会议室里抽烟,看我不抽死你!”   宋卿对烟过敏,许平均原本嗜烟成瘾的性子,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功戒掉,并且对烟恨之不及。   当下会议室里只有父子两人,特战队员们磨磨蹭蹭地还没来,许平均也不给他面子,就照着小时候那教育方法开始怒斥。   傅希快速把烟掐灭,抛进垃圾篓。   许平均坐在会议桌的正中央,盯着他问:“你妈给你找那女孩处得怎么样?还有没有联系了?”   傅希痞里痞气地笑了笑:“你闲得吧,连我这些事都开始关心了?”   “什么话!”许平均坐直了些,“我是你爸,问一下怎么了?”   傅希拗不过他,嗓音沙哑地继续开口:“没联系了。但是……”   “但是什么?”   “儿媳妇我倒是给您找了一个。”   许平均有些微微的惊讶,但表情并没有表露出来,其实他也应该能想到七七八八的,这小子都快三十了,说他清心寡欲心里没个人还真怎么不信,指不定是人家那姑娘根本就瞧不上他。   “呦,谁家的姑娘被你拐回来了,改天带回家看看?”   傅希舔舔下唇,刚想说:“急啥,你都看过了。反正是你战友闺女……”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是军靴碰撞地板发出的声音。   特战队成员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到会议室门口,梁栋朝内敬礼:“报告,局长,队长。”   “进来。”     父子俩的谈话突然被打断,许平均收拾了一下心情,冲门口的几个战士严肃地喊道。   几位特战队成员立马进会议室坐好。   今晚开会的内容是明天的一次任务——   中国与俄罗斯医药联合商会在北京某会场举行,届时,为两国拉关系的一位在医学方面著有成就的专家教授李立明将受邀出席。   由于这场商会有一份重要的协议要进行签约,而该协议间接阻碍了俄罗斯地下仿制药出销中国的商业链,危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从而有人对李立明怀恨在心。   特战队的任务就是穿插进内场,保护李教授,傅希和梁栋则直接担当李老的贴身保镖。   由于召开商会的会场当日楼下会举行一个大型的颁奖盛典,楼下粉丝聚集,鱼龙混杂,特别容易被人趁机混入商会。   特战队在会议室研究明天的保护行动和会场的结构地形图研究了一晚,没歇几分钟,天刚蒙蒙亮,傅希和梁栋就要出发前往李老别墅接他了。   两人脱下军装,换上白衬衫西裤,霎时没了那股军人般的硬气,多了几分清隽挺拔,哪哪都不输那些气质出众的社会精英。   傅希长腿几步跨上车,坐好,发动引擎,一脚踩下油门使了出去。   *   男人果然没回家。   扶桑在床上微微地撅了嘴,发着脾气,虽然早就猜到警局出任务时是离不开的,但还是很生气。   甚至一晚都没睡好,第二天眼眶有些微微发红,细血丝清晰可见。   今天下午有颁奖礼。   扶桑所属的杂志社是青羽社,自家的作者入围了盛典,开车来回接送以及造型化妆肯定是要做好的。   青羽社在业界虽算不上很有名,但它背后的霍氏集团资金庞大,名声很广。   前年,青羽社空降了一个主编过来,主编眉目清隽,面容漂亮俊美,眼尾狭长,被西装裤包裹的一双长腿肆意地搭在一起,正坐在房车内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青羽社今年的漫画刊。   如此气质和长相,在男人之中实属上乘,可眼里时不时飘出的痞意,实在是让人怀疑这人到底是真的清心寡欲高高在上处在神坛,还是个穿着西装的衣冠禽兽。   造型师在给扶桑补妆的间隙,秋秋凑过来和她咬耳朵:“看到了吗?前面坐着的那个,据说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大公子。叫什么霍砚池来着。”   扶桑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好奇,压低声儿地问:“这么有诗意的名字,不会是个娘娘腔吧?”   “别胡说!”秋秋捂住她容易惹事的嘴巴,低声警告,“人家可直了,还有个女朋友在国外呢。”   扶桑哦了一声,眨眨眼,表示不会再胡说,秋秋才放开了她。   “我听杂志社里的人说,貌似是跟家里闹矛盾了,才被撵到这里来的。虽然他不怎么懂漫画,但是办公室天天有这么一个养眼的老板,你别说还挺爽的。”   “对了,盛典红毯的时候,你要牵着他进场,小心一点儿,别出岔子了啊。”   扶桑眼珠瞄了瞄他,又看看秋秋,身子抖了抖,打个寒颤,简直快哭了,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吗?我跟他走!红!!毯!!!那不得冷死我啊,天气本来就挺冷的。”   霍砚池身高挺拔,气质突出,但胜在皮肤很白,五官漂亮精致,长了一张衣冠禽兽的脸,迷倒了不少单纯稚嫩的少女。   可惜,扶桑不太吃这样的颜,她比较喜欢傅希那种荷尔蒙浓烈的男人气息,对于霍砚池这款的男人,只觉得有点儿怕,以至于手心轻轻搭在他的臂弯时,还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秋秋以为扶桑是冷得发抖,立马识趣地搭了件纯白色的毛绒披风在她肩上,拢了拢,用来挡风。   扶桑敛回神思,紧着男人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扬着自然而又自信的笑,姿态落落大方,一步一步走进会场。   围栏边有粉丝看见了霍砚池和扶桑是从青羽社的车上下来,这次盛典青羽社入围奖项的作者只有两个,一个是在微博上露过面还直播了好几回的大大,不过她今天没空没来。   另一个则是橘里了。   认出是橘里老师,沉迷漫画的宅漫少女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对着扶桑尖叫:“橘里老师!!!是你吗!!??橘里老师!!!”   “哇塞!!那边走来的一男一女好搭啊,男帅女美,女的那个真的是橘里老师吗???我看她微博用一根草作头像还以为是大龄女士呢!!真的没认错吗?”   扶桑听见有人唤自己,转个身,冲她们笑笑,红唇掀起,及肩的中长发被卷得微弯,海藻般地落在肩头。   前面有主持人拿着话筒喊出了“橘里”的名字:“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青羽社的主编霍砚池和橘里大大,橘里今年是首次入围了盛典新人赏,没记错的话,也是首次在三次元上露面吧?快过来快过来,先在后面签个名,然后有些问题想要问二位。”   扶桑在主持人的示意下,接过签字笔,在后面的背景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自己的笔名。   接而,十分公式化地朝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巧笑嫣然,美得无与伦比。   *   傅希护送李老进二楼会场时,刚好看见会场大门口的屏幕投影上女人穿着一袭天蓝色的礼服长裙,身材姣好,缓缓转身,她偏了偏头,眼睫弯弯,悠悠含笑。   身旁还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接受着红毯主持人的采访。   傅希双眼眯了眯,内心情绪复杂,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依…… 第30章 30   扶桑感到一阵冷风吹来, 背脊凉飕飕的, 像被人死死地盯着, 视线黏在她身上怎么逃也逃不开。   她走进会场内室的途中,停下脚步, 往后看了几眼。   没什么异样啊。   霍砚池一走完红毯就不知道上哪儿了,倒是秋秋狗皮膏药一样,蹦跶蹦跶地黏上来,和扶桑坐在一起,聊来聊去。   “哎哎哎,你看过去,十点钟方向,那个长卷发有点婴儿肥的女生, 上一年的盛典她是新人赏的冠主,今年她刚开连载的新漫画才连载了几期啊,就入围最受欢迎了, 我看着也没多大人气嘛。”   扶桑把毛绒披风拢了拢, 用手撑着腮帮, 顺着秋秋话里的方向看过去, 仔细想了想:“上一年新人赏是谁来着?”   “啧。”秋秋敲敲她脑门,“这你都不知道?你也太佛了吧,这些都不关心一下, 是盛雨轻风。”   “盛雨轻风……”扶桑想了想,是有那么点印象。   “你看她微博了吗?天天发自拍,p脸p到墙都歪, 还撒着娇地问粉丝‘宝贝儿,今天的我是不是瘦了?又可以当瘦脸界扛把子。’我简直呕……”   秋秋说得生动有趣,连语气都模仿得绘声绘色,扶桑听得没忍住笑了。   “还经常跟那些富二代互动,话语之间暧昧到死,粉丝根本猜不透哪个富二代才是她男友,感觉个个都像。哎,你学学人家,你也多发点儿博啊,晒晒生活日常,顺便把你微博头像里的草拔了,换个软萌风的头像,绝对比她火。”   “我微博头像那不是草!”扶桑瞪了她一眼,“那是多肉,我不走软萌风的,我走岁月静好风。”   秋秋笑了笑:“呵呵,是挺岁月静好的,静嘛,一年半个月除了连载通知啥也不发,能不静吗?”   两人互怼习惯了,扶桑刚想反驳她。   就在这时,塞在秋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秋秋拉开背包的拉链,把手机掏出来给她:“给,有消息进来。”   扶桑并不知道是谁,她想了想,傅希应该不可能,他正出任务呢,哪来的时间给她发消息。   然而,解开手机解锁的那一刻,打…打脸了。   傅希:【三楼南面卫生间,五分钟内过来。】   “嗯?”扶桑歪了歪头,颇为不解。   傅希没说是哪里的三楼啊,他知道自己在哪吗?   “怎么了?”秋秋顺手从包里拎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含着,问道。   “没什么。你知道这个会场除了举行漫画年终盛典,还举行什么吗?”   “嗯……二楼好像是什么重要的国家商会,刚刚看见挺多外国人的,有几个楼梯都封住了,只留着一个有特警坚守的楼梯,进进出出都需要邀请函和证件,还要搜身。”秋秋抖了抖身子,“严肃死了。”   “特警?”扶桑心下了然,她挥了挥手,“这个盛典新人赏应该没那么快颁吧?我想上个洗手间。”   “去呗。”秋秋毫无怀疑,“晚会还没开始呢,嘉宾也还没来齐,估计还有段时间。”   “好,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我把手机拿走了。”   扶桑拎起裙摆,动作优雅地捂着胸口,踩着六公分的白色高跟鞋下了坐席的大阶梯,然后绕到南面能通向二楼会场,唯一一个开着的楼梯,慢慢走上去。   刑野拿着枪驻守在门口,远远就看见了扶桑。   “嘿,嫂子。”他兴高采烈,没心没肺地叫着。   扶桑羞红了脸,却也——?T?X独家整理?——没纠正:“我能上去吗?我不进商会,我就上三楼。”   这里来往穿行的都是穿着西装有头有脸的人物,幸好商会里的女士都穿着正式的晚礼服,这样显得扶桑一点儿也不突兀。   刑野四下望了眼,等楼梯里的那拨人都拎着邀请函进了会场,楼梯间四下无人,刑野才敢把扶桑放过去。   整栋会场一共有四楼,一楼用来作漫画年终盛典,二楼是商会,由于二楼需要高度的安全性,警方封锁了三楼以上的楼层。   扶桑穿着触到脚踝的轻纱长裙,走起路来有些不方便,但好在三楼的洗手间并不难找,走一段路,拐个弯也就看见了。   男人姿势慵懒地倚在墙边,白衣西装裤,一根烟被他咬在唇齿间点燃,然后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徐徐吐出,青白的烟雾后那张硬气的脸多了几分勾人。   是跟平常不同的味道。   额头鼻梁下颚,修长脖颈锋利喉结,连衬衫的褶皱都勾勒出漫不经心的味道。   扶桑捏着裙摆,心头微跳,快速挪了过去,她的腿白细且长,在裙纱中若隐若现。   细白的胳膊慢悠悠地伸出,从男人的腰间滑过,圈住他的腰身,抱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儿?”   扶桑倚在他的胸膛,勾唇笑笑,像只黏人的猫,脑袋还糯糯地蹭了蹭。   男人绷着下颌的线条,没说什么,原本叼着烟的手随意弄了弄,先把烟掐灭,再用微凉的指尖捏着女人的下颌,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扶桑不算高,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再穿上一双六公分的高跟鞋,抬起头来,再微微踮一下脚尖,刚好可以啄上男人性感的薄唇。   傅希想了一下刚刚大屏幕看到的画面,带着点儿醋味地问:“长本事了?跟男人走那么近,嗯?”   “你看到了呀?”扶桑的手攀上他的后颈,歪着脑袋,笑容款款,企图用美色蒙混过去,“不近啊,就搭了一把手,摸到了西装的一点点,没有直接的肌肤相触。况且工作需要。”   “那也不可以。”   “你也太小气了吧。”扶桑小小的撅了下红唇,表示不满。化了淡妆的她眉目如画,粉嫩的双颊渲染开一种小女人的骄矜。   盛装礼服,妆容精致,加上本来就惊艳得过分的五官,莫名衬托出一股仙气。   傅希喉结突的滚了一下,双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她的腰,低低地嗤了声,问:“我小气?”   “嗯,小气吧啦的。全世界最小气的男人就是你了。”   “嘴痒了是吧?你别以为我忘记了昨晚微信你跟我说的话。”   “看看看,不仅小气,还记仇。我说什么啦?”扶桑仰头瞪他,一点儿不怂,不就说了【不回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哦,原本想……】   反正她没说后面的话,什么都不作数。   只是,扶桑没想到傅希冷冷地溢了口气出来,贴着她的耳垂哑声道:“不记得那句没关系,我后面那句记得吧?”   扶桑惊讶地愣了愣。   接而,听见他没什么表情地复述一遍:“今晚你死定了。”   换了个时间,把昨天说的“明晚”改成“今晚”。   扶桑肩膀抖了抖,怂意从耳边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她吐了吐舌,捏紧裙摆,刚想开溜,顺便今晚直接跟着秋秋住酒店不回家了。   不料,才刚走几步,就被男人捏住手腕扯了回来,低头吻上了她浅红色的娇软唇瓣。   舌尖轻而易举地深入,女人柔软的舌被他粗暴地吻着,轻轻吮住,舔了舔,越吻越缠绵。   扶桑低低呻.吟,下身渐渐软了下去,白嫩的手指紧紧攥住他衬衫的衣领,“唔……”了一声,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别…弄花……我的妆了,很难…化的。”   男人只耳未闻,哪管得了那么多,谁叫她穿得一身娇俏艳丽在他身前撒娇死命地勾着他。傅希把手伸进她的披肩,隔着裙纱的布料,一手握上她的柔软。   几番折腾后,才肯放过她,让她进洗手间补妆,然后继续姿态优雅地走出去,依旧是位落入尘间的仙女。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傅希盯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浓稠暗色的眼深谙了几分。   随后,舔舔唇,低低啧了一声。   果然是个妖精。   *   扶桑返回盛典之前,把自己收拾得很好,照着镜子检查了许久,除了脸色有些被滋润过后的酡红,其他几乎看不出异样。   她抿了抿唇,快步走进去。   秋秋靠坐在座椅看颁奖礼上的嘉宾跳舞正看得入神,见扶桑落了座,随意撇了眼,问:“怎么那么久?”   扶桑作痛苦状地捂了捂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   “现在没事吧?很快就要颁新人赏了。”   “没事没事,紧张什么呀,还不一定是我呢。”扶桑心不在焉地道。   说是这么说,可当颁奖嘉宾拎着新人赏的获奖名单准备宣读时,扶桑咬着唇,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   每年盛典的新人赏都有两人,一个少女漫,一个是少年漫。   “今年的漫画年终盛典新人赏少女漫的得主是……”   颁奖嘉宾带着几分吊人胃口的语气,拖长了尾音,迟迟不说结果,把台下的人弄得精神高度紧张。   秋秋双手抱拳,整个人神叨叨的,嘴唇哆嗦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直到“橘里”二字从颁奖嘉宾的口中说出,在大屏幕滚了滚,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扶桑捏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台,接回了这个奖杯。   作者有话要说:  霍砚池不是男配啦,就是个帅帅的酱油,用来让傅警官吃醋而已。   不要对他有敌意呜呜呜,毕竟他会成为我下下个儿子(? 第31章 31   外头夜色凝重, 安静且沉凉。   傅希保护工作还没做完, 扶桑坐着杂志社的房车先回到了家。   房门推开, 里面黑漆漆的,夜已经很深了, 她也有些累,穿了一晚的高跟鞋,小腿酸痛得不行。   扶桑踢掉高跟鞋进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刚喝入腹中。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钥匙碰撞门板的声音清晰传来。   男人穿着商会上的那袭西装衬衫,推门而入,屋内的空气有些闷热,灯也没开, 他随手扯了扯领带,又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扯散,才感觉舒畅了些。   小女人趴在厨房的流理台上慢悠悠地灌着水, 身上的毛绒披肩被她甩落在地, 露出礼服最原始的面貌, 吊带束胸的设计把她的纤腰掐得极好, 长裙是浅浅的天蓝色,映衬得她的肌肤如脂雪白,仿佛在夜里发着光, 美得灼眼。   背后的蝴蝶骨弧度优美,背微微地弯着,背对着他, 颓靡之余,竟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傅希把门关上,这一动静,引得眼前的小女人回头,冲他笑了声,脆声地问:“你回来了啦……唔”   结果,她的话刚一说完,男人就长腿迈前,抬起她的下巴,将她吻住。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逼迫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合过来,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在耳朵尖上揉了揉。   夜风微凉,窗帘随着轻风微微摆动,室内有呼吸摩擦的灼热。   “唔…….你别碰那里。”扶桑不知自己怎么了,一阵颤栗,身体敏感得要命。   傅希在她红唇上咬了一口,拖着她的臀,把她抱上流理台,两人在黑夜中平视着对方,心惊肉跳。   扶桑脑里飘过的永远是他今晚说的那一句话——   “今晚你死定了。”   今晚你死定了。   所以,是要干什么了吗?   她不安地想着。   正巧听见男人凑在她的耳边,嗓音沙哑,一字一顿轻轻咬出的那几个字,带着种阴测测的味道:“桑桑,要不要逃?现在逃还来得及。”   他也没那么坏,竟然还会问她意见。   扶桑勾住他的脖颈,歪了歪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突的问:“你难受吗?”   “嗯?”傅希有些恍惚不过来。   “我问你,你不做会难受吗?如果难受的话,还是做吧,我没关系的。”   男人顿时一口郁气闷在心口,他努力地稳了稳心神,跟她讲道理:“桑桑,这些事情要考虑的应该是自己的感受,而不是问我。”   “可是我真的没关系呀,就是有点儿怕疼。”坐在流理台的女人小小地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对他说,“你别那么大力。”   傅希:……   扶桑见男人作势就要吻上去,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唇,拒绝地说:“还有,别在这里……我有点儿怕冷。”   旋即,她勾住他的脖子,长腿圈上他的腰身,这个人缠在他的身上,糯糯地道:“我们去床上。”   “好,依你。”   男人毫不费力地抱起了她,长腿直直迈向卧室。   月光如水,缓慢倾泻了下来。   扶桑依旧穿着那一身天蓝色的尤美纱裙,她人被放在床上,男人的身躯也紧跟着覆盖上去。   扶桑半长不长的黑发散乱在枕间,似乎是喝了点儿酒,脸蛋因酒精而绯红,一双眼直直的,宛如落下凡间的仙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傅希俯身吻上她的腮帮,尖尖的下巴,冰凉的唇瓣缓慢爬过她的脖子、肩膀、锁骨。   最后辗转到敏感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嗓音带着些迷恋的味道,一寸一寸地说:“何其有幸,能和你在一起。”   “桑桑,我们结婚。”   话一说完,女人还没恍过神来,被迫在他身下翻了个身,密密麻麻的吻紧跟着落在她的肩膀和背部。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后背的拉链,拉下来,把晚礼服褪了下去。   继而,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埋首下去,听她一遍一遍呢喃自己的名字,将她占为己有。   事后。   扶桑累得瘫软,趴在男人光溜溜的身子上,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用微凉的指尖,点过他英挺的鼻梁、薄唇、下巴……还有弧度明显的喉结。   他全身的每一处都能让她着迷、发颤。   最后,她被抱到了男人的臂弯,毫不意外地被吻了一口。   朦朦胧胧间,一句轻声细语从女人的喉中温吞吞溢了出来:“傅希,你是星星吗?”   男人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   只能溺宠地劝道:“快睡吧……”   “不,一定是上帝把星星揉碎了,落进我怀里,然后变成你。”   你不是星星。   你是落进我怀里的,那个人。   *   翌日清晨。   卧室里响着浅浅的呼吸声,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双目微阖,没有任何起床的征兆。   傅希难得首次破坏了自己近十年来早起锻炼的习惯,温香软玉在怀,低头轻轻一嗅都是她清淡的体香,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直到临近中午,小女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撅了撅嘴,睁眼瞪他:“怎么不去做早餐?你不是很爱做早餐的吗?”   傅希捏了捏她的鼻尖,嗓音低沉,有些难以辨别的黯哑:“还不是你,整个人缠在我身上,怎么起床?你是猫吗?这么黏人。”   扶桑俏脸红了一红,刚想褪开,却被男人抓住手腕,拉过来,缠得更紧。   随后,她看见傅希长臂伸出被窝,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嗓音有些微哑和凌厉地朝那端吩咐了一些话,便十分冷硬地挂了。   十五分钟后。   门铃准时响起。   傅希起身,随意套了条长裤,裤带都还没系好,就这么走出去开了门。   “哇……”刑野双手拿着早餐,一脸惊吓地看着上半身赤.裸慵懒到极致的队长站在门口,如此场景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队长,你……进展神速啊,我们队第一个脱单就算了……还第一个开荤。想不到你也是这么狂野的一个人。”   傅希懒得跟他废话,接过早餐,直接关门。   害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回到队里,刑野直接把这个惊天大消息在特战队传开了出去,瞬间轰炸一片,特战队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队长再也不是老处男了。   反观他们,依旧是没人要的单身狗。   冬天来了。   扶桑起床,吃完早餐后,穿了件小外套,再抱了张小毯子,进书房画画稿。   傅希知道她有工作要忙,昨天也累到了深夜,今天的他似乎格外乖巧,丝毫没有要去打扰扶桑画画的意思。   一个人正正经经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新闻,遥控在他手上随意地按着。   扶桑在书房揉着小腹,慢悠悠地画着画,时不时会神游一下,脑里飘过昨晚的一些场景。   而后,不自在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兀自发笑。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想,自己和傅希的进展是不是有点儿快啊……   于是,她搁下画笔,打开微信,给江眠月发了条信息过去:【正常恋爱多久会睡在一起呢?】   扶桑:【情感大师?情感大师在吗?】   扶桑:【?????????】   江眠月懒懒地回:【睡在一起有两种睡法,一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二是干柴烈火。你属于哪种?】   扶桑皱了皱眉:【干…干柴烈火。】   江眠月顿了很久:【?】   江眠月:【你?和傅警官?】   扶桑弱弱地【嗯】一声。   江眠月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十分淡定地回:【你这超纲了,说不定还是你去勾引人家的呢,和正常人不一样。】   扶桑:【。?】   扶桑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闺蜜真的是损到家了。   但还是十分有耐心地问:【你觉得在一起两个月这个速度ok吗?】   江眠月:【完全ok啊,这完美诠释了干柴烈火这个成语,速度堪比火星。】   扶桑:【……】   江眠月不和她开玩笑,开始认真起来:【以后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宁姨啊?】   扶桑:【过阵子再说吧,到时候我回去一趟。】   男人敲门,捧了杯水进来。   扶桑放下手机,端起水杯,仰起脖颈,慢吞吞地灌入。   胸口起伏了一下。   还有一滴莹白的水珠沿着嘴角滑落下来,直直坠到锁骨窝,发出熠熠的光。   屋内关了窗,扶桑穿着最舒服的吊带小背心,内里真空,外搭一件外套。   傅希倚在桌边,眯起眼看她,微凉指尖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那清脆的声响莫名就泛起一股危险。   扶桑黑白分明的眼和他对视,瑟缩了一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流氓……”   “你平时就是这样喝水的?”   “有什么问题吗?”   “真他妈像个妖精。”   “……”   说完,他立马就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堵住她湿润的双唇。   扶桑喝了水的缘故,傅希极其轻易地侵入进去,轻轻吮了吮,竟然意外中尝到一丝甜味儿。 第32章 32   “真他妈像个妖精。”   说完, 他立马就俯身, 捏起她的下巴, 堵住她湿润的双唇,喝了水的缘故, 傅希极其轻易地侵入进去,轻轻吮了吮,竟然意外中尝到一丝甜味儿。   更舍不得撒手了。大手撩开她的衣摆,直接伸进去,解了解火。   扶桑简直气得不行,傅希的耍流氓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对她发情。   她怒道:“你泰迪狗吗?”   “我是狗,你是猫, 不是绝配?”   “绝配个屁!那是杂交。”   “那就杂交吧……”   “……变态。”   *   下午。   傅希毫无意外地又被队里叫回去开会,进行那天商会的行动总结。   初冬,外头泛着点儿凉意。   扶桑换了件杏色毛衣, 下身是温柔风的薄羊绒裙, 就这么拎着钱包出门了。   扶桑住的小区并不在市中心, 她需要走几段路, 才能看见一间可以用来买日用品的大超市。   超市人来人往,她推了辆购物车,像个居家女人一样温温婉婉地行走在货柜之间, 先买了今晚做饭需要的菜,然后想着傅希这个人懒得要死,天天来她家都不习惯带衣服。   便踱进男装区, 颇为耐心地挑了几件深色系的长衣长裤,以及一套睡衣。   最后,走到收银台。   把所有的东西摆上去,让收银员计价。   负责收银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估计和扶桑同龄,她抬眸望了眼扶桑,眼底滑过一丝惊艳,女人一头及肩的卷发撒在颈间,脸蛋小小,肌肤雪白,连随意搭在桌边的手指都纤细白皙,美甲是时下最热门好看的款式,个子不算很高,看起来估计也就二十岁出头,可能还在上大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白富美羡慕不来……   收银员在算那几套衣服价钱的时候,扫了眼单价,一件男士上衣就几百块,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轻蔑。   脑海里早就演化了一出白富美大学生包养小白脸的故事。   她眼里的情绪变化,扶桑怎么可能没察觉,但她不在意,日子是自己,管别人怎么想。   如此想着,她弯了弯腰,纤白的手指拿起收银台附近摆着的一盒冈本。   丢了过去。   “一起算吧。”   收银员姑娘倒吸口凉气,但也没敢说什么,算好价钱,装好,递给了她。   昨天和早上都纵欲过度,扶桑现在腰还疼着呢。   她没敢穿高跟鞋,踩着舒服的小白鞋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夜幕西垂,橘红的夕阳渐渐滑落下来,把天地晕染出一副美轮美奂的油画。   