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 作者:抱猫   文案:   于恬搬家后的第三天,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那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明明是多情的容颜,却禁欲孤冷得要命,每每下班回来都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衬衫。   女发小给于恬提议,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于恬觉得ok。   男发小也插一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肾。   于恬:?   于恬斟酌了一下,也觉得ok。   两天后,她捧着最新研制出来的慕斯蛋糕,按响对面的门铃。   防盗门打开,对上男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了眼睛,踮起脚尖,朝他耳边吹气,说:“你是想吃它,还是想吃我?”   -   后来,据陆之延回忆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于恬的?   大概就是在鸢尾花开的盛夏,树荫下站了个穿着宽大校服的小姑娘,拎着一瓶小怡宝,一边扇风,一边仰头往嘴里灌,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灿然生光。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女主是男主白月光/双C】   【妖孽腹黑外交官x撒娇爱粘人小团子】   【恋爱后期在法国,无逻辑傻白甜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陆之延,于恬┃ 配角: ┃ 其它: 第1章 x1 《小尾巴》 抱猫/文 第一章 午夜十二点,路边的霓虹灯相互辉映。 今晚的月亮,是弯弯的下弦月,清亮地挂在天边,洒了一地的银辉。 “请问,513包间是往这个方向去吗?” 一只手捏着腰间的小熊斜挎包,另只手捋了捋被晚风吹散的刘海,于恬抬眸望了眼门口还算辉煌的装潢,上前一步,不太确定地问。 扎着高马尾脏辫的烟熏妆女孩掐灭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透过青白的烟圈懒洋洋地扫她一眼,徐徐冷笑,指着某个方向:“这里是战色,你确定要去?一个人?” [战色],是宁城地下出了名的酒吧会所。 据说其老板拥有一双羡煞旁人的美腿,身材妖娆,貌美出众,三年前一掷千金在这儿买了块破地,翻天覆地地变成了整个宁城最大的地下乐园。 战色格局虽大,但布置清晰,服务周到,来这儿的都是些有头有脸善于应酬社交的富公子哥,比别的会所多了些有的没的秩序,却也改变不了它奢靡迷乱的事实。 于恬看着烟熏妆女孩撕开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嚼两下,对着她这一系列不羁的动作眨了眨眼,肯定地点头说:“对,就我一个人。” “那好吧。”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随便招呼一个穿着职业正装的男生把她领进去,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妹妹进去里面要当心哦。遇到危险,记得按包间里的这个按钮,图案可以记住吧?” 于恬已经走进了战色,回头瞄了眼女孩手指指向的方向,点点头。 便转身走进那片奢靡的黑暗之中。 - 今天,把她叫来战色的是她的男朋友宋峻,宋峻电话里说得不是很清楚,貌似是他们系研究生院的一次聚会。 于恬答应后,过几天才知道地点原来是酒吧——那些灯红酒绿歌舞闹腾,与她格格不入的娱乐场所。 “吱呀”一声,包间的门开了。 于恬捏着门把,一走进去就注意到了坐在中央穿着牛仔衫的男人,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深吸了几口,等烟燃尽,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搂住于恬的肩膀。 语调亲昵地垂眸问:“怎么那么久?” “公交车晚点了。” 对方“呵呵”笑两声,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和可爱。 于恬紧紧抓着自己的小熊斜挎包,好奇地抬眸就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周围一眼,唔……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有男有女。 女的穿着很妖娆的火热紧身短裙,长腿交叠坐在高椅上喝酒,男的则聚在一团不知道在玩什么很兴奋的游戏,没注意到这边。 右侧的角落—— 仿佛还坐了一个人,那人腿很长,双腿交叠前伸,穿着干净无瑕的白衬衫,气质清隽淡雅,冷漠疏离,但光线偏暗,昏黄的影斜剪过他的半张脸,让她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只透过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的那只打火机射出来的微光,发现他脸上挂着清浅的薄笑。 于恬能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手上一开一合的金属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声响被喧闹的说话声掩盖,但时不时窜出的火苗却足够耀眼。 于恬又看了一会儿,就被宋峻带到众人前把她介绍出去:“我女票,于恬,大一法语系的,人性格软,你们说话别太粗暴啊,小心把她吓着。” 不知道是谁翻了宋峻一个白眼,笑眯眯地看向她问:“小姑娘,你成年了吗?看着娇滴滴的,怎么就被这小子捞进狼窝了呢?哥哥告诉你哦,他就是个渣男,别被他骗了。” “嗳!胖子,你找死啊?说话注意点!”宋峻突然激动。 于恬家风教养一直很好,对于别人的问话,只要没有恶意,她都尽量回:“还没成年,我是17岁高考考上的大学,大二才是18岁。” “啧啧啧。”有人拍手,“不仅是萝莉,还是小萝莉啊。” “……” “小妹妹,你就是宋峻女朋友?”刚刚还坐在高椅上喝酒的妖娆女子,颇有兴趣地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认认真真地打量几眼,不怀好意地勾唇。 于恬并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伸手打掉。 “还挺有脾气。”女子斜了她一眼,抱臂自高自傲地说,“可惜啊,这里根本就不是你这种女生该来的地方。我和你一个学校,但我大四快毕业了,法语系。这里有点乱,在这儿玩,你要当心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毕竟我是你学姐。” 于恬小幅度地撇了撇嘴,还是没有理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室友张佳好像说过这个女人叫李晶,不是狐狸精的精。 混乱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句:“玩骰子吗?” “各位,everybody!!!!!” “玩骰子吗?大话骰,789,上诉,十五二十……” “有人玩吗????” 接着,有人伸手举向高处,拍着胸脯:“来,加我一个!” “我我我。” “我也来。” “多少个人了?玩什么?” “不知道,789吧。” “陆哥来吗?” 于恬被宋峻带着搬了张高椅坐在他旁边,正等着游戏的开盘。 突然,场上沸腾了:“我靠,陆哥点头了,什么破天荒的大事件,要世界末日了吗!!!来吧来吧,别玩打火机了。打火机哪有游戏好玩啊?” “既然有陆哥就玩大话骰吧,我挺想看看陆哥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撒谎是什么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兴奋得搓手手。 于恬拎起桌面上的橙汁饮料,嗦了一口,抬眸看向场上最昏暗的地方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身高很高,将近一米九的模样,最先看到的是那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腿型匀称笔直,纯黑色的皮带隐匿在衬衫衣摆内,莫名勾出一抹性感。 随后,他长腿一伸,跨过高椅直接坐下,让于恬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即便只有侧脸,也足够惊艳。 他有一双眼皮褶皱很深、眼角稍稍上扬的桃花眼,瞳仁又黑又亮,像是发着光,让人忍不住在他的眼睛上停留,暗暗采撷,视线不转。 陆之延在跟旁边的人闲聊,不知道在说什么,单手撑着下颚闲散地笑了笑,桃花眼低垂,干净利落的短发垂在额上,更显得妖孽。 绝对属于那种把人往酒吧会场一丢,男人女人都会上来搭讪的那个类型。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在等着胖子分骰子。 于恬兴致缺缺地喝着橙汁,视线总免不了被他的眼睛吸引。 似是察觉到有人偷窥。 男人侧了侧脸,桃花眼微扬,轻飘飘一瞥,视线正好对上她的,眼神有些直勾勾,看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侵略性,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一样。 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这种感觉来得太过奇怪。 于恬的眼睛仿佛触电,低下头,收回了视线,手紧紧地抓着斜挎包的带子。 宋峻正跟李晶眉目传情,自然没注意到于恬这边的动静,一杯橙汁毕,于恬把玻璃杯搁在桌面上,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还是被某人眼尖地发现了。 陆之延懒懒地笑了声,眉梢轻轻挑起,突然站起身,伸长手臂拿过一旁的啤酒,手指捏住啤酒瓶泛了点白,接而他颇具耐心地一个接一个帮附近的人的杯子都满上。 有人像是看到什么惊世奇闻,哇一声:“陆哥在干嘛?怎么莫名其妙开始给我们倒酒了?” 又有人插一嘴:“陆哥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服侍起我们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怕不是明天要世界末日了吧?” “不服侍你们,等会儿怎么好意思赢钱啊?”他声音含笑,语气松松散散,没个正行。 “哎呦。”于恬身旁的胖子笑了,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陆哥,很自信嘛。我们拭目以待哦。” 陆之延:“行,拭目以待。” 包间内都是兴奋到激烈的笑声,唯独宋峻勾着嘴角低低的嗤笑在于恬的耳边清晰回响,他貌似很不屑。 陆之延微微弯下腰,跨着大半个桌面,给那胖子倒酒,啤酒冒泡的声音咕哝咕哝响在于恬耳畔,怎么都挥不开。 于恬没敢再看他,只垂着眸,余光不自觉地扫到他身下衬衫的褶皱被捋平,剩下的一截通过皮带往裤腰里一塞,可以隐隐约约看出他劲瘦的腰身,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漫出一股勾人的味道。 她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宋峻感觉到她的不适,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于恬垂眸努了努嘴,穿着光亮小皮鞋的脚随意地踩空晃了两下,正要懊恼自己腿短,就听见刚刚清越悦耳的嗓音发出一句话,仿佛与她有关。 他说:“小孩子应该不喝啤酒吧?” 于恬这才明目张胆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总觉得他称呼怪怪的,但没计较什么,只说一句:“不喝。” 宋峻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陆之延伸手去旁边那桌换了瓶橙汁给她倒上,倒的过程异常缓慢,于恬一直在盯着那里的水平线不断长高。 最后满了出来。 于恬:“……” 她没说什么,伸手从小熊斜挎包里抽了包纸巾,翻出一张,慢慢地擦干净满到桌面上的橙汁。 等桌面重归光亮,于恬抬起头,想找垃圾桶,拉了拉宋峻衣袖,宋峻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盯着手机,没搭理她。 为了不碰到那些橙汁,于恬只捏着纸巾的一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毫不嫌弃地拿在手上,轻懒地说:“哥哥帮你扔。” 于恬瞪大眼,宋峻也抬起头。 第2章 x2 但男人没再看于恬一眼,就把湿哒哒又粘稠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还走进包间里的卫生间洗干净手,两人不存在任何的暧昧,让人挑不出毛病。 骰子分好后,胖子招呼着游戏的开始,刚刚还在聊天玩手机的人都集中了精神。 游戏玩了一轮,胖子输了,他自罚一杯,退出。 游戏继续…… 于恬感觉无趣,就扯了扯宋峻的衣袖,让他低下头来,她有话跟他说。 宋峻正专心地听着别人在说点数,让于恬等一等…… 过了几秒,才微微俯身,把耳朵凑过去,听她说完一句话。 旋即,温柔地开口:“去吧。” 于恬眼睫弯弯地笑了笑,站起来的同时,视线随意地一瞥,竟然看到那位被称为“陆哥”的男子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和宋峻的亲昵。 他把玩着一部纯黑色的手机,修长手指握住手机的机身,轻轻地往桌面上敲,发出似有若无的声响。 于恬整理好裙摆,收回视线,绕了大半个桌子往包间的洗手间而去。 其实,她一点儿都没有上洗手间的欲望,只是外面的氛围太压抑了,她需要找个安静的环境来让自己喘喘气。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轻震一下,是有消息进来了。 佳佳:【甜啊,我的宝,你现在在哪?】于恬:【我陪宋峻聚会呢。】 佳佳:【他在你身边吗?我跟你说个事啊,你别让他看见。】于恬觉得很奇怪:【怎么了?他没在我身边,我在上厕所。】佳佳:【那就行,你上出轨墙看看,有消息更新了!!一定要看啊!!!】于恬很听话地退出微信软件,打开微博,翻到一个id叫@明大出轨墙的微博主页。 明澈大学是宁城久负盛名的重点大学,在国家也是排名前列,里面聚集的优秀人才很多,鬼点子恶趣味也很多。 除了有学校论坛在不断发送八卦之外,还有人发明了@明大告白墙@明大出轨墙@明大征婚网来帮助各大校友脱单分手,走向幸福的美好未来。 于恬点进@明大出轨墙主页里的微博页面,刷新了一下,果然有一条新内容—— 只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很熟悉,穿着纯黑色的夹克衬衫和靴子,单手插兜,在跟一个女人接吻。 照片异常模糊,只照到了男人半张脸,但并不妨碍于恬猜到那人就是宋峻。 而,和他接吻的那个女人,怎么看都觉得是李晶。 佳佳的安慰信息来了:【甜啊,别难过啊。反正你们在一起没多久,能早点看出他是渣男是好事啊,趁没吃亏,赶紧溜,懂吗?】于恬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气愤,这一惊人的消息如一个重重的大石头,当头棒喝在她的头顶,把她敲愣在原地,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 她把手机屏幕熄灭,捏着手机走出去,这一次没有坐回宋峻的身边,而是选择缩在角落的沙发里。 桌边围着玩游戏的人依旧很兴奋,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姑娘把自己隐匿在黑暗中,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恬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李晶和宋峻的位置变化,李晶刚刚还隔着一个桌子坐在宋峻的对面,此时已经移动到宋峻身后一米处的地方,女人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毫不掩饰,赤。裸裸的。 于恬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冷静一点,待会儿找个理由先回家,然后再骂他一顿说分手。 于恬捏在手上的手机又震动了,是刚刚特别关注的微博@明大出轨墙更新了一个新动态,上面新发出一张高清无。码照片,从照片里的背景可以快速分辨出地点就在这里——513包间。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牛仔外套,肆无忌惮地把手放在李晶的大腿上摸,两人眼神暧昧旖旎,下一秒差点就要亲上去了。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看,于恬下意识往陆之延的方向看去,但男人眼神轻松懒散,不像是那种偷拍的人。 她没多想,愤怒地捏起沙发上随意放着的一个已经空的啤酒易拉罐,嫩白手指捏着瓶身,咬着牙,走到距离宋峻两米的地方,二话不说砸到他脸上。 尖锐的铝制材料把男人的侧脸割出一条血痕,瞬间破相。 一直以来性格软绵绵的于恬,突然而来的一个举动,让宋峻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摇骰子的动作,噤声看过去。 于恬忍住眼泪,伸手滑开手机,把那张高清无。码照片举给他看,仰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宋峻,你是狗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辣鸡的男人,把自己的女朋友叫来陪你,还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跟别的女人调情?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李晶和宋峻的事情,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于恬吸了吸鼻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外掉,从没感觉这么窒息过,这里一屋子的人都是骗子,都在欺负她软弱单纯。 如果不是有人秉着一丝的纯良,发了照片上出轨墙,她甚至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最后,整个包间的人都像看戏一样,看着宋峻变着花样来哄于恬,小姑娘犟着张小脸就是不肯看他。 一番争吵过后,于恬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只缓缓开口:“你喜欢她,你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好好和她走下去,而我……坐车!” 说完,于恬没有一丝停留,抓着腰间的小熊斜挎包,拔腿就跑。 包间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不敢发声,即使刚刚小姑娘那句无厘头的话把他们都逗笑了,也只敢稍稍低头掩笑。 只有陆之延在安静空荡的包间内嗤笑了声,他手里捏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另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啪嗒”打亮,再“啪”一声合上,如此以往,火苗又熄又亮。 最后,男人把打火机和烟扔桌面上,轻吐出一句话。 “没趣,走了。” 便抬了抬脚,二话不说离开包间。 “哎,哎!陆哥走那么快干嘛!” “我们还有节目没上呢。” “陆哥!?” “……” -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 马路上的灯昏黄微暗,路上并没有什么过往的车辆,冷冷清清的。 连人影都不见一只。 没了异样的视线,于恬更哭得肆无忌惮起来,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出,经过右下方那颗小小的浅色泪痣,最后落在了面颊上。 像只小花猫一样,孤零零地独自一人想走回家。 晚风吹过她的裙摆,把她纤瘦的身形更衬得弱小起来,仿佛轻轻一拎就能被轻易拎走。 “砰”一声,玻璃啤酒瓶碎裂的声音在右侧的小巷中响起。 于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走远点,那边走出来三两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头发凌乱邋遢,厌世脸,像是讨不到饭吃的乞丐。 “小妹妹,这大晚上的,就你一个人啊?”其中一个扎着辫子的醉汉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调戏她。 于恬看了他们一眼,心中的难过被恐惧瞬间掩盖,她眨了眨眼睛,腰板挺得很直,平静地说:“不啊,我有同伴的。” “哦——”醉汉们拖腔带调,尾音拉得很长,交换了一个色眯眯的眼神,见她脚步加快,追上去,“是吗?那你朋友呢?” “我朋友就在前面,他很高,也很壮。你们别跟过来了,我不认识你们,我跟你们不熟。” “干嘛说得这么直白?多伤心啊,玩一会儿就熟了啊。”醉汉们搓着手,速度丝毫不减,“小妹妹,跟哥哥们玩一会儿吧?这么晚了,车都没一辆,你怎么找你朋友啊?” “他就在前面,你别不信。” 醉汉们几步追上去,想要堵住她。 他们伸出手,想要抓上于恬白皙的手腕,就在醉汉们将碰未碰的须臾,身旁不知道从哪出现一道身影,那人弯腰把于恬紧紧抠住衣摆的手握住,将她捞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形拢住她,护在了怀里。 旋即,从裤袋摸出一部纯黑色的手机,按下三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佯装拨出去:110。 “喂!你好,我要报警……” 男人的声音清冽干净,似林间溪流缓淌,泠泠动听。 其实,他一打电话,那三个醉汉就开始心虚了,直到说出报警二字时,三人立马如乱鼠一样窜开,甚至不见踪迹。 陆之延唇角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把于恬松开,微亮的桃花眼扫了小女孩湿漉漉的小脸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随随便便在叫车软件上叫了辆出租车过来。 等待的间隙,于恬抹干净眼角的泪,脸上扬着一抹小坚强,仰着脸,对他说:“怎么是你啊?是宋峻让你过来的吧?我不用他对我好,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关他的事……” “嗯?”陆之延仿佛听懂了个大概,微微歪着头看她。 第一次做好事被人误会是受人指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抿了下唇角,笑着说:“我跟他也没有关系。” “唔?”于恬抬眸,“什么意思?你们不是玩得很好的同学吗?不是他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他让我过来的。”陆之延眯了眯眼,继而问,“你很失望?” “怎么会!他这种渣男,”于恬语气激动,拼命在撇清着和宋峻的关系,“我巴不得以后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他这个人真的太恶心了,恶心死我了。恶心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之延观察着她摸手臂的小动作,毛茸茸的发顶刚好过他的肩膀,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像是一排小扇子,扇啊扇。 他舔了舔唇,没经过思考,突的发问:“你说话都这么可爱吗?” “啊?” “没什么,我瞎说的。” “……” “既然不是他让你来的,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啊?明明在里面玩得挺好的。”于恬默算了一下他刚刚赢了几盘,大概赚了多少钱,算不出来。 “没什么,无聊呗,出来吹吹风。” 第3章 x3 晚风徐徐吹来,夹带着凉意。 出租车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司机才从遥远的市区赶来,陆之延长腿迈开,上前一步,先拉开车门,让于恬钻进去。 接而,一条腿跨入,直接挨着她,挤在了后座。 于恬侧身,挠了挠鬓角的毛发,小心翼翼地问:“能先去我家吗?等会儿你走了,我一个人坐车有点怕。” 她的声音小小,是凑在陆之延耳畔说的,防止被司机听到。 陆之延眉梢微微挑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 于恬嘻嘻笑着给司机报了自家小区的地址,安心地靠在椅背上给张佳回复微信。 车厢内的灯光很暗,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漫进来,可以看出小女孩的脸白皙饱满,下巴小小的,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眯起来特别可爱,也特别勾人。 于恬是昨天刚搬的家,新家在一个刚建立半年左右的新小区里,小区的住户还不是很多,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时,除了门卫室里的保安,路上空无一人。 于恬冲陆之延和司机道了声谢,边推开一侧的车门走下车,边琢磨着怎么把打车的钱给陆之延,猛然发现男人也从另一边下车了。 还潇潇洒洒地“砰”一声关上了他那侧的车门。 出租车瞬间滑走…… 马路上只剩下他和她隔着两米远遥遥相望。 于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学……学长,你下车干嘛?你不回家吗?” “回啊,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回?” 于恬跟在陆之延身侧,刷卡走进小区,不敢相信地问:“学长也住这里吗?” “嗯。” “好巧。” 接下来的对话是—— “学长也住这栋楼吗?” “嗯。” “真巧……” “学长,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住八楼?” “有问题吗?” “……” 电梯门敞开,于恬迈出电梯,眼睁睁看着陆之延气定神闲地走到她新家的对门,弯腰按下公寓的密码,很轻微地“滴”一声,屋门开了。 于恬也打开自家大门,心脏怦怦怦忍不住直跳,刚准备走进去。 身后悠然传来一道清冽醉人的男声,在空旷的走廊,飘飘荡荡传进她的耳里—— “小孩。” 于恬扭过头来看他。 陆之延垂下眼睫,目光在她的脸上定格几秒,低低笑了声说:“哥哥跟你道个歉。” 他眨了下眼,桃花眼染上些色彩:“那两张照片是哥哥放上去的,不小心把你惹哭了,是哥哥不对。” - 于恬进屋后,小心翼翼地挨着墙壁,在玄关处换鞋。 接而,踩着微薄的月色,一步一步,经过有浓浓鼻鼾声传出的主卧,窜进次卧。 房门关闭,灯光打开,照亮出一个杏色温暖的环境。 于恬后背紧贴着房门,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才敢肆无忌惮地呼吸,甚至肆无忌惮地脸红。 这个新房间是昨天妈妈给她布置的,因为于恬的学校离新家很近,所以于父决定先布置好主卧,再布置次卧,让于恬先回学校住,本来明天也是要开学的。 于恬光着脚,踩进毛绒绒的地毯,打量了自己的新房间一眼,觉得甚是满意,没想到爸爸妈妈的办事效率那么快。 她没多想,快速走去书柜旁,凭着记忆,仔仔细细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本封面精美的小册子,摆在书桌,摊开到最新一页,抓着笔开始写—— 今天第一次恋爱宣告结束了TvT 本来挺不开心的,但是现在貌似觉得也还好哦…… 新认识了一个同一学校、还住在对门的哥哥。 哥哥吗?为什么我要称呼他哥哥? 不对,是他自称自己是哥哥,我才习惯性代入进去的。 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因为她看起来比他小,就要占她便宜吗? 后面的话,于恬没有写上去,全是她在大脑里胡思乱想的,甚至越想越气,气得一把盖上日记本,去浴室简简单单洗个漱后,爬上床睡觉了。 翌日一早,于恬手机里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趴在被窝里赖了几分钟的床,才屁滚尿滚地起身跑出房间,去公共浴室洗漱。 于恬从房间跑出去的时候像是带着一阵风,把正在客厅吃早饭的于之初惊住了。 于之初眨了眨眼,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甜啊,宝贝?你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家的?爸爸怎么不知道。” “昨晚回的。”于恬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 “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不是要开学上课吗?爸爸还以为你昨晚不回来了,就没让妈妈做你的饭,也没等你就睡了。” 于之初是一个公司里的小老总,于家还算富裕,几乎什么都不缺,算是家里有矿那一类型。于恬就是实打实的白富美,有钱人。 而且,于家就只有于恬一个大宝贝,自然是要把她宠上天的。 从小到大于恬都被保护得很好,小女孩接触到的阴暗面不多,生活都是积极向上的,这恰也促成了她单纯可爱的性格。 于恬洗完漱,立即跑去穿鞋,顺便回答于父的话:“我昨晚很晚才回来的,寝室里有老鼠,我有点怕,就一个人跑回家里睡了。” 于父有点不高兴了,板着脸:“学校离家虽然近,但是三更半夜一个小姑娘走在外面还是不安全,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下次回家记得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去接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于恬吐了吐舌头,因为早就把行李扔去学校,所以她不用带什么书包,只微信喊张佳一声,让她帮忙拿今天上课要用的课本和占个位置就好。 “爸,这些你都吃得完吗?”于恬走到餐桌旁,快饿扁的肚子抵在桌沿,圆溜溜的眼巴巴地望着梁汝出门前给于之初准备的早餐。 于之初嚼面包的动作顿住,剩下的推给她,干脆地说:“爸爸饱了。” “好的,谢谢爸爸。”于恬不客气地拎起两个面包,再去冰箱顺了一袋牛奶。 接而,把牛奶袋子的一角咬在贝齿间,手上拿着两块面包,推开门,走出去。 很巧的是—— 门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今天他没穿昨晚那件白白净净的衬衫,而是换上了简单的上衣长裤,黑色的裤管裹着修长的腿,腿型匀称,笔直,多了一股干净而周正的少年气息。 眉眼染上一些柔,也没那么妖孽了。 陆之延按了下电梯的按钮,转身,看向叼着牛奶呆呆站在身后的于恬,自来熟地说了声:“早。” “早呀,学……学长。”于恬慢吞吞地凑过去,“这么巧?你也现在出门?” “对啊。”陆之延垂眸睨了于恬一眼,好笑地看她嚼着面包一鼓一鼓的腮帮,“去学校吗?” 于恬边吃着早餐,认真地回答:“对啊,今天开学,有课要上。学长你不是吗?” “哥哥比你早开学,每周都有课。” “哦,原来如此。好惨呐。”于恬吸了口牛奶,随意扯着话题,“学长,你是外交系的吗?” 陆之延桃花眼眨了一下,点点头:“嗯。” “研究生?” “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眼熟……于恬心里腹诽着。 今天是大一第二学期开学,她来宁大的时间不多,刚入校的时候,像个小萌新一样什么也不懂,连吃瓜都是谨谨慎慎的。 但偶尔也会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一个很有名的师兄……外交系的……研究生……大四一毕业,就被外事办特邀进去公干了……现在是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工作。 于恬没看过那位有名师兄的照片,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到底是不是…… 电梯到达,两人一起进去。 电梯里没人,只有他们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听着彼此的呼吸。 于恬吸牛奶的声音都不敢过大。 她默默垂着脑袋,像只小仓鼠一样,咬着手里的面包,慢慢地咀嚼。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小仓鼠抬眸瞧了陆之延一眼:“学长,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陆之延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好听,他按下电梯关门的按钮,待电梯门合上后,懒懒地把手指往下移,按[-1]。 咦? 于恬有些不解,他去停车场干嘛?莫非不回学校?还是说开车去学校? 她没再往下想,独自上前一步,按了1楼。 1层很快到达…… 临到达前,于恬抬眸扫了男人一眼,盯着他线条冷毅的下颚,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软软地问出声:“对了学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之延眉梢一挑,唇边懒洋洋地弯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回:“陆、之、延。” “名字真好听!我叫于恬,大一法语系的。昨晚发现学长住我家对门后,特别惊讶,没想到今天一早出门又撞见了学长,觉得特别有缘,一天的时间不到,就这么认识了学长,觉得特别开心。”吃完早餐的于恬话又变得多了起来。 “是吗?”陆之延饶有趣味。 “对呀。” “哎呀,我上课要迟到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啦,拜拜。”于恬没什么情绪变化,电梯门打开后,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就准备迈出去,心里默算着从哪个小道抄出去可以快速到达公交车站,然后回校上课。 只是,她前脚刚迈出电梯,后脚还没起步,就被人拎住衣领,拽了回来。 于恬被迫后退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电梯自动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然后开始往下坠。 男人没睡醒似的,挠了挠额前的刘海,轻轻懒懒地对她说:“走那么急干嘛?哥哥有车,既然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还那么有缘撞到同一时间出门,那哥哥肯定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啊。” 于恬听明白个大概,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不是,呸,学长……虽然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也是邻居,但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陆之延把她带去轿车旁,垂眸睨了眼手上的银色腕表,暗示着她:“现在离上课只剩下20分钟了,你确定要自己坐公交车去?” 本来是算好30分钟内跑去公交车站等车上车去学校的,现在被他拉来地下停车场,又找了五分钟他的小车,当然只剩下20分钟啦。 现在去坐公交车怎么可能来得及。 “……” 好吧。 为了开学第一天上课不迟到,于恬妥协了。 幸好,宁大的停车场不在正校门附近,往停车场开去的时候,也并不会经过人流量特别大的校道,没有人发现于恬正捏着一袋已经空了的牛奶静静地待在陆之延的副驾上。 陆之延的驾车方式和于之初不太一样,于之初是那种谨谨慎慎的中年男人,双手必须牢牢地抓住方向盘。 陆之延则多了股懒散劲,整个人像是没睡醒似的,漫不经心,一边手松散地搭在车门上,单手握着方向盘,修长的腿半敞,踩着油门,特别扎眼。 于恬在陆之延把车开进停车场前,说了声谢谢:“学长,可以在这里停一下吗?我快来不及了,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上课了。” 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恳切地看着他,长长的羽睫扑闪扑闪,像个小动物。 更像昨晚聊天群里那些人常发的“小猫咪肉肉的手掌合拢上下晃呀晃”的表情包,特别可爱。 陆之延声音淡淡,没什么意见地回:“好。” 然后微凉的指尖不知道按下什么按钮,接而长臂伸过去,越过她细瘦的肩膀去碰副驾车门上的开关,男人上衣的袖口轻轻掠过于恬的锁骨,肌肤摩擦,像在挠痒痒。 为了配合他的动作,于恬伸直脖子,眼睁睁看着他俯身过来后近在咫尺的俊脸,不明就里地等他亲自伸手打开了车门,脸上生起热意。 几秒后,听见他说:“车门最近有些坏,比较难开,还没时间去修。” 原来如此…… 于恬下车后,摸了摸滚烫的小脸,开始往教室跑。 第4章 x4 法语专业要学的课程特别多,不仅要学习法语必备的语法和必要的词汇外,连法国的社会文化,经济文化交流也要掌握。 今天早上开课的是法语口语课,授课老师是一个纯纯正正的法国人。 栗色的头发,人很高很瘦,肤色冷白,满身清淡醉人的香水味儿,是个优雅的法国女人。 她上课比较开明,在她的认知里,想听课的同学自然会来听课,不想听课的来了也没用,所以,她从来不点名。 是法语系里最好的老师。 据说,这是法语系的学长学姐们在论坛流传下来的经验。 于恬一跑去教室,就看见偌大的阶梯教室空了一半,直接二分之一的人没来上课,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张佳坐在倒数第二排冲于恬招手:“甜!快过来!这儿,这儿!” 于恬气喘吁吁地走过去,一宿舍四个人,包括她在内,只有三个人来了教室,不由好奇问道:“秦瑜真的不来上课吗?” “不来。”坐在张佳旁边的另一个舍友把一颗口香糖抛进嘴里,慢悠悠地开口,“她说周六就开始军训了,她要养一下精神,不然军训的时候可能会累成狗。她还说宁愿不来上课也不要军训中途累到晕倒住院,不然多亏啊。” 于恬拿纸巾擦了擦汗,天真地附和着:“这么严重啊。可是我觉得学校对我们已经很好了呀,第一学期开学热辣辣的天不让我们军训,到了第二学期,春天没那么热的时候才军训,已经很好啦。” “管她那么多呢。”口香糖女孩转了转笔,无所谓地说,“反正这个外教老师不点名,我就是觉得开学第一次上课不来的话,心里过意不去,下次我也不来了。你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张佳朝她翻了个白眼:“话说,你们俩考法语系来干嘛的?” “凑热闹啊。” 于恬、张佳:“……” 上课铃一响,外教老师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优雅从容地走上讲台,然后用一口纯纯正正的巴黎腔向大家问好:“同学们,早上好。” 课上的同学几乎都听懂了,也回同样的法语。 然后,张佳一脸认真地看她红唇一张一合,叽里呱啦说出一堆完全翻译不出来的话,法语老师有些愧疚,给大家弯弯腰,说了声:“抱歉。” 这句“抱歉”很多人倒是听懂了,就是不懂为什么要抱歉。 张佳扯了扯于恬的袖子,问她:“嗳,她刚刚说什么啦?” 于恬似懂非懂,从几个单词里拼凑了一下,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刚刚好像说要点名,是学校规定的,因为以前经常不点名,太多人挂科啦,所以学校对她有意见。从这学期开始要进行课堂点名。” “哇!!!!!”连‘抱歉’都听不懂的口香糖女孩一脸崇拜地看着于恬,“你怎么那么厉害,才学了一个学期就听懂啦?” 于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软糯糯的:“她说得挺慢的呀,词汇也是专门挑我们听得懂的来说。” “那是,我们甜宝简直就是法语天才。”张佳宠溺地捏了捏于恬白皙的脸蛋,没忍住又摸摸她毛绒绒的发顶,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外教老师拎着花名册开始点名时,才猛然记起一件事情,“糟了!秦瑜怎么办?” “快让她过来啊!”口香糖女孩撞了撞张佳的胳膊,“你来打电话,我手机挂着游戏呢。” 最后,于恬目瞪口呆地见证了她的上铺秦同学,五分钟的时间,连牙都没刷,直接套上外套,顶着鸡窝头生死时速赶来了教室。 其余三人咂舌…… 现在的女人真可怕。 居然为了防止被记名旷课,连形象都不顾。 - 开学第一周的课一般都比较松闲。 第二天,于恬下了课后,看见班群通知各个同学在某某时间段去体育馆领军服,军徽和军鞋。 一看到这个消息,就暗示着军训越来越近了。 彼时,于恬正撑着一把小伞和舍友们站在体育馆门外排队,领军服的队伍直接在体育馆内拐了两个弯儿,一直延伸到馆外,仿佛看不到尽头。 口香糖女孩林默默拿出皮筋在自己的头顶随意扎了个丸子头,用手朝脸上扇风:“我靠,这队也太长了吧?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我好饿啊。”秦瑜捂着肚子,嘴角下垂。 于恬撑着伞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体育馆内走出来几个穿着无袖篮球服的高瘦男生,都剪着利落的短发,手臂肌肉流畅,为首的人拎着一个沾了些许灰尘的篮球,突然往队伍中间一扫,发现了其中的于恬。 于恬瞪大眼,眼神厌恶地开始往张佳身后躲,显然是不想看见他,全身心都在抵触。 宋峻把手中的篮球扔给旁边的人,毫无眼力价的上前几步,想把于恬扯出来:“于恬,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一下……” 正在聊天的舍友晃过神来,回头望了眼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侧穿着篮球衣的男人——于恬的前男友。 宋峻不罢休,对着于恬哀求:“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就跟你说一句话,就几分钟的时间……” “我不想听,一分钟都不想看见你。”于恬见宋峻要过来扯她,抓着张佳的手,遮阳的伞乱甩,不让男人靠近,不小心刮到宋峻的耳廓,他捂住右耳,通红了一片,应该是破皮了。 张佳挡在于恬身前,推他:“你干嘛啊?都分手了,你还想说什么啊?出轨你咋还有脸呢?” “关你什么事啊?” 一直忍气吞声的宋峻见被人这样羞辱,还是女生,好面子的他面露凶容,整个人气冲冲的,带着一股戾气。 张佳再怎么刚,到底是女生,肯定怕啊。 林默默见事态不妙,发挥着她的专长,尖声大喊:“啊!!!救命啊!!!学长欺负小学妹啦!!!” “快来帮忙啊!!!!!救命啊!!!!” 这一时间段来领军服的大多数都是法语系的学生,周围大半都是同一个班上的人,班上的男生见是自己班的女生求救,立马涌过来,场面混乱。 林默默和张佳拉着于恬躲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看着宋峻被人围堵,推攘,指着鼻子骂他凭啥来这儿欺负人,就凭自己是研究生院的学长,大他们几届就可以以大欺小吗? 还打起架来了…… 宋峻一拳抡到于恬班的体育委员脸上,却被他反踹了一脚,脚跟不稳,退后两步,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体育委员不爽地蹲下身,挑衅他,眼看架又要干起来,张佳见好就收,大喊:“老师要来了!!!别打了,别打了!!!这里是学校,别闹太大了!!!” 没想到,众人刚惊慌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位上继续排队,身后就响起一道浑厚年老的嗓音,地中海老教授背着手,踩着皮鞋快速赶来。 “干什么干什么!体育馆门前聚众打群架,都很闲,没事干是吗?” 大家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于恬宿舍四人也站在几个男生的身后,乖乖地闭嘴。 宋峻特别丢脸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无意间看见来管事的居然是他们外交系的一个教授,教授身旁还跟了个人,那人手腕上的银色腕表特别显眼,手臂自然垂下,搭在裤管两侧,指节修长削瘦,漆黑的桃花眼看向他时仿佛带着戏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明显是陆之延占了上风。 但也只是一瞬,就快速挪开,直勾勾地朝人群中最矮的那颗脑袋望去。 “成何体统!你们都是明大的学生,明澈大学在全国校风校纪是出了名的好,怎么就出了你们这批喜欢用打架来解决问题的人呢。” “啊?不解释一下吗?刚刚打架还叫得挺有气势的,现在倒一声都不吭了?” “哑巴了?” 于恬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教授一眼,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出来认错。 张佳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个教授是谁了,朝于恬狂暗示,低声道:“不要!!!这地中海是学校出了名的记仇和暴脾气,说不定以后选修课会遇到啊啊啊啊!!!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可于恬觉得还是不能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来替她背锅,虽然怕,但还是怯怯地举起手,纤细白嫩的指尖在空中微颤:“老……老师,打架的事情,跟他们无关,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打架的。” 陆之延眉梢微挑,盯着小姑娘日光下绷紧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里带了些怯意,头顶上的细小绒毛被阳光染出一层淡淡的鎏金色。 “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说说……”地中海教授望着于恬,见是个小姑娘,语气也没那么冲了,直问原因。 于恬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宋峻,又看了看板着脸的教授,最后眼睛扫到陆之延的身上,几天不见,他头发似乎短了一些,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那儿,一身清贵。 依旧是桃花眼,妖孽脸,脸上带着散漫的笑。 “是因为……”于恬刚开了个头。 陆之延突然咳嗽两声,微抬手臂,睨一眼手表,不慌不乱地提醒:“梁教授,还有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我们……” 他的声音很低,冷冷淡淡的,只有附近的人能听见。 最后,于恬一脸懵逼地看着宋峻被地中海老头赶回了外交学院,也没有再细问原因,板着脸训斥他们两句,就和陆之延一起匆匆离开。 于恬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 第5章 x5 教授走后,于恬松开侧边紧握的拳头,舒了口气。 她莫名其妙地“唉”了一声,甩干手心上的汗,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舍友们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望着某个方向,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兴奋…… 于恬稀里糊涂地伸手在林默默面前甩了甩,被她果断拍掉,嫌弃地推开:“甜宝,你别闹,我看帅哥呢!” 于恬朝她们的方向望去,刚刚好可以看见陆之延走在校道上清隽的背影,他的身材比例极好,腿长,每走一步都像是带着风。 张佳捏住于恬手臂上的软肉,啊啊啊啊啊啊了好一阵子,嘴角上扬地说:“甜宝,你知道刚刚那个男的是谁吗?我一开始居然不敢抬头,那老头转身了我才发现竟然有个盛世美男在这儿!” “你是说陆之延吗?”于恬从她的话语中大概猜到是他。 没想到,张佳“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看不出来,我们每天只懂学习看书的甜宝也会关注帅哥的呀。” 于恬摸下巴,想了一下:“我认识他是因为——” “陆之延谁不认识啊?”林默默接过于恬手中的伞,撑开,遮住烈烈的骄阳,抢声开口,“明大的女生几乎都听说过他吧?外交系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因为工作忙,研三后就几乎很少在学校出现了,曾经有一次我在校门口看见他,穿着一身西装,简直衣冠禽兽……” 于恬:“……” “……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于恬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颤了颤身子,软声反驳:“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吧?” “你懂什么呀?”林默默把手搭在于恬的肩膀上,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这样的男人就算不看颜值,单看能力,他大四毕业就被邀去外事办公干了,导师出席各个会议几乎都有他,敢问外交系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样的成就?” 外交系……研究生……外事办公干……长得帅……所有的记忆碎片揉合在一起,于恬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什么?” 于恬:“唔……没什么。” 其实,于恬觉得陆之延真的挺神秘的,明明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学校,外语学院和外交学院相隔也不算很远,但就是没怎么遇见。林默默说他经常不在学校,只有上课的时候才回来一趟,所以相遇的机会才会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吧。 于恬小幅度地撇了撇嘴,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在脑中滋生。 - 周六,浮云捻夹着骄阳,日光正盛。 所有的大一新生都被迫穿上绿油油的军服,扎着皮带,踩着军鞋,像蚂蚁一样赶到操场集合军训。 神情严肃的教官,把手背到身后,仔细观察着自己即将要带的学员,开始给他们排队列。 于恬个子小,天生的娃娃脸,站在第一排感受着骄阳的洗礼,双手五指并拢贴在裤缝线上,动都不敢动。 倒是侧边的几个男生见教官在后面给个子高的人排队形,就肆无忌惮地聊起天来,从宅男必玩的游戏,英雄联盟,绝地求生,聊到于恬的身上。 “于恬同学。” 站班级最前面的体育委员刘焕,闷得发慌,盯着她小巧的脸蛋,沉默了半响,没忍住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于恬眨了眨眼,嘴角浅浅地勾起,看着他:“可以呀,你问吧。” 刘焕个子高,身材不胖也不瘦,带着点肌肉,属于比较壮的那类男生,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最抵抗不住的就是于恬那种个子小小,长着娃娃脸,声音又软又甜的萌妹子。 他红着脸,大胆问出口:“那天在体育馆门口……欺负你的,那个学长是谁啊?他后来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于恬眼睛眨了眨,瞪圆了些。 其实,她和宋峻根本就没在一起多久,恋爱的时候,宋峻也不会主动来学院找她,所以班上的人并不知道宋峻就是于恬的前男朋友。 于恬没好意思答,就随便说是自己不认识的人搪塞过去:“他后来没找过我了。” “那……”他又想了一个问题,知道的似乎还挺多,犹犹豫豫道,“开学那天,我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面包店买完面包出来后,看见你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上,开车的那个人呢?” 于恬瞪大眼,抿了下唇角,没吭声。 “刘焕,你怎么那么八卦啊?专门逮着人家小姑娘问东问西。还是说,你对人女生有意思啊?”站在男生那列的第一个矮个子笑嘻嘻地调侃了他一下。 刘焕见教官没注意看这边,抬手挠了挠头:“哪有!我就是好奇,而且那天开车的人长得有点儿像前几天跟在教授身边的学长,就随口问了问。大家都是同学嘛,关心一下也是好的。” “那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我?” 刘焕撇了他一眼,恶心状:“你有什么好关心的?谁要关心你啊?” 于恬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想了一想,脸不红心不跳地直接说:“哦,那是我哥哥。” “原来是哥哥啊,”刘焕盯着于恬圆溜溜的大眼睛,对她的话无半分怀疑,见她正四处走神,没有在看自己,继续说,“那你家离学校还挺近的。” 于恬笑:“是挺近的。” 明澈大学每年要求的新生军训一般是两周,十四天。 现在的季节还不算很热,太阳固然是有的,好歹没夏天那么辣,偶尔也会有几缕微风吹来,从袖口钻进衣内,凉了满身,缓解一时的燥热。 秦瑜抱着刚买来的冰水不顾形象地抖啊抖。 张佳斜她一眼。 休息时,全班人都在自己的方阵上席地而坐,林默默拎着防晒一个劲地涂,顺便还把两滴乳白色的液滴点到于恬的脸上,咯咯地冲着她笑。 于恬知道她是好心,说了声谢谢,用白嫩嫩的掌心慢悠悠地抹匀在自己脸上。 张佳笑了一声,盯着她,出声问:“甜啊,最近宋峻有没有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找你麻烦啊?” 她总感觉他不会轻易罢休。 秦瑜刷着淘宝,友好地提议:“我们甜宝那么弱小,很容易被男生欺负了去。我觉得我们应该集资买些防狼用具给她防防身。” 于恬一听,啊了一声,挠头:“不用了吧,其实我很壮的,你看我手臂上肌肉。” 为了证明她的手臂也不全是软肉,于恬撩开袖子…… 林默默喝着水差点给喷了,没眼看:“哎哎哎,得了吧,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把自己骨头给掰断了,就你那小身板我觉得很有必要。” 于恬:“完全没有必要。宋峻自上次以后就没再找过我了,可能转移目标了吧?” 张佳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 陆之延上完课,去小卖部顺手捎了一瓶水,慢悠悠地和陈醉在校道上走。 他们样子出挑,没走几步,就被人注意到了。 陈醉性子活泼开朗,美女来者不拒,但聊天逛街可以,谈恋爱没门,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给女人处置,滚进爱情的坟墓,被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束缚,那样多没劲啊。 最近,天气闷热得不像话。 陈醉拧开手中刚买的冰可乐,仰头往喉间一灌,瞄了眼陆之延手上的小怡宝,随口说:“听说有人把宋峻挂出轨墙了?这也太牛逼了吧?真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么狠。要是让我知道这位仁兄是谁,我一定献出我的崇拜的目光和膝盖。” “狠——吗?” 陆之延的音色格外清冷,有时候说话拖腔带调的,若有所思。 像被阳光泡过,懒洋洋的。 “当然狠啊!怎么不狠了?”陈醉莫名其妙地义愤填膺起来,“这个传照片的人,要么和宋峻有仇,上辈子被他挖了祖坟,要么就是对人家那正牌萝莉女友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哪一种居心。话说我也没见过宋峻的女朋友长啥样,莫非真的很漂亮?” 说完,他象征性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说得真的太对了。 就在这时,两人刚好走过新生军训的操场,一个个迷彩色的方阵一块一块分布在操练场上,特别整齐,有的在站军姿,有的在练习正步,有的则坐在草地阴凉处休息。 于恬的班级刚好就在操场护栏旁边的草地上自由活动,她刚把手臂上的袖口扯下来,认真地对舍友们说了声:“真的。” “自体育馆那次后,他就真的没有来找过我了。所以,我觉得真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买那些乱七八糟的防狼用具。”小姑娘说话有模有样,像家长在教导小孩子不要乱花钱一样。 不多时,她眼眸一转,正好瞧见两道清瘦的身影在护栏外的校道上行走,桃花眼学长手上拎着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穿着黑色薄卫衣和休闲裤,袖口一层一层地卷上去,露出小臂,肌肉线条明显。 漆黑好看的桃花眼一眼就发现了绿油油的人群中小小的她。 于恬挺直腰板,懵懵地抬头,干净的鹿眼和他对视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陆之延一看见她,就走不动路了。 她把军帽摘了,凌乱的毛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揪,鬓角有细小的绒毛飞出来,像只小猫咪似的,睁着滚圆的大眼睛坐在人群中央看他。 “小孩,过来。”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于恬像中了蛊似的,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走到护栏处,仰高脑袋,瞅着他。 她左眼下方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浅色泪痣,眼睫扑闪。 直到手上被递了一瓶身形臃肿的小怡宝,才渐渐缓过神来,“啊?”一声,问:“你干嘛要给我水啊?我自己有水喝的。” 她说话慢吞吞的,特别甜。 陆之延凭着身高优势,视线轻而易举地越过她的脑袋,瞧见她刚刚坐的位置旁边有一个奶白色的小水杯,个子小小的女生连水杯都这么小巧,他掀唇说:“就你那水瓶能撑多久啊?一口下去就没了。” 于恬听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反驳:“那是你,不是我。我一口下去还有。” “行,那两口?” “还有。” “三口?” “也……” “四口?” “……” 于恬语塞。 “还是说,五口?” “……” 他撩了撩嘴角:“六口,怎么样?” 像是在逗她一样。 见他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于恬急了眼。 不是。 他这什么意思啊?逗小孩? “你管我几口?反正我的嘴肯定没你大。”被稍稍惹怒的小幼狮拔高音量,炸了毛地怼回去。 陆之延似乎心情很好,敛着下颚,喉咙中忍着笑,气息悠长地说:“行,你的嘴肯定没我大。但是你看别人的水瓶……” 他抬了抬眉。 于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别人拿来军训的大瓶装怡宝,简直是她的三倍。 于恬:“可是……” “拿着。”陆之延的语气含着几分不容置喙。 随后,他倾下身,尽量与她平视,盯着她弯弯的眼睫和挺翘的鼻梁,莫名其妙地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恶作剧地捏上她的脸,软软的,滑滑的,根本舍不得撒开。 他声音里含着笑,桃花眼兴味地看着她,吊儿郎当道:“我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水就是买给你的!谁让我是——你,哥,啊。” 于恬:? 于恬后退一步,走到安全的距离,打掉他的手,缓了好一阵子,才找回神志,慢半拍地说:“你好烦啊,你怎么那么讨厌!” 还自恋!他什么时候成她哥了? 因为声音过于小,多了几分娇意,让男人心情大好。 于恬脸红扑扑的,整个人多了几丝窘迫,她不愿再理他,迅速跑回班上的阵营,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这几天跟他的对话。 越想越气……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见面就对着她自称哥哥,还说上瘾了,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第6章 x6 舍友们神情疑惑地看着她们寝室里的小萌妹站在操场护栏边上,被高岭之花调戏。 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想问:what?为什么!!! 这是在干嘛! 甜宝和他是什么关系!? 奈何,教官一声响破天际的口哨声,止住了所有人的八卦。 于恬捧着小怡宝和小水杯乖乖地回到第一排站好,继续和太阳公公面对面,眼对眼。 - 陈醉和陆之延是一个寝室的舍友,也是外事办的同事。 从大学开始,两人相识好歹也有五六年了,他还真没见过陆之延如此众目睽睽无耻极致地去挑逗一个女生,私底下也没有。 别看他相骨好,笑起来桃花眼弯起,尾睫轻扬,眼中藏着惊艳,功底浅一点的女生会觉得这个男人好帅然后彻底沉沦,只有他们知道老大笑比不笑更可怕。 因为下一秒,他绝对会拎着你活活熬了几天冒着毁容的危险做出来的文件,眼镜一抬,对你说:“陈醉,大学的时候上课顾着泡妞啊?没听课?连最基本的原则都不知道?” “不不不,哪能啊。你都没泡,我连看都不敢看女生一眼,我要是看了我就自戳双眼。”陈醉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陆之延把文件往桌面上一放,声音冷淡:“那你戳吧。” 陈醉:“……” 看! 看吧!! 哪有这样的人啊!!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上司!!! 陈醉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在陆之延身后六年。 他们那个工作小组,小组里八成的人都是不爽他的,每次被他折磨疯了,就把一筒卷纸放他桌面上暗嘲他。 一开始陈醉还不懂,放卷纸,放纸巾啥意思啊? 后来,终于有人给他科普了一下:“纸巾对于老大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真的太重要了,老大那么穷,又没个人包养,万一买纸巾的钱都付不起咋办?” 陈醉咬了口苹果,恍然大悟,啧一声:“真是心酸。”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居然看见陆之延在操场旁撩妹! 世界末日带来的惊讶程度也不过如此。 陈醉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追上去,抖了抖肩,不要命地问:“延狗,你怎么回事啊?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去撩人家小学妹,把我吓一跳。” 陆之延单手插兜,挠了挠额前的刘海,因为刚刚的事情,他心情甚好,眼睫染上明显的笑意,似乎在回味,声音淡淡地说:“感觉还挺有趣。” “啧” 陈醉贱兮兮地笑了声,心想他们以后是不是要改变策略,不给老大送纸巾,改送别的了。 两人腿长,快步走去宁大的地下停车场,没几分钟就到达。 陆之延把车钥匙从裤兜里拽出来,按了一下。 陈醉绕去另一边,想打开副驾的车门,死活拔不开,有些窝火:“不是,老大。这车门还坏着呢?我一个月前坐你车,这门就是坏的,现在还没去修啊?” “废什么话,没时间。”陆之延淡定地钻进驾驶位,倾身过去,在里面把副驾的车门打开。 陈醉死活不信,其实就是抠,陆之延什么都好,唯独对自己特抠门。明明工资挺高的,他在明大读研学校给的补助也不少,就是不知道这钱滚去了哪儿。 上了车后,陆之延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开始踩油门,开车回外事办。 现在刚好碰上了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有些拥堵,陈醉也不急,反正就只是回去拿个文件而已。 他坐在副驾,抓着手机,鬼鬼祟祟地低头在一个叫群里和工作组的同事聊嗨了。 陈醉一将陆之延撩小学妹的消息散发出去,沉寂了几天的群聊,即刻热闹起来—— 李秋葵:【我靠!我们延狗的春天要来了吗?】李秋葵:【哪个妹子那么惨,居然被我们老大看上?我要去给她点蜡!】祁原:【陈醉,你确定老大真是在撩妹?上次老大冲个妹子礼貌地笑一下,你就说老大撩妹,结果老大连人妹子名字都不记得。】池珩:【难道,只有我关心老大这种万年光棍真的会撩妹吗?】缪南:【消息可靠?】 李秋葵:【不可靠,锤爆他!】 陈醉:【……?】 陈醉:【肯定可靠啊,我都看见老大把自己买来的一瓶怡宝送给人家小姑娘了,估计是怕人妹子军训渴了没水喝吧,多贴心。】池珩:【军训?大一的妹子?】 陈醉:【对了,还弯腰,捏人家的脸。啧,那个画面,终生难忘,我每想起一次都能呕吐一次。】缪南:【快,把准嫂子照片发来看看?】祁原:【绝对要高清无。码。】 陈醉:【顾着看老陆撩妹了,忘记打开相机。】陈醉恍然想起前几天在代购群里买的那台山寨机,怒道:【拍个屁啊,我的手机是防偷拍模式的,“咔擦”一声,不是偷拍成功了。是延狗眼神杀死我,我老命没了。】陈醉:【你们在群上集资众筹给我买个新手机,我就拍。】陈醉还美滋滋地把群名改成了群。 群上立马没人说话,安静如鸡。 果然是“亲”兄弟。 陈醉差点暴走,但还是忍不住分享八卦:【大致判断了一下,是个萝莉,眼睛是真他妈大,其他,你们自行想象吧。】- 晚上,军训结束。 于恬被围攻在寝室,逼着说出和陆之延的关系,张佳削好苹果,凑到于恬嘴边:“啊,张嘴。” 于恬惊讶地啊了一声,嘴巴顺势张开,冰凉的果肉碰到嘴唇,她咬了一口。 还挺甜。 “赏你的。” “谢谢。” “不用谢,但是你得回答我们三个问题,陆学长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啊?你们很熟?你们什么关系啊?” 于恬笑着睨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们不安好心,认认真真交代了一下从那天见到陆之延的第一面开始,到今天下午那稀奇古怪又欠扁的对话,摊了摊手,无奈说:“我觉得我和他也不算熟吧?就是个刚认识没几天的领居和学长?” “啊?”张佳抓了抓下巴,回想起今天那一幕,“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啊?” “不会吧?怎么可能。”于恬被吓了一跳,皱眉,摆手挥开了这个想法,“我觉得,他就是无聊,所以来逗逗我。样子看着就挺花心的,说不定对很多女生都这样呢?” 于恬虽然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谁对她有意思,时间久了,她还是能发现一二。 但张佳说的陆之延对她有意思,她打死都不信,陆之延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眼波流转,慵懒惑人,说话的时候还闪着玩味的光芒,让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处处留情的渣男。 危险,又迷人。 这样的男人不过是图一时的有趣新鲜来逗逗她罢了。 林默默恍然大悟,一副痛心疾首、错失所爱的表情,揪着于恬的胳膊惨兮兮问:“那甜宝,你有他朋友的微信吗?就今天跟他走一块儿那个。” 张佳、秦瑜:??? 于恬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有这号人:“可我不认识他朋友。” 林默默捂脸痛哭:“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眨眼,军训过去一半。 每天早起练操晒太阳,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乏味,但偶尔也会有社团擅长唱歌跳舞的学长学姐们抽空前来操场慰问,带来一些解渴的水果和零食给他们吃,举办一个小型简陋的晚会。 今天法语系运气好,来慰问的社团是明大赫赫有名的艺术团,其中包含了街舞社、合唱队、音乐社、话剧社等…… 于恬挨着林默默静静地坐在班级的阵营里,看着身材性感的学姐穿着热舞短裙、民族汉服在班级前面的那一大片空地上表演节目,好不羡慕。 她扯了扯林默默衣袖,问:“默默,你在街舞社也是这样的吗?好帅啊。” “哪样啊?”林默默大一一入学就加入了街舞社,她学街舞好几年了,倒是有几把刷子,这下被于恬问起来,牛气哄哄地说,“我跟你说,明大的艺术团进去门槛可高了,没点真本事还真不好进。” 于恬笑着看她:“那你还挺厉害的,居然三轮面试都过了,直接进去。” “那是。”林默默被于恬的话甜得不要不要,“街舞社是艺术团的热门,当时面试的时候队伍排满了一条走廊,所以能进去街舞社的当然厉害。甜宝,你要不要参加一下艺术团,不会街舞没关系,还有别的呀?” “啊?”于恬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锋能转成这样,“不不不,我就算了。我也没什么才艺,肯定进不去的,再说我什么也不会,难不成进去打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居然说进艺术团打杂。”林默默笑点真低,笑得前翻后仰。 前来慰问的学长学姐分开两批,一批人负责表演给军训的新生看,另一批负责分发零食和水果。 穿着蓝色衣服的高个子学长弯腰把手上的两块西瓜,拎给林默默和于恬。 她们伸手接过,礼貌道谢。 蓝衣学长又去前面拎了两块给坐在于恬旁边的秦瑜和张佳。 等所有同学手上都有了零食和水果,开场的第一个表演也已经结束。 主持人似乎是刚下课,连衣服都懒得去换,直接穿着上衣长裤,拎着话筒,做着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学弟学妹们好,我们是——艺术团。” 主持人说话的空隙,林默默没忍住给于恬科普:“前面主持说话的学姐是我们艺术团的副主席,也是舞蹈社的社长。” 于恬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军训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一半了,按照明大的传统,一般都会在军训第七天的时候各个社团进行抽签,前来慰问学弟学妹们,今年特别幸运我们抽到了外语学院。” 主持人似乎特别话痨,拿着话筒大喇喇地说了许多话。 于恬抽出纸巾,把额头上的汗擦干净,顺便把手也擦了,拎起放在一旁的一瓣鲜红西瓜,正准备咬一口。 主持人特别恶作剧地说:“今天我们在给学弟学妹的水果中,放了两个惊喜,得到惊喜的学弟或者学妹可以获得免面试进入艺术团的机会。会才艺当然好,不会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学,我们随时都可以教你。” 此话一出,班上大半的女生都眼冒金光,纷纷费了劲地啃手中的水果,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得到免试进入艺术团的机会。不会才艺没关系,能进去就行,进去就有机会学,有机会演出。 男生则多数有些胆怯,尤其是对唱歌跳舞话剧没兴趣的直男,像被抛了个烫手山芋一样。 直到—— “咯嘣”一声脆响。 于恬细眉一皱,金属磕破牙龈漫了些血丝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和西瓜甜味糅杂在一起,爬满她的口腔。 伴随着斜前方柱子旁那位蓝衣学长颇有心机的两声笑。 于恬强烈地感知到,自己中招了…… 第7章 x7 其实于恬对于艺术团不是很有欲望,她只是单纯觉得会唱歌会跳舞的女生真的很棒很厉害,仅此而已。 她可不想平白无故进去给大家拖后腿丢脸。 然而,一脸平静地装作无事发生,含着硬币,直到艺术团走后才把硬币吐出来,这个计划是不大可能实行的。 林默默耳尖,当下注意到了于恬的异样,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她,大喊:“甜宝,我没听错吧???” 于恬很想翻白眼:……你听错了。 林默默:“是你吗???” 于恬:……好像不是。 林默默激动得无以言表,她抬高手臂,大喊:“学长,我朋友好像中奖了!!!” 于恬:“……” 于恬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当一只地鼠,到底是谁想到这种阴招,把一毛钱硬币小心翼翼地插进西瓜的果肉里,让人一口吃下去,差点磕掉牙的。 她还未缓过神来,就已经被人围攻,蓝衣学长长腿迈开,三两步凑到她的身侧,不可思议地瞅着她,表情惊讶得不掺一点儿假:“哇!!!学妹,真的是你吗?那颗硬币是你吃到了吗?” 于恬用白嫩泛粉的掌心接着,把硬币吐出来,认命地点头:“……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林默默抱住于恬,“甜宝,我们以后可以待在同一个社团了。” 蓝衣学长:“学妹,你也太幸运了吧!” 于恬仰头望天,唉了一声。 心想:真的要进去打杂了吗? 其实,于恬真的挺拒绝进艺术团的,因为她很怕给别人制造麻烦。 进去之后,要是学不好,别人不开心,她也不开心,这样的话,加入社团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蓝衣学长似乎特别希望她参加艺术团,苦口婆心地规劝了好久,能说的话都说尽了:“艺术团里包含了那么多小社团,百花齐放。你不喜欢跳舞没关系,可以唱歌,不喜欢唱歌没关系,可以演话剧,要是你都不喜欢的话,就……” 此时,军训已经下训,穿着绿油油军服的同学火急火燎地散开,赶去了饭堂吃饭,只有于恬被蓝衣学长堵在了操场,不许走。 橘红的夕阳下—— 于恬把军帽摘了,仰着小脑袋瓜,认认真真地听他说:“就什么……?” “等会儿。”蓝衣学长摸着下巴,一脸的深思熟虑,“你别急,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的。就什么好呢?就…就……” 于恬努了努嘴:“好。”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于恬觉得他下一句话肯定是:要是你都不喜欢的话,就可以……退团。 然后,她就可以顺顺利利地跑路。 谁知,蓝衣学长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轻飘飘提了个议:“要不,艺术团主席助理……怎么样?” “啊?”于恬感觉自己听错了,皱着眉看他,“学长,你没事吧?” 蓝衣学长眼珠一转,觉得自己的这个安排真的太对了,音量拔高了些:“对,就是当我们主席的助理,听着多高大上啊。” “你们主席是谁啊?平时很忙吗?艺术团主席有这么忙吗?可我听说学生会主席也没有助理呀。”于恬觉得这太荒唐了。 “你是不知道啊。”蓝衣学长使劲地忽悠着,“我们主席是挺忙的,经常见不着人影,很多事情都是我们帮他做的。怎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艺术团的主席是谁吗?军训结束后你来艺术团一趟。” “……” “我把他介绍给你。” “……” “顺便交接一下工作。” “……” “就这么说定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社团哦,加油。” 于恬:??? - 蓝衣学长邵奇是艺术团的副主席之一,专业是外交系,刚上大三,嘴皮子挺厉害,经常能化腐朽为神奇,破破烂烂的一个东西都能被他夸出一朵花来,在艺术团里主要负责拉赞助赚经费。 上大学以后,他微信里的群聊多得数不清,群名经常混来混去,有时候也搞不清了。 把于恬坑进艺术团后,邵奇乐得不行,嘴角就没怎么下来过,晚上一闲下来,就躺在寝室的吊床里,拎出手机给人汇报情况:【醉哥醉哥。】邵奇:【160左右,大眼睛,娃娃脸,奶白色水杯,没错吧?】邵奇:【劝那妹子进艺术团劝得我口水都干了,最后我安排了一个主席助理的位置给她,嘿嘿,我机智吧?】邵奇:【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可是帮我们主席立功了啊。】陆之延在公寓刚洗完澡,发梢滴水,只穿了条长裤就走出来,他把裤带系好,注意到桌面的手机在震动,点开滑屏,随意看了眼,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半分钟后,陈醉用语音在群上恨铁不成钢地大骂:“邵奇你他妈是猪吗?看看群名?快撤回!” 邵奇终于反应过来,咻咻咻撤回了四条消息。 冒着冷汗,私聊陈醉:【主席应该没看到吧?我才发了两分钟不到,不然这惊喜就泡汤了啊。】作为老大肚子里的小蛔虫·陈醉大致估算了一下老大现在的生活活动,自信地敲字:【应该不会,这会儿估计还在赶文件。】邵奇:【那就行那就行。】 陆之延放下手机,擦干发梢上的水珠,坐在电脑前,刚准备开始工作,就看见邵奇发了条微信过来:【主席,下周有空不?来艺术团一趟啊,有个赞助需要和你一起去谈。】男人桃花眼低垂,瞳仁黑漆漆的,肤色有些冷白,薄唇红润。 按照以往,他肯定马上拒绝,并毒舌地补一句:“赞助都要我去,外联部弱成这样?拎只鸡过去叫两声都比你的公关能力强。” 但这一次,他丝毫没犹豫,修长手指摸上手机屏幕。 邵奇原本以为要等个几分钟,陆之延才会回复他,没想到一个【行】字,几乎秒回,让他瞪大了眼。 - 时间匆匆而过。 军训虽然辛苦难熬,但是真正到了结束的时候,难免会有点儿舍不得。 会操前,教官一直嘱咐他们行队列的时候,要注意看齐,不要一心二用,毕竟还有几个小时不到,军训就要结束了。会操做不好,丢了他的脸面不要紧,法语系的脸面千万不要丢。 男生女生们都斗志昂扬地挺直腰板,集中了十二分精神去踏正步。 会操结束后,教官要离开回部队了,有些女生伤感得哭了起来,想要加教官的微信,但碍于纪律和自身的原则问题,教官一个同学也没加,给大家挥了挥手,告个别就迈步而走。 于恬和林默默她们先回寝室洗个澡,然后换身干净舒服的衣服,去校外寿司店大吃一顿,吃完后,秦瑜提议:“要不要去唱个k?我们好久没娱乐了,军训的时候,每天不是练操练军姿就是在寝室睡觉。去玩嘛,反正学校放了我们两天假,加上接下来的周末,就是四天,你们想躺尸,今晚就可以开始。” 林默默玩性大开,当然同意。 张佳也没什么意见。 于恬刚想说“好”,兜里的手机悠然震动,她翻出来瞅一眼。 邵奇学长:【学妹学妹。[小白兔打招呼]】邵奇学长:【我们主席回校了,就在学生活动中心三楼艺术团的办公室里。你要不要过来一趟?】邵奇学长:【过来一趟吧?下次主席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了,你过来和他见个面,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小白兔奔跑]】于恬无语得不行,但她那天确实是没拒绝学长说要给她当艺术团主席助理的职务。 现在不过去,挺不厚道的。 她笑了笑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开个房,然后发地址给我,我随后就到?” “什么事啊?”张佳出于本能开始关心。 “就,那天艺术团来慰问,不是搞了个类似于抽奖的活动吗?他们让我过去一趟。” “这样啊,那你去吧。小心一点。”张佳说,“我们到了就给你发定位。” “好。” 于恬走到活动中心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三点,楼层里没什么人,楼梯间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沉闷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回响。 邵奇学长说主席在312,从南面的楼梯间上去,左拐第一间办公室就是。 于恬按照他的指引,慢慢地走,快要接近办公室时,一道声色散漫的嗓音从内里传出,尾音暗哑,有些轻佻—— “滚开,活腻了是吧?我是没碰过女人,但你确定我没看过?” 于恬把最后一句话清晰完整地听入耳,俏脸红了大半,少女长发下被遮住的耳朵白皙泛粉的,脸上无端生出热意。 只是因为,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但她就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 “行行行。”邵奇不敢招惹他,“哪个男人没看过小电影啊,要是你说你没看过,我还不信呢。哎,话说小学妹怎么还没到?” 邵奇抓起桌面上的手机,给于恬发了个微信,语气有些傻白甜:【学妹学妹,你现在到哪了呀?有没有迷路?】配上一个兔子乖巧等待的表情包。 于恬站在艺术团办公室门口慢吞吞地敲字:【学长,你表情包怎么那么多呢?】于恬:【我已经到了呀。】 第8章 x8 中午的太阳,又毒又辣,稍稍有凉风吹来,都像是沸腾冒泡的温水被丢进了一个大冰块儿,“咚”的一声,从头凉到脚。 进去之前,于恬还在疑惑,刚刚那个声音真的好熟悉,到底是谁呢? 她皱着鼻尖,想来想去都想不到…… 可当邵奇学长拉开门后,于恬一抬眸望进室内,撞入会议桌最中央那双黑漆漆的桃花眼。 一瞬间,周遭仿佛安静了下来。督二脉唰地一下被打开,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于恬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 艺术团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个社团开会的地方。中间一个木质大圆桌,周围摆了许多板凳,头顶一盏偌大的水晶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底下一串串闪光的水晶珠子,发着细碎的光。 桃花眼学长闲闲散散地坐在会议圆桌最正中央的位置,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条长臂搭在桌面,握着一瓶透明矿泉水,仰头,使劲地灌。 看见她的一瞬间,似是激动得咳嗽了两声,差点把水给喷出来。 于恬呆呆地拉长尾音软绵绵地哦了一声,小声嘀咕:“原来是他啊,怎么会是他呢,艺术团的主席居然是他。” 想不通。 邵奇性子大咧咧的,根本没听到于恬嘀咕的那句话,热情地敞开大门:“学妹!!!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太给学长面子了!” “快进来,快进来!!” “好像那天也没明确拒绝你,所以……就来啦。” 于恬小小声说,抬脚迈了进去,正好看见陆之延把刚刚灌进嘴里的冰水咽下去,深陷的喉结随之一滚,漫不经心地挠了挠眉,直勾勾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 邵奇拉开椅子给于恬坐,位置刚好与陆之延隔了一个空位:“学妹,这是我们的主席,陆之延,陆学长。” 于恬轻轻地嗯一声,与他四目相对,佯装不认识。 邵奇见两人见了面,一句话都不说,感觉有些奇怪,但什么冷场都绝对难不倒他,开始干巴巴地介绍起来:“他也是我的学长,跟我同专业,研三的。研究生快毕业了,重心都在工作上,经常会不在学校,所以,我那天跟你说我们主席很忙,真的没骗你。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研三会当艺术团主席吧?” “……嗯?”于恬没怎么听他的说话,听他尾音上扬,明晃晃的反问句,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问,“为什么呀?” “是因为我们社团的主负责老师是梁有为教授,嗳嗳嗳,就那个每天晚上在校外广场带头跳广场舞的地中海老头。你有印象吗?” 于恬摇摇头,嗓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我晚上不怎么出门。” “这样啊……”邵奇挠挠头,正思考着怎么给小学妹形容那老头。 恰在这时,骨节干净修长的两根手指敲了敲会议桌的桌面,陆之延薄唇掀动,凑过来一点,慢悠悠提醒:“就是,打架那天,来管事的那个,老头。” 他的声音很低,丝丝入耳。 “哦。”于恬听着他的话,瞬间懂了,表面强装淡定地应了声,其实内心已然出现一丝慌乱。 藏在发间泛着粉的耳朵也莫名其妙地烧起来。 邵奇看着两人,嘿了一声,扬眉:“怎么?你们两个原来认识啊?早说嘛,亏我刚刚还在给你们介绍,口水都要说干了。” 