连地上的倒影都是浅橘色的。   走回家的途中,必须要经过几条小巷,扶桑警惕心一般都挺高,胆子不大,但也不算小,疑神疑鬼的现象很少出现。   可今天,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来,凉得她刺骨。   扶桑扭头望了一眼,空旷无人的小巷里什么人也没有,却意外中透着股阴深深的味道。   扶桑捏着购物袋的手愈发得紧,手心都要挤出汗来,浓浓的不安从四肢漫上心头,像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住了一般,惴惴不安。   她加快了脚步,逼迫自己别乱想,迅速往公寓而去。   直到合上了屋门,才感觉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渐渐消退。   晚上,傅希开完会从队里回来,一进门看到的光景是——   小女人穿着毛绒拖鞋,温柔风的毛衣长裙,围着个围裙站在厨房里,她正拿着汤勺,勺了一口汤,低着脑袋吹了吹,待汤水凉了一些,才慢悠悠地往自己唇边送,试了一下味道。   好像有些淡了……   扶桑正要伸手去拿盐,手掌突的被一只粗粝的大手包住,攥在手心,另一只手圈过她的纤腰,搂住了她。   一米九几的男人身姿挺拔,偏偏低了头,把脑袋蹭在她的颈间,薄薄的毛衣柔且软,抱着她的时候真像抱着一只猫儿一样,慵慵懒懒的。   “你回来啦?”   女人放下汤勺,先熄火,扭头去看他。   不妨被男人截住了樱唇,深深地吻了一下。   作乱的大手在纤薄的毛衣上摩挲,似乎还觉得不够,直接伸了进去。   扶桑转了个身,半倚在流理台上,噘着嘴,瞪了瞪他:“别闹,我在做饭?”   “你会做饭?”男人有些惊奇。   “嗯……”扶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会。但是我在学。”   “别学了,以后我来做,你负责吃就行。”傅希喉结滚了滚,如墨的深眸盯着她精致的脸蛋,灯光渲染下来,能清晰地看见她细密纤长的睫毛,像纤细的羽扇,落下浅浅阴影。   美得有些不真实。   扶桑有点受宠若惊,踮高脚尖,咬了他下巴一口,毫无意外地,被扎了一下:“怎么可以……我是女生,怎么也要会一两手厨艺的。”   其实扶桑还想说“万一以后见你的父母,丢了脸怎么办”,只是还未说出口,就听见男人轻嗤了一声,声音含着几分溺宠缓缓开口:“做我的女人,只需要做好被我宠的准备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些。”   他的嗓音很低很温柔,让人听着就觉得心里很舒服。   接着,不知道为什么竟发展到了傅希用手攥着她毛衣的衣摆,从下往上拉,把毛衣抬高,甚至想把它从头顶脱出来。   雪色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   扶桑瞪大了眼,立马阻止:“你干嘛!这里是厨房……”   “桑桑,在这里做一次怎么样?”傅希缠缠绵绵的吻落在她的锁骨窝处,他用力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   扶桑立场坚定,死命护着自己的毛衣不让他脱下来,啪叽一下拍掉他在里面作乱的手:“不怎么样,我饿了,我想吃饭。况且这衣服是我在网上熬夜盯点抢回来的,傅希你敢弄皱弄坏,我跟你没完。”   男人最后还是依了她。   今天没实现的事,以后也能完成,毕竟来日方长。   迟早按着这个傲傲娇娇的小女人把他心里构想的一切都做一遍。   *   扶桑往汤里加了盐,重新试一下味道,觉得没那么淡了,便抬手端出来。   连着饭菜也一同端过来,在饭桌上摆好。   见识过扶桑第一次烧土豆的傅希,已经对她的厨艺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望着眼前丰盛的菜色,拿起筷子,有些犹豫地夹了一块肉,还未放进嘴里。   对面支着下巴的小女人,挑了挑眉,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你够了啊,出任务那么危险都没见你这么怕过,就一块肉,你犹豫成这样?”   “我怕太好吃,以后都想吃,会累坏你。”傅希彩虹屁不要脸地吹。   扶桑在心底轻哼了一声,放屁吧。   傻子才信!!   傅希把肉放进嘴里,神色自然地嚼了嚼,然后咽下去,整个过程面无表情。   扶桑盯着他的脸,竟看不出一丁点的变化。   接而,男人像个没事人一样,低着头开始扒饭,一声不吭地认认真真吃起晚餐。   扶桑见他毫无异样,便也放心下来。   其实还好,除了有些地方咸淡不均,有些地方没熟外,还是能咽下去的。   吃完饭,傅希负责洗碗,扶桑把毛衣和羊绒裙脱了,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男人兴致很高地也进去把自己冲干净,穿着绵软的睡衣,少了几分硬气地缠住她。   扶桑小腹有点儿不舒服,找了借口进洗手间一看,来大姨妈了。   傅希怨气很重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按着电视遥控,就是不看她。扶桑知道傅希肯定不会再碰她,霎时没了负担。   她半干着头发,穿着米白色珊瑚绒睡衣,借着皎洁的月色,赤脚踩上沙发,像只猫一样腻腻歪歪地蜷进他的怀里,想坐在他大腿上看电视。   男人呼吸遂重,声音更是沙哑地问:“你…怎么回事?”   语气中夹杂着嫌弃的成分。   扶桑面对面看他,盯着他深谙如墨的眸,伸手搂住他的腰身,肩宽腰窄,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她伸手捏了捏,想捏把软肉出来,奈何没有,撅了撅嘴:“你怎么不抱我?我都抱你了。”   “扶桑,你别闹。”傅希墨黑的眸深不见底,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睡衣,干净清冽又不失男人味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   扶桑低头嗅了嗅:“我没闹,不抱我就算了,我去画画啦。”   扶桑前脚刚落地准备离开,后脚就被人抓住了脚腕,扯了回来,熟悉的清冽气息笼罩下来。扶桑只来得及低叫一声,几秒后,她人就被按进了沙发,鼻息间呼吸交缠,染着情.欲的吻迅速落下。   他还抓着她的小手,不让它四处乱动。   扶桑简直快哭了:“傅希,你别欺负我……”   “好,不欺负。”   于是,这一晚,扶桑成功体会到了男人的话都是放屁,男人除了那个啥,还有很多种方法解决欲望,例如用手……   事毕。   两人盖着被子,隔着一段距离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睡觉。   扶桑借着薄纱般的月色侧目睨了他一眼,男人侧脸线条冷淡,鼻梁英挺,全身都透着一股矜冷。   扶桑咽了咽口水,没敢再招惹他,但想着下午从超市回来后那股奇怪的感觉,还是跟他提了一嘴:“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也是,可是一转身去看时,才发现根本没人。你觉得是我多虑了,还是真的很可能有人在跟踪我啊?” 第33章 33   “转身的时候, 你真的没有看到人吗?”   “没有。”   傅希低低地嗯了一声, 语气带着一贯的清冷,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当下想到一种可能, 而且这样的想法在他脑中愈演愈烈。   连他自己都有点儿害怕起来。   万一真的有人对扶桑不利,该怎么办?   他不可能天天守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万一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她出事了,傅希想都不敢想……   随后,为了减轻她的恐惧感,瞬间转移了话题:“几个月没回江南了,想回去吗?”   “江南?”   “嗯。”   “想倒是想, 好久没见外婆了,就是怕我回去以后,你怎么办呀?孤零零的一个老头在这里, 独守空房。”   “我陪你回去, 明天申请休几天探亲假。”   “嗯?真的吗?”扶桑翻了个身,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扶桑也没想到, 傅希果然说话算数,探亲假一下来,两人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去超市买了几袋送给长辈的燕窝牛奶, 收银计价的时候,碰巧又是那位收银小妞,小妞看着眼前一身清冷硬气的男人, 全身上下无不飘着一股优秀的矜贵感,完全不像是什么吃软饭的小白脸。   甚至,他穿着简单的衣裤,静静站在那儿,都能引来周围几个年轻店员的轻声议论。   世界上优秀的男人哪哪都有,但是傅希只有一个。   扶桑挽着傅希的手,两手空空,让男人单手挽起所有送给长辈的礼品,亦步亦趋地走出了超市。   天空碧澄,远处偶尔飘着几缕浮云,阳光微暖,风刮得舒服。   tangxin   两人拎着行李和礼品坐上了回苏州的飞机。   几个小时的机程,扶桑坐不住,侧着身子忍不住去逗他:“去看我妈,你害怕吗?嗯?”   “有什么好怕的。”傅希耸耸肩,还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殊不知他在心里早就打了好几遍与未来岳母见面打招呼的腹稿。   扶桑皱了皱眉:“你就不怕,我妈不喜欢你,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她迟早都会喜欢我。”   “嗯?为什么?”扶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她女儿离不开我。”傅希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勾唇亲了她一下。   扶桑一手拍上他的脸,把它拍侧过去,嫌弃道:“臭不要脸,谁离不开你了?”   飞机降落。   两人从苏州飞机场走出,先打了辆车去晰水镇,然后扶桑掏出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那段飘飘然传来的是个温柔年老的女声,语调有些慢,缓缓地“喂”了一声。   扶桑惊喜开口:“婆婆,是我呀,扶桑。”   扶桑不习惯把外婆直接称呼“外婆”,喜欢喊“婆婆”,一喊就是十几年。   “扶桑?”老人语气夹着喜悦,低低笑了声,“桑桑啊,怎么了?是你妈妈忘记去学校接你吗?”   老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望了眼窗外:“哦,下雨了。你没带伞是吧?你别急,等等婆婆,婆婆现在就给你去送。”   “哎,婆婆。”扶桑怕老人出事,有些急,“不是的,你别出去,我带伞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你在家里坐着等我,好吗?”   “你有伞啊?那就行,那就行。”   “对,我有伞,不会被雨淋到的。你千万不要出去,在家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家,知道了吗?”扶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记忆衰退的外婆。   所幸老人也听了她的话,乖巧地应了声:“好,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坐在家里等着你。”   电话挂断,傅希察眼观色能力极强,自然也了解到扶桑的外婆应该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旋即,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搂紧了她,让司机开快点儿。   毕竟,没亲眼看见老人安安分分在家,心里总有点不安。   *   苏州是江南地带出了名的水乡城市,宅邸园林,水巷小桥,幽雅清秀,古典风浓郁。   里面的女子啊,个个温婉动人,轻轻盈盈的身姿,垂柳细腰,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女子,谁不是素装淡抹,巧笑嫣然,周身洋溢着一股天真骄矜之味。   傅希走进了这儿,也才明白扶桑这又野又妖的性格出自于哪,傲娇可爱的小女人被他牵在手中,快步踏进了水乡的各个小巷中。   晰水镇的宁园,外婆搬了张木凳出来,坐在厅堂的门口,望着院里飘然而下的雨丝,认认真真地等着扶桑回来。   宁婉余从集市上买完菜回来,一进院门,就看见她无端端吹着冷风端坐在门口。   旋即,快速跑过去,念叨道:“妈,外面冷,又下雨了,你坐这干嘛啊?快回屋里。”   “我才不回去。”老人撅着一口气,不听她的话。   宁婉余拨了拨溅上裙摆的水渍,刚要开口继续劝她,就听见老人话里提起了扶桑:“桑桑待会儿要从学校回来了,要我在这里等着她。”   “扶桑?”宁婉余对老人经常提起扶桑见惯不怪,并没有放在心上,“扶桑去北京啦,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要等也要进屋里等,别在这儿吹风,岁数又大,身体本来就不好,病了怎么办啊?”   “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一会儿。”老人挥了挥手。   宁婉余见劝不动她,先进屋把菜放好,想着待会儿再来劝劝。   扶桑熟门熟路地带着傅希在小巷中窜来窜去,可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家。   院里的门大大敞开,她拉着男人快步走过去,还没踏进一步,就看见几个月未见的外婆像个乖乖学生一样,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她回来。   她望着外婆笑笑,轻轻呢喃一句:“哎呀,好乖啊。”   说着,便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前,支着下巴,巧笑吟吟地盯着她。   外婆眼睛不好,扶桑走到她跟前,她也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孙女回来了。   “桑桑。”   “婆婆。”   两人同时出声,外婆的声音却比她轻软许多,扶桑更多的是撒娇。   扶桑猫着腰,伸手抱了抱她,拉着她布满皱纹的手,又侧目睨了眼慢慢走近两只手拎着东西的男人,试图介绍:“婆婆,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   话一说完,傅希语气毕恭毕敬,带着几分轻柔地问了声好。   “男朋友?”外婆仰头想要看他一眼,还未看清,就有点儿生气了,“扶桑,你才上高中,还没成年,怎么可以谈恋爱呢?”   扶桑苦笑不得,想要解释:“我二十四啦,再不谈恋爱,没人要了。”   “你二十四岁啦?我的桑桑二十四岁了?”老人垂眸嘟囔了几句,还是有点不信,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一下子长那么大了?”   “长大不好吗?小时候多皮啊,长大了就不用婆婆那么操心啦。”   宁婉余捧着一盆豆角出来,边伸手进去摘,边低声说话,走出去看了眼:“妈,这雨越下越大了,风吹多了不好,你还是回屋里去吧。”   “妈。”   扶桑见她围着围裙走出来,侧目喊了一声。   宁婉余抬眼望过去,内心有些惊讶,但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还知道回来?”   “怎么就不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扶桑站起身,朝她撇了撇嘴。   宁婉余没理她,上前走几步,走到俩人跟前,对着傅希好奇地问:“你是……?”   傅希冷峻的眸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紧张地道:“阿姨好,我叫傅希。”   扶桑没羞没躁地拉着傅希的臂弯,在自己母亲前秀恩爱,还炫耀说:“妈,你女婿帅吗?”   宁婉余一听就知道扶桑在挑衅她——   几个月前,扶桑去了趟旅游,遭遇不测,所幸被一队特警舍身进去救了回来,才保住一条小命。   可自那以后,便开始不安分了。   连画画都是迷彩装的男人,她劝她在苏州好好找个男生谈场恋爱吧,还说苏州的男人没点儿硬气,娘儿吧唧的,不喜欢。   宁婉余便气得说了句:“硬气的男人,看得上你吗?”   这会儿,正拿傅希来回应她几个月前的那句气话呢。   宁婉余作为家里的主人,来客人了,自然是要礼貌相待的,不会只顾着和扶桑在那儿怄气。   她侧了侧身,体谅傅希拎东西拎了那么久,八成手也拎累了,问了句:“累不累啊,快进屋,把东西放进屋里。怎么回家一趟带那么多保健品?家里人少,就我和扶桑的外婆,你买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   “吃不吃得完是一回事,买不买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保质期都很长的,可以慢慢吃,不着急。”傅希在长辈面前,毫无怯意,快步走进屋,把行李放在地上,牛奶燕窝搁在桌上。   扶桑把外婆扶进屋内。   屋内四人坐在饭桌旁,大眼瞪小眼。   宁婉余一边掰豆角,一边问:“小伙子哪里人啊?”   “北京桐城那边的。”傅希淡淡道。   却没发现在说出这个城市的时候,宁婉余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兀自发笑,垂着眸笑得温柔:“扶桑也是北京呢,他爸爸是北京的,但是现在不在了。”   傅希也跟着笑了下,附和说:“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这下轮到扶桑震惊了。 第34章 34   “你知道?”这下轮到扶桑震惊了。   宁婉余想了想, 十几年过去, 大院里的大人她应该是记得的, 可偏偏没有一家姓傅,所以, 刚开始听到“傅希”这个耳熟的名字时,她惊讶之余,又迅速排除了这个可能。   现在又怀疑上:“你是军人吗?”   气质看着挺像,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偏向于古铜色,五官棱角分明,英俊硬朗, 单看身材绝对是当兵的好料。   “是军人。”扶桑轻声细语,抢先替傅希回答。   宁婉余脸色有些不好看,接着问:“那是什么职位呢?”   傅希也拿不准自己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得罪了丈母娘, 只能淡淡地答:“北京桐城分区, 特警队长。”   tangxin   北京桐城分区, 特警队长。   不就是……扶志国当年的位置吗?   宁婉余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但对于客人,她语气依旧友好, 随便找个话题:“许平均你认识吗?以前的特警副队,现在他还在警局任职吗?”   “认识。”傅希笑了笑,“他是我爸, 现在是分区局长。”   宁婉余低低地嗯了一声,感慨颇多:“十几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许平均竟然是你爸,我们家跟你们许家虽然认识,但住得远,一个在军区南面一个在北面,也难怪我没怎么见过你。加上年纪大了,可能以前见过,但现在也不记得了。你们在这儿坐坐吧,我进去做饭。”   宁婉余见家里来了客人,让扶桑出去再买了些菜和肉回来,避免吃不饱。   扶桑软磨硬泡地,死都要把傅希拉去,两人在集市慢悠悠地逛。   边闲聊,边买菜。   “原来你是许叔叔的儿子,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还有,你连我爸爸都知道,你也没跟我说过。”   “你没问,我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一直忘了告诉你这些事。”   扶桑想了想:“也对。我们也没在一起多久,在一起后不是做这个就是做那个的,都没怎么好好聊过天。”   做这个?做那个?   傅希对扶桑的形容挑了挑眉,突然发问:“阿姨,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哎,你别管她。大概是因为我爸的关系吧,你现在的职位刚好跟他以前一模一样。”   最后,傅希没多想什么。   把菜买回去,做好饭后,四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便已经入夜了。   乡下的人习惯早睡,加上宁婉余和外婆年纪也大了,吃完饭,两人不约而同都有些犯困。   扶桑主动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   宁婉余从主卧的衣柜里掏出两叠被子,进客房认认真真地铺好,并且刻意嘱咐扶桑,不能进去睡,必须分房睡。   扶桑努了努嘴,觉得自家老妈的思想真是腐朽,但还是应了下来。   至于会不会三更半夜偷偷溜过去,就不敢保证了。   *   入夜。   月亮昏晕,幽深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在天上,泻了一地的月光。   扶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摸出手机,给傅希发了个微信:【小老弟,睡了没?】   “小老弟”有点儿冷淡:【干什么?】   扶桑:【你怎么对我这么冷?】   扶桑:【简直要把我冰封住了,现在我起不来了。】   “小老弟”:【那就睡觉吧。】   扶桑:【。?】   扶桑:【我觉得你有些怪怪的,你平时不会这样对我爱搭不理。】   “小老弟”:【?】   扶桑吸了吸鼻子,想到高中那会儿男生们经常在寝室干的那些事儿,大胆猜测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小老弟”这次迟迟不回她,扶桑简直快要气哭了:【傅希,你女朋友就在隔壁房间呢,你居然放着女朋友不管,去看那些……小电影。】   语气之中愤恨之意明显。   对面彻底愣住了,一大串问号发来:【????????】   傅希:【你这样的误会,我承受不住。乖,睡觉。】   扶桑撒娇:【不要。】   这句话刚发出去,躺在床上的傅希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是木门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扶桑捧着手机,拉开了一点儿门缝,侧身窜了进来,手机发出唯一的光亮直直地打在她的脸上,樱唇泛着自然的粉红,双眼发着光,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像个幽魂的女鬼,只悬了个头在空中。   傅希只看了一眼,就没眼看了。   见她走得慢吞吞的,不由出声催促了一下:“过来,快点。”   扶桑把手机随便放在一张桌子上,快速扑了过去,压在男人的身上,语气带着嗔意地说:“你不是不想理我吗?怎么又让我快点过来。”   “谁脱衣服的时候可以一边打字一边脱?”   言外之意:能回你,不错了。   “你才刚睡下?”   “不然,你以为呢?我在看黄.片不理你啊?”   傅希赤.裸裸地说出那两个字,害扶桑耳朵尖爬上一丝红,在家不敢随便,她穿着保守的棉质睡衣睡裤,整个人趴在傅希盖着的被子上。   扶桑往上挪了点儿,借着窗外洒进的细微月光,对上男人黑漆漆的深眸,把唇往下压了压,凑到他的腮帮咬一口,咬完后,盯着他线条冷峻的脸,没忍住,凑到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傅希的唇软软的,薄薄的,带着点儿凉,但是触感出乎意外得好。   扶桑贴在他的唇边,小声问:“要不要我在这儿陪你睡?”   她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睡”这个字眼。   “嘶……”   傅希头脑发胀,他当然知道扶桑指的睡是什么意思,即便如此,原本架在身上紧紧绷住的那根弦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撕裂开。他黑眸骤然眯了眯,伸手把被子外的扶桑捞进来,直接压在身下。   扶桑抬眸看他,杏眸微亮,小手不断作乱地在他的腰腹上撩,轻轻地摸下去,能摸到分布均匀的腹肌和性感完美的人鱼线。   男人眼神微微一暗,不懂她突然的热情来自于何处?或许是以为自己姨妈在身不敢动她,所以才肥着胆子过来,尽占他的便宜。   傅希扯唇笑了笑,没有阻止她的渐渐往下的动作,反而喉咙干涩地引诱着她:“桑桑,再往下点,嗯?”   扶桑一惊,偏不如他意,把手缩了回来。   正准备侧身溜出他的身下,不妨被男人一下逮住,控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还贴着耳边,眼神极深极浓稠,嗓音哑到极致地开口:“我们再试一次那晚的事情,好不好?”   扶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变得很轻,这轻里似乎还缠绕着薄薄的浅笑,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扶桑:“你敢强迫我,我就告诉我妈。”   “你小学生吗?”   “不,我是你的宝宝,我还小。你敢否认?傅希,你否认一次试试?”   傅希:……   傅希一口郁气闷在心头,被撩得不上不下的,偏偏还得不到纾解。   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快速睡下去。   翌日,生物钟让他醒来,才把睡熟的扶桑轻手轻脚地抱回房间。   扶桑真正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烈烈地照着,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纱漫进室内,平添了几分暖意。   宁婉余提着水桶从外头洗完衣服回来,见她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地迈出房门,轻嗤了一声,嘲讽道:“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总也不见勤奋。”   “妈。”扶桑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你一天不数落我,心情就不顺畅?”   在外人看来,宁婉余这样的苏州女子,定是眉眼如画,温婉漂亮,连说话都是轻柔入骨的类型。   可惜错了。   再温婉的妈,也逃不开每天数落女儿的命。   扶桑见宁婉余转身去了后院晾衣服,不再理她,快速去厨房把早就热好的包子和牛奶端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饭桌前吃。   热腾腾的包子,她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脸蛋圆圆,可爱得不行。   见宁婉余晾完衣服返了回来,她眨眨眼,出声问:“妈,傅希去哪了?怎么一个早上都不见他啊。”   “我跟他说最近岭长大街那头有节目在搞,可热闹了。这不,为了带你去看看,找前面那条巷的梁叔借车去了。”   扶桑又塞了一个包子进嘴里,吸一口牛奶,含糊道:“你告诉他去梁叔那儿借车的?”   “不然是你啊,你睡得跟猪一样。”   “……”   扶桑翻了个白眼,被气得差点噎过去。   果然,等她换好衣服,照着镜子精心化了个淡妆后,院子里就响起了摩托车杂音较大“轰隆隆——”的引擎声。   扶桑从房内走出去,刚好可以看见男人一米九几的个子,长腿轻而易举地从车上跨下来,穿着日常的黑衣黑裤,长腿迈开,走近她。   如墨的眸淡淡瞥她一眼,伸手掐了掐她娇嫩的脸蛋,冷不丁冒出一句:“今天带你去玩,其实你可以化个妆,我不介意你更漂亮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化完妆觉得自己美美哒的扶桑:……(直男就是直男。 第35章 35   “今天带你去玩, 其实你可以化个妆, 我不介意你更漂亮一点。”   “……”   扶桑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直男就是直男。   她冷冷地抬眸,一字一顿地提醒:“我已经化了。”   “……”   这下轮到傅希尴尬了。   *   最后, 俩人把这篇翻过去。   傅希单腿跨上摩托车,双手捏紧方向柱,冲扶桑挑了挑眉,示意她上来。   苏州这片小镇巷子窄,不适合开四个轮的轿车,所以摩托车异常得多。   扶桑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男人骑摩托,有班里不学无术的痞坏小子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兜风,也有赶着上班开着摩托从巷子里一飞而过的青年……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帅的事情。从小到大, 她在苏州唯一的梦想就是坐一次摩托车的后座,圈紧爸爸或者喜欢的男人的后背,迎着冽冽的冷风, 从巷里一闪而过。   偏偏, 一直都不能如愿。   直到今天, 傅希跨坐在摩托车上, 长腿轻而易举地撑着地,冷毅的下颌微抬,示意她坐上来。   竟让她一时间看得恍了神。   扶桑舔舔下唇, 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跨上了车,纤细的胳膊圈住他的后腰, 脸颊贴近他的后背。   在摩托“轰隆隆”的引擎声中,轻声柔语地问:“你怎么会这个?”   “刚入伍的时候,在队里训练过。”   车子发动出去时,扶桑柔滑的黑发在空中随风飘散,纤细的双手搂紧了些,两人大腿肌肤相触,她感受着他的灼热。   因为方向有些不对劲,她好奇多问了句:“我们要去哪?岭长大街吗?”   “不是,先去一个地方。”   “那是哪?”   “去了你就知道。”   扶桑咋了咋舌:“这么神秘……”   摩托车开动的声音振聋发聩,巷子里没人,车速越来越快,扶桑第一次坐这玩意儿,有些害怕。   手在他身上缠的紧得不能再紧,上半身的柔软尽数贴在男人身上。   像一对疯狂的恋人,穿行在温婉柔情的苏州,做着狂野的事儿。   没过片刻,窜了几条巷后,车子在一家老牌子旗袍铺停下,扶桑心下了然,下车的同时,朝他耳边吹气,暧昧道:“你喜欢我穿这个?”   “就试试。”   试试……?鬼才信。   扶桑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旗袍铺的”   “刚刚路过看见的。”   原来如此,扶桑在脑中想象成了:傅希在路上看见旗袍店,然后希望她穿上给他看看。   原来,他也是个“旗袍控”。   这家铺子离家不远,扶桑在这儿买过几套,对老板有点儿熟悉。   她一踏进门,老板娘就搁下正在写字的毛笔,穿着明艳的旗袍走出来:“扶桑,什么时候回苏州了?”   “昨儿回的。”扶桑嗓音夹着乖顺,慢悠悠道。   这儿的老板是个大概三十岁有些微胖的女人,喜欢散着一头卷发,坐在铺里时不时刺下绣,做做旗袍,或写写字。   这里的旗袍都是她纯手工制作,价格不低。   老板娘一见扶桑身后还跟了个把摩托车停好,迈开长腿走进来的男人,顿时“呦”了一声:“刚刚这小伙子从我铺前开着车窜过去的时候,我还疑惑着,咱们晰水镇什么时候有一这么俊的小伙,原来这还是你的人。不会是你从外头拐回来的吧?”   扶桑回头望了正走进来的傅希一眼,男人身材挺拔,有着一双让人嫉妒的大长腿,以及怎么也不能令人忽视的俊脸,确实是挺招人注目的哦?   扶桑扫了眼铺里新增的几件山水古典风的旗袍,懒懒地回:“他不小了,跟你差不多,快三十岁。”   老板娘抿了抿唇,瞪了扶桑一眼,暗示:我很老吗?   扶桑弯唇笑笑。   傅希走到她的身侧,她拉着他的手,问:“你喜欢我穿哪件?”   这里旗袍很多,大概三十多件挂着,所有风格都有,有冷淡凄美的、明艳狂放的、也有呵气如兰、云淡风轻……   他说:“看你喜欢。”   其实扶桑选不出来,因为她从小到大穿的旗袍实在是太多了,各种风格她都喜欢。   老板娘跟扶桑熟,又是个不计较的人,见状,附和了句:“看上的都试试吧,别弄坏就行。”   扶桑双眼一亮,立马不客气地把一件看对眼的新品拎进了试衣间。   傅希则被老板娘招呼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喝茶。   扶桑在试衣间折腾几分钟,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后,“吱呀”一声拉开了试衣间的门,款款而出。   她选的是一款淡青色烟雨红尘风的旗袍,乍一看有些清新无温,再一看实则风情万种,腰肢纤细,裙长到脚踝,开衩及到腿根,行走之余,笔直白皙的长腿在开衩间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既纯真又妩媚。   门口有年纪尚小的男同学驻足瞄了几眼。   傅希舔了下嘴角,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往她身前站了站,遮住男同学的视线,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真他妈好看。”   这粗俗的语气,扶桑瞪他,但心情不自觉地开始愉悦起来。   后来,又试了几件旗袍,傅希帮扶桑打包了两件,装进袋里。   接而,重新发动摩托,去往岭长大街。   岭长大街就是普通的集市街道,中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贯穿而过,两侧大大小小的铺子和百货小摊儿一个挨一个,从南到北,长长的街道两旁围满了逛街凑热闹的人。   扶桑拉着傅希窜进各个小铺,不同的小玩意拎在手上不停地看几眼,试一下,喜欢的就买下来。   像再寻常不过的情侣,牵手逛街。   晚上俩人直接找个酒楼吃饭,从三楼高的古风窗柩俯瞰下去,可以看见街上亮满了红灯笼,人头攒动的夜市,靠右边的一处空地上新搭建了一个红火火的高台。   两个身穿白裙素衣的一男一女,表情鲜活地在唱着戏,简直是好不热闹。   扶桑并不能听清戏台上的人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动作和衣着大概也能猜出来应该是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   凄美的爱情被表演得绘声绘色。   扶桑有些犯困了,回去的时候,一直懒懒地倚在男人的后背,双眸微阖,差一点就要从摩托车上掉下去。   傅希没辙,只能放缓了车速,慢吞吞地往宁园而去。   宁园。   宁婉余洗完澡和外婆坐在客厅的凉椅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的问起一个问题:“妈,你觉得扶桑和那个男的在一起真的靠谱吗?”   老人的老年痴呆症不算很严重,病情一阵一阵的,这下她清醒了许多,没多想就回了她:“怎么不靠谱了,我觉得挺靠谱的。那小伙子对我们桑桑多好。”   宁婉余唉了一声,轻声呢喃:“可惜是个当兵的……”   “当兵的怎么了?你好上的不也是当兵的。”   “我就是因为知道有多苦,才不愿她去经历这些……”   夜晚。   宁婉余披着外套,走进扶桑的房间,掀开干净又柔软的被褥,躺进去,和她促膝长谈。   “扶桑,你想好了?就跟他过一辈子了吗?”   扶桑对于宁婉余问的问题有点儿疑惑:“妈,我的样子看上去就那么随便?像白嫖?”   宁婉余颇为无奈地扫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女孩家家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你看隔壁那家的闺女,一看就是我们苏州出来的温婉女子,行为收放有度,说话的音调都轻轻柔柔的,我不求你语气有多婉柔,就正常一点行不行?”   宁婉余的柔情性子在骨子里根深蒂固,扶桑一直都想不明白扶志国这样的北京直男癌和她是怎么走在一起还结婚的。   扶桑翻了身,敷衍地应了句,算是回应:“我尽量吧。”   宁婉余没再计较:“扶桑,妈妈不是什么强势的人,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我基本上都会由着你,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扶桑皱了皱鼻子,侧身躺在宁婉余的旁边,快睡熟了似的。   但宁婉余知道她肯定还没睡,声音不由加大了些:“我和你爸爸结婚6年,第3年怀上的你,怀孕的时候早产大出血,要不是你外婆不放心我,夜深了还要进房里来看看我,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生下你后,正值我国边防动乱,你爸爸不断在外出任务,我在家里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明明自己都快要撑不住,还要晚上临睡前来安慰你一下。告诉你,爸爸是个英雄,身不由己,你乖乖睡一觉,或许明天爸爸就回来了。”   回忆历历在目,扶桑喉咙有些干涩,一声不吭。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回来。然后,你十岁那年,他真的没有回来过,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了这个人。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还有回转的余地,恋爱和结婚不一样。婚姻是要生活的,生活要两个人才有趣,而不是一个人在苦苦守望,另一个却怎么也回不来。”   “军人是英雄,他可以无愧整个国家,却唯独亏欠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傅警官在线点烟.jyp 第36章 36   乡村的夜晚宁静得吓人, 空气里带着些许的寒意, 让整座庭院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我和你爸爸结婚6年, 第3年生下的你,怀孕的时候早产大出血, 要不是你外婆不放心我,夜深了还要进房里来看看我,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   ——军人是英雄,他可以无愧整个国家,却唯独亏欠了你。   傅希倚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深沉孤寂的双眸静静地俯视着窗下的景色, 黑暗覆盖住了他的表情,只看到嘴角嗜着轻而薄的浅笑,淡淡的, 有点像自嘲。   而后, 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 把烟掐灭后, 一声不吭返回床边,侧身躺了进去。   傅希的探亲假不多,刚刚好, 明天就要离开苏州了。   其实傅希想让扶桑在这儿多待几天,玩够了再回北京也不迟,但扶桑不肯, 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傅希,怎么也要跟着回去。   宁婉余拎起袋子去厨房装了一些苏州的特产,蜜饯,糕点之类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慢慢吃。   最后,扶桑进外婆房间帮刚刚起床的外婆洗了把脸,梳个干净的头,再牛头不搭马嘴地闲聊几句,就离开了。   飞机在北京降落,返程的途中,男人一直一声不吭,薄唇紧紧抿着,静默深沉的模样让扶桑突然有点儿不习惯。   她瞥了他一眼,小手扯扯他的衣摆,问:“今晚我们去哪吃饭啊   傅希闻言笑了笑,打破了一直以来的面瘫脸,伸手摸上她毛绒绒的发顶,刚要开口,一侧目,就看见机场外车马如龙的公路对面,一个红衣男人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视线毫无意外地与傅希对上。   然后,迅速低头,躲开。   傅希当兵十载,敏锐力和洞察力一直是军营中的佼佼者,为了让对方减低警惕性,他仿若无事般地垂眸,揉了揉扶桑软软的黑发。   然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嗓音捻带着温度地说:“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没办,你先回家,不要去别的地方,在家等我,嗯?”   “为什么?你要去哪?”扶桑一头雾水,“可是我肚子饿了,我想去吃饭。”   “忍一下,嗯?我办完事,尽快赶回去做给你吃?”傅希跟她打着商量。   扶桑舔了舔嘴角,确实是有点想念傅希做的饭菜了,就立马答应下来:“那你快点哦。”   “好,一个小时,我一定回去。”   “那好吧,我先走了。”扶桑弯身钻进出租车里,冲傅希摆了摆手。   傅希把车门关上,同时眼角的余光淡淡撇去对面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暴露的男人身上,送走了出租车。   他亲眼看着车辆消失在车流,才满身携裹着一股让人不敢亲近的戾气扫了公路对面的男人一眼。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公路,公路不设斑马线,全部行人都走天桥而过。   傅希不上天桥,直接横穿公路,心惊胆战地跨过公路之间的栏杆,然后像离弦之箭一样直接冲了过去,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上跑,一个在逃一个在追。   红衣男人每跑一段路,就回头看傅希一眼,总会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吓得他额头都渗出了不少汗珠,但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不停地向前冲,逃命。   最后,被傅希截在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中。   傅希一手掐住他的肩膀,大力地往旁边一甩,正在奔跑的男人突然被一股力量逼迫他往一边弹去,“嘭”一声闷响,是身体撞击墙面的声音。   男人被甩得重重地摔在了墙上,接而,整个人瘫坐在地,肩膀一阵刺痛,似乎是脱臼了。   他痛得“啊”一声,面部皱纹紧紧地拧在一起。   “干什么!为什么追我?”男人瞪了傅希一眼,直接反咬一口。   傅希面色铁青,稍稍弯身,一手拎起他的衣领,语气淡淡地问:“那你跑什么?说,为什么跟踪我们。”   “我没有,我没有跟踪你们,你血口喷人。”男人顿时没了刚刚逃跑时的那股气势,怂得差点哭了起来。   “不说是不是?”傅希的嗓音低沉又磁性,在空旷无人的小巷里回音阵阵,像是魔鬼的低吟,他一手抬起他左边的手腕,往后掰了过来,“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男人断了一只手,毫无反抗之力,眼看着另一只也要没了,吓得眼泪都要飚出来,立马喊停:“我说我说!我跟踪你们是……是……是黑狐的意思,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果然。   男人的回答加深了傅希心中的怀疑,他依旧没放下男人的手,死死掐住,又问:“他让你干什么?”   “没让我干什么啊。真没有。我的任务就只是跟踪你们然后汇报给他而已。”男人有点儿狡猾。   傅希压低了身子,如墨的双眸弥漫出一股渗骨的寒凉,整个人戾气深重:“看来你真的是不想要了。”   说完,他捏紧男人的手紧了几分,眼看就要往后掰,男人鬼哭狼嚎地啊啊啊啊了几声。   “别啊,别……”   “快说!”   “我说我说,但是待会儿你必须放我走,不然黑狐会要了我的命。跟踪你们的,不仅仅是我,周围还有几个人,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他还说冤有头债有主,一命偿一命。他弄不死你,就搞你的女人。”   最终,傅希随意套了个罪名,让警方把他逮走,拘留几天。   傅希从公安局出来后,洗了个手。   回到家时,垂眸睨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距离一个小时还差十分钟。   他懒懒地倚在墙边,不紧不慢地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香烟,猩红的烟头在楼梯间明明灭灭,待眉间的倦意散尽,心中的郁气烟消云散后,才摁灭烟头,推开屋门,长腿迈进卧室,俯首吻上她的眉心。   扶桑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整个人又累又饿,胃有些轻微的刺痛,一回家就钻进被窝睡觉。   这才被傅希一点一点地吻醒过来。   “你回来啦?”   女人刚睡醒,声音轻飘飘,软糯糯的,有点娇意。   “饿了吗?”傅希俯身印上她温软的唇瓣,慢慢地亲着,贴在上面沙沙哑哑道。   “嗯。”女人推开他,捞过枕边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刚刚好,一个小时。你去干嘛了?公务?”   “算是。”男人回复得模棱两可,抓住她乱动的手,毫无顾忌地继续亲下去。   卧室内拉了窗帘光线昏暗,仅有床头的一盏台灯晕出一小片的暖黄,扶桑半只身子被傅希按在床上,身高挺拔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她娇小的身形拢住,气氛暧昧旖旎。   直到她被吻得七荤八素,肚子清晰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扶桑瞪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明显。   傅希才笑了下,放开她,捏了捏她娇小的鼻尖,说了句“小饿鬼”才慢慢迈开长腿走出去。   傅希身上的外套脱下,内里穿着纯黑色的短袖T恤,露出的小臂外侧有流畅的肌肉线条。   扶桑从没想到在军队里冲在第一位厮杀一勇无谓的男人,居然也可以进得了厨房。   她起身,穿上毛绒绒的拖鞋,奔出去,从身后抱紧他,干扰他做饭。   时不时撒着娇从男人炒菜的锅里偷吃一两块肉。   刚出锅的肉块鲜美滚烫,热得她哼哧哼哧地呼着气。   傅希无奈地倒了杯凉水给她,让她灌入口中,把舌尖的灼烫感消弭。   晚上吃饭的时候,傅希一直心不在焉,也没怎么找话题和扶桑聊天,以前黏黏腻腻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变了许多。   扶桑边吃饭,几不可察地撅了噘嘴,突然停下筷子,“啊”一声张开嘴,冲傅希说:“喂我。”   傅希才反应过来,轻轻笑了笑,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   傅希无奈地挑了一件比较瘦的肉出来,递到她嘴里。   接而,继续吃饭。   扶桑把肉吞完下腹,直直地瞄了男人一眼。   奇怪……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扶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认为傅希不是心里有事就是厌倦她了。   扶桑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后者。   吃完饭后,男人毫无怨言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进厨房洗碗。   扶桑瞥了他的背影一眼,没说什么,随手从行李袋里拎了件旗袍出来,径直走进浴室。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从上头慢慢灌下,晶莹的水珠从头顶滑落至她光洁的脚趾。   氤氲微热的水雾把她的脸颊熏得渐渐淡粉,无形中带了些小女人的娇媚。   最后,她把花洒关掉,扯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身子,把旗袍套上后,光着脚走了出去。   赤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扶桑从卧室往外瞄了一眼,傅希姿势随意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翻着扶桑的一本漫画书。   男人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看不懂,翻页翻得极快,没几分钟就翻完了。   直到刚洗完澡的女人颇为不好意思地踱出来,萦萦绕绕地喊了声“傅警官”。   傅希诧异地侧眸望去—— 第37章 37   女人赤着脚, 穿着一身改良旗袍站在他的身前, 布料是娇艳的赤红, 但穿在扶桑身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得艳俗,不像近代时期红尘烟场上混过的女子。   她气质干净, 脸蛋娇俏清纯,一身明艳旗袍穿在身上,半干的湿发披散在颈间,形成了剧烈的反差,无形中滋生出一种韵味儿。   一般这种女人最能引起男人的性.欲。   傅希舌尖抵着腮帮,稍稍眯了眯眼,微微倾身,揪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扯过来。   把女人扯进怀里。   紧紧扣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大腿上不让她乱动,随后在她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 身前的女人一阵微小的颤栗, 却没反抗, 傅希又亲了一下。   沉声问:“想勾引我, 嗯?”   扶桑经期比较短,一般五天左右就没了,但在苏州两人基本上都是分房睡, 她也就没说。   今天嘛,确实是想勾引他,甚至乎在吃饭时发现男人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后,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愈演愈烈,直接就付诸了行动。   “勾引”这件事,做是做了,但让她承认未免有点儿困难。   傅希也知道她脸皮薄,不逼她,粗粝的大手隔着光滑的绸缎旗袍在背脊线处不断摩挲,一股灼热在两人之间滋生而出,他压低声音又问了遍:“真想勾引我?你那什么完事了?”   扶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轻声软语的。   在他的面前,尤其是俩人凑得极近,暧昧旖旎的时候,她的声音一直都是很女人的娇软。   也只有在那会儿,傅希会从她的眼中看到江南女子的柔似水。   “什么时候完的?怎么不告诉我,这几天就净看我憋着难受呢?”   扶桑反唇相讥:“我也没让你憋啊?况且你也没问我,我说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们女人那个能有多久?十天?半个月?”   扶桑震惊了:“傅警官,你以前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男人答得利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那你家就没有姐姐妹妹这些?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总要知道一点的吧?”   “我18岁住军营,平时很少在家。家里就我妈是女的。”   无端端旖旎的氛围被扶桑带偏了,傅希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直视,唇瓣直直地压上去。   摩挲着她温软的唇瓣,暗哑的声音继续刚刚的话:“我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以后想勾引我,直接一点,嗯?”   确实是很直男了。   扶桑玩心遂起,歪着头问:“怎么直接?怎样算直接?”   话一说完,扶桑莹润的双眸盯着他的俊脸,小手隔着布料摸了摸他那儿,笑着问:“这样算直接吗?”   傅希一时间话都说不出了,从喉咙间低低地溢出一声“操”,下腹处猛然血液下涌,紧绷了起来。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一个翻身就把她捞到身下,按在了沙发里。   于是,还不等扶桑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含住了那薄而白的耳,湿软的舌轻轻滑过,咬了一下。   惹得扶桑阵阵颤栗,欲反抗却被男人拦住了手。   他放过了她的耳,压在她的身上,把手摸向旗袍精致的小盘扣,眉梢挑了挑问:“来,告诉我怎么脱这衣服,解开这里就行?”   扶桑面部绯红,呼吸有些凌乱,缓缓地点了点头。   傅希伸手解开了几颗,但发现速度太慢,这衣服盘扣很多,耗时太长,他等不及,立马粗暴地扯开,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扶桑刚洗完澡,没有穿bra,莹白的肌肤在内里一颤一颤,娇嫩泛粉,看得傅眯起了眼。   扶桑心疼地瞄了旗袍一眼,怒道:“傅希!我让你解开它,不是扯开,这旗袍那么贵,坏了怎么办?”   “坏了我再给你多买几件。”   “可我就喜欢这一件。”   “在这种事情上你明知道我急,还要穿它来勾引我,这不是找死吗?”   “你!”   扶桑气得不行,这人还有理了?   扶桑生气的时候,嘴微微撅着,脸蛋弥漫着水色妩媚的酡红,傅希不把她的生气当一回事儿,捏了捏她的脸。   双腿跪在她的两侧,直起身把T恤脱了下来,男人身材劲瘦,皮肤不白,但也不算黝黑,是属于男人的那种古铜色,宽肩窄腰,六块腹肌均匀地分布在腹部,人鱼线摸入皮带以下。   这身材……堪比国际男模。   傅希摸上皮带的手顿住,盯着躺在沙发上一脸还生怨气的少女,邪念心起,抓住她的手伸向腹部。   她白皙柔软的手指刚触到皮带的暗扣就缩了缩,却被男人桎梏住,扶桑脸红得冒烟:“你干什么!”   男人低低诱哄:“来,帮我解开。”   扶桑犹豫了几秒,舔舔下唇,竟然有点跃跃欲试,“啪”一声打开暗扣,把皮带抽出来,拉链拉下。   隔着薄薄的布料,更清晰地看见……   看得扶桑脸颊发烫,她咬着唇,不敢动了。   泄气地收回手,却被男人及时抓住,拉着她的手摸了上去。   扶桑从没这么窘迫过,双眼有些娇滴滴的红,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傅希……”   “害羞什么?你都看过了还害羞?”随后,他继续诱哄,“来,继续帮我掏出来。”   “……”   这人真是……   扶桑气得差点一巴掌拍过去,问他还要不要脸?他的脸皮跟城墙一样厚吗?   傅希低低笑了声,不敢再逼她,怕小猫立即变成小狮子冲他发怒。   虽然生气也挺可爱的。   傅希扣着她的后脑勺,舌尖撬开她细白的齿,蛮横探入,直至亲得她喘不过气来,红唇有些细微的肿,才缓慢沿着她白净的下巴一直往下。   把扶桑的旗袍扒拉下来,与此同时,快速地挤进去。   像只野兽捕获到了自己喜欢的猎物一样,傅希的目光深谙,鼻息都喷洒在她的脖子里,喉间溢着性感到极致的低喘,散发着狂野的兽性。   一轮过后,他将扶桑的身子翻过来,扶桑扶着沙发的靠背,“唔”一声,带着哭腔诉求:“不要……不要这样……傅希……”   可男人毫不留情地俯身,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白净光滑的后背,漂亮的蝴蝶骨在细微地颤抖着,女人低低地喘息。   感觉自己被翻来翻去,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才被抱着带进了浴室洗澡,整个人瘫软一片。 第38章   翌日清晨。   扶桑惯例起得很晚, 窗外的日光缓慢射入, 空气中尚存着昨夜旖旎过后的余韵。   她翻了个身, 白净的胳膊捞到另一边的床上,毫无意外地捞了个空, 身旁并没有人。   傅希又不在了。   每次都是这样,吃干抹净,自己满足了就跑。   扶桑气得伸脚踢了两下被子,才发现身下酸软得厉害,每动一下都很要命。   最终,她瘪着嘴望向天花板发了会儿怨气,就拿被子遮住赤.裸的身体,坐起身, 掏出枕边的手机。   划开屏幕来看。   里面躺着两条来自男人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言简意赅。   【桑桑,记得吃早餐。】   【我去出任务,离开几天, 你自己要小心, 尽量别出门。】   扶桑盯着信息不断翻看了几遍,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平时傅希出任务都会给她留言。大致说一下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每次回来的时间都会比预计的迟上几天。   可是最后一句【你自己要小心, 尽量别出门。】就有点奇怪了。   扶桑并没有多想,下床趿拉上拖鞋, 进洗手间简简单单洗了个漱,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小跑去厨房,抓出傅希早就热好的面包和牛奶出来吃。   因为太饿了,扶桑倚在流理台旁狼吞虎咽,吃得有点儿急。   没吃几口,就微微呛了一下。   她没在意,抽出纸巾擦擦嘴角,动作放缓了不少,慢条斯理地继续啃。   吃完早餐后,她在客厅按着电视歇了一会儿,正准备摸进书房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走几步。   胃居然开始刺痛起来,扶桑撑着腰,感觉很难受,似乎刚才吞咽进去的早餐堆积在肠胃里,根本没有消化,仿佛随时都会吐出来一样。   她跑去洗手间干呕了一阵,一无所获。   反而,肚子开始不同程度的发痛,扶桑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症状会不会是怀孕,但转念一想,她和傅希做那事儿的时候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而且怀孕应该不会胃痛吧?   扶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爸爸不在了,家里就只有外婆和妈妈,屋内郁郁寡欢,没有一丝的人气。   再加上初到苏州,进入完全不熟悉的班级里上课,水土不服,小扶桑一点儿也不适应,叛逆说来就来。   她把真性情的北京女汉子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太妹,将学校搅得鸡犬不宁。   但扶桑从小被教育得好,即使叛逆了,却也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她性子爽朗,为人有义气,不会刻意去欺负别人,若自己的朋友有难,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冲过去的。   乌烟瘴气的酒馆里,瘦弱的女孩儿被一群上了高中的痞坏少年按在角落瑟瑟发抖,等待扶桑的援手。   扶桑自知男女力量悬殊打不过他们,少年们也给她个机会,只要喝下桌上的这五瓶酒,不仅这女孩儿立马就放了,还能认她当老大。   刚上初中的扶桑身高有点儿矮,看着就挺楚楚可怜的,少年们正准备看她笑话呢,谁知穿着蓝白校服的矮个子女生二话不说拎起桌上的酒瓶,快速灌入腹中。   