明知道两人认识,主席还对人小女生有意思的邵奇觉得自己这戏演得真的太痛苦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说完陆之延就是因为那老头教授懒得管理社团,要是把社团交给别的学生来管,铁定老去烦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社团主席这个光荣又伟大的职务推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而他则每天乐呵乐呵无忧无虑地上上课,开开会,跳广场舞。 邵奇捂着肚子,瞎掰了个理由开溜后,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于恬和陆之延。 男人坐在她的左侧,骨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周围安静得一塌糊涂。 就在于恬认为要说点什么,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冷下去的时候,男人突然长臂一伸,拉开两人中间的座椅,眼睫一抬,看了她一眼。 又低又哑的嗓音,悠然划破了这片宁静。 他说:“小孩,坐过来点儿。” 中间空了一个座位,他还帮她把椅子推开了,所以……他是想让她坐过去? 于恬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声音里带了不确定:“你干嘛……” “嗯?”陆之延以为她没听清自己的话,正准备再复述一遍。 她咽了咽口水,温吞吞继续道:“……总喊我小孩啊?真的很奇怪。”也很不适应。 但不可避免的是,他每次这样喊,总在最后一个字,尾音拖长,听起来暧昧又缱绻,缓缓荡进她的耳里,她都像中了蛊一样,心尖涟漪了一片。 “难道,你不是吗?”男人黑漆漆的瞳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大手支着下颚,倾身下来看她,桃花眼带着温柔的色泽,语气有些理所当然。 于恬别开他的视线,迅速反驳:“当然不是啦。我怎么就是了?我是大学生,我已经上大学了,所以……” “嗯,只到我胸口的大学生。” “……” 于恬被噎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服。 矮子怎么了? 矮子招你惹你了?! 小学的时候她还挺高的,一米五的个子在班里的女孩堆里总是身高最显眼的那个。可到了初中,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不长个了,那会儿梁汝和于之初也很急,找了不少办法,在饮食上也做了些调整,就是为了让于恬长高一点儿,奈何根本见不到一点儿成效。 到了高中,于恬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几乎都比她高了半个头,每次聊天,自己都要特别艰难地仰起脑袋来看她们。 有一天她直接气哭,深深感到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 随着年龄越长越大,她也渐渐接受了自己腿短的事实。 大学里,全班最矮的女生是她,一米五八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很给她面子。 张佳和林默默都只会摸摸她的脑袋,发自内心地夸她一句:真可爱,腿短的生物都是世界级宝藏。 现在,被人这么直白地鄙视身高,于恬耷拉着脑袋,抓了抓下巴,水汽忽的一下冲上脑门,害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眼眶都泛了点红。 陆之延闻声顿了一秒,压低身子看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有些荒谬,他敛了敛眉,不可思议地问:“怎么了?” “这……就委屈了?” 女孩没回他,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舔了舔唇角,嗓音有些温柔,有点儿像在哄人:“可哥哥说的也是实话……” “……” 于恬被他无耻至极的一句话气得一点都不想哭了,抬眸瞪他一眼,少女眼睛很大,眼眶红红的,像是一只兔子,犟着一股气在怒视他。 陆之延被勾得心痒痒,支着下巴,突然就笑了。 顿了几秒。 才不疾不徐地把刚刚那句话说完:“虽然是实话吧,但是你可爱也是事实。” “……”于恬窝着火刚要发怒的神情变得无措起来,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警惕的眼神看他,语气凉飕飕的,“你干嘛?想讨好我啊?我告诉你,刚刚你鄙视我身高的事情,我已经记住了。” “没讨好。”陆之延玩味地笑起来,“我在跟你讲道理,说事实。” “……” “那既然身高不能比,比一下年龄怎么样?”像是极为正常的一个动作,他忽然跨过一条长腿,整个人闲闲散散地坐在中央那个空座位上,稍稍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问,“你几年生的?” 于恬:“98。” “还挺诚实。”陆之延说,“我91年,怎么办?” 陆之延:“比你大七岁。” 于恬瞅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好像很骄傲?完全不为自己的年龄感到羞愧。” “……”陆之延唇角翘起,盯着她重归清透的眼瞳,刻意扯开了话题,“我们不聊那些。我们来理理事实,你比我小七岁,整整七岁,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朋友。叫小孩,没错吧?” “……”于恬很想说他强词夺理,但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我确实是比你小七岁,但是我真的不算小了,还有几个月我就成年了,是你老了而已。” 陆之延:“……” “所以,你能不能以后不要老是这样叫我,也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臭不要脸地自称哥哥。” 陆之延敛着下颚,没忍住轻笑了声,自动消化了这个提议。 “那我要自称学长才对?” 于恬点头:“对。” “行吧。”男人啧了一声,毫不计较地答应下来。 他这一声应允让于恬极为不适应,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纠正了他这个称呼,于恬松了口气,因为此时两人挨得极近,空气里总有种淡淡的,她说不出的好闻味道萦绕在周围,把她的精神拉得高度紧张。 很是不自在。 于恬稍稍挪了一下位,挺直腰板,与他拉开距离,正要开始问他社团上的正事,空旷的会议室里,猝不及防的,就传来一道气息悠长的笑声。 陆之延扯起唇角,默了几秒后。 声调微扬,散漫地问:“那小学妹,就不能给我来点儿特权?” 第9章 x9 从社团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走廊有倏尔风声吹过。 刮擦人的耳廓,清浅的梨花香掺杂着某人残留的清冽气息,穿过发间,飘往鼻翼,无孔不入地渗透着她。 于恬肩膀一塌,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半条命都快磨没了。 主席助理的工作还算简单,只是整理一下社团开会所需的文件,偶尔写一下策划,陪主席去开开会,亦或者把主席叫来学校签一下字就行。 就目前来说,感觉并不难。 还挺轻松的。 于恬边下楼梯边打开微信,张佳没有发ktv的定位给她,只是告诉她在老地方见,后面附带了一串数字——包间号,仅此而已。 于恬走出校门,凭着记忆慢吞吞地走。 马路上有并肩而行咬耳朵的情侣恋人,也有牵着小狗,迎着夕阳,慢悠悠在散步的行人,以及拿着文件,匆匆而过的上班族。 大家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被擦肩而过的女孩吸引,少女淡淡的发香在空中飘过,其中一人由衷感叹:“好小只,好可爱啊。” 穿着过膝袜和百褶裙,露出膝盖往上一截细白大腿的于恬脚步放慢了点,皱了皱鼻子,但也没说什么。 像是没听见似的,眨了眨眼睛,悠然想到什么,把注意拉了回来。 因为社团上的工作关系,她刚刚还加了主席的微信。 于恬一边往ktv的方向走,一边揣着一颗好奇心,像挖开一个大宝藏一样,点开陆之延微信的资料页面。 瞄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显眼到红红火火让人无法忽视的头像。 国旗? 于恬:“……” 紧接着,视线稍稍往右挪,是一个带着红色国旗表情的微信昵称以及一串她看不太懂的外文符号。 朋友圈除了几条转发链接,干净到像是没有。 于恬感觉有些无语,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只能愣愣地在心底发问,这个学长这么爱国的吗? 头像和昵称都是国旗,难道,外交官都是这样的? 于恬不知道。 但这绝对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一个人竟然爱国爱到把国旗用在了自己的社交软件上,以表明对国家的一片忠心。 甚至,于恬开始怀疑起来,直至刚刚,她仍然认为陆之延学长是个妖孽无耻爱勾人的男妖精渣男,这件事。 是不是误会他了? 想到这儿,于恬突然就有点儿小愧疚。 觉得自己太以貌取人了…… 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莫名的,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桃花眼学长在她心中的形象蹭蹭蹭地开始往上升,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 于恬刚要把手机关掉,认真走路。 [国旗]发来了消息:【这个是工作微信,私人一般都是打电话,所以也懒得开两个微信号。】[国旗]特别有自知之明地提醒:【别一不小心把我删了。】于恬:【不会的,学长,我改备注了。】lzy:【那就行。】 lzy:【真的不考虑一下,让我当你“哥”?】许是觉得打字麻烦,半分钟后,手机“嗡——”一声响,一条长达43秒钟的语音发了过来。 于恬捧着手机,盯着那一条长长的语音信息条,羽睫轻颤,不受控制地咬咬唇,经过一条小巷时,她趁四处安静无人,提着胸脯,郑重地伸出纤白手指点开。 “小孩,学长比你大七岁,社会上的阅历和经验都比你丰富,就目前来说,懂得也比你多。你看,我要是当你哥了,哥哥就能教你许多你不会的问题,或者你把哥哥当免费劳动力,有什么干不了的粗活让哥哥干也行。怎么样?条件,还算诱人吧?” 傍晚霞光红艳,小巷风声静谧。 男人半哑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流不急不慢地爬了过来,一下一下,轻轻击打着她的耳膜。 即便知道里面会是这些无聊没话找话的内容,于恬还是没忍住被里面或清或浅的声音弄得晃了神。 - 皮鞋的鞋底轻轻拍打着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再拐个弯,张佳所说的“老地方”就到了。 于恬看了眼ktv的招牌,走进去之前,敲字:【谢谢,不用了学长。脸皮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有。 于恬觉得经过刚刚那一个小时的“折磨”,她和陆之延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跨过了一个阶段,说话没那么尴尬,也可以互相调侃了。 她啪啪啪地敲着字,没多想,就把最后那一句话也发过去。 张佳和林默默她们在包间吼了将近两个小时,累得躺在中央的大沙发上休息。 女生去k房唱的歌无非就是那几类,又软又甜的小情歌,或是满述情殇的劲歌金曲,于恬推开包间门的时候,秦瑜刚好用她那微略中性的嗓音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唱《征服》。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蛮简单的一首歌,特别通俗易唱的一句歌词,被她唱得五音不全,没有一个调是对上的。 实在受不了。 林默默拎起一根薯条扔她:“秦大神,能不能好好唱歌了?你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们啊?” 秦瑜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踢了林默默屁股一脚:“你管我?你刚刚用你的大嗓门把喵喵叫唱得跟哭丧似的,我怎么没说你呢?” 林默默坐起身,咬了口薯条,轻嗤了声:“谁哭丧啊?敢情你唱歌就不是哭丧了?能不能拿出你唱《电音之王》的态度来唱这首经典歌曲《征服》?”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秦瑜气鼓鼓地指着她:“你再给我提《电音之王》?!” 上学期班级聚会,喝醉酒的秦瑜发了疯似的,拎起话筒,对着自己暗恋了大半个学期的男生告白,并且献唱了一首魔幻电音曲——《电音之王》。 辣翻了众人的眼睛。 恰在那时,所有人都知道了秦瑜根本!不会!唱歌的事实!!! 已经习惯两人互怼吵架的张佳半躺在沙发椅上,捂着脸没眼看她们“吵架”,直到于恬踩着光亮小皮鞋迈进来,用那软绵绵的嗓音问了句:“你们在干嘛?” 。…… 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军训压抑了半个月,于恬一进k房就觉得自在多了,先去点几首熟悉的歌曲,等待秦瑜把《征服》唱完的间隙,林默默凑过来问她:“怎么样?最终在艺术团里选了什么小社团?” 于恬被邵奇学长劝说当艺术团主席助理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舍友,原因是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太荒谬了。 她觉得不大可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心里也没什么底,想最后定了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所以,当她说出自己什么社团也没选,只是当了艺术团的主席助理后,林默默直接惊呆在原地:“什么!!!?主席助理?疯了吧?我没听错吧?艺术团有这个职务吗???” “就是这样的呀。”于恬伸手,费了好一会儿力才撬开桌上那一瓶没开封过的可乐,偷偷唆了一口,点点头道,“我一开始也是觉得很荒唐,很不能理解。毕竟人家学生会主席也没有助理,艺术团主席怎么就需要助理了呢?但是我一听说艺术团主席是研究生我就懂了,研究生比较忙,而且也快毕业了,重心基本都放在了工作上,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理这么多小社团,所以才需要人帮忙啊……” 于恬认认真真说了一大串自己的见解。 林默默什么都没听进去,脑中只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艺术团主席是高岭之花。 平日里连饮料的瓶盖抽奖都不会中一次的中奖绝缘体·于恬这一次居然莫名其妙中了艺术团免面试进团的特权,而且还当上了这种从来没有过的职务。 林默默不得不怀疑,甜宝和高岭之花之间有什么小九九…… 她瞪大眼,抓着于恬的手臂,激动地问:“甜宝,陆之延他喜欢你?” 于恬差点把刚喝进肚子里的可乐给喷出来,推了推她脑袋:“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林默默白她一眼,“我听说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刘焕是另一个中奖的人。你猜他去了什么社团?” “他啊?”于恬想了一下,接过秦瑜递来的话筒,准备唱歌之前,颇有信心的一猜,“我觉得他会放弃这次的机会,他应该对艺术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吧?” “没放弃啊。”林默默说,“他去了话剧社。” “……” 林默默:“所以,你想想,你们俩都中了这个奖。为什么偏偏是你当上了艺术团主席的助理,而不是刘焕呢?或者你们两个一起当助理也可以啊,这样公平一点嘛。” 过了两秒,像是什么东西在她脑中廓然开朗……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突然抱住于恬,跟抱大腿似的,捏了捏少女粉嫩嫩的双颊,“我的校草夫人!!!!以后谈恋爱了,告诉我跟大学校草恋爱是什么感觉!!!” 于恬:??? 于恬推开她,包间的音响太好,说话嗓音不大的话,一般很难听见,她凑近林默默的耳朵,破天荒地骂了句:“白痴。” 骂起人来,嗓音都是原本就带有的小奶音,造不成任何威胁。 林默默揉揉于恬毛茸茸的发顶,笑嘻嘻的:“萌妹子真是国家宝藏,连骂人都这么可爱。” “……” 音乐的前奏开始了,于恬没理她,抓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一直以来,她习惯唱的其实都不是那种咿咿呀呀软软糯糯的歌曲,而是音调平平带着点儿感情的抒情歌。 于恬天生的嗓音就是那种软软甜甜的音调,所以,所有的歌被她唱出来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每一句歌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漂浮在空中如云朵一般甜出味的棉花糖,也许不比别人专业,但音色却格外的好听,一下一下,挠在人的耳膜。 连续在ktv待了一个下午,四个女生晚上精力十足地跑去了学校后门那条小吃街,边逛边吃,尽兴一番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寝室,准备洗澡睡觉。 于恬踏进寝室,随手摸出揣在兜里的手机,手机安安静静的,一条消息也没有。 自从她发出去那句【脸皮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有。】后,学长就没再理她了。 于恬盯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一股愧意从心底油然而出,很想发点什么过去。 她是不是,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人家也只是好心想帮她忙而已,拒绝就拒绝嘛,还顺带嘲讽了一句。 于恬纤白手指按着屏幕,犹犹豫豫地打了个【对不起】发过去,顺带说一声:【学长,我不是故意的QVQ】【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对不起,学长。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半分钟过去,陆之延还是没回。 于恬的心重重地提了起来,张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喊于恬快去洗。 于恬把手机放在桌面,悻悻地决定再等两分钟,要是还没有回复,她就先去洗澡。 果然,手机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桃花眼学长从傍晚到现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儿消息。 于恬稍稍泄了气,咬咬唇,一副特别发愁的样子,抓起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洗澡,洗头,洗脸,一系列的动作持续了半个小时以上。 待她做完所有的一切,唯一的念头,就是直奔微信,查看消息列表。 林默默敷着面膜坐在电脑前看视频,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干嘛了,甜宝?老是盯着手机,一惊一乍的。” “没,没干嘛。”于恬没敢告诉她们这些。 在看见微信列表里,国旗头像旁新冒出的红色小圆点后,她提起的胸脯,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lzy:【小孩,你在跟谁道歉呢?】lzy:【叫声哥哥来听听,我就原谅你。】 第10章 x10 宁城地处南方,初春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燥热,加之天气有些潮湿,风静止着,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更让于恬感觉不适。 她放下手机,弯腰,把手伸进抽屉里翻来翻去,最终把去年夏天买的小风扇找出来,装好电池,呼啦啦地吹。 细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剐蹭着,将她柔软细滑的长发吹得一荡一荡,不时落下几缕贴到素白干净的侧脸。 于恬伸手拨开,还是觉得很热。 双颊像夏天常吃的草莓冰淇淋一样泛着细腻的粉色,从双靥一直蔓延到耳朵根,最后,整个人都变得粉嫩嫩的。 奇怪! 人家说什么了你就这样? 疯了吧,于恬! “甜宝,你很热吗?”张佳去阳台削了个苹果回来吃,经过于恬的时候不经意扫了她一眼。 南方的天气挺阴晴不定的,前几天早上还艳阳高照,烈日炎炎,这一转眼到了晚上就开始下细雨降温了。 今晚,室内再怎么闷热,也绝对不到使用风扇的地步。 于恬张了张嘴,平复着情绪,强装镇定地关掉风扇,摆好镜子,开始拿出面霜来抹,最后顺着栏杆一爬,爬到床上,打马虎眼地说:“刚刚……是挺热的呀?你不热吗?” “不热啊。”张佳咬了口苹果,朝自己脸上扇风,“我感觉很凉爽啊,这样的下雨天,这样的温度正好睡觉。” “……” “别是生病了吧?”张佳不放心地看她一眼,把她扔在桌面上的藕色小风扇递上床,“热的话,就拿上去吧,免得半夜热醒了,还要下床来拿。” 于恬犹豫地接过,床帘一拉,立马隔绝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小天地被床帘四面八方地遮掩着,光线昏暗,床头有一串澄黄色的精致小灯,晕出一个温暖柔黄的环境。 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于恬终于能肆无忌惮地掏出手机,盯着那两条桃花眼学长刚发来的消息,开始思考该怎么回复。 她自动忽视了陆之延的第二条信息,直接回:【学长这么久没理我,我还以为学长生气了,所以才道歉的呀。】这会儿,对方回复得很快,于恬还没来得及打第二条消息过去,就已经看见陆之延“咻——”一声,发了过来。 lzy:【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lzy:【那会儿刚好有点事要忙,走开了。不是故意不理你。】于恬;【那现在忙完了吗?】 lzy:【嗯,差不多忙完了吧。】 于恬:【学长,你是每天都很忙吗?】lzy:【也不算,就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于恬想了一下还能再问什么,陆之延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又发了句:【睡觉吧,时间不早了。】像个养生派的小老头叮嘱爱贪玩的小孩,注意休息。 于恬看了眼手机顶部的时间,刚好是11点,算是个不早,但对于大学生来说,也绝对算不上晚的时间。 她毫无困意。 于恬忽然就想起别人说,男生拒绝女生聊天最惯用的伎俩“嗯哦好”、“我有事了”、“睡觉吧”…… 于恬咬着唇,别无选择地回了句:【那好吧,晚安,学长。】lzy:【晚安,早点睡。】 ——惜字如金的五个字。 于恬的心情因为这五个字突然就降到了最低点,她整个人躺在床上,扯过一旁的毛绒玩偶,把白生生的小脸在闷在里面,黑白分明的鹿眼紧紧闭着,忍无可忍,闷闷地叫了一声。 一股莫名的烦躁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涌,蔓至四肢百骸,揪紧了她的心脏。 于恬抓了抓头发,重新从床上坐起来,拎起手机,正准备看看最近在追的动漫有没有更新。 刚把手机屏幕解锁,像是心灵感应似的,刚刚还说晚安的桃花眼学长又发来了新消息。 于恬气鼓鼓地点开。 lzy:【对了,有件事忘了说。】 lzy:【小孩,下周五陪哥哥去开个会?】于恬拧着眉,特别在意地盯着“小孩”和“哥哥”这两个词,视线仔仔细细在上面转了两圈,似乎还在计较刚刚说晚安的事儿。 颇为冷淡地回:【?】 lzy:【抱歉,忘了。】 lzy:【那……】 lzy:【小学妹,下周五陪学长去开个会?社团的会议。】于恬皱皱鼻子,敲字:【好。】 对面半分钟都没理她。 冷场, 再冷场。 似乎又没话聊了。 就在于恬觉得对话也差不多该结束,她要不要报仇似的给他发一句晚安,顺便说“你别再发消息过来了,我要睡了。”的时候。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陆学长特别在意睡觉这件事情:【你怎么还不睡?还以为我发消息给你,你明天才会回我。】于恬条件反射地跟他对着干:【我不习惯那么早睡。】lzy:【小朋友,熬夜不好。】 于恬:【那我也没熬那么晚。】 lzy:【行吧。】 lzy:【那你早点睡觉。学长还有点工作,必须要开始干活了。】原来,他没空陪她聊天,是因为干活啊。 于恬:【学长,你怎么那么忙?】 于恬感觉自己有点奇怪,鼻子莫名其妙地开始发酸,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于之初刚开公司创业那会儿,每天忙到焦头烂额,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现在也没剩几根了。 想到这儿,她又联想了一下,桃花眼学长那利落干净的短发要是变成于之初那款发型的样子。 于恬打了个寒颤,也不跟他对着干了,好心好意地回:【学长,你要注意休息啊,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要是没头发,那可太丑了。 lzy:【谢谢小学妹的关心,学长做完工作就去睡觉。】于恬:【那学长,晚安。】 于恬把手机屏幕熄灭,安安静静地躺下来,连床头那一串情调小灯也关掉。 视野里漆黑一片。 心也慢慢静下。 最近在追的动漫更新了,她没看。 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双漆黑迷人的桃花眼,以及慵懒又透着玩味的语气。 就是不知道,他对别的女生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 事实上,陆之延还真是只对于恬这样。 其他,任何人,几乎都看不到他轻佻勾人的一面。 这几天,他都没什么课,不用回学校。 毕竟也快毕业了,导师们都在提醒他,现在的重心要开始往工作上挪,顺便旁敲侧击一下,问他到底是想留在国内平平淡淡地找份差事,还是去参加国考考进国家真正的外交总部混个金饭碗,亦或者出国驻外使馆。 说实话,带过陆之延的导师都打心眼里觉得,陆之延这人呐,天生就是当驻外大使的料。 他在大学主修国际关系的同时,还精通了三国语言,分别是英语、德语和法语,在语言方面的天赋简直是一点就通。那一口纯纯正正的伦敦腔和德语腔自由切换,再穿上一套正经西装,行着最标准化的外交礼仪,整个人既禁欲又矜贵,最不会丢的就是国家的脸面。 就连那跳广场舞的梁秃头也说:“这小子啊,挺好的,有着与生俱来的当外交官的实力与魄力。除了有点傲,其他方面简直无可挑剔。以他的才干,真要是去了国外,不用几年,肯定能当上大使,成为我国一线的高级外交官。” 偏偏陆之延这混小子,平日里看着对什么事儿都挺上心的,怎么一到了驻不驻外这件事上却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一有人问起,他都笑笑,随随便便说自己没想好,要再考虑一下,搪塞过去。 就是不给准确的答案。 毕竟,驻外一签约就是几年,谁又想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那么久呢。 最近外事办的工作积累得有点多。 陆之延这几天都不打算回校,原本以为,下一次和于恬见面会在一周后的星期五。 没想到,居然就在今天遇到了。 三月二十五日,刚好是陈醉的二十五岁生日。 原本工作组的同事都觉得要给他去酒吧订个大包间,好好玩上一晚来庆祝。 毕竟,四舍五入,也是个快奔三的年纪了。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二十五岁,现在不玩,别到老了该养生的年纪才去瞎折腾,人生得意须尽欢,大家伙都觉得该玩的时候就得玩得浪一些。 谁知,陈醉竟然不干! “通宵?”陈醉摆了摆手,一副很虚的样子,“别了吧。明天还得上班,还得干活,通宵就算了。想点别的。” 李秋葵泡着养生茶,笑眯眯地看他:“怎么?通宵都不敢?怕阳。痿啊?” “娘儿吧唧的。”陈醉冲上去一把框柱他的头,顺便把人杯里的养生茶一口干了,“阳。痿你个头,你才阳。痿!要不咱们俩比比?” “你确定?”李秋葵一脸鄙视地瞅他,“我不跟你比,有本事你和老大比。” “老大!”坐在陆之延办公桌旁的池珩闻声探过头来,踢了踢正在睡觉的人的工位椅,见那人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又踢了一脚,不嫌事大地说,“老大,陈醉和李秋葵说你虚。” 干了一早上的活儿,陆之延这会儿正拿外套盖着头,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阖眼,闭目养神,听到声音,被外套遮住的嘴角勾了勾,懒得反驳,就“嗯”一声。 相当于默认了。 陈醉得意洋洋地顺着台阶下,指着李秋葵:“听!!你听听!老大自己都承认虚了。这还用比吗?还有可比性吗?” “白痴!”李秋葵去洗杯子前,扫他一眼,“老大那是懒得跟我们废话,才这样说的,你真以为老大虚啊?” “你!”陈醉扯住李秋葵,想揍他。 最后不知道李秋葵对陈醉说了句什么,陈醉立马哭唧唧地走到陆之延的工位椅旁,拽了拽陆之延的胳膊,找他撑腰:“延狗,他们欺负我!” 陈醉说话的声音挺大。 这一下直接就把陆之延给整醒了,他懒洋洋地把外套扯下来,带着腕表的修长手指随意拨了拨额前凌乱的碎发,桃花眼缓了好半响,才重归明亮,眼尾扫过去,看了他一眼。 陈醉嘿嘿嘿地继续告状,视图拉拢同一战线的好友:“你刚刚承认你虚了,他们在嘲笑我,不也是间接在嘲笑你吗?他们居然嘲笑你啊!延狗!!” 谁知,陆之延眉梢微挑,好笑地看他,开口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舔了舔嘴角,话里含着笑:“谁说?我什么时候承认我虚了?有吗?” 李秋葵:“没有。” 陈醉:“靠!” 一段小插曲结束。 大家都选定了一家不远不近的火锅店为目标,用来庆祝陈醉这个成都男孩的二十五岁生日。 第11章 x11 从昨晚到现在,下了一晚上的雨,终于在中午的这一刻有了停的迹象。 秦瑜站在阳台把衣服晾出去,垂眸望了眼湿哒哒到处是水坑的路面,雨过天晴,太阳总算冒了点头,隐隐约约映出一个不太显眼却美得惊人的彩色光圈,弯成一个半圆弧,有些朦胧,却尤为瑰丽。 突然灵感骤来,秦瑜跑进室内,兴奋提议:“嘿嘿嘿,各位,看这闷沉沉的阴天,有没有感觉很压抑,很想释放啊?” 于恬窝在寝室,把最近更新的动漫全看了。 林默默边嗑瓜子边翻小说,闻言往阳台的方向瞄了眼,凉飕飕道:“也没有很阴天啊,不压抑,也并不想释放。” 秦瑜双眸一亮,自动过滤掉林默默说的那句话,兴高采烈地跑去抱住于恬的手臂:“甜宝甜宝,别看动漫了。中午饭吃什么呀?我们去吃火锅吧,我知道最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 “新店开张,打七折,要是其中有人生日,会在七折的基础上再打三折。” “……” “你看天气那么闷嘲,阴雨连绵,正好适合出去吃一顿火锅啊啊啊啊。要是夏天到了,天气变热,火锅就不好吃了。” 于恬皱了皱眉,看她:“还有这道理?” “当然。”秦瑜扭头睨了林默默一眼,故作镇定地说,“刚刚林默默也说吃火锅好啊,她同意了,我们两个都去,你不去吗?甜宝?” 林默默转身:“我什么时候说我同意了?” 秦瑜摸了摸于恬柔软的发顶,把她往外翻出的碎发认认真真捋到耳后:“你看,她又说了一遍她同意了。” 秦瑜:“佳佳,你去不去?”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张佳提了提裤子,系好裤带,问:“去哪?” “吃火锅。甜宝和默默都同意了,你呢?” 张佳:“那行吧。” 于恬:??? 林默默:??? - 最后,宿舍三人成功被秦瑜坑了出来。 说起来,于恬也有好几个月没吃过火锅了,上学前在家天天温水煮鸡鸭鹅和青菜,凡是容易上火的东西梁汝都不怎么让她碰,每天吃得清清淡淡的,差点儿都要觉得自己的味蕾要失灵了。 此刻,被秦瑜提起火锅,倒还有点儿心动。 秦瑜所说的新开张的火锅店,并不在学校附近,四个女生叫了辆出租车,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到。 火锅店的店面特别新,过道两旁摆满了花篮,中间还铺着红毯,红红火火的,一眼望去,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尤为显眼,可惜就是这里人流量特别少,客源不多。 就连现在中午吃饭高峰期的时间段,里面也空了好几桌的座位。 站在门口拿着菜单的服务员正无聊发呆,见一辆出租车隆隆重重地停在店面门口,走出来四个学生模样的清纯女生,立马兴奋得上前一步,笑问:“你好你好,吃火锅吗?请问几位?四位吗?” 秦瑜被服务员的热情吓到了:“嗯对,四位。” 四人在里面落了座,开始点餐。 林默默有些好奇地敲敲桌面,问:“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不是新开张搞活动打折吗?怎么感觉不是很多人啊?” “我是看朋友圈,一个学长发的。”秦瑜摊了摊手,“谁知道呢?我们这不还没吃上菜呢嘛,先试试看味道怎么样再评价。” 林默默没再说什么。 因为店里吃饭的人少,所以上菜上得还挺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人把汤底和菜肉全端上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可以开吃了。 于恬今天穿了一件比较宽大的黑色薄卫衣,柔软的长发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皮筋不是很紧,松松软软地转了几圈,有不少碎发从额边冒了出来,少女白皙的脸蛋被修饰得小巧又精致。 吃火锅前,她伸手,一层一层地把袖子卷上去,抓起筷子刚准备开吃,骤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哄哄闹闹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室内就突然涌入一群嬉嬉闹闹没个正行、模样还算年轻的男人,他们统一穿着上班常穿的白衬衫西装裤,身下一双大长腿尤为显眼,肤色偏白,长相还可以,勉勉强强都能给个及格分,气质矜贵。 人群中央的陈醉一眼就瞧见了店内坐在角落吃火锅的于恬,惊讶之余,提眉扫了眼身后垂眸光顾着看手机的男人,心里哼哼唧唧地吆喝着,准备看好戏。 好巧不巧,服务员领他们去的餐桌刚好是于恬右手边的那一张桌子——整个火锅店唯一剩下的六人桌。 于恬抓着筷子,瞪大眼眸,看着人群的最后高挑清瘦的男人,穿着白色干净的衬衫,外面随意搭了件黑色运动外套,拉链敞开,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两指捏着手机不停地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没看路,迈着两条长腿,阔步走了进来。 他腿型笔直修长,走路像是带着风,气质冷贵,长相又是那群人里最好看出挑的一个,引得几位低头吃火锅的小姐姐频频抬眸偷看了他几眼,但他眼神散漫又冷淡,毫无绅士风度可言,半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这男人天生带着一股干干净净禁欲勾人的气息,特招人喜欢。也是,帅的人,冷漠一点又如何,还不是让那边那位吃火锅的小姐姐恋恋不忘,眼神都不知道飘来了几回。 餐桌之间过道窄,陆之延经过于恬的时候,外套的下摆轻轻剐蹭过少女雪白的脖颈,与她的肩膀擦肩而过,一股痒意渐渐漫开,她伸手摸了摸,又很快消失,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 林默默拿着勺子在涮肥牛,随意瞄了眼,撞了下于恬的胳膊,暧昧道:“你的绯闻男友。” 于恬:“?谁说他是我绯闻男友了?” 林默默:“跟他传绯闻,还吃亏了你?” 于恬:“就是,亏大了。” 林默默:“得了吧,你心里啊,指不定在乐着呢。” “……” 林默默一眼就拆穿了她的小心思:“怎么?人家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没看你,不开心了?” “……”于恬不说话。 其实有点……算是失落吧。 但于恬很犟,拒不承认。 她刚想说:“并不!” 林默默睨了眼她身后,嘴角勾了勾,朝她耳边吹气,暧昧地说:“快看过去,他盯着你呢。” “……” 林默默没眼力价儿地推了推她肩膀,想把她脸掰过去:“嗳,小妞,人家看你,你好歹给点回应啊?” “……” 于恬感觉背脊发凉,背后有道视线紧紧地黏在身上,甩都甩不开。 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有些不敢回头,但又心痒痒,很想瞄一眼,看看林默默有没有骗她,他是不是真的在看她。 就这样挣扎了十几秒。 于恬给自己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她和学长已经正式认识过了,昨晚还互相说晚安来着。 人家主动看你,就是在跟你打招呼啊,既然打招呼就不能不理吧。 于恬压下鼓鼓的心跳,故作镇定地扭头瞅了他一眼。 火锅店的灯光很暗,氛围挺有情调的,顶部有一串澄黄的小灯,温润地照出一缕微光下来,打在男人长相标志的脸上。 陆之延坐在六人桌最角落的位置,运动外套被他脱下随意地搭在椅背,身上的白衬衫领子规整,下颚线流畅分明,整个人干干净净,看见于恬看过来,桃花眼轻轻一挑,眸里藏着细碎的光。 下一秒,于恬收到微信消息。 lzy:【怎么会来这里?】 于恬:【舍友推荐来的。你呢?】 两人像是私底下在偷偷恋爱的小情侣,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依旧用社交软件聊得很欢。 林默默垂眸扫了眼于恬的动作,拍拍她的手臂,把一块涮好的嫩肉放进她干干净净的碗里:“甜宝,先别聊了,把饭吃完再聊吧。待会儿我们把好吃都吃光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于恬乖乖地点点头,还未等桃花眼学长发来消息,就快速地追加一句:【学长,我先吃东西了。你也吃东西吧,别光顾着跟我聊天了。不然,想吃的东西都要被抢光了。】坐在一边的陆之延看见微信,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笑:【好。你快吃东西,小朋友要吃多点,才能长肉。】于恬:? 于恬很想问,为什么要长肉? 但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住,只回了个【好】字。 - 今天,他们来火锅店吃火锅的本意就是来庆祝陈醉的二十五岁生日。 池珩叫了点小酒,让大家一起喝,因为也不是在什么很吵杂的地方,他们开玩笑说话的声音也尽量压制着,一边说着不着调的浑话,一边庆祝陈醉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池珩:“蛋糕就免了,大老爷们的,吃什么蛋糕啊。况且你也没交女朋友,更不需要那玩意儿。” 李秋葵端起酒杯,和陈醉碰了碰:“老了一岁,祝我醉哥早日找到女朋友,给我找个嫂子,早日释放辛苦劳动了十几年的左手。” 寥南:“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小老弟。” 祁原:“生日快乐。礼物在家里忘了带来,明天给你补。” 最后,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陆之延,想看他有什么表示。 陆之延敛了敛眉眼,一身的冷漠收敛了不少,长臂伸出,端起桌面上一杯干干净净没被碰过还装满啤酒的杯子,碰了碰陈醉,嗓音有些清俊淡漠,轮廓清晰俊朗,像泛着凉意的月光,却极为认真—— “生日快乐。祝你事事得偿所愿,所有的付出都能兑现。” 其他人小小声地“切”了一下,觉得老大真无趣,每年生日都这样说,一模一样的说辞。 就陈醉知道,一年到头,老大对他说了那么多话,好话,坏话,浑话,除了工作,就这一句话是带了十二分的真心。 他是真的希望我们好啊。 - 火锅吃过一轮,大家都有点饱。 服务员来加了趟水,林默默又开始涮起肉来。 这家火锅店自称是本地区最地地道道的成都火锅店,连火锅底料都是独家秘制,加了些小心思进去,让味道更香浓。 于恬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一锅的红艳,香辣俱全,刺激着人的味蕾。 就是……实在是太辣了。 她边吃肉,边灌了好几杯水。 趁服务员前来加水,汤料还未煮沸的间隙,于恬撂下筷子,擦了擦嘴,脸红红的,小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便站起身,从过道走出去。 这家火锅店的厕所比较容易找,男厕在左边,女厕在右边,中间是洗手池,洗手池的水龙头是感应式的。 于恬上完厕所,走到中间的盥洗台,白嫩的掌心放下去,等水流倾出。 熟料,她等了半分钟,挥了好几次手,水龙头毫无反应,半滴水都没有降下来。 奇了怪了。 于恬转战另一个水龙头,伸手在红外感应的部分,挥了挥,依旧毫无效果,跟她有仇似的,不给一丝一毫的反应……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正要再想办法,还未回过神来,恍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没几秒就帮她接住了一捧清流。 第12章 x12 火锅店里的人流量越来越大,外面人声鼎沸,只有洗手池的这一片空间安静得一塌糊涂。 幸好,这里的洗手间是在走廊的最尽头,不会经常有人来来往往,看见内里别致的光景,也让于恬多了几丝从容。 于恬就着冰凉的水流,把手洗干净。 随后,跃过刚刚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视线往上挪,瞄了一眼—— 刚巧,撞入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男人长腿随意曲起,斜倚在盥洗台边上,狭小的空间有点容不下他,显得有些局促。身上重新套回了那件黑色运动服,拉链拉得整整齐齐,修长手指伸出,拽住于恬黑色卫衣帽沿伸出的带子,稍稍倾身向前,悠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身上浓烈的酒气,随着呼吸一起喷洒到她的脸上,痒痒的,少女的心跳都快跳出胸口了。 男人桃花眼掀开,跟醉了似的,一字一顿地说:“小朋友。” “你今天。衣服怎么穿得那么奇怪啊?”他拧了拧眉。 “……”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之延嘴角一撩,散漫地勾起,眯起双眼,语气饶有兴致地说:“小鬼,跟哥哥穿情侣装啊?” “……”于恬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这老男人,在干嘛!!!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于恬把自己卫衣的带子从他手里抽回来,凉飕飕地拆穿:“哪有,虽然都是黑色,同一个色系的,但我的是卫衣,你的不是。” 四周的暧昧气氛瞬间被这句话给败没了。 陆之延伸出手臂,捏捏她的脸,勾着唇把卫衣带子又扯了过来,放在掌心中把玩:“行吧,不是就不是。” 于恬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他修长好看的手,咽了咽口水,温吞吞地问:“学长,你不是很忙吗?” “……嗯?”陆之延没怎么听清她的话,压低身让她再说一遍。 于恬清了清嗓子:“我说,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出来聚餐吃火锅。” 陆之延敛了敛眉眼,淡声:“饭总要吃的吧?哥哥单位离这儿不远,就在前面。” 于恬刚刚吃火锅的座位离那六人桌不远,那群男人说的话她多多少少能听见:“所以,你们是来庆祝生日,顺便吃饭的。” 陆之延:“对,吃完饭,哥哥就回去工作。你呢?” “我?”她抬起头,歪了歪脑袋。 像小动物似的,说话的时候抬头,害羞了就低头,动来动去,圆圆的鹿眼生动又清澈,笑的时候,眼睫弯弯,像两个小月牙。 尤其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泛着细细碎碎的紧张。 陆之延眼眸深谙,盯着她抠紧衣摆白嫩嫩的手心,突然就很想伸手过去,把它握在手里把玩揉搓,看看它有多软。 于恬盯着学长漂亮的桃花眼,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当然是回学校啦,明天要上课了。” 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略显禽兽的眼神,像个待宰的小羔羊一样,还对着对方笑。 小羔羊黑白分明的鹿眼盯着他看,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想伸手在他面前晃一晃,顺便跳两下,刷刷存在感。 喂! 我在跟你说话呢!! 跟人聊天不能走神的懂不懂? 陆之延收回不知道瞄去哪里的眼神,两指揉搓着鼻梁骨醒了醒神,晃过神来,渐渐勾着嘴角,自嘲般地嗤笑了声。 看着她白嫩泛粉的脸蛋,矮矮的个子,真的像个小孩。 感觉还不是时候,什么事也不能做。 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他突然就问出口:“小孩,你今年17岁?” “唔?”话锋转了好几个弯,于恬有些奇怪地瞅着他,乖乖点头,“对,我现在是17岁,但不是今年都是。我快成年啦。” 陆之延指尖动了动,在盥洗台的表面敲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那还有多久成年?” 真像一个大哥哥,在关心妹妹似的。 “大概就,”于恬大致数了一下,手指简单划了划,“还有四个月。不对,四个月不到我就成年了。” 也就是还有一个学期。 “……”陆之延痛苦地拧眉,看了她一眼,似乎特别烦躁地伸手挠了挠干净利落的短发,啧了一声,低头,又用冰凉的食指刮了刮少女挺翘的鼻尖,嗓音清越且性感地说,“小孩,你这犯规了吧?这么小就上学读书,都大学了,还不成年。跳级啊?” 于恬瞪大眼,她刚想说,你怎么知道。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刚刚坐着吃火锅偷瞄陆之延的女生踩着极细的高跟鞋,缓慢摸到了这儿。 瞧见墙壁上“洗手间”三个大字,似乎是笑了一下,拐个弯,就看见一个清俊男人倚在盥洗台边上跟一个小姑娘聊天,两人穿着黑色系的上衣,像一对小情侣窝在洗手间门口偷偷恋爱。 但女孩脸蛋圆圆的,身材过于小巧,直接矮了男人一个头,怎么看都不是很搭。 陆之延偏头,随便瞄了那女子一眼,又垂眸看着于恬,扫见小姑娘脸上有些被人发现撞破的窘迫,勾唇笑笑,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刚刚的事情跟没发生过似的,压着声儿说:“行,那小学妹好好学习,星期五记得陪哥哥去开个会。” “……啊?”于恬似懂非懂,嗯嗯哦哦了几声,慢慢离开。 回去座位的路上,想了好半响,才想明白原来他在接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啊。 ——“我当然是回学校啦,明天要上课了。” ——“行,那小学妹好好学习,星期五记得陪哥哥去开个会。” - 于恬离开后,陆之延低头回味似的笑了下,捻了捻刚刚刮过少女鼻尖的食指,眉眼漆黑,额上黑色的乌发碎碎密密,薄唇似有若无地勾起。 一只手随意地插进口袋里,走进了男洗手间。 再次出来后,他站在盥洗台边上,稍稍弯腰洗手,白皙的骨掌在水流的冲洗下,更显得清透干净。 陆之延不习惯用烘干机,挥了挥手,有几滴水珠顺着他冰凉的指尖淌下。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盯着他好看的手腕和那只略显冷贵的银色腕表,掀了掀唇,别有深意地笑笑,愕然发问:“你妹妹真可爱,你们是亲兄妹吗?还是堂的啊?” 洗完手正准备走的陆之延脚步顿住,桃花眼扫过去,盯着女人名艳艳的脸瞧了几眼,确定是不认识,稍一转身,单手抄进裤兜里,也没打算回应她,就抬脚离开。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贯彻着自己冷漠的作风。 如一盘冷水浇在了女人头上,比雪山上的雪还要冷。 被无视得彻彻底底。 女人气得脸色涨红,双颊一阵青一阵紫,一直缓不过神来,感觉有些尴尬,不敢走出去接受众人的洗礼,幸好她搭讪的时候没有旁人在,不然她真的不想活了。 明明!她长得也不差啊!!! 怎么就被无视了…… 返回座位后,同伴敲敲桌面,八卦地问她:“滢滢,怎么样?撩到人家了吗?最重要的是拿微信或者手机号,不然以后联系不到也是白搭。” 范滢把裙角整理好,一声不吭地坐下,故作神秘似的,拎起筷子吃了一口肉,眨了眨眼,笑笑说:“不告诉你。” “什么嘛!”陆嫣翻了个白眼,等她开口等了那么久,结果什么都不说,气得撂下筷子,“算了。介绍个这么帅的男人给你,还不感激,我告诉你,他可是我们那栋办公楼里最有气质最招女人喜欢的男人,说不定以后我和他会有什么工作上的合作或者交集。你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呗,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也不会帮你的。” 两人快速结了账,离开火锅店。 范滢拉着陆嫣的手臂,女人的红唇勾起,讨好地说:“哪有?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我那不是因为没问着吗?” 陆嫣惊讶了一下:“你没问?那你进去那么久干嘛?” “……”范滢特为难地捂了捂肚子,“我肚子疼,真疼,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在洗手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走出来才发现他已经回座位上了。就没问着。” “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和他合作或者工作,记得……” 陆嫣:“知道啦!要是我和他一起工作,我一定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第13章 x13 那次火锅店的相遇结束后,于恬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每天早起上课,做作业,饭堂寝室教室三点一线。 到了晚上,她一般都是在寝室啃书,看动漫看小说来度过。 不过,每逢周二和周四,她总会在下午下了课后,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跑到校外,直到很晚很晚才回来。 这周二下午要上的刚好是一节选修课,国外的戏剧鉴赏。 整个寝室只有于恬和林默默修了这个课程,张佳和秦瑜因为知道期末考有个自主组队排戏演戏剧的考核,没有选修。 下课铃一响。 全班唏嘘一片,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书包,懒懒散散嘻嘻哈哈地散开,跑去饭堂或校外吃东西。 于恬把上课要用的资料叠好,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三十分。 她把资料给到林默默手上,轻声说:“我走啦。这个你帮我拿回去,随便放在桌面上就行。” “行。”林默默接过塞进自己的书包里,随口问了句,“这次不吃了饭再去吗?” 于恬似乎很急,站起身,背好书包:“不了。这次有个人不舒服没来,我得快点过去帮一下忙。” 林默默:“好吧,注意安全。” 于恬冲她笑了笑,小小的个子三两步就蹦出了教室,小跑着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而去。 太阳西坠,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校内道路两旁的大槐树挺立盎然,树叶茂密繁绿,被凉风轻轻一吹,沙沙作响,飘落了几片。 少女穿着宽松的牛仔长裤和短袖上衣在校道内跑,柔软的长发洒在肩上,一荡一荡的。 马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走路,前面有个拐弯,从那里进去,经过一条小巷,可以快速地到达明大生活区的公交车站。 于恬没多想,扯着书包小跑着过去,蓦然撞上了一堵肉墙,有人站在她的正前方,闷哼了声,捂着肚子稍稍倾身,很是痛苦的模样,即便弯着腰也依旧高大,罩住一层阴影在她的面前。 一阵清风吹过,熟悉的男性气息传来,充斥在她的周围,清冽浓厚。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轻松接住她即将摔倒的身体。 于恬抓住男人衬衫的衣摆,抬起脑袋:“学长,怎么是你呀?” 她揉了揉被碰疼的额头,盯着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男人,落日的微光拢在他的头顶,更显得高大。 陆之延垂下眼,淡淡地看着她:“小孩,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把哥哥都撞伤了。” “……”于恬很想翻白眼,她也没多大力吧,这就撞伤了? 她伸出手指,调皮般地戳了戳他刚刚捂住的腹部,腹肌硬邦邦的,明明隔着一层布料,男人肌肤的热度还是透过那层微薄的布料传了过来,爬到她的身上,双颊渐渐泛了点粉。 陆之延挑着眉,惊讶于她的动作,伸手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佯装警惕地包在手心,不让她动:“干嘛?趁机占哥哥便宜啊?摸完了,还脸红?” “我哪有,我没有。你别臭不要脸了。”于恬想把手从他手心中抽出来,力气不够大,被男人死死拽着,她低着头,不让他看。 柔软的长发遮住她的双靥,睫毛发颤,鹿眼低垂着,耳尖滚烫,像极了被欺负的样子。 于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为什么会这么热,原本还能用草莓奶昔来形容的双颊,现在简直变成了红通通已经要熟透的苹果。 她开始有些急了,想起自己还要去赶公交车,跺了跺脚,窝火道:“我没脸红!你快放开我,我有事了。” 软绵绵的嗓音发起火来,没有一点威慑力。 他倾下身,微微偏头,瞥了她一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有什么事啊?说来给哥哥听听。” “不告诉你。”于恬皱着眉,不看他,嘴角耷拉着,“我快迟到了,你到底放不放?” 有了上一次在会议室被欺负得差点儿哭了的教训。 陆之延是真怕她又哭了,这次果真放开了她,盯着少女被抓得浮现红印的手背,刚想问:“你到底去哪啊?我可以载你。” 猝不及防的一下—— 陆之延这辈子都未曾想过,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踹了。 于恬咬着唇,眼眶湿润,穿着布鞋的脚抬起,踢了他的膝盖一脚,临走前,还不忘皱着眉,吼一句:“我说了我没脸红,就没脸红!你少自恋了!” 等陆之延反应过来,转身去寻她的背影,小姑娘已经拎着书包飞快地跑出小巷,他盯着自己黑色长裤中央明晃晃的一个脚印,似有若无地哼笑一声,无辜地摸鼻子,嘟囔一句:“……怎么跟恼羞成怒似的。” - 虽然耽搁了一点时间,可于恬还是赶上了最近的一趟公交车,准时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家装修风格简单,偏温暖色调的烘焙蛋糕店[Mini\'s Cake],店内环境挺大,但蛋糕柜不算很多,内里的摆放的糕品个个款式精美,纯手工制作,乳白色的奶油上点缀了不少晶莹香甜的小珍珠糖或者丝滑细碎的巧克力粉。 虽然价位都偏高,还是受到了不少轻奢白领或者酷爱吃甜品的小女生喜欢。 于恬伸手推开[Mini\'s Cake]的玻璃门,里面摆放了几张奶白色的桌子和椅子,几个小女生坐在那儿,边吃蛋糕边聊天,她随意扫了一眼,直接从前面大厅绕进柜台处,放下书包,喘了口气。 穿围裙的女人看着于恬大汗淋漓的样子,抽出纸巾,给她擦汗:“跑过来的?” “不,也不全是。”于恬用皮筋把头发扎起,认认真真地擦汗,然后洗手,“我坐公交车来的,后面那一小段路才是跑过来的。慕漓姐,你去做糕点吧,我来看着店面。” 慕漓是这家蛋糕店的主人。 被叫慕漓的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件整整齐齐叠好的围裙,动作温婉地给于恬套上:“你也是,这么老实干嘛?人家小清不舒服,让你替她班,明明自己学校也挺远的,为了准时来到,还跑过来。店里不算很忙,迟一点真的没关系。我也没有很凶吧?” “可是……”于恬自觉地走到收银台前,把桌面上的东西随手整理了一下,“既然都答应代人家班了,迟到不太好吧,多没诚意呀。” “噗。”慕漓手肘撑在桌面,掩唇低笑了声,“行,你最有诚意了。那好好看着店啊,那桌小姑娘已经结了账了,等她们走了收拾一下。我去烘焙间了,晚点铺子关门后进来一下,我教你一个新品。” 一听到“新品”二字,于恬弯着唇,开心地差点要跳起来,恨不得三百六十度原地螺旋转外加后空翻去抱住她亲一口:“慕漓姐,你真好!” 慕漓习惯了于恬开心又带着崇拜的小眼神。 也是奇怪,她曾经招了那么多大学兼职,哪个不是每天上班下班准时来到准时离开,虽然工作上不怎么会出错,可就是整日一副没精打采冷着脸的样子,仿佛来这儿工作是被逼无奈似的。 时而嫌累,时而又嫌工资不够高。 也只有于恬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里,喜欢烘焙,甚至还会在她研究新品的时候,一脸渴望地询问她下班后能不能进烘焙间来帮忙,慕漓自然愿意。 日子长了,有时候也会教她一些做糕点的技巧和手法,两人相处得越来越愉快,她也越来越喜欢这个软绵绵又处事认真的小姑娘。 “那你记得来哦。”走进烘焙间前,慕漓洗了个手,冲于恬勾勾嘴角。 于恬点头:“好。” [Mini\'s Cake]每晚九点准时关门,于恬把店面的卫生弄好,把大门从里面锁上,然后迈着小步子激动地往烘焙间而去。 慕漓用小勺子在蛋糕上挖了一口,正在试味道,眨眨眼,轻轻“嗯”一声,眼尾扫去门口,看见于恬:“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今天,慕漓做的新品是彩虹千层,红橙黄绿蓝锭紫七种颜色由不同的果酱果粒组成,有序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包含了所有女生喜欢的味道。 从外表上看,在色彩方面就很吸引人的眼球,颜值爆表。 于恬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拿起一个干净的勺子,挖了一口,还未送进嘴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莓香。 她吸了下鼻子,试探着问:“是不是有草莓酱?芒果貌似也有。” 慕漓倚在厨台,盯着她认真的小脸,挑了挑眉,诱导她继续说:“没错。你猜猜,还有什么,尝到的小配料也试着说一下?” 于恬吃了一口,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除了草莓芒果外,蓝莓似乎也有一点。奥利奥,巧克力,巧克力里面包着很小颗的榛子,绿色的那一层是抹茶,外皮……是好吃的班戟皮。” “也差不多是这些了。”慕漓把剩下的蛋糕先放在一边,拿出刚刚没用完的食材,开始一步一步地教于恬做,“剩下的彩虹千层,老规矩,你拿回去给你的舍友们尝,反正也是试验品,手艺粗糙了点,还是挺好吃的是吧?” “那当然。慕漓姐的手艺怎么会差,我做的才叫拿不出手呢。”天色太晚,上了那么久的班,于恬也有些饿了,她没忍住又偷吃了一口。 随后,才趴在厨台上,睁着一双又大又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慕漓做蛋糕,时不时也动手操作一下。 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 于恬才从[Mini\'s Cake]出来,一手拎着一袋蛋糕,一个是自己做的,一个是慕漓做的。 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慢慢折回了寝室。 第14章 x14 于恬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艺术团的主席助理,第一个工作竟然是陪主席去开会。 当日上午。 她正趴在教室摸鱼,抽屉里的手机“嗡——”一声响。 于恬滑开滑屏瞄了一眼。 lzy:【会议4点开始入场,在教学区行政楼的报告厅,我在外语学院外面那棵大榕树下等你。】lzy:【下午有课吗?】 于恬把手机屏幕熄灭,反扣着重新放进抽屉,又趴回了桌面上。 张佳见她一副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甜?不开心?不高兴?” “没有。”于恬轻轻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轻薄的刘海吹得飘了起来,“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张佳转着笔,一边听课记笔记一边和于恬闲聊。 “就是……”于恬在脑中过了一遍那天的场景,嗓音有点闷地说,“一个男人老是逗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反正他整个人都很奇怪,是什么意思呀?” “……啊?”张佳侧过脸来,猝然意识到什么,语气带了点儿火气,“宋峻那王八蛋又来找你了?” “不不不,不是他。”于恬忙解释,舌头都快打岔了,“是别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是高岭之花?”坐于恬另一边的林默默暧昧地插了一嘴。 于恬瞪了她一眼,空口说瞎话:“也不是他,跟他没关系。反正你们就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逗你?说奇奇怪怪的话?”林默默用笔支了支下巴,“那是什么话啊?我得听听到底有多奇怪,你举个例子。” “就是……”于恬说,“老说你脸红,说你和他穿情侣装,还……喜欢自称哥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对你还挺好的。” “这样啊?”林默默想了一下,“……说你脸红,情侣装,这些话正常人都不会说的吧?除非是那种专爱撩人,是个女的都要去撩一下的渣男?会不会他本身就是个变态渣男啊?” 于恬不高兴地眨了眨眼,想开口反驳:“这怎么这么快就认定是渣男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我说。”林默默像个恋爱专家一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分析,“虽然前面觉得他有点像变态吧?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说话会比较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那种直男思维。” 这句话于恬赞同了,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但是你又说,他喜欢自称自己是哥哥,还对你挺好的。渣男撩妹一般都不会自称哥哥,也不会对你多好,他们只想上了你。会不会你说的这个人是真把你当妹妹了?” “……” “而且,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你那么可爱小巧,又讨喜的,我都想把你当妹妹来疼爱,何况是一些妹控却没有亲妹妹的男生呢?” “……”于恬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感觉还挺有道理的。 像是一个一直以来怎么解都解不开的谜团,突然得到了答案,整个人都释然了。 心也有点儿泛空。 - 下午下了课后,刚好是三点半。 距离和桃花眼学长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于恬和林默默撑着伞去校外的一家奶茶店排队,这家的黑糖珍珠奶茶于恬挺喜欢的,点单的时候,她直接点了两杯:“一杯少糖,去冰,打包。另一杯正常糖分,去冰,不打包。” 艺术团下个月有个大节目,林默默最近在减肥阶段,她只点了杯红茶。 听到于恬点了两杯奶茶,偏过头来,问:“你干嘛点两杯啊?给谁啊?” 于恬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犹犹豫豫的:“就……那个……” “哦——我懂了。”林默默随便一想,就明白了,她刚要说话。 于恬截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什么啊?”林默默瞅了她一眼,刻意在逗她,“你突然那么紧张干什么?是我们主席让你给他捎一杯的吧?” 于恬舒了口气,故作镇定地点头:“对。就是他,让我给他跑腿买一杯的。” “我就说,你干嘛突然下课拉我来买喝的呀。”林默默眼珠子转了转,又觉得不太可能,“不对啊。高岭之花喜欢喝奶茶?可我在论坛听人说,去奶茶店从来偶遇不到他,也没见他喝过奶茶啊?” 于恬心里一上一下的,生怕被发现什么:“这我怎么知道,是他让我买的,你得问他。” 说完,服务员把两杯奶茶和一杯红茶递到于恬手上,一杯奶茶插好了吸管,也把黑糖摇匀了,另一杯已经用袋子包装好。 于恬吸了口奶茶,边嚼着黑糖珍珠边冲林默默说再见:“我去开会了,你回寝室吧。” 林默默:“好。” 于恬撑着伞,白皙的脸蛋因为嚼珍珠而一鼓一鼓的,动来动去,她拎着一袋奶茶,顶着烈烈的日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去了外语学院。 现在距离四点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陆之延提前十分钟到了外语学院,站在那棵学院标志性的大榕树下。 男人闲闲散散地倚在树边,树荫挡住了太阳的光线,把他的模样映得隐晦暗沉,但气质突出,眼睑低垂,盯着手机,偶尔也抬起头看看来人。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道软绵绵的身影。 他不带丝毫犹豫地抬腿,踩着日光,走了过来。 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于恬被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紧张。 上一次见面两个人的关系闹得似乎有点儿僵,她还踹了他一脚,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道歉的于恬也曾想过,要不要在微信和他说声对不起,但是一直没鼓起勇气来,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去。 直到今天,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依旧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完一句话:”我……我……你……“陆之延长臂伸过去,接过她的伞,帮她撑着,视线一直黏在她指尖勾着的一个包装袋上,挑了挑眉,问:“那是什么?” “啊?那个。”于恬食指指尖动了动,晃晃手中的袋子,里面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荡来荡去。 那家奶茶店所用的包装袋正好是纸质的,所以很难看见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但仔细想想,她这杯奶茶就是买来道歉的呀,干嘛要不好意思。 于恬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把奶茶一鼓作气地递出去,直接说:“这个给你。” 陆之延有点懵地接到手上,从上往下瞄了一眼,似乎是一杯饮料,浅棕色的,底部有些黑黑的东西。 于恬人小小的一只,站在雨伞的阴影下,拼了命地解释着那天的事儿:“对不起,学长。那天我实在是太赶时间了,你又抓着我的手,我走不了,所以情急之下我才踹了你一脚。但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刚想接话说没关系的陆之延识趣地闭嘴。 “要不是你一直在逗我,我也不会生气,也不会产生踹你这个想法。可是我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你貌似也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我就对你使用暴力了……” 陆之延:“……” “我太冲动了,我的过错似乎比你大一些,至少……”她似乎还很认真地算了一下,陆之延撑着伞,高大的身形拢住她,帮她营造出一片阴凉,远处的一丝凉风吹来,把少女的碎发吹得轻轻飘起,仔细去看,甚至还能看清她挺翘鼻尖上细细软软的绒毛。 “至少……会比你大那么一点点。所以,这杯奶茶,是买来跟你赔礼道歉的。对不起,学长,我不应该踹你的,但是以后你也不要那样了。”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于恬口渴地吸一口奶茶,把珍珠含进嘴里细细地嚼。 小女孩的声音清甜悦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 陆之延听得心都化了一半,语气带了几分柔和,不疾不徐地说:“我接受小学妹的道歉,也接受批评。我也反思过了,确实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 突然一个大转折,于恬好奇地抬眸,圆溜溜的眼瞅着他,等他说下去:“可是什么?” “可是你长得那么可爱,我一看见,就忍不住想那样,怎么办啊,嗯?” “……” 这次轮到于恬无语了,她边吸着奶茶,挠了挠头,感觉他的问题有些难以应付,想了一下,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一个爆红,双颊不受控地开始发烫,热辣辣的,“这个,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制力吗?要是真的控制不了,你就……你就把我想象成一个大毒瘤,你一碰我,一逗我,就会染上病的,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多简单的事儿。” 陆之延:“……” - 下午,阳光灼热,暖黄的光线恰好照在女孩脚边,把她的脚踝照得如脂雪白,披上一层柔色。 南方的天气,即便是春天,依旧热得要冒出泡来。 在外语学院的榕树下两人各自进行了一番深刻检讨反省后,于恬把奶茶喝完,扔进垃圾桶,和陆之延赶去了行政楼的报告厅。 外语学院是距离行政楼最近的学院楼,不用五分钟的时间,就走到了那儿。 报告厅的正门有几个穿着正装的学生站在桌子后边,指示来开会的嘉宾进行签到和指引他们入场。 陆陆续续有不少教授老师和学生前来参加,所有人都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皮鞋,还挺正式地带了笔记本和笔。 于恬瞄了陆之延纯黑色的T恤长裤一眼,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问:“你平时不是经常穿正装的吗?今天怎么没穿。” 于恬是根本没有正装,她没参加过什么社团,也才大一,所以极少会遇到要求穿正装的场合,甚至几乎没有。 现在,穿着休闲衣裤的俩人站在报告厅门口,显得特别突兀。 陆之延随意瞄了眼周围,回想了一下上面下发的会议通知里有没有说过要穿正装出席这一项:“我经常穿正装是因为我上班,今天不用上班。我一天都在上课,所以才没穿。” “原来如此,可是这里貌似就我们没穿正装呀。怎么啊?”于恬小声嘟囔。 陆之延安抚着摸摸她的脑袋:“没关系,要骂也是骂我,跟我们甜宝没有关系。” 甜宝? 他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于恬惊讶地抬眸看他,还没说什么,就被男人拽进了报告厅,在一众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教授学生中穿梭直往后排而去。 然而,走到一半,陆之延瞥见一个秃头教授正戴着耳机坐在角落闭眼听歌,转身折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梁秃头的旁边,而于恬则坐在了陆之延的隔壁。 梁有为听见身旁凳子“砰”一声被放下,似乎是有人坐下来了,他睁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那个清高自傲的学生陆之延到了。 谁知,小眼睛刚掀开一条小缝,就瞧见陆之延手肘撑在桌面,单手支着下巴,桃花眼稍稍敛起冲他笑,黑漆漆的眼眸含着缱绻,好看的瞳仁似温柔似蛊惑。 跟妖孽没什么区别。 ——这伏地魔的打招呼方式。 梁有为被吓个半死,窝火地拍了他肩膀一掌:“臭小子!找死啊?天天吓我,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陆之延故作很疼地把身子歪向一侧,与于恬肩膀相碰,浓烈的男性气息侵袭在她的周围,于恬偷偷看了陆之延一眼,发现他在低头偷笑,笑得真好看。 原来,他和教授关系那么好啊。 等等! 于恬似乎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侧着眸,认认真真重新打量了陆之延旁边的教授一眼,猛然忆起刚开学那会儿在体育馆领军服打架后,走过来管事的教授和这个坐在会议厅里的教授的样子完美重合。 “糟了糟了!”于恬不安地垂下眼,长睫轻颤,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一惊一乍的,把头撇向另一边去,手掌撑住下颚,挡住脸,免得让梁教授发现她。 陆之延注意到她的异样,偏过头来问:“怎么了?” “……学长。”于恬的嗓音带了点哭腔,声音哑哑的,一直不敢看过去,说话又支支吾吾,“我能不能先离开啊,不听这个会了?” 女孩的声音太小,陆之延压低身,凑得极近,试图去听清她的话。 可一旦挨得近了,他鼻尖弥漫的都是少女颈间清淡的甜香味,像奶油冰淇淋,给人一种空气中都飘着淡淡奶油味道的错觉。 少女柔软的发丝还蹭到他的脸上,痒得不行。 于恬说话很慢,声音很轻,但咬字还算清晰,陆之延准确地捕捉到了三个略显敏感的字眼——不舒服。 她说,她有点不舒服。 陆之延怕听错,想问得更仔细一点,见她捂着肚子:“是肚子不舒服吗?” 少女嗯了声,脸颊用头发挡着,声音闷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行,你等会儿。”陆之延没有任何怀疑地点头,还在担心地想是不是刚刚那杯奶茶不太卫生才导致的不舒服,刚准备和梁秃头说一声,带着她离开。 老头看八卦似的眯起眼,盯着他们俩左看看右看看,歌也不听了,拍拍陆之延的肩膀,笑哈哈地问:“小子,你找女朋友了啊?长啥样啊?露个脸给老师看看。” 陆之延:“……” 于恬:“……” 第15章 x15 “小子, 你找女朋友了啊?长啥样啊?露个脸给老师看看。” 陆之延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他转过身,正要跟他说明情况,离开一会儿。 毫无预兆的—— 身侧突然“咚”一声脆响,是额头碰撞木板发出的声音。 陆之延一转身,就看见于恬整个人猫着腰,脑袋几乎埋在桌下, 额头抵着桌面的边缘,在发抖。 像只挖了个洞把自己埋在地里毛绒绒的小地鼠一样, 团着身子在瑟缩。 刚刚应该是撞到了,少女正咬着牙, 摸着额头哼哧哼哧地忍着疼, 眼眶红通通的,睫毛微颤抖, 泪花就悬在眼边险些掉出来。 陆之延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搞不懂状况, 关心地问了句:“于恬,你在干嘛?” “学长, 我头……头好疼啊呜呜呜呜……”少女喊疼的声音带了点真情实感,脸色有些发白, 她语无伦次, 不断有热泪滚落。 像个很怕疼的小孩子去医院打针, 刚看见针头, 一眨眼就泪落了满地,可怜得不像话。 一听到这话,陆之延管不了那么多,也没跟老头说一声,冰凉的手心捂着于恬的脑袋,抵在她刚刚被撞红的地方,逆着人流,把她带了出去。 一走出会议厅,于恬就疼得蹲在地上,抽着鼻子,整个人缩在了角落。 其实,肚子疼是瞎编的,但额头是真的撞到了,而且还撞得不轻。 起因是梁教授那八卦的小眼睛拼了命地跃过陆之延想要看看她长什么样,于恬害怕被发现,她没撤,也是一时心急,想趴在桌面上佯装身体不适,结果碰巧撞到了额头。 幸好,陆之延把她带出去的门口不是正门,而是另一边的侧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是很多。 于恬蹲在角落,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安安静静地自我调节着情绪,眼睛盯着一处开始泛空。 她是真的很怕疼,每次生病于之初让她去医院打针她死活都不愿意,从小到大几乎全是吃药熬过去的,除非是一些很严重的疾病,才会用打针来解决。 “小孩,还疼吗?”陆之延敛了敛眉眼,也跟着她蹲下,硕长的腿交叠在一块儿,说话的语气夹着几丝温柔。 于恬所有的五官被疼痛掩盖,差点儿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她抬眸,用湿漉漉的眼看着他,猛然发现连蹲下他都比她高那么多,跟他说话时,她还是要仰视着他。 也不知道这一想法触到了她哪个点,她霎时气得努了努嘴,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这么长的腿,这么高的个子,也不知道吃什么才长这么大的。 陆之延以为她的疼劲还没缓过来,微凉的指腹轻轻揩过她的脸颊,把她晶莹的泪珠划去,嗓音低沉又暗哑,话里含着笑说:“小孩,你怎么那么爱哭,那么容易哭啊?” 周围很安静,他的声音很好听。 他的话不是责怪,而是无奈,仔细去听,还能听出来几分溺宠。 陆之延倾身过去,凑近了她,淡淡的青柠香萦绕在两人之间,与他的声音同时落下的,是他轻缓而温柔的一个拥抱。 他摸了摸她的后脑,轻声嘟囔:“……果然是小孩子。” - 夜晚,凉风鼓鼓吹袭着树木上的叶子,一轮弯月清浅地挂在苍穹,晕出一地的月光。 今天是周五,于恬这个星期不打算回家。 此刻,她正窝在寝室里拎着手机在跟一个人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缓低沉,说着十分官方公式化的语言,却不妨碍于恬为了这散漫又黏着点磁性的嗓音心跳澎湃。 “今天会议的内容挺重要的,大概是三周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校会举行一百周年庆典,我们艺术团刚好负责当天晚上晚会的节目表演。其实,按原计划的话,明澈大学的一百周年庆典应该是在下学期举行,也就是你们大二的时候。但是因为这学期有领导要过来视察,所以临时决定改期了,直接变成了这个学期,也就是三个星期后的星期四。” 于恬听得很认真,声音轻软地嗯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艺术团才接到这个通知,很多小社团,类似于街舞社、舞蹈社,她们都还没有去排练设计表演内容。从明天开始,艺术团会比较忙,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盯一下,顺便帮帮忙,我有空我也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即便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恬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然后,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陆之延后面给她说的关于校庆晚会的注意事项和具体要求。 两人心无旁骛地聊了半个小时。 陆之延:“记完了吗?” 于恬:“没呢,学长,你再等等。” “好,你写慢点也没关系。”陆之延极有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她把刚刚所说的注意事项记录下来。 唰唰唰的落笔声通过电流轻轻传到电话那头,于恬寝室里没人,张佳和秦瑜上选修课去了,林默默在街舞社不知道干什么。 为了方便一边写字一边听电话,于恬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听着。 男人一开口,低低哑哑的嗓音慢慢从手机里爬出来,仿佛就有一种桃花眼学长坐在她身边督促她记笔记的错觉。 让她莫名腾升出一股紧张。 最后一个字写完,于恬松了口气,撂下笔,声线软糯地说:“学长,我写完啦。” “行。”陆之延顿了几秒,“把本子收拾一下,放好。” 于恬有些懵,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什么?” 他又耐心地复述一遍:“把本子放好,笔也放好,乖。” 于恬很认真地照做,把本子合上,笔帽盖好,插进笔筒,“咚”的一声轻响,她仿佛听见那头轻笑了声。 于恬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笑的时候,桃花眼轻扬,眼尾上挑,瞳仁黑漆漆的,藏着细碎的光。 宛如一个高贵慵懒的灰色波斯猫,破天荒地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把你的世界一瞬间点亮。 “我收拾好了,学长。你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于恬的声音莫名带了几丝轻快。 她觉得学长肯定不会专门浪费这几分钟就为了监督她收拾桌面的,而是有事要跟她说。 谁知,男人煞有其事地咳嗽了两声,食指的指腹敲敲桌面,直接说:“我们来聊聊天。” 于恬:“……聊天?” “对。”陆之延说,“第一次打电话,你就只想跟哥哥聊公事啊?小孩,来跟哥哥说说,为什么那么爱哭?还老是哭鼻子?” 于恬觉得陆之延这话锋转得有点快,她还有点懵,但怔了半天,依旧乖乖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天生的吧。我爸我妈也老说我,让我不要哭,可我就是忍不住。” “要学会忍住。”陆之延语重心长。 于恬:“唔?” 他又咳嗽了两声,换个说法试图去说服她:“小孩,你也17岁了,快成年了,也准备成为一个大人了,是不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不嫌丢人啊?” “可我也很少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呀。”于恬觉得很委屈,“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上次酒吧出来后,大晚上的,差点被坏人欺负,学长来救我。我真的太害怕了,要是学长不出现,我根本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那样的情况下在学长面前,也不可以哭吗?” 这他妈真把陆之延给难住了:“……” 他干脆换了个话题:“毕业后想做什么工作呀?有没有考虑过。” “暂时没有。”于恬不懂陆之延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我们辅导员说,现在才大一刚入学,最主要的是认真听课,学习,多看书,拓展自己的知识面。而不是赶早班车学着人家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去找实习兼职,老师说那样没用,先把知识积累好才是王道。” 陆之延:“……” 好吧,大一和研三之间的聊天代沟出来了。 陆之延感觉自己今晚屡屡碰壁。 于恬忽然想起桃花眼学长这个学期已经是研三第二学期了,也就是说几个月后就要毕业离开学校,她好奇问了句:“学长,你毕业后做什么呀?读博?还是继续现在的这份工作?” 陆之延当然不会一直在外事办干,于他而言,要么就是参加国考进外交总部,要么就是驻外。但他还没想好,到底要走哪条路。 “……”陆之延烦躁地伸手拨了拨头发,“哥哥还没想好。” 于恬:“那学长你还问我呢?我觉得吧,学长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陆之延:“……” - 入夜。 秦瑜和张佳下了选修课,在饭堂吃完宵夜回来,刚洗完澡的于恬有幸蹭到一串骨肉相连和一份蒸饺。 她匀了一半给林默默,放在她桌面上。 快到11点,夜幕已经黑得深沉,唯有几颗星粒在空中烁闪。 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刷手机玩电脑时,林默默才“嘭”一声,推开门,从门外冲进来,坐在椅子上猛灌了几口水。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被吓到的秦瑜扭头关切地问。 其实于恬大概已经猜到了。 缓了好一阵子,林默默才愿开口,声音一喘一喘的:“都是因为那破校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貌似是4月18日,学校要举行一百周年校庆。刚刚去街舞社排舞去了,排了一晚上,累死老子了。” 张佳:“不是吧,社团里什么专业的人都有,每个专业上课的时间段都不一样,要集齐那么多人排练,还要在那么短时间内完成一个表演,挺难的吧?