强烈的灼烧感刺激着她的喉咙,她拧紧了眉,却没有丝毫的停顿,生生咽了下去,仰着头灌酒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还有几滴沿着光洁的下颌落进了锁骨窝。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堪称完美。   直接把在场几位高中痞坏少年惊呆了。   这小妞,还真一点也不怕事啊?   从不碰酒的扶桑自从那次开戒后,逐渐变得放肆起来,迷恋酒精,晚上做噩梦梦见那日警局的场景,梦见扶志国在战场上是如此被炸得粉身碎骨。   梦境真实得让她害怕,以至于半夜惊醒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珠。   爸爸不在了。   小扶桑第一次经历亲人的去世,在床边偷偷摸摸地灌着酒,抹眼泪,嚎啕大哭。   被发现喝酒是半个月后,宁婉余敲扶桑房门,想拎她起床上学,却发现屋内无人回应。   推开门才知道,小扶桑瘫在满是酒瓶的地板上捂着肚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小屁孩偷喝酒被发现,宁婉余想揍她,但又于心不忍,只能背起扶桑快速跑去了镇上最近的门诊。   门诊的大夫学历不是很高,但凭着经验,也有两把刷子,按一按扶桑腹痛的部位,再观察一下临床的症状,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胃穿孔。   这么小的孩子得了如此严重的胃病,大夫不敢乱治,只能让她们转去市里高级一点的大医院治疗。   宁婉余见大夫如此严肃的神情,也知道病情应该很严重,她带着扶桑坐车,紧赶慢赶才去市里的医院,走军属通道,把扶志国殉国后政府给的补贴都花光了,才把扶桑从鬼门关救回来。   扶桑康复后,宁婉余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检讨自己不应该老是沉浸在老扶的去世之中,而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们的女儿扶桑的身上。   *   大病痊愈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扶桑隐隐觉得它有复发的征兆,不敢懈怠,忍着腹痛,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宁婉余:“妈,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胃病吗?”   宁婉余那边信号不是很好,等了好久才回应:“记得,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啊?身体不舒服?”   无论是扶志国的死还是扶桑的病,对于宁婉余来说,都是铭记一生的两件事情。   因为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家人全离她而去,空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妈,当年的医生有没有说,会有复发的可能性?”扶桑撑不住了,她蹲在地上弯着身子才勉勉强强减轻了一下疼痛。   “当年……”宁婉余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年,手术很成功啊。那位医生还夸你年纪虽小,但经常运动,蹦蹦跳跳的,体质不错。后来,还说你恢复很好呢。”   扶桑一边听电话,一边揉了一下肚子,感觉痛感已经消失大半,好多了。   宁婉余继续道:“扶桑,你是不舒服吗?赶紧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吧,啊?检查一下,看看医生怎么说,复发也好,其他病痛也好,都要及时治疗,别耽搁了。如果确定是胃病,更要加以重视,你可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别掉以轻心。”   “好,我知道了。现在好多了,我有空就去检查一下。”虽痛感消弭,但扶桑依旧脸色苍白,她艰难地站起身,倒杯热水给自己喝。   “记得去啊,最好今天就去。”宁婉余还有些不放心,“要是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别逞强,应付不来的话,我去北京照顾你,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我挂了啊。”扶桑挂了电话。   先给傅希发信息,回他:【注意安全。我有点不舒服,去医院看看。】   敲完字,想了想,又删掉。   只剩下:【注意安全。】四个字。   扶桑把自己的工作鸽了,和秋秋说明一下情况后,秋秋让她多休息,别着急工作。   便回卧室换了身保暖的衣服,穿上鞋准备出门去医院检查身体。   扶桑怕半路又腹痛,并没有开车,而是选择到马路上拦辆出租车来坐。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扶桑拉开后座的车门前,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瞄见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高挑男人方才出现在她公寓楼下,此刻又跟她站在同一条公路上拦车。   眼神坦荡荡的,还跟扶桑对视了几眼。   扶桑微凉的指尖轻叩车门边沿,仔细思考了一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哪个坏人跟踪人会这么光明正大,生怕不被人发现似的。   她舔了舔下唇,没再多想,弯身钻进车里,告诉司机目的地。   与此同时,后面拦到车的男人也钻进车内,只不过那不是一辆出租车,而是普普通通的吉普。   由于车型较大,在公路上穿行十分显眼。   扶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时不时扭过头来,往身后看几眼,拐过几个路口后,身后的那辆吉普车还在跟着,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   扶桑让司机加速,后面的吉普也加速,怎么甩也甩不开。   真的是好明显的跟踪,对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扶桑竟然不觉得害怕,她有意让司机绕远了一些,司机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明明目的地是医院,扶桑却突然改口在一处路口下了车。   不久后,吉普也停了下来。   扶桑往不远处的平地公园走,那位棕色衣服的男人也下来了,紧接着陆陆续续下来两个差不多身形的男人。   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扶桑的身后,扶桑出生在军区大院,隔壁邻居都是军功赫赫的军人,她好奇心重,翻过扶志国的一些反跟踪学书籍,但也只是领悟到了皮毛。   身后的那位棕衣男子根本没想到她会用一手,自然也没防备,突然就在一条小巷中被扶桑逮住。   扶桑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钥匙上挂着的小尖刀,颇有气场地对准男人的喉咙,把他抵在墙角,男人垂眸扫了她手心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利器后,低低笑了声。   有些讽刺。   扶桑皱眉,男人的一句话直接让她震惊了—— 第39章   扶桑皱眉, 男人的一句话直接让她震惊了——   “嫂子, 老大就给你这玩意儿防身?逗小孩呢?”   这口气, 这称呼,分明就只有特战队的成员会说出口, 扶桑心头松懈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怀疑。   “你是谁?”她没跟他开玩笑,冷冷地问。   男人生怕那刀真刺着自己,他堂堂一军人可不想在女人手里殉国,手指摆成兰花状,捏着那把小刀,耐着脾气说:“我叫穆枫,特战队2队的。傅希, 你男人就是我顶头上司,是他让我跟着你,保护你的。不信你可以伸手进我右手边的裤兜找找, 那里有个证件可以证明。”   男人的语气有些欠扁, 桃花眼微扬着, 丝毫没有军人的那股正气。   扶桑当然不相信。   穆枫“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喂, 我就长得那么像坏人吗?”   说着, 他出手极快,三两下就拿走了扶桑手里的刀, 把局面赢在了自己手里。   继续念叨:“我要是坏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搞定我?”   男人掰过她的头, 扭向后方:“你再往后看看,两个都是我的人,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还能站在这儿?”   说着,他把证件拿出来,摊开给她看:“我是特战队2队副队长,你男人是我顶头上司,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居然派给我一个这样的任务,有大事都不带我干,净跟着一女人屁股后面。”   “特战队2队副队长,穆枫。”扶桑饶有趣味地扫了他一眼。   后者吊儿郎当的:“正是我,怎么了?”   “不当强.奸犯可惜了,长得还挺像。”   扶桑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寸头,可能是老想战略的原因,中间头顶有点儿秃,眉峰处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伤,磕了一道疤。   皮肤黝黑,嘴还挺欠扁。   活脱脱就像个强.奸犯。   “操!”穆枫第一次被人这样说,气得爆了个粗口。   毒舌,这女的真他妈毒舌。   两人坦明了身份,更容易保护了。   穆枫追上去问:“喂,我哪里像强.奸犯了?老子一万年光棍,连妹子都没碰过,居然被你说成强.奸犯,真是天王老子都没我这么冤。”   “穆队。”   “穆队。”   两名跟着穆枫过来的特战队2队成员,穿着便服,腰板挺直地走过来,喊了一声。   穆枫还沉浸在被人喊强.奸犯的沉痛之中,不想理搭他们:“行了行了,你们走远点。跟那么近像什么样子,三个大老爷们在一个女人身后,跟班吗?还有没有点男人的骨气了?”   俩成员不明就里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刚刚人家说你强.奸犯的时候,你紧跟着人家屁股追问的样子就很有骨气了?   但迫于压力,俩人没敢反驳,只能点着头,应了声:“是。”   还真走远了。   穆枫点了根烟,跟上扶桑的步伐,吐了口烟雾,打算跟她说明一下自己的具体任务,好做到配合:“我们老大这次派我们过来呢,主要是——”   话一句都没说完,就被人伸手捻住烟头后面一截,用指甲抠住,扯了一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   穆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嘴里叼着少了个烟头的半截香烟,直接愣在了那儿。   卧槽卧槽卧槽,老大的女人是什么狠人!!!   老子平生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抽烟被人徒头扯掉烟头。   “喂!”   “喂什么?我有名字!你老大没教过你,在女人面前不要抽烟吗?”   “没教过。”男人依旧大大咧咧的,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记下了。在女人面前不能抽烟是吧?”   说着,他扔掉烟,掏出手机,扫了眼任务给出时顺带传过来的资料,一板一眼地读出声:“老大的女人,叫——扶桑。年龄……我靠,居然比我还大。”   扶桑扶额……   傅希干嘛要搞个小屁孩来整她?   *   后来,扶桑跟他说自己要去医院,不需要保护,让他滚蛋。   扶桑又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刚弯身钻进车内。   穆枫就紧跟着扶桑,一屁股坐在了出租车的后座,点了点头,装得还挺绅士:“抱歉,这位女士。我不是故意跟你挤后座的,是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说明一下。”   穆枫说话的声音很小,并不想让驾驶位的司机听见。   扶桑挑了挑眉,洗耳恭听:“老大不想让我告诉你具体的事情,只让我们暗中保护你,怕你担心。但是我认为,这样保护其实是很不到位的。”   男人收了脸上的那股痞劲,回归严肃。   “就像刚刚你误以为我对你不利,差点——让我殉国。”   扶桑:……   “还记得上次的羌塘志愿活动吗?老大在那里围剿了一个不大,但势力却不小的贩卖野生动物皮毛的犯罪团伙。杀了三个人,连自己的小命也差点搭进去了。其中的一个人是——”   穆枫说得极其认真,所有的来龙去脉尽数告诉扶桑。   扶桑没有质疑他,也没有打断,薄唇紧紧抿着,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差不多也明白了。   心里有了个数。   扶桑:“所以,他申请上级派四名队员保护我,是因为害怕黑狐伤害我?”   穆枫:“黑狐对你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而已。”   “那傅希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危险吗?”扶桑听他的描述,对这个黑狐有些犯怵,屡次三番,牺牲了那么多战士,都搞不死的一个强大的黑帮犯罪团伙。   “任务是什么?这是上级机密。”穆枫耸了耸肩,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你别问了。我们的任务哪次不危险?都是拿命去博的。”   对啊,他们的任务哪次不危险,随时都可能回不来。   扶桑逼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医院到了,车在医院门口停下,穆枫和扶桑一起下了车,吉普也紧跟着来到医院门口,停在了不远处。   扶桑挂号,问诊,检查,一系列的程序步骤,穆枫都寸步不离地陪同,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透明人,保镖。   有好几次,扶桑打完针,单手不能同时拿药和检查单子,穆枫想伸手帮忙拿一下,却被女人一记眼神吓得收回了手。   仿佛在说他多管闲事。   而自己则逞强地把掉在地上的检查单弯腰捡起,慢悠悠揣进衣兜,才拎起药,走出了医院。   这里的医院拍片检查的程序比较复杂,还要预约。   扶桑只是做了最普通的检查和医生简单的对症下药,开了几个止痛片,让她先回去缓缓,明天过来拍完片得看看是不是胃病复发了才能治标治本。   扶桑回家后,不敢再不按时吃饭,安安分分地自己煮了粥,然后吃药。   外面刮起了冷风,冷空气突然降临,温度骤降了不少。   扶桑拉开屋门,发现穆枫居然还没走,挺敬业地倚在公寓外的走廊抽烟,迎着冽冽的冷风站着,竟然还有些拽?   扶桑轻嗤了一声,顾虑着这人比自己年纪小,是个叛逆的弟弟,还是来保护她的。   好心问了声:“要进来吗?睡沙发。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穆枫眨了眨眼,嘴角嗜着抹坏笑,侃道:“你大晚上邀请一个男人进家里睡觉,老大知道——吗?”   扶桑砰一声关上了门,毫不留情。   穆枫翻个帅气的白眼,摸摸鼻头,转身面向黑沉的窗外,又摸了根烟出来,懒得搭理她。   谁知,刚点燃,兜头一阵雨泼下,把他伸出窗外刚点燃的烟头浇灭,还湿了半个袖子。   穆枫狠狠地“操”了声。   下雨了吗?   他把手伸出窗外晃了晃,睁大双眼看清了些,根本就没有下雨,哪个王八羔子泼了盆水下来。   冷风飕飕吹来,湿哒哒的衣袖黏在手臂的皮肤上凉得渗人。   最后,他大力敲门,问里面的扶桑:“有吹风机吗?”   扶桑打开门,让他进来,趿拉上拖鞋进卧室拎个吹风机出来扔沙发上,紧接着防贼似的,回房反锁了房门,倒头睡了。   穆枫这人在军营糙惯了,把外套脱下来,平平整整地铺在地上吹。   接着,直接连里面贴身的长袖也脱了,光着健硕的膀子,把衣服摊在地板上,慢条斯理地托着吹风机吹。   那画面,真是美得无法想象。   直至吹到了深夜,傅希开了一天的任务前行动会议,托着疲惫的身子,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摸出钥匙准备打开公寓的门时,穆枫还是没有吹完。   什么破衣服!真他妈难干!!   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外细细碎碎地传来,穆枫耳朵耸动了几下,暗觉不妙。   能有这个公寓钥匙的人有几个?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   女主人在卧室呼呼大睡,剩下的不就是男主人吗?   卧槽,老大回来了!!!   穆枫避之不及,刚站起身,就和拉开屋门长腿准备迈进来的傅希对上了眼。   第40章   夜幕中果然飘起了雨丝,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的, 由点点滴滴逐渐变成淅淅沥沥,像断了线的珍珠, 连续不断地拍打着才刚关上不久的洁白无瑕的窗户。   楼道的穿堂风唰唰吹来,轻轻擦过耳廓,引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穆枫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要说畏惧的也就只有两样东西而已。   一个是狗,一个是老大。   刚入军营那会儿,他身高腿长,视力也好,身子还算达标, 但就是太瘦了,手没什么劲,作为军人, 居然还怕狗。   好死不死, 那会儿负责训练他们那群新兵蛋子的教官腿折了, 休息了十天半个月都没出现,改由一个叫“傅希”的青年军官来训他们。   那会儿的傅希刚二十出头, 穿着合身的军装走过来, 长腿伸直立定,在一排新兵面前稍稍站好, 就已经英俊非凡,气场强大到让人敬畏。   穆枫歪着嘴笑, 一点儿也不怕他,尤其是被隔壁的人科普:“看到了吗?前面那个年纪轻轻就提拔军官的,据说是我们这片军区格斗,射击,野外生存的第一名,王者。没想到刚入伍没几天就见着真人了。”   “算哪根葱?”穆枫嘴里叼着草地上的一根狗尾巴草,不屑地说,“那是因为我没入伍,现在我来了,看着吧。”   “是——吗?”身侧一阵冷风吹来,傅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前方。   穆枫没想到,自己在军中自大张狂了那么久,也有被抓包的一天。   还是自己不屑一顾的当事人。   事后。   傅希没多说一句废话,薄唇自然地抿着,如墨的双眸依旧冷冷清清的,下颌线条冷毅又平静,让人看不出到底生气了没?   然而,几天后。   穆枫被某人训得哭天喊地,俯卧撑,负重跑,引体向上,都比别人多出一倍。   理由是:军队不需要猴子?   穆枫:???不就是瘦了点吗?你他妈才猴子呢,你全家都猴子!!!   穆枫想原地反抗,这是搞特殊,为什么自己的训练强度要比别人高出一倍,可上头的回应是:就你多事!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随便一个娘们都能把你掰倒!傅警官那是为了你好,要是想整你,干嘛不坐一边旁观,而是陪你一起加训啊?滚回去!   行吧,穆枫认栽。   代训结束后,正牌教官康复回来,慕枫身姿端正地恭送傅警官离开,再也不敢惹他。   如今,夜雨潇潇絮絮而下。   站在门外迈了一条长腿进来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冷峻的下颚清晰可见时间带给他的成熟感。有些人,不管时间怎么变化,注定会越来越有魅力。   作为男人,是一样。作为军人,同理。   穆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长袖和外套,冲进门的男人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尽量做到不狗腿,正想着如此解释可以让男人减少怒气。   突然,一声沙哑磁性的嗓音从缓步走向卧室的男人喉中溢出——   “滚出去!”   “好……好嘞。”   穆枫傻逼逼地笑了笑,一个侧身推开门,闪出去。   继续琢磨着男人到底生没生气?   *   扶桑熬夜熬多了,平时习惯晚睡,这次身体察觉出不对劲,她尽量让自己12点前进入沉睡状态。   可惜,熬夜成瘾的后果是睡不着。   扶桑起身把窗帘全拉上,待室内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的时候,才又趴回柔软的被褥进入梦乡。   睡梦中她意识朦朦胧胧的,恍然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脚步放轻地来到床边,把她散乱在额间的头发一根根捋顺,然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拎着换洗的衣裤,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磨砂制的,偶有暖色的微光透射出来,里面很快就响起了花洒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像是深秋的雨。   细微地刺激着扶桑熟睡的耳廓,而后,她茫茫然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赤脚刚走到浴室门口。   里面的男人将浴巾随意地搭在头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裤,边搓着头发打开门走了出来。   扶桑半眯着眼,扑到他的怀中。   男人擦身子擦得很随意,健硕的腹肌上还有几滴未干透的水珠,透着几分狂野的性感。   傅希低低浅笑,放下搓头发的手,伸到她的膝盖窝下,把小女人公主抱了起来,送回柔软的大床里。   “吵醒你了?”   扶桑点点头,毫不客气:“算是吧……”   傅希的头发没多长,是标标准准的军队里的寸头,毛巾一擦,没几分钟就干得差不多了。   他随着扶桑躺下,原本疲惫了一天的身子因为看见她而荡然全无,侧过身,支着脑袋,盯着她黑暗中憨憨的睡颜,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小懒猪。”   扶桑皱着眉挥开他的手,一个翻身把自己缠在他的身上。   傅希在家里习惯穿裤子不系裤带,他腰间没有一丝的赘肉,显得劲瘦有力,裤子没几下就被扶桑白嫩的脚丫给蹬下来了。   他顺势把裤子给脱了,就这么抱着她睡。   乌压压的夜晚没有一丝声响,平静得让人心安。   翌日。   扶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子剧痛又来,她瞬间从睡梦中醒来,掀开被子,赤脚跑进厕所对着马桶干呕。   傅希也被扶桑的大动静弄醒,他皱了皱眉,长腿走到女人的身边,看着她蹲下的背影,拍了拍她的背,问:“怎么回事?”   “傅希,我好痛……救我……”扶桑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狼狈极了,捂着上腹部,手紧紧抓着傅希的手臂,指甲都快要嵌进去。   傅希从军十载,处事不惊,可眼下他竟然手脚慌乱起来,唇部抿得发紧,告诉自己要冷静。   先把扶桑抱回床上躺着,然后掏出手机,给穆枫打个电话:“车呢?”   “啊?啊?”穆枫突然被叫,吓得一个激灵从吉普的后座坐起来,“怎么啦,老大?”   “开车到楼下,我现在下去。”   话一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穆枫一脸懵逼地放下手机,和前排两位队员对视几眼。   “怎么了?穆队?老大有什么吩咐吗?”   “他让我们开车到楼下。快!!!快开过去!!!”   吉普停靠的地方离扶桑的公寓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穆枫下车,大敞着车门,正琢磨着老大这是搞的哪出,就看见傅希穿戴整齐,抱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女人从一楼大门里冲了出来。   把扶桑放进后座,让她躺着,顺便还盖着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   旋即,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把驾驶位上的小弟扯出来,自己钻进车内,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三个被遗留在原地的特战队成员再傻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会吧?嫂子昨天不是才去医院做了检查吗?老大这一回来,这么猛,又把人整回医院了?”其中一队员狐疑地猜测。   穆枫一掌拍他脑门上:“想什么呢!?一万年光棍,小电影看多了吧?老大是这样的人吗?昨天嫂子去检查的是肠胃科,估计是真出什么毛病了。”   “那我们要去看看吗?”另一队员建议。   穆枫思忖了一下,眄了他一眼:“当然去啊,老大这次开完会回来,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去干大事了。我们不在,谁照顾嫂子?”   几人吊儿郎当的,小成员嘁了一声:“穆队你就别不懂装懂了。你在寝里偷偷摸摸打飞机的时候,我们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是万年光棍。”   穆枫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   穆枫赶到医院的时候,扶桑已经稳定下来了,苍白着小脸,安安静静地躺在一间病房内吊着点滴。   傅希帮她理好被角,弯腰摸了她的脸蛋一下,直起身走了出来。   穆枫手里拿着从外面买来的白粥和米线,迎面与傅希相撞,出声关怀:“老…老大,嫂子怎么样了?”   “胃病。”傅希言简意赅,轻扫了眼他手上勾着的东西,“你把这些拿进去,看着她,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好。”穆枫十分狗腿地点了点头,轻轻推门,走进病房。   而傅希则独自迈开长腿走到医院的吸烟区,睨了眼腕上的手表,按了按疲倦的额角,熟练而不紧不慢地拿了根烟出来,点燃,青白的烟雾很快模糊了窗外的景致。   他用扶桑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扶桑?怎么了?昨天妈妈让你去检查身体检查了吗?”宁婉余的声音温温婉婉地从那端传来。   傅希低哑地喊了声“宁阿姨”:“我是傅希。”   “傅希?是你啊,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傅希大概把医生的原话跟宁婉余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扶桑现在在医院躺着,还没醒。你也明白我的工作性质,很快我有事要离开一阵,所以……”   “所以,想让我过去照顾扶桑,是吗?”宁婉余明白傅希的意思,打断了他,“没问题,谢谢你及时告诉我扶桑的情况。”   挂了电话后,傅希又翻了一下扶桑的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月月”二字。   这俩人曾经的通话次数,数不胜数。   他伸手拨过去,把江眠月叫了过来。 第41章   傅希这次要去执行的任务是充当首发带队队长, 围剿黑狐。   因为有了前几次围剿失败、全员歼灭的前车之鉴, 这次的任务, 中央召集了众多的上级参谋团长营长局长队长开了一天的行动会议,才敲定了最后的两套行动方案。   分别是plan A 和 plan B。   半天的时间休息准备, 半天后经过筛选出来的行动队员开始集合,进行秘密演练。   一周后,计划正式开启。   *   上级给出的回队集合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傅希返回病房,长腿随意地搭起,坐在扶桑床边,看着女人一张巴掌大的脸蛋,白皙得过分,樱唇恢复了些血色, 但水莹莹的双眸依旧是紧紧闭着,羽睫如鸦羽一般微颤,睡得极不安稳。   他等了好久, 扶桑都没有醒来, 可看她羸弱可怜的样子, 又不忍心叫醒她。   傅希把手伸进被角,摸着女人小巧的手掌, 指节分明, 指骨纤细,无名指那儿一圈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是手有点儿冰凉。   傅希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进去,包裹住她状似无骨的小手, 轻轻焐热。   最后,抬眸望了眼雪白墙壁上的壁钟,离十二点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他捏紧扶桑的肩,俯身往女人的唇上送。   没有深吻,只是浅尝遏止的亲了亲。   随后,站起身,不带一丝停留地离开。   穆枫痞里痞气地倚在病房门口守着,见傅希出来,站直身问:“要走了吗?”   傅希脚步微顿,点了点头,刚准备继续离开。   一句不算很爷们又有点儿煽情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老大。”穆枫收回了那股痞劲,“当初你培养我,带我进特战队,我知道你是看得起我的。”   傅希眉眼微挑,对他的自大见惯不怪。   “这次行动,你第一个排了我出来,申请让我保护嫂子,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有我穆枫在,嫂子不会有事。不然我穆枫再也没脸回来见你,你也给我好好的,那些个儿女心思该收的就收了吧,好好干上一场。别因为想女人,害自己缺胳膊少腿的,我可有不少弟兄被你带去了,你别让他们都上天了啊。”   傅希破天荒地笑了笑。   穆枫继续说:“我说真的,活着回来,我叫你一辈子老大。”   *   江眠月最近换了个新工作,原先的工作辞了,起因是她在电影录制片场被宋驭这小屁孩大咧咧地绊了一跤。   当下摔在昂贵的摄像机上,镜片摔坏了。   她因为膝盖碰到了玻璃,扎得血流了一地。   导演见状,立马拎着台词本,一脸不爽地走过去,把江眠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让她赔钱。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好奇地跑过来,围在一堆看戏一样盯着她,指指点点,讥讽她。   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的腿流血了,痛不痛?   宋驭舒舒服服地坐在艺人专用的躺椅上,眉梢微挑,装作很认真地背台词。   小助理戳了戳“大少爷”的肩膀,小声说:“驭哥,月姐可是你绊倒的,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宋驭切了一声,“是她自己不小心才摔的,活该。”   话一说完,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瞄到身旁一个高瘦儒雅的身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的金丝框眼镜,眼眸狭长,下巴硬朗不尖细,穿着笔挺的西装,男人味十足。   季影帝?   宋驭原本瘫在躺椅上的身子立马坐正,双眼发光,笑着喊了声:“季老师,你来了?下场戏刚好是我们的对手戏,我昨晚研究了一下台词,有个地方不知道怎么运用情绪,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小助理站在一旁直接瞪大了眼,心想:大少爷你昨晚不是在酒吧嗨到了深夜,醉得不省人事才回家的吗?居然还有空研究台词。   季凯没理他,一个正眼都没飘到他的身上。   不知为何,宋驭竟在季凯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嘲讽。   江眠月不知所措地用手撑地爬起来,连手掌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扶正摄影机,然后带着哭腔,弯腰低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导演……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我会赔偿……”   导演气得叉腰:“赔偿是一方面,你耽误了剧组的进度怎么办!?那么多准备拍戏的演员都因为你耽误了进程!”   “就是,几斤几两啊,不就是个十八线小艺人的经纪人吗?还在剧组没眼力价儿地跑来跑去。”   “她是谁的经济人来着?”   “宋驭。”   “剧组有这个人?哈哈不好意思,这个剧组我只认识季影帝。”   ……   围观的众人开始不约而同地议论起来。   “多少钱?”   霍然,一副低沉淡漠的嗓音从不远处由远及近地闯了进来。   季凯穿着下场戏需要的戏服,身高腿长地走进人群,见没有人回答他,又问一遍:“赔偿需要多少钱?”   刚刚开口议论的工作人员一见是季凯,霎时惊讶得捂住了嘴,低呼:“季影帝,哎,季影帝来了。我靠,真人也太帅了吧,这金丝框眼镜,这深邃的双眼皮,好禁欲啊啊啊啊。”   同伴:“花痴!”   导演见男主角来了,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季凯。刚刚有个小姑娘不懂事,把摄影机弄坏了,这边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开始今天的拍摄,不如……”   “我说话你是听不见吗?还是听不懂人话?”季凯不耐地打断他,突的发问。   “啊?”导演懵了,“听得见听得见……”   导演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并不知道季凯这么发问是为什么,正想问呢。   男人身后的经纪人就已经出面说明了一切:“是这样的,季老师刚刚问您的问题是:这场事故需要这位小姑娘赔偿的金额是多少?希望导演可以尽快给个答复,我们也尽快汇款。”   导演:……   平地一声雷!   现场所有人都炸了。   季凯的助理识时务地上前搀扶起江眠月,把她带到了季老师的房车处理伤口。   纵观一切的小迷妹,气得指着江眠月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她怎么…怎么那么好运气啊,碰上季影帝帮她。”   同伴朝她暧昧地挤眼:“嗳,会不会是季影帝看上这个姑娘了?”   “怎么可能!她算哪根葱?季老师只是不忍心看她受伤了没人理,爱心泛滥罢了!谁让我男人那么温柔,像个翩翩君子,哼。”   江眠月被季凯的助理带去房车后,也有些小激动。   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多了,季凯老师只是因为跟她认识,吃过一顿饭,而且还是扶桑的朋友才出手帮助了一把。   这件事过后,江眠月立马回公司辞了工作,再也不做什么大咖经纪人的春秋大梦,老老实实找个安稳的工作干了起来。   *   接到傅希的电话的时候,江眠月一听扶桑在医院,心就揪起来,二话不说请了假赶到医院来看她。   雪白静谧的病房里坐着一个女人,她黑色柔软的长发过了肩头,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而动,墙壁上的壁钟时针已经指向“2”这个数字。   下午两点。   傅希不在。   扶桑撇了撇嘴,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进去,内心暗骂几句“大猪蹄子”。   下次回来,她再也不要理他了,永远都是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人影,来无影去无踪的。   把她当什么了!? 第42章   “宝贝儿, 听说你病了。你男人让我来看看你。”   江眠月其实这几天心情挺抑郁的, 扶桑有好几次微信找她, 她都状若无事地敷衍过去。一是觉得有点儿丢脸,即便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二是因为不想把负能量传递过去, 让所有人替她担心。   如今,她在病房门外调整了好久的情绪,被一个寸头男人调戏说像老母鸡,才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推开房门走进去。   扶桑从膝盖窝内抬起头,见到许久未见的江眠月,熟悉感立马就上来了,张开手臂向她求抱抱:“月月, 你这几天死哪去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扶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   “没有啊。”江眠月眼珠子转了转,掩饰得极好。   “屁啊。经常打你电话你不接,微信找你聊天牛头不对马嘴的, 敷衍死了。嗳, 对了, 你以前不是老在朋友圈骂那个小屁孩和秃头老板吗?现在怎么不骂了?他们转性了?懂得你的好?”   扶桑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江眠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能笑着摆摆手, 说:“这些你就别管了, 我想通了,何必老给自己找麻烦, 找不痛快,所以我辞职啦。现在在一个小公司上班, 五险一金,稳定清闲。”   扶桑了然,也很赞成她这样的做法:“什么工作啊?”   江眠月找回了自信:“专业对口。”   “切。”   “对了,你这是什么病啊?连院都住上了,看起来挺严重的。怎么外面还有个男人守着?”江眠月转移了话题。   扶桑原本眉飞色舞开心的表情立马暗淡下来:“什么病?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十年前那场病复发了,但是还不确定。傅希不在,没人告诉我。”   “不是吧?”江眠月惊讶得张大了嘴,她当然听说过扶桑十年前的那场大病,那会儿医疗条件差,发现不及时,还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至于外面那个男的,傅希的手下,说是保护我的,我总觉得他就是在膈应我。”   “啧。”   *   江眠月在医院陪扶桑吃了顿饭后,莫名其妙就被穆枫叫了出去。   江眠月个子高挑,因为刚从工作岗位赶过来的原因,脚下的高跟鞋未脱,伴着包臀裙和正规的职业装,显得整个人有股淡雅脱俗的味道。   走出去时,哒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细微地穿透着穆枫的耳膜,在里面百转千回绕了绕,最后把男人的耳廓都烧红了。   这一自然的生理反应落在江眠月的眼里,竟觉得有些有趣。   她快步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问他:“嗳,你是军人?”   穆枫痞帅的功能自动消失,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开玩笑:“还别说,你这样的样貌挺适合去当卧底的啊。”   “为什么?”   “长得就很坏啊。”江眠月怕伤害这位军人小哥,不敢说得太过分,只粗略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穆枫咬了咬牙,跟上去。   早上只是初步猜测到扶桑的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现在结果已经明确了。   江眠月到医师办公室的时候,主治医师瞧见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问:“咦,你们是扶桑病人的家属吗?那个男人呢?”   男人?   江眠月反应极快:“哦,他有点事离开了,我是扶桑的好朋友,扶桑的妈妈现在已经在来帝都的路上。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需要决策的我可以打电话征求意见。”   “好,你过来。”   江眠月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穆枫站在门口,从口袋摸根烟出来,刚想点燃,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被一个小护士瞪了几眼后,便咬进嘴里,低着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女人表情凝重地从医师办公室挪出来,才快速拽下牙齿间咬着的香烟,扔进垃圾桶,上前一步问:“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这事可大了。”江眠月从没这么焦虑过,扶桑的确是胃穿孔复发了,其实这种胃病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今天不算什么。   坏就坏在,扶桑是二次发病,这事真的大发了。   江眠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手紧紧拽住衣服的下摆,内心暗骂无数遍扶桑这小妞平时的生活作息饮食到底是有多不规律啊,不多久,她又开始痛恨起自己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怎么没有监督提醒她一下。   走回病房的这一路,江眠月想东西想到入了神,以至于丝毫没发现身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痞痞地笑了笑,突然弯腰攥住她的嫩手。   她的手掌很冰凉,他却很温暖。   一大一小两只手重叠在一起,江眠月吓得当即甩开,疑惑地看着他。   穆枫真的是一条不折不扣的万年光棍,除了老姐老妈,就没怎么和女孩相处过,看江眠月这表情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收回手,还啧啧有理地道:“我不攥着你,你就把你的衬衣拔.出来了。”   江眠月垂眸一看,果然……   白色的职业衬衫原本安安稳稳地塞在深黑色的包臀裙里,此时出来了一小块。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脚步加快了些。   *   而另一边,傅希刚演练完第一个部分,坐在残破不堪的矮楼下,看着远方一点点沉落下去的赤阳,橘红的夕阳笼罩住了整个天地,像只红彤彤、光焰柔和的大灯笼。   最后,太阳脱离了,撞在一座山上,天幕逐渐变得深蓝。   夜晚来临。   梁栋拍拍自家队长的肩,刚要坐下跟他说说话。   傅希的口袋一阵轻响,他翻了好几层才把手机掏出来,贴在耳边,“喂”一声。   打电话的人是扶桑——   “傅警官,你在哪啊?”   扶桑没想到自己会打通,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随便问。   女人的声音有些娇软,傅希咳嗽了几声清下喉咙,带着些许磁性地说:“在演练,怎么了?”   “演练?”女人的语气带了些色彩,“那是不是可以回家,是不是演练完了可以来看我?你怎么老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虽然你昨天回了一次家,可我还是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   傅希当然知道扶桑想他,不然以她以往的作风是不可能在他工作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嗯,再等等,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好点了么?”   对方撇嘴:“没有。现在双重病症加身,有点难受。”   “双重病症?哪里又难受了?”   “对啊,相思病。”   傅希松了口气,破天荒地倚在一堵小破墙上笑了,隔了好久,才从喉咙中溢出一句暧昧的话——   “桑桑,别闹。”   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暖得扶桑心头一震。   上一次说这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在床上。   其实,江眠月从医师办公室出来后,就把病情毫不掩瞒地告诉了扶桑,扶桑突然打电话也是心血来潮,只是两人腻腻歪歪地说了一堆无关几两的话,她依旧没忍心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给他增加负担。   时间嘀嘀嗒嗒地流走,一眨眼一周就过去了。   扶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偶尔的恶心呕吐、腹痛已经不算什么,昨天的一次突发性休克直接把宁婉余吓得差点晕过去。   手术定在第二天的早上。   扶桑这人算是乐天派,什么事情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这次这么严重的病,她竟然坚强得没掉过几滴泪。   宁婉余坐在病床旁,一口一口给她喂粥,盯着她乖巧喝粥的样子。   突然发问:“你的傅警官呢?”   “出任务呢。”   “哎,你说你何苦啊,非要找个军人。我记得那晚你怎么跟我说来着,喜欢他的安全感?什么是安全感?现在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影都不见一下,这就是你想要的安全感吗?”   “妈!”扶桑虚弱地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职业,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老爸就在了?”   两母女突然犟上,江眠月站在一旁,洗了个苹果递给宁婉余,试图打破尴尬:“阿姨,来,吃个水果。傅警官不在,这不是有我们吗?我们来照顾扶桑。”   “是,是!万一有一天连我们都不在了,她就等着自生自灭吧。”宁婉余拒绝了江眠月的水果,独自转身,偷偷抹眼泪。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傅希,也不是看不惯他的职业,就是太心疼自己的女儿了。   怕她以后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受了委屈都找不到人说。   为了沉淀情绪,最后,宁婉余还是选择出去走走,让江眠月留下来照顾扶桑。   扶桑撅了撅嘴,边打着点滴,边伸出左手摸向床头柜。   江眠月一把扯过床头柜上摆着的一部手机,不让她拿:“干什么呀?给傅警官发消息?想都别想。你好好给我躺着。”   扶桑笑了笑,撒娇:“我就看看。”   “那我帮你看。”江眠月熟知扶桑的解锁密码,当下就划开了屏幕,打开微信某人的对话框。   一系列绿色的气泡框倾满整个屏幕,对面毫无动静。   江眠月肩膀塌了一下,扶桑就懂什么意思了。   她不甘心地问:“连短信也没吗?未接来电?”   “没有。”   两个人就像突然没了音讯,像一颗鹅卵石,投入蔚蓝的大海,激不起丝毫的波澜 第43章   翌日。   天际泛起鱼肚白, 天空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 扶桑就已经醒了。   今天是要进手术室的日子, 时间是早上九点。   她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躺在雪白的被褥之中,自然的长黑直发洒在枕间, 没有化妆的素颜脸除了唇色苍白之外,五官精致得不像话,透着三分羸弱七分清纯。   白皙干净的眼睛睁开,眼巴巴地瞧着天花板,明明天花板上除了简单的吊扇之外,空无一物,她却像看见了什么奇妙的幻境似的,薄唇自然地勾起, 漾出一抹笑。   正在此时,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轻轻震动,没几秒就停了下来。   应该是有信息进来了。   扶桑双眼发亮, 她努力地从床上直起身, 艰难地伸出手去摸柜子上的手机, 因为过于着急,手肘碰到了桌角的尖端破了点皮。   她迅速拿好手机, 指纹解锁划开来看。   里面果然躺着一条两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估计是碰手机的时间不多, 只微微几个字。   【桑桑,好点了吗?好好照顾自己。】   扶桑捧着手机, 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吃吃地笑了。   以至于,江眠月推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都骂她白痴。   江眠月找张凳子坐下,支着下巴嫌弃道:“你们也太恶心了吧,这才几天没见啊,就油腻成这样?”   “怎么油腻了?”扶桑瞪她一眼,“认真点算的话,我应该也有十天以上没跟他见面了吧?挂念一下怎么就油腻了?”   “好了好了。”江眠月拿掉她的手机,“别玩了,准备做最后的检查,今天你还要动手术呢。手术成功后,随便你怎么玩。”   扶桑看了她一眼,突然有点儿没底:“月月,话说这个手术风险高吗?你们好像没跟我说过。”   江眠月手揪了揪衣摆,犹犹豫豫的:“就……还好啊,不算很高,但也不低了,放心吧。睡一觉你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扶桑一直都很相信她,勾唇笑笑:“好。”   *   扶桑这边还算比较顺利,但傅希那儿就有点棘手了。   特战队精心细选的几名精英队员穿着作训服窝在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对面的精致别墅是黑狐现蜗聚的窝点。   梁栋累得整个人瘫在座椅上,朝刑野勾勾手:“小野,给哥根烟抽抽。”   刑野一把拍掉他的手,严肃道:“别烦我,我在观察呢。”   刑野拎着个望远镜一直在观察对面别墅内可疑人员的活动。   据卧底传出来的消息,明天是黑狐一位特别看重的恩师的生日,届时,他会离开别墅一阵,出发去岭城看望恩师。   中央安排的两个方案,失败了一个,另一个执行的时间刚好就是明天,就在黑狐离开别墅出城的途中。   “话说,梁栋你跟小野平日里在军营一个寝的,有看过他看片吗?还别说,他这拎着望远镜观察的样子,真像偷窥美女洗澡。”另一成员不羞不躁地说道。   气得刑野恼羞成怒,放下望远镜过来揍他。   傅希穿着便服从外面回来,把门关紧,朝他们看了眼,一丝微怒从喉中溢出:“闹够了吗?没闹够去对面闹!”   屋内所有人立马噤声,立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再开半点玩笑。   梁栋直起身,掩唇轻咳两下,走过去问傅希外面的情况。   两人大致地讨论一下,发现当时中央制定的方案有点行不通。   梁栋:“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下去了,不仅仅是我们,这里出动的所有警察都已经得到消息准备就位了,根本改不了。”   “改不了也得改。”傅希摸出根烟,毫无顾忌地点燃,“黑狐这人太精,这次失败了就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而且里面卧底同志的安危我们也不能保证。”   “那你说怎么办吧?”梁栋破罐子破摔。   傅希说出了最好的方案:“你带队按原方案执行,让黑狐误以为我们蠢到不会变通,我带一队去别的地方把他弄了。”   “不行,这样危险太大。”梁栋想要说服傅希,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来劝他,让他不要去冒险,可如今怎么想也想不到。   还是傅希先嗤笑着发了问:“不然,那你说怎么办?”   梁栋还是不同意:“不行啊队长,这次抓不到黑狐我们可以再想别的方法,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兄弟了,警队不能没有你啊。”   “你也知道已经牺牲那么多兄弟了,若是不成功,以后的路只会更难,只会死更多的人。”   “可是嫂子…你不想想吗?”   梁栋第一次情绪那么失控,他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回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刑野抓着望远镜的手有点紧,他咬了咬唇,终是没说什么。   “怕个屁。”傅希嗦了口烟,整个人带着点正经的痞,“我不就比你们晚几天回去吗?回去了帮我看看,她的病好了没?”   而后,梁栋没理他,也没答应帮他带话,看看嫂子病情。   独自一人生着闷气,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想方案,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   什么军校高材生!放狗屁!!!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没用。   第二日清晨,他顶着黑圆圈,一拳打在床边的墙壁上,手指关节处破了皮,渗出几点血丝,傅希已经准备就绪,即将离开了。   梁栋起身一把拦住他:“你想好了?”   “滚开,别耽误了行动。”   傅希一把挥开他的手,梁栋不怕痛似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拦上来。   再次发问:“傅希我告诉你,你带去的几个不仅仅是你的兄弟,还是我的。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还有嫂子,要是黑狐把你整死了,我们谁也不会保护她,我看你怎么办?”   傅希扯了扯嘴角,没跟他废话,径直走出去。   他们十分隐晦地上车,然后离开。   一天后,梁栋按原计划去了围剿黑狐出城车辆经过的路段,却发现连黑狐的影子都见不着,队长说得没错,他们果然是被耍了。   于是,他快速上报中央,带队前往队长所去的地方进行支援。   狭窄昏暗的小巷中,旁边是废旧的工厂,两辆车迎面相撞甚是惨烈,甚至还有几点火花在车轮边缘迸出。   梁栋手持手.枪,慢慢靠近,发现车内无人。   再带人进入工厂内部,却毫无意外地发现了几具死人的尸体,鲜红涟漪的血液流得满地都是,梁栋倾身靠近,发现几个熟悉的面孔,伸手摸向鼻孔,没有了气息。   看来已经死亡。   这里的死亡人数高达九人,有牺牲的烈士,也有通缉榜赫赫有名的几个犯罪分子。   却偏偏少了黑狐和队长。   梁栋揪紧的心渐渐松下,开始命人排查周围,看看有没有队长和黑狐的身影。   可终究一无所获。   “黑狐”,真名李志真。   是一位六十高龄的老人,头发花白,有些驼背,先前的职业是一名高校教授,学识渊博,因为妻子被人强.奸,而犯罪嫌疑人因后台强大,关了不到一年就被放出来了。   甚至还在李志真妻子买菜回家的途中又猥亵了她一次,扬言见一次干一次。   害她精神崩溃自杀。   李志真对政府、罪犯怀恨在心,直接拿刀把他捅死,开始走上犯罪之路。   因其聪明的头脑躲过了无数次警察的追击,逃亡了将近二十年,成了赫赫有名谁都不敢惹的A级罪犯。   *   半个月后。   李志真从美国的别墅醒来,不久前差点被人要了命,刚动完手术,坐在轮椅上看着被绑住手脚,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傅希,咬着牙说:“小伙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弄死你吗?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弟弟,还差点要了我命,我却留着你。”   他手指轻敲桌面,一字一句说:“欢迎你加入黑狐。”   身旁的随从帮傅希松了手脚,他当下支撑不住跪下去,脸上的伤痕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样貌,但依旧气度不凡,背脊挺直,有着一股军人般的傲气。   他抹了下唇角,低低笑了声,问:“我,你都敢用。不怕我再杀你一次?”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都成了我的阶下囚了,却还在想着如何为国家卖命,你以为你是狗吗?不,你是狼。你不是狼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赏识你。但是,狼啊狼,你有没有想过,半个月过去了,中央虽然还没有放弃找你,却已经撤去了对你女人的保护,我随时都可以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傅希暗黑的眸抬起,轻扫他一眼:“你当真是杀人不眨眼啊,曾经学问渊博的大学教授,现在变成全国通缉犯,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逃亡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惜,我跟你不同类。”   李志真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关到你想当老鼠的那一天为止。” 第44章   那天, 扶桑的手术做得很成功, 就是麻药的劲怎么散也散不去, 迟迟没有醒来。   醒来的那一刻是在深夜,女孩双目空洞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背脊发凉,额角接连不断地渗出丝丝缕缕的汗珠。   她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黑狼与黑狐的梦,黑狼被困在狐狸堆里折磨得不成人样,可铮铮傲骨让它并没有妥协。   最后,一日一日地被困,原本的傲气磨得渣都不剩,骨瘦嶙峋地在绝望的牢笼里渐渐死去。   术后的康复治疗很简单,没几天扶桑就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师让她以后注意一点, 一定要注重好饮食规律和作息,少吃辛辣生冷食物,交代好所有的一切后, 就让她在宁婉余的陪同下办了出院手续。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 医师对扶桑已经有了熟悉感, 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多嘴问了句:“最早送你来医院的那个男人后来怎么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是见义勇为的路人吗?