什么时候彩排?” “两周后开始第一次彩排。” “……” 临时下发的通知,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不少小社团怨载连连,成员们都在艺术团总群上抱怨:【这么重要的事情,通知怎么下达得那么晚。又要上课,又要排练的,谁吃得消啊?当我们是神啊?】【就是!真以为我们是职业舞蹈歌手啊?随随便便两三天就把一支舞,一场表演排好。】【最惨的应该是话剧社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明里暗里都在责怪社团的高层通知下发得不及时。 社长出来伸冤:【真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消息。有什么问题,你们问艺术团总部的副主席。】精明的社长,一句话,直接就把锅丢给了副主席。 艺术团的副主席挺多的,大概也有五六个。 群上开闹那会儿,邵奇正跟话剧社的人讨论表演剧本的撰写,并没有看到群聊。 其中一个副主席被人甩锅甩得有点冤,当下就沉不住气,干脆地说:【主席在主席群里发通知的时间与我们转发给你们的时间相差不到5分钟。跟我们没有关系!】又一个甩锅。 群上立马静了下来,但安静不过须臾。 争吵更加激烈了,矛头直指陆之延。 有男生还发表了长篇大论:【我一直不明白,学校艺术团的主席为什么会由一个外交系研究生院的学长来担任。一,学长没有时间去管理;二,学校没有研究生参与社团的先例;三,学长似乎毫无才艺(至少并没有给我们展现过),对于艺术团未来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和给出的意见微乎甚微。】这一言论一出,仿佛问出了所有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原本只是一些男生在挑衅、贬低、不服陆之延。 演变到最后,连那些曾经翻着论坛,磕陆之延神颜的女生也开始在群里参与起哄。 有人突然扒皮到:【艺术团的主负责老师不是梁有为教授吗?据说梁有为教授就是陆学长研究生的导师。】【啧啧啧怪不得。】 【他是想混个学校高级社团干部的头衔,然后毕业了好找工作吧?毕竟现在的单位招聘也不是只看重成绩的,还看个人在学校的履历和经历。】【连大学也有这种走后门的人,好他妈恶心。】【醉了,醉了。】 于恬拿着林默默的手机,在艺术团的大群里,一条一条消息翻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样。 没有人说话。 于恬觉得很无奈,很委屈,明明不关她的事儿,骂的人根本不是她,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眼圈红红的,眼睛是热的,咬着下唇,睫毛忍不住发抖。 她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几个小时前,桃花眼学长认认真真地在跟她说今天会议的内容,并且要求她记录下来以防出错,临挂电话前,嗓音透着一丝疲惫,却不含抱怨地说:“小孩,你怎么老是怼哥哥啊?哥哥太伤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哥哥要写策划书去了。” 于恬一开始还不太懂:“策划书?什么策划书?” “傻啊?”陆之延笑了笑,说,“校庆晚会策划书。” 。…… 于恬不知道正在写策划书的陆之延有没有分神去玩手机,然后看见这些带着恶意的群聊消息。 也不敢想象,他看见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于恬蹲在林默默的椅子边,盯着她的手机,毫无预兆地,眼泪滴落在了脚边。 她很想和学长一起去分担这一份冤屈,也很想帮帮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因为于恬来艺术团的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许多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也根本不会相信她。 这种无力感攀上心头,让她感到自己特别无能,也特别生气,最后就只能喃喃地说:“……不是这样的。”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跟他没有关系。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于恬的情绪很低落。 许是她的反应过于激烈,引起了张佳和秦瑜的注意,大家都围过来扫了一眼。 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这些事儿真的很难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艺术团里的人都因为校庆的事情忙疯了,累瘫了,所有人都不爽,所有人心中都有怨念,只要一逮到个能背锅的人就开始使劲地骂,来泄愤,完全没想过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张佳一看到那条【他是想混个学校高级社团干部的头衔,然后毕业了好找工作吧?】就气炸了。 叉着腰,不爽地说:“不是,这帮人确定脑子没问题吗?他们艺术团主席是谁啊?陆之延诶,明大外交系所有科目成绩排名第一,精通多国语言,这样的人还需要一个艺术团主席的头衔才能找工作?” 秦瑜含着棒棒糖,也插了一嘴:“确定有病。” 秦瑜霍然想到最根本的问题:“话说,真的是你们主席下发通知晚了吗?甜宝?” 林默默重新煲了一壶水来喝,缓过气来,才慢悠悠地说:“应该不会吧?陆之延学长我看也不像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 “不是。”于恬闷闷地说,“今天我们去开的会就是关于这个的,这个通知是今天下午学校才说的。” 秦瑜:“那那群人起哄个屁!!!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骂骂咧咧的,男人活得跟个泼妇一样。” 秦瑜扫了眼于恬渐渐缓和的脸,松了口气,继续胡说八道:“用心理学来说呢,这根本就是一种妒忌心理,自己达不到别人的高度,又不认定别人的付出,总以为别人的东西是靠运气得来的。一旦找到一个能贬低他人的点,就开始使劲地敌视。甜宝,你家学长有多优秀你还不知道吗?或许他根本就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呢。” 于恬心情好了许多,她吸了吸鼻子,快速跑去洗漱,然后爬上床,拉好床帘。 又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光线昏暗却异常舒适的小环境中。 于恬把双腿曲起,下巴搭在膝盖上,摸着手机,犹犹豫豫地发了一句话给陆之延:【学长,晚安。】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只想祝你一晚安好,睡个好觉。 陆之延并没有及时回复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于恬下意识地瞄了眼手机的消息列表,才看到陆之延也回了她一句:【晚安。】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 于恬皱了皱眉,鼻子开始有点发酸,凌晨4点他还没睡觉? 他是写策划书才写到这么晚的吗? “默默?”于恬迅速爬下床,连洗漱都没洗,就跑到林默默身边,“默默,你能不能把我拉进昨晚那个群里啊?我想帮学长解释一下。” 于恬知道林默默下一句肯定会说:“就算你解释,也不一定有人听你的,你的职务还没来得及通知所有人,很多人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你是接触陆学长最多的人,他们只会怀疑你和陆学长是一伙的。” 其实,这也是于恬昨晚为什么没解释的原因。 但现在,她忍不住了:“我就试一下,他们不听就算了。” “好吧。”林默默答应下来。 只是,当她打开群聊,才发现里面的聊天内容又变了一轮。 邵奇第一次在群上发飚,破口大骂,并且发了一张学校通知陆之延周五下午去开会的短信截图。 群上顿时没了声。 直到早上7点左右才渐渐有人开始道歉认错,唯独那个带头挑事的男生一直没有出来说声对不起。 - 这一事情告一段落。 于恬最终也没加上群聊,因为她已经对这个群产生阴影了,并且有点排斥。 两个星期内排练好一个表演,所有的社团都忙得焦头烂额,其中最慌乱的就是话剧社。 翌日一早,于恬和邵奇学长就去了话剧社帮忙,他们正处于商讨剧本的阶段。 聊着聊着,邵奇想把一份台词装订起来,以免混乱,找了一轮才发现自己没有带订书机:“你们有带订书机吗?谁带了?” “没有。” “没有。” “忘了。” 他啧了一声,晃晃手中的文件,霍然想起楼上办公室似乎有,便喊于恬一声:“学妹学妹,不如你去帮我们拿个订书机来吧?” “在哪呀?”于恬站起身,乖巧地问了句。 “貌似就在上次我和你还有主席见面那个会议室,桌面上有一个装文具的小盒子里,你去找找。” “好。” 于恬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往会议室走。 今天她穿了一条触到脚踝的白裙子,头发散开落下,抹了点粉在白嫩嫩的脸上,自然的唇色被她用唇膏渲染得更好看了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娉婷而立。 推开会议室门的那一瞬间,光线窜了进来,落在室内男人的脚边。 他长腿交叠前伸,倚在打印机旁,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五官清逸,气质禁欲又出众,除了眼下淡淡的暗纹外,还是那么的干净利落,耀眼,人堆中扎眼的存在。 仿佛昨晚的事情,与他毫无关联。 第16章 x16 会议室内特别安静, 只有他一个人倚在打印机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静待下一份资料的打出…… 屋外暖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利落的黑发过滤了颜色,浅了一层,细细碎碎地落在额前。 于恬耳边响彻的都是打印机印刷时发出的呼呼声,以及他整理文件时纸张碰撞发出的声音。 陆之延抬眸看向门口,看见来人, 有些微微的惊讶,也有点怔愣, “嗯?”一声:“怎么是你?” 嗓音透着一丝一缕的疲惫和暗哑。 于恬推开门,走进来, 又轻轻地合上, 语调平静地冲他开口:“邵奇学长让我上来拿点东西。” 她打量了会议室一眼,视线锁在桌面那个装着文具的盒子上, 快步走去。 “是吗?”陆之延桃花眼神深邃,在她走过来时, 伸手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把她拉到身边, 高大的身影包住她,语气吊儿郎当地说, “确定不是因为知道哥哥在这儿, 想来看看哥哥?小孩, 你能不能说说真话?” 突如其来的动作, 于恬没什么准备。 当下就被他拉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纯黑色皮带上面那一片区域的衬衫布料,她纯白的裙子边和他的黑色长裤摩擦在一块儿,气氛多了几丝暧昧。 于恬皱了皱眉,轻轻吐出一口气,撒手,直接说:“你又这样?” 陆之延先是一愣,随后想起她昨天那个“大毒瘤”的比喻,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捏捏她挺翘的小鼻子,带着抱怨地说:“这么防我啊?” “就是!”于恬刻意跟他对着干。 “行,那哥哥不弄你了。”陆之延真的松开了她,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 于恬跑去找订书机,一边找一边随口劝了句:“学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啊?” “我哪儿自恋了?”陆之延失笑。 “你哪儿不自恋了?”于恬的语气多了几分嗔意,似乎在说着很违心的话,“你不要老是称呼自己是哥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比我老。难道,你非要把你的年龄公之于众吗?” “……” 找好了订书机,于恬悠然忆起昨晚群聊的事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提,偷偷瞄了陆之延一眼,见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于恬决定默认自己不知道算了,她把订书机拎在手上,走过去,圆溜溜的鹿眼盯着他:“学长,你在干嘛呀?” “学长!公寓里的打印机坏了!!学长!来打印一下东西!!”他强调了两遍‘学长’,还咬重了字音。 似乎怨念很深。 于恬感觉有些奇怪,倒也没说什么,随意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才发现原来是社团的策划书,不由感叹了一声 :“好认真啊学长你……” “哦对了。”于恬把策划书还给他,“我不跟你聊那么久了,我还有事,别人在等着我呢。我先走啦。” 于恬快步离开,裙摆因为她的走动晃来晃去,她已经走到门口了。 陆之延突然说:“小孩,你什么时候回家?” 于恬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认真想了一下:“我最近应该不回家了吧。最近那么忙,还要复习,期中考试快来了,好多单词还没背熟。” “行。”陆之延说,“社团的事情不用太过紧张,偶尔去帮帮忙就好,你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我知道了,学长。我走啦。” 于恬把订书机拿下楼,递给邵奇,然后一起参与到话剧社剧本的讨论。 这次表演的话剧,大概就是一个清朝九子夺嫡的故事。 康熙皇帝年间,政治动乱,皇位之争不止,分别有九位皇子参与其中,制造了不少杀戮。最后由四阿哥胤禛胜出,继承了康熙帝的皇位,顺利登基成为了雍正帝。 邵奇的想法是,分别找九个人扮演皇子。他们攥改了一下九子夺嫡里的典故,把它变得更生动、更简洁。又添加了九位皇子在私塾学习读书时的各种趣事和打闹的情节,把宫廷电视剧里四阿哥和八阿哥争夺女子的故事也一并加入进去。 将爱情、权势、杀戮融合在一起,告诉大家一个“要想成大事,必先有所付出,有所努力,你才配得上这高位”的道理,以及关乎地位权势和爱情的取舍问题。 于恬觉得挺扯的,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是一场晚会的话剧表演,剧本方面的内容不需要太过正经无趣,制造一些笑点来让大家乐呵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次表演的剧本讨论和撰写,一天结束,在傍晚落日之前成功敲定了下来。 很快,台词就发到了各位演员们的手上,并且通知晚上8点有戏份的演员来话剧排练室对一下台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在食堂匆匆解决完晚饭,于恬早早就去了排练室里等候,这次表演她的戏份不算多,台词只有一句,但是露脸的机会还挺多的,基本全程跟在四阿哥身后,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他的一个贴身丫鬟就够了。 顺便在被人甩锅时,哭着喊一句:“四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整件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四阿哥杀戮成瘾,不信她,最终,她还是被人拖下去杀了。 于恬的戏份也就杀青了。 于恬走进排练室里,搬了椅子坐好,把法语书翻开放在大腿上,又悄悄默念了那句台词一遍,嗓音软糯糯的,夹带着一丝委屈的情绪:“四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整件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一说完,自己低低骂了句“白痴”,银铃般的笑声从喉间淌出。 邵奇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于恬刚好把笑容收敛起来,她侧目看过去,和他打招呼:“学长,你来啦。” 此刻,距离话剧排练集合的时间还有不到10分钟,整个排练教室,只有于恬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 他皱了皱眉,又睨了一眼手表:“还没有人来吗?怎么搞的,待会儿肯定又有很多人迟到。这些人真是……明知道时间很紧迫,还……” “学长。”于恬见他正对着手表发脾气,出声打断了他,声音恬淡软糯,夹杂着包容,“我们再等等吧,或许待会儿就全到了呢。” 邵奇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扫到她膝盖上翻开的法语书:“你在干嘛?背单词吗?” 于恬吐了吐舌头,说:“对啊。我们快期中考试了,我还有挺多没背的。” “哦对。”邵奇想了一下,“你们学院教法语语法的老师确实是挺严的,我经常在食堂听到有人吐槽她。” “是吗?”于恬眨了眨眼,“她上课是挺严的,经常不允许我们玩手机,所以她的课我都听得挺认真。只是有时候,她说的知识点,我听不懂。” “听不懂?才大一,就这么难吗?”突然想到什么,邵奇嘿嘿笑两声,颇有些奸诈,“学妹学妹,你知道我们主席最擅长的外语是什么吗?” “什么啊?”一听到‘主席’二字,于恬感兴趣地抬头,“我连他会说什么外语都不知道,听别人说,他好像会挺多的呀。” 邵奇啧了一声:“你别听外面的人吹牛,他啊,也没多厉害,就会个中文,英语,德语和法语,但是法语特别厉害。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问他,我觉得他应该挺乐意教你的吧。要不然你就卖一下萌,他肯定教你的。” “真的吗?”于恬惊喜地抓了抓下巴,一副很愁的样子,“那我还真有问题要问诶……” - 当天晚上10点25分,陆之延收到于恬的一条微信:【学长,法语的介词dans 与 en 的用法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吗? 】配了个小兔子乖巧写作业的表情包。 于恬:【我不急的,你慢慢想。】 昨晚几乎熬了一宿,今天又连续干了一天的活儿,实在撑不住回公寓睡了两个小时的陆之延一觉醒来就看到这样一条微信,当场懵了。 居然问他法语的介词问题?还发表情包卖萌? 陆之延桃花眼眨了眨,从床上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挠了把凌乱的黑发,等彻底清醒过来后,才慢悠悠地起床,去洗了个漱。 幸亏他学法语的时候还算认真,不是随随便便混过去的,许多基础的语法问题还勉强能够记住,他翻了翻书,确定无误,才发了条语音给她,把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坐在寝室复习法语的于恬听着语音嘴角上扬,偷笑,认真记录下来,回他:【我懂了,学长,谢谢你。[小白兔鞠躬感谢]】lzy:【不用谢。】 陆之延总觉得于恬发的表情包有点耳熟,但也没多想,他换了套出门的衣服,拎上钥匙,下楼觅食。 新楼盘附近的便利超市还挺多,陆之延去隔壁叫了份米线,然后进超市拎包烟,结账。 结账的时候,手机“嗡——”一声响,又有消息进来了。 于恬:【学长,il s’est laissait 请问这是什么时态哟?我一直搞不懂。[小白兔快哭了]】陆之延感觉脑壳疼:“……” 他总算想起来这表情包在哪儿见过了。 他先把超市的账给结了,回去的路上,指腹一边按着语音按键,一边给她细细地说。 声音如汩汩清泉,清越好听,没有一丝的不耐。 于恬又听明白了。 回复他:【好的呦,学长。我又搞懂了一个问题。[小白兔快乐]】陆之延:“……” 周日,于恬没有去话剧社排练,她已经向邵奇学长请了假,说要去图书馆复习一下法语。 毕竟,她演的角色也只是个小丫鬟,台词只有一句,戏份不算很多。 考试在即,邵奇也没为难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期中考试这种东西,在大学很不常见,也只有法语系教语法的女教授会搞这一出。 所以,现在正好是周末,又不是考试月的,来图书馆自习的人并不是很多。 于恬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把书本摊开放在桌面,认认真真地开始复习,理解语法,背单词…… 老师说的考试时间是在校庆那一周的周一,法语这种东西呢,临时抱佛脚根本是行不通的,大量的词汇和语法,没有平时的勤奋练习,反复运用,特别容易忘记。 于恬提前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复习,也难免有点紧张,毕竟她对自己的要求还挺高,至少不在及格线附近。 看着看着书,两个小时过去。 里面的文字仿佛成了催眠圣物…… 于恬眼皮开始打架,她一只手拿着笔,另只手手肘撑在桌面,托腮忍不住打瞌睡。 实在太困了。 她就趴下,小脸埋进臂弯悄咪咪地小酣了一会儿,并在手机调了个震动的闹钟放在桌上。 就睡15分钟,就好。 睡意快速袭来。 于恬真的撑不下去了。 渐渐没了意识,她呼吸浅浅,又似乎睡得很沉,再次醒来时,她懵懵地睁开眼眸,感觉视线有些昏暗,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恍惚感。 于恬随意摸了摸桌面,发现手机怎么找也找不到,被吓得伸直了腰,头抬起来,如此大的动静,直接把竖在桌面上给她挡脸遮光的课本给碰歪了,“咚”一声倒在桌上。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背脊挺直,修长的手指间抓了一支笔,唰唰唰不知道在写什么。 直到于恬有些发懵地看着他,他才停下手中的笔,桃花眼轻佻,扫过来,瞄她一眼。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于恬对于他的出现,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难怪,她明明没有竖起书来挡脸,睡醒的时候,法语书就立在她的面前。 难怪,她的手机不放在原位,而是被挪进桌面中央不容易被碰掉的地方。 陆之延的自习桌上堆满了一本本的外交书和资料,他好像很忙,一直在翻看着,听见她的话,也只是抽空扫过来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小懒猪,终于睡醒啦?” 于恬:“……” 于恬刚想驳他,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一个拿着书的女人,勾唇凑到陆之延身边,弯下腰,把自己找到的资料递给他看。 清淡的香水味从女人身上传开,随之而来的,是她略显温婉的嗓音。 “陆之延,看,我找到了!” 第17章 x17 图书馆内尤为安静, 女人低低淡淡又夹带点儿喜悦的声音清晰地落进于恬的耳里,显得特别刺耳。 她咬了咬唇,伸手把桌面上乱放的法语书摆到面前,重新翻开到刚刚复习的那一页,整本书立起来,将不想看的东西全部挡住。 随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太小家子气了, 还是把书放下,制造出巨大的声响。 暗自咬着牙, 像在生闷气似的。 陆、之、延!? 那个女生刚刚喊他陆之延!? 于恬撇了撇嘴,抓紧手中的笔, 细小的眉毛皱起来, 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不高兴。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她却硬生生从这三个字中, 抠出了一丝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暧昧来。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的女生可以喊他陆之延,她却不行? 这该死的男人还让她叫他哥哥。 林默默说过:“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去撩妹, 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生称呼自己哥哥,除非那人没脑子。让自己喜欢的女生叫自己哥哥干嘛呀?难不成他喜欢玩兄妹骨科play啊?所以, 甜宝,你也别太陷进去了, 人家说不定就是把你当妹妹而已。 你要是有一天看见一个能毫无隔阂喊他全名或者名字后两个字的女人, 并且他对那女人与其他女人有明显差别的时候, 说不定那才是人家喜欢的对象。” 陆之延没注意到于恬的小动作, 把陆嫣拿来的资料挪到自己的跟前,认真看了几眼,淡声:“对,就是这个。” 陆嫣勾起嘴角,无声笑两下:“我已经拍下照了。等回外事办,我就把它抄下来。” 陆之延没搭理她,继续看那一段文字。 陆嫣也不在意,无所事事地站在他的身侧,瞄了对面的女孩一眼。 少女低着头,装作不认识她俩的模样,认认真真地抓着笔,一页一页啃着桌面上的法语书,偶尔抬起头偷瞄陆之延被女人的眼神抓包了,也毫不胆怯,直勾勾看过来,像在跟人较什么劲似的。 脸蛋圆圆的,皮肤又白又嫩,整个人娇娇小小的一只,完完全全就是个会动的瓷娃娃。 陆嫣觉得于恬可爱,就多看了几眼。 可于恬总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带着恶意,像电影里的白莲花女配,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她抢陆之延似的。 抢!陆之延!!!? 于恬被自己脑中的想法惊呆了,她为什么要用“抢”这个字眼来形容,而且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女人是否要跟她抢陆之延? 于恬拧着眉,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团浆糊给黏住了一样,思绪一团糟,她想不通…… 那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她还要跟别人抢他? 做梦吧。 - 陆之延觉得这些重要的文字,虽然拍了照,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合上书,随手拿个东西夹在书里面当作书签,以免忘记页数。 随后长臂伸出去,手指轻敲于恬自习桌的桌面,见她眉头紧锁,一副很愁的样子。 眼睫一抬,低声问:“小孩?小孩?于恬!?” 于恬:“……啊?” “你在干嘛?发什么呆啊?又有问题不会吗?告诉哥哥,哥哥看看能不能帮你。”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 于恬在心里咒骂了他八百遍,闷闷不乐地把法语书举高,有内容的一页翻开给他看,悻悻地说:“我在背单词,没有不会的。” “哦对。”陆之延嘴角轻扯,低声笑起来,“我说难怪你最近怎么那么勤奋好学,老问我问题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好像快考试了吧” 于恬瞳眸一动,嗯了一声。 陆之延站起身,把桌面上乱放的书籍和资料慢条斯理地整理好。 于恬看着他,又扫了一眼正帮他整理资料的女人,有些不高兴地问:“你要走了吗?” “对啊。哥哥有点事。”陆之延说,“哥哥还要回单位一趟。但是……” “但是什么?” 陆嫣把陆之延拿出来翻看的书籍捧起来,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用唇形说:“我去把这些书放回原位。” 陆之延把东西整理完,冲她点点头,毫不避嫌地走过去,拖了把椅子坐在于恬身侧,将距离拉得很近,女孩身上清甜好闻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尖。 于恬瞧见他刚刚和那个女人默契十足地对视了一眼,又开始不爽了,侧头看他,气鼓鼓地问:“干嘛?” “哥哥想跟你做个交易?或者你帮哥哥个忙?” “什么忙?” 他抿了抿唇:“你先说,你要做交易,还是帮哥哥忙?” 于恬总觉得里面有诈,但转念一想,傻子才不做交易:“交易吧。” “行。”陆之延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把你的图书馆借阅卡借给哥哥一下,哥哥答应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 “你有那么好心?”于恬对上他的桃花眼,半信半疑。 其实,这个条件,还挺诱人的。 毕竟愿望的范围可大可小,全凭她决定。 陆之延皱着眉:“不信我?” 于恬:“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把卡给哥哥一下。”陆之延指骨分明的大手伸出,手心朝上,摊开,动作利落干脆。 于恬倏地想起明大的图书借阅卡,上面是有证件照的,她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有点不太情愿:“你怎么不拿你的呀?你也是明大的学生,你也有卡。” “不知道扔哪了。” 于恬气笑了:“你这么丢三落四,万一借了书,把书弄不见了,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陆之延又靠近她,说话没个正行,“那你就在这里打工给人家赔罪,要是哥哥有空了,就来赎你回家。” 于恬瞪了他一眼,把卡拿出来,凶巴巴地:“滚啊你,不要脸!” 闻声,陆之延惊讶了一下,揉揉她的脑袋,低声嘟囔:“我的小甜宝,这么凶啊?” 他接过卡,盯着上面的小一寸红底照片,看了一会儿,少女的眼眸纯净清湛,脸蛋属于漂亮的鹅蛋脸,肌肤赛雪,穿着高中宽大的蓝白校服,扎了两个马尾辫,把细软的头发垂在肩膀两侧,活脱脱就是一个稚气小少女。 有种安然宁静的气质。 陆之延盯着里面穿校服的于恬恍了恍神,倏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 在莺尾花开的盛夏,树荫下站了个穿着宽大校服的小姑娘,她侧脸白净,五官小巧,眼睛璀璨如星辰。正拎着一瓶小怡宝,一边朝脸上扇风,一边仰头往嘴里灌,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灿然生光。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于恬见桃花眼学长一直盯着自己高中的证件照看,撇了撇嘴,欲抢过来:“你看那么久干嘛!你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你还给我!” 陆之延将手臂伸长,吊儿郎当地晃来晃去,任她怎么跳高蹦起都拿不到自己的借阅证。 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最后,于恬气得低下头,特委屈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那么喜欢欺负我啊?你快还给我。” 陆之延站起来,走近了几步,修长手指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带着玩味地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眼,和记忆中那个穿校服的小女孩仔细做了一番对比后,皱着眉说:“干嘛!你又哭?” 本来没想哭的,一被他轻轻训了句。 于恬眼眶当下就红了,黑漆漆的眼睛看起来雾蒙蒙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那张证件照是素颜状态下拍的,说实话,她是真觉得自己不好看:“谁让你欺负我!” “这不……”陆之延特无奈地笑了笑,“……挺漂亮的吗?我们小甜宝小时候漂亮,长大也那么好看。看得哥哥差点儿……都心动了,嗯?小妖精,长这么好看,你哭什么?” 于恬猝然睁大眼,刚刚的委屈瞬间憋了回去,变成从未有过的悸动,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膛,差点儿让她喘不过气来。 男人还捏着少女的下巴,冰凉的食指轻轻剐蹭着她腻白的肌肤,两人的距离挨得特别近,陆之延倾了倾身,慢慢逼近于恬的脸。 手指固定住她的下巴,不容许她后退。 周围的气息变得滚烫,幸好图书馆这个角落没有人。 于恬闭上了眼,薄唇紧紧抿住,手也攥成拳,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耳膜。 “你在干嘛啊?”她快受不了了,不安地问他。 男人没答,薄唇浅浅地勾起,一点一点地靠近。 于恬感觉有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她知道他们离得很近,只要她轻轻踮起脚尖,就能唇瓣相碰,气息交错。 可她不敢这样做,这太荒唐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秒。 她感觉自己眼睑处被贴上了一股冰凉,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剐蹭而过,这股感觉稍瞬即逝,很快,男人就松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垂在身下捻了捻。 桃花眼直勾勾的,翻着盈润的光泽,轻轻地说:“小哭包,还真哭了啊?” “学长,你……”于恬睁开眼,她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丝毫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刚他是亲了她的眼睛吗?感觉有点儿像,又好像不是。 湿湿的,软软的,有些冰冷。 毕竟她也没跟人接过吻,并不知道人的唇瓣贴上去的那一瞬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陆之延离开,于恬还觉得自己精神恍恍惚惚的,心跳一鼓一鼓,停歇不下来,小巧纤薄的耳朵滚烫发红。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轻咬了一下。 短短几秒,感觉心底有一处柔软在不经意间被触动,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起来,怦怦怦怦,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下快过一下。 于恬怔了怔,整个人定在原地。 过了几秒,她蓦然想到什么,狠狠地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 他那么丑! 还老是欺负她! 她怎么会看上他!? 一定是被刚刚那一幕迷魂了头。 才出现如此荒谬的想法!!! 想是这么想,于恬收拾好法语书,回寝室的路上,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本来想在舍友群请教一下她们寝室的恋爱大师。 但转念一想,说太多了,她们会不会怀疑她喜欢陆之延啊,然后回寝室又开始刑法逼供。 于恬打了个寒颤,退出舍友群,直接进入那个闲置了好久的高中三人小群聊,悄咪咪地发:【嗨!小樱桃!?】洛樱:【有事说事!】 于恬哧了一声,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继续敲字:【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有人喜欢你吗?】洛樱:【?】 洛樱:【你脑子被驴踢了吧,我辣么美,肯定有人喜欢啊。至于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目前是没有。】于恬:【那喜欢你的人里面,会有人让你喊他哥哥吗?】洛樱:【疯了吧,喊哥哥。喂!小屁孩,你谈恋爱了?】于恬:【没有。干嘛连你也老叫我小屁孩啊?你就比我大一岁好不好?】洛樱:【我不让你叫我姐姐,你就自求多福吧。是不是有人喜欢你啊?】于恬悻悻道:【我不知道。但我好像……TvT】洛樱:【?】 洛樱:【醉了,你说话说快点,我急。】于恬:【喜欢上一个人了。其实我还有点不太确定,以前宋峻追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学长人好好啊,帮忙帮得多了,又制造了浪漫给我告白,我就以为自己喜欢他嘛,就答应了说先试试看。后来,才发现貌似也没有那么喜欢。】洛樱并不关心于恬和宋峻的事儿,只是问:【那人谁啊?】于恬:【就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年纪挺大的。】本来,于恬想问洛樱,到底怎么判断一个男生是否喜欢自己。 可聊了半天,于恬也没从洛樱那儿得到什么好办法,最后还被她用【我还小,没谈过恋爱。对于爱情方面的东西,I am so vegetable。(我很菜的。)】搪塞过去。 于恬:【滚呐,玩游戏玩疯了吧你。】- 陆之延从图书馆出来后,拎着一本书,单手插兜,兜里揣着于恬大一新发的图书借阅卡,迈开长腿,步子轻松地直往停车场而去。 陆之延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个子,步子迈得很大,陆嫣需要走快一点才能跟上他。 刚刚在图书馆,其实她已经看出他和那个小女生之间的关系应该挺不一般的,所以为了避免尴尬,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一会儿。 就算没有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但陆嫣揣摩着这俩人之后的反应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儿。 就是目前还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想帮自己的姐妹把情况刺探得更清楚一些。 陆嫣咳嗽了两声,笑着问:“刚刚那个女生……是你妹妹?” 陆之延闻言笑了笑,淡声说:“不是。就……一个可爱的小屁孩。” 可爱的小屁孩。 陆嫣细细咀嚼着这个称呼,莫名听出了一丝打情骂俏的味道,她敛目瞄了一身矜贵的男人一眼,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姐妹这条情路应该很坎坷。 果不其然,陆嫣一坐上陆之延车子的后座,范滢就发了微信给她:【我都申请了八百遍了,他还是不通过我的微信?】范滢:【他现在在你身边吗?你问问他,有这么没品的男人吗?对我有意见就直接说啊,不理人算什么?他当自己谁呢,真是把高冷玩出了新高度。】陆嫣盯着微信对话框里范滢发过来的消息,脸色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想了一想,试图反驳她:【人家的微信当然是由人家做主啦,这也不能说人没品吧?你再等等吧,说不定他只是最近没玩微信。】范滢立马就不高兴了:【没玩微信?我不信。你加他微信的时候,马上就推给我了,我一拿到名片就去申请添加联系人。就隔了不到几分钟的事儿,除非你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他的微信推给我。】陆嫣:【我真没骗你,我真的一加上他微信,就推给你了。】范滢不想聊这个话题,直接问:【他现在在你身边吗?】陆嫣:【在。我们准备回外事办。】 范滢:【你们怎么老在一块儿啊?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不加我?】陆嫣:【……这我怎么问啊?】陆嫣感觉有点为难,她瞄了一眼前排驾驶座上认真开车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闭了闭眼,只能试探着问:“陆之延?” “嗯?”陆之延单手握方向盘,微敞开腿坐在驾驶位上,听见声音,轻轻回应了声。 陆嫣问:“你最近有玩微信吗?” 陆之延勾唇笑笑,似乎领悟到了一点东西,直接了当地回:“没有。” “哦哦,那没事了。”陆嫣感觉自己尴尬到爆炸,车内弥漫着强烈的低气压,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硬着头皮地给范滢回:【他说最近没玩微信,你再等等吧。】后面,范滢又发了一大串长篇大论来,陆嫣揉了揉额角,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进包里,搁置在一旁。 - 晚上,陆之延从外事办出来,想着明天还有课要上,就开车回了趟明大,打算在学校寝室凑合一晚。 研三第一学期的时候,陆之延在市区附近的一个新楼盘租了间公寓,因为平日里一般要工作到很晚才睡,他也不想打扰别人休息,所以经常不在寝室住。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莫名地想回明大一趟,甚至鬼使神差地去艺术团话剧社溜了一圈。 此时,于恬正站在刘焕的身后,做他的小跟班。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邵奇学长选中的“四阿哥”居然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刘焕,或许是身高符合角色,或许是气质符合角色,走后门也不一定。 于恬特别坏地站在人家的身后思考着,刘焕,一个抽奖进艺术团的男人,是怎么做到在这场舞台大剧中挑大梁担当男主角的? 于恬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明白。 话剧排练室一片混乱。 邵奇在给“八阿哥”解说台词的间隙,刘焕转身睨了眼跟在自己身后,他去哪她也走去哪的小女孩,压着声儿叫了她一声:“于恬同学。” “……啊?怎么了?”于恬十分端正地站在原地,右手握拳在外,左手在内,双手交握放置于右下腹,做着清朝最正统的礼仪姿势,雪白细腻的小脸微微垂着,听见他的话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刚刚还在心里揣测人家有没有走后门的于恬,此刻有点儿心虚,也不敢跟他对视。 刘焕倒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废儿吧唧地找了个话题开始聊天:“很快就要法语期中考试了,你复习了吗?” “复了一点。”于恬认真地说,没有撒谎。 “真厉害。”刘焕回忆了一下她上学期的期末考专业科目大概考了多少分,笃定地说,“这次,你又要拿第一了吧?” 于恬皱眉:“怎么会,系里认真学习的人那么多,我上次不过是碰巧而已。” 刘焕挠挠头,冲她笑笑,他觉得她说得太谦虚了,于恬在他看来一直都是学习很认真的女生,人又长得呆呆萌萌,软软糯糯,完完全全就是个乖宝宝型的小学霸,拿年纪第一简直没在怕的。 刘焕正要回她:“你太谦虚了吧,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拿第一的。” 还未说出口…… 于恬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柔柔道:“上次确实是有点发挥失常,但碰巧拿了第一。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表现,再拿第一。” 刘焕:“……” 当我没说。 过了几秒,刘焕盯着她俏生生的脸蛋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没了话题,他无声笑了笑,眼尖地发现于恬头发上似乎有个异物沾在了上面。 刘焕盯着认真看了几眼,提醒道:“你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什么呀?”于恬伸手胡乱地摸了摸,没摸到什么。 刘焕凑近去看,闻到女孩淡淡的发香,他强迫自己别瞎想那么多,要尊重人,等彻底看清了那个异物是什么后,刘焕退回来,把距离拉开。 平静地说:“我看了,好像是一个青色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 “青色的东西?什么来的?”于恬看不到自己脑袋上有什么,感觉有点可怕,精神高度紧张。 刘焕想了一想,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才说:“好像是……虫子。”连他也惊讶了,“真的好像是虫子啊,就那种小小的,夏天特别多的虫子。” “什么!?”于恬被吓得身子发抖,整个人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只虫子会爬到她的脸上,她抽出纸巾,递给他,“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它弄下来啊,我有点害怕。” 刘焕怔了一下,看着小姑娘哭丧的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从未见过于恬这个样子,每次他硬找话题跟她聊天的时候,她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对男生这种生物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班上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但她都特别佛系,心如止水,甚至有时还懒得回应他们,更不会在他们面前表露自己其他样子。 所以,法语系的男生一直以来对于恬的印象就是,啊——这个女孩好可爱,好乖,做事好认真,学习成绩好好,就没了。 接触得少,也就不了解。 刘焕这会儿居然有点庆幸,自己终于能看到她在别人面前不同的样子,这是不是就证明他在她面前是不一样的? 走了一会儿神,他伸手,正要接过于恬递过来的纸巾帮她处理那只虫子。 恰在此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伸出,拿走了少女紧紧捏住的那张印着细小彩色花纹还带着香味的纸巾,清越的嗓音从男人喉中说了出来。 “我来吧。” 第18章 x18 其实于恬一直觉得挺神奇的, 在别人口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校草和艺术团主席,总能在她不经意间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管是欺负她,还是帮助她,她总能看见他的身影,就像她的影子一样,在她身边晃来晃去。 于恬猜测她和桃花眼学长之间应该是存在着一段孽缘,不管是情侣之间的孽缘, 还是兄妹之间的孽缘,反正就是有点儿缘分在那儿, 她还挺开心的。 陆之延接过纸巾,揪着于恬的小胳膊, 把她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随后十分耐心地弯下腰,帮她处理那只“虫子”。 于恬脑袋稍稍垂下让他弄,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刚好抵在了陆之延腰腹的位置, 像一对亲昵的小情侣,做着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当事人觉得没什么。 倒是把旁边还在背台词排练话剧的人给惊呆了!!! “十三阿哥”站在“四阿哥”附近, 凑过去挤着眼问刘焕:“嗳,那不是你们班的女生吗?她和我们主席在一起了?谈恋爱了?他们是情侣啊?” 刚刚一下子被人截了胡, 刘焕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烦的不行, 只说:“不知道,关我屁事。” “切。”‘十三阿哥’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见他这不爽的嘴脸,不削的说,“肯定不关你事啊,人家喜欢的人是我们的主席陆之延陆学长,不是你。” “十三阿哥”说话特欠扁,刻意把最后一个字尾音拖长,渗着满满的嘲意。 “你……”刘焕感觉自己面子丢大了,一身的蛮劲,想抡他一拳。 被邵奇过来制止:“干嘛啊你们?台词背了吗?走位和动作熟练了吗?想打架可以,把台词本放下,出去打,打了就不要再回来了,ok?” 两人各自不爽地撇开头,默默背词。 陆之延处理完那只“虫子”后,悠然一哂,摇了摇头,有点像在偷笑,但又笑得过于明目张胆:“小孩。” 于恬皱了皱眉,不懂他的笑点何在,糯糯地问:“学长,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陆之延伸手把那一小片青色异物捏起来,放在她的面前。 于恬顿时像只受惊的河豚一样,身子往后缩,鼓足了腮帮,惊恐地斥他:“学长你干嘛啊?你快,把它拿开!!” 陆之延并没有拿开,反而越凑越近,无奈地说:“你认真点看一下它,就是一片很小的叶子而已。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叶子……”于恬听了他的话,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去瞄了一眼,用手指碰了碰。 还真! 是一片叶子!!! 面子都要丢光了。 于恬用刚刚使用过的纸巾包住它,愤怒地将它往垃圾桶一扔,哦了一声,狡辩道:“它刚刚在我头顶,我看不见,我不知道!我以为那真的是虫子,我是真的害怕虫子。世界上的女生,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害怕虫子吧?害怕虫子也没什么的呀。” “那么激动干嘛?”陆之延揉揉她的小脑袋瓜,仿佛在给她顺毛,“哥哥没说不让你怕虫子,也并不是真的笑你。以后有什么怕的,你还可以跟哥哥说,哥哥也试着保护我们小甜宝。” 于恬瞪了他一眼,悻悻道:“学长,你别对我那么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养女儿。” 陆之延被她的脑回路惊了一瞬,无声勾起嘴角,说:“那怎么样的好,才不像养女儿?倒像是在……” “在什么?” 陆之延不答,反问,神秘兮兮的:“你说呢?” “这我怎么知道啊!”于恬眨了两下眼,被勾起了好奇心,又得不到满足,就有点不爽,愤愤地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才不要做那虫子。” “行,行。”陆之延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攒出一缕笑,坐下来,跟她平视着说,“我也没说让你做那虫子。但是小孩,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就没有发现点儿什么吗?” “什么呀?”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被于恬伸手拍掉:“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还是你根本就没良心,嗯?” 其实,于恬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但她不说,也怕说出来后,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会丢脸。 她挺着胸脯,义正言辞地说:“肯定不是因为我没良心,是你做得还不够明显。” 他桃花眼轻挑,试探地问:“那我再明显一点儿?” “嗯。”她眨了眨眼,眼神飘向另一处,“你可以试试再明显一点。” - 和陆之延聊了一会儿,于恬就识趣地回到刚刚排练的位置,继续做“四阿哥”的跟班。 她的戏份不多,大多数都是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所以,即便被某人坐在旁边围观看完排练的全程,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但是,陆之延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太赤。裸裸了,她走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追去哪儿。 于恬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盯得发烫。 大致粗排了一遍,邵奇颇有范儿地拍拍手,呼吁大家安静下来:“这样,届于有些人台词过多,一时半会儿背不下来。这一次呢,我们试一下脱稿来排练,能背下来的,就拖稿,不能背下来的,实在忘记了就看一下台词本。来,准备一下,快速站好。” 过了几秒,大家都在自己的定位上站好,邵奇一声口令:“开始!” 话剧正式开始第二次排练。 他舒了口气,拖了把椅子坐在陆之延身侧,边监督排练,边和陆之延闲聊。 聊着聊着,邵奇越发觉得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瞄去某个方向…… 笑了:“不是,这……学长,你也太明显了点吧?” 他凑过去,咳嗽了两声提醒陆之延;“主席,这好歹也是社团工作交流学习的地方。你就收敛一下,做个好榜样,不然以后谁都在我话剧社谈情说爱,我还管不管社团了?” “是么?”陆之延愣了一下,扬了扬眉,“我怎么感觉我做得一点儿也不明显,她怎么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邵奇一脸懵:“啊???”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省得再掩饰什么。” 邵奇:“?????”你说你妈呢。 - 晚上9点,邵奇准时放人。 排练了一晚,大家也都挺累的,所有人一哄而散,吃宵夜的去吃宵夜,回寝室玩游戏的玩游戏。 于恬的台词很简单,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台词本,连那一句唯一的台词还是邵奇学长在微信上直接发给她的。 所以,此刻,她两手空空,什么也不用收拾。 正准备离开,刘焕收拾好台词本,走过来问:“现在天挺黑的,这里是教学区,离生活区隔了一条马路,那条马路我听说晚上挺多坏人的,要不我们一起回去?” 于恬张了张唇,犹豫了一下,瞄见排练室门口倚在那儿的男人,身材修长笔挺,五官轮廓被昏暗的灯光笼着,下巴冷毅,指尖夹着一根烟,姿势懒散。 眼神似有若无地飘向她的方向,仿佛在等着她过来。 于恬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该怎么跟刘焕说明这个情况,而后,开口直接说:“我哥在等着我呢,我跟他一起回去就好啦。” “你哥……?” 整个排练室内只剩下三个人,除去他和于恬之外,就只剩下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的艺术团主席,刘焕视力极好,就着昏黄的光线再次打量了陆之延一眼,嚯的想起这学期刚开学那天开车送于恬来上学的那个男人,貌似就长这个样子。 刘焕真的信了,又说:“哦对,你好像说过他是你哥,原来他是你哥啊。”他挠挠头,堆积了一晚的郁气在刹那间消散,笑了笑说,“那你和你哥一起回去吧,有个人陪着你,我也放心点儿。我走啦,再见。” 于恬尴尬地和他摆手,说:“再见。” 顿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走到陆之延身边,嗓音软甜地问:“你在等我吗?” 男人掐灭烟,扔进旁边的垃圾篓里,动作自然且随意地搭上少女软绵绵的肩膀,占着便宜地说:“不然我在等谁啊?这儿还有人吗?小孩,你能不能机灵一点儿,什么事都那么蠢,蠢死你算了。” 于恬不爽地皱着眉头,想搬开他搭上来的手臂:“学长,你压着我头发了,我不舒服。而且你的手太重了,我脖子好酸。” 陆之延抬了抬手臂,把她的头发捋到一边,又搭了上去:“那你就提前适应一下。” “啊?” “啊什么啊?我让你适应就适应。” “为什么呀?” “小孩。”陆之延唇角勾起,眼尾滑出一点儿笑,像是被气笑了似的,“不是你让我做得再明显一点的吗?” 于恬懂了:“话是这么说……但是……” 陆之延:“……嗯?但是什么?”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随你便吧。” “小甜宝,真乖!” “……” 第19章 x19 夜幕沉降, 银白的月光从天上倾泻而下,朦朦胧胧的月亮像是蓬松的棉花糖,映照着满天的星辰。 陆之延把于恬送到寝室楼下,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快点进去洗澡睡觉,就独自一人回了男生宿舍。 算起来,他也有两三个星期不在寝室住了,陆之延拿钥匙, 一推开大门,就听见陈醉又惊又喜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室内愕然传来:“卧槽!!!!!兄弟们兄弟们, 你们猜我刚刚匹配到谁啦???” “谁啊?”陈醉在寝室大惊小怪惯了,其他两位舍友也没放在眼里, 敷衍地问。 “Pluto!!!Pluto!!!!P神啊!!!!我操, 吃鸡大神啊,我居然跟Pluto组队了好紧张好紧张。” 舍友1兴奋地转过脸来, 再问了一遍:“什么?你是说那个那个微博上好几百万粉丝,前阵子还拿了个冠军的P神?” 陈醉:“对对对对对。” 陈醉一转眼, 就看见陆之延进门,“咦”一声:“老大回来了, 这次又回来拿什么东西啊?” 舍友2扫了眼慢腾腾走进来的陆之延,把自己在地上乱放的袜子捡起来, 走去陈醉那一桌围观:“快快快!!!打开直播, 看看P神是不是在直播, 你可能已经上直播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定还在直播广场首页挂着呢。” 果不其然,陈醉一打开P神进驻的直播网站,当前热度指数最高的直播间就是他,写着[今天心情不错,瞎几把玩玩]的直播间在首页明晃晃地挂着。 陆之延随意瞄了眼陈醉电脑的界面,刚好看见直播间右下角的小方框内,一个穿着黑色薄卫衣的清瘦男人姿势慵懒地歪在电竞椅上,手指搭着键盘鼠标,指节修长好看,操作一流。 陈醉舔了舔嘴角,游戏的画面已经变成了一架飞机,他听着P神的指示,跟着跳了下去,直接去了最密集繁荣的地方刚枪。 寝室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陆之延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走去自己的桌面,把上面乱放的凉茶包、茶杯、和课本,一股脑用个袋子装好,扔去陈醉的桌面上。 “哎哎哎哎哎!!!老大老大,你别挡着我啊,你突然收拾桌面干嘛?平时我乱放东西你都不管我的。” 陆之延没理他,转身在自己衣柜上找了套换洗的衣物出来,准备进浴室洗澡。 舍友1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大,你今晚在这儿睡啊?” 陆之延淡淡地嗯了声。 “卧槽!!!”陈醉低骂了一句,自己的角色死了,一转身看见陆之延进了浴室淋浴,哗啦啦的流水声从内里传来,忽而想起很久以前寝室三人就在谋划的事儿。 灵光乍现。 “嗳,震爷,你那天不是专门买了个‘大蝎子’回来吗?正好,有人来给你试试逼真度。”陈醉冲被叫震爷的人挑了挑眉,随后,视线飘向阳台浴室的方向,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给他。 震爷双眼一亮,嘿嘿笑两声,立马去自己的衣柜把一条大蝎子拿出来,扔上老大的床。 陆之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好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一手握着手机,另只手扯着浴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身下松松垮垮地套了条黑色长裤,裤袋一如既往地没系,上半身裸。露着,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室内太吵,陆之延去阳台谈完事儿,随手打开微信,扫见通讯录新朋友那儿有个红色标着“1”的小圆点,点进去,一贯的打招呼方式接壤而来—— 【嗨,你好。我是范滢,可以交个朋友吗?】【嗨,你好。我是陆嫣的朋友,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可以认识一下吗?】【嗨,你好。你是没看见我发送的好友请求吗?能不能点一下通过,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 陆之延揉了揉额角,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孜孜不倦的人,天天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几秒,手机“嗡——”震动一下,于恬临睡前又发来消息:【学长,你有好一点的背单词方法吗?我一直背不住,好难受。[小白兔自闭]】陆之延看着那蠢萌蠢萌的小白兔表情包,抿起嘴唇,实在憋不住,歪头笑了起来。 仿佛于恬就站在他的面前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灿然一笑,如天上铺满星辰的夜空,碎芒莹莹,甚至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突然之间,他就有点感慨,幸好自己喜欢的人也在努力地朝他走来。 或许,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都堆积在了那个爱哭又爱笑的小姑娘身上。 陆之延上床,随意抖了抖被子,重新抓起手机,给于恬回复过去:【怎么还没睡?你还在复习啊?】于恬:【学长,我好紧张。TvT】 陆之延憋不住了:【你紧张什么啊?不是还有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考试?】于恬:【可是,那些单词我一直都记不熟,语法也不是很懂。】陆之延随口一猜:【小孩,你上课不听课吗?上课干嘛呢?在跟班里哪个帅哥聊天啊?】于恬:【我没有聊天。】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这句话太假,就算是学霸也不能保证自己上课没聊过天吧。 于是,于恬又补充一句:【我没有跟帅哥聊天,真没有!】lzy:【行,哥哥相信你。】 陆之延突然就真像个大哥哥一样,开始关心起于恬的成绩:【那上学期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啊?】于恬:【我不想说。[小白兔哼]】 陆之延:“……” 如果有机会,陆之延真的很想打邵奇一顿,这表情包到底毒瘤了多少人。 lzy:【是考得太差了?所以,不想告诉哥哥?】于恬:【对。】 lzy:【哥哥又不会笑你,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lzy:【我们小甜宝到底是有多差,才这么不好意思啊?】陆之延微略猜测了一下:【不会是倒数吧?】于恬为了保住颜面,即刻反驳:【那也没有那么差。】然而,内心想的是,我要是告诉你我全系第一,你还会教我吗? lzy:【行吧,下周末你回家一趟,哥哥给你补个习怎么样?】lzy:【哥哥来教我们甜宝法语,这次不能让甜宝再倒数了。】于恬皱了皱眉,想发【我真没有倒数。】,但想了一想,还是算了,反正被他认为自己倒数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 甚至,她觉得自己这次装可怜,装得还挺成功的,也从他身上讨到了一点儿好处。 就是现在距离下一个周末还很远,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教室宿舍饭堂图书馆排练室四处跑,还要掰着指头去算,到底剩下几天才到周末。 - 晚上,陈醉最后一个熄灯上床,他从洗手间解决完出来,顺着栏杆爬上床板,掀开被子,坐进去。 先拿起手机,调一个明天要上课的闹钟,随后活动活动了一下颈椎,正准备躺下,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骤然发现自己的蚊帐顶部,爬着一只体型不大不小的虫类动物,顿时被吓得七魂出窍,尖叫声贯穿耳膜—— “震爷,我操。你大爷!!!我让你吓老大,你扔我蚊帐上干嘛!!!???” 睡对面床的震爷稀里糊涂地咦了一声:“奇怪,我明明扔老大床上了啊?怎么会在你那儿?” 陈醉根本不信他的鬼话,用手把那只假蝎子拍下床,威胁道:“你明天死定了!我不弄死你?” - 周一,于恬照常早起,去教室上课。 这些日子,她中午都不午休了,直接抱着书去图书馆复习法语。 晚上的时间,不是在话剧社排练话剧,就是去[Mini\\\'s Cake]兼职,或者学做蛋糕。 算起来,慕漓也教了她数十种蛋糕的做法。现在于恬甚至能用自己的想法创新一下,设计糕品。 于恬对烘焙还挺有兴趣的,一开始是觉得这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甜品蛋糕特别好看,外形漂亮得一下子就击中了自己的少女心,后来亲手做了,设计了一些蛋糕的形状给别人看,得到了称赞,都觉得成就感满满。 以至于,越来越喜欢,直至爱上。 周五傍晚,于恬背着书包,坐在明大生活区的公交车站里,突然接到来自父亲大人于之初的电话:“宝贝,宝贝?” 于恬:“怎么了?” “宝贝,对不起啊。”于之初特抱歉地说,“本来这个周末你回家,妈妈说会给你煲汤补一补身体的。但是因为妈妈家乡那边临时出了点儿事情,所以爸爸妈妈都要赶回去一趟,周末就不在家了。毕竟你也快考试了嘛,你也别回去了,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爸爸也不放心,在学校好好看看书,下个周末爸爸妈妈再补偿你,知道了吗?” 于恬眨了眨眼,哦一声,细细软软地说:“可我还是想回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于之初语气带了点儿怒意,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失约在先,“爸爸只是给个建议你,你要是真想回去,也行吧。但是自己要注意安全,晚上记得锁门,天然气用完记得关好。” 公交车来了,于恬上前两步,刷卡上车,不耐地说:“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干嘛老担心这个那个的呀?” “行了行了,你自己注意一下就行了。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于恬:“拜拜。” 于恬在公交车后排坐下,舒了口气,本来她还在担心桃花眼学长就住她家对面,她该怎么避开于之初的监视去找学长给她补习法语啊,而且万一被于之初撞见她和学长在一起,该怎么说明这个情况。 现在,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像是心中一个重重的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 陆之延周五下午没课也不用上班,睡了几个小时的午觉,他朦朦胧胧地从卧室里醒来,伸手挠了挠细碎凌乱的黑发,去浴室洗了把脸。 撩开窗帘,望了眼窗外还算明亮的天,太阳在西边烈烈地照着,速度极缓地一点一点开始往下坠,橘红的夕阳将半个小区染成了金黄色,光晕耀眼,却格外暖人。 突然,腿边有个金黄色的庞然大物跑过来,拱着他长裤的裤边,呜呜叫。 金毛似乎是肚子饿了,或者是在家被闷久了,特别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两只毛绒绒的大爪子攀上窗户的户台,晃着尾巴,瞄了外头的景色,冲陆之延叫。 “汪!汪!” “行了行了,知道了。”陆之延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大金毛趁机在他手心上蹭了蹭,尾巴晃得更厉害了。 陆之延走开,踏进卧室换衣服,它却像突然被人抛弃了似的,垫着这只大爪子趴在地上,委屈地叫着,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五分钟后。 陆之延换了身运动服敞腿走出来,清秀修长的手腕干干净净,银色腕表被他摘落,整个人从上到下干净利落透顶,多了股随意感,但比往日更精神,模样出众。 带着清清爽爽的少年气息。 金毛看见他这副打扮,兴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甩尾巴,一边顺从地让男人给他套狗圈。 随后,公寓的大门一开,金毛乖乖巧巧地跟着陆之延进电梯,下了地面。 于恬回到小区看到的场景就是,桃花眼学长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干净利落到帅气的运动服,一边遛狗,一边绕着小区在跑步。 他胸膛不断起伏,汗珠顺着细碎的黑发,一颗一颗滑过脸颊,淌进精致的锁骨窝处。 于恬背着书包,嘴里含着一颗软糖,看得发懵了,她咽了咽口水,上前几步喊他一声:“学长!学长!” “……”没人搭理。 “陆之延!!!” 于恬明显地看见他脚步变慢了起来,她提高音量又大喊一遍:“陆之延!!!!” 男人还在跑,只是速度没刚刚那么快。 于恬跺了跺脚,咬着唇,感觉有些泄气。 他听到了! 他肯定听到了!!! 但就是故意不理她。 于恬感觉自己没面子极了,在大街上像个青蛙一样大吼对方的名字,而那个人却毫无反应。 她在心里咒骂了他上千遍。 灵机一动,换了个称呼,绵柔的嗓音再吼了一次—— “哥哥。” 这次音量明显没前面几次大,但男人停下了脚步,牵着腿边一只毛绒绒的大狗,懒懒散散地朝她走来。 果然……这男的简直腹黑到无底线。 于恬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陆之延站在她的面前,桃花眼低垂,声音带着笑说:“小孩,这么早就放学回家啦?” 于恬垂着脑袋,看了眼脚尖,低骂一句:“老、男、人!” “什……么?”陆之延以为自己听错,倾身看她一眼,碰了碰少女的挺翘的鼻尖,悻悻地嘟囔,“你又在说哥哥坏话?” “我没有!”于恬抬起小脑袋看着他,嘴角牵出一缕假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哥哥你这么好看,甜宝喜欢都来不及。” 陆之延毫无意外地被她取悦了,偏头笑了笑,弯腰手掌撑着膝盖,平视着她,捏捏她的小脸,散漫地说:“这嘴还挺甜,哥哥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对别的男生是不是也这样?” 他一凑近,于恬就看清了他整个清晰的面容,凌乱低垂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整张脸有些微微的发烫,却带着冷硬。 他运动衫的领子低垂,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引人遐想的肌肉线条和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锁骨。 从未见过陆之延这个样子的于恬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阵子,强迫自己不要看他,眼神飘去别的方向。 才声音压得特低,盯着脚尖,温吞吞地说:“哥哥你好自卑哦,怎么这么不自信?” 陆之延:“……” 第20章 x20 太阳缓慢西坠, 天空宛如被火烧了一样,小区楼层之间的云彩像七彩蛋糕一样层层叠叠。 晚风和煦。 介于现在天色还不算很晚,于恬和陆之延牵着大金毛在小区散起步来,美糜的霞光将金毛那一身金色的毛发都映照得格外温暖。 它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生,一见到于恬就抖了抖耳朵,“汪”一声,扑腾着自己的大爪子想攀上于恬的腰。 不过,还是被陆之延那一记眼神给吓得退了下来, 耷拉地耳朵,呜呜地叫着, 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于恬手心,然后咬住被陆之延抓住的牵引绳, 想把绳子扯过来, 不停地拽…… 于恬没养过狗,不懂它这是什么意思, 抬头想问陆之延。 陆之延无奈地揉了揉眉眼,淡声说:“它不想让我牵着它, 想要你牵。” “我?”于恬瞄了眼身侧可怜巴巴盯着她的大狗,受宠若惊地说, “可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它呀?我和它也不是很熟悉,它会不会不听话, 乱跑, 我怕我又控制不住它, 就让它跑不见了?” “不会。”陆之延似乎很笃定。 于恬接过桃花眼学长递过来的牵引绳:“那好吧, 我试试。” 金毛即刻跟变了个样子似的,突然站起身,兴奋地抖了抖身子,金色长毛如一凌水波荡漾,翻来翻去,最后伸出粗糙的爪子在于恬的小腿上拍了拍,尾巴甩一甩,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陆之延:“它让你走,快点遛它。” 于恬汗颜:“……” 只能硬着头皮,和陆之延漫步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之下。 两人干走路,不说话,于恬感觉有些尴尬,空气有些烦闷,她揪了揪衣角,随意想了个话题,乖顺地问:“学长,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下午不用,早上去干了点儿活。” “哦。”于恬点点头,“对了,上次在图书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姐姐,是你的同事吗?” 陆之延和陆嫣合作相处的时间不多,就两天,他回忆了一下说:“差不多吧。” 差不多…… 那就是了。 于恬突然就有点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怎么了,直接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口:“那你天天上班,不就天天都能看见她,和她待在一块儿?” 于恬这话,明显带了点醋味,但嗓音软软,夹杂小奶音,像入口即化的杏酪,软糯香甜。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陆之延真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一揉,捏一捏,像个小孩一样,把她往死里宠。 陆之延轻轻弯起嘴角,敛着下颚,笑了一声说:“小孩,你怎么回事啊?在吃哥哥的醋?” “你少自恋了!”被戳破了小心思,于恬脸颊发烫,开始瞎诌起来,“我不过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罢了。我感觉那个姐姐挺漂亮的,行为又得体,跟你还挺搭,你这把岁数就不要挑三拣四了。知道了吗?” 陆之延被小姑娘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敛目瞄了眼少女毛茸茸的发顶,吊儿郎当地说:“确实是岁数不小了,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于恬薄唇抿了抿,没吭声。 陆之延继续说:“但……也不能做这么禽。兽的事情吧?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成年啊?给哥哥个准信?” 于恬嫌弃地盯着他:\“……\” 他脉络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少女精致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黑漆漆的桃花眼撞进她的视线,漂亮的瞳仁带着温柔和蛊惑,真像个妖精。 于恬不敢看他的眼睛,伸手拍掉略带轻挑的手指,闷闷地说:“你少撩我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陆之延以为她心情不好,也不逗她了,和她肩并肩走在小区的道路上,为了缓解尴尬,跟她说:“那个姐姐跟哥哥不是一个楼层的同事,平时要是没什么工作需要一起合作的话,一周基本都见不到一面。你不提她,哥哥还差点儿忘了。” 最后,经过小区南门时,陆之延侧目睨了她一眼,说:“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你爸妈出去了?你爸爸妈妈今天是不是不在家啊?” “对。”于恬点点头,“他们回乡下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那甜宝晚上想吃什么?” “吃泡面。” 陆之延啧了一声:“你当哥哥死的吗?我在你身边,你说吃泡面?” 于恬瞪了他一眼,被他轻轻斥了句,就觉得特别委屈:“可是泡面好吃啊,我就想吃泡面!” “泡面不健康,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陆之延知道自己语气有点儿问题,压低声儿,试图跟她讲道理,“要是你爸爸妈妈在这儿,也不会让你吃泡面的对吧?” 于之初当然不会。 于恬撇了撇嘴,可是陆之延根本不懂,就是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她才想叛逆一次,吃一次泡面啊,吃一次又不会死人。 陆之延弯下腰特无奈地说:“除了那个,你就没有别的想吃的?或者哥哥给你做饭怎么样?我们不吃那个了,哥哥给你煮个面,我觉得我手艺还挺好的。” “真的吗?”于恬皱着眉看他,有点不太相信,糯糯地说,“万一我吃不下去怎么办?” “……”陆之延沉默了半响,感觉没面子极了,眼睛一咪,淡淡道,“小甜宝,就这么不相信我?” 于恬垂下眼来,仿佛还对自己的泡面耿耿于怀:“我只是打个预防针,我们凡事先商量好。万一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手忙脚乱。” “……” “要是真吃不下去,我就让你吃泡面,怎么样?” 于恬傲娇地撇了撇嘴,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那这个提议,还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之延眼眸漆黑深邃,眼底幽暗暗的,他把金毛的牵引绳从于恬手中拿过来,“让哥哥牵着它,我们去外面买食材。” 于恬乖巧地松开,把绳子给他,刚刚堆积在胸口的郁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少女干净水润的眸子,微微弯起,一张白皙娇嫩的脸蛋露出浅浅梨涡,弯腰摸了摸金毛的毛发松茸的脑袋,抬眸问陆之延:“它叫什么名字呀?” 陆之延单手插兜,姿势随意地说:“你问问它?” 于恬:“……” 于恬:“学长,你又……” 陆之延:“叫Balot(巴洛)” “汪!”金毛听见有人叫它,激动地吼了一声。 “Balot?”于恬反复咀嚼着这个单词,感觉有点儿熟悉,笑了,“这居然是一只会听法语的狗!?” - 为了避免让巴洛进菜市场弄脏爪子,所以陆之延把于恬带进了超市购买食材。 两人买了面条,牛肉,香肠,葱和一些调料后,就准备去结账了。 途中经过牛奶专区,陆之延捎了一袋纯白色的鲜牛奶,递给于恬,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淡声说:“买给我们甜宝喝,让我们甜宝长高一点。” 于恬毫不客气地接过牛奶,和巴洛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像两条大尾巴一样,跟着他走去了收银台。 她沉默了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学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鄙视我身高。上次在会议室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一共是68块。” 收银员小姐姐抬眸打量了牵狗的男人一眼,陆之延一身干净禁欲的运动服,左手牢牢地抓着巴洛的牵引绳,右手两指捏着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滑动,调出二维码付款。 金毛被缩短了一半的牵引绳固定着它的活动范围,委屈地呜呜叫,蹭蹭男人的小腿。 但男人并未动容半分,付款,拎东西,动作呵气如流地做完,最后临出门前,把购物袋里的一袋牛奶掏出递给于恬,低着头,搂着她的肩,语气亲昵:“这么记仇啊?你鄙视哥哥老,还骂哥哥老男人,哥哥说什么了?还买牛奶给你喝。我真是一个大善人。” 于恬戳破牛奶袋子的入口,吸了一口,白皙的侧脸鼓鼓的,粉唇一张一合,懒洋洋地开口:“那我们先打个平手。” 陆之延:“……” 陆之延和于恬出了超市的门后,刚刚收银的小姐姐即刻拉着同伴发出感慨:“你说刚刚那一男一女的是情侣还是兄妹啊?” 同伴:“管他情侣还是兄妹,有这么帅的男人在身边,对自己那么好。做哥哥和男朋友都可以啊!!!” “切。”小姐姐撇了撇嘴,“我就不一样,我比较贪心,要是有这么帅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只想让他做我男朋友,睡了他。兄妹?拉倒吧。” 同伴:“……” 回到公寓,于恬拿钥匙拧开家门,放下书包,就叼着袋牛奶蹦去了陆之延家看他做面。 走进客厅前,于恬还有点小紧张,毕竟她从来没有这么光明正大一个人迈进男生的单身公寓过,比《猫和老鼠》里面,杰瑞踏进汤姆房间还紧张,也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对不对。 总之,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差点儿乱了节奏。 于恬踩进地毯,看了眼里面的装潢,简单的黑白灰设计,地面桌面都很干净,除了几条狗毛基本看不到什么可疑的垃圾。 巴洛趴在灰色的沙发上看着她,“汪!”了一声。 陆之延知道她来了,从厨房水槽的流水声中浅浅漫出清冷的嗓音—— “小孩,快进来帮哥哥忙。” “啊?”于恬听见声音,脸颊一下子涨红,她愕然想到什么,转身跑回自己家,“学长,我回去拿点东西再过来帮你。” 一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巴洛趴在沙发上,眼睛一眨,视线之内就不见了于恬的身影,整条狗瞬间蔫了,委屈的“呜”一声,跳下沙发,跑去厨房,想告诉陆之延这件事儿。 第21章 x21 这一片小区的单元楼户型很单一, 一梯两户,一层只有对门的两间公寓。 于恬住南面,陆之延住北面。 于恬蹦跶着欢快的脚步,返回自己家,小跑进厨房,凭着记忆从冰箱里,重新拿了袋家里囤了好久的牛奶出来。 走进客厅,用剪刀剪开一个小口, 把吸管插。进去。 随后,小心翼翼地拎着满满的一袋牛奶, 锁上自己家门,重返了陆之延家。 巴洛见于恬回来, 双眼一亮, 以为她刚刚是去给它拿好吃的去了,甩着尾巴, 兴奋地绕着于恬转圈,时不时将脑袋往她小腿上蹭。 呃…… 于恬寸步难行, 先把陆之延的家门关了,然后一只手谨谨慎慎地托着牛奶, 弯腰用另一只挠了挠它毛绒绒的下巴,巴洛享受地抬起下颚叫了一声。 于恬趁它还未恍过神来的间隙, 就拎着牛奶越过它, 走进了厨房。 女孩清甜的嗓音悠悠传来, 轻轻荡在陆之延的耳边—— “学长, 我回来了。” 巴洛庞大的身体蹲在厨房门口,不敢造次,眼巴巴地看着少女把手里的牛奶递到陆之延的面前,捏着吸管正准备往他唇边送。 “刚刚你买了一袋牛奶给我,我也要送你一袋。”于恬说得啧啧有理。 顿了几秒,忽而想起他刚刚一直在运动,貌似都没喝过水,歪了歪头,眨着眼睛问:“学长,你渴不渴呀?” 陆之延正在专心洗菜,垂眸瞥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明显,老实说:“有点。” 于恬望着洗菜池,撇了撇嘴,悻悻道:“但你好像很忙,没空喝。其实,你要是真的很渴,很想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伸手递给你喝呀。要是你还不是很渴,并没有很迫切想要喝东西的话,那就算了,我可以帮你放在桌面上,等你有空了就……” 于恬边嘀咕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低沉的男声。 陆之延:“回来。” 于恬转身,浓密的羽睫动了动,冲他扑闪了几下。 陆之延轻咳两声,嘴角藏着笑,桃花眼深邃又妖孽地看着她说:“我没说我不渴,也没说我不喝。” “哦。”于恬乖乖地回去,有些紧张地捏住吸管,往他唇上递。 陆之延的唇瓣焉薄且性感,唇角勾勒着浅浅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喝牛奶还是在逗她,他喝得极其缓慢。 递的时间过长,于恬手有点儿抖,她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动,呼吸静悄悄地屏住,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只要她食指的指尖稍稍往前一伸,就能碰到他寡淡的薄唇。 “学长,你喝快点儿。”于恬催促道。 巴洛看着这一幕,失落地趴在厨房门口,用大爪子遮住了眼睛,不想看。 一袋奶毕。 陆之延被呛了一下,他两只手抓着牛肉,抽不开,只能低头轻轻咳嗽两声。 于恬看着他小声嘟囔了一下:“我也没要你喝那么快,你喝那么快干嘛呀?” “……”陆之延重新抬起头,又恢复了那副禁欲矜贵的模样,特无奈地说,“小孩,你真难伺候。哥哥快一点,慢一点,都是错了?” 于恬心虚地低了低头,把已经空了的牛奶袋子扔进垃圾桶后,回来看见陆之延的嘴角沾上了一滴莹白的奶渍。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他貌似还没发现。 于恬特坏地站在他身边盯着他的嘴角发笑,细细碎碎的笑声从她口中传出,少女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之延感觉有些奇怪:“干嘛?小孩,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于恬撅着小嘴,傲傲娇娇的,心想终于看见你出糗了。 “……” 陆之延也没管她,把牛肉洗净后,放到砧板上开始切。 巴洛跑去垃圾桶旁,把牛奶袋重新叼出来,放在角落舔,并用自己肥嘟嘟的身体挡着,以为陆之延看不见。 事实上,陆之延看见了,但没精力去管它。 于恬站在他身边笑了那么久,他多多少少也听出来是取笑,便猜测着说:“是哥哥脸上有东西是吗?” 于恬不说话,腰板挺直,眼中精光闪过。 陆之延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小孩,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哥哥对你那么好,还在给你做面吃。现在哥哥出糗了,你就站在哥哥旁边笑了将近十分钟。” “……”被他这么一说,于恬确实觉得自己有点不对,但是,“你也不笑过我吗?之前在学校旁边那条小巷,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还笑我脸红。” 陆之延:“你后面踢了哥哥一脚,嗯?忘记了?” “……”于恬干脆闭嘴,“好吧。我错了,对不起,学长。” 于恬道歉得毫无诚意,陆之延也不在乎她是否真的道歉。 “快帮哥哥擦干净,我就原谅你。” “……”于恬感觉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抿了抿唇,抬头看他,“你让我给你擦干净?” “不然……?”陆之延说得理所当然,晃了晃满是油渍的双手,“我有手吗?” 于恬望了眼砧板上还没切完的牛肉,惊喜地嘀咕了句:“切得还挺好。学长,你学过做饭的呀?” “小孩,别转移话题。”陆之延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快帮哥哥擦干净。” “……”于恬认命地吐了吐舌头,像只耷拉下耳朵的兔子,问他,“那我用什么擦?” “就给哥哥擦一下,你咋那么磨叽呢?用什么都行,手也可以,反正哥哥不嫌弃,希望你也别嫌弃。”陆之延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藏着笑,多了几分玩味,“小孩,你再不擦,这都要干了,准备固定在上面了。你再不动手,我就误认为你害羞,不好意思碰哥哥。” “……” 陆之延桃花眼一眯,凑近她问:“怎么?还真害羞啊?喜欢哥哥,嗯?” “……”这激将法即刻逼得于恬转身去客厅抽了张纸巾过来,眼一闭,纸巾往他薄唇上一抹,就带走了那滴纯白的奶渍,瞥了他吊儿郎当的表情一眼,不爽地说,“你也太没耐心了,跟我说两句话都不行,我问一下怎么了?又不是不帮你擦。” “行行行,哥哥认输了行不行?”陆之延把牛肉切好,洗了个手,仍带水珠的手掌捏了捏于恬粉嫩嫩的小脸,“你出去等哥哥一会儿,煮好了面,端出去让你吃。” 于恬咬了咬唇,走到客厅的沙发坐着,一边帮舔完牛奶袋满嘴奶渍的巴洛擦嘴,一边认真地打量陆之延的客厅。 黑色中规中矩的电视摆在沙发对面,下面柜子里放了几本陈旧的书,沙发边边角角有被咬过的痕迹,明显是她旁边的大家伙所为。 左手边瞄过去可以看见被房门半遮半掩的卧室,里面的大床被门板挡着,于恬看不见,但是可以隐隐约约瞥见内里小阳台上明晃晃挂着的一套男性上衣长裤,以及…… 纯黑色的男士内裤被衣架撑起,挂在阳台上,一荡一荡的。 于恬收回视线,摸了摸烫红的耳根,开始逗巴洛玩,并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直到陆之延端着面条出来,说让她先吃,他刚刚出了汗,要去洗个澡,进卧室后,把房门关上。 于恬才彻彻底底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于恬端坐在饭桌边上,慢条斯理地嗦着面条,牛肉做得特别好吃,青菜也做得很鲜,面条并没有煮太软,韧韧的感觉。 陆之延的手艺出乎意料得好,直接让于恬把泡面这件事儿忘得九霄云外。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时间。 于恬都快吃完了,陆之延才把浴巾搭在头上,随意搓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从卧室走了出来。 “学长,你洗好啦?”她咽完这一口,乖巧地看着他的方向,喊了他一声。 眼尖地发现,阳台上那套衣裤和那个……不见了。 难道…… 于恬没敢往下猜,但看见他随意穿了件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把浴巾胡乱放在一旁,坐在她身边的时候,一股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朝她铺天盖地地卷席而来,内心还是小小地咯噔了一下,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陆之延洗完澡从不习惯系裤带,一方面是自己独居惯了,另一方面是感觉有点勒。 幸好,于恬也不是那种老是往人家敏感部位瞄的人。 她把面条吃完,搁下碗筷,坐在陆之延的身侧,静静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面。 忍不住问:“学长,你家在哪里呀?” “……”陆之延吃面的动作顿住,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有水珠顺着他好看的下颚淌下。 于恬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一句:“我是问,你有爸爸妈妈在的家在哪里啊?你家应该不在这边吧?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住。” 陆之延低垂的眼眸扑闪了一下,瞳仁幽深,可能是夜已经很深了,周围太过安静,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也可能是身边坐着一个最想让他卸下防备的女孩。 不知不觉间…… 他突然就想起几年前,狠心之下说的那几句话—— “陆震庭。” “你不去陪那个女人,我妈就不会死。” 。……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陆之延偏头盯着于恬天真无邪的眼眸,笑了笑,掺杂着浅浅的呼吸,说:“贸城。听过吗?” “听过。”于恬点点头,“好像还挺近的。” 陆之延:“是挺近的。” 于恬:“那学长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家一趟啊?” “基本不怎么回。”陆之延诚实地答,眼神极为冷漠。 于恬不懂了:“为什么?你不想家吗?” 貌似也没什么好想的,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和爷爷。弟弟什么也不懂,连自己的妈为什么不在了也不知道,爷爷一直拿着自己儿子给的生活费养着陆之诚。因为不肯用他的钱,前几年关系就闹得有点儿僵了。 陆之延敷衍地答:“没时间吧。” “哦对。”于恬说,“你要上课,还要上班。学长,你好忙啊。” 陆之延不甚在意地勾勾唇,迟吃完面,他收拾好碗筷,把碗给洗了,随后,终于想起一直饿着肚子没吃饭的巴洛,不知从哪儿拎出一袋狗粮,在巴洛专属的碗上倒了点儿进去。 金色的大狗便趴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于恬蹲在它身边,好笑地摸摸它的脑袋,揉了揉,它神奇地没有躲开,专注嘴边的食物。 陆之延看了眼壁上的时钟,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洗个澡,看会儿书,就差不多要睡觉了。” “学长,你怎么老监督我睡觉啊?”于恬霍然想起之前好几次他都晚上11点左右跟她说晚安的事儿,不耐道。 谁知,这句话太过暧昧,陆之延挑了挑眉,无声漾开一丝笑,问:“我什么时候监督你睡觉了?你倒是给我这个权利啊?” 于恬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陆之延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是想逗她,“难道哥哥理解错你的意思了?你不是字面的意思吗?” 陆之延:“小孩,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才几岁啊?就想这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我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见陆之延挂在阳台的贴身衣物后,脑子里恍然而过的一个画面,让她与‘少儿不宜’这个词联系到一起,于恬耳朵一软,感觉热烘烘的,恼羞成怒地说,“你少赖我了,分明就是你天天在想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陆之延嘴角轻笑,摸摸鼻子,嘟囔:“我倒是想,这不是你还没成年嘛。” 因为声音过于小,于恬捕抓到的词汇不多,也没怎么听清,她“啊?”了一声。 随意猜测了一下,他刚刚说的应该会是什么话,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答:“学长你也年纪不小了,有些事儿,要是忍不了就别忍了呗。自己解决一下也是可以的呀,老是忍住的话应该会憋坏的吧?” 陆之延:“……” 他眯了眯眼,不善道:“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什么?”于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感觉两个人聊天已经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了,“就……上课我后桌有时候会坐一群男生,下课的时候偶然听见他们在嘻嘻哈哈说出来的。” “行吧。”陆之延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勾着她的肩,把她带回对面的公寓,“早点洗澡睡觉。一个人在家,要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就打电话或者微信找我,嗯?” “知道了。” 于恬回家,揉了揉自己滚烫的小脸,跑进浴室,对着光亮的镜子松了口气,才慢腾腾拿好换洗的衣服,拧开花洒,洗澡。 洗完澡,她在捧着书,坐在房间的地毯上,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临睡前收到来自于桃花眼学长发来的微信—— 【明天哥哥不用上班,来哥哥家,哥哥教你法语?】于恬扫了眼已经差不多背完的单词表,嘴角抿起一个笑,可怜兮兮地回:【学长我在背单词,一直背不熟悉,正发愁呢。[小白兔吃手手]】对面顿了几秒。 lzy:【明天过来吧。】 于恬:【好。[蟹蟹老板]】 lzy:【早点睡,晚安。】 于恬:【晚安呀。】 第22章 x22 昨晚一夜好梦, 于恬从未睡得这么舒服过。 她梦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干干净净的男生,站在七彩变幻的摩天轮之下,捧着一大串的粉色棉花糖,挡住了俊逸的脸,在给她告白。 低低淡淡,又搀着点磁性的声音从棉花糖后悠悠传出—— 听得于恬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说:“小甜宝。” “哥哥喜欢你好久了,好多好多年。” 于恬皱了皱眉,心想怎么是个男的都喜欢自称自己为哥哥? 他埋在棉花糖后的脸似乎是笑了一下, 清润的笑声不甚明显,顿了几秒后, 又说:“甜宝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 “做哥哥的女朋友, 好不好?” 于恬有些不愿意, 抿了抿唇,低声嘀咕,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一直在模仿他啊? 直到, 男人拿下了手中粉嫩嫩的棉花糖,清俊的面容露了出来,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黝黑明亮,像是水中的鹅卵石。 不到几秒, 就惊艳了她的整个世界。 于恬瞪大眼眸, 眼中的失落逐渐变成惊讶, 欣喜, 紧接着,是双颊泛红,耳根发烫的羞赫,整人粉嫩嫩的,唇角难以抑制地发笑。 她咬了咬唇,刚准备开口—— “嘭,嘭……” 客厅传来几声不轻不缓却极有规律的敲门声,直接把于恬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她唰地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神,才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望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 太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穿过轻薄的窗纱,打在卧室杏色的地毯上。 客厅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因为于恬家门外是有安装门铃的,而且门铃的位置非常显眼,正常人来拜访,应该都不会蠢到直接去敲门。 于恬实在想不到会有谁在外面干这蠢事。 现在她头发凌乱,穿着藕粉色的睡裙,睡裙领子过大,白皙小巧的肩膀还露出来一点儿,像个被人惹生气的小女孩,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看着某个方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又缓了一会儿。 于恬想起那个还没走到结局的美梦,简直郁闷到极致,抓了抓头发,跳下床,没有灵魂地走到外面拉开了大门。 “嘭——” 门外拍门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于恬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一条大狗身形灵活地透过半遮半掩的门缝窜进来半个身体,可惜屁股的位置卡住了,它扭扭身体,动了动,把门缝撑开了一点儿。 终于,整条狗如愿以偿地窜进室内,蹲在于恬的脚边,“汪”一声,眼神巴巴地望着她。 “……” 于恬感觉有些奇怪,可当她发现门外并没有人的时候,更奇怪了。 陆之延的家门大敞,人不知道去了哪儿,难不成刚刚是这只狗在拍门? 于恬蹲下身,很不幸地发现自己竟然与巴洛齐高,他们大眼瞪小眼亲切地对视着。 少女伸手摸摸它干净的毛发,干脆双手并用,使劲地在□□着它,巴洛也不反抗,就这么让于恬“欺负”,还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 她撅了撅嘴,冷眼轻训:“巴洛,刚刚是你在敲门吗?” 巴洛听不懂:“汪。” “你也太坏了。”于恬又想起那个被打断的美梦,抬起巴洛其中一只爪子捏了捏,有些沮丧地说,“你刚刚坏我好事儿了。” 巴洛还是听不懂:“汪汪。” 于恬像个小老师似的拍拍它的脑袋,巴洛低下头颅,快趴在地板上了,只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她:“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巴洛:“汪汪汪。” “……”于恬感觉脑壳疼。 陆之延回房把昨晚巴洛乱扔藏起来的牵引绳找到,拎着绳子边往外走,边喊了一声,清润的嗓音如汩汩清泉,宛如天籁。 “Balot.” 奈何,门外娇娇小小的少女正沉浸在“教训”这只叨扰她美梦的金毛中,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陆之延一走到门口,看到的就这样的一副景象—— 于恬似乎是刚睡醒,穿着被她睡得皱巴巴的睡裙,赤着脚蹲在巴洛的跟前,白皙的侧脸一鼓一鼓,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模样,粉唇一张一合,说着话。 连巴洛都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干嘛。 陆之延自动忽略她睡裙领口上方露出的小巧精致的锁骨,以及被膝盖挤压得变了形的白白柔软的弧度,轻轻咳嗽两声,走过去问:“甜宝,你在这里干嘛?” “唔……?”于恬这才反应过来,小脑袋唰得一下抬起来看他,身高太过逼人,她眨了眨眼,想起梦里那个拿棉花糖的男生,又摇摇头,让自己忘掉那一幕,故作镇定地说,“没干嘛呀。是巴洛刚刚一直在敲我的门,把我吵醒了,我才开门走出来的。” 巴洛瞧于恬一眼,又看看陆之延,“呜”一声,生怕陆之延惩罚它似的,走到他身边,用锋利的牙齿咬住他手中的牵引绳,想把它拽过来。 于恬站起身,蹲得太久了,小腿有点发麻,她弯腰手掌撑住膝盖打算缓一阵,结果雪软的两团直接全部暴露在某人面前。 由上而下去看,简直春光乍泄。 她还没发觉什么,小声问:“学长,这么早就起床了,你是要去哪呀?” 陆之延双眼一眯,偏开视线,一记眼神扫去巴洛那儿,让它乖乖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给巴洛套上项圈,声音低调沉静地说:“运动一下,顺便带Balot溜一圈。” 于恬站直身子:“哦。” 陆之延睨了眼腕表:“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去再睡会儿吧,等哥哥回来,再叫你起床,给你补习法语。” 于恬伸手抓了抓头发,脚丫子转了个方向,她确实有点儿困了,刚打算听他话回去好好睡个回笼觉。 陆之延欲言又止地喊:“甜宝。” 于恬已经往里走了几步了,听见声音,小脑袋转过来看他,在等他开口。 “下次不要随便打开家门,也不要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他嗓音低沉,不容置喙。 于恬觉得今天这事儿纯属意外,以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只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呀?” 陆之延:“这样不礼貌。” “……”行吧。 - 陆之延晨练了大概一个小时,牵着巴洛在大街上走,身高傲人,样子突出,招惹了不少小姐姐的回头打量。 他忽然想起陈醉之前说过哪条街上有一家早餐店的小笼包特别好吃,上微信问了一句,导航过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10点。 于恬刚刷完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空自己,就接到了来自于桃花眼学长的电话,让她捧着课本过去一趟。 于恬乖乖照做,穿着清爽的短袖短裤,柔软的长发随意绑了个马尾,敲响陆之延的家门,刚迈进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陆之延让于恬坐在餐桌上先吃早餐,他接了个电话,就进卧室去了。 或许是聊工作,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人。 于恬恨不得自己有一对顺风耳,能监听到学长说的每一个字,这样就能知道他在跟哪个小妖精打电话了。 如此一想,于恬就越发沮丧,感觉自己摸不透他的心。 直到陆之延打完电话回来,补习正式开始,她还趴在桌面上,鼻子皱在一起,看起来丧丧的问:“学长,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像小孩啊?” “嗯?”陆之延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歪了歪头,轻懒地说,“怎么这么问?你本来就是小孩。” 似乎觉得这样形容还不够,又带着怨气嘀咕了句:“未成年的小屁孩!” “!!!”于恬唰得坐直了身,气鼓鼓地瞪着他,语气激动,“你不要老是这样说我!我快成年了,而且就算我没有成年,我也是一名大学生了。我并不认为自己跟18岁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那也是。”陆之延像是幡然醒悟了似的,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觉得自己跟18岁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啊。”少女嗓音软软,有些笃定,眼睫低垂,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扑闪了几下。 陆之延眼眸深谙,倾身过去,低低哑哑的嗓音,似乎就在她的耳边缓慢开口。 “那……她们能做的,你也能做?” 于恬有些不屑,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为什么不能?” “做了不会害怕?”他挑了挑眉,还在逼问。 于恬这次就有点儿慌了,心中有些乱,但实在不想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没什么好怕的。我也准备是个成年人了。学长,你别总是小看我。” “……行吧。”陆之延摸了摸鼻子,退回来,许是觉得她可爱,揉了揉那颗小脑袋后,嘴角漾开一抹笑,说,“学长以后不会小看甜宝了。先把考试好好考完,认真复习,其他什么的都先别乱想。” “我没乱想呀学长,是你在乱想吧?” “……翻开课本!” “哦。” 第23章 x23 于恬觉得陆之延给她补习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他在语言方面的天赋真的很高,即便于恬有自己独有的一套学习方法,但听了他的意见后,感觉豁然开朗许多,把自己的方法改进了一些。 对于考试,她更有信心了。 距离考试还有10分钟,老师要求所有同学把手机关机,放进包里, 然后书包放在前面。 全班响起剧烈的翻书声,大家都在抱着最后几秒钟的佛脚。 于恬滑开锁屏, 悄咪咪给陆之延发了个微信:【学长,我要考试啦。qwq】对面沉寂了好久, 都没有回复。 于恬有些泄气, 忽而想起之前好几个晚上,她对他说晚安, 或者问他问题,他都临近深夜的时候才回复她。 一开始, 于恬觉得可能是他最近工作有点忙,没办法顾及那么多。 但一连几天这样, 难免会让人多想。 “甜宝,关机啦。小心老巫婆下来收你手机。”隔壁林默默已经关好手机, 提醒了于恬一句。 “嗯嗯啊哦……我知道了。”于恬含糊不清地答。 给陆之延发最后一条微信:【谢谢学长帮我补习, 等以后有时间甜宝再感谢学长呀。】像是难舍难分的一对小情侣, 在没收手机之前, 给对方说着最后的话,即便对面接收不到。 林默默也注意到了于恬的异样,瞥过来一眼,模模糊糊只看到一个红晃晃的国旗头像,皱了皱眉:“甜宝,你在跟谁聊天呢?怎么头像是这个样子的?” 林默默社会经验不是很足,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有些怀疑地问:“你进传销组织啦?邪教那种?” “屁啊!”于恬赶紧堵住她的嘴,紧张兮兮地,“哪个邪教,传销组织会用国旗来当头像啊?你傻了吧?” “不对啊。为什么没有?”林默默眨了眨眼,往嘴里抛了颗口香糖,“我也没太看清,但我真见过邪教组织专门恶搞国旗,然后当头像的。所以那个……真的不是邪教组织?” 于恬把手机关上,放进包里,笃定说:“不是。他不仅不是邪教组织,他还很爱国。” “行了。”林默默抓起书包,“我谅你也不敢跟邪教组织的人混,不过爱国爱到用国旗来当头像确实挺神奇的,谁啊?” 于恬:“你别问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林默默:“……” - 考完试出来,于恬想起自己答应过邵奇学长一考完试就去艺术团帮忙的事儿,她把文具书包一股脑塞给林默默,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这几个星期以来,邵奇作为艺术团的副主席和话剧社的正社长,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他不仅要组织话剧社成员快速排练好话剧,还要出校外谈合作赞助、向校级高层申请经费、请人搭建晚会舞台。 于恬经常一有空,就来帮他忙。 本来艺术团六个副主席,两两分工。 邵奇和其中一个英语系的女生黎纤纤同时也是民族舞蹈社的社长,负责晚会舞台的部分,但是黎纤纤以自己最近参加了个导师的课题为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把工作全堆在邵奇的肩上。 还特娇气地说:我又要研究课题,又要准备晚会的民族独舞,已经忙得应付不来了,所以晚会舞台的工作就麻烦邵奇学长啦。 邵奇简直烦死她了,一空闲下来,就和于恬坐在尚未完工的舞台前,边监督工作人员搭建舞台,边朝于恬吐苦水:“这女的居然还说自己是英语系的系花、我们明澈大学的校花,她真以为我眼瞎啊,分不清谁是美女谁是村姑。” “……” 邵奇:“她明知道艺术团最近很忙,还胡乱报名去参加一些与她专业根本不搭边儿的课题参赛,当初选副主席的时候,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能吃苦耐劳,什么事都能干的。”邵奇简直气到吐血。 于恬啃着面包,没什么灵魂地接他的话:“所以学长,她参加的是什么课题研究呀?” 邵奇想了一下,答:“我们学院的,关于国家形象如何塑造的课题。” “外交学院?”于恬霎时来了兴致,“她不是英语系的吗?怎么报名这个?” “谁知道呢?”邵奇耸耸肩,“还有啊,这个参赛的主指导老师是梁秃头,梁秃头凡事都喜欢拉着主席干,我们主席最近都快被这个参赛烦死了。” 于恬:“陆学长最近一直在搞这个?” “差不多吧。又要工作,又要帮社团谈赞助,又要帮梁有为教授指导学生,最近估计都累瘫了吧。” “……难怪,他总是不怎么理我。”于恬垂下眼,小声嘀咕了句。 邵奇没太听清:“什……什么?” “没什么呀。” 见她不说,邵奇也不在意,咧嘴笑:“幸好还有学妹帮我,不然我真的要手忙脚乱了,校庆后,我和主席一起请学妹吃顿饭吧?” “不用了,学长。我感觉我这样也挺开心的。” - 周四,校庆正式开始。 学校校道上,四处贴满了的横幅,红灯笼串在澄黄的路灯上,发出美糜的红光。 晚会会场门口站了几位穿着正装的高挑少年,在热烈欢迎学长学姐回校观看盛典,庆祝母校一百周年生日。 晚会的第一个表演由摇滚社负责,他们刚好是一个乐队,上台唱了两首歌,当下就把场子给热起来。 甚至台下还有男生吹着口哨跟着唱,女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几根荧光棒在挥。 于恬要上场打酱油的话剧在中场左右,她拿着戏服,进换衣间换了身丫鬟的衣服出来,礼仪队的小姐姐把她拉到椅子上,给她化妆,编辫子。 林默默穿着热舞短裤,经过话剧社的准备教室,进来给于恬打了打气,于恬摆手笑笑说:“我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做个木头人而已。也只有一句台词。” “傻啊你。”林默默涂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拍了拍她的额头,“就算只有一句台词,你也是能上台的人,这次晚会多盛大啊。多少人想上台还没这个机会呢。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喝口水,调整一下情绪,准备上台了。” “你快去吧。”于恬推推她,“好好跳,加油。” 林默默:“行了行了。我走啦。” 礼仪队的小姐姐认认真真地给于恬上妆,少女皮肤白皙,粉打得有点儿薄,画眼线的时候,身后突然走进来一群同样是宫女打扮的女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在说一些不知名的八卦—— 女生1:“嗳,你们昨天看见了吗?” 女生2:“什么呀?故弄玄虚的。” 女生1:“我昨天下课从教室出来后,看见英语系的系花黎纤纤和外交系的陆学长走在一起,看着两人倒是挺亲密的,黎纤纤一直在跟陆学长说话,陆学长偶尔也点一下头。有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但陆学长那种高冷的人,能理你一下都跟中彩票似的。” 女生3语带失落:“真的假的?不会吧,居然是黎纤纤,那骚狐狸,他居然跟我最讨厌的人在一起!” 女生2:“唉,算了算了。我们觉得婊,认为恶心的女人,说不定在男生那儿就是女神,而且黎纤纤身材又好,又是跳民族舞的,气质好,样子也不错,陆学长看上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于恬闭上眼,方便礼仪队的小姐姐给她涂眼影,心中百味陈杂,陆学长……陆学长这个词一直在她脑中回荡。 直到出去接了杯水回来喝的女生只听了后半截儿,插嘴问一句:“你们一直在说陆学长,到底是哪个陆学长啊?外交学院有一个陆学长,计算机学院也有一个陆学长,谁啊谁啊?” 女生1:…… 女生2:…… 女生3:“还能有谁肯定是外交系的陆之延学长啊,我们的主席啊。计算机那个自封的吧?看着那男的就挺自恋的,我们没兴趣讨论他。” 女生1又说:“主席现在是不是在外面台下嘉宾席坐着呢?” 女生2:“是啊。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刚好看见他。” 女生1:“啧,黎纤纤的独舞,是下一场吧?” 女生2:“就第二场。” 。…… 礼仪队的小姐姐给于恬画完妆,最后用食指把她唇边露出的一点儿口红渍抹去,笑了笑说:“好了。” 于恬瞪大眼睛,看了眼镜子中唇红齿白的自己,唇角无声漫开一丝笑,嗓音软软:“谢谢学姐。” “不用。” 于恬落地,拎着纸杯,去外面走廊接了一杯水回来喝,刚刚在这儿聊八卦的女生已经走了,准备室内空无一人。 于恬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穿着布鞋的脚踩空随意晃了两下,她细瘦的手捏紧纸杯,仰着头,将温热的水流从喉咙灌入,轻轻舔了舔嘴角,咬紧了嘴唇。 完全将刚刚给她化妆的学姐提醒她不要碰掉口红的嘱咐忘诸脑后。 正在这时,邵奇带着刘焕和“八阿哥”拎着剧本,急匆匆走了进来,扫了眼低头静静坐在那儿的于恬,说:“嗳,原来学妹在这儿啊?刚好,不用找了。” 于恬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焕换上了四阿哥胤禛的造型,戴着光了半个头的假发有些脸红睨着她,见她双手撑着膝盖托着小下巴,弯腰坐在椅子上,眉眼低垂,皮肤粉嫩雪白,包子似的脸蛋,眼角的下方还不偏不倚地点缀了一颗朱砂小痣。 比电视剧里那些娇软撩人的宫女多了几分青涩感。 刘焕咽了咽口水。 邵奇翻开剧本一本正经地说:“情况有变,事情是这样的,演四阿哥和八阿哥同时喜欢上的那位宫女突然生病了,阑尾炎被送进了医院,所以不能上台表演。” “那位宫女的台词不少,要是换个人顶替上去,她的台词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什么人能背得来。所以我把剧本改了一下……” 于恬支着下巴,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完全不在状态。 过了大概10分钟的时间。 邵奇一锤定音地说:“……就是这样。特别简单,台词改变了一两句,加了几个动作而已。还有两场表演就到我们话剧社了,大家调整一下情绪,想想这一段该怎么演才能平稳地过渡过去。别太紧张,加油。” 八阿哥:“我会加油的,学长。” 刘焕:“我也会加油的,学长。” 于恬一直没声,邵奇弯腰看了她一眼,试探地问:“学妹?学妹?” “啊?”于恬眨眨眼,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说,“谢谢学长,我也会加油的。” 邵奇终于放心下来:“行吧,大家一起努力。我先走了。” - 前台第二场独舞表演已经结束,于恬跟着话剧社的人去舞台旁候场,恰好碰到了穿着抹胸水蓝色舞裙的黎纤纤,她身材高挑,胸前过分澎湃,走起路来都一晃一晃的。 男生经过她,会忍不住偷看她一眼,女生看见她,会忍不住心里腹诽一句婊子。 于恬没什么情绪地从她脸上掠过。 她不认识黎纤纤,也没见过黎纤纤,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 直到身后,刚刚在准备室八卦的女生再次激烈讨论起来,语气刻薄,压低声儿说:“看看看,看到了吗?那个恨不得把自己胸晃出来给别人看的,就是黎纤纤。” “我靠。原来是她,确实挺漂亮的,每个五官单拎出来看都无可挑剔,但凑在一起就感觉有点奇怪,不协调。所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其中一女生叹息:“算了吧。人家再怎么不协调,也是美女,再看看自己,唉……” 于恬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唉一声。 站前面的刘焕以为她在紧张,转过身安慰她:“于恬同学,别紧张,上台后有我在台上陪着你呢。就算你忘词了,我也可以给你个照应,帮帮你。” 于恬有些无聊地瞪他一眼,心想:你才忘词呢,就一句台词还诅咒我忘词,就你最厉害了。 但表面上依旧勾出一抹笑,鞠了鞠躬,对他说:“不用了,刘焕同学。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对你好吗?”刘焕挠了挠头,轻声说,“我怎么感觉我对你还不够好?” 于恬:“够了。” 刘焕:“不够。” “够了!” “不够!” 听见对话的邵奇简直无语,插嘴打断:“……你们在干嘛呢?小学生吵架?” 于恬:…… 刘焕:…… 台上主持人穿着杏色的吊带礼服,长发被轻轻挽起,纤细手指捏着话筒,语气温婉:“听完洗涤耳朵、熏陶心灵的和声表演,下面我们试试穿越古代,领略古代文化趣事……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由艺术团话剧社带来的《九子夺嫡》。” 霎时,舞台灯光暗下来,不少工作人员猫着腰拎着表演道具,开始上台布景。 主持人一报完幕,台下一片掌声起,坐在第一排嘉宾席的梁秃头悄咪咪嗑着瓜子,还不忘拍手捧场,他撞了撞身旁一直无欲无求看表演白嫖还不鼓掌的某人,轻喝了句说:“鼓掌啊,臭小子!自己的社团表演没一个鼓掌的。” 陆之延累了几天,已经快阖不上眼了,听见是话剧社上场,他听话似的伸出修长爪子拍了两下,桃花眼总算多了几分兴味,朝舞台望去。 于恬穿着淡粉色的宫女服饰,站在刘焕身后,他走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哪儿,持续了半场表演。 直到整部戏唯一的感情戏到来,一个同样穿着宫女服饰却极为妖艳的女人伸手“打”了于恬一巴掌,猩红着眼冲她说:“你还说你不是做的?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还想赖我?” 于恬被打得偏过头去,跪在地上,哭丧着小脸,喊一句:“四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整件事儿都跟我没有关系。” 陆之延看着台上认认真真演戏的女孩儿,抵着嘴角破天荒地笑了声。 然而,不过几秒,反转来了—— 刘焕当着八阿哥的面,把于恬扶了起来,眼含宠溺地说:“我当然相信你,八阿哥的宫女想要诬陷我的人。区区如此证据,就想要我相信你的婢女而不相信我自己的女人吗?” 于恬:??? 于恬不知所措地被刘焕扶起来,她隐隐感到不对劲,当刘焕说出那句她根本不知道的台词时,于恬直接懵在了原地,眼眸瞪得极大。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正确的走向不应该是,四阿哥不相信她,命人把她拖下去杀了,她戏份就杀青了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如此狗血的爱情剧开始上演,连“我的女人”这种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台下观众一片起哄,只喊:“666666!” “看了一晚无聊的唱歌跳舞,终于有有意思的节目出现了。” 于恬在台上疯狂朝刘焕使眼色,用唇语问:干嘛呢? 刘焕也很无奈地说:改剧本了啊?你刚刚没认真听吗? 于恬:??? 于恬: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刘焕:强吻。 于恬:????你他妈再说一遍? 刘焕:没办法啊?就借个位,我也不想的,我不会离你很近的。于恬同学,对不住了。 两人在台上交头接耳,舞台距离观众席有点儿远,远远看去,就像两人在亲昵地咬耳朵。 于恬还没反应过来,刘焕就上前一步,用他的大头遮住于恬的小脸,随便意思意思地做了个“接吻”的动作来刺激八阿哥,顺便暗示这位宫女他四阿哥胤禛罩着。 坐在台下看完全程的陆之延一手撑着下巴,另只手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他眯了眯眼,舔舔下唇,特烦躁地啧一声,最后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揣进兜里。 直接无视了梁秃头,一个人独自离场。 第24章 x24 话剧社的表演结束后, 基本就没于恬什么事了。 她跟着离场的同学一起回到刚刚的准备室。 谁知,里面一片混乱,声音吵杂,挤满了一堆穿着蓝色烟翠衫汉服掐腰舞裙的女生,如瀑的青丝被打理整齐,洒在胸前后背,美得果真如一个个纤腰毕露的古代女子。 话剧社的成员没看几眼,就认出了那是民族舞蹈社即将上场的同学, 霎时不爽起来,剜了她们几眼, 凶巴巴地问:“干嘛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话剧社的地盘吗?谁让你们进来的?晚会安排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个教室属于话剧社, 是话剧社的后台准备室。” 民族舞的女生白了穿着宫服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话剧社成员一眼, 完全不把她们看在眼里:“凶什么凶啊?你们话剧社都表演完了,我们用一下教室怎么了?况且我们也快上场了, 就借个场地来换下衣服,化个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敢情我们就不用换衣服了?天气那么热, 我们又穿那么厚,就活该站在这里等着你们用完才换吗?” “大家都是艺术团的人, 有没有点凝聚力啊?我们快上场了,让我们一下就这么难吗?” “让你们一下?”于恬旁边的女生嗤笑了一声, “当初安排教室的时候, 已经算得明明白白, 给你们足够的空间去换舞裙。真以为我不知道, 是你们在里面换服装的时候磨磨唧唧,明明什么都没有,还在那儿挤来挤去,非要挤出一条完整的沟来,才导致换衣间根本不够用!” “你说谁什么都没有呢?”那女瞄了自己胸前一眼,气急败坏。 对于这场争吵,于恬扶了扶额,她看见自己的书包就放在临近门口的椅子上,似乎被人挤压过,奇形怪状的,她皱了皱眉,悄咪咪把它扯过来,抱在怀里。 最近天气实在太过严热,即便是晚上,依旧感受不到一丝凉快,也许是因为这儿挤了一堆的人。 于恬穿着长袖的清朝宫女服饰,望了眼依然火气四冒、硝烟滚滚的两方阵营,心想这场骂战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 她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退到人群的最后面,倚在墙角,一边围观骂战一边用纸巾擦着额角沁出的汗珠。 少女的脸颊红通通的,耳朵泛粉,唇上的口红渍已经消失不见,显露出薄唇最原始自然的粉色。 过了几秒,有人看不过眼,从里面拉来了帮凶。 黎纤纤穿着一身性感的舞裙从准备室内走出来,懒洋洋地说了句:“是我让她们过来的,怎么了?” 她是艺术团的副主席,周围的人霎时没话说了,但也有胆子大一点儿的人去挑衅她,干脆碰个你死我活。 。…… 眼见这场恶剧,没完没了。 于恬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揪开衣服最顶上的一颗盘扣,悄咪咪把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露出来透气,白嫩嫩的手往脸上扇风。 汗珠不断地滚落下来,淌在她的脸颊上,她快受不了了。 恰在这时,右侧的走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不轻不缓的脚步声,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从走廊的最尽头走了过来。 他穿着不同于往日的灰色T恤短袖,身下一条运动裤裹着他修长的腿,运动裤有点收脚,裤脚微微收紧,束进马丁靴里,显得整个人既漫不经心又闲散。 于恬盯着他,上一秒还在想到底是谁去打小报告把主席叫来维持秩序的,下一秒就瞧见男人走到她身边,连看都没看一眼准备室门口的战况和黎纤纤那性感到极致的身材,不带丝毫犹豫地弯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拽。 “哎哎哎哎哎……”于恬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就被迫跟着男人的脚步走,她抱着书包,望着男人清隽的背影,脚步凌乱地问,“学长,你干嘛呀?我还没换衣服呢,你带我去哪啊?” “不想换衣服了?”陆之延终于没走那么快了,把她带上了二楼,这里没什么人。 走廊里的灯也没开。 于恬就着昏暗的光线扫他一眼,发现他的眸子深邃异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我当然想换啦,快热死我了。可是下面在吵架,你不管管吗?” 你可是艺术团主席。 陆之延似是哼笑了一声:“女人吵架,我管什么?反正她们也不敢打架。” 于恬尴尬地咧嘴笑,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万一真打了呢?” 陆之延把她带到一间空教室,用钥匙拧开门把,开灯,闲散地问:“你想围观?” “当,当然不是啦。”于恬忙摆手,撇了撇嘴,“我只是怕出什么事情,毕竟你是这个社团的主负责人嘛。” “有什么事儿,要骂也是骂我,跟我们甜宝没关系。” “……”于恬咬了咬唇,总感觉这句话很熟悉。 她不接话了,四处开始安静下来。 空气中飘出了一丝尴尬。 光亮的灯光下,陆之延看清了于恬的脸,小姑娘穿着粉嫩嫩的戏服,身形娇小,唇红齿白,整个人俏生生的。 他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于恬抱着书包,想起自己胸前解下的那颗盘扣,咬了咬下唇,想把它系回来,但又怕当着他的面系,会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只能这么尴尬且别扭地站着,接受他目光的洗礼。 真乖。 陆之延挑了挑眉,转了个话题问:“甜宝,你们改剧本了?” 于恬怔了怔,有点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实诚地说:“对啊,有个女同学生病了,剧本临时改的。” 陆之延想起刚刚台上的那一幕,把于恬拉到自己身前,靠近了些,修长的食指覆上她温软的薄唇,轻轻碰了碰,感叹:“你还真乖啊。” “啊?” “人家叫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 “可是,这不是必须的吗?剧本是邵奇学长改的,毕竟也是因为那位女同学临时生病了嘛,救场所需,救场所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借位接吻吗?我又没损失什么。” “我损失了,借位也不行。”陆之延语气森寒。 “……???”于恬怔忪地抬起头看他,“学长,你说什么呢?” 陆之延啧了一声,也不打算让她听懂,把她身子扭过去,面向换衣间的方向:“先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哥哥赏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呀?”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于恬听话地抱住书包,进换衣间换回了舒服清爽的T恤和短裤,短裤短到了大腿根,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 陆之延拎过她的书包,挂在手臂上,就这么带着她往外走。 夜晚,天空悬着勾月,月光撩人。 明大后花园静谧安宁。 淅水湖边嫩黄的灯光映照着少女柔和白皙的面孔。 于恬感觉今晚的陆之延有些奇怪,说话奇奇怪怪的,气氛也有些奇怪,在他提出要请她吃雪糕的时候,于恬感觉更奇怪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不过,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于恬倒还有点儿期待,他要盗的是什么。 两人踏进小卖部,少女毛绒绒的脑袋垂下,趴在冰柜上,圆溜溜的鹿眼不断往冰柜里瞄,有些不确定地抬眸问:“学长,你真的要请我吃雪糕吗?这就是,你要赏我的东西?可是你为什么要赏我呀?” 陆之延单手插兜,气势逼人地站在她的身侧,盯着少女白白的一截脖颈,嗯了一声,语气凉凉地问:“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 “我是觉得你不正常。你最近怎么突然大发善心啊?”于恬不客气地在里面挑了个草莓味的甜筒,拎出来,眼睛笑成两颗小月牙,对他说,“你看,你又帮我补习,又给我煮面吃,现在还请我吃雪糕,真的太不正常了。学长,你自己不吃吗?你想吃什么味的呀?我帮你拿。” “不用,我不吃。”陆之延伸手帮她把冰柜的门给推上,亲昵地勾着她的肩,把她带去收银台,气息悠长地笑了一声,宠溺地说,“买给我们甜宝吃就行了。” 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荡在于恬的耳边,掺着几许温柔。 结完账,于恬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她想起自己书包里好像装了一些小零食,认真地翻了翻,把里面的一排水果软糖拿出来,塞进陆之延的手中,抓了抓下巴说:“学长,这个送给你吧。你请了我吃雪糕,我请你吃糖,我们公平一点,不然我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陆之延笑了,他接过软糖,这一次倒没拒绝,直接从里面挑出一颗荔枝口味的,撕开糖纸,将软糖抛进嘴里,“我对你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感觉不对劲?还是哥哥最近做得比以前明显了,让甜宝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什么啊?”于恬屏住呼吸,撕开甜筒的包装,在雪糕上舔了一口,嘴角沾上了一点儿粉色的雪糕渍。 她悠然想起前不久跟他的一段对话。 ——“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还是你根本就没良心,嗯?” ——“肯定不是因为我没良心,是你做得还不够明显。” ——“那我再明显一点儿?” 那我,再明显一点儿? 再明显一点儿。 如此一来,于恬又往前回忆了一下,他所做的“再明显一点儿”的事情。 送她回寝室,帮她补习法语,还煮面条给她吃。 以及那个,在图书馆,眼睑下的“轻吻”。 对了! 就是那个吻。 于恬皱着眉,气鼓鼓地盯着他看,之前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陆之延把她带到角落的长椅坐下,两人坐在清幽的淅水湖边吹风。 他单手插兜,姿势随意,忽的想起什么,伸手在小女孩的唇边碰了碰,帮她轻轻揩掉唇角沾上的那一点儿雪糕渍。 动作自然,竟让人挑不出一点儿不妥。 也正因为这动作,于恬由生气,愤怒,立马转变为了羞赫,难为情。 她的脸蛋突然一热,小心脏“噗通”一声乱了节奏,在幽静的风声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 怦怦怦怦…… 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质问的话嗫嚅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她咬了一口雪糕,一股冰凉从喉中漫入,直窜心尖。 冷静。 冷静! 于恬揉了揉自己的脸,声音轻软,一鼓作气地说:“学长,我有一件事儿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啊?甜宝,你今晚怎么那么多问题?”陆之延好看的桃花眼撞入她的,许是觉得她吃雪糕的样子可爱,就多看了几眼,盯着她粉嫩的软唇,薄唇抿得发紧,眼神还有点深。 于恬防止雪糕融化流下来,又低头舔了一下,还咬掉一片脆脆的蛋托,“嘎嘣嘎嘣”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回响。 感觉在诱人犯罪。 陆之延目光深谙,说不出话来了:“……” 于恬把嘴里的雪糕解决掉,才慢吞吞地说:“就问一件,再问一件事儿。图书馆那天……” “嗯?”他尾音拖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于恬闭了闭眼,干脆利落地说,“就那天……那天学长你是不是亲我了?” 说完这句话,于恬眼神飘散,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毕竟这句话有自恋的成分在,要是没亲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忐忑地等待着男人的回复。 心里默默想着要是陆之延说没亲,她该如何既不尴尬又快速地把这件事儿圆回去,主要是不能显得自己自恋,让他抓到把柄。 岂料,男人敛着下颚,勾起唇角,低笑了一声,懒散地问:“那你觉得……我是亲了,还是没亲啊?” 于恬瞪大眼,下意识答:“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问你的呀。况且我长大后,就没被人亲过,我怎么知道人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着,她竟然还用手指,啄了自己的白嫩嫩的脸蛋一下。 “……” 陆之延看得喉咙发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了笑,声音压低了点儿,告诉她:“你闭上眼,闭上眼哥哥就告诉你,那天到底有没有亲你。” “为什么要闭眼?”于恬皱眉。 “你不闭眼,我就不说了。” “……你也太小气了吧?”于恬皱着眉,总感觉里面有诈,但她太好奇,太想知道了,努了努嘴,犹豫几秒,迫于无奈只能乖乖地闭上了莹亮的眼睛。 像只待宰的小羔羊、小白兔,毫无防备地站在大灰狼的面前,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真乖。”陆之延捏住她的下巴,食指在女孩的下巴处剐蹭了一下,痒痒的。 “……”于恬往后缩了缩,想睁开眼,看看他在干嘛。 可陆之延像是预料到似的,提前说:“你睁开眼,哥哥就不说了。” 于恬开始耍赖:“那你快点儿,我都闭上眼睛了,你还不说!你在耍我?” “行,马上告诉你。”男人的语气温柔且缱绻。 顿了几秒。 他毫无预兆地倾身下去,和上次一样,在她的面前罩住一层阴影,两人的气息潆绕在一起。 灼热絮乱。 于恬眼睫颤了颤,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睁开了漂亮澄澈的双眼,还没反应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 陆之延盯着少女又沾了雪糕渍的嘴角,一低头,就吻了上去,温温的两片唇瓣交贴在一起。 他轻轻含住了少女娇滴滴的软唇,吮了一下。 第25章 x25 夜晚, 暮色沉沉。 晚风吹动少女耳边的发丝,把她耳下的那一片肌肤勾得痒痒的。 于恬实在不敢相信,陆之延所说的,告诉她,其实就是吻她。 男人薄唇覆上的那一刹那,于恬感觉自己直接愣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温温软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嘴角, 如蜻蜓点水般,清冽好闻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尖。 他竟然还用手压住她的后颈, 含着她的下唇,吮了一下。 于恬瞪大眼, 呼吸紧紧地屏住, 大气都不敢喘,不知所措地盯着他, 把他推开,快哭出来了:“学……学长……你你你……干嘛这样!!!怎,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啊?而……而且……” 她低着头,眼神着急, 急切地在找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去形容他,呵责他, 最后, 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一下,雾蒙蒙的眼盯住他,埋怨道:“你干嘛又亲我啊!” 一说完,少女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控制不住地流下。 “……”陆之延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混蛋,不按常理出牌。 他第一次见女生哭,应该说,是第一次见自己喜欢的女生哭。 还是被自己弄哭的。 他抿紧唇,心疼似的伸手想要拭掉她的泪珠,声音哑哑,不停地说:“对不起……甜宝……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么冲动……对不起对不起,甜宝别哭了,好不好?” 奈何女孩子的性格就是,越有人疼,越有人关心,就会哭得越厉害,越凶。 “……你走开一点。”于恬根本不想看见他,拍掉他的手,抱紧自己的书包,嘴里不停地呢喃,嗓音软软的,夹带着哭腔,一不仔细就听不清了,“我再也不想问你问题了,再也不敢问你问题了。” “……” “你每天就只会逗我,耍我。开心的时候,来找我请我吃东西,对我特别特别好,不开心或者有别人陪你的时候,你连理都不想理我。每次找你,都要等好久好久……才得到你的回复。” “……”陆之延敛了敛眉,根本不懂于恬说的“不想理她”是为何,他明明每次一结束手上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回复她的信息。 但他不知道,对于女孩子来说,五分钟都是煎熬,半个小时期待感就没了,一个小时自动定义为你并不想理她。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于恬湿漉漉的眼抬起,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的泪,低喘着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瞪他一眼:“你别说话!” 陆之延:“……” “我知道你力气大,你来找我,一拉我的手,我就只能跟你走了。可我想找你的时候,根本就摸不透你在哪儿。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还要从别人聊的八卦里偷听,才知道你最近和谁在一起,干什么了,现在在哪儿。” “……我讨厌死这样的感觉了,我讨厌死你了,陆之延。” 于恬说话语无伦次,也知道自己没有半点儿逻辑,但她憋得太久了。这些话从话剧上场前她就一直闷在心里,不知道跟谁说,把她弄得魂不守舍。 最后,许是觉得丢脸,于恬揉了揉自己白皙的脸颊,鼓着最后的勇气,抬头盯着他生气地问:“所以……” “你刚刚为什么又亲我了!?” 于恬又问了和方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她咬着唇,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心里愤愤地想,这一次她打死都不闭眼了,绝对不会再让他得逞。 奈何,天公不作美。 远处“轰隆”一声,细细碎碎的雨滴随着这深夜里的闷声迅速往下滑落,下坠,砸到地上。 拍打在淅水湖清澈的水面,荡起一片片涟漪。 陆之延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丁靴踩在地面,快速站起身,用书包挡住于恬的脑袋,把她带到了不远处的教学楼下避雨。 大颗大颗的雨珠哗啦啦落下,这场雨来得剧烈且措不及防。 即便走得再快,毫无东西遮挡,陆之延还是被雨淋了一路,他黑发半湿,发丝沾水,漆黑的桃花眼带着水润的光泽,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好看又澄澈。 就是显得有些狼狈。 可他到了安全的区域,把于恬的书包拎在手上后,第一反应是弯下腰,抓住女孩的手,十分紧张地察看她的情况:“甜宝,有没有被淋到啊?” “衣服有没有湿?” 于恬站在他的面前,被动地仰起脑袋看他,瞥见他眼里满满的关切,抿紧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 陆之延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尴尬,试探地又问了一句:“我……可以说话了吗?” 于恬木讷地点点头:“可以。” 她盯着他滴水的发梢,想说的话,咬了咬唇,终是没说出口。 陆之延确定她没被淋到太多,也不会感冒后,思考了一下刚刚她问的那个问题,桃花眼染上温柔,尾音稍稍拖长地说:“甜宝。” 于恬:? 他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想提又不敢提起,最终还是臭不要脸提起刚刚那件事儿,直接说:“刚刚哥哥都亲你了,你还不知道被哥哥亲是什么感觉吗?” “唔?”于恬简直懵了,“所以,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是我问你,不是你来反问我。”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 陆之延特无辜地摸了摸脸,悻悻地回她:“你就知道凶我。” “……”于恬不吭声。 “我亲你,只不过让你比较一下而已,这就是理由。现在你还不知道,那天我在图书馆到底有没有亲你吗?” 比较? 于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起这个奇葩的理由,气得涨红了脸:“你神经病啊!我问你问题而已,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嘛,亲我干什么!” “你别急,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陆之延弯腰,悠悠地抓住她气得想打他的手,他垂下眼来,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呼吸有些灼热,把于恬都弄得紧张起来。 根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气氛越来越奇怪。 过了几秒。 陆之延盯着少女粉嫩的脸蛋,伸手将她被晚风吹乱的碎发轻轻捋到耳后,喉结滚了滚,声音清晰缱绻,一字一顿地说:“小甜宝,哥哥跟你说一些话。” 于恬一颤,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缠绵的低哑,缓慢开口:“哥哥喜欢你好久了,好多好多年。” 于恬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那场被打断的美梦。 他舔了舔唇,似乎是笑了一下,清润的笑声不甚明显,被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轻轻掩盖,顿了几秒后,又说:“哥哥也是忍不住,才亲的你。甜宝要是也喜欢哥哥,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做哥哥的女朋友,好不好?” 雨声细细碎碎地传来,把于恬的心一下子就扰乱了。 男人也不急,特别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于恬来来去去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那两句话,做他的女朋友,和他在一起,梦境变成了现实,说不惊讶是假。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根,闭了闭眼,脸颊有些燥热,她抬起双手,当着他的面拍了拍。 像一只被烤熟的小白兔,站在原地慢吞吞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心中有一杆称,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徘徊,只觉得两边都好难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现在她好气啊。 气到想踹他一脚。 也不知道她想了多久,想到脑袋都快要炸了,最后,直接缩了缩肩膀,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哭声细弱地说着:“不要。” 理由是:“你太讨厌了,你老是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陆之延,卒:“……” 第26章 x26 虽然于恬拒绝了陆之延的告白, 但是男人似乎也没说什么,一点儿也不计较。 嘴角的弧度敛了些,蹲下身,盯着蹲在地面缩成一团的她,毫不避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雨小了很多,哥哥送你回寝室。” 陆之延想了一下, 又换了一种说法:“……学长送你回寝室。” 他的嗓音,和刚刚告白的时候相差无两, 一如既往的温柔。 于恬皱着眼,站起身, 小腿上的血液不流通, 有点儿麻,她踉跄地走了两步, 差点儿摔在地上,还是陆之延揪住她的小胳膊, 接住她,才没有摔倒。 陆之延:“怎么了?路都走不稳。” 她咬着唇, 耷拉着小脸,莫名有些娇:“我腿麻了!你能不能不要走那么快啊, 等等我。” “行。”陆之延停住脚步,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瞄, 看着她短裤下细细白白的腿, 蹲下身,轻声呢喃了句,“要是你答应我了,我这不……马上就能背你回去了吗?不答应我,我就只能帮你揉揉。” 他修长的手指伸出,冰凉的指腹搭在于恬的光滑细腻的小腿上,帮她轻轻按揉。 于恬低下眼,盯着他的动作,也没躲。 直到,那股剧烈的麻劲渐渐消散,她咽了咽口水,轻声说:“学长,不揉了,我不麻了。” 陆之延抬头看她:“真的不麻了?” “不麻了,我可以走路了。” “那行吧,不揉了。免得你又要说我占你便宜。”陆之延收回手,站起身,带着她继续往寝室的方向走。 于恬皱眉,感觉他的说法过于夸张:“我哪有那么小气,那么无理取闹啊?” “?”陆之延眉梢轻佻,说,“小孩,你对自己的认识是不是有点模糊啊?” 于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懵了一瞬:“什……什么?” “没什么。” “你说我坏话,我听见了。你就是说我坏话。”于恬哼了一声,有点不开心。 回寝室的马路上没什么人。 于恬鼓着腮帮子,在生闷气,一直不说话。 已经快走到寝室门口了,她见男人不搭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一脸沉默,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少女进寝室楼前,拉了拉他袖子,问:“学长,你干嘛啊?你怎么连表情都没有了?你不开心吗?可是你都说我坏话了,你还不开心。” 陆之延回过神来,捏了捏她的脸,凉凉道:“我都失恋了,你还想让我笑?小孩,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哦。” - 于恬回到寝室,秦瑜和张佳都已经洗完澡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林默默在浴室洗澡。 于恬肚子有点饿了,从抽屉里找出几包饼干,和秦瑜张佳她们一起分着吃,吃得正尽兴的时候,林默默湿着头发一瘸一拐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看见于恬,随口问了句:“你刚刚去哪了?我找你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 “我吗?”于恬嚼完一块饼干,平静地说,“有人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了一趟。” “这样啊?”林默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理头发,“没事,我就是想找你一起回去而已。找不到你,我就以为你自己先走了,我也走了。” 于恬嗯了一声,走过去,想起刚刚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问出声:“默默,你腿怎么了?” “崴到了呗。”张佳去阳台洗了个手,回来说,“这丫头,刚刚回来的时候,跟哭过一样——” “张佳!”林默默打断她,不让她说。 张佳识趣地闭嘴。 于恬结合张佳说了一半的话以及林默默腿受伤的事情,思考了一下,也大概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崴到的?是因为跳舞吗?” 她走过去,拿过她的梳子,帮她仔仔细细地梳头发,特抱歉地说:“对不起啊,默默。我原本没想着走那么快的,但是真的有人找我,那个情况太突然了,所以才没有等你。” “没事。”林默默只是腿受伤了,表演的时候摔倒了一下才心情不好,根本没有怪于恬,刚刚问她去哪也知道关心一下而已。 于恬:“所以,是谁带你回来的,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来的吧?刚刚还下雨了,你有带伞吗?” “我看见了。”秦瑜笑得贼兮兮,“就一个男生,看着比我们年纪稍大一点,还挺帅。直接把她扶上了我们寝室,啧啧,真贴心。” 林默默本来掩饰得极好,一下子就破了功,弯了嘴角,脸颊火烧火燎。 于恬见她心情好起来,又想起自己刚刚淋了一点雨,忙拿起换洗的衣物,跑进浴室洗澡。 顺便把头也洗了。 于恬洗澡特别磨叽,尤其喜欢在里面发呆。 她脱掉衣服,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下,淌过少女粉嫩嫩还算不错的身材。 十七岁的年纪,好说歹说也已经发育完全,秦瑜经常笑她“我们甜宝人看着娇娇小小的,说话也小声,殊不知竟然是个c杯萝莉,以后还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去。” 现在,于恬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只觉得好小好小,跟那位叫黎纤纤的比起来,简直差太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她比较,但一想到这件事,于恬就好气好气。 气到上床快睡觉了,还是不能平息下来。 陆之延给她发了消息:【睡了没?】 于恬:【没哦。】 lzy:【……】 lzy:【那跟我谈谈心。】 lzy:【说说,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于恬皱着眼,回他:【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说得明明白白的。】lzy欲哭无泪:【那算什么理由啊?】lzy:【小孩,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就只记得我对你不好的地方,我对你好的地方你怎么不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于恬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能拉下这个脸来跟他说‘我们在一起’这种肉麻的话,只能打着马虎眼地回:【我困了,学长。这些事情明天再想吧,明天我再告诉你。】lzy:【行,晚安。】 lzy:【我的宝宝还是个小孩子,不能太晚睡。】于恬:【???[小白兔傻眼]】 于恬:【学长你疯了吧?谁是你宝宝?】lzy:【我今天亲了谁,谁就是。】于恬看见他回复过来的消息,简直气得不能忍,她闭着眼,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大晚上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细细想了一下,回他:【看来,你是不想我再考虑考虑今晚那件事情了。】lzy:【……】于恬:【……】lzy:【晚安,小学妹。】 于恬:【真乖。】 lzy:【。】 于恬想着屏幕后秒怂的陆之延,捂脸轻轻笑了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闭着眼,快速过了一遍今天发生过的事儿。 只觉得,一切发展都太快了,让她有点始料未及。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唇边的梨涡深陷,再用手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下,细细比较一番—— 那天,在图书馆,桃花眼学长碰她眼睑时的感觉是,凉凉的,湿湿的,有些柔软。 而,今晚,她亲眼目睹了他吻自己,呼吸近在咫尺,带着霸道而温柔的男性气息,削薄的唇温温的,软软的,还有点儿湿润。 所以,那天在图书馆,他应该是没有亲她的,他用手指碰了碰,想揩走她的眼泪,湿润又柔软的感觉覆在她的眼睑处,害她误以为自己被他给亲了。 今晚,她问他的时候,他明明可以直接明了地告诉她,自己根本没有亲她,撇清这个关系。 却偏偏趁机吻了她的唇。 不管图书管那次有没有占她便宜,他还是把占她便宜这件事给落实了。 !!! 若干年后,于恬再想起这件事,都觉得陆之延这个操作真的好骚好骚。 - 第二天刚好是周五。 于恬只是上午有课,上完课后,她收拾好书包一走出学院,就看见陆之延站在学院门前的那颗大榕树下,姿势懒散,仿佛在等人。 张佳撞她胳膊,冲她挤眉弄眼地说:“你绯闻男友。” 于恬脸蛋突然一热,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过去,就冲自己的舍友说了声再见,硬着头皮,在一干羡艳的目光中,走到了大名鼎鼎陆之延陆校草的身边。 而这位陆校草,昨晚貌似还对她告白,被拒绝了。 于恬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追过她,但妈妈告诉她说,就算拒绝人也要给人留点面子,不能让人颜面扫地,一跌不振。毕竟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样错事,没必要把人弄得郁郁寡欢,没精打采。 于恬深刻贯彻着母上大人授予她的思想,每当有人跟她告白,于恬都咧嘴笑笑,露出整齐又白的牙齿,对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你也很好,性格很好,样子也不错,但是我有喜欢的人。做不成恋人我们可以做朋友啊,我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但像昨晚那样,如此直白地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才不要跟你在一起”这样决绝又丝毫不给面子的话,于恬还是第一次。 似乎,桃花眼学长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挺强,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西装裤,单手插兜,站在树荫下,神色散漫地看着她。 于恬揪了揪自己书包的带子,仰起小脑袋瓜,笑着说:“学长,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下午没事吗?不用上班?” “有事。”陆之延淡淡睨她一眼,勾着她的肩直接就往外走,于恬还未晃过神来,便听见他说:“解决人生大事。” 于恬:??? 第27章 x27 陆之延似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穿得一身衣冠禽兽,掐着点儿在于恬的学院门口等着,然后把她带到了一家格调还算不错,环境幽暗旖旎的餐厅吃午饭。 餐厅内每一个卡座都由一道缠满樱花的屏风隔开,独立设计,桌餐正上方有两盏昏黄唯美的小灯,投下淡淡的光,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 于恬看着这家餐厅过于奢靡的装潢, 有点退缩,抱着书包, 怯怯地瞅了陆之延一眼,仿佛在问:你有钱吗? 她可不想吃完饭后, 付不起钱, 被人扫地出门。 陆之延像是一条长在她肚子的蛔虫似的,神色淡淡, 视线落在她瘦瘦小小的肩膀上,淡声道:“我有钱。” 于恬:“……” 陆之延:“学长已经是个出社会工作的大人了, 这点钱还是能赚的。” “哇!!!”于恬一边挤着眼鼓掌,一边捧场地夸着彩虹屁, “学长你好厉害。你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什么都会干, 长得又帅, 身高又高, 气质出众, 富丽堂皇,比迪拜的宫殿城堡更让我叹为观止……” 陆之延掏了掏耳朵,揪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带进去,见她还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男人稍稍倾身,棱角分明的俊脸一点点放大,灼热的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软唇上。 暗示的意味明显。 于恬眨眼,再眨眼,看看盯着他俩偷偷捂嘴笑的服务生,霎时反应过来,伸出小手捂住自己软软的双唇,只留一双水莹莹的翦水秋瞳在外轻轻眨了眨。 陆之延:“还说吗?” 于恬猛摇头:“唔唔唔……” “乖。我的宝宝,真乖。”男人心情颇好地伸出爪子在女孩的头顶摸了摸,长睫一敛,眉眼间的笑,与男妖精并没有什么不同。 于恬耷下肩膀,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每走一步都忍不住从喉咙间骂他变态。 在餐椅上坐下,没几秒,服务员就特敬业地拿着菜单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躬身问:“你好,请问想吃点什么?” 这里是一家湘菜店,主招牌菜是酸菜鱼。 陆之延先点了一盘鱼,然后随便选几个小姑娘可能爱吃的菜,修长的手指把菜单拿住,递到她的面前,淡声:“还想吃点什么,自己加。” 于恬不客气地上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想吃的,陆之延竟然都已经点了,便摇了摇头:“就这些吧,我感觉已经点了挺多了。” 陆之延:“行,就这些。” 这里的菜上得还挺快,于恬看着满满的一盘酸菜煮鱼,馋得不行,闻着它的酸味,唾液不断分泌出来。 她拿起勺子,想要勺一口里面的汤来喝,陆之延打了她的手背一下。 于恬歪了歪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陆之延:“这些汤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我想喝啊。”于恬皱着眉。 陆之延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只能喝白开水,或者茶。这些你休想,里面太多胡椒了,对喉咙不好。” 于恬缩回手,弱弱地瞅他一眼,轻声说:“学长,你真的,真的……” “?” “……很像我爸爸。” “???” 不给喝,那就不喝了。 反正于恬平时也习惯了被于之初和梁汝管着不给干那儿不给干这儿的日子,现在多一个人来管她,倒也没什么。 两人十分平静地吃着饭。 陆之延在吃完第二碗饭后,撂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视线落在于恬只吃了半碗饭的小瓷碗上,停留几秒。 将他附近的一盘酸甜排骨推到她的面前,让她吃。 于恬抓着筷子,特囧地看着自己只吃了一半的饭碗,再瞄瞄男人已经解决完两碗一干二净的饭碗,皱着眉毛,小脑袋瓜快速运转思考起来。 忍不住问:“学长。” 陆之延:“嗯?” “你长那么高,是不是因为你平时吃饭吃得快,也吃得多的原因呀?”于恬说得还挺有理有据的,“你看,你已经吃完两碗饭了,而我才吃了一半的米饭,你的身高比我高出了一个头都不止。而且我那么瘦,” 说着,她往自己的身下瞄了瞄,其实是想看腰,却被陆之延误以为是在看自己的胸,失落地说:“我都没啥肉的,我妈每次抱我的时候都嫌弃我,说我太瘦了,骨头老膈着她,抱起来一点儿都不舒服。我那么矮又那么瘦,肯定是我吃饭吃得太慢的原因。” 陆之延:“……” 陆之延轻轻咳嗽两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女穿着杏色连衣裙,胸前那两块圆润的微隆上,打量了两下,再不厚道地回忆了一下那天她趴在巴洛跟前穿着皱巴巴睡裙时的模样,敛眉,再抬眼,声色散漫地说:“不瘦了啊。” “哪里不瘦了?”于恬拧眉,所有人都说她瘦,就他说她不瘦,“你眼睛有点问题吧?我感觉自己真的挺瘦的,看来我以后要吃饭吃快一点了。” 说完,她立马捧起碗,夹起面前的一块酸甜排骨,快速地扒饭。 陆之延撑着下颚,也没阻止她,只是有些微微的不解,嘴里轻轻呢喃:“我真觉得不瘦啊。抱起来怎么会不舒服……?” 吃完饭,于恬喝了口水,摸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甜宝。”陆之延真是一点儿歇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她刚放下筷子不到一分钟,就出声了。 “昨晚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其实于恬根本没考虑,答不答应全看心情,因为喜欢是很肯定的事儿,在一起也是迟早的事情。 陆之延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就懂了,他也不逼她,只说:“甜宝,在怕什么?” “……” “怕我只是玩玩,朝三暮四,和你在一起后,还和别的女生调情?” 于恬抿了抿唇,不吭声。 确实,这也在她犹豫的范围之内,被劈腿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谁知,陆之延只是笑笑,桃花眼漫开一层层浅淡的笑意,于恬一抬眸,猝不及防就撞入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里。 “学长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于恬松了口气,小梨涡深陷进去,问:“什么故事呀?”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二十岁的男生,他考上大学以后,每天都很忙,每天想的都是学习。他的舍友朋友几乎都恋爱了,唯独他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于恬小手撑着下巴,认真地在听:“……嗯,然后呢。” “直到有一天,他的朋友有一个妹妹在对面的高中读书。那天,那个男生刚好和他的朋友从教室上完课里出来,天气特别热,他的妹妹穿着高中的校服还带了她的一个同学来到了那个男生的大学里,去找她的哥哥。” 于恬怔了怔,总感觉这个故事很熟悉,像是记忆里的某件事情,被她遗忘了。 “因为她的同学害羞,就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让那位妹妹自己一个人走过去找她的哥哥。刚刚好,站在那位哥哥旁边的男生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穿着校服背对着他的小女孩……” 于恬打断了他,问:“那个小女孩有什么特征啊?” “绑着马尾,拿着一瓶小怡宝,仰着头在喝水。” 于恬大惊:“……啊?” 她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男生见到那个小女孩后,在一节德语课上走了神,那是他第一次在课堂上分心,完全没有听课。他拿出两张纸,用笔分别在上面写了两封情书。每一封情书只有一个句子。” “写了什么呀?”于恬很好奇。 陆之延不知道从哪儿真的翻出来两张纸条,放在了桌面上,样子看着还有点陈旧,边边角角都有些磨损了。 于恬摊开一看,蹙了蹙眉,没一张看得懂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德语。” 陆之延盯着她,眼睫敛动一下,呼吸静下来,声音有些倦懒,也盛着匪夷所思的温柔。 他顿了几秒,一字一句地说:“第一封,Ich liebe dich.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第二封,Ich Will dich küssen.是我想吻你的意思。” 第28章 x28 于恬看着他的眼睛, 听他嘴里说着最标准的德语,句子中每一个弹舌音都清晰卷翘,语调冰冷柔软。 有一瞬间,于恬以为,这两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愣了愣神,桌下绞着手指,刚准备低下头来, 不与他对视。 陆之延突然凑近了她,眼尾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 挑眉笑道:“小女孩,我都告白完了, 你考虑好了没有啊?” “……” 什……什么? 小女孩?告白? 于恬怔了一下,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是那个男生?” 陆之延敛起了笑意,嗓音低沉又性感, 悠悠地说:“四年前的情书都给你翻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 “……哦。也对。”于恬咬了咬唇, 又说,“可是, 学长,你以前真的见过我吗?” “不相信?”陆之延眨了眨眼, “你的同学是不是叫洛樱?我的朋友刚好叫洛芜。” “……”于恬没话说了。 因为高一那年, 她刚好和洛樱一起去明大的旧校区找过洛芜。 她不是因为害羞, 才躲在树荫下不走过去的, 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她实在受不了才站在树荫下,一个人等洛樱。 于恬盯着那两封情书看了几眼,白白的纸张,已经被折叠出许多褶皱,明显看出年代已久。 她认真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四年。 四年啊! 于恬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忽然变得伤感起来,声音里多了些哭腔,闷闷地说:“学长,你有交过女朋友吗?这四年来。” 陆之延也不知道于恬为何突然这么伤心,但现在,别的都不管用,装深情就对了。 他笑了一声,摸摸鼻子,与她对视上,黑漆漆的瞳仁似温柔似蛊惑:“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 于恬垂下眼来,脑袋瓜子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低头,泪珠子就跟被解除了封印似的,疯狂往外掉,肩膀一抽一抽,呜呜地哭。 这画面转变得太快,陆之延始料未及,他惊了一瞬,想了整整一分钟都没想出来,自己怎么又欺负她了,为什么又哭了呢。 他管不了那么多,站起身,走在于恬的身边坐下,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眼泪,还一边摸着她脑袋,安慰着她。 两人极其亲密地挨坐在一起,于恬一点儿也没躲,等泪珠渐渐止住,她接过纸巾,吸了吸鼻子。 陆之延见她情绪稳定了些,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甜宝,怎么又哭了?是因为我逼你逼得太紧了吗?对不起,我以后再也——” 陆之延的“不”字还未开口。 正在这时,一只软绵绵的小手伸过来,圈过他的腰,两手并用,直接隔着薄薄的白衬衫布料,抱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小脑袋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下跟小动物似的不停地拱,寻找最合适的位置,最后直接覆在他的胸膛上。 女孩抱住了他。 少女身上甜暖的香气灌满他的鼻息,陆之延身形一僵,整个人直接呆在了那儿,直到于恬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语带哭腔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哭不是因为你在逼我。” 她脑袋埋得更深,在他怀里闭着眼,心怦怦直跳,声音小小,嗫嗫嚅嚅地说:“学长,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呀……” “……” “你早点来找我,来认识我的话,这样你就不会单身四年了……” “……”陆之延回过神来,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 早点来找她,来认识她,就不会单身四年了。 