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小伙子看着和你挺配的啊。”   扶桑有些脸红地低头一笑, 点点头,没否认:“是男朋友。”   “这么说我猜对了?看他那么急的样子就不像是个陌生人。后来怎么一直没见他?”   “出差了, 工作需要。”为了保密傅希的工作,扶桑随口胡诌。   “原来如此。什么公司那么狠啊, 出差了那么久,我看他应该也挺想回来看你的吧。”   天气越来越冷,扶桑裹紧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抬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呢,快回来了吧。”   算算也有差不多大半个月没见面了。   梁栋一直都没有放弃去找傅希,特战队发了疯似的,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四周利用着自己警方的人脉去找人。   那天是星期六,中央发动大量警力搜寻的最后一天,若今天还是没有找到,大量的搜寻人员将会被撤回,逐渐减少……   也就是在这一天,辅助搜寻的岭城警方无意间在一条山边狭隘的小路上发现一辆自燃过的轿车,车里空无一人,车辆处在悬崖的边缘,稍有不慎,就跌落无尽的深渊。   下面饿狼丛生,就算是活人落下去,没几天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原本警方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交通事故,或许车主跳车时不慎落了悬崖,或许车主早就逃生,让车在这儿自生自灭。   可清理车辆时才发现,里面有一枚红黄交错的军徽和中间图案是一匹孤狼仰天长啸的队徽勋章。   孤狼特战队的队徽产出有限,只有特战队内部人员才有,由上级中央特别定制,有专门的反真伪标志。   不法分子绝对不可能造假。   除了已经牺牲的战士,特战队所有成员都已经顺利归队,唯一一个没归队的就是队长,傅希。   刑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眼看向梁栋:“哥,这他妈是队长的队徽?怎么可能,那队长去哪了?”   梁栋和穆枫一直都不说话,两人紧紧抓住拳头,冲队徽肃然敬了个礼。   然后一声不吭地回寝室,开了一打的啤酒,滚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喝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愿先开口。   因为他们三个都说过:“别搞笑了吧。你们其中一个要是死了,我打死都不会掉眼泪的。”   穆枫说梁栋不在了,他终于可以进1队跟着队长大干一场,再也不用畏手畏脚。   梁栋说队长不在了,他就是队长,再也没人训他,管他。   “你们都给我好好的,别他妈让我如愿以偿!”   去他妈的狗屁!!!   穆枫年纪小,从裤袋摸了根烟出来,深吸一口,鼻涕都落在烟嘴上:“哥,咱们以后怎么办啊?退休吧。”   “退什么休。”梁栋仰头灌了一口酒,笑着看他一眼,“队长都还没退休呢,轮得到我们?没他批准你就别想了。”   “你醒醒吧。队长都没了,这特战队早晚要被我们搞毁,就我们这群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大事啊?”   “穆枫。”梁栋抱住膝盖,突然喊了他一声,“你真的相信队长死了吗?就那破悬崖,就把给他吞了?”   “中央已经派人下去看了,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但是我听说那悬崖下很多狼,没什么人敢去。这车都烧了十几天了,队长要是还活着,估计早就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咱们面前骂咱们了。”   穆枫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梁栋无话可说。   最后,两人煽情了一会儿,穆枫问:“那嫂子怎么办?结果下来后,葬礼很快就会办,咱们队长级别不低,到时候追加烈士,早晚要知道的。”   梁栋没什么心情跟他讨论这些,迈开长腿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准备睡觉:“你去说吧。能晚一点就晚一点,队长可宝贝她了,别把她吓着了。”   *   扶桑出院回家没几天,宁婉余就回苏州了。   苏州的外婆有老年痴呆症,离开的这几日一直交由邻居来照顾,如今扶桑已经康复,宁婉余也应该回去把外婆接回来了。   扶桑安安静静地收拾好行李,把家整理了一遍,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浴室洗澡。   自傅希在贵州剪她头发后,扶桑就没再剪过头发,如今头发已经长长,过了肩膀。   她伸手用皮筋绑成一个丑陋的丸子头,接而赤.身裸.体踩进浴缸,待脸蛋被氤氲的热气熏得通红时,才不紧不慢地擦干身子走出来。   躺进柔软的被褥,打算立马入睡。   可惜到了半夜还是没有睡着,她翻来覆去,最后摸出手机给男人拨个电话,对面是生硬又礼貌的女声,提示她手机已经关机,无法接通。   扶桑没多想,顺手打开微信刷一下朋友圈。   她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顺手点几个赞。   其中一个朋友的转发链接标题是【警方牺牲10人,A级罪犯仍未落网,让我们致敬这些烈士。】   她的朋友有一半是军区大院出来的,纷纷点了赞,评论区一票的【敬佩】【致敬】。   突然,2秒钟前,孟括的一句评论【卧槽!!!我看到了谁的名字!!???】   让扶桑瞳孔一缩。   右手的手指犹犹豫豫着还是没有点进去,因为她以前看过不少这类的文章,经常会配一些案发现场的图,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她就是不敢。   她手脚快速地想把手机的信号关了,继续睡觉,临关闭前,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一条短信冒了进来。   发信人来自穆枫——   【嫂子,明天有空见个面吗?】   微信的信息提示音不断传来,孟括发了连环问号来关心慰问她。   一连串的消息中,熟悉的两个字眼让她当下奔溃。   扶桑的手机炸了,消息连续不断地涌入,她吓得一个甩手,把它扔下床,谁也不理,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黑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星辰无两。   连微风也没有。   压抑的氛围害扶桑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再也睡不着了,手紧紧地攥住被角,死死地咬着红唇,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滑落,沿着光滑的肌肤沾湿被褥,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花。   乌压压昏暗的房间,持续不断地响起女人近乎奔溃的抽泣声。   声音很小,却透着绝望。   最后,扶桑哭累了。   躺在床上浅浅地睡了过去,卷翘的睫毛依旧挂着几滴冰凉的泪珠。   第二天。   天光大亮。   扶桑早早地起床,先去附近的超市买好食材,穿的是那件温婉的羊毛绒长裙和高领毛衣,回家亲自下厨煮粥。   端到饭桌上,一口一口安宁静谧地用勺子吃着,时不时会走神,望着对面的椅子,陷入沉思。   她的模样很美,杏眸水盈,经常带着一丝无辜和俏皮,焉薄的红唇微微上翘,有着几分小女人的娇俏。   傅希说过,这是他怎么也不会去拒绝的类型。   曾经,他还流氓地占完她的便宜后,不要脸地冒出一句:“抱歉,你太美,情难自禁。”   来讨她欢喜。   扶桑简单收拾了碗筷,进卧室化个淡妆,接而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   看着街上腻腻歪歪的情侣,搂着对方的纤腰,俯身低头,咬耳朵说一些让对方脸红的话。   扶桑坐在公园草地的长椅上,望着蔚蓝得不见一缕浮云的天,突然很想回苏州一趟。   穿着旗袍行走在湿润无人的小巷,走一遍他们从机场回家的路。   去市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买菜。   去旗袍店一件一件地试着旗袍。   去岭长大街,认认真真地看一遍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   不,这次换一个喜剧。   不要再看悲剧了。   他们还没有一起去看电影,没有一起旅行,没有结婚,没有……   这该死的男人,就知道上床。   她应该告诉他,让他打了结婚报告,拿了结婚证才能碰她的。   可惜,什么都晚了。   现在,谁来娶她?   ……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扶桑无声穿过慌乱的人群、街道,不多时,便来到了分区警队。   营地前的大片空地安静得不像话,没有一个人经过。   扶桑兀自站在营地大门前,盯着上面明晃晃挂着的鲜红涟漪的徽章,控制了一早上的情绪,莫名其妙就失控起来。   眼泪一下子掉落,她捂着脸,低着头,死死咬着红唇食指,眼泪哗哗哗地掉……   红黄交错的军徽,威严中带着几分敬畏,上面的红色是军人的血吧?   正因为有他们,才有了这世间的和平与安定。   扶桑拎出手机,给穆枫回了那条短信——   【我到了。】   几分钟后,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迈着两条大长腿从营地走出来,短短的几层台阶,他走得格外得慢,手里还捧着一套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军装常服。   穆枫面无表情,脸上的那股痞劲荡然无存,来到扶桑面前站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很勉强地笑了笑,说:“嫂子,好久不见。你病好了吗?”   扶桑抬手抹掉眼泪,微红的眼眶让人看得想要怜惜,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穆枫手上捧的那套军装,失神了好久。   那是傅希的,即便特战队所有成员都穿一样的军服,扶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就好。这是老大去执行任务前让我们问的。”   穆枫把手往伸前了一点,把军装递给她。   “这是老大平时在军营训练的时候穿的,本来要回收给国家陪着下葬,但是我们坚持把它留下来了。给你。”   穆枫的嗓音越说越哑,他甚至不敢看扶桑,一对上她的眼就觉得自己特内疚。   今天的天空真的好蓝啊,偶尔有两只无忧无虑的鸟儿从天上飞过……   扶桑接过军装,他收回手,抬起胳膊抹了把脸,望了眼碧蓝的天,“里面衣兜里装着一封信,老大写给你的,打开看看。既然胃病好了,就好好休息,注意身体,老大不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想他了。”   “如果可以,忘了他吧。”穆枫话一说完,根本不敢看扶桑的表情,直接就转身跑了回去。   低着头,走回寝室的途中,眼泪啪嗒一声掉落,打在他军靴的鞋面上。   扶桑抱着傅希的军装,捧到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有一滴泪晕染在衣服的胸口,化开一片水渍。   她慢慢地走回家中,无意识地走在喧嚣的马路边,走得累了,实在忍不住,就开始奔跑,像个疯子一样,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议论她。   扶桑快速跑回家里,反锁上门,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待世界一片黑暗,乌压压伸手不见五指后,她才霍然软了身子,跌落在地,坐在床边,累得眼睛一闭,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积蓄已久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像小时候一样,抱膝缩在一角,呜呜咽咽的,一抽一搭,哭得响天动地。   满屋子都是她的哭声。   “傅警官……呜呜呜傅警官你在哪啊……扶桑好想你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我的病好了,你就…你就不见了……呜呜呜呜呜你不是想娶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又不来找我……”   “我都没好好跟你说说话,你就走了……我以后怎么办啊,让我怎么活,扶桑真的真的好想你呜呜呜呜呜……”   ……   宁婉余也从孟括那儿得到了傅希牺牲的消息,她发消息给江眠月,让江眠月快速去扶桑的公寓看看,提醒扶桑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胃了。   江眠月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赶到公寓的时候,扶桑正蜷在角落发呆,双目空洞望着角落,眼角的泪无声落下。   连听见门铃都毫无反应。   江眠月不厌其烦地按着,按到扶桑终于有动静,软趴趴地站起身,走出来开门后,迈进门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餐桌坐下。   又快速去各个窗户,拉开窗帘,打开窗。   橘红的夕阳洒落进来,美糜的色彩晕在扶桑的侧脸上,显得她既苍白又羸弱。   江眠月摊开拎上门的饭菜,进厨房洗好筷子,送到扶桑的面前。   见她毫无动静,硬生生塞进她的手里。   怒道:“扶桑!你吃点,为了你的病,你再怎么吃不下也要给我啃下去。你生病的时候,阿姨没日没夜地在照顾你,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要为她考虑一下啊。她就你一个女儿!”   “月月。”扶桑终于有动静了,抬眸看过来,声音是许久未说话导致的沙哑,“我好难受。”   扶桑忍着眼泪,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低着头,楚楚可怜地说:“我真的好难受……我好想傅希啊……”   江眠月眨了眨眼,看着她,薄唇抿紧:“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但是扶桑,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傅警官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他一直这样一跌不振,不吃不喝。你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可以哭,可以想他,但是千万别对自己身体不好,可以吗?”   扶桑垂下眼睫,沉默了半响,最终淡淡地嗯了一声。   开始慢慢地扒饭,大口大口咽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中央撤回了全部的搜寻人员,确认傅希已经牺牲,追加烈士。   葬礼在四天后举办。   扶桑穿着一袭西装黑裙,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微风一飘一荡,站在梁栋的身后,默默盯着最前方傅希的照片,突然扯了扯前方梁栋的衣袖,发问:“你们队长尸体呢?”   梁栋不太懂扶桑为什么问这个,一五一十地把实际情况告诉了她。   扶桑皱了皱眉,轻飘飘地哦一声。   没再说什么。   而是独自琢磨着,梁栋话里的来龙去脉。   从葬礼回去以后,江眠月本以为扶桑又要丧好长一段时间,结果那小妞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微博诈尸说自己要填坑。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窝在书房画自己的连载漫画。   有时还心情极好地上网搜了无数教程,亲自去市场买菜,亲自下厨,学了好几道菜。   日子越过越顺利,橘里老师的这个笔名也因为《风沙》改编漫画的逐渐完结渐渐走红,甚至名声大噪。   唯一不反常的是——   《风沙》完结后的第四天,秋秋和橘里老师两人约了一次国外旅行,两人行走在异域风情的国度,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着当地的美食。   聊天的时候,秋秋极有眼力价儿地不提扶桑的感情问题,一直聊的都是漫画圈的一些趣事。   正在这时,扶桑吃了口鱼丸,突发奇想:“秋秋,下本漫画我已经想好画什么了。”   “什么呀?”旅行聊工作,秋秋听得心不在焉,“你是想画条漫啊,还是出版页漫?或者我看看能不能再帮你搞个大IP来改编一下。稳一下你的神格。”   扶桑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大IP就算了吧,我对名气不怎么在乎。我想出一本筹备了很久很久的页漫,分镜草稿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回酒店我给你看看……”   “什么什么?”秋秋不敢相信,拖稿成瘾的橘里大大竟然说自己已经把下本漫画的草稿撸出来了,这还是以前的她吗?   回到酒店,扶桑把前段时间劳心劳肺赶出来的分镜草稿摊在桌面时,秋秋直接惊得瞪大了眼。   漫画的男主人设是一名军人,墨绿色的迷彩军装,身材比例极好,身高腿长,掩在军装中的上躯是标准的倒三角形,宽肩窄腰,硬朗冷毅,帅气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女主的人设则是宅破天际的漫画家,圆脸圆眼,性格娇俏可爱。   书名就叫《星星落进我怀里》。   秋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是你和你的傅警官吗?以你为原型画的?”   扶桑勾唇笑笑,点了点头。   “所以,这是一本军漫?为什么叫《星星落进我怀里》啊?”   为什么呀?   扶桑眼珠转了转,眼中隐隐打转的泪珠被她硬生生忍住,掩饰得极好。   她说:“曾经听人说过,人死了根本就不是真的死去,而是上了天空,变成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如果可以,我愿用半生的年华,换回来一颗,紧紧抱在怀里,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我都觉得是此生最大的馈赠。”   ——傅希,你是星星吗?   ——快睡吧……   ——不,一定是上帝把星星揉碎了,落进我怀里,然后变成你。   你不是星星。   你是落进我怀里的,那个人。 第45章 45   《星星落进我怀里》讲述的是一个军人队长和可爱漫画家相知相识, 互相治愈, 共同成长的故事。   扶桑对自己和傅警官的故事做了改编, 增加了许多让少女激动得冒泡尖叫的暧昧情节,又将正确积极向上的爱国理论灌输其中。   后经秋秋上报杂志社主编霍砚池, 杂志社召开了一次会议后,决定将《星星落进我怀里》放在青羽社周刊上连载,橘里因为《风沙》的成功改编和前段时间拿了漫画盛典的新人赏,这两项成就直接让她成为了青羽社少女漫的头牌。   所以,《星星》毫无意外地被插在周刊前列。   秋秋激动得打开扣扣,立马敲扶桑,把会议决定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她:【破橘,刚刚开会, 你都不知道杂志社的高层领导都是怎么称赞你的。真是骄傲死我了!!!】   扶桑不羞不躁:【怎么说?】   秋秋装腔作势,把领导的口气打了出来:【这个橘里,手头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品不多, 但是天赋还不错, 每一次的连载都有肉眼可见的进步, 《风沙》还成功封了神。除了老喜欢断更拖稿以外……】   秋秋瞬间转移了话题:【这次你应该不会再断更拖稿了吧?】   几秒钟后, 扶桑对话框上中央的[WIFI在线]莫名其妙消失。   下线了!!!???   秋秋气得脸滚键盘:【……】   *   转眼间,时间匆匆而过。   三百多个没有傅希的日子,扶桑都艰难地熬下来了。   江眠月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 除了偶尔会来公寓里吐槽一下穆枫对她有多贱外,季凯这个人貌似已经消失在她世界里。   扶桑想起前几天季凯来家里吃饭,男人依旧是那身儒雅淡漠的装束, 翩翩君子,谦和有礼,只是在看见公寓里每个角落都能察觉男人居住的痕迹后,剑眉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尽量委婉地问:“扶桑,你……”   “怎么了?”扶桑看他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明就里。   “你交男朋友了吗?”   扶桑嗤笑,眼里不见任何的阴霾,像是在叙述一件和吃饭一样很平常的事情似的,温吞吞地道:“门口的拖鞋,是他以前来这里都会穿的。阳台上挂的风衣,是他冬天去出任务前换军装换下来的,丢在了我家,最近天气很好,好半年没碰过了,我就拿出来洗了一下。还有浴室里的沐浴露啊,洗发水是他喜欢的牌子,我最近帮他换上的。”   听着她慢条斯理地解释,季凯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像是有人伸进他的胸膛,握着他的心脏,狠狠地捏着,捏得他窒息的疼。   扶桑眉眼低垂,鬓角有几缕微长的秀发落下,整个人多了几分成熟感,有种水乡女子的柔情。   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   即便那人不在,她还是为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贤惠的女人。   季凯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扶桑,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好啊。”扶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同情的,咧开嘴笑着说。   这一年,她的生活无处不存在傅希的影子,连工作都是在画他,除了偶尔睡觉做噩梦了,摸到身侧一片冰凉,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说不甘的,应该是从来都没有正式跟他说过一句再见吧。   分手还能打分手炮,吃顿饭,或者互骂一顿,再去酒吧把自己灌醉,充满仪式感地结束一段感情。   何况是永别呢。   傅希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她的眼前,如一滴水落进大海,没有声音,没有波澜,没有踪迹。   连去找他的机会,都完全剥夺。   季凯无话可说,留下来吃了顿饭,就匆匆离开赶通告去了。   扶桑起身把碗筷收拾好,然后慢悠悠地刷碗,待所有清洁都搞完,手机一阵轻微的震动,江眠月又发了微信过来。   江眠月:【你说,穆枫是不是污妖王转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色的男人!】   扶桑眉梢一挑,看来两人有发展。   她刚准备勾唇笑笑,又一条微信进来,这次是穆枫的。   穆枫:【嫂子,大冬天的,她把我赶出了公寓。女人是什么生物,胸大就她说了算吗?】   扶桑本想回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可她关注点侧歪,当下回复:【你怎么知道她胸大?】   穆枫:【咳。】   扶桑:【你们……那啥啥啥了?】   然而,几分钟过去,穆枫并没有回复她。   扶桑想象了一下男人站在屋外,女人站在屋内,两人隔门对骂。   江眠月迅雷不及掩耳地解释:【我们就盖被子纯睡觉。】   扶桑:【好,我什么都知道。】   江眠月一头雾水:【你知道什么了?】   扶桑:【穆枫打三垒了。】   江眠月:【……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穆枫:【嘻嘻。】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复。   扶桑掩唇低笑,不再跟他们瞎扯。   明天是傅希的忌日,扶桑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最近的周刊更新传给秋秋,然后随意涂抹了一点护肤品,睡得特别的早。   第二天,她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刚好穆枫的车从旁边经过,载了她过去。   有人说,一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忘记一个人真的绰绰有余了。   可今天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车厢内坐着梁栋和穆枫,他们谁也不说话,都在装镇定,装冷静。   殊不知内心早就奔溃,坍塌得一塌糊涂。   去到了墓前,扶桑微微倾身,把花放在地上,望着照片中英俊的男人,沉默了许久。   为了缓解气氛,她突然发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难得跟你们老大见一次面,就不聊一下天?”   穆枫歪着头,笑得有些勉强,想抽烟,但忍住了。   扶桑:“说说呗,告诉我一些傅希的事情,时间过了那么久我都快忘记他有多高,有多帅,平时说话的声音有多好听,连在我记忆中的样子都差点模糊了。”   “老大就是个大直男。”感慨而起,梁栋突的开口,“我还记得从羌塘回来的那几天,他有几个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我问他怎么了?他给我的回答是:你懂个屁。后来他又有几个晚上焦虑得不行,还是睡不着觉,我又问他怎么了?他才抽了根烟,特烦躁地告诉我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冲他表白了。”   扶桑笑了,扫了眼墓碑上男人的脸,那一天在阿尔金雪山上的对话历历在幕。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用跟人炫耀尺寸的语气显摆着说,她说那句‘傅警官,其实……我喜欢你’的时候,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抱起她按在怀里狠狠地亲一口。可他特欠扁地回了另一句话,害那女孩特不待见他,这才让他焦虑得睡不着。”   梁栋扫了眼地上摆着的他一年内见过无数次的花束,轻飘飘地说:“嫂子,你看,连花都是你给他送的,可见咱们老大是有多不懂情趣啊。我们私底下都在吐槽,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一身猛劲,连哄女孩都不怎么会,怎么就让你栽在他手上呢。”   扶桑嘴角下垂,敏感地反应到梁栋接下来可能要说什么。   “我知道,这一年里你来了这里无数次,我们也是,我们谁都放不下老大。还有葬礼那天,你问我老大的尸体为什么不在,我看见你的表情,明显是放松了不少。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老大没死,你不相信他死了,却摆出一副你已经相信他死了的表情,然后再让我们相信你已经释怀。其实你就是在等他,对不对?”   穆枫抹了把脸,梁栋知道自己很残忍,但还是继续说:“一年了,有一件事儿我瞒了你很久。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嫂子,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有劝住他,让他去冒险。”   扶桑握紧了衣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疼到窒息,她喘不过气来了。   梁栋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在宣判着傅希的死刑,宣告她与他感情的终结——   “当时告诉你老大没有尸体,是因为老大已经是一堆白骨了,警方DNA验出……那堆白骨,确实是老大。”   扶桑忍不住了,双目含泪不敢相信地看向他,身子颤了颤,脚根差点稳不住整个人摔在地上。   梁栋被她看得心脏一颤,像是一把尖刀,把他刺得遍体鳞伤。   他感受着女人冷如冰封的视线,然后听到她带着压抑的哭腔礼貌地说了句谢谢,转身走掉。   穆枫走过来贱痞痞地说:“哥,难怪你单身,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为什么要骗她啊?给人留一份念想不好吗?”   “她跟我们不一样,一年过去了,老大要回来,也该回来了。她没必要用自己的青春去等一个怎么等也等不来的人。”梁栋还是那句话,“老大可宝贝她了,他也不希望她整日怀揣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吧?”   穆枫淡淡地唉了一声,边离开墓园,边抽了根烟:“回去后,铁定又要大哭一场了吧。