所以…… “甜宝,你……” 陆之延喉结滚了滚,由刚刚的小心翼翼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惊喜和兴奋,桃花眼弯起,轻轻一挑,搂住小女孩的腰,另一只手伸过去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小脸从怀抱里揪了出来。 两人无声对视两秒。 于恬脸红得滴血,不敢看他,陆之延带着直达眼底的笑,掀了掀唇,干脆换了个说法,说:“小鬼,那你还不答应我,非要让我再多单身几天啊?” 于恬听清他话里的意思后,撇了撇嘴,说:“那我刚刚也没说不答应。” 陆之延语气平静地问:“那就是要答应的意思了?” “嗯。” “你再说一遍?” 于恬皱眉,问:“为什么?” 陆之延眼眸澄澈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怕。” 少女眸色暗淡下来,见餐厅走廊四处无人,就算前后桌有人,也有屏风隔着,便大着胆子把手勾上陆之延的脖颈,嘴唇凑到他的耳畔,带着莫名滚烫的气息,轻声说:“学长,你真的很自卑诶。我说啦,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你听清楚了吗?” 于恬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温软的唇瓣时不时碰到他冰凉的耳廓,把他弄得一阵酥酥麻麻的。 陆之延嘴角忍不住上翘,把她扯下来,倾身过去,盯着她睫毛扑闪,水盈灵动的大眸子,唇角一勾,用又低又哑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那句德语。 “Ich Will dich küssen.” 译为:我想吻你。 我想和你接吻。 于恬倏地睁大眼,用手掩唇,小声说:“不行。” “为什么?” “我不想在这儿,可不可以不要在这儿?” 陆之延眉梢一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拉起她的手,带她去结账,出门,轻车熟路地走在大街上,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于恬都有点跟不上来。 于恬手忙脚乱地跟着他,两人穿梭马路街道,成为行人里走得最快的那一个。 途中,于恬看见有对情侣站在大街上拥抱,毫无顾忌地拥吻在一起,她摸了摸自己泛粉的双唇,抵着唇角笑了笑。 小巷风声静谧,四处无人。 陆之延把她抵在了墙上,搂着她的腰,直接就亲了上来,动作有些急促,呼吸有些滚烫。 于恬感觉整个人都被烧着了,强烈地感知到他一手掐着她的腰,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舌尖瞬间灌入,一个深吻喂到她嘴里。 于恬生涩无措,被迫承受着他一点一点的汲取,还差点儿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唔了一声,直至胸腔空气告急,男人才找回了那么一点儿良知,放开了她。 于恬像只缺氧的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大口大口地喘气,看得陆之延胸腔微颤,一阵发笑。 “你笑什么?”于恬鼓着嘴,瞪他一眼。 陆之延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抱了个满怀,不知憨足地舔了舔下唇,还想再亲,但届于今天只是第一天,怕把人给吓着,只能生生忍着,捏着她耳朵,小声说:“我家宝宝,真甜。” - 于恬和陆之延在一起了。 除了他们两人,没多少人知道。 于恬没什么恋爱脑,很多事情,都是被陆之延主导着去做的。 但自从那次吃饭以后,两人就没怎么见面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这个学期就结束,陆之延的校园生活也随之告罄。 最近,于恬听说他卸任了艺术团主席的职位,一直在工作学校两边跑,一边工作一边完善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偶尔有空才偷偷摸摸地窜进于恬的班级,突然坐在她的身侧,陪她听课。 舍友三人知道了于恬和绯闻男友陆学长在一起之后,惊讶了好几天,现在也渐渐习惯。 课堂上。 林默默扭头问他:“学长,你们学院是什么时候拍毕业照啊?” 于恬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圆溜溜的眸子,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下个月吧?具体还没定下来,等学校通知。”陆之延想了一下,慢悠悠说道。 张佳精明的脑子,一想就想出了林默默问这个问题的意图:“默默,你这么关心人家研究生的毕业照干嘛?莫非,你日思夜想的那个学长也是研究生?外交系的?你想在人家拍毕业照的时候干嘛啊?” 林默默转着笔,敲了敲她脑袋,凉凉道:“没干嘛,我只是想借这个毕业的机会,送个礼物给他,顺便还上次的人情。” 秦瑜“哇!!!”了一声,感叹说:“还真是外交系研究生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外交系的人啊?” 于恬皱眉:“外交系有什么不好吗?” 秦瑜:“我没说不好啊,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课间下课,班上的所有人睡觉的趴下睡觉,聊天的聊天。 于恬抄着笔记,霍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忍不住抬眸问陆之延:“学长,你毕业后,到底想干什么呀?上次你就说没想好,不会到现在还没想好吧?” “……”陆之延宠溺地笑笑,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她可爱软软的耳垂,笑而不语。 第29章 x29 陆之延以后的就业方向, 肯定和外交官扯不开关系,所有导师都十分并且笃定地认为这小子以后肯定会驻外。 只是国家的选择问题罢了。 但,凡是对驻外外交大使这个职业了解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参与国家机密的保密性职业,驻外签约一签就是几年,若非国家派遣,不得随意回国出国,只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国外。 驻外的那几年, 注定孤单且乏味。 陆之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若是以前,父亲出轨, 母亲去世,除了个什么也不懂的弟弟外, 他毫无羁绊, 必定第一时间说我要驻外,能签几年就几年, 恨不得离开这个无聊又厌恶的鬼地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叮铃一声, 下课铃响。 这周最后一节课一结束。 于恬收拾好课本和笔,递给林默默。 林默默看了她一眼, 问:“你这周回家?” “对呀。我上次回家,爸妈就不在家, 这周他们让我回去一趟, 说要煲汤给我喝。”于恬说。 林默默看看站在于恬身侧的陆之延, 又瞄了于恬一眼, 眼神暧昧:“行吧,你们注意安全。” 于恬奇奇怪怪跟着陆之延走出了学院,在碧绿清幽的校道行走,突然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问:“学长,你也回家吗?” “嗯。”陆之延大胆地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跟牵小动物一样。 男人手心上的温度,透过肌肤缓慢传了过来。 于恬心头一悸,耳根冒了点儿红,明明在一起好几天了,偏偏一点儿实感也没有,无论做什么事情,何时何地,她总能脸红得要滴血,耳朵软软的,鼻尖热烘烘的,就差把自己烤熟了。 于恬闭了闭眼,屏住呼吸,刚准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平常心—— 睁开眼的瞬间,不偏不倚,和男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对上,他弯腰偏头看她,见她睁开眼,玩味般地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甜宝?” “……”好丢脸。 “你在干嘛呢?” “……”真的好丢脸! 于恬恼羞成怒,推开他,脸颊气鼓鼓的问:“是你在干嘛呢?走着走着路,突然停下来看我干嘛呀?” 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之延调戏不成,反被训斥,他长臂伸过去,勾住少女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的身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直接抱了个满怀。 于恬的脸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闷哼的一声,她磕到了鼻子,鼻尖一阵发酸,疼得她龇牙咧嘴。 陆之延丝毫不知,抱得更紧,笑了笑说:“我家宝宝真可爱,连脸红都这么可爱。” 可爱个屁啊! 于恬摸着鼻子,疼得眼泪都快蹦出来了,怒道:“你放开我!” 陆之延以为她只是害羞:“不放。” “你快放开我!你放不放?” “不放,再抱一会儿。” 陆之延总感觉这段对话很熟悉,不记得在哪儿听过了。正当他恍然大悟,想起刚和于恬认识那会儿,他在学校的小巷里调戏她,偏不放手,被她踹了一脚。 还没回过神来,左膝盖倏地传来一阵剧痛。 于恬鼓着腮帮子,挣开了他的怀抱,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 陆之延疼得差点摔在地上:“……” 少女揉着鼻子,轻轻吐出一口气,瞪了他一眼:“烦死了,陆之延。鼻子都要被你撞歪了!以后你别碰我!!!” 就这样,一向高冷自信的陆校草陆学长刚恋爱不到一周,只亲了自己刚交的小女朋友两次,就被取消了一切肢体接触。 他欲哭无泪,有苦难言,想拽她的手,或者捧起她的脸,帮她揉揉鼻子,哄哄她,被女孩生气地撇开。 陆之延觉得于恬生气的样子也可爱,像只带着尖利爪子的小幼狮,小小的一只,鼓着嘴,见他老伸手过来调戏她,就抓住他的手,跟教训巴洛一样打了他手背一下。 一巴掌下去,像在挠痒痒,毫无威慑力可言。 他更想笑了。 走去停车场的一路上,两人都跟打情骂俏似的,刚好被经过的宋峻看见。 彼时,他正拎着一包零食,从小卖部出来,随意瞥了一眼。 身边人别有深意地撞撞他的胳膊:“哎,峻哥,那不是你女票吗?” 另一同伴纠正说:“什么女票?那是前女友。” “旁边那个怎么那么像陆之延啊?” “妈呀,你还别说,真的是陆之延。陆之延居然跟小学妹在一起了?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峻哥和小学妹分手分了多久了?” “开学前分的,也有几个月了。不过,这速度,确实挺快。” 。…… 两人你一来我一去地聊了一会儿,宋峻勾勾唇角,手劲过大,差点捏碎了手中的那包零食,走了好几步,才挑了挑眉说:“有意思。” - 于恬和陆之延在一起后,回家连公交车都不用搭了,直接陆某人私人司机接送。 陆之延坐在驾驶位,侧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前,把车厢里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因为现在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又是周五,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堵车。 马路上,夕阳刺眼,光晕照耀。 昏黄的光线轻洒在黝黑的沥青路上,反射出一层层晕黄。 上了一天的课,于恬趴在车窗,看着外面一动不动的车流,困意即刻就上来了。 实在太困了。 她受不了了。 忍不住把手撑在车窗上,托腮打瞌睡。 眼睛一阖,渐渐没了意识。 等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安然停进了小区的停车场里,于恬的座椅莫名其妙被放得很低,整个人蜷成一团,抱着一件男士外套在车上打着小鼻鼾,一呼一呼的,睡得正香。 外面幽凉静谧。 于恬坐起身,左右看了眼,发现男人已不在车内,而是倚在车头,单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烟头猩红一点,姿势懒散,颇有些颓意。 于恬撇了撇嘴。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抽烟,她还以为他不喜欢抽烟呢。 听见身后有动静,陆之延深吸了口烟后,把烟头掐灭,扔进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里,旋即,转身,打开车门,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压了过来,跟抱小动物似的,连同于恬蜷起来的膝盖也一同抱入怀中。 一股浓郁的烟味弥漫在两人之间。 于恬皱了皱眉,身子动了一下,想问陆之延:“你怎么了?” 陆之延倦意的眸轻轻阖上,头枕在于恬的小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说:“别动,让我抱会儿,嗯?” 陆之延一脚站在车外,一脚踩在车内,宽大的身形完完全全拢住了她,气压莫名低沉。 于恬感受到他的不开心,纤薄的小手伸到他的后背,安慰似的拍了拍,犹豫着问:“学长,你干嘛呀?不开心吗?” 陆之延没答,只窝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像个积聚着郁气的大男孩,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脆弱的一面显露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看,既忐忑又不安。 但她太软了,天真可爱的性子,只要一接近她,便让自己的郁气消了大半。 原本,陆之延只是想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就陪她上楼,回家。 谁知,女孩眼珠子一转,一直猜不到他到底在不开心什么,怎么开了趟车回家,她睡了个觉,心情就变了个样呢。 过了须臾,于恬脑筋大动,终于醒悟到什么,喃喃说:“哦……学长,你是不是在不开心,我刚刚不给你碰我,上了车还不理你,直接就睡觉的事情啊?” “……” “我那是太困了,才没忍住的,而且我不让你碰我,你现在不也碰我了吗?还抱了那么久,你别不开心了,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都快哭了……” “……” 陆之延失笑,松开她,伸手捏住了她的纤柔下颚,正要吻下去,想咬咬她的下唇,看看她是什么做的,忽而想起自己刚刚抽了烟,终是返回来,薄唇贴在女孩饱满的额头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 “傻瓜,跟你没关系。甜宝,做什么,要求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 于恬进家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后,梁汝刚好做完饭,脱下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妈,我回来了。” 梁汝摸了摸自己乖女儿的头,坐在餐桌前,等着于恬给她和于之初盛饭。 盛完饭,一家三口围在一桌,一边吃饭,梁汝一边问:“甜啊,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 于恬夹了块腊肉吃,含糊不清地答:“挺好的呀。” 梁汝:“那就行。你总是那么瘦,妈妈都不能从你的脸蛋身材上去判断我家女儿在学校到底吃得好不好了。” 于之初看不过眼,插嘴说了句:“现在又不是高中,在大学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们给的零花钱又不少,怎么会饿呢?除非是一些小姑娘,为了减肥,故意饿着自己不吃饭,那样才吃不好。” 梁汝白了他一眼:“我就象征性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而已,要你插嘴?” “……”于之初啧了一声,看向于恬,“看吧看吧,你看你妈,这暴脾气又上来了。真不知道像谁?甜宝,你可别像你妈学,这世界上,也就我忍受得了她,谁还敢娶她啊?” 于恬低头使劲扒饭,只抬起一双鹿眼来瞄了于之初一眼,心想,我也是这样的吗?动不动就急眼生气,冲学长发脾气。 吃完饭,于恬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顺便把头也洗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推开浴室的门,一室的热气蒸腾而出,少女穿着纯白色的吊带棉质睡裙,赤着脚从浴室出来。 她光着脚丫踩上卧室毛绒绒的地毯,瞄了眼壁上的挂钟,见时间还早,现在既不想睡觉,也不想看书,便抱着手机,跳上床。 本来是想躺床上玩手机的,但碍于头发半湿,只能拽了个枕头过来,手肘撑着床垫,整个人开开心心地趴在床上,打开微信,给陆之延发了条消息过去。 于恬:【学长,你吃饭了吗?[小白兔吃萝卜]】于恬:【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下。我脾气是不是很暴躁,经常生你气呀?你实话实说,我想听实话。】陆之延刚洗完澡,看见反扣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刚刚那个人打完电话还不够,又发了短信过来劝他,烦躁地滑开手机锁屏,想拉黑。 霍然看见自己的小女朋友给他发来的两条消息。 挑了挑眉,心想:你可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了。 但求生欲使他不敢实话实说,顿了几秒,还是选择点下视频按钮,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于恬没想到陆之延这么直接,问他问题而已,怎么一下子就视频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此时此刻正挂着空档,只穿了件吊带睡裙趴在床上翘着脚玩手机,精致纤细的锁骨露了出来,而她身前圆润的两团也软软地趴在那儿,透着粉色的地方被挤压得变形,透过睡裙压进了白白的被褥里。 陆之延打开视频,没正式通话几秒,于恬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连个招呼都没打,只听见男人抿着唇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就把视频挂了。 挂了!!?? 缓慢悠长的“叮——”一声,提醒着于恬,视频通话已中断。 ???? 于恬皱着眉,丝毫不知发生了啥。 第30章 x30 视频通话突然被中断。 于恬捧着手机, 满脸黑线地在床上打滚,大床柔软轻薄的纱幔飘然落下,滑在少女腿边,痒痒的,她踢了两脚,垫着枕头,坐起身。 不死心,又主动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过去。 这一次, 连接通都没接上,几秒钟不到的时间, “叮——”一声,缓慢悠长的提示音告诉于恬, 她的[视频邀请]被拒绝了!!! 于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敢和她视频? 这是他们第一次视频通话, 害羞吗? 害羞对于陆之延来说根本不可能,可如果不是害羞的话, 那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想让她看了。 对! 一定是这样。 于恬拧了拧眉, 想要一探究竟,先发了个微信问他:【学长, 你在干嘛呀?你怎么挂了视频啊?连我给你的视频邀请也拒绝了。】lzy回复得很快:【我在吃饭。】 “吃饭?”于恬皱着眉, 在卧室自言自语, 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九点了呀?怎么现在才吃饭?不科学啊……” 她纠结三分钟,最后,摇了摇头,叉着腰在发小群聊里,问了洛樱,洛樱回复她:【可信度低于30%。】于恬大惊:【这么低吗?这个30%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洛樱一副很懂的模样:【我亲身经历过的,被骗得多了,你也就明白了。甜宝,你太单纯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于恬:【……好吧。】 思来想去,于恬还是觉得要去看看陆之延到底在家里干什么,她脑中幻想了无数个身材性感的美女在陆之延家一起和他共度晚餐或者在干别的什么的场景,但转念一想,她甩开脑中那些肮脏的画面,陆之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可是他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恬跳下床,跑去书桌边上,拿起梳子,给自己认真梳了一下头发,想起今晚妈妈熬的汤里,似乎还剩了一些没喝完,她随意找个理由,给陆之延发微信:【学长,你给你送一些东西过去,你记得给我开门。】lzy:【什么东西?】 于恬:【等会儿,你就知道。】 lzy:【好。】 于恬按灭手机,捏在手中,悄悄给自己闺房的房门推开了一条门缝。 外面光线昏暗,客厅只亮了一盏小灯,厅里没人,主卧的门半遮半掩,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内里传来于之初和梁汝一边聊天说话一边翻书的声音。 于恬知道老爸老妈平日里有睡前聊天看书的习惯,所以,一般都不会来客厅。 她放下心来,像个小偷似的,光着脚丫,尽量不发出声响,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今晚喝剩下的汤,倒进碗中,放入微波炉加热。 于恬试了下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 接着,她捧着满满的一碗汤水,一步一步,静悄悄,慢悠悠地正准备朝公寓的大门移去,倏地想起自己好像没穿内衣。 于恬的脸霎时红了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又偷偷跑进卧室,在里面穿了件白色薄薄的内衣,依旧穿着那条宽松的吊带睡裙,捧起汤,走到玄关处换上拖鞋,脚步轻轻地溜了出去。 公寓楼层里的灯光是声控自动式的,于恬开门关门的声音,引亮了楼层里亮如白昼的灯,灯光耀眼,光影拢在她的身上,把她的皮肤照得如脂雪白。 以防烫手,于恬用一只手捏住碗的边缘,另一只手伸上去按陆之延家的门铃。 没几秒,大门就打开了。 男人微微掀开一条门缝,跟防贼似的,单手插兜,气质冷然地站在门后睨着于恬。 几个小时没见,于恬眨巴眨巴眼睛,弯着眼睫,一脸无辜地冲他笑。 少女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的,身子骨架削瘦小巧,肩膀单薄,穿着白白稚嫩的睡裙,捧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站在了门外,模样看上去单纯可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儿。 居然还挺甜。 陆之延高了她足足一个头,垂眸往下睨的时候,不偏不倚,能看见睡裙领口下一半的春光,剩下的一半被稠质的薄薄布料盖着,非常柔软。 俗话说得好,若隐若现,半遮半掩,最为勾人。 再配上这外头,繁星点点,月上柳梢的夜。 陆之延闭了闭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假装没有在看。 悠闲地问她:“要给我什么?这是什么?” “汤呀。”少女睁着澄澈的眼睛,抬头看他,毫无戒备之心,只是不高兴,“我来给你送汤,你就不能把门开大一点,让我进去吗?” “你……你要进来?”陆之延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问,“很晚了。” 于恬狐疑地盯着他,觉得他这样谨慎的行为,铁定有鬼:“等你喝完,我还要把碗拿回去呢。你不会就让我在这儿等你喝吧?万一我爸或我妈突然开门出来,看见了怎么办?” “……”陆之延摸了摸鼻子,敞开大门,伸手接过那碗不凉不热的汤,客气地说,“那……进来吧。” 两手一空,少女摸摸脸颊,咯咯笑了声,抬眸看他,眸中星河微现,小身板一窜,就从他横在门栏上的修长胳膊下钻了过去。 比老鼠更像老鼠,狡猾得不行。 陆之延低头无奈一笑,刚把门关上,巴洛就从自己的饭盆里抬起头,好奇地“汪”了一声,转身看见于恬,朝于恬奔过来。 “巴洛,你最近胖了好多啊!!!”于恬兴奋大喊。 为了迎接巴洛热情的大拥抱,她直接蹲在地上,眼角弯成了两颗小月牙,笑着看它。 陆之延怕狗冲过来的冲劲太大,把汤放在餐桌后,想要伸手拽住巴洛,谁知,巴洛识趣地在于恬半米左右的地方刹车,停下,也蹲了下来。 明明是一只半人高的大金毛,偏偏发出了小狼狗的“嗷嗷”声,心甘情愿地被于恬捏捏小手,摸摸头,揉揉下巴,最后还享受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任由于恬“蹂。躏”。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大概过了五分钟。 于恬才终于想起自己过来这里的目的,她板着脸重新站起身,四处打量了陆之延的家几眼,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餐桌上摆了两道菜、一碗饭和一碗汤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更不可能有什么性感美女。 看来是她想多了,于恬舒了口气,转身看他。 “甜宝,过来。”陆之延边吃着饭,边把于恬招呼过去。 于恬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腿太短了,她习惯性地踩空晃两下。 陆之延侧目看她。 鹅蛋脸的少女肌肤白皙,头发半湿,湿哒哒的碎发黏在额上,把她的额头衬得饱满又好看,干净水盈盈的眸子此时正一眨不眨地对视着他。 少女身上还飘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陆之延叹了口气,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她的唇前:“试试,我做的。” 于恬刷了牙,本想拒绝的,但还是没抵住诱惑,一口吃下去,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陆之延笑她:“你吃那么急干什么?我让你吃,就是想让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吃,你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你刚刚又没提醒我。”于恬撇撇嘴,觉得好委屈。 “那再吃一块。”陆之延又把一块肉夹到她的嘴里。 于恬嚼呀嚼,细细品尝,最后把身子凑过去,像只没骨的猫儿似的抱住他的腰身,说:“好吃好吃。” 陆之延身形一僵,愣了一下,揉揉她的脸蛋,语带柔软:“行了。你抱着我,我怎么吃饭啊?先自己坐着,吃完饭,我再抱你,嗯?” “……”于恬下意识拒绝,娇软道,“抱什么呀?你吃完,我就要走了,万一被我妈发现就不好了。” 陆之延身子动了动,倾身,懒散沙哑着嗓音警告她:“待会儿,你可以试试看,你逃不逃得掉?” “……” 于恬不打算跟他纠结这个话题,转了个话题问:“学长,你刚刚干嘛突然中断了视频啊?”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陆之延又想起了刚刚视频里白白软软的画面。 他喉结滚了滚,面无表情,瞎诌了个理由说:“裤子掉了。” “……”于恬瞪大眼,眼睛下意识瞄往他身下瞄,这回裤带总算系好了,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说这句话的同时,于恬的视线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朝某个地方扫去,把陆之延弄得下身一热,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某处流。 他抬起她的脸,眯着眼问:“小色鬼,你眼睛看哪儿呢?” “没看哪儿啊。”于恬咽了咽口水,无辜地拍掉他捏住她下颚的手,沉默几秒,佯装发怒地说,“你别老捏我的脸,都要被你捏丑了!丑了我还怎么见人啊?你自己在这儿吃吧,我去看电视。” 说完,她背着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跑去沙发上盘腿坐下,手里捏着电视机的遥控胡乱按,巴洛趴在沙发的一角金黄色的大尾巴甩来甩去,时不时扫到于恬白嫩的脚底,把她弄得奇痒无比。 电视机的声音不算很大,正直播着一部青春校园片,男女主角颜值都挺高,互动很甜,于恬没看几分钟就入戏了。 以至于,陆之延吃完饭,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把于恬捧过来的碗也一并洗干净,放在餐桌上,走到她身边了都不知道。 “甜宝……” 陆之延双手伸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亲了一口,随后修长的手扣住腋下,像提小孩似的,把女孩直接从旁边捞到自己的大腿上放着。 猝不及防被挪了位,于恬低呼一声,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点绯红,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在自己的家里,陆之延无所顾忌,手臂张开环住少女的腰,从背后将她抱住,于恬身子软绵绵的,香香的,让他一下沉迷。 他闭了闭眼,下巴还埋在少女的肩膀上,蹭了蹭。 “你干嘛呀。”于恬略显不自在,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呢。 她忐忑不安地抓住睡裙的下摆,手指绞在一起,心口像是装了一头小鹿,怦怦乱跳。 陆之延亲了她脸蛋一口,喉结滚动几下,哑着声音说:“别动,让我抱会儿,嗯?” “就一会儿吗?” “对,就一会儿。” 于恬相信他,也不乱动了,身体开始放松下来,靠在他的身上,只是一想到对面还住着她的爸爸妈妈,她居然跟一个男人在自己家隔壁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就觉得有点……刺激。 但也有点怕。 少女的后背抵着陆之延的胸膛,身子软乎乎的,肌肤相触的地方灼热滚烫,就这样抱了一会儿,他许是觉得干某些事情不太方便,又把手伸到少女的腋下,提溜一下,把她的身子板正过来。 于恬双腿跨开,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面对面,凑得很近,她才放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舌头都快打岔了,语无伦次地说:“学学学…长,你关好门没有啊?” “关门?”陆之延眉梢一挑,起了逗弄之意,盯着她发颤的樱唇,吊儿郎当道,“关好了呀。” “那这里隔音好不好啊?会不会被听见?” 他沉默半响,桃花眼深邃又蛊惑:“隔音好不好,你不知道吗?况且电视还开着呢,肯定不会听见的。” 于恬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话这么色。情呢。 陆之延亲了她的软唇一口,浅浅的一吻:“傻瓜,你在想什么呢?你连18岁都没有,我不至于那么禽兽吧?” 于恬直视着他,挺着胸脯说:“禽兽的事情,你也没少干。” “……”陆之延眼底幽深,一点点凑近,“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想得美!” 于恬吐着舌头,笑着往后仰,刻意逃离他,却不想直接被按住后脑,压了过去,当下含住软嫩的双唇,舌头伸进去,一点点汲取。 “唔……”于恬天生柔软,自然发出的嘤咛,让陆之延僵了一瞬。 但他依旧镇定,克制住自己,极其照顾她的感受,知道她什么也不懂。他也不急,一下一下,引导着她,吻得尤为缓慢。 期间,还怕她缓不过气来,松开她片刻,贴近她的耳边,用悠长的气音,直白又大胆地说:“甜宝,把舌头伸出来一下,好不好?” “……”于恬羞愤欲死,咬着唇说,“不要。” “就一下,好不好?” 他试图打着商量,舔了舔她的耳廓,害她直接软在他怀里,陆之延把她勾住,一来一去,两人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于恬睡裙的裙摆稍稍往上翻开,滑到了大腿根部,肩带滑下来一边,弧度明显…… 最后,陆之延在她雪白细腻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才不得已放开了她,帮她理好裙子,送了回去。 - 回到闺房,于恬脸上的酡红久久缓不过来,她揉了揉圆嫩嫩的脸蛋,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 用被子裹住自己,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低呼一声,还是不能把刚刚暧昧旖旎的画面甩去。 于恬郁闷了半响,泄了泄气,干脆放弃,跑去书柜上把一本封面精致的笔记本拿下来,用钢笔在最新的一页认真记录着—— 今天给隔壁的哥哥送汤去了,掰着手指头算算,和他认识也有82天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于恬刚要写下一句话,房门被轻轻叩响:“宝贝,妈妈可以进来吗?” 于恬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用书本将那本日记本遮住,坐回床上,拍拍自己的脸颊,清了清嗓音,说:“可以呀。” 梁汝穿着居家服走进来,在旁边的沙发椅坐下,摸了摸于恬的头,说:“我们甜宝,还有半个月就生日了吧?这次生日一过,就18岁了,要成年了,现在想想怎么感觉你还没长大啊?妈妈一直有一种你一直是小孩的错觉。” “妈。”于恬随手拿起一排软糖,含一颗进嘴里,“我怎么感觉一点儿也不快啊?18岁挺好的呀,成年了别人也不会嫌弃你小,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反正挺好的。” “傻孩子。”梁汝拍拍她的额头,无奈道,“当小孩不好吗?天天有人宠。” “小孩?”于恬又想起陆之延以前对她的称呼,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说,“成年了,就没人宠了吗?” “有,当然有。”梁汝说,“妈妈宠你,爸爸也宠你。” 事后。 于恬睡前问了陆之延一个问题:【学长,我成年了,你还会对我好吗?】lzy似乎很无语:【我对你好,又不是因为你未成年。】过了几秒,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奇怪,直接换了个话题,说:【甜宝,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月不到就生日了吧?】lzy:【哥哥给你过。】 时隔一个多星期,“哥哥”这个称呼再次横空出世。 于恬甚至都能想到他打这句话时,桃花眼中隐隐闪过的玩味和妖孽的表情。 她肩膀缩了缩,打了个寒颤。 第31章 x31 于恬18岁生日那天, 刚好是工作日。 于之初和梁汝都要上班,于恬要上学。所以,今年,她并不打算跟爸爸妈妈过。 但于之初坚持要于恬周末回家一趟,给她补个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并强调十八岁是成人礼,一个小孩一生只有那么一次,必须要重视。 于恬自然答应下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 于恬收拾好书包,背在肩上, 她望了眼外面稍稍降下的暮色,步履轻松地踩下阶梯, 走出去。 于恬做事总是慢吞吞的, 收拾书包也慢得很,况且刚刚陆之延发了个语音给她说, 有点塞车,没那么快到, 所以她也不急。 走出学院的时候,大多数同学已经走了, 校道空旷旷,不见半个人影。 “于恬同学。” 突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倏然传来, 连称呼都很有个人特色。 于恬转身, 看见刘焕拿着一个外表精致的小袋子, 隔着两米远,神情紧张地看着她。 两人站的位置刚好是学院门口。 于恬定在原地,冲他眨了眨眼,待他走近后,才疑惑地问:“怎么了?” 刘焕挠挠头,面对小姑娘纯真的视线,仿佛更紧张,惴惴不安地盯着她,眼神里有些令人无法读懂的期盼。 于恬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他一鼓作气,笑了声说:“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不是加了QQ吗?前几天QQ提醒我,说你的生日快到了,就在今天,我本来是想直接在软件上面祝你生日快乐的。但想了想,今年是你的18岁生日,比较特殊,就买了个礼物给你。” 说着,他把礼物递过去,眼神示意于恬接着。 于恬稍稍弯腰,道了声谢,勾在手上,并不知道袋子里面是什么。 刘焕:“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就是表达一下心意。18岁生日快乐啊,于恬同学。” 于恬冲他笑了声,又说:“谢谢呀。你真有心,我们班每个人生日,你都送礼物的吗?” 毕竟是生日礼物,于恬不好意思拒绝,顺其自然地把礼物收下。心里想的是,等他生日她再送个差不多的还回去。 “啊?”刘焕似是没想到于恬这样问,抓了抓下巴说,“也不是,我没有全班同学生日都送礼物啊。你比较特殊。” “我比较特殊?” “对。”刘焕点头,“毕竟是成年生日嘛,我们班就你一个没到18岁的,当然特殊啊。” “原来是这样。”于恬了然于心,颔了颔首,转了个身,刚要走。 刘焕皱着眉问:“你今天有事吗?” “有的。”她点点头。 刘焕心情低落了一瞬,低声说:“也对,今天是你生日,你肯定要出去。但你能不能给一点时间给我?就十分钟?” “嗯?”于恬用手机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陆之延什么时候才到,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干嘛?” “我……我……”刘焕手心渗了点儿汗,他握紧拳头,“你很急吗?我直接在这里说吧。” 接而,他深吸一口气,拔高了点音量,气势挺足地直接开口:“于恬同学——” “甜宝。”与他同一时间发出的,还有陆之延清越沉稳的嗓音。 于恬又惊又喜地转身,看了他一眼。 陆之延一身干净清贵的白衬衫,长腿笔直,站在学院的大榕树下,朝她张开双臂,挑了挑眉,暗示的意味明显。 突然被中断告白的刘焕看着不远处陆学长的动作,疑惑得不行。 于恬说陆之延学长是她哥哥,可他们俩根本不是同一个姓。 不是同一个姓的话,不是堂哥,那就是表哥了。 只是,堂兄妹之间会做到如此亲密吗? 刘焕不是很懂,但似乎又明白了点什么。 于恬抓了抓下巴,转身,迟疑地问:“刘焕,你还有事吗?你要对我说什么啊?” “啊?我……”刘焕垂着眸,轻吐出一口气,像一只被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低声说,“没事了,你走吧。” “那行,再见啊。” 于恬快速转身,跑过去,别别扭扭的,还是钻进了陆之延的怀抱里。 轻微的风声过耳,剐蹭人的耳廓,暮色缓缓地压了下来。 于恬脸颊紧挨着男人的胸膛,吸了吸鼻子,清晰地闻到一股浅醉的清香,夹杂着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让人忍不住心尖一软,差点儿化成一滩水。 “学长,你来啦?”于恬从他身前抬起头,澄澈的眼盯着他。 陆之延弯下腰,牵起她的手,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的一个袋子,眯着眼问:“那是什么?” “我班上的一个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挑了挑眉:“追求你的同学?” “没有啊。” 陆之延勾着于恬的肩膀往停车场走,“那你们刚刚在那儿干什么?” “他祝我生日快乐。” “这么简单?” “嗯。”于恬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可陆之延还是不信,临上车前,把于恬手中的袋子拿过来,放进后座,捏了捏她的脸说:“我们小甜宝,看来还挺受欢迎。” 于恬坐进车内,盯着他,反应几秒,才慢慢开口,不确定地问:“你在吃醋吗?” 陆之延觉得好笑:“我吃什么醋?” 他坐进驾驶座,倾身过去,帮她系安全带的同时,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抵在椅背上,亲了一口,咬了咬下唇,以资报复。 “你都被我这样了,我还吃什么醋,嗯?” “……” - 陆之延把她带到了一家广场,两人直接乘电梯,往电影院而去。 期间,于恬在手机软件上挑选这个时间段的电影,发现刚好有她喜欢的明星拍的电影在上映,于是,举起手机给陆之延看:“看!这个男生帅不帅?” 男的? 陆之延不甚在意地垂眸睨了眼,发现是个身形偏瘦,五官出众阳光的小少年,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稚嫩,看起来年龄应该不算大。 不由皱了眉:“你喜欢这类型的?” 于恬看他有点嫌弃,把手机缩回去,不高兴地反问:“这类型怎么了?不好吗?” “怎么看起来比你还小啊?”陆之延压低身,再看了于恬手机一眼,指着那个明星,分明是酸溜溜的语气,“你看,他的手,他的脸,还有身高,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这哪里像小姑娘了?”于恬辩驳,“那是电影角色需要。我看他挺man的,一点儿都不像小姑娘。” “什么电影需要一个男生打扮得那么嫩,嗯?” “陆之延!!!” 于恬放下手机,不给他看,抿紧唇,恼怒道,“你以为你就不像小姑娘吗?对着一个我连摸都摸不到的明星吃醋,你真的真的……” 于恬瞪了他一眼,绞尽脑汁,似乎在找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他,最后,轻吐出一口气,说:“你真的太小心眼,太娘了。而且,你觉得他嫩,不过是你老了而已,人家那是少年正青春洋溢的年华,而你是……” 陆之延盯着她生气鼓鼓的脸蛋,觉得可爱得不行,凑近了些,盯着她眼睛问:“我怎么了……?” “你是……大叔。” 大,叔。 大叔。 叔。 陆之延站直身,深吸了口气,抬起她的下巴,磨磨牙,从口中咬出几个字:“我是大叔,是吧?那小外甥,今天你休想看那个男明星的电影。” 于恬大惊,皱着眉,快哭了:“为什么?你也太小气了吧?我真的想看,我只想看他的电影。” 电梯里没人,于恬踮起脚尖,把手勾上陆之延的脖颈,抱住他,跳来跳去,差点儿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陆之延怕于恬不小心摔了,一只大手堪堪扶住她的腰。 两人打闹般亲昵地黏在一起,但男人视线冷漠,似乎对刚刚被称“大叔”的事儿耿耿于怀。 于恬撇了撇嘴,没哄过人的她有点儿拉不下来这个脸,几秒后,灵光乍现,勾紧陆之延的脖子,整个人跳上去。 男人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就被女孩捧住脸,软唇贴了过来,轻轻吮住。 伴随着她来自胸膛的一阵发笑,细碎的笑声从喉中漫出,于恬恶作剧地说:“叔叔,快亲我一口,然后带我去看电影。” 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 站在电梯门外手拉手的路人小情侣看着里面亲密的两人,眨了眨眼,瞠目结舌。 第32章 x32 于恬反应几秒, 羞愤欲死,一头埋进男人的颈间,低声呵斥,想让他放她下来。 但陆之延神色淡淡,被人看见了也跟个没事人似的,坦坦荡荡地抱着自己的“小外甥女”走出了电梯。 路人小情侣手拉手进电梯,下意识地又瞄了他们一眼。 男方咳嗽两声,摸摸鼻子, 嘟囔:“怎么感觉我们更尴尬一点?” 女方叹息了一声:“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搞乱伦?太浪费了。还是说, 他们在玩情趣?” “……” 电梯门重新关上,过道安静下来。 于恬才低低地喘了口气, 雪白的贝齿咬陆之延脖子一口, 逼迫他将她放下来,瞪了一眼说:“都怪你!都怪你!” 陆之延摊摊手, 表示无辜:“怎么能怪我呢?还不是你先叫我大叔,我才喊你小外甥的吗?你要跳上来抱我, 还喊我叔叔,我当然要接住你拉。只是……” 他身子压低了些, 嗓音性感又低沉,语气没个正行:“甜宝, 这次……怎么这么主动啊?” “……”还未从刚刚那场尴尬中缓过神来的于恬, 又被他这么不合时宜地一撩, 当下像一只被惹火的小英短, 浑身的毛都炸了,甩着尾巴,走来走去,说,“还不是因为你!我给你看明星,你就说人家男生像个小姑娘,诋毁完别人的白月光,又不让人看他的电影。你一天都晚都在欺负我,连我生日你都不放过,我不想理你了,陆之延。” “讨厌死你了。” 说完,于恬感觉气消了些,方才的尴尬也渐渐消散。 她一个人从电梯间走出去,走进广场,如一只孤零零被人抛弃的小猫,要不是现在广场人多,她不好意思哭,恐怕就要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了。 陆之延当然知道她有半分是装出来的,但自己找的小女朋友,即便再幼稚,也只能抱着宠着,况且这样也挺可爱的。 连生气骂人的时候,都可爱得想让人弯下腰,捏捏她的脸,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可爱的呀。 最后,陆之延买了两杯奶茶饮料和两张电影券,把她牵进了影厅。 两人如小孩儿幼稚般的吵架终止于电影放映的那一瞬间。 于恬选的电影是一部青春校园片,男主角是个电影界的新人,长得略显稚嫩,但胜在了眼睛好看,尤其爱笑,笑起来特别阳光,并且演技也还算不错。 在高中相遇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兜兜转转,错过了几年。就在他以为他要和她错过一生,再也回不去的时候,蓦然回首,女孩就站在他的身后,对他粲然一笑。 “我和你的世界就像一个圆圈,兜兜转转,百转千回,你还是栽在了我手里。” 电影的结局是这对在青春感情萌发时期就喜欢上对方的恋人,几年后,相遇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于恬哭得稀里哗啦,陆之延看得索然无味。 他捧着小女孩的脸,耐心地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颇显无奈道:“哭什么啊?老那么爱哭。” “你不觉得很感动吗?那个男生找了那个女生那么久,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依旧喜欢着她。现实生活中很少有这么痴情的人了。”于恬哭得一抽一搭的,眼睛红红,这下更像一只流浪猫。 陆之延凑近,亲了她一口,在暧昧的唇齿间,用气音问:“你在夸我?” “什么嘛!”于恬离开他一点儿,皱眉问,“我在客观评价电影,我并没有在说你。” 这下陆之延不高兴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比电影上的男主痴情?” “……”于恬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温吞地说,“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啦。 于恬想了想,见这个影厅里的人都差不多散尽了,瞪了陆之延一眼:“你干嘛老把这些话说得那么直白啊?这里那么多人,你就不能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问我吗?” “走啦。”陆之延笑了笑,见她注意力终于从电影中分散开来,也止住眼泪了,拉起她的手,吊儿郎当道,“逗你的。” 于恬跟上他的脚步,慢慢走出去,她盯着脚尖看了几眼,想起刚刚被她刻意中断的对话,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悄悄把陆之延拉进广场没什么人的楼梯间里。 软乎乎的身子靠上去,抱住他的腰,脑袋贴近他精壮的胸膛,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喷薄在陆之延的身前,低声说:“学长,你是不是感觉我并不喜欢你啊?” 陆之延就这么站在那儿,被她抱着,垂头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她小手揪住他的衬衫衣摆,嗓音闷闷的:“因为我总是给不到你想要的回应。” “……”陆之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嘴角漾开笑意,坦白地说,“我不在意。你别想那么多,嗯?” “可是我会感觉你会很失落。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 “……”陆之延怔了一瞬,也没接话,静静地等待她说下去。 “甜宝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有时候在外面不想说这样的话,或者别的,是因为害羞,没好意思说出口。”说着,她努力地抬起眼,从他怀里仰起脑袋,下巴尖抵在他的胸膛,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专注而深情地盯着他看,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没忍住亲了一口。 胡渣不是很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唇瓣贴上去的瞬间,还是有点扎人。 陆之延顺势弯了弯腰,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到近似暧昧地说:“我当然知道甜宝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于恬禁不住咬唇笑了声,羞赫害她白皙的脸蛋热燥起来,无法控制胸腔内加速的心跳,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直到,陆之延将她抵在墙角,温软的嘴唇贴近她的唇角,要吻不吻的。 顿了好几秒后,他忽的扯起唇角,攒出一缕笑,语气极为荒唐地问:“那现在……可以伸舌头了吗?” “什……什么?”于恬愣了一下,瞪大眼,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陆之延捧住小脸,舌尖舔了下她小巧的唇珠,再一倾身,含住了她娇滴滴的软唇。 湿湿热热的感觉从口腔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发烫得厉害,火烧火燎的。 少女眼睛闭上,覆盖下长长浓密的睫毛,倏地想起刚刚陆之延提出的建议,伸舌头,她暗自搅了搅手指,仰起脑袋,被动地接受着陆之延的汲取。 陆之延提完那个建议后,也没想过她真的会那样做,只是习惯性逗她一下而已。 只是,亲着亲着,身下的少女突然手上用力,压低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唇瓣滚烫,软乎乎的小舌尖带着一丝犹豫,慢慢,慢慢的,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与陆之延相触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怔愣。 于恬心里咯噔了一下,脸颊一下子涨红,连耳垂都红透了。 倒是陆之延,在亲吻中,小幅度地勾了勾唇,扶住她的腰,不让她软下身去,将主导权重新握在自己手里。 像是蓄谋已久似的,快速而不拖沓地缠上她小巧粉嫩的舌尖,轻咬吮取,蛮横而霸道地掠夺掉她口腔中所有的空气。 一吻毕,唇舌分开,他伸出指尖,冰凉的指腹轻轻勾掉少女唇角的水渍。 语气酣足又性感:“宝宝,真乖。” - 从空荡无人的楼梯间出来,于恬怎么揉都揉不掉脸颊上绯红的颜色,像只白皙干净到极致的波斯猫突然被人恶意涂上了两抹腮红,可爱又滑稽。 两人随意找了个餐厅吃完饭,夜色已经降下来。 夜幕空蒙,天上飘着几粒不甚明显的星点子,发出细细碎碎的光。月亮掩藏在云朵后,在周围弥散开一层层乳白色的浅淡光晕。 星星稀少,月影横斜。 陆之延垂眸睨了眼时间,侧身问身边的女孩儿:“现在十点半了,开车回到学校应该也过十一点了。你们寝室楼几点门禁?” “就是十一点。” 明澈大学有个不同于别的大学很奇怪的规定,就是女生寝室必须要有门禁,男生寝室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意出入。 但所有人都知道,学校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明大的女生,所以也没什么意见。 陆之延去广场门口的甜品站买了一个香草味的甜筒过来,少女白腻的指尖捏住甜筒,冲他笑了笑后,粉嫩的舌尖伸出舔了一下,勾走侧边一块小巧的巧克力块,勾进嘴里含住,咔擦咔擦咬了几下。 陆之延喉咙发痒,闭了闭眼,低声问:“好吃吗?” “好吃呀,这家店的雪糕甜筒都很好吃的。”于恬抬起头,摸摸自己已经降下温的脸颊,笑得明媚清透。 “那……”他倾了倾身,抓住她的手腕,把甜筒扯过来,就着她的小手,也咬了一口,一股冰凉滑入口腔,低低地问,“想好今晚去哪了没?” “今晚?” “不然?你现在回学校肯定来不及。” “那怎么办啊?”于恬有些不知所措,“我已经告诉爸妈,我今天不回家了。” “能怎么办?”陆之延带她去停车场,轻描淡写地说,“只能酒店将就一晚喽。” “酒酒酒酒酒酒……店?”于恬骤然停下脚步,脸红得要滴血,在夜色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了嘛?”陆之延舔了舔下唇,俯下身,捏捏她圆圆的小脸,一边欣赏她的表情,一边吊儿郎当地说,“我们甜宝都18岁了,可以和我同处一室了。” 于恬推开他,皱着眉说:“怎么可以!这太快了,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 “嗯……”他认真想了一下,“一个多月?快吗?” “不快吗?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好,我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于恬完完全全把他的话当真,整个人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一样,脑中乱成了一团,比毛线还乱,心脏“噗通”一声,漏了一拍。 节奏太快了,她有点儿受不了。 夜晚的风微凉,冷风灌入她的衣摆,在暗夜中飘来几丝淡香,传入男人的鼻息。 陆之延凑近她,桃花眼中的玩味收敛了几分,坦诚道:“我逼你什么了?小屁孩,天天在脑补什么呢?你不去酒店,回不了学校,又回不了家,你还想去哪儿?” “……”于恬纠结了,确实除了酒店,貌似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她想了想,抓抓下巴,说,“我们去保健会所做一下保健怎么样?听说可以在那里睡一晚?” “……” “不然,我们去酒吧,‘坐’一晚也可以?” “……” “再不济,我们去公园的长椅上吧?” “……” 陆之延感觉脑壳疼,他压抑住脑中隐隐的怒火,把她揪去停车场,凉飕飕道:“这些东西,谁跟你说的?” “怎么了?”于恬垂下头,不太懂他生气的理由在哪儿,“那都是上课的时候,听后排的男生嘻嘻哈哈一边打游戏一边说的。” 陆之延扶了扶额,又是那群男生。 “以后不许坐他们旁边。” “我没坐他们旁边。” “前面也不行。” “可他们要坐在我后面的话,我也管不着。”于恬被他牵着走,悻悻道。 “那你就坐前排去,认真上课,嗯?” 于恬感觉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说错话了,她拔高音量问他:“所以,你非要我坐前排,是为什么呀?” 到达停车场,陆之延慢下脚步,不太确定地看着她:“你真想知道?” 于恬摊手:“我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吧?” “那行。” 接而,他俯下身,意味深长又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凑近她的耳畔,低声暧昧地说了几句话后,没几秒,于恬猛然伸手捂住了纤薄的耳朵,抿紧唇,脸蛋红红地看着他猛摇头:“我没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像一只耳朵耷拉下来,用爪子盖住耳朵的小兔子,站在原地,又急又燥地解释着。 陆之延直起身来,盯着她低低地发笑,直至好久好久,还是不能从她怯生生软绵绵的样子中恍过神来。 最后,不愿意去酒店开房的于恬,被陆之延强制拎回了他家。 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家对门,催促陆之延快点开门,门才开了一半,巴洛兴奋又意外地摇着金色的大尾巴跑过来,在看见门缝外的少女指尖抵在唇上“嘘”一声后,“呜”地止住了汪声。 安安静静地欢迎她进门。 于恬跑进室内,累得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 陆之延从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一件白色蛮符合她少女气质的短袖给她,让她进去洗澡。 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回学校上课呢。 于恬犹犹豫豫地接过,摸着衣服的料子,还挺柔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那……” “嗯?”陆之延歪了歪头。 她闭了闭眼,一口气说完:“内衣内裤怎么办?” “……”陆之延想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舔了舔唇,桃花眼划过一丝暧昧,特荒唐地说,“你要穿我的?” 于恬瞪大眼,瞪他:“怎么可能!我是说,我没有换洗的。刚刚忘记买了,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样啊。”陆之延盯着她绯色的脸蛋,笑了声,“你进去洗澡,先脱下来,把它给洗了,然后从门缝里拿出来,我帮你烘干,再给你递回去,可以吗?” 陆之延一下子把计划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他神色淡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里面直白的字眼,还是让于恬忍不住脸红。 陆之延见她久久不回答他的话,迟疑地问:“甜宝?甜宝?可以吗?还是说……你想要我帮你洗?” 说完,他自己也被自己直白的语句逗笑了,低声,若有所思地呢喃一句:“毕竟是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在空荡的卧室里,清晰回响,每一个字,既暧昧又温柔。 于恬受不了,抱住他的短袖上衣,扔下一句“你想得美。”就跑进了浴室。 陆之延摸摸鼻子:“……果然是我想得美。” - 浴室里的灯光亮如白昼,小巧的水晶灯,璀璨又明亮。 于恬一走进去,就清楚地知道她来到了专属于陆之延的领地里,因为这儿四处弥漫的都是他身上那股清淡的沐浴露薄荷香气,现在被无限放大了几倍,让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她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内衣内裤放在洗衣服的地方,弯下腰挤着洗衣液慢慢地洗,冲洗了几遍,干净后她沥了沥水。 赤。身裸。体,光着白白的脚丫站在浴室门后,小声敲了敲。 “陆之延?” 大致过了半分钟,坐在卧室不知道捣鼓什么的陆之延走过来几步,轻声说:“我在,开门递出来就行。” 于恬捏着自己粉嫩嫩的一套,临到关头,竟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动作慢吞吞的,拧开门把,掀开一点儿门缝,浴室明亮的光泄出去一点儿。 却迟迟没有动作。 陆之延知道她不好意思,便主动把手递过去,“嗯?”一声。 空气安静得有点儿过分,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于恬觉得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回家去的。 但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办法了,现在退缩,反倒显得自己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她捏住自己的小内衣,跟小奶猫一样,用爪子捏住自己最私密的物件,啪叽一下,伸出去放在了男人手里。 冰凉带着点儿湿润软软的东西放在了手心,陆之延手掌收紧,勾在手上,没说话。 紧接着是杏色掺点儿粉边薄薄的内裤。 所有东西递完,于恬忍不下去了,立马关上浴室的门,跑到花洒底下,温热的水流倾下,把她脸上所有的尴尬一冲而去,全部咕哝咕哝地流进下水道里。 - 陆之延捏住她软绵绵的衣物,走到烘干机旁,扯了张椅子坐着,慢慢地烘。 烘到一半,也不知道为什么,勾起唇角无声笑了两下,一道道细碎的笑声从男人的胸腔中震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坐在烘干机前,给自己藏在心底四年的女孩儿做最私密的事情。 第33章 x33 幸好, 小姑娘贴身的衣物都挺薄的,没吹几下,就干得差不多了。 陆之延给她递回去。 于恬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几分钟,才慢腾腾地拧开浴室的门把,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男士T恤走了出来。 整个人娇滴滴,粉嫩嫩,不仅脸颊白里透粉,连指甲盖都泛着点儿不太明显的粉色。 短袖的领子过大, 于恬往后扯了扯,还是让大片白腻的肌肤露了出来, 精致的小锁骨凹陷下去,仿佛藏着剔透的水珠。 “你家有吹风机吗?”她看着已经定在那儿的男人, 嗓音被水泡过似的, 自然而然软甜萌化的声音,慢慢开口。 陆之延弯下腰, 给她从衣柜里找,刚准备递过去, 想了又想,问:“我帮你吹?” 女孩犹豫了一下, 爬上床:“也行吧。” 于是,安静无声的卧室里。 陆之延站在床边, 单手握着吹风机, 另一只手轻轻揉过少女细软柔滑的长发, 头发湿哒哒的, 上衣领口部分的衣料被打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内里薄薄的贴身衣物。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 于恬懒懒地趴在床角,双手垫着下巴,温热的风一阵一阵吹过她的头皮,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连着“呼呼”的声音都清晰响在她的耳边,跟催眠似的。 没一会儿,她就累得闭上了眼睛。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空气里就只剩下女孩儿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陆之延把吹风机放好,盯着少女稀奇古怪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小小的一只如布偶猫似的,垫着毛绒绒的爪子趴在那儿睡,脸颊鼓鼓的。 他的上衣根本不够长,要是手臂垂下的话,刚好可以落到腿根,堪堪遮住内里的光景。 现在,白色的T恤上衣衣摆随着她的手臂上扬,稍稍挪高了点儿,雪白的大腿上被杏色布料包裹住的圆润露了一小半儿出来。 男人的视线落在那只小巧的脚丫上,走过去,轻轻握在手心,大掌轻而易举地包住,发现有点儿凉。 他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动作轻柔地捏住少女的肩膀,翻过她的身体,将她横抱了起来。 于恬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她小手勾上陆之延的脖子,尖尖的下巴靠过去,抵在他的肩头,闭着眼不满地嘤咛一声。 跟睡着了似的,又像是没睡着,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陆之延。” 陆之延将她抱去床头,扯了个枕头过来,把她安稳放下,正要起身离开,可女孩勾住他脖子的手依旧是不放。 他俯下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嗓音低沉地问:“怎么了?” 于恬睡梦中撇着嘴,不满地说:“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眉梢泻出一点悦色,刮了刮她的鼻尖,刻意地问,“什么啊?我忘记了什么?” 女孩的音量拔高,小手软绵绵啪叽一下拍了他一掌,生气地说:“我的生日礼物呢?你都还没给我生日礼物呢?” “生日礼物?”陆之延一双桃花眼弯起来,笑得暧昧,“我们甜宝想要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是你要给我什么?我要惊喜,惊喜你懂不懂啊?”于恬见他磨磨唧唧的,等得不耐烦了,手脚并用地开始踹他,催促道,“你快点!快拿给我,我的生日都快要过去了!你不给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过了几秒,还是没有感受到生日礼物递到她的手上,女孩儿躺在床上,开始莫名其妙低低地啜泣起来。 月光从窗外缓慢地倾泻而下,窗户关了一半,依旧挡不住月光的凝练,乳白色的光晕洒了她一身。 淡淡的银光落在少女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晶莹剔透的。 陆之延受不了。 他抓住她的脚踝,将它强制性地放进被褥里,再将被子拉过来,裹住她全身,语气冷硬:“我现在给你拿。听话,别掀被子,嗯?” “……哦。”女孩儿捏着被角,终于笑了。 随后,陆之延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修长的手伸进被褥里,将女孩的左手扯了出来,冰凉金属性的物件戴入她的手中。 于恬手指摩挲了几下,终是安分地睡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 陆之延摘下腕表,也进浴室洗澡,随后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一条长裤从浴室走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挠了把湿透的黑发,见手机屏幕亮着,有人找他,便捏着手机,去阳台谈了会儿公事。 再回来的时候,于恬已经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得安稳香甜。 卧室灯光暗下,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 陆之延没打算盖被子,也不想跟她盖同一张被子。 奈何,他枕着手臂,没睡几分钟,就被女孩踢了一脚,小手捏着被角,盖到他的身上。 睡梦中,迷糊糊地说:“盖被子,你快盖被子。要听话。” “……” 陆之延按了按额角,声音淡漠:“我不冷。” “不冷也要盖!”于恬撇着嘴,不满地呢喃,“万一半夜着凉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虚。” 见说服不动他。 女孩直接不干了,把自己身上的被子也踢了:“你不盖,我也不盖。反正我也不冷。” 陆之延:“……” 最后,陆之延认命般地把被子捞回来,将手臂伸过去,先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跟小动物似的在他怀里钻了钻,找个舒适的位置睡好。 接而,抱住她软乎乎的身子,闭着眼,呼吸轻吐在她的耳廓,低声说了句“生日快乐,我的宝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于恬就被陆之延拎起床。 她洗漱完,偷偷摸摸地从自己家门走过,进电梯,由陆之延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 今天要上的只是一节艺术鉴赏类的选修课而已,于恬趴在桌面上,盯着手上精致简约、与他同一个牌子的女表,银白色晶莹剔透的表盘,覆在少女白皙的手腕上,没几秒就忍不住牵起唇角,攒出一缕笑来。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 周末。 陆之延没空来接她,于恬就背着书包自己去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坐车回家。 这个星期,老爸老妈说要给她补一个生日。 于恬搭电梯上楼,到了楼层后,她步履轻松地走出来,从口袋里掏钥匙,骤然听见空荡荡的楼层里竟然出现一道颇显幽怨的叹息声。 她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带了个小行李箱,箱子被他粗鲁地横放在地面,一屁股坐下去,手肘撑着膝盖支着下巴,耷着嘴角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陆之延公寓门口叹气。 模样看上去挺风尘仆仆的,似乎是远道而来。 于恬好奇心作祟,凑近看了他几眼。 他以为是陆之延回来了,双眼亮晶晶地抬眸看过去,立马又变得暗淡无关。 五官清透稚嫩,眼睛狭长,双眼皮很深,看上去就像陆之延桃花眼的山寨版,只是没陆之延那么妖那么深邃而已,多了几分少年般的干净和纯粹。 “嘿?”于恬抓了抓下巴,手臂抬起来,跟他打招呼,“你是陆之延弟弟吗?” 于恬觉得,应该是的,毕竟这俩人太像了。 小男孩听见她的话,认真打量了于恬几眼,虽是男孩子,说话也隐隐约约带了些小奶音:“你认识我哥哥?” “对呀对呀。”于恬冲他笑,“你哥哥,他是我的男……额……学长。” 小男孩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男……学长?是什么东西?” “……”于恬扶额,“就是,反正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啦。” “哦,同学。”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直接说同学不就好了嘛。” “你坐着的是你的行李箱吗?”于恬扫了他笨重的小行李箱一眼,似乎有点陈旧了,边边角角都已经有些磨损,“学长他不在家,你没钥匙吗?” 小男孩刚要说没有,一个“没”字还未落地。 于恬就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门,嘴角扬得高高的,笑得清甜可爱地说:“不如,你进来我家等吧。陆学长,他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小男孩“啊,啊”了两声,有些不敢相信,感觉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毕竟他已经坐在他哥家门口喂了几个小时蚊子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但爷爷嘱咐过他,不要随意跟陌生人走,跟陌生人离开。 他心里也犹犹豫豫的,依旧不敢迈进于恬家门。 于恬打开家门,发现家里并没有人,现在时间还早,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回来。 她见外面的小桃花眼一直不肯踏入,就进厨房切了盘水果出来,将一颗樱桃扔进自己嘴里,冲他笑笑说:“你怎么还坐在那儿?不敢进来,难不成怕我吃了你吗?” “……”小男孩盯着她看了几眼,不太确定地问,“你真的是我哥同学?你怎么知道我哥今天要很晚才回来?” 于恬说得理所当然:“他跟我说的呀,他今晚要加班。” “哦……”小男孩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视线落在那款略显眼熟银白色的腕表上,摸了摸下巴说,“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恬发现这小机灵鬼还挺机灵的,根本不像七八岁小孩的样子,反倒像个小老头,坐在已经快被他压扁的行李箱上,表情和陆之延如出一辙,一样那么讨厌。 她摆摆手:“不进来就算了,随你便。在外面喂蚊子吧。” 说完,于恬砰一声关上了防盗门。 陆之诚:“……” - 夜色深重。 陆之延是在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才回到家的,男人把车停好,靠在驾驶位椅背上阖眼了几分钟,滑开手机看到几条来自于几个小时前的短信。 陆敬呈:【之延啊,我把之诚送过去了,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帮爷爷好好照顾他一下。过几天我再来把他带走。】陆敬呈:【对了,你最近又跟你爸吵架了?】陆敬呈:【我知道,他当年确实做得不对。但是你是他儿子,有些事情他不会害你的,我也不干扰你的决定,只是给你提个醒,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陆之延揉了揉发疼的眼角,拎上钥匙,关好车门,上楼。 陆之延到达公寓所在楼层的时候,陆之诚正咬着一块于恬递出来的小面包,翘着二郎腿,坐在行李箱上哼歌。 “哥哥在哪里啊……哥哥在哪里……没爷没哥要的孩子像颗草……” 电梯门自中间缓缓敞开,陆之延一身衬衫西裤,单手插兜,迈步而来。 长腿笔直修长,身高逼人,把楼层里的气压都降低了几分。 陆之诚一见到熟悉的身影,就兴奋地立马站起身,眼冒金光,小短腿蹦到陆之延身前,喊了句:“哥,你回来啦。” 兄弟俩好久不见。 陆之诚张开双臂,差点儿就要抱他了。 陆之延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额头,把他从自己身前推开,声音疲惫又冷淡:“离我远点。” 他说完,就绕过小屁孩,往前走了几步,去开公寓的门。 陆之诚悻悻地摸鼻子,啃掉最后的面包,推着小行李箱,即便被人嫌弃,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 不断找着话题:“哥,我要来这住几天的事儿,爷爷跟你说了吗?” “说了。” 陆之延进卧室,手指覆在衬衫纽扣上,一颗颗解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 陆之诚:“那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在你家门口都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 “刚刚才看到信息。” 伴随而来的,是男人皮带暗扣打开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陆之诚见陆之延对他的敌意貌似也没那么大,就放下心来,将行李箱放倒在地,摊开,开始整理衣服。 男人把皮带解下,见手机亮了一瞬,又很快熄灭。 于恬发消息过来问—— 【你家门口那个小弟弟不见了,是你把他拎回去了吗?】lzy:【嗯。】 于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被谁拐跑了。】于恬:【你现在在干嘛?我吃完饭了,也吃了蛋糕,我现在好无聊,可以视频吗?】陆之延思考了几秒,原本疲惫的心情在看见她的信息那一刻全部消散,眸底掠过一丝玩味,按下视频按钮,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过去。 铃声响过三声,就被接通。 视频里出现一个头发湿漉漉,笑出两颗小虎牙,白嫩嫩的女孩儿。 像一团浮云般软腻腻的棉花糖,眼珠乌黑,肤色瓷白,一说话就跟撒娇似的,如蜜糖渗入心尖。 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只是,她眨了眨眼,问:“咦……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陆之延刚想说话。 陆之诚趿拉着拖鞋走进来无意识瞄了眼,跳到陆之延身后,也成功在于恬的手机里出镜了,兴奋地大喊:“姐姐,你还说你跟我哥没关系?我哥居然跟一个女同学不穿衣服在视频聊天,你逗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陆之延隐忍着怒火。 于恬尴尬一笑:“……” - 陆之诚也不知道刚刚有什么好笑的,但他就是笑了,还笑得很……奸诈? 似乎还打断了自己亲哥跟小姐姐的视频聊天。 陆之延果断关了视频,赏了他一个大暴栗之后,就冷着脸走进了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传来。 陆之诚肚子饿得咕咕叫,刚刚那块小面包根本不管用,没一会儿就又饿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亲哥终于洗完澡出来了。 他讨好般地走过去,小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哥,我饿。” 奈何,陆之延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独自一人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开始捣鼓文件,噼里啪啦的打字声自键盘传来。 陆之诚躺在沙发上,饿得怀疑人生。 就在他绝望到以为今晚就要饿晕过去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骤然响起。 陆之延搭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下。 陆之诚赤着脚去开门。 于恬捧着一盘没吃完的生日蛋糕,从门口探头进来,笑嘻嘻,“嘿”一声。 陆之延拎开陆之诚,将蛋糕从她手中接过,冷淡的眉眼收敛了些,低头问:“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我妈说这些蛋糕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费,就让我拿过来喽。” 最后,陆之延把蛋糕给陆之诚吃,于恬见他真的有事在忙,就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给他们俩兄弟做两个面。 “姐姐,面什么时候煮好啊?” 陆之诚吃完蛋糕,眼巴巴地走进厨房看小姐姐煮面,鼻子都快伸到锅里了。 还是陆之延伸手过去,揪住他上衣的后领,将他扯回来,语气冰冷毒舌:“就这点时间,能把你饿死?待一边去。” “哦。”陆之诚沾了奶油渍的嘴瘪了瘪,感觉有些失落,刚要转身离开,回客厅看他的动漫。 陆之延突然扯了张纸巾给他:“擦嘴。” 小孩又重归了笑颜,将纸巾接到纸巾手上:“谢谢哥。” 面煮好后。 于恬把面分成两碗。 一碗给陆之诚放在了餐桌上,让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一碗拿进书房,关上门,搬了张椅子过来看着陆之延吃。 “你这么久不回去,你妈不过来逮人吗?” 陆之延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边吃面边问。 于恬眼睛澄澈,坦然说:“我跟她说了,对面住的是我学长。” “嗯?”大抵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陆之延挑眉。 “但我没说我们的事儿。”于恬莫名有点紧张,“就……先打个预防针嘛,免得以后她们大惊小怪的。” “也对。只是,没想到甜宝这么快就开始考虑以后了,让我有点惊讶。”陆之延吃完面,将碗推到一旁,双手伸到女孩腋下,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放着,动作熟练得就像抱着一只娇小又柔软的猫。 见他眉眼逐渐酿出暧昧的情欲。 小猫肉呼呼的爪子抵在他的胸膛,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陆之延笑:“你说我要干嘛?明知故问……” 话音一落,男人俯身下去,扣着腰肢,吻上了她湿软的唇。 温软的舌尖勾缠在一起,男人的呼吸一下比一下重,喷洒在她轻薄的肌肤上,炙热的,清冽的,无处不在淹没着她的神经。 于恬感觉自己似乎要瘫软下去了,身体下滑的瞬间,又被男人捞进了怀中。 一个深吻喂下去。 女孩儿身子娇娇小小的,软软地趴在男人的身前,唇瓣香甜柔软得差点儿让人失去了理智,修长的大手忍不住从腰腹处的衣摆伸进去,抚上那团雪色的柔软。 于恬颤栗了一下,“唔……”一声,甚至像只猫一样蜷缩起来。 幸而,陆之延没有留恋太久,就把手褪了出来,抱住她,让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地呼吸着。 一边低骂他不要脸,一边因刚刚的事咬唇脸红。 在月色的浸染下,两人暧昧黏腻在一起的身影,竟美得像一幅画。 第34章 x34 最近一段时间, 于恬总感觉陆之延奇奇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 只知道,他经常会毫无预兆地心情变差,身上的烟味一阵一阵,连车内都漫着浓郁的味道,差点儿盖过了他身上自然而然的薄荷清香。 于恬犹豫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不该问他, 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有在陆之延的书房里,看见过一些关于外交官国考的书籍资料, 心里猜测他应该是在为以后的事情发愁吧。 周五下午。 于恬在艺术团开完会后,悄咪咪地让邵奇学长留下来, 说是有些东西想要请教一下他。 邵奇平日里就挺热心肠的, 帮助人习惯了,便敞开腿, 坐在会议桌旁,大大方方地问:“学妹, 你有什么事,是想要我帮忙的吗?” “学长, 是这样的。”于恬捏紧手上的圆珠笔,挠了挠头, 说, “我也是学外语专业的嘛, 我们老师也给我们讲过一些关于以后就业的事情, 但是我们才大一,就很多事情老师并没有详细说。你知道关于外交官方面的就业信息吗?” “外交官?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外交学院的。”邵奇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对哦,你们专业也能当外交官,你以后想当外交官啊?嘿嘿,是因为主席吗?” 陆之延离职还没一个月,邵奇一直改不过口来。 于恬抵着嘴角笑了笑:“差不多吧。” “外交官分为两种。”邵奇说,“一种是国内外交部的官员,一种是驻外国的外交人员。你学法语的话,就算是成功通过国考考进了我国的外交总部,外交部也会把你派遣去国外的。毕竟现在驻外人员紧缺,派你出去当个三等秘书或随员,然后才慢慢往上爬成为真正的外交官。” 于恬认真地点了点头,抛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陆学长这样的呢?” “主席?”邵奇笑了笑,仿佛接下来说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一样,“主席在学校里,仅仅是本科期间,就拿了不少的奖,他是我们学校外交学院重点推送和培养的对象,这些你们外院的应该都不知道吧?只知道他多帅,多牛逼。” “……”于恬确实不知道,也确实只知道他很牛逼,仅此而已。 “众望所归,他应该是驻外吧?”邵奇转着笔,瞅了一脸迷茫的少女一眼,撇了撇嘴,“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想出国。” “为什么啊?他一直专攻的方向不就是出国当外交大使吗?”于恬有些不能理解。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驻外不是谁都想去的啊,除非是真的有理想有抱负,想为国家付出的人才会选择驻外。不然,谁想耗几年在国外,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啊。要是真干出一番事业,成了一线外交官还好;要是什么都没干成,就一直是个小小的几等秘书,回了国后,身边的朋友都娶妻生娃了,就自己一个人孑然一身,多可怜啊。” 于恬眨了眨眼,她对外交官的事儿实在是不怎么懂:“驻外期间不能回国吗?这跟娶妻生娃有什么冲突啊?” “据说是,若非国家派遣,不能随意离开驻国。在我们这里,凡是想驻外的人,都默认他超脱凡尘了。” “……”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主席的舍友陈醉你知道吗?” 于恬似懂非懂的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主席女朋友,跟你说也没关系吧。反正就是陈醉学长说,主席跟他爸关系特别不好,但是他爸貌似是中央政府里的一个官员,职务还挺高的。说实话,有他爸在,主席离外交大使这个职位真的不远了,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 于恬背着书包,踩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路边的大槐树枝叶繁茂,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地响。 周五放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挤满了人。 可于恬只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一边,低着头细细琢磨着邵奇学长刚刚说的话:驻外一去就是几年,还不能随意回国…… 于恬将视线往奶茶店的另一边扫,人群稀少的地方,停了一辆小车,车门边倚了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一身白色干净的衬衫,手腕上还戴了一个略显矜贵的银色腕表,整个人既清贵又脱俗。 背对着她,拎着手机贴近耳边,似乎在打电话。 于恬看不清他此时说话的表情是什么,慢慢走过去,心里忍不住在想,最近他怎么老是穿正装啊,还穿得那么好看。 待距离缩短。 于恬恶作剧作祟,盯着那道距离两米远挺拔清隽的背影,想抱上去,吓吓他。 熟料,陆之延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干净利落的短发,特烦躁地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于恬被吓得心尖一颤,收回了动作,抿紧唇,细细地听。 陆之延抿起嘴角发笑,目光冰冷得像是一把刀刃:“你有背景有资源,你可以去帮陆之诚,把他打造成你最希望他想成为的人,让他成为你的棋子……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以为你懂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地位和利益……那是你不是我,我想要我妈活回来,你能做得到吗?做不到就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话一说完,陆之延周围的空气冷凝得可怕。 男人薄唇紧抿,气势冷峻,一语不发,深静的气息自成一股气场,掀起一层逼仄的阴冷。 于恬站在他的身后,瘦瘦小小的,五官在美糜的夕阳下晕染得愈发清透好看,一双鹿眼干净清亮,怯怯地看了男人的背影几眼,小手伸过去,试探般地勾住他的指尖。 随后,软绵绵的小手牵在他的手上,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安慰他,让他平静下来。 陆之延正调节着情绪,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冷峻的表情还未收敛回来,就和于恬对视上,毫无预兆地撞进少女懵懂般的鹿眼。 两人隔空相望,一阵无言。 少女咽了咽口水,翦水秋瞳轻轻眨了眨,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陆之延叹了口气,弯腰抱住她,嘴角弯了弯,声音很低很沉地问:“你都听到了?” 于恬:“嗯。” 男人黑眸微动,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后背拍了拍:“吓到没?” 于恬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垂了垂眸:“那倒没有,我哪有那么胆小啊?” 于恬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嗓音闷闷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但又很快恢复了笑颜,勾起嘴角说:“学长,你以后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一定很向往当一名真正的外交官吧?那你喜欢什么国家呀?” “……” 于恬笑得天真无邪,陆之延薄唇抿成一条线,没回答她的话。 两人上了车,直接往家的方向开去。 坐在副驾的于恬就像一只怎么也停不下的小鹦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会儿跟他说说德国怎么怎么样,风景很美啊,德国菜特别好吃,而且国家也很发达,就是德国人有点呆板。 说完德国,她开始给他“科普”英国,英国一年到头老是下雨,而且英国人都有点傲,英国人经常吃汉堡,他应该在英国生活不会习惯。 接着,开始谈美国,澳大利亚,日本…… 最后,说到了法国。 对于法国,于恬再熟悉不过了,法国最出名的就是香水和葡萄酒,法国人喜欢节奏慢的生活方式,喜欢时尚的东西,这是一个风情万种、又极富浪漫的国度。 于恬说了一大串,硬是没说出法国的一样缺点来。 最后,车子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熄了火。 小鹦鹉终于安静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总结下几句话:“学长,我知道你一定很渴望当一名真正的外交大使,不然你也不会在大学的时候那么认真地去修外语。你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为了不就是现在吗?毕竟我们年少轻狂,最不缺的就是一份孤勇,甜宝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本就该就是那个天生带着光、又傲又酷的少年,你骨子里透着的张狂冷傲不应该被任何人淹没。” “……”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要是真的要出国了,能不能尽量选法国啊?我也好去找你玩。”于恬咬着唇说。 “……”陆之延喉尖轻滚,嘴角勾了下,笑了一声,接而又忍不住摇摇头,悠然一哂,伸手到她的面前,揉揉她柔软的长发,轻叹了句,“傻瓜,你真是聒噪得可爱。” - 这周六。 刚好是于之初夫妇的结婚纪念日,按照每年惯例,他们早早就做好了计划去国外旅行,撇下女儿,共同庆祝这一特殊的节日。 于之初事先叮嘱了于恬:不要回家,家里没人,回家他不放心。 于恬左耳进右耳出地坐在陆之延车上,用微信给于之初回了个【ok】的表情:【这周末我不回家,你们好好玩,结婚纪念日快乐呀!!!】消息一发完,就牵着陆之延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上楼,进了他家的家门。 ——换而言之,我真的没、回、家!!! 第35章 x35 陆之诚在陆之延家待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走。 于恬进门的时候, 刚好看见那小屁孩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巴洛当枕头使,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在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籍。 巴洛一听见门口传来声音,耳朵动了动,懒懒地掀开眼皮一看,发现是陆之延回来了。 金黄色的庞然大物立马蹦起身,摇着尾巴, 朝门口奔去。 “汪汪”叫唤。 陆之诚脑袋突然腾空,啪一声闷响, 砸到地毯上:“痛死我了。哥,你回来啦?” 陆之延疑惑地看着他, 在玄关处换了鞋, 走去电视柜旁,摘腕表, 淡声:“不是说今天走?” “爷爷说了……”陆之诚挠挠头,特别不好意思地说, “他还有点儿事,要再缓几天。” “什么事?”陆之延淡淡转身。 “这个嘛……” “嗯?” 于恬抱着巴洛, 圆溜溜的鹿眼眨呀眨,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们兄弟俩, 听他们对话。 陆之诚试图转移话题, 冲于恬咧嘴笑了笑, 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模样看上去要多阳光有多阳光:“姐姐,这个周末你怎么也回来了?” 于恬尴尬地笑笑,配合地回答:“就在学校无聊……所以回来了呀。” “小鬼,别转移话题。到底什么事儿?”陆之延三两步走过去,把陆之诚手上的书拿走,随意翻了几页,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气势紧紧地压迫着他,等待他开口。 陆之诚被逼得简直快哭了:“哥,你就别逼我了,我不能说的。我说了的话,回去后,爷爷会打死我的。” “你这样,我反倒更好奇。你要不说,我今晚就把你丢出去?” “……”陆之诚显然不信,毕竟眼前的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怎么会真的就把他丢出去呢。 谁知,陆之延轻嗤了声,一手提溜住他的后领,跟扔垃圾似的,往门口走两步,拉开门,刚要丢出去。 陆之诚扒着门口,识趣求饶:“哥,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说……” 陆之延停下动作,单手插兜,懒散地倚在门口看着他,示意他说。 陆之诚怂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先打商量:“爷爷不让我说,你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嗯,行。” 陆之诚放心了不少。 于恬跑去冰箱,拿了包薯条出来坐在沙发上“吃瓜”。 “爷爷,爷爷他最近……”陆之诚偷偷瞄了陆之延一眼,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不是在隔壁村的小学上学吗?小学附近住了个奶奶,爷爷前段时间来接我放学都会跟那位奶奶聊天聊很久。” 陆之延:“……” 于恬憋不住了,她已经幻想出了一段老年人之间的黄昏恋。 “后来,有一次我看见爷爷和奶奶一起去村委社区那边打麻将,打羽毛球,他们好像玩得挺亲密的。其实,爷爷把我送来你这儿住几天,根本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才没空照顾我,是因为要跟隔壁村的奶奶去旅行。” 陆之延已经快听不下去了:“他们去哪了?还没回来?” 陆之诚:“不远。就隔壁省,昨天就回来了,但是爷爷说还要跟奶奶过几天二人世界,让我在这儿再待两天。” “……”于恬接了杯水来喝,被呛了一下差点儿喷了,“小屁孩,你瞎编故事呢?怎么听上去这么玄乎啊?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陆之诚挠了挠头,真诚的眼神看了于恬一眼,又把目光投在陆之延身上,“其实我觉得爷爷这几年也挺不好受的,爸爸好几年没回过家了,哥你也是,只有在妈妈忌日的时候回来,回来还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了你似的。爷爷每天在家根本没人说话,我倒觉得爷爷这几天过得挺快乐的,这应该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陆之延把门关上,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一层层挽起上衣的袖口,走进厨房:“行了行了,别说了。明天把你送回去。” “哥!!!”陆之诚一点儿都不想走,“爷爷他好不容易开心那么几天,我们就别去打扰——” 陆之诚一个“他”字还未落地。 陆之延一记眼风扫过来,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根本不想回去上学。明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把你送回去。” “……哦。” 陆之诚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一通,就撇了撇嘴,走在于恬身边,笑得一口白牙,好奇地问:“姐姐姐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呀?” …… 于恬一半靠编一半真实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己和陆之延的第一次见面,聊天聊了将近半个小时。 陆之延也从厨房做好晚饭出来了。 他淡淡扫了沙发上聊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的两个“小屁孩”一眼,像个大家长一样敲了敲桌面,出声提醒:“洗手,吃饭了。” 于恬闻着香味,和陆之诚一起去洗了手,然后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陆之延极其自然地长指一伸,动动筷子,夹了一块肥肉给她。 于恬笑着咬了一口:“谢谢。” 陆之诚瞄了于恬碗里的肥肉几秒,小桃花眼转了转,没说什么,继续安静扒饭。 过了两分钟。 陆之延又很自然地给老是不吃青菜的于恬夹了几根菜心过去,强制性地放进她的碗里。 于恬抬眸斜他一眼,低声:“我不喜欢吃菜心。” 陆之延挑眉:“是我做得不好吃?” “不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菜心,其他的都喜欢。” “哦。不喜欢?”陆之延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冰凉,不容置喙,“那也要吃。” “……” 陆之诚瞄了于恬碗里的菜心几眼,咬咬筷子,对于他们的对话有些搞不懂。 于恬瞪着陆之延,有点生气了,低声说:“陆之延!我说了我不爱吃,就是不爱吃,你干嘛老逼我啊?” “哥。”陆之诚出声,小桃花眼亮晶晶地看他,语气酸溜溜的,“你怎么也不给我夹一点啊?就只给姐姐夹。” 陆之延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毒舌:“你就是个饭桶,有什么是你不吃的?” 陆之诚:“……哦。” - 夜晚,窗外星辰弥漫,月色灼灼。 银白色月亮渗出柔和的光线,从百叶窗中斜照进来,洒了一地的光晕。 吃完饭,于恬从柜子里拿出狗粮,给巴洛的饭碗里倒了点儿进去,摸摸它专注在碗里毛绒绒的脑袋。 接而,她看了眼时间,在回家睡和在陆之延家睡之间纠结了好久,最后拎起钥匙,走进陆之延书房转悠了一圈。 盯着他戴着眼镜认真看书的模样,端详了几分钟,啧一声:“真像个斯文败类。” “……”陆之延捏起她的小下巴,指尖在她唇上摩挲了一下,“拿钥匙去哪儿?” “回家呀。我总不能有家不睡,非要在你这儿睡吧?多不矜持啊。所以,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家。” 陆之延眼镜往鼻梁上抬高了几分,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跟抱小动物似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矜持和在哪儿睡,没有一点关系。” 于恬:“嗯?怎么就没关系了。” “真正矜持的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都坐怀不乱,清心寡欲。” “那你是吗?” 陆之延:“不是。” 于恬翻了个白眼:“……” 陆之延凑近她的脸蛋,冰凉的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呼吸灼热,喉结滚动,嗓音格外的低:“难道,你希望我和你这样在一起的时候也坐怀不乱,嗯?” 于恬撇了撇嘴,抬手勾上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跟他亲密着:“那倒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唔?” 于恬的话还未说完,男人就掐住她的细腰,俯身下去,堵住她湿软的唇瓣,趁着她刚刚说话微微张开的嘴唇,直接把舌尖窜进去,盯着她稀里糊涂俏生生的脸蛋,轻而易举地勾住她,逼迫她与他狠狠纠缠。 少女的肌肤腻白如雪,玲珑有致,滑滑的。 陆之延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眸光深邃幽暗,接吻时的力道都以往重了几分,带了点肆虐的味道。 最后,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儿…… “唔——?” 于恬反应激烈,懵了一瞬,小手抵在他的胸膛,用尽全力去推开他,脸颊红红,许久都缓不过来。 撇了撇嘴,瞪着他说:“你……!!!” 陆之延特无辜松开手,垂在身侧,桃花眼既轻佻又寡淡,带着玩味地欣赏着她的表情:“我怎么了?” “……”于恬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脸颊红红地瞅了他几眼,手伸到背后把自己内衣的扣子扣回来,低斥道,“你以后……亲我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啊?” 陆之延撑着椅背,没忍住发笑:“我怎么就不专心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只干一件事儿,不要老是摸来摸去的。接吻就好好接吻嘛,你那么一心二用干什么?” 陆之延被她天真的言论逗笑了,胸膛随之震颤着,桃花眼眨了眨,凑到她的耳边继续说骚话:“是吗?哥哥还能一心三用。” “你要不要,试试?” 第36章 x36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即便是在书房,夜晚灯光迷醉的晕染下,难免会有些暧昧。 于恬不想理他,冲他尴尬地假笑,并赞赏一句:“那……你真厉害。” 便伸出小手,朝脸上扇了扇风,轻吐出一口气,挥除心中的杂念, 回了自己家。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阳台呼呼的风声, 安静到几乎针落可辨。 于恬把家里所有的灯光都调亮,电视机打开, 才走进卧室, 随意翻找出一套棉质的小睡裙,进浴室洗澡。 水流声哗啦啦地传来, 冲洗着她光洁的肌肤。 于恬挤出一点儿洗发露,放在手心, 然后就着水流揉了揉散乱的头发。 平日里洗澡。 她都习惯把手机拎进浴室,一边放歌哼歌一边淋浴, 这样会感觉整个人轻松舒快许多,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 疲惫一冲而去。 今天, 于恬亦是如此。 只是, 一首歌还未放完。 反扣在盥洗台的手机歌声戛然而止, 像被人掐了咽喉似的,停了一瞬,遂又变成了熟悉的视频通话铃声。 于恬瞥了眼,蹙起眉,不打算理会,只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可铃声一阵一阵,烦的不行。 丝毫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像只声音极大的蚊子,嗡嗡嗡嗡不断在骚扰着她的耳膜。 于恬气得将头发快速冲洗干净,捞过一旁的干净浴巾,包住自己的身体,把手机拿起来一看。 果然是视频邀请。 By lzy 于恬叹了口气,咬咬牙,忍住想骂他的冲动,将视频转语音接通,语气没什么温度地问:“什么事?” “你在干嘛?怎么不接我视频啊?还转语音了?”对方声音偏懒散,吊儿郎当的。 在于恬听来,他就是没事找事。 于恬忍不住了,语气有些埋怨,骄矜地说:“你说我在干嘛!?不会听声音啊?” “声音?是听到点水声,你在洗澡?还是洗头?或者一起洗?” 于恬的头发滴着水珠,落在她长长的羽睫上:“挂了。” 陆之延忙开口:“哎哎哎……等会儿。” “什么事儿?” “你书包落我这儿了,洗漱完来拿一下。” 于恬揉了揉眉眼,有些倦地告诉他说:“不去了,我累了,我待会儿就睡了。书包就先放你那儿吧。” “那不行。” “为什么?”于恬实在觉得陆之延这人真的太磨叽了,她不耐烦地说,“陆之延,你烦不烦啊!?我在洗澡呢,洗澡!!!我不想跟你说了。你给我送过来吧,我书包暗袋里好像有一把备用的钥匙。” 在手机里被训了一通。 对方顿了一下,语气中颇有些委屈,像个被训斥的小孩子,闷闷地说:“甜宝,你以后再凶我,我就叫你小辣椒。” “随你。” 于恬把语音挂了。 幼稚。 可当她再次哼着歌,回到花洒底下洗澡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却无声漫开一丝笑来。 现在想想,他这样,貌似也挺可爱的。 - 于恬洗完澡,开始穿衣服时,正好听见浴室外面有动静。 应该是陆之延来了。 外面的人动作很轻缓,只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丝毫判断不出他在干什么。 于恬用浴巾把自己从上到下擦干,然后找衣服,摸了半天,发现只有两件,一条内裤和一条吊带的睡裙。 居然没带bra进来。 她惊了惊。 不对,她怎么会预料到他会过来这里? 所以,没带进来也是正常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恬先把仅有的两件穿上,穿好才发现这件睡裙实在是太宽松,太暴露了,根本不用弯腰或者大动作,轻轻侧一侧身就能看见里面软软白白的肉。 她站在浴室门后犹豫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迈出这个门,见外面的动静似乎还在,就轻声问了句:“陆之延,你在吗?” 过了三秒。 男人才回答:“怎么了?你里面都没动静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于恬语塞,“我……我还要打理一下头发呢。你不回去吗?” 男人似乎在翻书,哗啦书页翻开的声音,利落地说了两个字:“等你。” “哦。等我干嘛?”于恬继续试探。 他说得随意:“想干嘛就干嘛。” “……” “现在几点了,你不回去睡吗?” “也不在乎这几分钟。” “我在乎!你明天不是要带陆之诚回乡下吗?还要开车的,今晚要睡好一点。” 陆之延放下书,终于嗅到一丝不对劲,走到浴室门后问:“你在里面干什么?磨磨唧唧的,这么久都不出来。” “我刚刚说了啊,我在打理头发。” 他敲了一下:“那开门。打理头发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你就不能等一下吗?你烦不烦啊?” 于恬没辙,迅速扯过浴巾搭在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遮住了上半身,只把精致的锁骨和两条白花花的细腿露了出来。 造型奇怪。 于恬一把门打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越过站在门口气势逼人的陆之延,顶着灼热的目光,光着脚丫走进卧室的地毯,随便找个地方乖乖地坐着。 陆之延挑眉看了她几眼,并不懂她明明穿了睡衣还裹浴巾的目的是什么,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明白了。 三两步走过去,蹲下长绒地毯上,暧昧地盯着坐在矮沙发上脸蛋酡红得透透正在发呆的小姑娘,目光有些不知名的火热,让人难以忽视。 于恬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干什么?” 陆之延站起身,也没拆穿,只揉揉她湿哒哒的长发,埋怨地说:“又说在里面打理头发?怎么还是那么乱?” “谁让你催我啊?我还没弄完呢。” 她揉了揉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慌。 “行。”陆之延说,“吹风机在哪儿?我帮你吹。” 啊? 于恬:“不用了吧,我待会儿自己吹就行了。” “还是我帮你吹吧。反正我没什么事……” 于恬撇了他一眼,实在怀疑这货就是在为难她:“在衣柜下面,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陆之延把吹风机拿了过来,蹲在于恬的身后,给她吹头发。 温暖的风吹过她柔软的发丝,抚过她的头发。 没几分钟。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甜宝,裹着浴巾不热吗?” “……”于恬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不热啊,我喜欢这样。” 陆之延:“……” 吹完头发。 陆之延把吹风机放回抽屉里。 于恬依旧乖乖坐在那儿,一点没有离开的欲望,黑色的长发柔软顺滑得一塌糊涂,海藻般毫无章法地铺在她的后背。裹着的浴巾只堪堪遮住了从胸上到臀部,睡裙的很短,裙摆触到腿根。 细白的腿、锁骨、以及雪色的肩膀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落入男人的眼底。 男人目光深谙,与她对视着,却一语不发。 于恬抿紧了唇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听听,这语气。 于恬也觉得自己欠扁,但是要不是她现在挂了空档,她一定冲上去搂住陆之延索吻一通。 虽然他已经摸过了,还不止一次,但用手摸是一回事儿,看是另一回事儿。 于恬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显然,陆之延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男人敞着一双大长腿坐在女孩粉嫩嫩的闺床边上,存在感极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直接说:“过来。” 明显是要搞事了。 于恬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一个动作,把脚丫抬高,踩在沙发边缘,双腿叠起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摇了摇头:“不去。” 陆之延盯着她细细白白的美腿,眯了眯眼,声音哑得厉害:“你是想让我过去抱你?” 于恬瞪他一眼,转移话题,提醒道:“你该回去睡觉了,都多少点了?” 陆之延桃花眼稍稍上扬,视线滑到她的洁白的脸上,说得理所当然:“我在这里睡。” “不行。” “为什么?” “这是我的房间,我说了算。” “……” 两人的对话跟小孩似的。 陆之延也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你在我房间睡过,这笔账怎么算?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咱们俩就扯平。不然,我可要记一账了。” “你!”于恬瘪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垂着头假装在抹眼泪,“你要不要脸啊,陆之延!!!烦死了烦死了!!!别人的男朋友千依百顺,什么都听女朋友的,我的男朋友除了欺负我,就只是欺负我。还跟我记账,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走开,走出去!” 说完,软绵绵的小手直接一个抱枕扔到陆之延身上,发泄着怒气。 陆之延撑着额头,骤然失笑,走过去把她抱了过来,像小宠物似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顺了顺毛。 带着低哑的气息,凑到她耳边,说:“那她们的男朋友是不是也二十四年母胎单身,什么也没碰过,也没摸过,嗯?” “这我怎么知道?”于恬皱眉。 “……所以,体谅一下,嗯?” “体谅个屁,滚——” 于恬一个“蛋”字还没落地。 就被推倒在了被褥里,然后高大而沉重的身影欺身而上,覆盖住少女柔软馥郁的娇躯。 陆之延握住于恬软绵绵的小手,压在枕头两侧,气息悠长地吻着她,舌尖舔上她的唇,探进去,密密麻麻地吮着她。 于恬反抗的动作渐渐变小,拒绝的声音也被堵在了喉里,逐渐变成一声声小小的嘤咛。 在无边的黑夜中,跟着男人的节奏,被动地享受着这段暧昧时光。 陆之延额头滴着汗,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了滑,舔着她纤薄的耳廓,轻轻扯开了裹在女孩儿身上的浴巾,轻而易举揉到了早就想揉的雪软,跟揉面团似的。 难怪她从浴室出来就一直裹着浴巾。 于恬身子颤了颤,想把他的手扯开:“陆之延……好痒啊……别碰那里……唔……不要弄了……” “别动,忍一下,嗯?” 男人无奈地将另一只手伸上去,像安抚小动物般的摸着她的脑袋,在她绯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接而,睡裙被扒了出来。 陆之延从她白皙的锁骨一直往下,密密麻麻地吻,随后,不知道吻到了哪儿…… 女孩儿脸蛋酡红,轻轻低劝一句:“陆之延……真的不要弄了,学长……” 整个人娇媚得能滴出水来,既青涩又性感,别有一番风味。 陆之延看出她是真害怕,才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她,遮住白皙如软玉的肌肤,在她唇边吻了一下,哑声说:“等我一会儿。” 修长的腿从床的另一边落地,快速走进浴室,嘭一声关上门。 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于恬揉揉湿漉漉的眼睛,在被子里重新把睡裙穿上,盖着被子,只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出来,定定地望着浴室的方向,有点好奇,但又不敢去问。 最后,等得好久,也不见陆之延从里面出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白昼划过黑夜。 夏日的黑夜很短,早上六点多,太阳就从东边缓缓升起。 陆之延轻手轻脚地从小姑娘脑袋下扯出手臂,给她盖好被子,空调的温度升高几度。 便趿拉着拖鞋,从于恬家走出去,回公寓把撅着屁股睡大觉的陆之诚揪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哥!!!!”陆之诚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喊,“才几点啊,我不要起床,不要回去。” “你起床后,收拾一下行李就七点了。” 陆之诚还是不依:“这一天这么漫长,就不能晚点再回去吗?或者下午回去也行啊。” “不行。你有空,我没空。谁把一天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陆之延睨了眼手表,语气没得商量,“再给你10分钟,给我起床,要是七点不能出门,我就把你丢上大巴车,自己坐车回去。” “不要!!!!”陆之诚哭丧着脸抗议,“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你要是把我丢上大巴车自生自灭,我就把你昨晚睡在姐姐家里,不回来睡觉的事情告诉爷爷!” 陆之诚抛出这一杀手锏,试图与陆之延对抗,顺带暗戳戳地把小桃花眼从被子里露出来,瞄了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 陆之延表情淡淡看了眼手腕上的银色腕表,完全不在意,淡声说:“你还有7分钟。” “……” 认命了。 陆之诚起床,乖乖进浴室洗漱,收拾行李,然后穿鞋,动作流畅完美,毫不拖沓地干完所有事儿,跟着陆之延的尾巴下了电梯,拉开车门,上车。 只是,他上的是后座,而不是副驾。 一上车就整个人横躺在后座呼呼大睡,死都要把刚刚缺的觉给补回来。 陆之延轻笑了声,摇摇头,也没管他,直接开车往贸城而去。 第37章 x37 上午八点, 陆之延刚刚好把车开进了村口。 日光浅薄,太阳跃过灰蒙蒙的地平线,斜挂在不远处的天边,那金黄色的微光透过树缝稀稀疏疏地倾洒落地。 陆之延把车在家门前面的小院子停好,下车,打开后备箱,将陆之诚的行李箱拖进屋内。 农村地区,大多数人都比较淳朴, 大门常常是不关闭的。 此时,陆老爷子还没起床, 大门轻轻虚掩着。 陆之延伸手推开,年少时熟悉的记忆当下涌了进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不知道从多少岁开始就得不到父爱。 陆震庭整日花天酒地, 夜不归宿,在外面娇藏金丝雀, 却独独对自己正正经经立过婚誓娶回来的妻子视而不见。 连她自。杀死了都不知道。 陆之延永远记得妈妈死的那个清晨,喝得醉醺醺的陆震庭从外面回来, 大爷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大吼大叫:“慧敛, 许慧敛!?给我倒杯水来。我叫你呢,你听没听见啊?许慧敛!” 那天,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房间空荡荡的。 认真去听, 还能听见“杀。人犯”在屋内谩骂许慧敛为什么不出来给他倒杯水喝的声音。 沙哑宿醉的嗓音形成一阵阵的回响, 在屋内清晰回荡。 要说唯一回应他的,那就是睡在被褥里,已经断了奶却依旧天真纯洁什么也不懂的陆之诚,嘻嘻地对着天花板笑。 从医院回来,双眼空洞得没有生命的陆之延盯着自己的父亲,那一天,第一次学会了打架,把他揍得差点儿进了医院。 陆敬呈已经快八十岁了,听见外面客厅有动静,当下就从睡梦中起来。 他起身,穿了件时髦的老人背心,从房间慢吞吞地走出去。 看见陆之延,语气平淡地像是看见放学回家的孩子,淡声说:“回来啦,你弟呢?” “车里睡觉。”陆之延找到热水壶,见里面还有点儿水,就随便洗了个杯子,倒杯水来喝。 冰凉透明的液体缓缓倒入口中,喉结随着滚动。 陆敬呈看了那杯水一眼:“你怎么喝那个啊?那是昨天烧的,隔夜水喝不得,别喝了。我给你烧一壶。” 说着,他走过去拿起水壶准备接水。 陆之延:“不用了,我等下就走。” 陆敬呈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接水:“吃早饭了吗?” 他摇头。 陆敬呈一个纸杯摔过去:“早饭都没吃,就想着走走走。我一个半条腿都要入土的人了,你还不多看几眼,是要我死了你才在我坟前哭丧烧钱啊?” 陆之延抄手笑了声:“你瞎说什么呢?我真有事。” “真有事也不许走。”陆敬呈态度强硬,“把你弟拽出来,这天气在车里不给他闷死啊?还有你,再怎么有事也得吃完午饭再走。” 陆之延对陆敬呈还是保持尊敬态度的,既然老人家都开口挽留了,他也不好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就这样待到了中午。 陆之延成功见到了陆之诚口中所说的隔壁村的奶奶。 刘奶奶皮肤挺白,白头发也不多,整张脸除了眉毛稍加修饰了一下,几乎都是纯天然不施粉黛的素颜,穿着一条朴素的裙子,气质端庄,看得出来,年轻时定也是个令无数人爱慕的漂亮女子。 陆之延和陆之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俩老人在厨房里一边眉眼传情一边烧饭,空气仿佛死寂了一般。 陆之诚问陆之延:“哥,要是爷爷真要跟刘奶奶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问我干嘛?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能独居。是你跟他们住一起。” 陆之诚翻了个白眼:“那我觉得吧……虽然爷爷跟刘奶奶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但我感觉还是有点别扭,可能是我和刘奶奶还不太熟悉。” 陆敬呈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陆之延吃完,在陆之诚平日里常背的小书包里塞了些现金,就准备离开。 谁知,刚走到大屋门口,门外站了个身形臃肿微胖,五官深邃,皮肤粗糙,却有些华贵的男人。 男人约莫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西装站在格格不入的乡村庭院里。 陆之延一见到他就对他生理性厌恶,唇边勾起一抹嗤笑,心里想的是:早知道就不听那老头的话留下来吃饭,肯定是他通风报信,让陆震庭过来了。 陆之延单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到车旁,将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来,开锁,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去。 “陆之延!”中年男人被无视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出声,“我在这里你看不见吗?一年到头,打了多少电话给你,都给挂了。现在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就这么无视过去,谁教给你的这些礼貌。” “礼貌?”陆之延没转身,冰凉的指尖轻敲在车门的扶手上,徐徐冷笑,“谁教给我的,当然是我妈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转身,轻描淡写地瞥过去一眼,意味深长地轻笑:“难不成,是你啊?配吗?” 陆震庭被他眼底漫出的冷意吓了一跳,但表面依旧镇定,紧绷着脸说:“你说话什么态度?再怎么样,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你老——” 他一个“子”字还未出口。 “真厉害。”陆之延冷淡地抬起眸,唇上噙上几分笑,桃花眼眨了眨,打断他说,“原来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忘记我是怎么把你左手打断,然后下面……” “之延!”陆老爷子吃饭吃了一半,撂下筷子,走出来,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当年的事,我们谁都有过错。给你爸留点面子。” 陆之延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但陆震庭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当面被自己的儿子羞辱嘲讽,怒骂道:“所以,当年关我什么事啊?许慧敛的死——” “你能不能安静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之诚还在里面吃饭呢,你也想让他听见吗?”陆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明显是发怒了,“你今天过来,不就是想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跟你儿子和好吗?现在呢?什么态度?” 和好? 陆之延仿佛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陆震庭之所以想和陆之延和好,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很优秀。要是用自己的现在在政府内的一点点的人脉后台去帮帮陆之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尽力推上高位,稳当当地坐在那儿。 这样一来,两父子在内部互相扶持,就不愁他陆震庭以后的政路不好走了。 陆震庭掐着嗓子咳嗽了两声,上前两步,跟自己的儿子打着商量,好声好气地开口道歉:“之延啊,当年爸爸确实是做了一些对你妈妈不好的事情,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老婆,只知道去外面玩。连你妈妈得了产后抑郁症都不知道,但是,你妈妈的死真的不怪我啊,你也知道你妈妈是自杀的,是抑郁症导致的自杀。” “当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算那样,你妈也回不来了啊。爸爸这么多年被你冤枉,我也没对你怎么样。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为当年养小三的事情道歉,但是你也原谅一下爸爸好不好?这里有一份文件,是最近的国考通知和报名细则,你原谅了爸爸,爸爸能助你顺利考进去,不出几年,就能成功进入中央的外交总部。这不是你大学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一叠白纸推到陆之延的面前。 陆老爷子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还挺欠扁的,但进入中央有个后台撑着自己,肯定是好的。对陆之延来说,没有坏处。 “接过去吧,之延。你爸爸也是为你好,有他在,会让你以后的路好走上百倍,官场险恶,到处都是钩心斗角,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人背后捅刀子了,但是父子终归是父子,你爸不会害你的。” 陆之延盯着他们一个两个处处为他着想的脸,定定看了几秒。 “呵。” 一声轻薄的冷笑从喉咙溢出,男人的脸上是阴冷孤傲的表情,他把车门拉开,径自坐进里面,扔下几句话,就不屑一顾地开车离开。 “我陆之延,最不屑的就是走后门,何况是你陆震庭的后门。” “自以为给我点儿连我都看不起的帮助,就很高尚吗?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 中午12点。 于恬洗把脸,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找遍了冰箱都没有发现可以煮来吃的东西,便将视线锁定在了最里面的一个西瓜上。 嘻嘻笑一声。 将西瓜捧出来,切开两半,一半重新放进冰箱保存好,另一半抱出客厅,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挖着吃。 她吃了大致半个小时才吃完。 于恬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躺在沙发上,随意按着遥控看电视,每隔几分钟,就抬头瞄一眼门口,心想陆之延怎么还没回来啊。 她都要无聊死了。 直到将近三点,她肚子又开始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门口骤然传来一阵轻快的门铃声。 于恬赤着脚跑到门口,一拉开门,就撞进了男人结结实实的怀抱里。 清淡的薄荷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于恬满足地吸了吸鼻子。 陆之延被于恬抱上来的惯性弄得后退一步,遂又勾着她的腰,将她扯进屋内。 大门关上。 于恬撇了撇嘴,撒娇说:“想死你了。” 陆之延啄了她粉唇一口:“才分开半天就受不了了?以后我去了法国,你怎么办啊?” “你真要去法国啊?想好了吗?” “想好了。总不能一直碌碌无为,等着自己女朋友来养吧。” 于恬斟酌了一下:“我养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脑子里学了那么多国际知识,可要浪费了。” “浪费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想,由我来养你。我还想什么都‘在你上面’。” “……”于恬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天天说浑话。什么时候考试啊?你要快点复习了吧?” “不急,还有时间。” “你毕业照貌似也快要拍了吧?” “你要来?” “不然?你想叫哪个小妖精啊?” 第38章 x38 陆之延拍毕业照那天,于恬差点睡过了头, 幸亏林默默起得早, 爬上床,把她揪醒, 她才没有迟到。 两人在寝室磨叽了一会儿,紧赶慢赶, 还是准时到达了校门口——应届毕业生拍毕业照的地方。 那天,阳光正好,天空一片蓝,美得仿佛一幅画一样。 校门广场上,人群众多。 他身姿挺拔,穿了件干净纯黑色的学士服站在最高一级阶梯上, 等待着学院合影的结束。 陆之延的长相毫无疑问是学院里最突出的那一个, 既有少年人的清瘦感, 又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干净,如霁月清风,一花一木一草一树, 皆成了他的陪衬。 不知道是谁低头对他说了句话,他瞥头笑笑, 桃花眼掀开,直勾勾的视线投射过来,还夹杂着细细碎碎的眸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多多少少含着几分暧昧的情意。 一刹那, 于恬撞进他的桃花眼, 差点儿沉沦,冲他歪头笑笑。 天空碧蓝无际,云层密密麻麻的,像一朵朵数不清望不尽香甜软糯的棉花糖。 直到陆之延拍完集体的毕业照,长腿迈开,走过来,黑色的皮鞋落入她低下头的眼里,于恬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对视之中。 她眨了眨眼,盯着他干净裤管下那一小截细瘦的脚踝,抬眸,揪了揪他的学士服。 叹了口气说:“时间过得好快啊。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瞎说什么?”陆之延弯腰捏了捏她的脸,桃花眼深邃,眼尾泻出一点不悦,“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要离开学校……”于恬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小小,“你不在学校了,多多少少有点无聊。” 一阵风刮过,夏日的风有些温热。 于恬今天化了妆,莹白干净的脸蛋被脂粉修饰了一下,更显得清丽动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露出纤细的脖颈,睫毛轻颤,呆呆看着他。 一副乖巧又漂亮的模样看得陆之延有些恍惚。 他过了好几秒,才说:“我不在,那就好好学习,学好法语,显得以后出国路都不会找,更别说找我了。” 于恬悠然想起她以前对他撒谎说法语很差劲的事儿,吐了吐舌头,说:“知道了,不会找不到你的。” 林默默拎着相机,两根精心打扮过的马尾辫垂在肩膀两侧,走过来吆喝:“陆学长,甜宝,你们干嘛呢?快过来拍照。” 于恬看过去一眼,嘴角扯起笑来:“好啊,马上来。” 于是,两人就站在明大最标志性的学校雕塑前,正正经经肩并肩地拍了一张合照。 于恬没笑,但不知道他刚刚笑了没有。 林默默嫌弃地看了眼相机:“你们就不能笑一下吗?一个两个都摆着一张面瘫脸,是我得罪了你们,还是相机得罪了你们啊?笑一下吧,我都没要求你们大庭广众之下亲了,这要求挺低的。” 于恬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镜头,她就生理性紧张。宁和干净的双眸轻轻弯起,白里透红的嘴唇勾了勾,纤薄的手指伸上来两根,强硬地比了个“V”。 身旁的男人还没有动作。 林默默又要翻一个白眼。 就见陆之延一只手突然伸过去,勾在少女的腰上,于恬被吓了一跳,转眼瞪他,满脸都是幸福骄矜的表情。 林默默把那一瞬间拍摄保存下来。 接而,两人又换了几个不同的表情和姿势,拍了几张照片,才作罢。 陈醉不知从哪儿跑来,一把框住陆之延的脖子,吊儿郎当地说:“兄弟,不够意思啊?集体照一拍完就不见了人影,敢情我们兄弟就不管了是吧?” 林默默似乎认识陈醉,冲陈醉咳嗽两声,瞄瞄于恬,又看看他,强烈暗示着。 陈醉这才注意到站在陆之延身后娇娇小小的于恬,小学妹乖乖巧巧地站在那儿,精心打扮过一番。 此时,陈醉并不知道,于恬已经成为了陆之延的女朋友。 他“呦呵”一声,冲陆之延小声说:“老大,可以啊。这都把人学妹叫来拍毕业照了,打算什么时候把小学妹泡回家啊?” 陆之延垂着眸,眼皮都没掀一下,懒得搭理他。 被称“小学妹”的人笑了笑,抬头,礼貌地和陈醉打了个招呼:“学长好。” 嗓音软软甜甜的,带着自然而然的小奶音,直接听得陆之延蹙起了眉。 陈醉笑嘻嘻地回她:“学妹好。” 陈醉好歹也是整个学校公认排名前几的帅哥,他的帅和陆之延的帅不一样,陆之延相对来说是比较清冷干净型的,他则是那种吊儿郎当的痞帅。 所以,于恬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眼角下也有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泪痣,笑起来特别好看,就随口称赞了一句:“学长,你的泪痣真好看。” “学妹,你也有啊,你的更好看。” “不不不,我的不明显,颜色太浅了,没学长的好看。” “颜色浅也好看。” “不啊,我还是觉得学长的更好看。” “学妹,你太谦虚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恭维称赞着对方。 林默默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也太幼稚了吧。 陆之延叉着腰,侧目问:“你还有事吗?” 冰凉的话锋,显而易见,是对陈醉说的。 陈醉被这冰凉的气压,吓得打了个寒颤,嬉皮笑脸说:“老大,你这什么眼神啊?我就随便和小学妹说几句话,这就摆脸了?不能吧?” 陆之延没搭腔,眼神就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陈醉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多了,颇为尴尬地咳嗽两声,说:“我就过来跟你合个照。顺便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 陈醉没回答,拉着陆之延摆好姿势,叫了一声:“学妹,来给我们拍个照呗,晚上回去传给我。” 林默默红着脸“嗯嗯哦哦”地回答着,听话地端着相机,蹲在地上,给两位帅哥学长连拍了几张合影。 于恬为了避免入镜,识趣地走开一点儿,大致拉开两米的距离。 即便距离有点儿远,男人说话的声音被细细密密的风声削弱,她还是听清了拍完照后陈醉学长对陆之延说的那一句话—— “老大,下周篮球联谊赛,外交学院和计算机学院比,离校前最后一次活动了,要不要参加?” 陆之延:“再说吧。” 第39章 x39 篮球赛的事儿,陆之延没拒绝, 也没答应。 于恬没看过他打篮球, 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打。 说实话,除了那天傍晚, 她放学回家看见陆之延牵着巴洛在小区跑步外,她就没见过他有其他别的运动了。 偏偏这男人身材还挺好, 宽肩窄腰大长腿,劲瘦的腰身下隐有几块腹肌,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身材。 像于恬这种爱看小说动漫爱幻想的小女生,肯定幻想过清瘦好看的校园男神站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灵活运球的样子。 并且还挺期待的。 回寝室的路上,于恬买了杯珍珠奶茶来喝。 陆之延要回单位准备离职前的收尾工作,所以毕业照一拍完就开车去外事办了。 于恬和林默默一人手里拎着一杯珍珠奶茶, 慢悠悠地在校道上走。 她吸了一颗珍珠上来, 含在嘴里细细嚼两下, 脸颊鼓鼓的,突然发问:“默默,你看过陆之延打篮球吗?” “陆之延?”林默默稍微回忆了一下, “没有啊。但是我记得秦瑜以前说过,论坛贴吧里有学长他以前打篮球的照片。我当时瞄了一眼, 场外挺多观众的,还有裁判,应该是比赛。” “是吗?”于恬双眼一亮, 好奇地扬眉, 迅速掏出手机, 打开论坛开始搜索。 她顿了几秒,问:“你记得关键字是什么呀?” “关键字?”林默默认真想了想,“你等等,我问问秦瑜。” “好。” 林默默在舍群上喊了一句。 秦瑜回复得很快:【关键字,好像是品品这次xxxx篮球赛上的帅哥?】秦瑜:【具体什么篮球赛忘记了。你们搜搜吧,看看搜不搜得到。】于恬尝试搜了一下,果然搜到了—— #【图楼】大家一起来品品这次学院杯篮球赛上的帅锅们。# 于恬咬着唇,一条条往下翻。 1L:如题,这贴用来发篮球赛上的图,多图预警,穷逼或没流量者快快退出,土豪请随意。前排兜售瓜子纸巾(擦鼻血)可乐薯片。 2L:来啦!!!!!!!男神镇贴。[图片] 于恬没想到第一张照片居然就是陆之延。 男人穿了件黑色无袖的篮球服,单手拍着篮球,站在球场二分线的位置,眼神清冷,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漆黑幽深的桃花眼直直注视篮筐。 看架势,应该是在罚球。 头发比现在更短,眼神有些清亮,鼻梁高挺,手臂上线条流畅,从头至尾透着一股难得的少年气息。 于恬把2楼那张照片保存好,不断地往下翻,看见了许多不同类型的帅哥,但基本上她都不认识。 她把陆之延的照片筛选出来,认认真真看了好几眼,一一保存在手机里。 继而,抿起唇,捻下心绪,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前方,回到寝室后,到底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学长,篮球赛你会去吗?】lzy:【你听到了?】 于恬:【啊?对呀,不小心听到的。】对方仿佛真的考虑了一下时间,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应该不行,下周有事要忙。】于恬失落落的:【那好吧。[小白兔委屈脸]】晚上,于恬依旧不死心,盯着那几张仅有的陆之延打篮球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点击发送。 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lzy:【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于恬:【论坛上找到的,你不知道吗?】lzy:【忘记了。那应该是大二吧,这么久远的贴子你都翻出来了?】于恬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嘻嘻,最近有点闲。】lzy:【实话实说。】 于恬:【?】 于恬:【这就是实话呀。】 lzy:【不是快期末考了么?不复习?】于恬:【还早着呢。】 lzy:【想我去打篮球就直说。】 于恬:【我直说,你就会去吗?】 lzy:【不去。】 于恬:【……】 于恬简直被气得一肚子血,算了,不去就不去,反正她也没多稀罕。 - 可到了篮球赛那天。 林默默调了闹钟,准时中午12点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先打开手机,叫一份外卖——酸辣粉。 把自己喂饱后,护肤化妆换衣服,捣鼓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自己从一个油光满面的居家宅女变成了妆容精致的校园小甜甜。 秦瑜被她这一系列反常的骚操作给惊到了,咬着苹果问:“你这是要干嘛?相亲?” “相你妹。”林默默翻了个白眼,拎出睫毛膏,继续把自己的眼睫毛刷得更黑更密些,顺便问一句,“甜宝,你去吗?陆之延上场吗?” “他不去。”于恬蹲在位置上看动漫,温吞吞回她。 林默默“啧”一声:“那可惜了。” 于恬若有所思地扫她一眼:“你打扮那么好看,去看谁啊?” “谁?”林默默说,“你猜?” 于恬面无表情的:“陈醉学长。” 林默默语塞:“……” 空气出现几秒钟的寂静。 林默默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心里想的是:这么明显吗? 林默默尴尬地笑了笑,拉拉于恬的手腕,吆喝一句:“走吧,一起去看看别人打篮球,天天窝在寝室干嘛?” 于恬没撤。 最终被林默默拉去了篮球场。 那边人头攒动,篮球场边上围了一大堆的女生,有的撑着伞在闲聊,有的拎着饮料在看篮球场上的男生。 最近天气有些炎热,许多人挤在了场边的绿化带和树荫旁,站在阴凉处等待着篮球赛的开场。 于恬没打算跟她们挤,就和林默默撑着一把小伞站在烈烈的骄阳下随意地看着,圆溜溜的鹿眼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场上分别是穿着粉色和蓝色两种不同颜色球衣的球队。 陈醉学长穿着好看的蓝色,短发干净利落,在阳光的照射下晕出淡淡的绒光,正弯着腰在篮球架下拍球,熟悉球感。 林默默朝于恬科普:“不同颜色是指不一样的队伍,蓝色应该就是外交学院吧,粉色是计算机。” 于恬翻了一个可爱的大白眼:“我知道。” 林默默:“……” 她们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篮球赛的开始。 大致过了十分钟,裁判员一声口哨,场上的球员开始动起来,运球,抢球,投球,动作快得差点看不清。 于恬确定里面并没有陆之延,轻轻吐了一口气。 林默默一边看球一边调侃:“哎呦呦,看计算机那群老男人,年纪多大了,抢个球这么拼命也不怕闪到老腰啊?” 于恬:“……这年纪也不算大吧?就算闪到应该也很容易恢复。” 到了外交学院的陈醉运着球准备上篮的间隙。 林默默惊呼:“牛逼,牛逼,上啊,干死他们那群老男人。” 于恬:“……” 于恬不太清楚篮球赛里的比赛规则,有时候有人犯规了,裁判吹口哨喊停,她看半天也没看懂,到底是怎么犯规的? 但是,进球得分她还是能看明白。 里面没有自己喜欢的人,于恬半场球赛看下来,心情一直都很平和,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波澜。 直到,右边悄然走来一个人。 树荫下的女生纷纷侧目惊呼,议论:“谁啊谁啊,我看不见,是谁来了?” “陆之延。” “什么?陆之延?陆之延居然会来篮球赛,陆之延会打篮球吗?” 看过陆之延大二打篮球的同学现在不是已经毕业就是在读研究生,所以明大本科的学妹们几乎都不知道陆之延会打篮球这件事儿。 男人来得挺匆忙,连球衣都没穿,穿着平日里上课常穿的短袖长裤就到了球场,女生们之所以知道他会上场,是因为外交学院的某某学长和他笑着击了个掌后,将一件蓝色的球衣递给他。 陆之延伸手接过,拎在手上,也不着急穿,漂亮的桃花眼往观众区一扫,似乎在找人,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太阳最为猛烈、人群最不密集的区域。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某个人对视着。 于恬心里咯噔一下,心头似乎有一只小鹿在里面乱撞,怦怦怦怦…… 旁边的女生兴奋地说:“他不会当场换球衣吧?” 同伴更兴奋了,简直冒星星眼:“不是吧?” “上场怎么也要换球衣吧?不换球衣怎么打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那是不是能看到肌肉????” “为什么我莫名兴奋???” 于恬:“……” 于恬心情复杂,穿过半个球场和陆之延对视,瞪了他一眼,用唇形疯狂暗示着他:不能脱衣服!!! 陆之延歪了歪头,皱起眉看她,并不懂她在干什么。 身侧有人催他:“快点吧,学长。换完做一下准备运动,上半场快结束了,不然就没时间了。” 陆之延回过神,淡淡“嗯”一声。 修长的手指捏住上衣的衣摆,舔了舔唇,正准备掀开…… 小女孩站在篮球场的对面,与旁边心情激动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火冒三丈,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眼睛瞪着大大的,脸颊鼓鼓,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一只小仓鼠,可爱得不像话。 第40章 x40 陆之延一头雾水地看着于恬, 有点儿搞不懂她此刻在干什么, 但转念一想, 她的脑回路貌似一直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有时候连他都不能理解。 陆之延低头淡淡地啧了一声,正想走过去问。 刚刚那个催他的男生又开口了:“学长?学长?” 陆之延:“怎么了?” “啊?没事,我见你一直没动,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负责此次篮球赛的男生挺会看眼色的,见周围一堆女同学虎视眈眈,而学长也没什么动作, 便以为是陆之延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换衣服,“其实,学长你直接把球衣套上去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比赛, 穿球衣只是为了快速辨别自己队友的站位而已。” 既然学弟都这么说了,陆之延也真是没脱。 “哔——” 裁判一声口哨,篮球赛上半场宣告结束。 外交学院有个高挑的瘦子因为抢板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手指崴到变形,“咔擦”一声,严重错位,连握球都握不了,一下场就被送去了医务室检查。 陈醉气喘吁吁地走到陆之延跟前, 两手撑住膝盖,歇了好一会儿, 才拎起矿泉水瓶, 猛灌水。 于恬见陆之延没有脱衣服, 只是把球衣随意往身上一套,就开始捏着篮球站在篮球框下投球熟悉球感,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朝林默默挑了挑眉,骄傲地说:“看吧,心灵相通。” “得了吧,人家指不定还不知道你刚刚在这儿蹦来蹦去发什么疯呢。” “……” 于恬撇了撇嘴,切一声,继续看陆之延打球。 他打得似乎还挺好,一开始投球中框的概率都不是很大,但是投得越多,后面入框的次数愈加频繁。 直到他站在三分线的位置,灵活转动手腕,投射了一个三分球,成功入篮。 还是不碰篮壁的穿针式进入…… 周围一声惊呼。 于恬旁边那几个女生又开始叽叽喳喳了:“我靠,陆之延果然会打篮球,我还以为他只是来玩玩而已。” 她的同伴是外语学院篮球场上一位男生的女朋友,语气有些酸:“本来就是玩玩的吧?这场篮球赛一看就不怎么正式,好多篮球院队的队员都没上呢,能说明什么?” “你也不用那么酸吧?我就是看他长得挺帅,现在发现他会打篮球,被惊艳了一下而已,没说他篮球打得比你家那位好。况且,人家陆之延又不是篮球院队的,哪像你家那位,天天在篮球场训练啊。有可比性吗?” 于恬抿了抿唇,将所有的对话听进耳里,却一声不吭。 其实她觉得最后那位女生说得挺对的。 距离下半场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间,裁判开始提示了。 陆之延依旧摸着篮球在做准备运动,由刚刚的投篮变成了上篮,考上研究生后,他就没怎么摸过篮球了,终归是有点生疏。 陈醉抽一瓶矿泉水抛给他,招呼了声:“怎么样?” “不怎么有感觉。”陆之延如实答。 陈醉也不在意:“没事,就一小比赛,随便玩玩。你要是打着打着有感觉了,帮我们学院赢一下比赛也是可以的。” 陆之延笑:“看情况吧。” - 下半场球赛正式开始。 于恬抿紧唇,和刚刚上半场随便看看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先是瞄了眼记分台的分数—— 【计算机:外交】 【21:12】 外交系处于严重下风。 于恬天真地说:“现在被人拉开了9分,那不是投三个三分球就可以拉平了?” 林默默敲她脑袋:“你以为三分球那么好投啊?” “啊?”于恬不懂,“刚刚陆之延就投中了呀,旁边还有人鼓掌呢,不是挺容易的吗?” 林默默本来觉得自己对篮球挺白痴的,一遇到于恬,才知道居然有人比她更白痴:“刚刚陆学长投三分球是站在原地,没人干扰,瞄准篮筐去投的。比赛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人干扰呢?除非对面的人是白痴。” “哦。”于恬似懂非懂,又想了一下,“那……说不定,陆之延有人干扰也能投三分球呢?” 林默默斜了她一眼,这难度太高了:“我不信。” 于恬还不信这个邪了,她一直盯着陆之延在球场上穿梭的身影,起初两队的人都在抢球尝试着上篮投球,可惜都不中。 双方僵持了至少十分钟。 陈醉已经大汗淋漓,却还在坚持着。 突然,对方的一个队员要求比赛暂停,绑一下鞋带。 就在这个间隙,陆之延和陈醉说了两句话,具体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只见陈醉换了个位置,游走在人群的外围。 篮球从对方球员手中被抛出,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撞上篮筐,没进。 从侧面掉下来了。 陆之延站在篮筐下,手臂一伸,利用身高优势,将球抢了过来。 旁边也在抢板的人撞了他一下,试图抢球。 陆之延灵活躲过。 陈醉见机会来了,拍了拍手示意,手指伸向空中,比了个“1”。 一边朝另一边没人的篮筐跑,一边大吼大叫:“老大,快!!!!快点!!!!扔过来!!!!!” 陆之延从篮筐下拥挤的人堆中将篮球带了出来,单手一抛—— 橘红色的篮球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悠长的弧线,直接跨了大半个球场,抛到陈醉手里。 那边的篮筐没什么人,似乎也没人意识到陆之延会来这招。 就这么让陈醉钻到空子,上篮了。 比分从【21:12】变成了【21:14】。 计算机学院感到形势不对劲,生怕外交学院反超,后面打得一直都很急躁,总想着得分,以至于忘记了防守。 期间,又被陆之延投了个三分。 【21:17】比分越来越近了。 距离比赛结束也只有15分钟的时间。 球赛的最高。潮往往是最后的那几分钟,比分相差越小,悬念越大,就越是精彩。 太阳被云层遮住,天气转为阴天。 于恬站得腿有点儿酸,她抬眸看了眼天空,将伞收起来,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继续认真地看。 陆之延一上场打球就特别认真,十二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篮球身上,时刻关注着篮球在哪个方向,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分给于恬,只大概知道她在哪个方位站着,偶尔余光扫一眼而已。 突然,他长腿迈开,似是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稍稍敞开腿,直接站在了于恬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 突然而来的压迫感,害于恬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抬起头仰视着他高大的背影,清晰地看见汗水打湿了他的发梢,滑到脸颊上。 细汗不断在流淌,呼吸急促。 满满的荷尔蒙潆绕在周围。 于恬听见旁边有一堆女生压着嗓子不断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喊,这边儿观众区的空气粉红得都要冒泡了。 但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只是她自己的。 于恬盯着陆之延的背影,抵着唇角,渐渐入了神。 连迎面吹来一阵风,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都不知道。 陆之延脚步向后倒退了几步,又怕撞到她。 于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姿势,将迎面抛来、即将出界的篮球甩回去,低低地骂了一声。 于恬被碰到了额角,一屁股摔在地上。 痛也不算是很痛,但就是这么多人看着,有点丢脸,也太倒霉了吧。 要不是陆之延在这儿,她怕不是要被篮球砸成猪头了? 因为篮球没有碰地,并且被陆之延甩回了场内,所以,篮球赛也没有中断,依旧火热地进行着。 林默默弯下腰,关心地问:“甜宝,没事吧?” “我没事。”于恬如实说。 其实刚刚,陆之延把球甩回去的时候,用手护在了她的额头上,只是一些力的惯性,促使她摔在了地上而已。 于恬拍拍屁股后的灰尘,站起身。 不知不觉,下半场的篮球赛已经只剩下5分钟了。 现在的比分是【25:23】 外交学院虽然拉回了不少,但依旧是落后。 于恬不解地问:“这个篮球赛会关联到什么荣誉吗?” “荣誉?” “就是,是什么级别的?真的只是联谊赛?打来玩玩?” 怎么跟她想象中的联谊赛不一样啊。 现在场上每一个人都争分夺秒地去抢板上篮,计算机学院一直把球控在自己手里,拖延时间,外交学院就不断地抢球,想要利用最后的机会扳回一局。 于恬咬着唇,盯着陆之延,生怕他摔倒受伤。 直到外交系的一个队员在球框下抢到板,将篮球传给陆之延,陆之延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跨到三分线外。 裁判开始倒数——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秒钟。” “十……九……八……” “七” “四” “三” “二” 陆之延一个做了个假动作,转身一投,橘红色的篮球撞进框内。 “哐当”一声。 伴随着裁判倒数结束吹口哨的声音。 外交学院以一分的优势赢过了计算机。 林默默简直惊呆:“我靠,陆学长是什么人啊?动作快得我都看不清了,这就投出去了,还中了?” 于恬抿嘴笑笑:“那应该是他运气好吧?” “那他运气也太好了吧,一上场,大半的分都是他得的。” 比赛结束,周围的人开始散走。 林默默垂眸看了眼时间:“甜宝,你要不要和我去饭堂吃饭?还是等陆学长?” 于恬瞄了陆之延一眼,他此刻正坐在篮筐下喝水,双手撑地,淡淡瞥过来一眼,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于恬猜测道:“他应该还要和他的同学聊聊天,叙叙旧吧。我们先去饭堂。” “这么煽情?他要去哪吗?还是就因为毕业要离开学校?” “他好像要出国。” “出国?我好像有点懂了。”林默默勾上她的肩,暧昧道,“甜宝,外交官夫人有很多特权的哦。” “比如?” “比如啊,在机场,像贵宾一样,走外交礼遇通道。” 第41章 x41 陆之延把毕业照拍完, 论文成功通过, 答辩完成, 就没怎么来学校了。 于恬知道他最近在埋头复习, 准备国考,也没有经常去打扰他。 两人只偶尔微信聊几句天,睡前互道一句晚安,完整的一天就算是过完。 考试前一天晚上。 于恬刚好也在准备期末考,复习完,她拿起手机随手敲字:【学长, 你睡了没呀?】于恬:【学长?】 lzy:【没。怎么了?】 于恬:【你明天不是要去考试了吗?想着明天是你最重要的一天,不能打扰你,就今晚想和你说说话。】对方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行。】不到两秒, 一个电话打进来,于恬被吓了一跳。 秦瑜听到电话铃声持续不断地在响,见于恬迟迟不接电话,提醒她一句:“怎么了,甜宝?电话响了你怎么不接啊?” “我去外面接。” 秦瑜感到莫名其妙。 于恬把手机拎出阳台,望着外头浅浅的勾月,等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才两只眼睛笑成弯儿, 接通了电话。 男人的声音从另一方清清冷冷地传来,伴随着巴洛不满的吼叫声:“甜宝。” 他的声音宛如天籁, 含着丝丝的缱绻。 于恬张了张嘴, 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嗯?”了一声。 他笑:“你嗯什么?不是你说要和我说说话的吗?” “确实是我说的。”于恬声音低低,有些甜软,“但是我说的聊天不是这种聊天,是微信聊天。” 陆之延语气似乎带着点失落,拖腔带调地“哦”一声:“原来是这样,那我挂了。” “哎,你别挂呀。我也没说这样说话不行。”于恬皱了皱鼻子,继续问他,“那个考试什么时候出结果呀?” “15个工作日吧,不好说。出成绩后还要面试。” 于恬:“这样啊。那不是很快,你就要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小小的,语速很慢。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像软糯糯肉乎乎的猫爪子,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一下一下跟撒娇似的,挠在陆之延的身上,让他欲罢不能。 陆之延弯腰挠了挠巴洛毛绒绒的下巴,像在安抚它似的,公寓里安静得只有金毛呜呜的呼吸声。 “对啊,见不到了。”他喃喃自语。 女孩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之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知道她在咬着唇,不吭声。 他悠然忆起母亲在世时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之延,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女孩子内心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她们其实很脆弱,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们会哭,会难过。要是在不够肯定,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承诺。” 于恬见他迟迟不说话,立马不高兴了,正要驳他,却听见他的声音像远方的松雾,透着清隽,低低细细地传来。 代替星星亲吻着她的眉眼。 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甜宝。” 晚安,我的星光。 - 陆之延考完试没几天,于恬也进入了考试周,每天都在图书馆和教室两边奔波,抱着一大堆的复习资料和书籍,埋头苦干。 最后一科考的是法语的语法,也是最重要的专业科目。 做完卷子,交完卷的一刹那,暑假来临,于恬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 她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 于之初发来微信关心她:【宝贝,考完试了吗?今天回家还是玩几天再回家?】陆之延今天收到了结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后天,启程。】后天? 于恬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咬紧唇,先点进陆之延的对话框,问他:【后天,是7月21号吗?这么快?】然后才慢吞吞地回于之初:【我先不回家,过几天再回。】于之初:【好。】 伴随而来的是陆之延一声肯定的答复:【没事,是7月21号。】于恬捂着脸,差点儿哭出来了。 当晚,陆之延把车开到明大校门,一个电话将于恬从寝室楼喊了下来。 于恬背着书包,蹦上车,不敢相信地问他:“我们去旅游?” “嗯。”陆之延神色淡淡,深邃的桃花眼在黑夜中更显迷人,“有什么问题吗?” 于恬天真地问:“可是,你后天不是要启程了吗?就只剩一天了呀。” 陆之延把她的手牵过来,捏在手心,单手把着方向盘,不甚在意地说:“那就,在那之前回来。” “……” 夜晚十一点,陆之延把车开上高速公路。 金色的车流,连接着幽暗的山谷,在窗外穿梭不停。 于恬不知道陆之延要把她带去哪里,她按下车窗,将冽冽的风放进来吹翻额前的碎发。 她耐心地伸手捋好,吹乱,捋好,再吹乱,再捋好……对着外面的黑压压的景色,看了好半响,感到甚是无聊。 没风景可看,时间又太晚。 于恬睡眠时间到了,趴在车窗上阖着眼,浓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之处,没一会儿,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周围阴森森,连路灯都没有。 副驾驶位上没人,陆之延不知道去了哪儿。 于恬伸直腰,揉了揉眼睛,看见不远处有一簇微小的光亮,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把手机闪光灯打亮,尝试着走过去,喊了声:“陆之延?” 走近才发现,原来是一顶帐篷。 帐篷已经差不多搭建好了,陆之延把它固定好,然后返回后备箱拿了睡袋和一个书包过来。 进帐篷里铺好睡觉所需要的东西。 拿出几盏小灯,支在不同的角落,营造出一小寸还算明亮的天地。 将帐篷的入口拉起来,让于恬坐在入口的位置,他也坐下,才慢慢道:“对面是大海。” “大海?”于恬不敢相信,揉着眼睛,又看了眼远方,似乎真的看见海浪,也听见一点点大海的声音,她惊喜道,“这里是B市,你居然开车开了那么远?” “喜欢吗?”陆之延抱着她,正好四处无人,他把于恬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少女软绵绵的小身子在陆之延那儿晃了晃,动来动去,试图找个舒服一点儿的位置坐好。 奈何陆之延身上的肉太硬了,不是骨头就是肌肉,硬邦邦的,膈得她一点儿也不舒服。 也不知道蹭到了哪儿…… 男人咬着牙,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儿哑:“别动了。” 于恬被凶得莫名其妙:“……” 要是平时,她肯定要驳他一句谁叫你那么瘦,仅有的那些肉还硬到死,弄得我一点也不舒服。 但今天不一样,过了明天,他就要上飞机飞去另外一个国家,要在那边度过几年了。 于恬不想在这节骨眼还跟他吵架。 便咽下这口气,顺势问:“陆之延,你驻外签了几年呀?” “四年。” “四年?”于恬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四年后,我才刚大学毕业一年。就算我能到法国工作,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男人捏起她的下巴:“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呀。”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过去看你。不太愿意和你分开。” “所以?” “所以,我最近在努力学习呀。我想去留学,陆之延。” 一刹那,陆之延以为自己听错,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留学?法国?” “对啊。”于恬说得煞有计划,“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就算驻外也要首选法国的事儿吗?那时候,我就想去法国留学了。反正,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似乎觉得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好很不好意思,于恬转了个身,毛绒绒的脑袋埋进陆之延的臂弯里,不肯出来。 陆之延低低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才开口:“甜宝,留学这件事情很可能会改变一个人往后的生活轨迹,你要考虑清楚。不要因为我而草率地做决定。” “这个我知道。”于恬嗯了一声,鼻子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 “另外,这件事,还要跟你爸爸妈妈去商量一下,让他们衡量一下利弊。” “好,知道了。”于恬像个小孩似的,乖顺地答。 接而,又忍不住问:“那学长,你希望我过去吗?” “你说呢?”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想我过去?是怕我打扰你和那里的小姐姐玩吧?” “傻的吗?小傻瓜……” 陆之延将她抱进帐篷,拉好拉链,抵在睡袋里亲了一口,扣着细腰,舌尖探进去,缠着她轻咬吮吸。 湿湿热热的吻缓缓而下,从她脖颈细腻的肌肤,落到胸前。 接而, 陆之延不知道咬到了哪儿…… 于恬微微仰着头,轻轻颤抖了一下,幼兽似的呜咽了一声,身子往后缩。 野外一片寂静,只有淡淡的海浪声在耳边回响。 陆之延还没禽兽到这种地步,不择地点和时间就把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拆吞入腹,他可做不到。 临睡前,于恬大胆地仰起头,啄了他一口。 凑到他耳边,声音细细地说:“陆之延。”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第42章 x42 启程去往法国的那天, 陈醉和于恬都来机场给他送行。 法国最近的天气比较冷, 据天气预报说,还有可能下雪。 气温直达零下七、八度。 陆之延穿了件有点厚度的灰色线衫, 衬衫领子规整地翻在脖颈处, 一双大长腿被黑色长裤包裹着, 松松散散地立在那儿,衬得整个人身姿笔挺利落。 脚边一个纯黑色的行李箱,体积不大, 带过去的东西不算多。 里面一大半的东西,还是昨晚于恬给他整理的。 机场广播开始播报: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法国里昂的XXX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到5号登机口上飞机, 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于恬睁着两只圆溜溜的鹿眼,穿着一件维。尼熊的短袖T恤,撇着嘴, 眼睛红红地站在那儿,看着陆之延。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机场的登机提示音可以这么讨厌, 像个催命神一样,不断地提醒着即将分别的人:你们是时候离开了, 不要再依依不舍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分开的。 陈醉把揣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 长腿轻轻迈开, 上前几步,抱了抱陆之延,跟喝醉酒似的,涨红了脸,眼睛泛着点儿湿润地说:“老大,这次离开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了。说不定几年后,我们各自东南西北,在不同的地方讨生活,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也不说不定你去了趟法国,工作顺顺利利,当上了外交大使,就把我们外事办曾经一起共事的兄弟给忘了。总之,我是不会忘记老大你的。以后要是老大公事回来,还记得我,记得一定要找我喝酒啊?兄弟随时恭候。” 陆之延奇迹般地没有表现出不耐,抬起两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附近,低低笑了声,嗓音清冷:“我记忆力还没差到这种地步,肯定记得的。” 陈醉也跟着笑,像个大男孩,忍不住直乐:“好,那我记住你这句话了。等你回来请我喝酒。” 说完,他瞄了眼站在一旁滴溜溜看着他俩的小姑娘,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先离开,把空间让给人家小情侣。 于恬算了算,她和陆之延在一起到底多久了? 貌似,还不够三个月吧? 三个月不到,就要分开,难免会有些伤感。 陆之延修长的手指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敲了两下,问身旁的少女:“渴吗?” “啊?”于恬没反应过来,不是要去登机了吗,怎么突然问她渴不渴。 陆之延抬眸望了眼前方一对在机场大堂内大胆拥吻的外国情侣,见于恬不说话,舔了舔下唇,说:“现在去登机太早,肯定要排队,我们去买点儿饮料喝?” 于恬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看他,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买饮料,只能低低地“嗯”一声:“好。” 随后,她被陆之延带到机场内部人群稀少的区域,点了杯樱花草莓气泡水,打包带走。 于恬握着饮料,新奇地往瓶内瞄了一眼,瓶身冰冰凉凉的,有鲜粉色的草莓果肉覆在表面,夹杂着淡淡的樱花香气,颜值满分。 她用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口,甜度刚刚好,很清新,特别好喝。 于恬把饮料递高,给陆之延也喝一口,兴奋地想寻求共鸣:“好好喝这个,好喝吗?” “好喝。” 男人极其配合,牵起她的手,把她往另一处带。 于恬像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即将被吃干抹净的小羔羊,迷迷糊糊地被牵走,一直没反应过来。 直到被带进一个空荡无人的角落里,她“啊?”了一声,懵懵地看他,不到三秒,连一句“为什么要来这儿”都没问出口。 就被陆之延拉进一个死角,温热的大手扣着她的腰,低下头,盯着小姑娘嫣红的小嘴,直接就亲了上去。 于恬惊呼一声,被他灼热的手掌托着腿根,轻轻往上一抬,屁股挪了位,直接坐在那个纯黑色的行李箱上。 行李箱的轮子因为受力,不断往后退,哐当一声,撞上了后面的玻璃墙。 于恬隔着一层薄薄的上衣,被陆之延抵在玻璃墙后,放肆地亲吻。 唇齿相交,周围充斥的尽是男人滚烫灼热的气息,带着霸道与肆虐的味道。 许是知道这一次过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面。 于恬也放纵了不少。 在陆之延松开她间隙,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细腻的小手没忍住往他肩膀上一勾,直接就把他上半身压了下来。 唇与唇之间相差不过半分,鼻尖贴着鼻尖,气氛暧昧。 于恬深吸了口气,直勾勾地看他几眼,动作慢吞吞的,迟迟都不见有下一步动作。 陆之延也不急,挑起眉梢,弯着腰,静静地等待着她。 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于恬眨了眨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颊有些燥热。 但一想到时间紧迫,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她就果断地闭上圆溜溜的鹿眼,小脑袋仰起,往上一贴,软软的唇轻轻覆在了陆之延的嘴唇上。 