但是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   扶桑回苏州了。   但她只字未提梁栋跟他说的事儿。   秋秋坐在办公室内摸鱼,突然虎躯一震,想找橘里老师聊天,就心灵感应似的,接收到了橘里老师的QQ消息提示。   扶桑:【秋秋,我说一件事情,你别大惊小怪啊TvT】   秋秋自认为内心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抗住所有的困难。   可在看见橘里下一条消息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吓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什么!!!!   反响这么好的军漫,她竟然说要BE。   秋秋忙敲字过去:【为什么?呜呜呜呜呜呜大大别这样,你不想要饭碗,我还想要呢。为什么要BE呀?当初不是说好的吗?说你会改编,即使…咳…也会把结局圆回来,让消失一年多的男主回到女主身边吗?】   扶桑很丧地耷下嘴角:【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秋秋:【??????】   秋秋不敢戳她痛处,只好委婉地回:【那我请求一下主编,问问他意见?】   杂志社又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隆重投票了刚刚扶桑提出要把《星星落进我怀里》BE的问题。   在场10个杂志社编辑,1个主编。   编辑们两两分派,有的坚持说要HE,读者是来看喜剧消遣的,而不是悲剧,有的编辑则尊重作者意见,或许她有新的想法,没连载上去,谁也不知道反响。   平票后,唯一剩下没投票的就是那个半吊子主编霍砚池了。   霍砚池什么都不懂,富公子哥一个,玩着手机突然被提醒要投票,随手点了黑板上的一个方案。   编辑们瞪大眼睛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正上面大咧咧潦草地写了“BE”二字。   半数编辑气得差点晕过去。   得到了杂志社的同意,扶桑结局画起来就比较随心了。   偶尔她会从房间哭得鼻尖红红,眼眶湿润地走出来,宁婉余叹息一声,摸摸她的头顶说“乖女儿,也是时候放下了。”   她总能啧啧有理地回:“不是啦,是因为最近在画一本悲剧军漫。”   宁婉余放心了不少,也没再管她。   事实上,扶桑到底在为何事伤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   另一边,美国。   傅希快速换上这栋别墅保镖的服饰,一个女人风情万种地倚在地牢墙壁上盯着他,看着他转身脱掉长裤再穿上另一套,肮脏不堪的衬衫也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分布均匀的腹肌,换上另一件衬衫后,整个人英俊干净许多。   系衬衣纽扣的途中。   女人忽的走过来,想在他的腹肌上摸一把,却被男人精准逃开。   女人撇了撇嘴,连生气都是娇媚的表情,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希,你也太小气了吧?你让我帮你,我的条件是让我舒服一晚,你不愿意。我都自愿帮你了,就摸一下都不可以?”   “你不帮我,过不了多久,我一样可以出去。”被关了一年多,男人的语气依旧强势狂妄。   “我知道。”海蕾丝毫不生气,主动帮他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咬着牙说,“你比外面那老头强多了。”   傅希没回答,不置可否。   “我要的东西呢?”   海蕾不知从什么地方掏了一把手.枪给他,撇着嘴说:“不好意思,我只搞到了这个。”   “够了。”傅希接过手.枪,熟练的手法不用几秒就拆开,扫了眼子弹数,“他在哪?”   海蕾严肃了不少,用拗口的中文,认真地说:“他最近身体不好,现在应该刚吃完早饭,在卧室补眠。”   傅希迈开长腿,刚要离开这个破地方。   海蕾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希,你真的可以吗?就你一个人?其实我帮你是有私欲的,我父亲一年前为他治了一次枪伤,救了他一命,却死在他手下。我母亲受不了父亲的离去,也自杀了。我换了个身份潜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但是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直到发现了你,我知道你很恨他,我才决定来帮你,想要你帮我报仇。现在,我有点怕,怕你解决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你一命。”   傅希低头嗤笑:“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吗?被关在这里,我宁愿出去放手一搏。有你帮忙,我胜算大了不少。看好时间,记得报警。”   海蕾点头,笑了笑,就知道他很厉害:“你说你在这里被关了一年多,我在想,那个害他下半身瘫痪的枪伤是不是你做的?”   傅希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快速点头,避开地牢里的摄像头,走了出去。   海蕾关上牢房,表情自然又礼貌地走出去跟守地牢的美国人闲聊。   美国人见她漂亮,不由多看了几眼,时不时说一些带着性.器官的句子嘲笑她。   海蕾不在意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美国佬还未消化这个媚眼,就被傅希在身后一刀捅死。   走出去的时候,傅希让海蕾躲起来,海蕾不怕,说自己自然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才不容易让人起疑心。   傅希没辙,任由她锁上地牢,走了出去。   待看见外头强烈的日光后,傅希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他心情颇好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脑中涣然飘过一个娇俏的脸孔,终是没说什么,快速依靠记忆摸去海蕾所说李志真在的卧室。   李志真一年前被傅希重创了一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下半身瘫痪,开始金盆洗手。   可坏人终究是坏人,不能说你一年没杀过人,没干坏事,就忘记自己以前所做的肮脏事了。   李志真的金盆洗手引来了众多下属的不满,其中就有他的得力助手林宇,林宇早就不满意老爷子的专权了,每天诅咒他快点死去,好自己接班上位。   每天在老爷子的饭菜里加了些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   海蕾很聪明,专门挑早上9点到10点这个时间段把傅希放出来,只有在这个时候,监守的人才会少,大量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去别的地方干活。   只有林宇在李志真的房间里,不知道在跟老爷子说什么。   啪嗒一声,房门开了。   林宇不悦地斥了句:“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扰的吗?不想死的给我滚出去。”   直到房门合上,林宇以为打扰的佣人已经走出去,这才继续跟老爷子说话。   似乎在威胁对方什么事情,连李志真看见站在林宇身后拿着枪的傅希时,也一声不吭。   看戏似的。   林宇察觉不对劲,刚反应过来,一转身,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枪口对准额头,一枪下去,绝对致命。   他慢慢站起身,不敢动。   “傅警官,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你,本事不小啊?”他在拖延时间。   傅希没说话,懒得跟他废话。   眼角的余光瞄见躺在床上的李志真右手慢慢地蠕动,伸向枕下。   不到三秒,“砰”一声枪响。   傅希掐紧林宇的脖子把他往右提,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背,子弹射入,血液染湿他的背部,男人不可置信地应声倒地。   李志真还想开枪,却被傅希眼疾手快地一脚踢过去,把他的枪给踢飞了,连带右手的手腕脱臼。   尽管疼痛入骨,他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因为这个男人既然有本事进来,自然也有本事让他求救无能。   傅希双眸冷如刀刃,拿枪指住他,轻飘飘的一声笑从喉间溢出:“黑狐,你输了。”   李志真闭眼哂笑,笑声越来越大,看着傅希,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欲望。   气息微弱地说:“打死我吧,再给我一枪,这一次肯定没人救我。”   “想得美。”傅希放下手.枪,一年没做过的动作被他运用熟练,他用警察最惯用的压制犯人手法,把李志真双手背在身后,绑住。   再把他周围藏的防身利器扔了。   最后,扫了眼雪白墙壁上的壁钟,刚好11点半。   时间飞逝,恍如一年前他坐在扶桑的病房内,摸着她冰凉的小手,盯着墙壁上的壁钟,同样是11点半,他要去执行任务了。   却没有让小姑娘醒来看他一眼。   她应该恨死他了吧。   或者已经有人在她身边对她好,照顾她,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胃了。   别墅外响起一阵阵警车的警铃声,黑狐落网,傅希解脱了。   海蕾倚在门外,拍手庆祝。   “希,怎么不杀了他?”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男人扫都不扫她一眼,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她气得直跺脚,还记得以前在地牢他跟她说过:“海蕾,我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她在中国,我宁愿我死了再也回不到她身边,也不愿意背叛她。”   好嫉妒啊…….   *   傅希在美国警方和驻使馆的帮助下,顺利坐上了回中国的飞机。   扶桑的《星星落进我怀里》悲剧军漫火遍整个漫画圈,年终盛典的时候,很不幸,她又被安排和霍砚池这座大冰山走红毯。   扶桑又穿上了那一套礼服,天蓝色的纱质长裙,束胸束腰的设计,把她的身材展露无疑,六公分的白色高跟鞋,行走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一小截娇嫩白皙的脚踝,美得晃眼。   好看是好看,但秋秋就是觉得有点怪。   待她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喊道:“破橘你疯了!!!这这这…这不是去年领新人赏时候穿的那一身吗?”   扶桑大大方方承认,弯弯的眼睫,美得灼人:“对呀,我忘记买礼服了,翻衣柜的时候,只翻到了这个。”   秋秋晕:“等着吧,你要上热搜了!”   果然,橘里一走完红毯,热搜就被顶上去了。   #橘里大大很穷#   #橘里霍砚池#   #橘池(子)CP#   另外还有一个#黑狐落网,一年前烈士死而复生!#   高高挂在热搜前排。   只是,扶桑正在台上领奖,看不到热搜。   主持人穿着优雅的着装,拎着话筒,笑问:“我记得去年橘里老师领的是新人赏,一年过去,又把最受欢迎的奖杯领回去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猜一下,明年橘里老师会上台拿什么奖呢?你觉得呢?橘里老师。”   扶桑接过话筒,思忖了一下这个问题,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直接回答,她委婉地绕了个弯:“漫画圈更新替换那么快,我的读者又都是小妖精,我怕我又忍不住断更拖稿,她们一下子全跑了,我就只能回家种田喽。”   台下立马嗷嗷叫,表示不会跑的!!!橘里大大,我们爱你!!!   主持人笑了,再问:“我们也知道《星星》很火,前段时间还卖出了IP版权,但是在这里我不得不问一个众大粉丝读者都很想知道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结局是悲剧呢?”   舞台现场立马安静下来,灯光暗了许多,连配乐都消失了。   扶桑把话筒递到唇边,尤美的指尖摩挲了一下话筒边沿,轻言轻语:“因为……”   宁婉余和外婆边吃晚饭边看直播。扶桑去颁奖礼前,宁婉余无聊翻了一下扶桑画的漫画,也才知道这傻孩子居然用自己的原型来画,难怪那段时间老是哭。   以自己为原型,当然是悲剧啊。   外婆不明就里地望着电视里的漂亮孙女,喃喃道:“桑桑是不是哭了?”   其实扶桑没哭,她只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外婆从小看着她长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停顿了许久,最后淡淡道:“因为……《星星》的姜志成是我爱人的原型,他死于一场犯罪围剿行动,再也没有回来过。”   此话一出,现场炸了一片。   江眠月和穆枫坐在电视机前原本吃薯片的动作顿住,江眠月火急火燎地打开手机,搜微博,想看热闹。   以真人为原型创作的小说漫画不少见,但以作者本人为原型,这可是第一回,肯定会引来剧烈的反响。   其实,这还是一个强大的营销手段。   江眠月以前当经纪人的职业病犯了,跟穆枫科普着扶桑承认原型创作的利与弊,听得穆枫掏耳朵。   热搜换了一轮又一轮——   那个#黑狐被捕,一年前烈士死而复生!#被冲刷下去。   #《星星》原型是本人#瞬间在热搜栏爆了!   许多人纷纷开始扒《星星》里的姜志成到底是以哪个军人为原型的,热搜一轮滚一轮,看得江眠月津津有味。   但是热闹过后,就有人开始骂扶桑:“没劲,炒作无疑了!”“她结婚了吗?还说我爱人,说得那么轰轰烈烈。”“我觉得不可信诶,根本就没有那个军人吧?”“自炒热度,呕了。”   气得江眠月怒骂:“这些人红眼病吧?”   只是,谁也没想到,背后孜孜不倦在扒皮的人居然发现有一个人很可能就是橘里大大所说的原型。   《星星》连载于半年前,这次连载橘里出乎意料地没有断更,很明显是有准备,有草稿的。   再慢慢往前扫,一年前发生的大大小小案件中,居然真的有一件与漫画中的情节不谋而合。   死亡烈士10人,A级罪犯,数据都对上了。   死亡的战士中刚好就有一个级别不低的,那么,这个叫傅希的战士,应该就是橘里大大口中所说的爱人了。   虽然扒死人很不对,但是群众的好奇心真的没有底线,不到半小时#姜志成傅希#就被送上了热搜第二的宝座,渐渐有爆的趋势。   江眠月一边感慨网友把傅希顶上热搜的不厚道,一边欣慰评论区是一票的致敬和祝愿走好,并没有什么恶言恶语。   反而在歌颂着傅希的伟大牺牲。   10分钟后,热搜又换了一轮,#傅希没死#、#黑狐被捕#冲上了前排,像是昏暗不见天日的深渊重见黎明。   起因是帝都警方在微博上的一条喜报。   江眠月忽然就炸了,手机都被她激动得扔了出去,不敢相信地睨着坐在一旁肥宅的穆枫,踢了他一脚。   神神秘秘地说:“我刚刚……刚刚看到一条新闻。我告诉你,你别太激动啊。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反正警方是这么说的。”   穆枫大惊小怪地看着江眠月,抱住她的腰身,把她拉到身边,吹了口气:“说吧。”   “你、老、大、没、死。”   话一说完,扣住她纤腰的男人突然没了动静,直接愣在那儿。   愣了好久才说:“别开玩笑了。我警告你啊,谁的玩笑都可以开,就老大不行。”   江眠月推开他:“不是啊,真的真的!不信你看手机。”   穆枫来不及找自己的手机,直接抢过她的来看,果然,5分钟前帝都警方的官方微博连续发布了两条新闻,其一是黑狐落网[附有照片],其二是特战队队长被救[没有照片]。   他笑了起来,嘴角怎么也下不去,脸上洋溢着喜悦,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快,快给你好姐妹打电话,让她看手机。”   “我知道。”江眠月瞪了他一眼,伸手拨出电话。   可惜没通,里面礼貌冰凉的女声提醒着对方正在通话中……   扶桑领完奖后,就从颁奖典礼消失了。   她拎着手机,不断给傅希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依旧显示是空号。   她又打给梁栋,梁栋告诉她,让她去机场,傅希是半个小时后的飞机降落,直接去vip通道。   扶桑坐上出租车,报了地址给司机,司机见她这一身隆重的打扮,笑着问:“小姑娘穿那么漂亮去接男朋友啊?”   扶桑没回答,后座隐隐约约传来哽咽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认真瞧了几眼,才发现小姑娘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哭,但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问,只默默加快了点速度往机场的方向而去。   临近机场,梁栋把傅希的机号和出站口发给了扶桑,自己也开车前往。   扶桑快速下车,脸蛋上姣好的妆容被她的泪水打湿,她扯着礼服裙摆,在机场踩着高跟鞋拔足狂奔。   天蓝色的尤美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引得周围的人啧啧赞叹,忍不住被她吸引了视线。   傅希下了飞机,一边和一个在飞机上相识的外国人攀谈,一边阔步走出来。   在美国被人囚禁了一年多,他用蹩脚的英文问他:“请问,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联系一个人。”   外国人认真听了好几遍,才知道傅希的意思,友善地笑着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递过去。   傅希接过,说了声谢谢,单手握住机身,垂眸熟稔地按出那一串数字。   刚要按下拨号键,就被人勾住脖子,抱了个满怀,因为惯性过大,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就握住她的纤腰,扣紧在自己怀中。   熟悉的青柠香气传入鼻息,女孩海藻般的长发掠过他的脖颈,酥酥痒痒的。   扶桑咬紧红唇,没出息地又哭出来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回荡在男人的耳侧,被他准确地抓住了几个字眼:“呜呜呜傅警官我好想你…….呜呜我是扶桑你还记得扶桑吗呜呜呜呜呜……这一年你到底去哪了……呜呜…扶桑好难过傅警官……”   傅希被女人抱着,空出一只手把手机还给外国友人,朝他笑了笑,暗示的意味明显。   外国友人意味深长地露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走了。   傅希下机下得比较晚,vip通道本就没什么人。   他站在过道上,捧住小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脸,第一个感觉是,瘦了。   眼眶泛红,双眼微肿,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高挺的鼻尖还挂着几滴未干涸的泪,鼻涕和眼泪都蹭到他衣服上。   女人一边哭一边怀疑地问道:“傅警官,还记得扶桑吗?”   傅希第一次他妈没忍住掉了泪,他没说话,抬起她的下颌,俯身吻上去。   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仅记得,还记得真真切切,想她想得要疯了。   扶桑的腰被圈着往后,抵在了墙壁上,男人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深入,攻城略池,啃咬着她的舌尖,碰撞着她的贝齿,男人霸道的气息瞬间淹没住了她,没一会儿唇就被吮得发麻。   许久未有过的亲近,让扶桑心脏蓦然一跳。   心怦怦跳着,可舌尖却逃了出来。   傅希松开她,微凉的指尖怜惜地摩挲着她娇红的唇瓣,在她耳边低低地问:“怎么,不喜欢我了?”   “不是,疼……”扶桑眼神怯怯的,不知道是自己许久未被人碰过而有些娇,还是傅希真的不知轻重弄疼她了。   男人轻轻笑了声,笑声比以往妖孽了许多,诱哄着说:“那你亲我一下。”   扶桑咬着唇,把脸凑上去,想要亲他的俊脸一口,唇瓣几乎要贴在他的脸颊上时,男人突如其来地把脸扭过来,含住她的唇瓣,这一次没有刚刚那么粗暴。   亲着,吻着,啄着,给女人适应的时间,然后,又绵延到她耳后,抱紧她,黯哑的嗓音含着几分性感,真挚地一字一顿说:“桑桑,好想你。这一次我真的怕了……”   怕他回来后,扶桑会躺在别人的怀里,甚至乎不记得他。   若真是那样,他估计他会发疯吧。   幸好,我们似乎还能重新开始,或者回到从前。   梁栋的车及时地出现在机场门口,扶桑被傅希牵着出来,她扯着他的衣袖,使劲地抹眼泪,把眼线腮红粉底全抹在了傅希的便服外套上。   傅希见她穿得单薄,还露那么多,半个酥胸都暴露在空气中,一年多不见,那里澎湃了许多,肌肤雪白得扎眼。   傅希干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拢在她身上。   扶桑拒绝:“我热,我跑了一路。”   “热也要穿,天天穿这裙子在外面干嘛?”傅希的语气不容置喙,还含着些醋味。   扶桑撇了撇嘴,怒道:“哪有!我颁奖礼才穿的。”   谁知男人根本不听,喉结上下滚动着,俯身在她的颈间低语:“我的意思是说,干嘛要把我们第一次上床穿的裙子穿出来。”   话一说完,扶桑就被撩到了,脸红了一路,甚至不敢看他。   梁栋知道在嫂子面前,自己算不了什么,随便跟队长碰了碰肩,兄弟之间抱了一下,把队长和嫂子送给公寓就自然地溜了。   公寓的门轻易被扶桑打开。   灯还没按亮,身后蓦然覆上一道阴影,整个人被软软地抱起,朝卧室而去。   男人的嗓音在黑暗中性感得不像话,眼底深处酝酿出最原始的灼热和暗色。   他说:“来,咱们叙叙旧。” 第46章 46   扶桑还以为傅希要干什么, 被他放倒在床立马就朝后缩去。   傅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干嘛?这么怕我?”   “傅希, 我有点紧张。”扶桑揪着被褥, 双眸无辜极了。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还没做好准备?”   扶桑双眸亮了又亮:“对, 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我等你。”傅希往床上坐,把她捞过来,放在腿上,“我只是想我们聊聊天,那种事情不着急。”   扶桑点头附和,松了口气:“嗯,不着急。”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小机灵鬼。”   “扶桑真的还喜欢我吗?”傅希突然严肃了语气,低低地问。   “怎么不喜欢?”扶桑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扶桑知道傅希不在了,哭了好久,她想到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就很难过……”   傅希颇有耐心地没有打断她, 摸着她海藻般的长发和后背漂亮的蝴蝶骨, 静静地聆听着。   “于是, 扶桑画了一本漫画,在漫画里虽然傅希一样是回不来了,但是扶桑私心地在傅希去执行任务前, 让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旅行,还结婚, 拍了婚纱照,所有的遗憾都在漫画里实现了。虽然实现了,但扶桑还是很难过……”   扶桑带着浅浅地哭腔继续说:“因为这个终究不是真的傅希啊。傅希……”   她抬眸,湿漉漉的眼望向他:“求求你了,往后的余生都给我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了。”   扶桑:“扶桑没有傅希真的不行。真的好难受,难受到心脏好痛……”   傅希吻上她的眼角,清晰地看见女人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一条条的泪痕,低头亲吻着她的唇瓣,沙哑着嗓音道:“对不起,扶桑,是我不好。傅希没有扶桑更不行。明天我就打转业报告,由特警转刑警,以后一直一直陪着你。”   傅希还想说什么……   可扶桑哭累了,双眸渐渐阖上,傅希帮她把礼服脱下,去浴室淋了个浴,换上干净的睡衣。   在扶桑沉沉睡过去之前,他吻上她的额角,慢慢地说:“报告下来的那天,嫁给我,嗯?”   扶桑被亲得有点儿痒,吃吃地笑了声,睡了过去。   男人折腾了许久,从衣柜找衣服,进浴室淋浴,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他才发现竟然有些不对劲。   奇怪?   在他消失的一年多里,国家判定了他死亡,连葬礼都办了,所以在扶桑的潜意识中,他肯定是已经死了的。   但是为什么家里那么多男人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傅希没有第一反应怀疑扶桑是不是在这期间交男朋友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这些东西全是留给他的,连他的军装都干干净净地摆在衣柜一角。   躺下床的时候,傅希心头一暖,把沉睡的女孩儿从床边捞到自己身前抱住。   扶桑嘤咛了一声,额头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尖尖的胡渣扎得她瞬间清醒过来,瞪了他一眼。   “最近是不是很累?快睡吧,休息一下……”傅希宠溺地摸上她的头顶,温柔地说。   其实扶桑并没有很累,只是紧绷了这么久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兴奋之余,多了股心安在胸腔内回荡。   扶桑摸了摸傅希身上穿的睡衣,这套是半年前她逛超市的时候,发现好看,无意识买下来的。   她问:“傅希,你怎么知道这套衣服就是买给你的?”   傅希嘴角一勾,黑暗中的亮眸盯着她:“不然,你还想买给谁?”   也是,她还能买给谁?   扶桑撅了撅嘴,不怕死地挑衅:“说不定你不在的这一年我交了几个男朋友呢?说不定这是别人在我家睡觉,留下来的呢?”   “还跟别人睡觉,你敢?”傅希抬起她的下巴,语气的霸道显而易见。   扶桑想跟他讲道理:“怎么不可以了?你都死了,我还不能有别人啊?”   傅希眸中的亮色暗淡了几许,其实扶桑说得对,如果她真的有过别人,他也不能责怪她:“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过别人,但是现在只能是我的,不能想他们,知道了吗?”   还他们?一二三四五六个吗?   扶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好啦,骗你的。我像是那么容易就被泡到的女人吗?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嘻嘻,开不开心?我怎么感觉自己被你吃得死死的?”   “乖。”黑夜中,傅希精准地找到她的红唇,咬上去,“扶桑怎么不问问我?这一年去哪了?”   “……”扶桑咬了咬唇,有点儿不敢问。   傅希自顾自地把实情告诉了她,自动略过了那些在地牢里的酷刑。   “所以,你就出来了?然后把黑狐给杀了?”扶桑抱住他的腰身,好奇发问。   “没杀。死对于他来说是好事,他被人下了毒,每天都会发作一点,让他在监狱里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   “真好。”扶桑闭了闭眼,温吞吞道,“你平平安安回来,什么都值了。”   *   翌日。   扶桑直接睡到了下午,日晒三竿,她才犹如一条毛毛虫似的,从床上软趴趴地挪下来。   公寓里空无一人,但冰箱上贴着的便签提示着她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冰箱煮好的菜,拿出来微波炉热一下,一定要吃。我去营地报到,晚上想吃什么,电话告诉我。】   好贤惠啊。   扶桑看着纸条啧啧赞叹,她默默算了一下自己把《星星》版权卖出去后赚到的钱,一股包养小白脸的冲动在脑中滋生,可仔细想想让傅希当小白脸估计要杀了她吧。   还是算了,算了……   傅希没有穿军装,普通的便衣长裤就回了营地,特战队那群崽子一见到他又哭又笑的,乱成一团。   刑野哭得最难看:“老大,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那段时间个个没精打采的。这一年来,没人训我们,没人管我们,真的好不习惯啊,但是回来真好。”   队员1:“对啊,我们特战队又可以重振旗鼓了。梁栋这小子被上级安排当队长,死活不愿意,许局磨了他好半年才上任的,老大回来,他又能轻松了。”   队员2:“老大,归队吧。”   队员3:“队长,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   队员4:“归队吧。”   队员5:“归队吧。”   穆枫唇角勾起,笑了笑:“归队吧,老大。”   梁栋已经开始卸肩上队长的徽章,傅希拦住了他。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正疑惑呢……   傅希掩唇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认真地说:“孤狼成立了五年有余,我也从军了十一年,过去的几年里,每次出任务前那个晚上我几乎都睡不着觉。