于恬没什么接吻上的技巧,就算是有,也是被陆之延亲了几次后摩挲出来的。 她勾着男人的脖颈,腆着脸,像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动物,不停地在他的嘴唇上啄,含着他的下唇,舔了一下。 害男人差点儿没把持住。 有几下于恬没经验,雪白的贝齿不小心磕到陆之延的下唇,还破皮了,他也没挣扎,没躲,任由她不断“蹂。躏”。 两人亲了有好半响。 陆之延退开一点儿,盯着少女缓慢睁开的双眸,低声提醒:“我要走啦。” 语气温柔细腻。 于恬咬了咬下唇,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我知道。” 她跳下行李箱,让陆之延离开。 陆之延把行李箱扯回自己的跟前,安抚似的揉揉少女的脑袋,眼神幽深明亮,低声说:“等你。” 便扯着行李箱,转身离开,拐进了登机口。 于恬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股淡淡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叹了口气,继续抓起那杯草莓气泡水,一边吸着一边回了家。 - 法国与中国的时间,相差了六个小时。 陆之延下飞机的时候,依旧是早上,天空雾蒙蒙的,下了一夜的雪。 此刻的里昂一片银白洁净,城市的房顶上积了一层层的厚雪,停在马路边的汽车早已被白雪覆盖,四周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 陆之延把一早准备好的长款风衣穿上,等待大使馆派人来接的间隙。他掏出手机,换上电话卡,先拍了一张雪景的照片,发给于恬。 lzy:【[图片]】 lzy:【到了。】 于恬没搭理他,昨晚因为陆之延要走,她整整一夜都失眠没睡,这会儿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补眠。 陆之延大致也猜到她此刻会在睡觉,便拿出一张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被接通。 他自我介绍了一番:“你好,我是中国遣派来里昂的陆之延。”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陆之延以为对面是个法国人,听不懂中文,便准备用法语再自我介绍一次。 他刚要开口…… 一道年轻又充满活力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陆之延是吧?穿深色风衣那个?” 陆之延:“对。” “我看见你了。你往左手边看过来。” 陆之延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正式西装的大男孩在对他招手,皮肤很白,年纪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特别年轻。 他走过来接过陆之延的行李箱,热情地说:“你就是中央派来的帮手吧?哇塞,这么年轻,你多少岁啊?刚大学毕业?” 陆之延并不觉得自己会比他小,嘴角勾了下,说:“快二十六了,研究生毕业。” “哦。研究生。”大男孩感叹了一句,继续说,“那也很厉害啊。我叫姜译,留学生,一毕业就到这儿了,和你同龄,现在也就混了个二等秘书的职位。听说,你直接空降一等秘书了?” 确实是这样。 陆之延淡淡“嗯”一声。 “为什么呀?”姜译想不明白,“你很厉害?为什么我在这儿干了那么多苦力活还是二等秘书,你直接就一等了?” 陆之延不想打击他,笑而不语。 姜译却将这个笑曲解成了别的意思,挤着眼说:“哥儿们,有后台吧?来头不小啊?” 两人上了车,直接就往大使馆而去。 现在不是行政办公的旺季,大使馆内不算很忙。 陆之延有幸见到了这个管内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不乏法国人,法国人大多十分优雅,谈吐和举止都很得体。 其中一个法国女人看见陆之延后,双眼一亮,热情地上前想跟他打招呼,却被半道走出来的姜译截了过去。 姜译弯腰,执起那位长发女子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一口:“ Laura(劳拉),好久不见。” 法国女人尴尬地笑笑:“明明天天见面。” 姜译:“……” 劳拉侧身上前几步,走到一身风衣长相身高均出众的陆之延跟前,用法语问了声好。 通常这个时候,男士应该要友好地弯腰,执起女士的手,抵在唇上亲吻,以示尊敬。 姜译气鼓鼓地看着一来到这儿就招蜂引蝶的陆之延,正想看看他怎么亲前面的这位金发美女。 却见他只伸了一只右手出来,作握手状,挑了挑眉,谦卑的态度用纯正的法语冲面前的这位女士问了声好。 金色美女尴尬了一瞬,与他握手。 很快,陆之延就松开,并没有任何亲吻手背的意思。 其实,用握手来打招呼在法国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如今大家普遍默认了男士对女士问好即亲吻手背这种方式。 所以,当陆之延用握手礼来对艾达时,充分表明了自己的冷淡与疏离。 艾达摸了摸鼻子,转身嘀咕:“比阿尔卑斯雪山上的雪还要冷的男人。” - 来里昂的第一天,陆之延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和身边的同事。 下午三点,他就去到了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 简简单单的一房一厅式单身公寓,里面的家具电器配备齐全,暖气充足。 陆之延把风衣脱下,累得瘫在沙发上,拎出手机看了一眼。 备注是【来自中国的小可爱】发来了两条消息,那是于恬昨晚闹着改的。 来自中国的小可爱:【延狗才离开多久啊?怎么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呢。[小白兔哭泣]】来自中国的小可爱:【今天真的巨巨巨巨巨巨巨想你呀。】 第43章 x43 陆之延被她的话逗笑了, 躺在客厅内, 肩膀微颤,低低地发笑了几声。 手指捏住手机, 敲字:【怎么想?】来自中国的小可爱:【就恨不得马上坐飞机去找你。】来自中国的小可爱:【法国那边的女生好看吗?听说国外都比较开放, 我警告你啊, 不能背着我干一些我讨厌的事情。】lzy:【你讨厌什么事情?】 来自中国的小可爱:【比如啊,和外国的小姐姐谈恋爱,牵手, 诸如此类的?】lzy:【放心,法律不允许。】 来自中国的小可爱:【什么?法律不允许?】lzy:【根据《中国公民同外国人办理结婚登记的几项规定》有几类中国公民不准同外国人结婚,其中就包括了直接从事外交工作的外交人员。】来自中国的小可爱:【啊?还有这规定?】来自中国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放心了。陆之延?】lzy:【怎么了?】 来自中国的小可爱:【法律规定了不能结婚, 但是谈恋爱也不行。】lzy:【放心。谈恋爱也要负责任, 就是罪责不大而已。】和于恬闲聊了一阵,陆之延把行李收拾好,随意穿上一件长款羽绒,下楼觅食去了。 - 于恬心满意足地捧着手机在床上打滚, 然后软着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滑下床,跑到客厅外喊了一声:“妈, 什么时候吃饭啊?” 梁汝颠勺的声音从厨房内清晰传来,语气温婉又溺宠:“快好了, 你等会儿把饭盛好, 爸爸回来就开始吃饭。” “好。” 于恬关上房门, 从书柜里, 抽出那本封面精美的日记本,唰唰唰写了几行字后,重新合上,放好。 跑进厨房,把电饭煲和碗拿到饭桌上,盛好米饭,一一摆好。 梁汝做完晚饭后,大致等了十来分钟,于之初就夹着公文包回到了家。 他站在玄关处换鞋,扫了于恬一眼:“甜宝,这么快就回家了?爸爸还以为你要在学校多玩几天呢。” 陆之延不在…… “在学校也没人陪我玩。” 于恬嘀咕了句。 “没人?”于之初进厨房洗了洗手,走出来问,“你的舍友们呢?” “她们都回家了呀。才大一,也没什么实习可找的,就都回家休息呗。” 于之初:“也对。你们现在才刚读完大一,以后的事情不用着急。” “可是爸爸……”于恬捧着米饭,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个计划。” 梁汝好奇地看着她:“什么计划?” 于之初也看过来。 “就……”于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又怕自己的小心思会泄漏,咬着筷子,小小声说,“我想出国留学,可以吗?” 于之初:“留学?高中那会儿,爸爸不是问过你了吗?那会儿你明明是不想出国的,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 于恬撇了撇嘴:“都过去那么久了,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嘛。我想去法国进修法语。” 关于于恬出国这件事儿。 于之初和梁汝夫妇在当晚睡前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讨论,两人促膝长谈,无非就是担心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会不安全,要是受委屈了,和家里人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知道找谁撑腰哭诉。 但是,在一周后的某天,于之初打了个电话给于恬班上的辅导员,商讨了一下小姑娘出国的事儿,想问问老师的意见,看看这个计划可不可行。 谁知,辅导员笑呵呵地说:“出国那当然是好啊!于恬同学在我们系里的专业成绩一直都很优异,上学期排名第一,这学期成绩出来了,还是第一名,而且和第二名拉开了很大的差距。我们学院已经把于恬同学推送上去,看看能不能评上国家奖学金了。” “要是别的同学出国,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给家长分析一下利弊。但是于恬同学,她勤奋,在法语方面的天赋挺高的,说实话,要是能出国进修,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 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于恬还没得到于之初的答复。 但她特别犟,心里想的是:就算于之初不同意,她怎么样也要出国。 所以,她现在每天埋头在卧室的书桌上,钻研法语,复习,准备报考法国留学必须的TEF法语水平测试。 也在网上了解了一下法国几所大学的简介和国外招生情况。 陆之延工作之余帮她跑了巴黎和里昂的几所重点大学,问了一下相关的问题。 于之初正式答应于恬出国留学,是在暑假开学前的一个夜晚。 他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拉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宝贝,爸爸知道你很优秀,也很努力,出国留学对于你来说,肯定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但是,你也明白爸爸在担心什么,你说你一个小女孩,刚满18岁就离开我们去那么久,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可是,也有很多高中生出国留学的呀?”于恬坐姿端正,轻声说。 于之初板起脸:“她们我不管,你是我女儿,就算你三十岁出国,一个人在外面长住,我也不放心。但是,爸爸想了一下,你终归是要长大的,终归要学会独立,早点出去,锻炼一下自己的生活能力,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要记住,在国外要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们。手机时时刻刻保持着开机状态,确保我们可以联系到,知道吗?” 于恬抿起嘴角,发笑:“嗯。所以,爸爸你是同意我出国了?” 于之初低叹了一声,摆摆手:“去吧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们不拦你。” “谢谢,爸。”于恬上前,抱了抱他,盯着他日渐浮起的皱纹,吸了吸鼻子,说,“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你和妈妈也一样,在家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于恬没对于之初说关于陆之延的事情,一是怕于之初以为于恬出国完全就是为了找陆之延,二是怕陆之延在爸爸面前的第一印象,还没见面就立即减分。 说实话,一开始,于恬想出国的的确确是因为陆之延在法国她才这么去做的。 现在,她看到他在大使馆认认真真工作,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的模样。 于恬也想要紧跟着他的步伐,把自己变得更优秀一些,争取以后和他肩并肩站在一块儿。 - 时间匆匆而过,隔年七月初,伴随着期末考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的打响。 于恬的大二也结束了。 她早就在于之初和辅导员的帮助下,申请了退学。 寝室三人盯着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于恬,忍不住湿了眼眶。 十九二十岁的姑娘,抱在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于恬看着她们,心里有点感慨,触动良久。 “甜宝。”林默默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她书包,心里又酸又涩地说,“要是去到了法国,陆之延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立马飞过去揍他。” “想当年,我们大一一起入学,一起来到这个寝室,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张佳感叹说,“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分开。天南地北,这一别,还不知道何时可以再见。” 我们可以确保大家的心在一起,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身处何方。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四个女孩聚到了一块儿,没有争吵,没有打骂,互相包容,一起磕磕绊绊地走过了两年。 两年后的这个夏天。 于恬推着行李箱,挥手告别了大学里除了陆之延以外的一切,去到另一个国度,追寻她的两个梦想。 - 飞机在巴黎落地的那天。 陆之延正在中国驻巴黎大使馆办公。 几个月前,这里约满回国了一批人,陆之延和姜译有幸被提拔到了法国的首都巴黎驻管。 陆之延被聘为临时参赞,距离外交大使仅一步之遥,姜译则成为了一等秘书。 下班后。 陆之延啪一声合上文件,摘下眼镜,拿起外套,长腿迈开就往外走。 姜译追着上去问:“哎哥儿们,今晚,附近有个酒吧新开张,要不要去玩玩?” 酒吧? 陆之延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西装,他扯了扯领带,停下脚步,边往身上套羽绒外套,边问:“酒吧?” “对啊,就是酒吧。里面一堆身材性感的法国女人,我们可以偷偷过去。” “不了。”陆之延抿起嘴,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晚上有事儿,你自己去玩吧。小心玩火自焚,别忘了你是国家机密人员的身份。” “嗳。”姜译摆了摆手,“不去就不去,吓我干嘛。机密我不会说的,不过就是去喝喝酒罢了。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陆之延神色淡漠,穿好羽绒,直接越过他往门口走:“再见。” - 于恬拖着行李箱,下了飞机,满怀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走完一系列入境流程,成功走出机场后,已经是晚上七点。 太阳落山,巴黎的风刮得又大又刺骨,冷得她直打哆嗦。 于恬抬起双手,放在唇前哈了口气,搓搓手心,掏出手机给陆之延打了个电话:“喂?陆之延?我到啦。” “你在哪儿?”对面的男声又干净又清冷,于恬一想到待会儿就能看见他,就格外激动。 “我在机场南面的出口,这里好多人啊?你穿什么衣服了?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 隔了几秒。 电话那端咳嗽了一声,特小声地说:“我看到你了。” 于恬心底一悸,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扭头望了眼四周,想要寻找他的身影。 机场人头攒动,有抱在一起的法国情侣,也有来这儿旅游的外国人,小孩蹦蹦跳跳地推着行李箱随处乱跑…… 于恬没什么身高优势,根本找不到陆之延。 她笑了声问:“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呀?” “我就在你附近,你忘记我长什么样了吧?” “怎么可能,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陆之延,你到底在哪儿啊?”于恬穿了件藕粉色质地柔软的高龄毛衣,长长的头发被绑成清爽的丸子头,额前偶尔有几缕碎发落下,跟个小女孩似的,站在一个白色行李箱旁四处张望。 对方叹了口气:“别看了,转身。我就在你身后。” 这一次的声音与刚刚从电话里传来的有所不同,于恬清晰地听见陆之延清冽沉稳的嗓音从她耳后缓慢而出。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又亮,嘴角上扬,笑出两颗小月牙,快速转身,在看见身后那位与她隔了两米之遥,简单利落的西装外裹了一件白色羽绒的男人后,想都没想,直接就扑了过去。 软软的脸蛋抵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真实的心跳,吸着鼻子又兴奋地说:“陆之延,真的是你呀。” 陆之延被于恬的热情吓到了,手机还捏在手上,电话接通着,揉了揉她脑袋,又摸摸她的脸,隔着细软的毛衣料子,掐着她的腰,最后实在没忍住,将身前的少女跟抱小孩似的,托着臀抱了起来。 盯着她绯红的小脸,桃花眼轻轻一挑,问:“想我没?” 于恬低呼一声,想推开他:“陆之延,你干嘛?这么突然,你快放我下来!” 陆之延手掌固定好她,不让她乱动:“你别动,在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怕什么?何况他们平时在公众场合做得比我们大胆多了。再问一遍,想我没?” 于恬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哎呀,你先放我下来再说。” “你先说。” “就不能下来再说吗?” “说了再下来。” “你怎么那么烦人呐?”于恬开始耍赖了,但碍于两人现在拥抱的姿势有点尴尬,她瘪了瘪嘴,勾住他的脖子,埋进颈间,嗓音轻轻软软,含着天生的灵动,“想你了。” 这三个字,像猫儿般挠心抓肺,软糯糯的,叫得人心都要化了。 这一句话,像是突然引爆了陆之延内心深处的想念。 他对上她的眼睛,怔怔地看了几秒,很快就笑出声来,胸前振动着,眼眸带光,活像个妖孽。 于恬见他不断在笑,脸颊红得更厉害了,鼓着嘴问:“那你呢,你想我了吗?笑什么?我已经回答你问题了,快放我下来!” “不放。我偏不放。” 陆之延托住她臀的手往上抬高了几分,颠了一下,寻找一个更合适的位置,抱得更紧后,直接就拎着她的小行李箱,往停车场走。 姿势散漫又随意,羽绒服内的白色衬衫早已被弄得皱巴巴的,嘴角的笑意却从未敛下来过。 于恬被耍了,开始不乐意起来,在他怀里扑腾着动来动去:“陆之延,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你放我下来……” 陆之延停下脚步,不动了,于恬以为他要放她下来,安静了一瞬。 声音小了许多,委屈地努了努嘴,再复述一遍:“你放我下来。” 男人嘘一声,瞄了眼前方两个穿着警服的法国警察,诱哄道:“你再闹,让别人误以为我拐卖少女。今晚我们俩都得在警局睡一晚。你是想睡拘留所还是睡我家啊?” 于恬眼睛怯怯的,不说话。 陆之延摸摸她的脑袋:“乖。” 随后,刚走没几步。 少女埋进他肩头,蹭了蹭的同时,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捏着软肉毫不客气地一拧。 “……” 陆之延倒吸了一口凉气,俊脸一黑,瞪着她。 于恬歪了歪头,巧笑吟吟,咬着牙道:“老男人,我还治不了你了?” 第44章 x44 陆之延把于恬带回了家。 这里的所有公寓楼都是一梯一户式的, 电梯到达的每一层, 都只有一间房子。 于恬两手空空,身上裹着陆之延的男士长款羽绒,袖子的位置卷了几层, 露出白净小手,她摸了摸脸颊,蹦蹦跳跳地上前几步, 按下电梯开关。 电梯门缓缓敞开…… 于恬让陆之延先进去, 随后自己才蹦进电梯, 挽着他的手等待电梯门关闭。 “Attends, Attends!(等一下)” 突然, 一道急促又略带性感的巴黎纯正女声从不远处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正准备合上的电梯门,被人从外面按下按钮,重新打开。 一个踩着白色高跟鞋, 拥有魔鬼般惹火的身材, 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的女人闯了进来。 轻轻弯腰,用法语说了声:“对不起。” 于恬尴尬地笑笑,闻着她身上浓烈刺鼻的香水味, 摸摸鼻子, 往陆之延的方向挪了点儿, 直接说:“没关系。” 女人身材火辣, 酥。胸澎湃, 穿了条鹅黄色的迷你超短腿,裙摆堪堪遮住腿根,把自己完美绝伦的身材显露无疑。 于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又瞄瞄她的,低叹一声。 发现女人手指上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是透明的,里面装的东西挺多,有薯片,纸巾,口香糖,漱口水,解酒药…… 还有一个平时超市收银台旁都会出现的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性感女人伸手过去,按了八楼。 陆之延随便一扫,正好看见了。 一梯一户式的公寓楼,陆之延住九楼,姜译住八楼。 这女人去八楼?不就是去找姜译的吗? 怎么会有法国女人拿着避。孕套找姜译…… 陆之延感觉不对劲,思考了一会儿,直到电梯在八楼停下,那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开,他还没回过神来,模样像极了在发呆时候的样子。 于恬叉着腰,定定地看着他,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喊:“陆、之、延?” 她的声音就像从牙缝里挤出似的,带着幽怨。 奈何男人没一点儿反应。 于恬抱臂,又喊:“陆之延?陆之延!我叫你呢,你听见没啊?” 陆之延回过神,笑着捏捏她的脸:“怎么了?” 电梯门打开了,他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起于恬,走出了电梯。 于恬甩开他的手,分开了一点距离,直接说:“你不要碰我。” “……”陆之延一脸莫名,仔细想了一下刚刚他干什么了,明明就上了个电梯,一眨眼的时间,怎么就无缘无故生气了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钥匙,进屋后,强制性地把少女抵在门后,弯腰对上她的眼睛问:“怎么了,嗯?生什么气呢?” 陆之延:“老是生气不好,很容易老。” 于恬撇开脸,不想看他,娇嗔地说:“我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陆之延好玩似的伸出手指戳戳她气得鼓起来的脸颊,“看,脸都圆成这样了?还没生气呢?” “……”于恬把头转过来,咬着唇,语气尖锐地说,“是!我脸圆,我丑!我不仅脸圆,我还胸小呢,我不仅胸小,我屁股又小。你去找刚刚那个女的呀?人家瓜子脸,胸又大,身材又好。你看我干什么?” “什……什么?跟胸有什么关系?”陆之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懵地盯着她,闻到一丝醋味,捏起她的下巴,倾身,凑近了些。 干净而清冷的男性气息强烈地包围着她,将她的嗅觉笼罩。 陆之延压低声儿,哑声开口:“说清楚,跟胸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胸小了?谁说你胸小了?” 于恬气得不行,仰起脸,一开口就怼:“那你刚刚看着人家美女发什么呆啊?我喊你多少次了,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 男人失笑:“就为这事儿?” “这事儿怎么了?这事儿是小事吗?我告诉你,你别不当一回事,我很生气。” “嗯。”男人视线凝在她气鼓鼓的脸上,忍俊不禁,“我知道你很生气。” “你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你明知道这样做我会生气,你还去做?” “我做什么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你走开,陆之延。”于恬推开他,走进室内随意看了眼,眼睛扫来扫去,试图找到一些他在这间屋子里偷腥的痕迹。 好。 很好。 鞋柜有一双粉色女生码数的拖鞋,衣柜里有一件杏色的羊毛绒毛衣和一件款式小巧的羽绒面包服,枕头有两个,连洗手间的洗漱用品都是双份的,书桌上有一瓶法国迪奥香水…… 现在,连偷腥都不需要躲着她了是吗? 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别的女人的东西放在家里,连藏都不藏一下。 于恬沉默了几秒,气得坐在地上,皱着小脸,哇一声直接就哭了起来。 她千里迢迢从中国一个人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来到法国,今天早上还早起了,对着镜子化了两个小时的妆,黑眼圈巨大无比,浪费了一坨遮瑕液,就为了可以开开心心地见到他,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谁知,现在…… 于恬还穿着陆之延的白色长款羽绒,她毫不客气地用衣袖去抹自己眼角的泪,眼线蹭下来一点,把衣袖弄得脏脏的,她也不在意。 反正这个男的已经不喜欢她了,她在意他的衣服干嘛? 如此一想,她便哭得更肆无忌惮起来,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汹涌而下,弯着膝盖,就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 陆之延走过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让她坐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珠,嗓音暗哑地说:“哭什么?别哭了。我刚刚发呆真的不是在想你以为的那些东西。” 于恬打了个嗝:“那是什么东西?” “八楼,住了我的一个同事。”陆之延耐心地给她解释,“我不是跟你说过外交人员和外国女人恋爱结婚是犯法的吗?刚刚那个女的,很明显就是找我同事的。” 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接下来要说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还带了避。孕套。我刚刚就在想,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 于恬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显然不信:“那家里那么多女人用的东西,你怎么说?” “你傻不傻啊?”陆之延揉敲了敲她的脑门,笑了声说,“那都是给你的。” “香水也是给我的吗?”于恬用白净的衣袖擦了擦脸,木然地看着他问,“可你知道我从来不用香水。” “那是前段时间,去参加了一个活动,人家送的伴手礼。反正你都是要来这儿的,我何不留下来,等你过来后看看喜不喜欢才决定扔不扔?” 所有的东西都解释清楚了,陆之延的脸上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从事实来判断,是她无理取闹了。 于恬像小猫似的,舔了舔下唇,伸出小手,拉了拉他衬衫的衣袖,底气不足地叫他名字:“陆之延。” “干嘛?”男人低头看了眼被睫毛膏眼线笔眼影和口红污染得乱七八糟的羽绒服,痛苦地闭了闭眼。 于恬眼珠子四处乱转,小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男人抬眸扫她一眼,没说话。 于恬以为他待会儿要开始训她了,担心地闭起眼睛,说:“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分开一年多了嘛,我都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有点疑心病很正常。况且,你也没告诉我,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嘛,就不会吵架了。” “那不是刻意给你准备的。”陆之延叹了口气。 于恬:“啊?” 男人抱住她,把她弄脏的羽绒服脱下来,扔到一边,将她抵在床上,手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笼罩在自己怀里,才认输般地淡淡道:“那是这一年多里,每次和朋友出去逛街,看到好看的,想着你会喜欢,才买回来的。我想你了,于恬。” 于恬听着他差不多贴在她耳畔低低的声音,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一如既然的深邃迷人,睫毛浓密,五官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好看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心底一悸,落在被褥上的手指蜷了蜷,缓缓伸手抱住他。 贴在他的胸膛,低声说:“我也是,认真的。” 说完,男人再也忍不住俯身下去,狠狠地攫住她的唇,将她吻住。 于恬吃痛,“唔”了一声,欲推开他,小手却被压住,陷进柔软的床褥中。 这么久没亲过,没暧昧过,她多多少少有点儿僵硬和不习惯。 男人勾了勾唇,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一个深吻就喂了进去,舌头伸进里面肆无忌惮地搅动,尝到了久违的温软香甜,怎么亲都亲不够。 空气中还有甜腻暧昧的味道。 最后,还是于恬被憋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了,伸手捧起他的脸,不让他凑过来。 脸涨得通红,低喘着气说:“你你你……你先别过来,我缓一会儿。” 陆之延瞥头笑笑,“嗯”了一声 湿软的唇瓣贴上她软软的脸蛋,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舔过,带出一流串的电流。 于恬瞪大眼,敏感地蜷起身子,咬了咬唇,脸蛋酡红成一片,娇嫩得能滴出水来。 陆之延埋首下去,手指覆在腰间,伸进去,按压住雪色的柔软。 两人缠绵了将近半个小时。 陆之延才吃饱憨足地穿好长裤,走出卧室,去厨房准备做点吃的。 于恬坐了一天的飞机,累得趴在床上,懒懒地睡了过去。 第45章 x45 法国人常吃的食物一般是意面和面包。 陆之延在这儿待了一年多, 一个人独居, 没人陪。他不习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去餐厅吃饭,还要在那儿坐上半个小时。 经常是买一大堆的菜回来,自己在家一边和于恬视频, 一边做饭。 陆之延今晚做了两盘意面,掺了点儿小姑娘爱吃的奶油和西红柿,端到客厅, 摆好。 才迈着长腿, 走进卧室, 瞄了眼熟睡的姑娘。 于恬垫着枕头, 脸朝向一边懒懒地趴着睡, 卧室里的灯光明亮,把她的肌肤照得粉嫩雪白,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扎头发的皮筋松松垮垮,有几缕碎发跑出来, 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陆之延伸手把那些凌乱的碎发拨开, 认认真真地捋到一旁。 小姑娘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里面一。丝不挂, 裹着烟灰色的大棉被, 在将近两米的大床上, 微微鼓起了一团, 睡得正香。 但肚子咕哝叫了两声, 羞人的声音从棉被里轻轻传出。 陆之延失笑,把客厅那只白色的小行李箱扯进来,拉链拉开,帮于恬一件一件衣服整理好,还有女孩用的化妆品和小物件,一一摆好在桌面上。 最后,拎出一条她在中国常穿的吊带睡裙,走过去。 贴近耳边,近乎耳语般地轻轻喊了声:“于恬?甜宝?” “唔……别吵,走开。”于恬捂住耳朵,顺势拍到他的脸颊,啪一声,指甲还刮到他的下巴,差点儿破相。 “……”陆之延皱了皱眉,不怒反笑,把她的手揪住,“起床了,小懒猪。” “你再让我睡一会儿。”于恬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气得吐出一口气,再说了一遍,“你就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吗?非要拉我起床!” “我做了东西给你吃,再不吃就凉了,而且,你摸摸的肚子,你能别虐待它么?嗯?”陆之延伸手到于恬的腋下,把小女孩从被子里揪出来,放在大腿上,又扯过一旁的睡裙,给她穿好。 于恬扑腾了两下小手,眼睛睡蒙蒙地睁开了一点儿,趴在陆之延的胸膛,嘟囔:“我肚子怎么了?我哪有虐待它,现在是你和它在联手虐待我!你们还有理了?” “……” 陆之延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很直接地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于恬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以及这陌生的环境,在这略显“颠簸”的短暂的路程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陆之延的公寓整体风格是很现代化的冷色调,放眼望去都是偏素的灰色,窗帘是浅灰色的,床褥是淡灰色的,连地毯也是深灰色。 于恬在餐桌前坐好,扭着脖子,随意看了几眼,重新打量完陆之延的公寓后,抓起筷子,吸溜了一口意面问:“你从里昂搬来巴黎后,就一直住在这儿吗?” “嗯。”陆之延也开始吃面,淡淡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我就问一下而已。”于恬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我学校离这里远吗?” “不远,和我工作的地方顺路,以后我可以接送你上下学。” 于恬古灵精怪地笑了笑,下意识拒绝:“可是,我在学校有寝室的,我不一定要住你这里吧?你这里好像也没有我的房间?” 陆之延眸色沉沉,嗓音低哑:“你确定不住我这里?在这里白吃白喝,还不收你房租,你也不住?学校寝室多贵啊,嗯?” 于恬仰起脸,傲娇地冲他弯弯眉眼:“我不在乎,我有钱。” 他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尾音缱绻:“况且,你来法国,不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吗?” “那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于恬皱着眉说,“我还要认真学习的,老在你这儿,就只想着谈恋爱了。” “你的意思是,暗示我不要谈恋爱了,要结婚?”说着,他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她的小身板一眼,“甜宝,你行不行啊?结婚后,我可不会轻易让着你了,再怎么疼,我都要做下去。” 于恬:??? 于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把领子拉高,拔高了音量说:“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暗示你,我要学习!学习懂不懂啊?我来这儿是进修法语的。” 陆之延吃完面,宠溺地抱着她,把她捞到自己腿上,朝她耳边吹气说:“我可以教你法语,免费帮你补习。” 于恬故作嫌弃地说:“你法语真的……” 陆之延:“外交官的法语你也敢质疑,嗯?” “……” - 于恬在陆之延公寓里待了几天,吃好喝好睡好。 陆之延一下班就回来,带她去外面逛逛,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如此一来,于恬很快就熟悉了这边的环境,既浪漫又优雅的国度——法国巴黎。 这天,陆之延刚好调休,不用上班。 早早就订好了巴黎迪士尼乐园的票,开着车带于恬过去。 一开始,小姑娘还在车上兴致勃勃地问:“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啊?去很远的地方吗?” “不远。”陆之延摸摸她的头。 “那好玩吗?漂亮吗?” 他略沉思几秒:“应该还不错?” 于是,刚到了场馆门口附近,两人还没到检票口,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去看看。 陆之延被她拽着走,不断被催:“快点,再快点。你走路怎么那么慢啊?” 陆之延无奈地牵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刷票入场。 巴黎的迪士尼和中国的不太一样,这里遍布了一堆的城堡尖塔和许多具有古欧风格的建筑,融入了法国当地的社会文化,颇有一种欧洲古典宫廷花园的感觉。 加上现在是白雪茫茫的冬季,城堡的墙壁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雾蒙蒙的,更像梦境一般。 小姑娘玩疯了,穿着杏色的羊毛绒毛衣,踩着雪地靴,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站在迪士尼乐园的海盗船旁,冲陆之延用中文大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这个国家啊,陆之延。我真的好喜欢法国,喜欢这里的雪,这里的冰河,城堡,还有随处可见的古欧建筑。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歇了会儿,喘了口气,说:“……这里有你呀。这一年多来,我好久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小女孩傻乎乎的,蹲在地上没带手套,准备堆雪人。 陆之延一把将她拉走。 她哀怨了声:“干嘛呀?我还没玩够,我想堆雪人,公寓那边的雪是硬的,这里的雪是散的,我想堆雪人。” 因为于恬刚来的时候太过疯狂,车一熄火就拉着陆之延下车,跑了进来。 两人的手套都忘在了车上。 陆之延蹲下身,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一团雪,把它们堆在一块儿,拍紧,拍平。 因为冷,男人的指节间泛着透骨的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于恬也蹲下,想帮他。 陆之延警告地扫了她一眼:“你要是碰一下,我就不帮你堆了,立刻就走。” “可是,”于恬担心地看着他,“我感觉你很冷啊,我想帮你。要不我们不堆了。” 陆之延低着头,专注又认真地用雪块和树叶摆出人的形状和五官,低沉开口:“别吵,我很快。” 于恬:“……” 等了大致10分钟的时间,他真的把一个小雪人堆出来了,像模像样的,就是五官有点儿歪瓜裂枣。 于恬快速抓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心搓了搓,温热的体温透过肌肤缓慢传了过去。她垂眸看着他冰凉的手,对着手心哈了口气。 声音细细地问:“冷不冷啊?” “不冷。”陆之延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瞄了地上的小雪人一眼,稍微提醒了句,“你不看看它么?待会儿融了就白弄了。” 于恬冲他撇撇嘴,笑着说:“好。” 说完,她拿出手机,对着陆之延堆的雪人,拍了一张照片,或许是现在心情很好,也或许是真的觉得他堆得很丑,想找人评价一番,寻找一下共鸣。 于恬二话不说,眼睛里带着笑,笑出两颗小月牙,把刚刚拍得那张照片上传了朋友圈,并配上文字—— 【到巴黎几天了,这里真的好美啊!就是学长堆得雪人有点……丑。[白眼]】发完,于恬蹦蹦跶跶地哼着歌,挽着陆之延回去。 评论滚滚而来—— 佳佳:【哎呦,看来玩得很开心嘛,踢翻这碗狗粮。】秦瑜:【[抠鼻]本南方人连雪都没见过呢,知足吧。】林默默:【差评差评,连脸都不露一下,好歹发个自拍啊?都是成年人了,聊天色。情一点也没关系。】于恬坐在陆之延车上,掩唇低笑,一一回复过去,怼她们。 过了大致一分钟。 小樱桃评论:【啧啧啧,男朋友就男朋友嘛,还叫学长?】于恬挠了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妥。 直到一条新的点赞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微信名叫【于之初大佬】。 于恬一惊:??? 她瞳孔骤然一缩,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乱点,把刚刚那条朋友圈删了,整个人惊恐万分,还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陆之延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于恬哭丧着小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儿欲哭无泪,语无伦次:“糟了糟了。我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我的好朋友评论里提到了男朋友,然后我才发现我没屏蔽我爸爸。” 陆之延还是不怎么懂:“你发什么了?” 于恬垂头嘀咕了句:“发什么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小樱桃认识我爸,他们还互加微信了。所以,刚刚那条评论……”于之初肯定看见了。 陆之延听懂了大概,想安慰她:“或许就真的没看见呢。” 熟料,半分钟不到。 洛樱微信炮轰了于恬:【怎么回事???你朋友圈没屏蔽你爸????你以前不都屏蔽的吗?????你爸问我了!!!!姐妹,我好像闯祸了嘤。】 第46章 x46 于恬皱起鼻子, 脸上的五官痛苦地拧在一块儿,咬着手指就差哭了。 于恬:【我爸,他问你什么啦?】 小樱桃:【问我, 你是不是在法国交新朋友了?有没有照片给他看看?】于恬翻了个白眼, 她爸问的问题可真是委婉:【那你怎么回他的?你说啥了?】小樱桃:【这么激动干嘛?我没说什么啊。我就说那条评论我乱打的, 朋友之间开开玩笑罢了。至于,你爸信不信, 我就不知道了。】于恬重重地喘了口气, 和洛樱聊天结束, 见微信也没什么动静,于之初并没有找她,心情才渐渐镇定下来,回了点神。 陆之延把车开进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带于恬上楼。 进电梯时, 电梯厢内四处无人,只有他们俩安安静静肩并肩站着, 谁也不说话。 陆之延单手插兜,沉默地盯着手机,一言不发,在那儿快速地摁着。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得既懒散又随意。 于恬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 吸了吸鼻子, 感觉周围的空气有点压抑。 仿佛一颗重重的大石头压在了她的胸口, 莫名其妙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点无措。 公寓的楼层到达,电梯门缓缓敞开。 陆之延插着兜,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视线未曾挪开过手机,也没理于恬,就这么走了出去。 于恬张了张嘴,想喊他,终归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跑出电梯,追上他的脚步,在他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公寓的门的时候,小手伸出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 可怜兮兮地耷下嘴角,哭丧着小脸问:“陆之延,你怎么不等等我啊?也不拉着我走?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没说话,也没拒绝她的拥抱,打开门,姿态随意地走进公寓。 于恬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脸蛋贴在他风衣的背后,凉凉的,双脚随着他的走动跟树袋熊似的也挪进了屋。 吸了吸鼻子,软着声说:“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呀,我好害怕。你是不是生气了?” 男人还是没搭腔,表情也没有外泄,只伸手摸到墙壁,按下灯光的开关,顺势把暖气也打开。 于恬知道他肯定在生气,绕着他转了一圈,从背后走到他的身前,面对面抱住他,还想跳到他的身上挂着。 这么想着,她真就做了,勾住陆之延的脖子,二话不说,两条细腿跳上去,勾住他的腰,软绵绵的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之延一只手本能地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防止她摔下去。 自己也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着墙壁,被少女另类地抵在墙上。 四目相对。 于恬看着他的眼睛,撞进漆黑深邃的桃花眼里,平淡得揣测不出任何情绪。 她咬着唇,眼睛溢出水光,带着哭腔地开口:“陆之延,你理理我嘛。” 话语中,还混杂着不太明显的小奶音,软糯糯的。 “干嘛?”男人果然开口,心还是不够硬呐。 看见她委屈巴巴眼眶湿润的样子,就忍不住心软,看见她跳上来差点儿要摔下去,就下意识扶好她,怕她摔跤。 “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刚刚朋友圈的事儿?”于恬软唇一瘪,紧紧抱住他,像条小泥鳅似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侧头蹭着他的脖颈撒娇,叫他的名字,“你别这样,别不说话,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们可以商量改正。” “你真想知道?” 陆之延被他磨得不行,见她有泪珠在眼眶萦绕,伸手蹭了蹭,说,“那我问你,刚刚发生了什么?认真点,告诉我。” “就……”于恬猜到他生气的点在哪了,眨巴着眼睛,越说越心虚,“我爸爸好像发现了我谈恋爱的事儿,去微信问我的朋友,幸好我们撒了点小慌,瞒过去了。” 陆之延叹了口气:“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的。”于恬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小脖子梗着,无语轮次地开始解释,“我并没有觉得你见不得光,我只是感觉还不是时候。”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嗯?” “快两年了。” “你几岁了?” “十九。” 陆之延哂笑了声:“还不是时候?” 于恬被问得语塞:“我……” 确实,于恬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或许是怕爸爸知道了她来法国留学是为了找陆之延才来的,会不高兴,才一直不敢说。 但转念一想,陆之延是中国驻法国大使馆的外交人员,也是她以前的学长,论学识和阅历,他于她而言,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并且在学习方面也给了她不少帮助。 陆之延那么优秀,她到底为什么不敢告诉爸爸? 陆之延:“那什么时候才合适,嗯?” 于恬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准确来说,是没见过对她生气的陆之延。 她揉了揉眼睛,埋在他的肩膀,小脑袋垂着,小声嘀咕:“陆之延,我会说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怕他不信,她又复述了一遍:“我会说的,我真的会说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软绵绵的声音,一声一声。 少女可怜兮兮地趴在他的肩头,莹润的泪珠悬在眼眶,从眼角落下,带着细小的啜泣声开口。 听得陆之延心软酥麻,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儿忘记了刚刚生气的事儿。 他低低咒骂一声,将于恬抱进房间,像小孩似的放在床上,耐心地用纸巾擦干她眼角的泪。 淡淡道:“行了,别哭了。老是哭,小哭包啊你?” 陆之延:“我们的事儿,你不想说就算了,什么时候想说再说。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生气,还把你弄哭。但是,甜宝……” “嗯?”于恬红着眼睛,抬眸看他。 他自嘲般地低笑了声,桃花眼专注而缱绻地看着她:“喜欢你,是我一辈子的事。我只是希望,你也一样,不要让我成为你漫漫余生中的不着轻重的某一程。” 他陆之延从来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刚刚生气,无非是不自信,没底气和自卑罢了。 于恬被他的话弄得心底一悸,仰着脖子看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忐忑又认真地问:“你话里的意思,是我脑子里想的那个意思吗?” 陆之延怔了几秒:“是。” “不后悔?” 他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是你说的哦。” 少女重新露出笑颜,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捞起口袋里的手机,咻咻咻,不知道给于之初发了什么,陆之延的微信上就显示了一个申请添加的联系人。 微信昵称是【于之初大佬】。 陆之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嘴角勾了下,撑着额头,低笑,问:“你给你爸发了什么啦?” 于恬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按灭,背到身后不给他看,吐了吐舌头说:“不告诉你,你快加好友吧,我爸有事找你。” 陆之延第一次紧张得像个小学生:“有事找我?” “那当然。”于恬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滚了滚,有点害羞道,“你把他女儿拐到法国了,还不找你算账吗?” 于是,陆之延咳嗽了声,点下添加按钮。 成功添加好友后—— 于之初简单粗暴地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把陆之延吓得手机都差点摔了。 陆之延对着镜子颇为正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跑到书房,关上门,接通了视频。 于恬好奇心遂起,光着脚丫下床,想去听听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说些什么。 奈何,书房的门锁住了。 于恬怎么拧也拧不开,鼓着脸贴在门板上偷听,一个字都没听到。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 陆之延气质悠闲地拉开书房的门,抱臂走了出来。 于恬漾开笑意,懒懒地赖在他身上,仰着头问:“你们说什么啦?” “你爸让你以后住在我这儿。” “啊?什么?怎么可能?” 陆之延垂眸瞥她一眼,摸摸头:“不信你可以问他。学校里的寝室,过几天我帮你退了。” “不可能啊。” 于恬小声嘀咕一句,还是不信,疑惑地盯着他的俊脸,试图找出一些撒谎的蛛丝马迹,未果,她掏出手机,给颇为含蓄地给于之初发了个:【?】爸爸:【宝贝,刚刚我和陆之延聊了一下,原来你谈恋爱的对象是我们家对门的男孩啊?爸爸觉得那男生是挺优秀的,你不在的时候,有好几次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他都很热心地帮我们弄好。】于恬:【爸,原来你们在国内就认识了呀?】爸爸:【但是,把你拐去法国这笔账我先给他记着,以后再找他算账。说实话,你出国这件事,爸爸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安全问题,现在有陆之延在,我们放心了不少。爸爸看得出来,他人不坏,至于对你好不好,爸爸看着你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数。学校那边的寝室过几天去退了吧,陆之延答应了我,把书房改成次卧来给你睡,你们住在一起,有他看着你,我也放心。等我和妈妈有空了,就去法国看看你们。】于恬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扯了扯陆之延衣袖说:“你跟我爸说什么啦?怎么感觉他对你印象很好?对了,我爸说你答应了他把书房改成我的房间,来给我睡觉。” 少女冒星星眼,笑着看他,嗓音清脆:“改吗?改吗?快改吧?你刚刚答应他了,他以后会来这里检查的。” 男人捏捏她俏皮的小脸:“就这么想和我分开睡啊,嗯?” “额……”少女埋首在他的胸前,用他的衣服遮住自己微红的脸,耳根子红得不行,羞答答地说,“你睡前……太多怪癖,太多那些事情要做了,老是……老是害我熬夜。我就只是想睡个好觉嘛,这都不可以吗?” 第47章 x47 ——把书房改成于恬的房间。 未来岳父交代的这件事儿, 陆之延不敢不从,但他也有一点私心,想让于恬多留在自己的房间一天。 因此, 这件事成了他这二十五年来干得最磨叽, 最拖拉的事情。 连于恬都忍不住吃着薯片翘着小二郎腿躺在沙发上吐槽他:“你给我买床了吗?书桌买好了吗?还有衣柜、床单这些呢?” 陆之延抓住她乱踹的小脚丫, 把手机递过去,咳嗽了声问:“这个怎么样?” 于恬小脑袋凑过去一看。 烟灰色的大理石花纹被套, 老土到死。 她叉着腰问:“这被套, 你买给老人用的?” “……”陆之延皱起眉看她, “买给你啊,不好看吗?” 于恬对他的审美瞠目结舌,嗤笑着反问:“好看吗?” 陆之延低低地啧了声,指着手机上的款式图片, 自信地说:“这不挺好看的吗?简简单单, 不容易弄脏,跟我房间的被子还是同一个款的, 情侣被。” 情侣? 情侣!!被!!?? 于恬翻了个白眼,难以置信这句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立马伸出手指去点手机:“……我不要。我才不要和你盖情侣被子!难看死了!!你要是喜欢,自己买回来, 盖两张被子吧。” “……”无端端被嫌弃的陆之延无奈地问, “那你想要哪种图案?” 于恬干脆夺过手机, 由她来选, 选了个杏色温柔偏少女的被褥和枕头, 再买了个纯白色颇具仙气的地毯,以及一些小女生最爱的小玩物小玩偶之类的东西,兴高采烈地付了款,把手机还给陆之延。 笑嘻嘻地凑了张脸过去,亲他一口,甜甜地说:“我买好啦。” 陆之延盯着那些乱七八糟极易弄脏的地毯床单和玩偶,痛苦地闭上了眼。 ——没眼看。 - 尽管,陆之延办事的效率低下,动作磨叽。 但在于恬开学的前一天,她的房间也总算是完工,透着满满少女心的卧室成功被捣鼓出来了。 一洗完澡。 于恬就心满意足地进了卧室,躺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滚了两圈。床垫软得不行,弹性极好,就跟躺在杏色溢满桂花香的棉花糖上似的,根本舍不得下来。 陆之延倚在门口,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于之初,暗示任务完成。 随后,正准备回房睡觉的他盯着趴在床上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孩,舔了舔下唇,走进去,砰一声,将门关上。 长腿迈开,朝单纯得根本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少女走去。 于恬听见声音,疑惑地扭头看他一眼,蹙眉问:“你关门干什么?你要干嘛呀?你不会是要睡这里吧?很晚了,我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去上课呢。” 男人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动作自然地敞开腿走到柜子旁,拿起吹风机,吹干自己的短发。修长手指捏着上衣的衣摆,轻轻一掀,就把上衣脱了。 光着劲瘦的上半身,躺上床,将少女捞到自己的怀里,抱住。 所有的动作流畅至极,一气呵成。 月光顺着窗纱倾泻而下,光线莹润明亮。 于恬以为他又要干什么了,认命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软乎乎的脸颊抵在他的胸膛,不自觉地吐出一口热气。 经过这段时间陆之延晚上的□□,于恬也懂了许多情侣之间大概会做的事儿。 由一开始的羞赫脸红不敢看,到现在动作自然了不少,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看见他满足的表情而莫名其妙的耳根一热,火烧火燎的,但和以前比起来,已经进步太多了。 于恬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怯怯地伸到下面,手指碰到他那儿。 准备睡觉的陆之延身子一僵,低喘了口气,迅速揪住她乱动的手,薄唇贴在她耳边问:“干嘛?” “唔……?”于恬懵懵地抬眸,“你不是要……那个吗?你之前老让我那个,我就以为你现在也要……” 陆之延把她的小手攥住,固定好不让她乱动,在黑夜中敲了敲她脑袋:“小脑袋瓜,想什么呢?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主动? 于恬后悔死自己刚刚的动作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闭着眼不想说话。 只听见他“啪”一声,伸手把床头那盏小灯关了,轻轻说了句:“睡吧。明天要上学,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于恬一听最后那句话,心底松了口气,狡黠地抬起头,小声问:“明晚呢?也不折腾吗?” 少女不施粉黛的脸,在月光的晕染下粉嫩雪白,透着几分娇意。 如暗夜中双眼发亮的猫儿,妩媚勾人,多看一眼都要命。 陆之延把她脑袋按下去,冷淡开口:“睡觉。” 于恬撇了撇嘴,继续抬头:“我后天也要上学啊?我们定个规则吧,工作日我们分开睡,周末我们睡一起,怎么样?” 陆之延又按下去:“……睡觉。” “你先说,你同不同意嘛?” “不同意。” “为什么?” “你真想知道?” 于恬舔了舔唇,“嗯”一声。 陆之延满足她,薄唇贴在她的耳畔,舌尖伸出,轻轻舔了一下,哑着声说:“甜宝,我是男人,男人都……” “……” 陆之延本想把话说下去,奈何下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女急促地捂住了嘴。 嫌弃道:“我不想知道了,闭嘴吧你。” 陆之延:“……” - 翌日清晨。 于恬早早就被陆之延叫起了床,像条小懒虫似的,软着身子,被人抱下床,提溜着睡衣的衣领,牵去了洗手间洗漱。 又被提来了客厅,坐在餐桌旁,准备吃早餐。 在等待陆之延进厨房端早餐出来的间隙,于恬趴在餐桌上,迷迷糊糊半睁着眸子,饿得舔着下唇,软着声音喊:“陆之延,陆之延……陆之延,你理理我嘛。” 由于声音过小,正从厨房端着粥走出来的陆之延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没头没尾的,软糯糯的一句—— “你理理我嘛。” 听得他心都要化了。 陆之延把粥放在餐桌上,离于恬趴的位置远远的,盛了一碗粥出来。 小姑娘伸手揉了揉眼睛,又喊了:“陆之延。” “怎么了?”陆之延宠溺地应了一声,盯着她看了几眼,伸出手指戳戳她的小鼻尖,低声问,“还没清醒啊?你怎么那么爱睡觉?” 于恬努着嘴说:“睡觉不好吗?” “好啊。”陆之延淡淡瞥了眼墙壁上的壁钟,稍微提醒一句,“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来不及了。” “几点了?” “七点四十五分,等会儿我们还要开车过去。” 此话一出。 于恬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艰难地睁开眼,坐直身子乖乖地喝粥,然后换衣服,拎着昨晚就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催着陆之延,急急忙忙赶了出去。 法国的公路不算很塞车,一路通畅,于恬来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打响了上课铃。 教室里一大堆棕色或金色头发的欧洲人,当然也有几个中国华裔和别的亚洲国家来这里留学的学生。 教室热热闹闹的,大家找到位置坐好,互相认识着自己的新同桌。 于恬的同桌是一位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中国华裔,她的中文不是很好,但也能说得上口。 于恬边摊开课本,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嗨,我叫于恬。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也是中国人吧?” 对方笑了笑,唇角扬得高高,挑眉说:“这么明显吗?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我是中国人了?” 于恬看着打扮得甚是优雅,颇有几分法国情调的同桌,摊了摊手:“其实原本还是有点难猜的,只知道你是亚洲人,并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后来,我不小心听见你对别人说了句法语,听口音听出来了。” “原来如此。”她掩唇笑了笑,“我叫池胭,胭脂的胭。” 于恬眼睛亮了亮,毫不掩饰地夸赞:“你名字真好听,很有韵味。” 池胭盯着于恬小巧的脸,没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感叹了声:“哇,你皮肤好好!真漂亮,有没有人夸过你,你很可爱?” 当然有。 但于恬没好意思说,只能勾起唇角,含蓄地摇摇头。 国外的课程和国内不太一样,这里一节课要上一个小时。 所幸一天要上的课不算很多。 下午三点,今天的课程就已经结束,可以放学回家了。 陆之延下班时间没那么早,于恬和池胭一块去图书馆待了一会儿,两人互加了微信。 池胭知道她不在学校住宿后,不安地问:“你在外面是和别人合租吗?也是中国人?” 于恬思考了几秒,点点头:“差不多吧。” “会不会不安全啊?你一个女孩,性格那么软,还那么娇小,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你合租的室友是男的吗?” “……”于恬顿了几秒,眨眨眼,点头,再点头。 池胭不懂了:“为什么不在学校住啊?在外面合租很不安全啊?那个男的信得过吗?我在新闻上可听说了不少去国外留学的女学生被合租室友强。奸的案例。你要不要搬回学校?” 于恬有些难为情,摆了摆手:“不用了吧。我觉得挺安全的。” “为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池胭是真的在担心于恬的安全,聊着聊着天,在图书馆莫名激动。 “那个……”于恬手指勾了勾,想让她别太激动,镇定一下,“那个……合租的室友,是我男朋友啦。”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池胭白眼翻上天:“哦。” 五点过几分钟后,于恬手机“嗡——”一声,响了一下。 lzy发来消息:【我到了。】 于恬:【你等等啊,我现在过去。】 lzy:【不急,慢慢来。】 于恬合上课本,冲池胭说再见:“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啊?”池胭不敢相信地说,“我说你怎么放学了不回去呢,原来是等你男朋友啊?真好,他还来接你,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他来这里也是留学吗?” 于恬白皙的脸颊爬上一点绯红,小声说:“我们确实挺好的。他不留学,他在大使馆工作。” 池胭一惊,低呼:“外交官?” “差不多吧。” 最后,池胭也没心情在图书馆看书了,被于恬勾起了好奇心,跟着她走到了校门,想看看这位小萌妹的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 陆之延把车开到于恬学校的后门停好后,将衬衫领带解了,扯了扯领口,套了件白色长款羽绒踩着湿滑的积雪走下了车。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在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上染上了几点白。 男人五官精致,身姿修长,宽肩窄腰,肩头落了薄薄的一层雪,气质冷淡出众。 于恬也没想到,一天都没下雪的巴黎,居然在傍晚下起了雪来。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面包服小外套,背着书包,跑到陆之延跟前,男人见她冷得发抖,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里,本能地把羽绒服打开,将少女包了进去。 于恬漾开唇角笑了声,刚抬起头。 属于男人的低低淡淡的嗓音就从头顶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自然而然的亲吻。 “冷不冷,嗯?” 第48章 x48 陆之延的薄唇带了点儿温度, 轻轻贴上于恬粉色的唇瓣。 唇瓣的温热散开,于恬才回过神来,踮起脚尖,仰着脑袋冲他笑了笑, 梨涡浅浅,笑得明媚如芍。 期间,有几片细小轻散的雪花飘进她咧开的嘴里。 陆之延伸手捂住她的嘴,敲她额头:“都吃雪了,还在笑?” 于恬努了努嘴,捂着被打了一下的额头,辩驳:“那人家也不想笑的呀,人家忍不住嘛。” “为什么忍不住啊?” “呃……”于恬从他的羽绒服内走出来,想了想,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一看见你就很开心,很想笑啊,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笑吧?” 陆之延:“……” 池胭走得比于恬慢, 于恬跑到陆之延身边时, 她离他们大概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她一边看着他们亲昵地拥吻咬耳朵,一边朝他们走去。 待走近了些, 才抿嘴笑笑, 颇为尴尬地抱着课本掩唇咳嗽了声…… 暗示自己的存在。 于恬拉着陆之延的手, 向池胭介绍:“池胭, 他就是我的合租室友,也是我的男朋友,陆之延。” 于恬继续道:“陆之延,这位呢,就是我今天在班上刚刚认识的新同学。她叫池胭,名字好听吧?” 于恬的朋友,陆之延肯定给面子。 他搭着小姑娘的肩,淡淡颔首,性感的嗓音带着些许清淡从喉中溢来两个字:“你好。” 池胭上下打量了陆之延几眼,完全没想到这小萌妹的男朋友竟然如此出挑。干净无暇的白色长款羽绒,内搭一套正式西装,腕上还有一只价格不菲的银色腕表,姿态卓然,气质冷淡又不失礼貌。 清冷淡芒流转一地,俊美犹如神祇。 是让人一看就心动的存在。 她又想起于恬在图书馆的时候,说他是外交官。 池胭舔了舔唇,扬起嘴角大方打招呼:“你好。你女朋友很可爱。” 突然被夸,于恬俏脸一红,盯着池胭特不好意思地软着声说:“池胭,你干嘛呀?好端端的说我干什么?” “你确实是很可爱啊。”池胭看着于恬不自觉撒娇的模样,感觉有点欣赏不来,但表情丝毫不外泄,勾了勾唇角,声调柔和,和煦地弯了弯唇,“我是真心的,不信你问陆之延。” 被直呼姓名的陆之延瞥头笑笑,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脸颊,附和说:“确实是挺可爱的,要是少凶我一点,平时再乖一点,就更可爱了。” 于恬皱着眉反驳:“我经常凶你吗?” “不是吗?”陆之延的语气多了点孩子气,刻意气她,喊,“小辣椒。” 于恬:“你不许这样叫我!你才小辣椒,我哪有经常对你凶啊?” 池胭咬了咬唇,看不下去了:“好啦,我先走了,天也快黑了,巴黎的白天不是很长,外面冷,你们早点回去吧。” “好,你回宿舍吧。” 于恬和池胭说完再见,一蹦一跳地把手举得高高的,想用自己冰凉的手心去蹭陆之延的脸,以资报复。 熟料,男人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稍微站直腰,仰起脸,于恬怎么跳都碰不到。 她撇着嘴说:“你干嘛啊?你低下头看看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手蹭我脸上,你的手都快结冰了。” “……”小心思被看得透透的,于恬没劲地垂下手,整个人耷拉下来,只抬起两只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陆之延没撤,只能低下头,桃花眼微微敛起,与她对视着。 于恬狡黠地一笑,趁机钻到空子,冰凉的手心覆在他泛着冷白的脸颊上,捏了捏,再往两侧一拉。 使劲地“蹂。躏”着他精致的脸蛋。 陆之延失笑:“看吧,和你在一起后,你就只会欺负我。还不是小辣椒?” “……” - 陆之延把于恬载回公寓。 准备乘电梯时又碰见了上次那个妖艳的法国女子,这一次她的气质收敛了不少,穿着一袭婉柔风的黄色长裙,拎着包站在电梯门前。 这一次,陆之延识趣地没有多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还是在避嫌,从始至终只一个劲地盯着手上的手机。 于恬百无聊赖地左看看右看看,“叮”一声,电梯到达负一楼。 电梯门敞开。 于恬拉着陆之延衣袖和他一起走了进去,黄色长裙的法国女子似乎也想进,但犹犹豫豫的,时不时扫一眼电梯间的门口,仿佛在等人。 于恬一直用手指按着“开门”的按钮,不让电梯门阖上。 出于好心,用稚嫩的法语口音问了句:“你好,你不进来吗?” 法国女人摆了摆手,正准备说“不了谢谢”,一个同样穿着正式西装的中国男人跑了进来。 一边跑,嘴上不忘抱怨:“冷死了,冷死了。” 法国女人开心地挽上他的手,念叨几句:“上班怎么不带一件外套过去?你穿那么少肯定会冷啊。” “早上出门太匆忙,忘记拿了。” 一男一女,步履轻松地走了进来。 电梯门阖上。 于恬往陆之延那儿挪了挪,将冰凉的小手揣进他羽绒服的衣兜里,眼神好奇地盯着那位穿西装的中国男人瞄了几眼。 对方也看她,最后目光挪到陆之延身上。 “嘿”一声。 “哥们儿,怎么是你啊?” 于恬震惊地看看陆之延,又看看那个称陆之延“哥们儿”的男人,完全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认识。 相对姜译的震惊,陆之延神色平静太多,他抬眸冲姜译点点头,耸了耸肩,淡淡道:“下班回来,不是很正常?” “不是。”姜译被泼了盘冷水,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习惯了,“我是想问,这个……”他下巴动了动,指着于恬的方向,“是你谁啊?你妹吗?” 陆之延将手机屏幕熄灭,放回兜里,淡声:“女朋友。” “啊?女朋友?”姜译视线对着于恬认认真真打量了半响,小姑娘矮矮的,特别娇小的一只,穿着面包服背着书包乖乖地站在陆之延身旁。 姜译哧了一声:“谁信啊?你拐卖未成年啊?” “这位叔叔,我成年了。”于恬手指收紧了几分,实在忍不住开口驳他。 姜译惊了一瞬,指着自己:“你叫我叔叔?我和他同年生的,那你叫他什么?” 于恬回答得理所当然:“陆之延。” 姜译:“你怎么不叫他叔叔?” “因为你比较显老。” \\\“……\\\” 显老? 姜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啧了一声:“行吧。你这么维护他,我姑且信你和他是情侣。” 于恬抱臂,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 姜译看看于恬,又看看陆之延,观察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吐槽:“但是你们俩站在一块儿真的很像兄妹啊,你不觉得吗?” “你才兄妹。”于恬保持微笑,“那我也觉得你和你的女朋友站在一块儿,很像父女呢。” “你……” 姜译从小在法国长大,中文不好,能说简单的中文,但吵架对于他来说太费劲了,自然也吵不过于恬。 身旁的女伴听不懂中文,根本不知道他和那位小女孩在说什么,用纯正的法语,好奇发问:“译,你和那位姑娘谈论什么?” 姜译咳嗽了声,翻译给她听:“她称赞说我们很配,像亲人。” “甄得吗?斜斜你!” 法国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亲人”这个单词过于激动了,兴奋地用蹩脚的中文向于恬道谢。 于恬尴尬一笑,笑而不语。 - 回到公寓。 两人歇了一会儿,就开始分工合作进厨房做饭。 陆之延负责把鸡煮熟,切成一块一块的鸡肉;于恬则负责洗菜,炒菜。 于恬把菜心放进水槽里,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想起刚刚在电梯里那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吐槽:“陆之延,刚刚那个男的是你朋友啊?” “同事。” “哦,同事。”于恬边洗菜边说,细细思考了一下,“你好像跟我说过,说你同事住八楼。啊?原来我来法国的第一天,你向我解释说为什么看着那女的发呆,说你其实是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你的同事和外国女人谈恋爱这件事是违法的,是真的呀?” 陆之延呆滞地扭头看她:“你一直没信?” 于恬心虚:“……没。” “一个小时之内,你别跟我说话。” 于恬:“……” 于恬感觉自己闯祸了,陆之延居然主动提出跟她冷战。 于是,之后的一个小时,于恬都找各种理由去逗他:“陆之延,你会不会切鸡啊?切得奇奇怪怪的,鸡屁股……鸡屁股你有扔吗?” 陆之延把鸡屁股切了,放在手上,凑到她跟前,冷淡地问:“你要吃啊?” 于恬迅速躲开:“当然不是啊。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 陆之延:“那就闭嘴。” 于恬:“……” 炒菜的时候,于恬忘记把锅里的水蒸干才放油,直接就把油倒下去,噼里啪啦,溅起了一阵阵油花。 她拿着铲子,惊慌地喊:“陆之延陆之延,怎么办呀?” 陆之延淡淡瞥了一眼,一声不吭,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把菜直接倒进锅里,挡住了油花,动作熟练地开始炒。 于恬像只惊慌的小老鼠似的,躲在他的身后,小手捏着他衬衣的下摆,生怕溅出来的热油弄到自己身上。 因为刚刚不小心被油溅到的原因,于恬某根手指被烫了一下,皮肤微微发红。 青菜都已经炒完了,陆之延一句关心的话语也没有。 于恬蔫巴巴地把手圈过他的腰身,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跟他哭诉:“陆之延,我手指被烫到了。” 陆之延还是没理。 他低头,把锅里的青菜倒进盘子里,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于恬端出去。 于恬松开他,咬着唇,手伸过去,准备端青菜的时候,对视着他,拔高音量又复述一遍:“陆之延,我手指烫到了。真的烫到了!” “知道了。”男人清淡道。 知道了。 知道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吗? 于恬瘪着嘴,把青菜端到餐桌,期间又不小心摸到盘子底部,被烫了一下,她嘶一声,迅速抽回手,咬住指尖,原地跳两下。 看完全程的陆之延,跟没看见似的,动作自然地打开电饭锅,开始盛饭。 于恬气得瞪他一眼,跑到沙发上坐着,不想吃饭。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正好池胭给她发来了微信—— 池胭:【于恬,你们吃饭了吗?】 于恬:【没。】 池胭:【你们回去好久了吧?怎么还没吃啊?】于恬:【本来要吃的,现在气得不想吃了。】池胭:【你们吵架了?怎么感觉你和他老是吵架啊?不应该啊,他看起来挺礼貌挺绅士挺会尊重人的呀。外交官不是一般都精通各国的社交礼仪,风度翩翩的吗?怎么会老是惹你生气啊?你是不是太任性惹他不高兴了?】于恬看着这段话,总感觉怪怪的,但为什么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 于是,她发了同样的哭诉给洛樱:【我和陆之延吵架了,现在不想吃饭。】过了两分钟,洛樱回:【他陆之延活腻了是吧?你才去法国多久啊?就老是惹你生气,我看他是不想活了,等姐姐我哪一天有钱了,买个机票去法国揍他!!!】于恬认真地对比了洛樱和池胭的两段话,又联想起今天下午池胭看着陆之延异样的眼神,脑中豁然开朗,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此刻,刚做完饭出了汗的陆之延,进卧室换了身衣服走出来,准备吃饭。 于恬愤愤地盯着他看了两眼,生气地一甩手,一个抱枕扔过去,砸到他脸上。 破口大骂:“狐狸精!!!小气鬼!!!除了勾引别人和不理我,你还会干什么呀!!!” 陆之延:??? 第49章 x49 不知道是昨晚微信上的聊天内容让于恬心里存了疙瘩, 还是池胭最近与她的对话十句不离“陆之延”。 之后的几天,于恬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下课时间。 池胭合上课本,笑着问于恬:“于恬,去洗手间吗?” 于恬正整理着刚刚课上的笔记, 连头都没抬,直接说:“不了,你自己去吧。” 池胭撇撇嘴,讪讪离开。 池胭离开没几分钟。 陆之延上班时间摸鱼,给她发了条微信:【今天应该可以早点下班去接你。你不用去图书馆了,下课后直接来校门。】于恬低头漾起笑意:【好。】 下午要上的课是法语口语课,主要是教大家怎么说出最地道最纯正的巴黎腔。 因为课上的学生全都来自不同国家,每个人的口音都不一样,整堂课下来,法国老师上得焦头烂额, 尽量一个一个认真地去纠正他们的口音。 一堂课结束, 就可以放学了。 老师站在讲台布置了一下作业,让大家回去再练习一下, 纠正好自己的口音, 希望可以练习得更熟练一点, 一说法语就是最纯正地道的口音。 于恬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懂,她低下头, 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 池胭收拾好书包问她:“今天不去图书馆了吗?怎么不收拾东西?” 于恬看她一眼:“不去了。我等会儿就走了。” “啊?”池胭震惊了一下, 睨着手上的腕表, 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陆之延不是下午四点五十分才下班吗?今天他不来接你吗?你自己回去啊?你们又吵架啦?” 于恬:“……” 陆之延的下班时间,于恬明明只在池胭面前提过一嘴,她却记得那么清楚,具体到分钟。 “没有吵架。”于恬态度冷硬,语气有些冰凉,“我们关系很好,他今天比较早下班而已。你自己去图书馆吧。” 莫名其妙被凶,池胭摸摸鼻子,挑了挑眉,“哦”一声:“那我走啦。” 于恬:“嗯。” 于恬还是没想明白刚刚课堂上的那个问题,她抬头看向讲台,法语老师坐在讲台上,有几个学生围着她,疑惑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老师也解答得很认真,没有丝毫不耐。 于恬从抽屉掏出手机,给陆之延发微信:【你到了吗?我有个问题不太懂,我去问问老师,你等等我。】lzy:【好。】 随后,她便拎着课本和笔,走上讲台。 - 于恬今天不去图书馆,池胭也没兴趣去了。 她抱着书,踩着积雪走到校门口的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打包,正准备回寝室。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他穿着浅灰色的呢大衣,背部挺拔,宽肩窄腰长腿,鼻梁很挺,五官精致而冷峻。 池胭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大衣和西装搭配得如此养眼,走进咖啡厅后,完全就是鹤立鸡群会发光的存在。 “你好,要一杯焦糖玛奇朵。”男人操着一口课堂上老师所说最纯正的地道巴黎腔,礼貌地冲前台点单。 服务员问:“你好,糖度和温度需要什么样的呢?” 他低头思忖几秒,遂又抬眸说:“正常糖,热的,打包。” “好的。请稍等一下。” 池胭站在取餐台,与他隔了不过两米,他却一点儿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明明每次于恬回家,她都以送于恬出校门的名义,黏着于恬走到校门口去见他一面。 几乎天天见面,他居然没认出她来。 池胭感觉有些挫败,但转念一想,或许是陆之延没看见呢,便伸出手,认真地捋了捋自己散乱在额前的碎发,上前几步,唇角弯起,攒出一点笑来:“陆之延?居然真的是你啊?于恬呢?她不是一下课就走了吗?” 陆之延一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点餐台上,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的边缘,手很细腻,关节突出。 听见有人喊他,他侧目睨了眼,发现是认识的人,就是不太熟。 “她有问题要问老师,我等她一会儿。” 男人嗓音低哑,把手插进兜里,表情深沉淡漠,看不出情绪。 “哦。”池胭尴尬地笑了笑,脑中快速搜索了一下有什么话题可以展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啊?” 焦糖玛奇朵做好了,服务员打包好,递出去给他。 陆之延伸手接过,往外走的同时,随口答了句:“事少。” 惜字如金的两个字。 慵懒又磁性的声音,冰冷中自带一种说不出的好听与撩人。 池胭心动地笑了笑,抱着书,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盯着他的背影,她都很想笑,嘴角怎么敛也敛不下来。 走到门口时,因为只顾着偷笑,忘记脚下有个台阶,脚下踩空被绊了一下,手臂上的资料和书散落了满地,与地面湿湿滑滑的冰雪直接接触着。 已经有纸张以肉眼可见速度被雪水浸湿…… 池胭惊呼一声,下意识大喊:“陆之延。” 将已经迈出去几步,准备返回车上等于恬的陆之延叫住了。 男人眉宇间藏着些许不耐,唇,冰冷淡漠的,没有要张开意思,只一声不吭,侧目望着她,桃花眼深邃迷人,眼波清湛,满脸写着大大的问话。 池胭扯着唇,特不好意思地说:“能帮我拿一下吗?我捡一下书,还有资料。” 怕他拒绝,池胭补充一句:“就一会儿,很快。” 陆之延视线往下挪,扫了眼地上惨不忍睹的纸张,清淡地“嗯”一声,接过她手中的咖啡,站在原地等她。 期间,还掏出手机看看于恬有没有发消息过来。 于恬:【我好了,我下来了,你等等我,很快很快!!!】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 陆之延回:【看好路,小心一点,别走太快了。】池胭把书和资料重新叠好,拿在手上,进咖啡厅里找服务员要了个塑料袋,已经弄湿的装进袋子里,其余抱进臂弯。 等所有的一切做完,她瞄了眼依然站在那儿等她的男人,竟然有一种这个人归属于她的错觉,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收敛过。 巧笑吟吟地上前几步,朝他伸出手,细声说:“好了,谢谢你,那个咖啡可以给我了。” 陆之延把咖啡递过去,复又将手揣进衣兜里,刚准备离开。 一抬眸就扫见站在不远处,歪着头一脸微笑盯着他们的于恬。 那微笑怎么看,都有点意味深长。 - 于恬双手攥着书包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手上拿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别的女人。 好,很好。 于恬隔着铺满积雪的校道,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 见他神色自然地走过来,长腿一步一履间均见神采,眼神镇定得仿若自己什么事都没干过似的。 于恬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眼睫如受惊后的小动物颤栗不停。