特战队将近20个人,作为队长带领你们出去,自然也有义务把你们带回来。”   “以前啊,我总想着自己是军人,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完成任务,经常不管不顾地冲在前面,身上受过的伤数都数不清。我自认为从军十余载,无愧于整个国家,我做到了在这个岗位上该做的事。但是很抱歉,接下来的路不能再陪你们走了,不能再挡在你们的面前。”   穆枫和梁栋明白了傅希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静静地聆听着。   “这个决定,我考虑了很久,真的很抱歉,我不归队了,等下我就去打转业报告,离开部队。接下来的人生,我想用来守护自己爱的人,不想再让她孤孤单单地缩在角落一个人哭。”   刑野又哭了,但是还是尊重队长的意愿,上前不争气地抱了抱他。   傅希拍拍他的肩……   煽情完一段时间,傅希走上办公大楼,敲响许平均办公室的门。   一年多过去,许平均也瘦了,整个人背脊挺直,穿着严肃的军装,坐在办公桌后安静地处理事务。   听到敲门声,朗声道——   “请进。”   傅希抬脚走进去,喊了声:“爸。”   许平均抬眸,佯装镇定地看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来抱住他,自豪地道:“臭小子,真给你爸我长脸。”   他喃喃道:“回来就好,平安就好。看在你平平安安回来的份上,你骗我和妈妈的眼泪就一笔勾销了。”   傅希摸了摸鼻尖,笑了笑。   许平均又问:“昨晚去哪了?你妈以为你要回来,在家等了那么久。”   “昨晚……”傅希对着自家老爹,开始不正经起来,“哄你儿媳妇去了。”   许平均佯装怒道:“我就知道。你啊你……算了。今晚回家一趟吧,你出事的时候,你妈哭了差不多一个月呢,还骂我干嘛把自己的儿子都送去当兵。”   “知道。”傅希单手插进裤兜,“今晚我就回去。”   许平均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把我儿媳妇也带上吧。”   傅希眉梢微挑:“没问题。”   “对了。”回归正事,许平均问道,“你昨晚跟我说你要转业,认真的?转业没问题,你当兵那么久,看你对军衔也没什么执念,想退下就退下吧。毕竟为国家付出的也够多了,你妈年纪大了,再也受不了刺激了。这几天我就帮你把手续办了。”   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   扶桑被告知今晚要去傅希家吃饭,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问东问西:“许伯父知道我吗?是你要把我带去的,还是……”   “我有这个意思,但是他先提出来了。”傅希敞开长腿坐在沙发上,平静道。   扶桑努了努嘴,嗔道:“怎么办呀,傅希。我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好怕明天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不见了。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还那么甜。”   傅希无奈地捏了捏她娇美的脸蛋,凑近她的耳畔,低哑着说:“那今晚不睡了,是不是就没有顾虑了?”   “嗯?”扶桑不解,单纯地问他,“不睡的话干嘛?我们还要去哪吗?”   “叙旧。”傅希俯身吻上她的唇瓣,宽大的手掌扯下毛衣宽松的领口,露出大半雪白的香肩,可以清晰地看见女人肩膀上那一条细细小小的粉嫩肩带和被布料覆盖住的大半雪软。   如此明显的性.暗示,扶桑怎么可能不懂。   她猛地推开他,拉好被扯下的领口,带着娇意地骂了句“流氓”。   便匆匆离开,进了卧室,开始打扮化妆。   扶桑只稍微描了个眉,打下粉底,抹一抹唇膏就完事了,见家长不需要那么浓妆艳抹的。   何况,她对自己的五官有自信。   待她收拾好一切,走出来的时候,男人刚好上了个厕所出来,两人一同下楼,开车前往军区大院。   宋卿知道今晚傅希会回来,把在房间玩游戏的许焰煜叫进厨房一块儿帮忙,又杀鸡,又蒸鱼的,弄了满满的一席家肴。   足足有九道菜摆在桌上,堪比除夕之夜的盛况。   宋卿摆碗筷的时候,傅希刚好把车开进军区大院,她笑着问自己的小儿子:“快,问问你哥,到哪了?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焰煜随随便便打了个电话出去,没人接。   他猜测道:“不听,应该在开车,快到了吧。”   “那就行。”宋卿把围裙脱了,“那你大哥呢?还回家不?”   许焰煜偷吃了一块鸡肉,含糊道:“大哥说他有事不回来了,改天再找二哥喝一杯。”   “随便他吧。你们呐,平平安安就行,干什么妈妈都没意见。”   宋卿刚煽情地说完这句话,扶桑和傅希就走到了门口。   往年的旧事爬上心头,扶桑看着那个头发有着几缕白的女人背影,甜甜地喊了声:“宋姨。”   宋卿应声转头,正好瞧见一年未归的儿子,挽着扶志国最宝贝的丫头走了进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情绪激动,当下就湿润了眼角,“哎”一声,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扶桑一眼,问:“你是……扶桑?”   “对,宋姨,我是扶桑。”   傅希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扶桑那么熟,当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了大半。   他喊了声:“妈。”   宋卿看着俩人,满意得不行,最后伸手摸了摸傅希的脸,检查一下他哪里瘦了,就被许平均念叨一句:“快吃饭了,吃完饭再说。”   三人一同下座,温馨十足开始吃家常饭。   傅希从来没跟他们说过自己的女朋友是扶桑,许平均见到扶桑也很意外,他夹了块鸡肉到自己的碗上。   看着乖巧吃饭的扶桑,随口问道:“扶桑,当年你妈妈带你离开北京回江南,过得还好吗?”   “好啊。”扶桑被许多人问过自己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但她一点儿也不会不耐烦,因为这是人们想关心她却不知怎么开口的表现。   她继续说:“爸爸不在了,一直都是妈妈一个人在照顾我。我是过得挺好的,就是苦了妈妈……”   “也是。”宋卿感叹道,“当年老扶突然走了,婉余打击挺大的,不然也不会带着扶桑离开北京。离开也好,好好开始新的生活,扶桑给阿姨个地址,等有时间啊,我去看看她,叙叙旧。”   “哎,好的宋姨。”扶桑的语气过分乖巧,眉眼低垂,脸上扬着只属于她自己的清纯简单的笑,荡人心神。   看得傅希心尖微颤。   后来,一家人吃完饭,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许平均和傅希说话,宋卿则拉着扶桑聊天,偶尔傅希也会插一嘴,一晚上和谐得不行。   最后,热闹的客厅被傅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拉回了平静,空气凝滞住了——   他说:“爸,妈,我准备跟扶桑结婚了。”   算上一年前的那一次,这是扶桑第三次从傅希的嘴里听到结婚二字。   宋卿拍了他一掌,斥道:“人家答应你了吗?就这么说出来。”   扶桑咬着唇不说话。   虽然她嘴上没要求什么,但是女人终归是女人,永远是浪漫主义的追随者,傅希是直男,自然想不到轰轰烈烈求婚这一举动。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昨晚睡前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已经是他认为最浪漫的事情,最隆重的求婚。   扶桑皱了皱鼻子,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儿,以至于回去的时候总有点儿心不在焉。   今晚吃得太饱了,为了消食,傅希将她载回公寓后,把她拉到了热闹的广场公园散步。   街上大多数是交耳攀谈的情侣,还有一些老夫老妻肩并肩走在草地上活动筋骨。   不知抽了什么筋,傅希竟然将她拉进附近的一家影院,问她喜欢什么电影,扶桑随意扫了两眼。   这个时间段还能有场次的只剩下一部爱情片和季凯主演的谍战片。   扶桑选了爱情片,和傅希手拉手走了进去。   距离开映还有不到10分钟了,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扶桑心底腹诽了一句:季凯的电影就这么受欢迎吗?害得别人的票房惨兮兮的,那她就来照顾一下别人惨兮兮的票房好了。   傅希和扶桑找好位置坐下,电影开映,这是一部校园青春爱情片,扶桑很快入戏,唯有身旁的傅希像个多动症小孩似的,心不在焉,捏捏她的手,摸摸她的脸,占她便宜。   扶桑没理他,自顾自地在看。   突然,男人低头跟她说了句话,转身走出去。   隔了将近15分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有着几缕不自在的紧张感,甚至莫名其妙地把手伸向扶桑的身后,摸了摸她海藻般的长发。   扶桑没搭理他,继续看,有时候还因为情节的搞笑而应景地笑两声。   她清脆悦耳的笑声还未落下,毫无预兆地,姣美的脸蛋被男人扳过去,啄了一口,然后拉着她的手,摩挲了一圈。   扶桑莫名其妙,她正看电影入神呢,干嘛要打断她,她正想发怒……   就见男人修长的手臂伸到椅后,变了束玫瑰花出来,长腿微曲,直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低低的嗓音捻夹着几分蛊惑和性感,如墨的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捏着她的小手,轻声说:“桑桑,嫁给我,嗯?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开心快乐我要参与,你的悲伤我要学会安慰,反正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你所有的愿望,我都愿意陪你实现。”   扶桑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所以,他在求婚?   就在刚刚,扶桑想象过傅希给她下跪求婚会是怎样的场景,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快就让她实现了。   她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指紧张地蜷了蜷,干净的指甲啪嗒一声,很轻微的声响,碰撞到一个硬物。   他轻轻笑了两下,如月色下的流水声,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英俊得令人心动。   直到他把硬物从手心中拿出,扶桑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它的面貌,原来是戒指啊,一枚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老旧花纹钻戒,没有一点新意。   但丝毫不妨碍那股心动在她心间溢满,一点点地充盈。   扶桑娇俏地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脑袋,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最后捧住他的俊脸,俯低身,心情颇好地赏了他一个吻。   绕着弯儿,轻言细语地说:“什么时候领证呀?老公?”   傅希抓住她的手腕,依旧跪在那儿,注视着她娇媚得能滴出水的脸蛋,勾起淡淡的笑,把戒指圈进她的无名指,诱哄道:“乖,再叫一遍,嗯?”   “嗯?”扶桑睁着水莹莹的眸,就是不如他意,“叫什么啊?我不知道。”   “叫老公。”   扶桑不逗他了,把身子凑近,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在他身上,耍赖地娇声道:“老公,我累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累成这样?”   她继续撒娇,像个猫儿一样,“嗯”了一声:“好累好累……”   傅希眉梢微挑,没拒绝。   于是,电影没看完,傅希就让扶桑趴在他的背上,把她背回了家。   女人倚在他的肩膀,捧着一束花,脑袋蹭来蹭去,吧唧一下亲了男人的脖颈一口,痒痒的。   “老公,你真好。”   夜晚十二点的钟声打响。   缥缈的月色中,他似乎是笑了下。   小女孩趴在他的背上,肆意地晃来晃去,一年多了,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娇俏的脸蛋泛着微微的绯红。   突然,心情大好地贴在男人的耳边,轻吐出一句话,引得男人身上的邪火瞬间往一处飘,呼吸絮乱,气息都灼热起来。   她刚才说:“老公,今晚我们叙叙旧吧,我有点想……”   “嗯?”   “你说呢?”   “想什么?”   “想你呀,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47章 正文完   夜色阑珊。   夜幕幽深, 一轮皎月悬挂天幕, 屋内月光如练, 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傅希毫无怨言地把扶桑背回了家,扶桑的公寓不算很高, 没有电梯,需要爬几层楼梯才能上去,她本想让他把她放下来。   背了一路确实很累了,楼梯就自己爬吧。   可男人不肯,执意要将被她背上去。   扶桑今天心情不错,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像在水乡的咿呀软语中泡过, 每个音节音调都悦耳清晰,一寸一缕都挂着甜糯的笑。   她在给他唱歌:   “想跟你漫游在温馨的定格里   和你懒得很彻底   我想我的渴望很合理   哪怕有时间对我不搭理   你眼神透露着神秘   好想对着我说唇语   我却静不下心分析   只想靠近你去吻你”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扶桑被傅希软软地放倒在沙发上, 借着微薄的月光, 她勾上他的后颈, 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冷毅的下颚, 连那清冽浓厚的男人气息都在引诱着她。   想要做点什么……   突然,她像只猫儿一样,仰起脸把自己的唇瓣送上去, 眼睛水蒙蒙的,柔软的红唇亲在他的脸上,下巴上,往唇边移去的时候,男人直接把她拢在身下,反客为主……   他含着她的唇瓣,轻轻摩挲,长驱直入,波涛汹涌的索吻快速而来,扶桑看着眼前被放大的深情的俊脸,很快就沉迷其中。   夜暖而静。   男人掀起她的衣摆,埋首入她的肩头,渐渐吻下去……   越吻越深,越吻越缠绵。   甚至还轻轻咬下去……   他伸手掐住她的腰,身体无缝隙地贴着她柔软的曲线,男人半跪在她的身侧,皮带解开的声音清晰传来。扶桑扯过一旁的抱枕,羞涩得半张脸埋了进去。   傅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起第一次那晚,小姑娘哭得鼻尖都红透了。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手抚摸着她海藻般的长发,低沉的嗓音接近温柔,轻声道:“这么久没做,会疼,忍一忍,嗯?”   接而,扶桑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要溺死在他的温柔中,就感觉腰间一沉,许久未有过的疼痛贯穿其中,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进来。   她白皙的肌肤粉红粉红的,娇俏的脸蛋更是绯红个透。   这一次,扶桑没有哭。   因为她早就悟出了一个大道理,女人越哭,男人越兴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可扶桑没想到的是,饥饿了一年有余的男人,就算你不哭,还是要被他折磨个遍,各种姿势…….   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在沙发上腻了,傅希把全身.赤.裸的扶桑抱回床上,整个人覆盖上去,不由分说地挤进去,正要开始下一轮的时候,一不小心“砰”一声,害她撞到床头,眼泪飚了出来,手脚并用地踢他打他。   骂他不是人。   傅希认命地俯下身,摸着她被撞疼的脑袋,声音又低又哑,盯着她楚楚可怜的泪珠,问:“撞到哪里了?”   扶桑又气又疼,全身酸痛,发着脾气不想理他。   最后,傅希哄了好半夜才把女人哄回来,捞进怀里,老老实实睡觉。   *   清晨。   傅希习惯早起,先下楼锻练一会儿,结束后走进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家做早餐。   扶桑懒懒地趴在床上,长发凌乱地洒在背部,屋内开了暖气,太热了,她把被子蹬掉一半,什么都没穿的上本身立马露了出来,皮肤如脂雪白,后背曲线性感迷人。   傅希做好早餐,一进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诱人的景色,女人像个小尤物似的,趴在枕上,呼吸浅浅。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佯装镇定地迈开长腿走过去,把牛奶和面包放在床头柜上。   接而,走去衣柜随手翻了一条睡裙出来,把女人的身子掰正,慢条斯理地给她穿上。   扶桑嘤咛一声,嘟囔道:“别弄我……”   “乖,穿上衣服,吃完早餐。随便你怎么睡。”   扶桑闭着眼,微张的红唇突然被一个玻璃硬物窜了进去,撞到她的贝齿,她听见男人说:“喝牛奶,别喝太多。”   扶桑听话地喝了一口。   然后喂面包。   再喝牛奶。   最后饱着肚子,被人放回床上,又睡了过去。   扶桑再次醒来是下午饭的时候,小女人穿着男人帮他换上的睡裙,里面什么都没穿,站在餐桌前瞪着他。   “傅希,你长本事了?我都还没刷牙呢,就喂我吃早餐?”   傅希摆碗筷的动作顿住,怔了怔,微笑道:“抱歉,我忘了。”   “……”   扶桑觉得自己脑壳疼,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她快速跑去洗漱洗脸,再来吃饭。   下午。   傅希催促扶桑进屋化妆打扮,然后拉着她出门,直接开车前往民政局。   扶桑穿着温柔风的毛绒长裙,看着眼前恍惚得不真实的婚姻登记处,愣了愣神。   她仰着头,问他:“你打结婚报告了?”   “昨晚打的。”傅希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淡淡道。   扶桑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批下来了?”   傅希失笑:“你忘记你岳父是谁了?”   “哦,对。许局长。”   扶桑朝傅希笑了笑,脸上弯弯的眼睫,笑得卧蚕都鼓了起来,眼波流转,可爱又温柔。   他们正要进去,身后徒然响起一道欠扁的男声。   穆枫搭着江眠月的肩膀,旁边还站着个单身棍梁栋和小屁孩刑野,四人一同出现在这儿。   他嗜着笑,痞里痞气地喊了声:“老大……”   “连结婚都不告诉我们,也太不够义气了吧?这是打算把嫂子藏着掖着,藏娇呢?”   扶桑转过身,脸蛋晕红了一片。   傅希无奈地笑笑,搂着扶桑的腰,低声问:“你告诉他的?”   “没有。”扶桑果断否认,“但是我告诉了月月,没想到月月早就被穆枫收买了,然后他们都知道了。”   “没事。”傅希小声说。   接而,他走上前,不知道跟他们说了句什么,那伙人仰头大笑。   一起走进了民政局。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值得。   也有人说,坟墓就坟墓吧,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荒野好。   可扶桑觉得她和傅希是在彼此藉慰,想为对方脑中那股朦胧的幻想掀开面纱,把不真实变成现实,将彼此融为一体。   从此,一生一世,十指相扣,一路到白头。   *   一个月后。   漫画圈又引来了一次大动荡。   起因是《星星》完结后,躺尸了几个月的橘里大大突然在微博发布了《星星》另一版结局,姜志成没死,姜志成回来还和女主角结婚了。   评论区里的读者粉丝纷纷猜测——   姜志成我脑公:我在想,橘里大大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她和傅希警官结婚了?[托腮]   咳咳咳咳咳咳回复姜志成我脑公:机智啊!我咋没想到这一层。   皮卡丘爱看漫画回复姜志成我脑公:真的吗?我敲,橘里大大结婚了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觉得很甜。   接而,评论区的画风一度变成了:新婚快乐!!!!!   扶桑很头疼,读者的发散思维真的很强了,可是她们确实也没猜错。   因为“橘里结婚”这件事一直得不到证实,粉丝宝宝每天焦头烂额地蹲在电脑后像磕cp一样在扒皮,四处找糖,时不时还威胁一下青羽社的官博,问她橘里大大是不是结婚了赫????   官博迫于无奈,在征得扶桑的同意下,正式发布了一条喜讯:   没错,通过证实,你们大大@小橘己将和傅希警官于下月中旬举办婚礼,因为大大害羞,傅希警官习惯低调,小伙伴们默默祝福就好了,别再费力扒皮,给大家都留一点私人空间。本社为了庆祝大大苦尽甘来,新婚快乐,决定翻印《星星》结局为喜剧版本的单行本,这条微博评论区抽50人送。   *   成为傅太太后的这些日子,扶桑闲得发闷,今天周末,她约了江眠月出来逛街买衣服。   明明说好是来买衣服的,这女人一看见纹身店,就好奇地拉着江眠月走了进去。   经营纹身店的是一位成熟女人,她见扶桑漂亮,不由多看了几眼。   妩媚一笑,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吗?对纹身有兴趣?”   扶桑跃跃欲试,但傅希直男的观念根深蒂固,她有点儿怕他不喜欢,就怯怯地问:“有什么纹身是可以褪色的?”   店主觉得好笑,低低笑了几声:“你是在质疑我的店吗?纹身基本不会褪色,但不需要了,可以洗掉。你想要的是那种很容易去掉的纹身吧?就只是想试试而已,不太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些,是吗?”   “差不多吧。”扶桑点头。   “来,我给你做个半永久,这个不会很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自己消失。”   扶桑小心地挪到那张纹身椅上,躺好,遮帘拉上。   一个小时后,扶桑放下裙摆,走出来,纹身的图案不大,还挺唯美的,店主给扶桑选了一个适合小女生的花纹,花纹旁点缀了一个希字。   她以为是希望的意思,笑着说:“看你单单纯纯的,还以为是因为爱情才来刻字呢。没想到是希望,不管你以前生活过得怎么样,姐姐赠你一句话,苦尽甘来,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江眠月边听边站在一旁偷笑。   扶桑没解释什么,道了声谢,匆匆离开。   *   傅希转业申请批下来的那天,特战队的队员们执意要请他和嫂子吃一顿饭。   傅希打电话回来让在家咸鱼的扶桑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来接她过去。   最近扶桑胃口不是很好,还经常恶心反胃,傅希以为她是胃病有了后遗症,身体不舒服,好几天都没碰她了,自然也没发现扶桑大腿腿根处的小纹身。   她从衣柜里拎了件百褶裙换上,轻轻掀开裙摆扫了眼已经完美成形的纹身,勾勾唇,走去梳妆台化妆。   最近睡眠质量不怎么好,扶桑皮肤差了点儿,眼下还浮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她把粉底抹厚了些,不似之前的裸妆那么透彻,遮瑕也打了点儿。   傅希在楼下等她,扶桑踩着高跟鞋一走过去,就看见男人敞开着吉普的副驾大门,倚在车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   青白的烟雾淡化了他冷峻的下颚线条,可身上的那股男人味依旧明显。   她快速走去,男人掐灭烟,扔进垃圾桶,绅士地站在车门旁边,挡住倾洒的日光,让她坐进去,关上车门。   才缓慢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男人扭动车钥匙,启动引擎的同时,低喃了声:“怎么这么久?”   傅希扫了她一眼,只觉得她今天漂亮了许多,并没有多想。   修长的手臂伸过去,精准地抓住扶桑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又亲亲她的脸蛋。   一股异样爬上心头,他犹豫了一下,嫌弃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扶桑:……?   傅希:“跟沙尘暴一样!”   扶桑无语:……   什么沙尘暴!   她气得啪叽一巴掌拍过去。   “你才沙尘暴呢,我还没跟你计较,你把我的口红都咬掉了。”   直男傅希扯过她的脸,含住她娇滴滴的红唇,一阵深吻:“没事,下次我再给你买。”   扶桑:……   两人在车厢内暧昧地痴缠了一阵,导致的后果是聚会迟到了。   本来穆枫想罚自家队长三杯,以示惩罚,可惜嫂子说:“待会儿还要开车呢,不能喝酒。”   “好,不罚就不罚。等婚礼的那天我们一块儿算了。”   特战队内部来的人不多,不是因为不想来,有些成员确实是身不由己,有任务在身离开了。   傅希和扶桑坐在饭桌上吃饭,扶桑懒,手也不够长,摆菜的转盘离她有点儿距离,经常需要站起来才能夹到。   傅希干脆让她告诉自己想吃什么,他来帮她夹。   于是,整顿饭下来,扶桑喊了将近20次老公,才堪堪把自己喂饱。   吃饱后,她小口喝着桌上的饮料,竟然才意识到这男人闷骚得厉害,帮她夹菜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一声声百转千回的软糯称呼。   饭局后期,特战队的爷们都差不多喝醉了,互相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扶桑觉得无聊,忽然想起自己大腿上的纹身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傅希,当即双眼一亮,小手伸到桌下,掀开她的百褶裙摆,露出雪白的大腿。   好不炫耀地说:“老公,看!新弄的纹身,好看吗!!!!”   纹身的主体是一个“希”字,有女性化的花纹点缀,性感中不失清纯魅惑,半遮半掩地露在她的打底裤内侧。   这让傅希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小女孩扔书包翻围墙进校,野得不着边际地从他前跟跳下。   让他大饱眼福,占尽了便宜。   傅希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没眼看。   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那么野啊。   扶桑皱了皱眉,以为他不喜欢,便放下裙摆,继续吸饮料。顺便想着明天就去找那店主洗掉吧。   可这念头才刚冒出,大腿一阵冰凉,男人用餐桌拖地的桌布挡着,大手摸上她的大腿,在内侧使劲摩挲。   嗓音低哑,轻声问:“做这个的时候,疼吗?”   扶桑眨了眨眼:“不是很疼的,不是真的纹身。”   傅希笑了笑,嘴角缓缓地勾起,眼帘低垂,漫声道:“那就行,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做。”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嘴角带着点儿笑,浮上几抹深情。   看得扶桑一阵心动。   回去的途中,扶桑说想吃甜品,两人进了一家甜品店,面对面而坐。   隔壁桌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孩,估计是店主的孩子,一直在无聊地翻看着一本漫画书。   漫画书的封面很熟悉,傅希挑了挑眉,想起自己家好像摆了一个书柜一模一样的漫画。   叫《星星落进我怀里》。   漫画的最后,姜志成和霍樱走在满天星辰的夜空下,另一边是潮水翻滚的大海,浪花一个接一个向岸边涌来,撞上海边的礁石。   霍樱一边走,一边注视男人的脸,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姜志成,你是星星吗?”   男人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耐看,单手插兜,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他一只手扶着霍樱,小声提醒:“看路,别摔到了……”   “不,你不是星星,你是落进我怀里的那个人。”   甜品店里的小孩看不懂结局是什么意思,抓着脑袋一直在琢磨,叽里呱啦地讨论起来。   扶桑红唇牵出一缕笑,笑得清纯温婉,她忽然发问:“老公,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喜欢你。”   扶桑掩唇低笑,心想,直男终于不再直男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