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退后一步。 他走两步,她就退两步。 于恬的步子根本不够男人大,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急得当下就转身,擦肩而过他的小车,往校门外跑。 陆之延这才反应过来,于恬在躲他。 抿紧唇瓣,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又惹她生气了。 这里是国外,她对巴黎的马路街道都不算很熟悉,她的法语放在法国也只是刚到及格线而已。 陆之延加快步伐,长腿迈开,去追:“甜宝!!!于恬!!!你站住!!!” 于恬不理他,生气地一直往外面走,但走出校门几步后,她渐渐镇定下来,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咖啡厅门前的池胭,看不清表情,却也感受到她高傲自如的神态。 两个女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味浓郁,如花光溅开。 陆之延已经追上了于恬,站在她跟前,倾身捏起她的手,语气轻柔地问:“甜宝?甜宝?怎么了?” 于恬把目光挪到陆之延的脸上,男人满脸关切,桃花眼稍稍敛起,漆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的影子,小得已经容不下他人。 她沉默半响,咬着唇问:“陆之延,你刚刚在干嘛啊?” “刚刚?”陆之延说,“给你买咖啡啊。”说着,他把手指勾着的纸袋晃给她看,“你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 于恬盯着纸袋里的咖啡几秒,又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什么,你知道。” 陆之延想了一下,嗓音清淡:“你是说,我帮你朋友拿咖啡的事儿?” 不知道触到她哪个点了,于恬语气激动,愤愤地盯着他,音量拔高:“她不是我朋友!!!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刚刚陆之延帮池胭拿咖啡,完全是因为“她和于恬是朋友”这层关系在,况且只是帮忙拿一下咖啡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着小姑娘激动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脑中豁然开朗起来。 他伸手戳了戳少女气鼓鼓的脸蛋,笑着说:“好啦。她刚刚课本掉地上了,我帮她拿一下咖啡而已,我不知道你们闹了不愉快,以后不会了。” 于恬脸色渐渐缓和:“你真的只是帮她拿一下咖啡?不是买了两杯,给了她一杯?” 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成这样。 陆之延惊了一瞬,抄手笑道:“原来,你刚刚生气不理我,就因为这个?傻不傻啊?我还哪有钱啊?我的钱全被你拿去置办你卧室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生怕于恬不信,陆之延还把买咖啡的单子从纸袋里抽出来,递给她看。 于恬盯着单子不吭声,把高领毛衣的领子拉高了点儿,试图把自己绯红的脸蛋遮住。 轻轻“哦”了一声,正想说什么…… 陆之延挠了挠她掌心,牵起她的手,往轿车的方位走:“小没良心,花了我的钱,还误会我。” 短短的一句话,调戏的同时,藏着深情与暧昧。 于恬呼吸一顿,自知理亏,像是轻声嘟哝,又像是说给他听的,声音小小的一句:“对不起……” “嗯?”陆之延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摸摸她的脸颊,“甜宝,你刚刚说什么?” 于恬心里泛酸,早已忘记了池胭的存在,她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莫名觉得这场恋爱她似乎谈得很失败。 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扯着陆之延的衣袖,声音又低又细地说:“对不起。陆之延,我是不是很不适合当你的女朋友啊?我对你一点也不好,老是凶你,骂你,还一次一次地错怪你,误会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了……” 于恬越说越乱,脑子一团乱麻,她语无伦次,不断有热泪滚落:“可能是我们一年多没见了,我来到了法国,再次看见你,发现你真的好优秀啊,优秀得我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追赶,可能也追不上你。我好害怕,怕有一天你回过头来发现,我们的距离太远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你就不要我了……” 陆之延听到最后一句话,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摸上于恬的眼睛,少女眼睫轻颤,轻声说:“谁让你追我了?傻瓜,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追的你。” 于恬:“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陆之延低着眼,声音低沉,显得缱绻,“我不需要你比我优秀,我要的又不是工作搭档,我要的是女朋友。你要是什么都会了,还要我干嘛?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连让我炫耀一下自己比你厉害的机会都不给?” “你干嘛呀?我说的是认真的。你不要说笑。”于恬被他的话逗笑了,拍了他一下。 陆之延:“我也是认真的。甜宝,在我面前,你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我一天,我就多爱你一天。你想凶我就凶我,想生气就生气,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别跑别哭就行。” 于恬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想问为什么,难道日子长了你不会厌烦吗? 不过几秒,于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开口…… 便被咬住了唇瓣,他抬起她的下巴,撬开她的贝齿,将舌尖伸进去缠绕,直接把她的话堵在了喉里。 这里是校门口。 虽然是后门,偶尔也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于恬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轻轻柔柔地被舔过下唇,像是极为珍惜。 冬日的风,寒凉刺骨。 但怀抱是暖的,他身上的温度真实地滚烫着。 陆之延仿佛猜透了于恬的小心思,知道她在这儿没什么安全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语气轻轻,深情得有些过分。 “甜宝,只要你愿意,回国后,我们就结婚,嗯?” 第50章 x50 对于结婚这件事儿, 于恬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她才19岁, 也不急。 陆之延说, 回国后结婚, 现在距离他合约结束回国也还有三年呢。 三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说不定一眨眼就过去了。 陆之延从纸袋里拎出那杯被颠得洒了一点儿出来的焦糖玛奇朵,插好小吸管让于恬拎着吸来喝。 于恬握着咖啡纸杯的杯身, 暖了暖手心, 抬眸问:“回国后结婚, 你怎么就确定你三年后一定会回国呢?” “为什么不会?”走到轿车旁, 陆之延拉开副驾让于恬坐进去,直接来了个反问句。 于恬扫了眼远处气得已经在跺脚的池胭,勾勾唇,收回视线说:“说不定, 到时候你升了官,成了一线的外交官, 真正的外交大使。政府就想一直让你留在这儿,让你续约呢?” “续约?”陆之延皮鞋踩着积雪,越过车头,拉开驾驶位, 坐进去, 舔了舔唇说, “貌似……没有结婚诱人。” “……” 如此直白大胆的告白,让于恬经受不住,耳垂红透了。 “假如啊,我说假如,政府给你很好的待遇,给你加薪什么的,你也不留在法国?这可是天大的馅饼啊?” 陆之延盯着于恬认真的小脸,说出来的话仿佛蓄谋已久,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走。不管多大的馅饼,一定走。” “啊?”于恬被气笑了,抱着臂,鼓着傲傲娇娇的一张小脸,瞪他,“你这是在威胁我,警告我,还是在逼婚啊?有你这样的吗?” 陆之延拎出钥匙,打响引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气息悠长地笑了声,扯起唇角说:“哪敢。我这不是……在为自己谋点福利嘛。” “你总得……”他似乎顿了几秒,“给我点东西,好让我放弃那么大的饼啊。” “……” ——“你总得给我点东西,好让我放弃那么大的饼啊。” 于恬按下车窗,眼睛望向窗外,耳边有倏尔风声吹过,呼呼作响。 偶尔有几粒细微的小雪花飘到她的脸上,过几秒,融成一滴小水滴,清透冰凉,一如某人身上的气质。 于恬刻意不看他,手搭在窗边,下巴搭在手上,嘴角勾起,忍不住抚平,再勾起,又抚平…… 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丝狡黠。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脸背着他,双眸轻轻地弯起来,咬着唇偷笑,活像个捕到猎物的漂亮狐狸。 - 时间如流沙,匆匆而过。 于恬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法国的大学课程很闲散,课也不多。 主要提倡大家课下可以多做练习多看书,而不是一昧地上课听讲,呆板地做着同样的训练,老师只是起到一个点拨引导的作用而已。 于恬来法国目的不多,干净单纯,还冒着粉色的气泡。 一是和陆之延在一起。 二是学好法语。 生活在这个处处充满法语的国家,于恬的法语水平显著提高,日常的交流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天晚上。 于恬吃完饭和陆之延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小女孩一屁股坐在男人的大腿间,蹭了蹭说:“我好冷,好冷啊,快抱紧我。” 软绵绵的身体投入他的怀抱,属于女孩的清香扑鼻而来。 “……” 陆之延低骂了声,整个人都僵住了,气血上涌,但他掩饰得极好,早已习惯。 双手扣住少女腋下,将她提溜起来,调整了一下位置,把她抱在怀中,敲了敲她额头说:“有这么冷吗?不是开了暖气?” 于恬仰起脸笑,眼里仿佛藏着星星:“一点点啦。” 今晚,他们看的电影是一部文艺片,有点无聊。 于恬打着哈欠,找话题和陆之延聊天:“陆之延?” “嗯?” 于恬:“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法语进步了很多啊?” 陆之延视线专注在电影上,揉了揉她脑袋:“你都在这儿生活了快一年了,能不进步吗?语言这种东西,你要是融入这个国家,融入语境,多听别人说话,多看多写,当然提高得快啊。” 于恬傲娇脸:“可我觉得我还有提升的空间。” “怎么说?”陆之延挑了挑眉,捏捏她的鼻尖。 “陆之延,我们之间也说法语吧?用法语交流说话,这样我就能完完全全融于语境之中啦,就能提高得更快了。” 陆之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确定啊。”于恬搞不懂他在纠结什么,挺起腰,拍着小胸脯说,“我们现在就开始说法语吧,用法语来交流。我下个月要考试了,好怕我的口语不过关啊。考完试我们再换回中文。” 陆之延:“行。” - 提出这个提议,一开始于恬还挺兴奋的。 电影播放完毕,已经是晚上10点。 窗外小庭院里的草丛虫鸣窸窣,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聒噪。 天边,星粒无两。 于恬咳嗽了声,用自己相对于陆之延来说,较为蹩脚的法语吩咐他:“teins la projection, je vais me brosser les dents.(你把投影关了吧,我去刷牙。)” 陆之延听懂了,表情一片清冷,忍着笑:“Pas de danger.(没问题。)” 于恬心尖颤了颤,心脏仿佛装了一头小鹿,怦怦乱撞。 她不是没有听过陆之延说法语,但在静谧安宁的环境里,他穿着简易的家居服,单手插兜,勾起唇角冲她笑,掀开唇,只对她说,却是第一次。 一个一个音节从他喉骨中溢出,于恬眨了眨眼,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配上那张出挑倦懒的脸。 她可耻地脸红了。 于恬趿拉上拖鞋,走进浴室,刷牙前伸手到水龙头下,接了一抔清水。 拍拍发烫的脸颊,感觉热气消散了些,才盯着镜子里的女孩,十分机械地抓着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刷起牙来。 刷完牙后,于恬想起自己房间的地暖貌似坏了,动作自然地推开陆之延的卧室门,走进去,掀开淡灰色的被褥,小身板躺下,裹着被子开始睡觉。 陆之延惯例是最后一个上床的,他把客厅的卫生打理好,公寓大门反锁上,才摸黑躺上床。 女孩睡梦中,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滚进他怀中。 陆之延震惊了一下,黑夜中睁开眼看清了她的脸,问:“甜宝……” 过了几秒,他想起于恬今晚的提议,换了种语言说:“Pourquoi tu dors ici(怎么突然睡这里?)” 于恬迷迷糊糊地没太听懂他说什么,只捕捉到“睡”这个法语单词,便联想到他问的可能是什么。 软着声儿说:“Le chauffage de ma chambre est en panne.(我房间的地暖坏了,你找时间找人修修吧。)” 陆之延“嗯”了一声,也没有再问,任由她抱着自己睡觉。 月色隐于云层,月光清淡如水,清辉暗影。 万家灯火光影安眠而去。 卧室里的空气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就算有,也只是偶尔被褥翻动的声音。 陆之延睡不着,他按了按困倦的眉眼,把于恬的小手拉开,缓缓地翻了个身,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入睡。 于恬呼吸浅浅,用只小仓鼠似的,微鼓着脸颊,用鼻子呼吸着气。 身上甜软的少女香,扰乱他的鼻息。 十五分钟后,陆之延又翻了个身,没睡着。 半个小时后,陆之延翻回去,还是没睡着。 一个小时后,于恬实在忍不住了。 气得连用法语交流这个提议都忘了,揉了揉眼睛,小手举高,捂住他的双眼,糯糯地说:“陆之延,你够了。你快睡觉。” 陆之延转过身来,透过于恬小手的指缝,发现她正醒着,二话不说,一个侧身,强行将她压在身下,身体灼热滚烫。 于恬惊诧了一瞬,彻底清醒过来,刚要挣扎就被男主扣住两边的手,十指交扣,压进深陷的床褥里。 月光把男人的五官浸染得宛如神祇。 于恬见他喉结一滚,察觉到他的反应,想撇开脸,不让他亲。 却被他撂住了敏感的耳垂,细细碎碎的吻缠绵其中,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目光□□到明显地说:“Bébé, pas de cours demain.(宝宝,明天不用上课。)” 用的是清淡卷舌的法语腔,每个音节都性感到极致。 唇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哑哑:“On va essayer, d \'accord(我们试试,好不好?)” 于恬在他怀中软成一滩水,几乎要蜷缩起来了。 第51章 x51 这一刻, 于恬悔死刚刚她做出的决定了。 难怪, 当她提出她和他之间要用法语交流的时候, 陆之延那一脸忍俊不禁又意味深长的笑。 他早就想到了!!! 这男人!!! 在床上用法语引诱她, 真的太犯规了!!!! 于恬本身就有轻微的声控, 加上法语和国语不一样,法国本就是个浪漫到极致的国度, 香水,城堡和宴会是这个国家的标配。 而他们的语言,每一个音节, 每一句话, 都带着细碎而又性感的气息声。 用来说情话的话, 比酒吧里度数极高的鸡尾酒还要醉人。 于恬想说“不要”。 但在床上如此环境下说法语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抿着唇,迟迟开不了这个口。 陆之延见她不拒绝,低头朝她靠下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颚, 把她的脸掰正。 暗哑着嗓音,孜孜不倦地问:“Bébé, a va(宝宝,可以吗?)” “……” “Juste une fois(就试一次?)” 于恬不懂陆之延哪来那么多骚话,但不可避免的是,她早已被他一声声的诱哄湮灭。 像是沉沦进深渊, 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 陆之延是掌控者, 她是被他引领着走的人,一点一点,软磨硬泡,让她自愿丢盔卸甲,与他一同步入深渊。 于恬沉默,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认。 陆之延低头在她的下巴亲了一口,见她没拒绝。 便手指抬了抬,轻轻绕上少女的耳垂,捏了捏,薄唇转战上她娇软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低得几乎只是错觉的喘息。 陆之延见于恬依旧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喉结滚了滚,吻得更亲密了,温热的吻密密麻麻地缠在她的脖颈和肩头上,睡裙的吊带被粗鲁地拉下来,泄下一室的春光。 像是迷恋她的每一寸肌肤。 一直从漂亮的眉眼吻到发颤的指尖。 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想说:“你好了没有啊?” 却惊人地发现男人的额头细汗交加,呼吸也变得絮乱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去尝试一些一直没有尝试过的事儿。 于恬有点羞,自己也不自觉开始紧张,见他一直没什么动作,只一个劲地盯着她那儿。 便扯过一旁的被单,盖住自己。 不料,被单盖了一半,被男人掀开。 陆之延低喘着气说:“Je veux voir.(乖,别遮,我想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说法语。 于恬一个枕头扔过去,大骂:“陆之延,你要点脸行不行啊?” 陆之延轻笑了声。 一夜旖旎,实在是又荒唐又糜乱。 最后,陆之延累得没骨似的倒在于恬的身侧,偏头啄了啄她的耳垂,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安慰:“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来。” 于恬哭得眼睛都红了,软乎乎的小身子抱住他的身躯,瘪着嘴道歉:“对不起,陆之延。我不知道会这么疼。我以为别人说的疼都只是很轻微的,但是……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陆之延手肘枕着脑袋,侧着身安安静静地给她顺毛。 想起刚刚蓄势待发,她做好了准备,却被疼得打退堂鼓,褐色瞳眸泛起涟漪,一滴晶莹的泪悬在眼眶,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模样。 他低笑了声,俯下身去:“吓到我们甜宝了?对不起。” 于恬有些莫名:“你说什么对不起呀?明明是我不好……” “谁说,我们甜宝那么好。”陆之延揉了揉她脑袋,手肘枕在她的脑袋下,温温柔柔地说,“你还太小了,是我太心急了,这些事情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不急。现在睡觉,嗯?” 于恬被亲了一下额头,心情瞬间好起来,哼唧了两声,小手搭在他的腰上,在他怀里拱了拱,闭着眼睛吐着呼吸,开始睡觉,也不说话了。 -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两人都是双休。 陆之延早早起床出去晨跑,然后做早餐。 于恬还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懒觉。 陆之延做完早餐后,进卧室把于恬从床上提溜出来,刷牙洗脸。 少女洗漱完,呆呆地坐在餐椅上,揉了揉发困的眼睛,委委屈屈地说:“我好困,我才睡了四个小时。” 男人把粥盛出来,和面包一起推到她面前,垂着眼看她:“乖,吃完早餐,想睡的话再回去睡。” 陆之延在说中文,终于不说法语了。 于恬想起昨晚他在床上一连串溜到不行的法语句子,打了个寒蝉。 颤抖着肩膀,小手抓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开始喝粥。 喝完粥,她眼睛睁开了一点儿,但还是想睡觉,便趿拉着拖鞋,跑进卧室,倒头就睡。 陆之延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掏出手机给地暖公司打了个电话,约了时间上门维修。 于恬在卧室睡觉,他有点无聊。 陆之延百无聊赖地蹲在电影碟柜旁,翻了翻,没找到什么想看的电影,又打开电视,捏着遥控不停地按,换了无数次台,也没看到有什么感兴趣的节目。 他抬眸瞄了眼墙壁上的壁钟,已经是上午十点。 于恬在里面睡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起床。 陆之延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心痒痒的,单手插兜,轻轻拧开门把,走进卧室。 卧室的窗纱轻轻掩着,窗帘随着清风轻轻飘舞。 中央的大床鼓起了一小团,少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陆之延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将挡住她侧脸的被子往下扯了一点儿,看清少女惺忪的睡颜。 被人扰了清梦,于恬皱着眉“呜”一声,声音细细的,翻了个身,被子被她踢开。 睡衣领口大敞,大片雪白细致的肌肤露了出来,脖颈精细,锁骨秀气。 陆之延俯下身,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捋好,指尖从她的脸颊滑到凹陷的锁骨,在上面抵了抵。 发现从脖颈到锁骨下面一点点,遍布了深深浅浅绯红的印子,全都是他昨晚留下的,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看上去状况有点惨烈…… 陆之延喉结动了动,眼眸幽深,良心发现地去柜子里翻出一瓶膏药,用手指挖了一点儿透明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女孩肩膀的红印上,这边抹一点,那边抹一点。 一股清凉从颈间漫开,少女舒服地又把身子翻过来,睡梦中不自觉地挺身迎合向他。 男人越抹越往下,浅淡的红印从脖子蔓延到胸前,为了方便抹药,少女的睡裙带子被扯了下来,被子也被掀开,全身几乎一。丝不。挂地呈现在男人的面前。 大概过了几分钟。 于恬蹙着眉,仿佛意识到什么,一只手压在自己的雪软上,揉着眼睛,蹬了蹬脚,掀开眼皮一看。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低垂着眉眼,认真到专注的男人。 像是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帘泄进来的日光。 她眨了眨眼,视线往下挪,惊恐地发现自己几乎全身赤。裸地躺在他面前,而他蹲在床前握着一瓶小药膏不知道在干什么。 于恬小手快速地扯过一旁的被单遮住自己,伸出去的脚丫踹了他一脚,压着喉咙怒骂:“陆之延,你神经病啊?” 陆外交官无缘无故被自己的小女友踹了一脚,脚丫正中他的下巴,整个人因为惯性摔在了地毯上。 他重新蹲起来,无语地说:“我在给你涂药呢。” “涂药?为什么要涂药?”于恬惊诧地瞪大眼,掀开一点点被子,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涂遍了大片小片的药膏,连那儿都有。 她咽了咽口水,羞得软了声音,小声控诉,“陆之延,你真的太色了。哪有人把药膏涂在那里的……” 陆之延:??? 其实,陆之延也挺有私心的,本来拿着药膏就只想要涂一下于恬脖子处的红印,可看到白嫩细腻的肌肤又忍不住想干点什么,这才拎着药膏涂来涂去,没完没了。 这件事,他认栽。 于恬房间的地暖修好后,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之后的几天,两人的生活都过得平淡如水。 于恬羞耻地取消了那个用法语来日常交流的提议,两人的聊天回归正常。 学期末的考试很快来临,考完试后,很长的两个月假期,陆之延抽了几天时间,带她去了一趟法国郊区,体验风土人情,又带她去了法国东南部,看了眼阿尔卑斯山。 雪山绵长,云蒸雾涌,冰水嬉戏袅袅。 陆之延站在冷峻圣洁的雪山下,不知道从哪儿拎出一条铂金小巧的小兔子项链,修长的手指捏住项链的扣子,戴在于恬的脖子上。 链上的小兔子恰好落在她的锁骨之处,那胖胖的小身体和她常用的表情包如出一辙。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小手捏着小兔子颠了颠,双眸璀璨如星辰:“干嘛要送我链子啊?” 陆之延伸手刮了刮她鼻尖,桃花眼微敛,声音懒淡地说:“小没良心,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三年。” 小姑娘笑了笑,干净银铃的笑声流淌着,她刚要说一句:“谢谢呀,我的男朋友。” 陆之延伸出手指,垂着头把她的围巾往上拽了拽,将她被冷风刮得红透的鼻尖藏进围巾里,补充了句:“更重要的是,今天,距离你嫁给我,还有两年。” 于恬:??? 第52章 x52 阿尔卑斯山逶迤绵长, 大雪纷飞。 空中飘着如柳絮般轻柔的小雪花, 像吹落的羽毛,零零落落。 于恬笑, 上前几步, 伸出双手抱紧他, 他就像一个大暖炉,身上隐隐散发的灼热气息,温暖了她满身。 她娇嗔地笑笑,撒娇地说:“谁要嫁给你啊?” 话虽是这样说。 但小姑娘眼睛一亮一亮的, 嘴角忍不住偷笑,仿佛刚刚说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疑问句, 而是肯定句, 变成了:我要嫁给你呀。 陆之延习惯性地将手伸到少女的腋下,把她抱起来,两人的脸挨得极近, 他闻着专属于少女的清香, 隔着软绵绵的围巾亲了她的嘴角一下,直白又张狂地说:“不嫁给我, 你还想嫁给谁啊, 嗯?” 因为现在在雪山附近,气温直达零下二十多度。 于恬今天穿了件厚厚的面包羽绒服,她被陆之延托着臀, 跟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 扑腾了两下小短腿, 问:“你干嘛突然抱我啊?放我下来吧,重不重啊?” “不重。” 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抱着直接就往前走了。 一双褐色的马丁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衬得一双腿又长又松散。 他望着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还带着他的姑娘,徜徉在里面。 于恬怕他抱久了会累,细声提醒:“要是累了,一定要把我放下来。” 陆之延无声低笑几下,看着被冻得眼睛红红的少女,很快又补充一句:“我抱着我的全世界呢,怎么会累?” 于恬被他的话逗乐了,没压住笑:“你哪里学来的老土情话?” 陆之延敛起笑意:“很土吗?” “一点点。”于恬诚实说,“但我还挺喜欢的,你说的我都喜欢。” - 陆之延的假期不长,去了阿尔卑斯山回来后,第二天他就要去大使馆上班了。 于恬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等时间到了下午4点,距离陆之延下班还有50分钟的时候。 她跑去厨房,打开冰箱望了眼库存,拍了个照发给他,问:【这位先生,今天晚餐想吃什么呀?时间紧迫,要尽快下单了哦。】男人似乎有点忙,隔了十分钟才回复她。 lzy:【今天吃清淡点?】 lzy:【喝粥吧。】 于恬不懂陆之延为什么今天想要吃清淡点的东西,她都准备大施拳脚了,他居然说要喝粥。 于恬:【就只是喝粥吗?你不会饿吗?】lzy:【应该不会。】 她妥协:【好吧。】 于恬从冰箱里拿了瘦肉、皮蛋和葱出来,认认真真地切好,先把白粥煮好,再把材料放进去小火煮了一下。 确定煮熟了,她拿出勺子勺了一口来喝,感觉味道还行,就把火给关掉。 “吱呀”一声。 陆之延踩着五点三十分的尾巴推开门回了家。 于恬已经做好了皮蛋瘦肉粥放在餐桌上,她扭头看了眼陆之延,弯起嘴角:“你回来啦?我已经做好粥啦,现在去给你盛。” 接着,她趿拉着拖鞋小跑进厨房,拿了两个碗出来,准备盛粥。 陆之延进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小声提醒:“走慢点,那么急干嘛?” 于恬乖乖听话:“哦。” 陆之延也没说什么了,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粥,用勺子开始喝。 于恬也跟着坐下,她的碗里私心地勺了两块大皮蛋,吃得津津有味。 陆之延瞄了眼,淡声:“这么喜欢吃皮蛋啊?” “对啊。”于恬答得理所当然,“皮蛋那么好吃,喜欢吃很正常。” 他垂下眼,继续喝粥,喝完一碗的时候,就不动了,不盛粥,也不说话。 客厅诡异地安静着…… 于恬感觉有点奇怪,撂下勺子,伸手过去拿起他的碗想要给他再装一碗。 陆之延困倦地揉了揉眉眼,声音小得宛如气音:“不用盛了,我饱了。” “饱了?”于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一个劲地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点端倪,“你平时胃口不是挺大的嘛?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陆之延:“不是。今天没什么胃口,我回房躺一下。” 说完,他拉开椅子,站起身,扯下西装的领带,正准备往房间去。 于恬不安地拽住他的手,小手摸到他的手腕,被上面的热度吓了一跳。 “陆之延,你怎么那么烫啊?是不是发烧了?”她踮起脚尖,用手心探了探他额头,上面的温度比手腕上的高了两倍,肯定是发烧了。 陆之延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来法国后,他感冒咳嗽过,唯独没有发过烧,这还是于恬第一次看见他发烧。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拉着他的手说:“是不是昨天去阿尔卑斯山,着凉了?怎么办呀?要不要去医院啊?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 陆之延桃花眼微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没力,抓住她的手,声音停了下,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的,我进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于恬皱眉:“你不去医院吗?万一越来越严重怎么办啊?” “我有点累了。”陆之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搭着于恬的肩说,“小甜宝,让我先躺一会儿,再决定去不去,好不好?” 于恬嘴唇动了动,有点犹豫。 但看他脸色惨淡,整个人跟没骨似的,要是她把他送去医院,估计也很麻烦,路上出什么事儿更不好了。 她和他打着商量:“那就躺一会儿,就只躺一会儿哦,感觉没那么累的时候,我们就去医院。” 陆之延:“好。” 于恬把陆之延扶到床边,让他躺下,又帮他掖好被子:“冷吗?我要不要把地暖的温度调高一点?” 陆之延摇了摇头。 于恬盯着他的薄唇,瞳眸动了动,问:“渴吗?要不要喝水?多喝水可以加速退烧。” 陆之延睁开眼,看着她,抓过她的手腕。 于恬因为他的动作顺势坐在床边,以为他要干什么,凑到他的耳边问:“怎么了?” 陆之延闭上眼,说:“安静一点,呆在我旁边。” 于恬:“……” 这一觉,陆之延睡得很沉。 于恬坐在床边,时不时摸摸他的手或者额头,发现依旧是很烫,烧并没有退的迹象,但见他睡得如此安稳,又不太忍心叫醒他,就只能发微信请教梁汝:【妈妈,发烧了,不愿意去医院怎么办呀?】梁汝以为是于恬发烧了不愿意去医院,板着脸回:【不去医院等死吗?生病了就去医院,让陆之延带你去。】于恬:【不是啊,不是我发烧,是陆之延。他好像不太愿意去医院,我又拖不动他。】梁汝:【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恬:【在睡觉呢,睡了一个多小时了。额头还是很烫,刚刚我偷偷给他量过,38度多一点点。】梁汝:【38度已经是高烧了。能去医院尽量去医院吧?实在不行,你就下楼给他买退烧药,让他吃下去,多喝点水。然后用毛巾沾点冷水或者浓度低的酒精擦擦身子。要是这些方法都不管用,你就死拖硬拽都要把他拖去医院。】于恬:【好的。】 于恬走出房间,倒了杯水,放在陆之延的床头,防止他起床后口渴没水喝。 然后从衣柜拎了件高领毛衣穿上,换好衣服鞋子,拎着钥匙出门。 公寓附近的药店有点远,于恬戴好手套,揉了揉冷冰冰的脸,手机开着导航,慢慢走了过去。 一来一回,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她搭着电梯,上楼,进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陆之延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她一走进卧室,就看见床头靠在那儿半阖着眼的男人,差点吓了一跳。 男人嗓音紧绷,见她走进来,掀开眼皮问:“去哪了?” “我去给你买药了呀。” 于恬快速走到床头,蹲在床头柜旁,拆出一颗退烧药放在手心,见他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光了,又赶紧去倒了一杯,捧到他面前:“这是退烧药,赶紧吃了吧。看看有没有效果。” 陆之延没有立刻接过于恬手心的药片,而是捏了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掌有点冰凉,灼热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有些责怪:“天那么黑了,干嘛还要出去?这里是国外,晚上不安全,你又那么瘦小,很容易被人欺负的,知不知道?万一真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办啊?” “可是……”于恬捏起那颗药片,坐在陆之延旁边,直接把药往他嘴里塞,“你都发烧那么严重了,我不能坐视不管啊。况且,我这不是安安全全回来了吗?你先吃药……” 陆之延被她硬塞了一片退烧药后,又把玻璃杯抵在他唇边,他被迫喝了几口水,把药片吞下去,然后又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完。 于恬这才放松下来,小声道:“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再自己出去了。这一次就算例外,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甜甜软软,气息柔软得像是夏日里的棉花糖。 不知道是在道歉,还是在哄人,立马就把陆之延哄得没脾气了。 陆之延靠在床头发笑,看着她,他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睡了一觉,脸色好了许多,也没那么苍白了。 他一边掀开被子,一边躺下说:“好。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要同意啊。” 于恬站起身,半弯下腰,给他掖好被角。 他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处,晕出一片浅色的阴影。 在幽暗深邃的黑夜里,又补充了句:“说实话,我还挺感动的。” 于恬把剩下的退烧药收好,放进柜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之延继续说:“我的甜宝长大了。” “……” - 于恬把客厅的残局收拾后,进浴室洗了个澡,穿着简单的睡裙,想起陆之延还没洗澡呢,又想起妈妈的话。 要用冷水或酒精擦身子才容易退烧。 酒精? 于恬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刚刚去药店忘记买酒精了。 她只能进浴室用盆子打了一盆水,又拿了条毛巾放进去,才踩着拖鞋把水盆搬进卧室里。 或许是退烧药有安眠的作用,陆之延这一觉睡得很沉,连于恬捧着水盆碰到了床角差点摔了,制造出巨大的动静都没醒。 于恬用毛巾吸了点水,拧好,蓄势待发地走到陆之延的床头准备擦身,突然就犯起了难。 擦身? 怎么擦啊? 是不是要先脱。衣服,才好擦? 不管了,于恬把毛巾覆下去,轻轻地,先给陆之延擦了下脸,然后是耳朵、脖子、锁骨…… 男人皱着眉,翻了个身,已经隐隐有醒过来的迹象。 于恬的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拎着毛巾去水盆那儿换了换水。 刚好陆之延翻身后,背部面对着她,她把毛巾搭上去,给他擦了擦背。 擦到一半时,男人瞬间转醒,一个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转过身,深邃的黑眸盯住她,不太确定地问:“甜宝,你在干什么?” 于恬呆了一瞬,懵懵地答:“给……给你洗……不是,擦身啊。你不是没洗澡吗?” “擦身?”陆之延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拉下来,躺在床上与她对视了半响,才说,“那擦完后背擦哪里?” 于恬眨了眨眼,没懂他问这个干嘛:“啊?我……我……” 他舔了舔唇,尾音拖长“嗯?”一声,声音低沉又哑地继续问:“擦哪里啊,嗯?” 于恬攥着毛巾,如实答:“前面吧。” “嗯。”陆之延勾起唇角,眼眸稍稍一敛,笑起来,蛊惑地说,“然后呢?” 于恬大脑短暂地空白,睁大眼:“……唔?然后?” 他在说什么? 他到底想说什么? 于恬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小偷,还是劫色那种,明明她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帮他降一下温度,擦干净身体而已。 怎么就被说得跟个小色女似的。 陆之延玩笑开了一半,也知道她禁不起逗容易害羞,他见好就收,握住她的手,把她手心的毛巾拿开,无奈地说:“不用擦了,我现在还有点累,等明天退烧了再去洗个澡。现在也很晚了,别老在我身边瞎折腾的,快上来睡觉。” 于恬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听他的话,爬上床钻进被窝,准备睡觉。 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我真没那个意思。” 陆之延揉揉她的头发,给她顺毛:“我知道,我就逗逗你。” “你不要老是逗我。” “……”陆之延胸腔震颤了一下,他低笑了声,声音沉得发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过了那么多年,还是那么容易害羞,明明……” 于恬:“?” “都已经看光了。说一下都不行。” 于恬怒得捂住他的嘴,气得低骂了声:“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你怎么老是这样啊?说话没个正行,还外交官呢。” 陆之延:“……” 陆之延乖乖闭嘴。 这一次,他没有抱着她睡,让她自己乖乖在床的另一边睡觉。 于恬软乎乎的小身子裹着被子的一角,睡得正香。 屋里开了地暖,温度不上不下的。 半夜。 她感觉冷了,就像个小汤圆似的,滚进陆之延的怀里,拱了拱,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 她感觉热了后,又滚出来,露出两条胳膊在被子外,感受凉气。 如此一来,不到一晚的时间,她至少滚了三四次。 陆之延睡前吃了退烧药,这会儿已经起了效果,加上经常锻炼的原因,身体恢复得也快。 凌晨五点。 他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进浴室洗了个澡,接着,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长裤走出来。 床上鼓起一小团,少女藏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也不知道会不会憋死…… 窗外泄进来的月光是暗黄色的,迷离又暧昧。 陆之延上床把于恬的被子拉下,让她的鼻子露在外面透气,俯下身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才长臂一捞,把少女捞进怀里,固定好她,不让她乱滚,才安心地睡下。 - 第二天清早。 于恬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健康的陆之延,男人气色好了很多,已经看不出什么病态了,精神状态貌似也不错。 她开心得笑起来,一条小短腿跃过男人的腰际,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上,俯下身,捧着他的俊脸不断地亲,放肆啄吻。 从唇瓣亲到唇角,然后是略带胡渣的下巴…… 雀跃地说:“呜呜呜太好了,你终于退烧了,也不烫了。昨晚真的把我吓死了,真的好怕你一直生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之延大清早被她这么撩了一下,艰难地撑开眼,薄唇溢出几个字:“甜宝,你忘记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了吗?早上不要……嗯?” 陆之延双手枕在脑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乎很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于恬:“嗯?” 她隐隐约约记得是有说过,他说男人早上都会…… 于恬想着想着,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挪—— 陆之延洗完澡穿裤子不习惯系裤带,裤头松松垮垮的,经过一番折腾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儿深色系的内。裤边,而下面那里,明显地鼓起了一团。 于恬简直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她快速翻下身,尴尬得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直接就下床,赤着脚走进了盥洗室洗漱。 - 陆之延病好之后,休息了半天就正常回到大使馆上班了。 大使馆内的工作繁复且多,不知不觉变得忙碌起来。 于恬也开学了,两人的生活回归如常。 各自有各自的时间,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学习进步着。 偶尔周末,两人也会像其他热恋的情侣一样,出去看电影逛街,看看书展画展之类的。 半年后的某一天。 距离她和陆之延回国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于恬没想到,自己曾经预言过的事情成真了。 陆之延被荣幸票选提拔为了中国驻法国巴黎大使馆的外交大使,成为中国第一线的高级外交官。 多少人在大使馆爬了十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被陆之延短短几年的时间成功攀上。 知道这件事后,于恬高兴坏了,抱着西装笔挺一身禁欲的他,勾着脖子奖赏似的亲了他几口:“真棒,我的男朋友是什么天才,你怎么那么厉害呀。你真的当上外交官啦!!!” “好啦。”陆之延捏了捏她的脸,指腹放在樱唇上蹭了蹭她唇角,说,“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了。” 少女细眉弯弯,对他笑说:“那我们去哪啊?” 男人捏着她的小鼻尖,无奈地说:“本来呢,是想跟你一起去庆祝的。但是升官发财这种事儿,要请客,所以,沾到光的陆太太愿意和我一起去请客吗?” “陆太太?”于恬拍了拍他,“说什么呢?我们还没结婚啊。请客,当然愿意啊,就是有点怕,我除了那个住在八楼的中国华裔外,就不认识你们那儿的人。” 男人捏着她的手心安慰了一下:“不怕,有我在。” 夜晚。 窗外人影稀疏,树影憧憧。 法国的气温在晚上尤其低,许多人都选择窝在家里不出门。 陆之延请客订的餐厅就在公寓不远处,他带着于恬走到那儿,包间里已经坐了一半的人,有男有女,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但中国人占了绝大多数。 于恬一走进去,就听见嘘声一片,关系好的男人直接当着陆之延的面调笑:“哇!!!陆之延带女朋友来了,我们外交官的女朋友居然这么漂亮,爱□□业双丰收啊。快来快来,敬你一杯。” 陆之延一个眼神扫过去,暗示他们收敛一点。 那帮人不是单身狗就是老婆孩子在国内,好一年都见不着一面,一个两个每天都憋坏了。 上班认认真真板着脸,一下班就立马变了个样儿,连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小女孩走了进来,也差点没收敛住,浑话一句一句地往外冒。 幸好于恬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她穿着面包服,把手套脱了,拉着陆之延的衣袖坐到饭席上。 她的左边坐了个法国小姐姐,长得端庄秀丽,鼻子很高有点勾,性格和善地冲于恬打招呼。 一桌的人除了陆之延和姜译,于恬都不认识,难得有个面善的小姐姐和她说话,两个女生没一会儿就聊嗨了。 陆之延坐在于恬的右侧,是整个餐桌的最中央位置,莫名有种没做什么却已经掌控了全局的感觉,和饭桌上的男人一会儿聊聊工作一会儿聊聊生活,从外交官的编制考试聊到中国,大家都莫名感慨起来。 好几年没回去了,怪想念的。 所以,今天陆之延请客的餐厅也专门选了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桌上陆陆续续上了一堆中国菜。 于恬像个小鹦鹉似的,叽叽喳喳,背对着陆之延和左边的法国小姐姐用法语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桌上大部分人已经开动吃饭。 陆之延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放进她的小碗里,又夹了几根青菜。 过了几秒。 陆之延扫了一眼她的小碗,没有一点儿动静。 他叹了口气,用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孩纤薄的耳垂,耳朵下的肌肤又白又细腻。 于恬敏感地停住了话茬,转过身来看他,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你……突然这样……干嘛啊?” 陆之延敲敲她桌面上的碗:“吃饭。” 于恬:“哦。” 于恬乖乖吃饭,因为她胳膊短,胆子也不大,不敢去转餐桌上的转盘,所以陆之延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像只圆滚滚的小仓鼠,低着头,孜孜不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咬啊咬。 等她把自己喂饱,大部分的人也已经放下筷子在聊天了。 陆之延是请客的那个人,自然是最后才走的。 于恬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蹬着两条小短腿,晃呀晃,打着哈欠在等着饭局的结束。 旁边的法国小姐姐刚刚离开了包间不知道去了哪儿,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瓶樱桃色的饮料,她兴奋地朝于恬晃了晃说:“Tu veux boire(想喝吗?)” 于恬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被它的颜值吸引到了,托着小下巴用法语问:“Qu \'est - ce que c\‘ estDu jus de fruit(这是什么?果汁吗?)” “nonono.”法国小姐姐都开始说英文了,她手指摆了摆,“C \'est la boisson la plus célèbre de France,c \'est leur parfum d\‘ une édition parfaite.(这是我们法国最有名的酒饮料,这是它们限量绝版的口味。)” “哇!!!”于恬双眼亮晶晶,特捧场地问:“Où as - tu trouvé aSuper.(你从哪里弄来的?很厉害啊。)” 对方娇嗔地笑笑,大胆而直接地说:“Mon petit ami est le petit patron.(我男朋友就是那里的小老总。)” 说完,她从旁边拎过来两个空杯子,很友好地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分享给于恬,还和她碰了一下:“cheers!” 法国小姐姐的法语说得有点快,于恬不怎么能捕捉到一些词汇,但也不影响交流。 此刻,她还以为手中的这杯酒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果汁饮料。 樱桃色的,轻轻嗅了下,还有樱花的味道。 于恬舔了一口,感觉有点辣,但浓浓的樱桃味盖过了酒的味道,她没太发觉,还想和陆之延分享:“陆之延,你要不要试一下?很好喝的。” 陆之延正跟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聊天,突然被打断也没生气,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只问一句:“谁给的?” “啊?”于恬如实说,“就刚刚吃饭的时候坐我左边的小姐姐。” 那个法国女人陆之延接触过,人挺好,很热情,并且热衷于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陆之延放下心来,冰凉的手指帮她揩掉嘴角的水渍:“你喜欢喝,就都给你喝吧。别乱跑,别偷偷跑出来,要是累了就在那边的沙发上坐着等我,嗯?” 于恬循着他手指的视线瞄了眼包间角落的长沙发,点点头,“嗯”了声。 临近十一点,饭局才有散的迹象。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服务员进来收拾残局。 陆之延扯了扯白色衬衫的领口,精致的锁骨露出来,他揉了揉疲倦的眉眼,去找于恬。 少女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小憨,如鸦羽般细密的睫毛微颤,脸颊有些绯红,这层绯红一直从面颊蔓延到纤白的耳廓,连耳垂都红透了。 陆之延挑眉,弯着腰,捏了捏她的脸:“小懒猪,醒醒?要回家了?” 于恬用小手枕着脑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并不想理他,也不想起来。 陆之延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蹲下的同时,奇奇怪怪地嘀咕:“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是这里的暖气温度太高了吗?也不算很高啊……” 直到他蹲下,凑近小女孩的脸,鼻尖动了动,他就什么都懂,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她身上弥散开。 陆之延闭了闭眼,压抑住怒气地问了一句:“谁给你喝酒了?”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并没有人回答他。 陆之延认命地挠了挠干净利落的碎发,从一旁扯过面包服,把沙发上的小酒鬼拖起来,一板一眼地给她穿上衣服,拉链拉好,手套也套上。 才蹲下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把她背了出去。 从饭馆到公寓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于恬一路几乎都很安静,只乖乖地趴在陆之延的背后,吐着热气,闭着眼睡觉。 偶尔哼哼唧唧几声,把头扭到另一边,继续睡。 真的好乖好乖。 陆之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嘴角漾起笑,也不自觉地说了句:“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喝醉的样子,原来我家宝宝醉酒后这么安静,这么乖啊?” 小酒鬼仿佛听到了这句赞赏,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两声。 陆之延脖子被勒了一下:“甜宝,别勾我那么紧,撒手。” 于恬睁开眼,一股热气在胃部翻滚,逐渐有涌上来的趋势,她难受地皱起眉,呜呜叫了两声,扑腾地两条小短腿,大喊:“你放我下去,你快放我下去,我要下去,我不行了。” 陆之延把她放下来,她立马蹲在马路边做出想吐的动作,干呕了几下,吐不出来,急得想哭了。 不停地说:“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为什么我吐不出来,陆之延,为什么?” 少女蹲在地上,扯着男人的西装裤裤管。 陆之延当然知道喝醉酒后有多难受,揉揉她的小脸,安慰她:“没事的,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我们先回家,回去后我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就不难受,嗯?” “不要。”少女红着眼睛,身体不断地抖,小脸红红的,她摸了摸说,“我真的好难受,我为什么那么烫?我可不可以脱。衣服?” 陆之延制止住了她的动作:“不要脱,外面冷,会感冒生病。我们先回家,嗯?还有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少女睁着湿哒哒的鹿眼,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回家?不回家不行吗?” “不回家?”陆之延低笑了声,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现在很晚了,不回家我们能干什么?乖一点,嗯?” 于恬定在那儿,不想走了,咬着唇,整个人委屈到了极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溢出,她慢慢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家啊。” “不回家,那你想干什么,告诉我,我考虑一下,再决定能不能去,嗯?”陆之延叹了口气,耐心极好地问她。 有得商量。 于恬开心得仰起头来,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小脑袋仰高,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像只小狐狸似的笑了笑,说:“陆之延,我们去结婚吧。” “什……什么?”陆之延哭笑不得,拍了拍她额头,“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么结婚啊?” 于恬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现在不可以吗?那什么时候可以?” “甜宝,这么急着想跟我结婚啊?”虽然刚刚那是于恬的醉话,但陆之延看着她说出‘结婚’那两个字时,笑得乱颤的脸,还是没忍住失了神。 于恬又笑,附和着他:“一点点啦。” “小妖精,醉了还在勾引我。”陆之延轻轻敲她额头,话里带着甜腻的责怪。 两人站在白茫茫的风雪中笑得开怀,宛如一对璧人,比油画里景色还要美上几分。 - 回到公寓。 陆之延把她放倒在床,正准备去厨房煮一碗醒酒汤给她醒醒酒,于恬突然又说她不难受了。 小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少女白皙的膝盖跪在床上,小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软唇贴上去,不断地亲。 陆之延一碰到她的唇瓣,就尝到了一丝浓烈的酒味,樱桃味的酒,容易惑人又惑事。 两人唇舌交融,痴吻了一番。 于恬没什么接吻技巧,微微动着头,或轻或重地亲在他的唇边,小舌头伸过去胡搅蛮缠,带着甜腻腻的味道,仿佛在慢慢地勾引着他过来。 陆之延刚刚还被这小酒鬼“逼了婚”,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真实,恍恍惚惚的,这下又被勾引了一遍,当下就败下阵来。 托着她的臀,把她放在床上,按着下巴亲吻。 于恬仰着脖子,从主动变成被动,被男人不断地汲取着。 直到在宁静的深夜里,被吻出一身热汗,吻得气喘呼呼无法呼吸,她才终于清醒过来,睁开了眼。 但也没过多的惊讶,只低低地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捧起陆之延的脸,中断了亲吻,在黑夜中静静地直视着他。 陆之延见她一脸清醒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笑说:“终于醒啦,小酒鬼。还难不难受?” 于恬怔怔地摇头。 “那就好。”陆之延正准备起身下床,“醒了,就去洗个澡准备睡觉,不想洗也行,反正我也不嫌弃。” 谁知,他刚起了一点儿身,就被少女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她仰起自己的身体,大腿攀上他的腰,不让他走。 陆之延不解地看着她,语气温柔:“怎么啦?” 话音一落。 少女仰起脸,吻上她的脖子,带着唾液的吻慢慢蔓延到锁骨,雪白的贝齿在锁骨那儿咬了一下。 轻轻说:“我们……不再试试吗?” 陆之延浑身僵住:“嗯?” “……就那个。” 第53章 x53 夜晚, 光影错落。 窗外的月光静静泄了进来, 像是洒了一层碎银,在这幽深的黑夜里发光发亮。 于恬说完那三个字后, 见男人没反应, 就彻底萎了。 她担心地胡思乱想, 甚至怀疑: 她刚刚, 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所以, 吓到他了? 少女勾住他脖子的手指松开,刚刚吻在他锁骨的唇瓣颤了颤, 轻轻咬住下唇,想从他身上撤下来。 男人的喉结在黑夜中上下滚了滚, 压住身上的邪火, 手紧了紧,抚上她的背,让她顺势躺下, 尽量平静道:“甜宝, 今晚不适合。” 于恬彻彻底底地被拒绝了,还是在床。事上, 她感觉自己的面子全都丢光, 反正都已经没脸没皮,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缠在他腰上的腿动了动, 问:“为什么不适合?你总得给我个被拒绝的理由吧?” “你喝了酒, 你醉了, 甜宝。”陆之延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刚刚是我没忍住,但是现在我清醒了,就不可能在你没清醒的时候去做这些事。” “我没醉呀。”于恬急了,她小手在陆之延的衣摆处摸索,轻轻探入,抚上他的胸膛,像是按在那跳动激烈的心脏之处,“我醒了,我已经醒了,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很清醒。” 说着,她仰起头,吻上他的嘴唇,细软的长发泻下,抚过他的手臂,如羽毛掠过,痒到了心里。 她边吻边说:“不信你看,我完全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给你什么,包括刚刚我说……” “我想我们结婚。”女孩笑得如花似靥,眼尾如同猫儿般妩媚勾人,“难怪,你就不想吗?” 陆之延看着她有些失神,捏住她半边的脸蛋,笑了说:“还真记得啊?那不后悔?” 于恬刚刚说了一大堆的话,一时间没明白他问“不后悔?”是指什么…… 而陆之延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半支起身,长腿跪在她的两侧,手脚利落地把衬衫的纽扣解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 露出结实清瘦的上半身,平薄的腹肌一块一块饱满地突起。 看得于恬失语,也没回答那句话。 微暗的房间,淡灰色窗帘微微颤动。 陆之延见少女没了声,把衬衫脱掉,光着上半身,啪一声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晕出一片明亮。 于恬晃过神来,问:“你开灯干嘛呀?” 他对上她的眼睛,捏住她的下巴。 压下身,强大的气息拢在她的周围,性感的薄唇转了个位,含住她敏感的耳廓,再问了一遍:“真的不后悔,嗯?” “我不后悔呀,但是……”于恬浑身战栗,打了个紧,哭丧着小脸哀求着,“能不能把灯关了再做,我感觉有点奇怪。” 也有点不好意思。 陆之延当然不会依她,清淡卷舌的法语腔从喉骨中溢出,还是那句话:“Je veux voir.(我想看。)” 于恬想起他们失败的第一次,一个枕头扔过去:“混蛋。” 他盯着她可爱的小脸,笑得喉结一滚一滚,修长的手指探进去,伏下身,感受她身体里的柔软。 室内幽暗,一盏台灯静静而立,空气中飘着淡淡樱桃酒的清香,也染上些许情。欲的味道。 气氛恰好,床上的两人躺在柔软的大床里,春光无限,比古人庭院围墙外的春色还要动人几分。 床板在晃动,衣服掉了一地。 于恬细细的小腿攀在陆之延劲瘦的腰间,一晃一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 陆之延亲吻她光洁的背,目光幽暗深沉,带着缠。绵悱恻,带着千言万语。 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遇到你,真好,我的陆太太。” 于恬累得趴在枕头上喘着气睡着了,小脸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听见,细柔的长发铺洒在她的后背,美得像个误闯凡间的小尤物。 陆之延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摇着头叹了口气,下床帮她整理好一切。 自己也进浴室洗了个澡,才爬上床,捞过熟睡爱滚床的小汤圆,跟抱枕似的抱在怀里睡觉。 - 第二日,两人不约而同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早晨的太阳很温暖,从窗纱的缝隙里偷偷溜进来,打在床角,晒了层淡淡的金光。 于恬腿很酸,她一。丝不。挂地被陆之延抱在怀中清醒,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依旧睡得很沉,光影交错,男人的五官轮廓利落出众得明显,鸦羽似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处,把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轻轻盖住。 她大胆而直勾勾地盯着他,心脏怦怦跳着,仿佛下一秒要撞出来似的。总感觉这一刻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是更亲密了吗? 于恬被自己的脑回路逗笑,在这静谧之中,低低细碎的笑声被无限放大。 她伸出手指,蹭了蹭陆之延下巴处短得扎人的胡渣,却被瞬间转醒的某人,抓住了手。 一个翻身覆上来,她又被压在了床上。 男人二话不说,按着她尖尖的下巴,一个深吻喂了进去,舌尖探入她的唇齿中,勾住她未来得及反应的舌头,轻轻地吮,动作轻柔细腻又绵长地舔舐每一个角落。 一吻毕。 他松开她,想起方才那个吵醒他的笑,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于恬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说了,是凑在他耳边说的:“就是觉得,好像过了昨晚那件事后,你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了,跑不掉了。” “嗯。”陆之延神色松散,语气低沉性感,“你也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他掀开一边的被子走下床,于恬以为要看到他的裸。体,吓得捂住眼睛。 陆之延:? 陆之延:“你在干嘛?” “咦?”于恬奇怪地瞅着他,恼怒道,“你什么时候穿上裤子的?昨晚穿的吗?你自己穿好裤子了,怎么也不帮我穿一下啊?” 于恬生气地瞪他一眼,她裸。睡了一晚,被他看光光摸光光了一晚,而他裤子穿得好好的。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陆之延无奈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她的贴身衣物,藕粉色的小布料被拿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感。 他走过去,好脾气地撩起唇:“那现在帮你穿。” “……”于恬瞅他神色淡淡的样子,伸手接过来,死捂住自己的被子,不高兴地埋怨,“晚了,不用了。你出去吧 ,我自己穿。” 陆之延把她的衣服都放在床头,拿的是他最喜欢她穿的那一套睡裙,欣长的身形慵懒地倚在床头柜旁,漆黑深静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于恬警惕道:“你干嘛啊?你不去刷牙洗脸吗?” 陆之延抱臂,眼睛一眨不眨,掀开唇,只吐了三个字:“不着急。” 于恬:“……” 暗示的意味明显,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我就是要看你换衣服!!! 看看!!!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骚的男人吗??? 于恬气得只差吐血了,撇着嘴瞪他:“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陆之延表情懒散:“不。” “……”于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行,行。反正也不是没看过是吧?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你要是有什么反应了,也跟我没关系,我概不负责。” 陆之延勾起唇低笑,舔了舔唇角,语气饶有兴致地说:“你对自己还挺有自信的。” 于恬没理他。 既然他不出去,她也赶不了他出去,她就只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喽。 于恬从床上坐起身,轻滑的被单从胸前滑落,她快速抓过内衣穿上,性感凹陷的锁骨,雪色的肩膀一览无余,皮肤娇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细柔的黑发倾洒在她的前。胸。后背,又平添了一丝女人的清纯妩媚。 陆之延上下扫视了几眼,眼睛眯起来,没说话。 于恬又快速把下面穿好,最后背对着他,跪在床上,把裙子套上,就算完成了。 没想到,陆之延的定力还挺强。 于恬冲她挑了挑眉梢,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短腿滑下床,趿拉上拖鞋正准备走出去洗漱。 毫无预兆的。 她被男人整个人打横抱起,扔回了床上。 衣服白穿了。 于恬被他折腾了几次后,咬上他的肩,几颗小牙印刻在了男人的皮肤上,有种别样的暧昧。 作为补偿,陆之延亲手帮她把衣服重新穿上去,理好,揉揉她散乱的长发,顺毛说:“我家甜宝,真甜。” “滚呐。” 第54章 x54 自从经历了那晚, 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 于恬没想到…… 陆之延这么一个自律严谨到不允许自己有一点懈怠的人, 竟然也会有糜乱不自制的一面。 比如,曾经晚上不允许熬夜的他, 经常缠着于恬到半夜两三点才睡。 于恬扶着腰, 酸得连动都不愿动一下, 瞅着身旁吃饱憨足的某人,气得只想把他踹下床去。 六月初,夏天悄然而至。 法国终于没冬天那么冷了,积雪也渐渐融化, 可以看见完整的街道。 今天,是于之初和梁汝一年一度来巴黎看望于恬的日子。 早上十点钟的飞机。 现在刚好是八点,距离接机还有两个小时。 于恬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 扫了眼身边还在沉睡的男人,调皮地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 白皙泛白的指尖从男人的俊脸掠过, 停在耳廓上,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捏, 一拧。 “小延子, 你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你要起床洗漱了, 顺便服侍服侍我。” 陆之延醒得快, 被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压着,也没过多的惊讶, 只捏捏她的小脸, 捻着一丝起床气懒散开口:“叫谁小燕子呢?” 于恬:“我没喊你小燕子啊, 你想得美,你的身份只是个太监,不是格格。” “太监?你再说一遍?”陆之延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把她按在身下,长腿压住她的膝盖,带着强大的气场和强烈的男性气息,逼仄地问。 于恬勾唇娇笑,偏偏不说。 在一起那么多年, 陆之延自然也有治她的办法,黑眸微动,骨节分明的大手扣着她的腰,不断往下摸…… 于恬突然就激动起来,在他身下扭着身子,想要逃出来,脸红地大喊:“大胆!!太监竟敢欺负于妃娘娘!!!啊啊啊啊啊啊你手摸哪呢?别伸下去啊,王八蛋!!!” 因为于恬一大早的恶作剧,两人不约而同地晚了将近一个小时起床。 早上九点。 于恬站在盥洗室洗漱,然后换衣服,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和陆之延一起紧赶慢紧开车到了机场。 机场大堂人头攒动,四处都是来赶飞机或者下飞机的乘客,以及正规而标准的法语腔在机场广播内循环不断地响。 于恬本身就矮,小短腿在人群里窜来窜去都找不到于之初和梁汝。 陆之延则十分冷静地打了个电话,问问他们下了飞机后去了哪儿,接而,牵起于恬的手精准地找了过去。 于之初和梁汝两夫妇在空中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又累又饿,此刻正坐在便利店门口闲聊,还买了个面包来啃。 两人均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和来旅游的人群格格不入。 于恬看见他们,三两步就蹦了过去,抱住梁汝的胳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妈妈妈妈,我想死你了。” 话里带着甜甜的小奶音,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梁汝也抱住她,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你呀你,明明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啊?” “我本来就是你的孩子嘛。”于恬撇了撇嘴。 “是是是,你在我眼里啊,永远都是小孩子。”梁汝让她在自己里面站好,认认真真打量了几眼,“来,让妈妈看看你瘦了没有?” “没有瘦啊。”于恬捏捏自己的脸蛋,又捏捏下巴处的软肉,嫌弃道,“哪有瘦啊,双下巴都有了,丑死了。” 于之初下巴处的两层肉颤了颤,板着眼说:“双下巴怎么了?你这孩子……” “叔叔,阿姨,好。” 陆之延走在于恬身后,穿着简单的薄外套走了过来,气质清淡孤冷,但不失礼貌,冲于之初点了点头。 他颔了颔首,和善地笑着,拍拍他的肩。 两人默契十足。 这一次,已经是陆之延第二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了,于恬来法国后,每年夏天他都回来这儿看看于恬,只不过上一次梁汝没来。 两人就目前来说,对陆之延还算满意。 机场人流繁多,也不好久留。 于恬揪着陆之延袖子,蹦蹦哒哒地走在他们之间,嘴角扬得高高,眼睛笑出两颗小月牙:“爸妈,我们去吃饭吧。你们想吃什么?” 梁汝温婉地笑笑:“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啊?给我们介绍一下,怎么样?” “好吃的?”于恬思考了一会儿,抬抬下巴,指着陆之延,“你问他。” 陆之延挑了挑眉梢,黑眸微动,低笑着:“我倒是知道有一家挺不错的法国餐厅。” 陆之延所说的法国餐厅在塞纳河旁,他开着车把他们带了过去。 极具韵味的室外餐厅,远处可以一览塞纳河的风光和埃菲尔铁塔的高大伟岸,一阵清风吹来,带出一股暖意。 陆之延点了这里最招牌的意面和几盘小菜,等菜上来的间隙,他毫不局促地问:“阿姨这次在法国打算呆多久?” 梁汝性子挺软的,对人特好,听见陆之延的话,弯起唇角,淡淡笑了声:“甜宝他爸爸后天要去澳大利亚一趟,我们后天就走。” “这样啊。”陆之延脉络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还想着如果你们能留在这儿久一点,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玩,正好甜宝也挺想你们的。老是在晚上的时候,说想家……” “我哪有!”于恬一听最后那一句话,羞得不行,即刻打断他,“陆之延你别胡说。” 陆之延挑眉轻笑,捏她的脸:“我胡说?要不要下次录个音给你听一下啊?” “还录音?你就不能闭嘴吗?”于恬拍开他的手,努了努嘴,“你就知道欺负我,现在我爸妈在这儿,你还是欺负我。” 意面被端上来了。 梁汝拿起叉子,准备开动前扫一眼坐对面你一句我一句还在呛声的小情侣,和于之初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于之初忍不住咳嗽打断:“好了好了。于恬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爸爸妈妈还看着呢,多少人在附近看着你啊?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于恬委屈地抬眸:“哪有人看我啊?爸……是他欺负我啊……你听听他刚刚说什么啦?”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于之初低头开始吃面,“快吃东西。” 盘里的意面吃光了,梁汝说想去附近随便逛逛,顺便买点东西,还把于恬给拉走。 于之初和陆之延坐在餐位上尴尬得不行。 他喝了口水,视线落在女儿喜欢的人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番,直接就问:“之延啊。” 陆之延回过神来,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我之前听甜宝说,”于之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想说的话,“你半年前就成了外交大使了,是吧?” 陆之延谦卑地轻笑:“是的。她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是啊。”于之初说,“好像是你上任第二天说的,那语气,炫耀得不行。比她自己升官还要开心和骄傲。” 陆之延想象了一下于恬坐在沙发上和于之初视频,边咬着薯片边炫耀的场景,食指微动,拨了拨额前利落的碎发,脸上盛着漫不经心的笑。 于之初:“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一定要给我个确定的答案……” 陆之延大方开口:“您说。” “一年后,甜宝毕业回国,你回吗?” 气氛霎时浓重起来,出现几秒钟的安静。 他们谁也没说话。 陆之延喉尖轻滚,闲闲地看着他,仿佛这件事他早有定数似的,只一个字从喉骨中溢出,带着万分的笃定:“回。” 于之初有些不敢相信:“回?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陆之延:“我的工作一年后就会交接出去,之后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 于之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内疚:“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回国是为什么呢?是为了甜宝吗?” 陆之延桃花眼敛了一敛,望着远处的塞纳河,河面波光粼粼,他静了几秒,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远处的风轻轻吹来。 他说:“不是为了甜宝,是为了我自己。不在她身边,我怕我什么也干不了,甚至活不下去。” 你能相信吗? 相处了四年的人,他早就把她融入骨血之中了。 后来,于之初把这句话告诉了梁汝,婉柔的女人矜冷端庄的脸上沁染开一层层淡笑。 夫妻俩飞去澳大利亚的那天。 于之初又跟陆之延说了一段话:“我知道我们很自私,必须让甜宝留在自己的身边,留在国内,而不能随你在法国定居。但是,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宝贝呀。谢谢你,能陪着她,陪她回国。” 于之初是历经于商场和政界的人,他肯定知道陆之延放弃了自己的外交大使回国后,事业必定要重头再来,除非这人有十足的底气在。 他上飞机前,对陆之延说了好多遍对不起,陆之延都快承受不住了。 - 送完机后。 于恬拉着陆之延的衣袖回公寓,望着巴黎的蓝天,感叹了一句:“只剩下一年了,我们都要努力和珍惜呀。陆之延,我好喜欢法国啊。” 陆之延开车把她载回公寓,途中看见一个大摩天轮立在国际广场之上,他把她拎上去,坐在缓缓上升的小封闭厢里说:“喜欢,那就多看几眼。” 于恬像个小仓鼠似的,在小箱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活泼得不行,突然又问:“以后我还能看到这些美景吗?你还会带我来吗?” 男人眼中盛着深深的温柔,他的声音很清晰:“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怎么都行。” 于恬切了他一声,心里美滋滋:“陆之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 接下来的一年,日子过得还算清淡。 于恬的课少之又少,她利用课余时间联系了国内好几家公司,也连续视频面试了几家,最后成功敲定一家世界排名还算靠前的外企,选择回国后在那儿当翻译官。 陆之延的工作在半年后逐渐开始收尾。 中央提拔上来的外交大使,不是姜译。 姜译和法国女子谈恋爱三年的事情一时暴露,最近一个月被拉走做了无数的调查和写了无数的报告,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终于,在陆之延离职的前一天被放了出来。 姜译烦躁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眼睛红得血丝都能看见,他不解地问:“哥们儿,你真走啊?响当当的外交大使不当了吗?” 陆之延把东西收拾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的事儿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姜译一脸苦相:“算是解决了吧,工作保是保住了,就是这几年估计都不会升官,还要被人查看监督。” “怎么解决的?把那女的甩了,然后说没这回事儿?”陆之延西装革履地倚在办公桌旁,长腿随意地交叠,单手插兜。 姜译理直气壮地说:“对啊,就说一夜情、情人什么的,还能怎么说?也只能这样了。” 陆之延嘴角勾起一抹嗤笑:“那女的现在呢?” “甩了我一巴掌骂了句脏话就走了。”姜译偏过头来,让陆之延看清自己的侧脸,“看!你没看见吗?五个手指印,现在还疼着呢,现在的女人真他妈狠。” 陆之延无话可说,拎起自己的收拾完毕的纸箱,长腿迈开,走了出去。 只冷冷地扔下四个字:“随你,走了。” 姜译刚恍过神来,追出去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要不要送送你?好歹你来的时候还是我接的呢,总得有个仪式感是不是?” 陆之延看都没看他一眼,慵懒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不用了,别来烦我。” 姜译莫名其妙:??? - 翌日。 早上十点钟的飞机,从巴黎飞往中国上海。 于恬坐在运载行李的小拖车上,被陆之延推着走,穿梭过一众的人流。 因为陆之延曾是中国驻法的外交官,所以他们最后走的是外交官的礼遇通道,通道上没什么人,还有一间单独的候机室。 服务人员特别礼貌友好地带他们上机,返国。 陆之延和于恬回国的事儿,早早就在朋友圈传开了。 陈醉甚至还拉了一个小群,名为:【延狗接机群】窸窸窣窣,几人在群上不知道聊什么大计划。 三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如流沙从指缝间滑落,清风一吹,便没了踪迹。 北京时间,凌晨,飞机在中国落地。 于恬揉着困倦的眼睛,站在祖国的土地上,搂住陆之延的腰,和他咬耳朵:“好困啊。” “那怎么办?”陆之延揉揉她的头发,顺毛,“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我们应付呢。” 于恬睁开眼问:“谁啊?陈醉学长吗?还有我的舍友们?” 陆之延点点头。 于恬:“他们怎么混在一起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大惊吓,听起来就好可怕。” 陆之延无奈地勾起唇角,说:“那我们从别的门溜走?” “不好吧?”于恬有点心虚。 “那就直接出去?” 于恬舔了舔唇:“我们等会儿再出去,怎么样?我饿了,先吃个面包。” “也行。” 最后,两人坐在机场的长椅上,默默地填充着已经快饿扁的肚子。 忽觉,颈间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锁骨的位置。 于恬低下头一看,是一个带着银光的小戒指被细小的链子串起来,变成了项链。 于恬有些莫名:“你干嘛突然给我这个啊?” 陆之延没说话,盯着少女凹陷精致的锁骨处,泛着细碎银光的戒指,低声说:“怕你没安全感,老是胡思乱想,我先把这个放在你这儿。回去后,准备一下,再补你一场求婚。求婚后,你就要戴在手上了,嗯?” 于恬瞬间想起了自己刚来法国那会儿和陆之延闹的小别扭,像是被撞破了心事似的,撇嘴说:“你是怕我又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吧?你这人……没想到,求生欲还挺强。” 男人瞥头笑笑,不置可否。 相当于默认了。 于恬气得鼓起一张小脸,低声说:“我不会这样了,我真的不会这样了!” 说完,她见他依旧不信,笑得吊儿郎当,便揪着他的耳朵,凑在耳边,用气音软声说了句情话。 那是于恬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告诉他—— “我爱你。” 陆之延清灼的眸子盯住她,在她唇角亲了一口,微凉的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我也是。” 于恬咬唇低笑,回吻了过去。 谢谢你,陆之延。 陪了我整个青春,从夏日赤阳奔向冬日霜雪,教会我如何去爱。 总有一天, 我会陪你去听夏日里的一场雨,看冬日的风雪,走最长的路。 只要你愿意,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呀——正文完—— 第55章 番外一:高中初见 叮铃铃。 下课铃响, 明大外交学院周五下午的最后一堂课随着铃声的响起宣告结束。 秃头教授在讲台上淡定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说:“下课吧。” 底下轰然一片, 阶梯教室乱糟糟的。 去吃饭的成群结队走去了饭堂,不去吃饭的回寝室洗澡叫外卖, 或者有些书呆子就喜欢一下课就走进图书馆闷头看书。 陆之延把课本收拾好, 胳膊肘撞撞坐旁边一直在玩手机的洛芜, 冷眼瞥他, 催了一句:“吃饭。” “诶, 等等, 等等……”洛芜似乎被什么缠住了身。 陆之延朝他手机随意看了一眼, 屏幕上很明显的微信对话框,显然是在跟人聊天。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干, 陆之延也不急,就这么随意翻开外交课本的某一页看了起来,就等着洛芜聊天结束。 突然,身侧人扑腾一下站起来。 整个人气到了极点, 额头像在冒烟,浑身上下都升腾着火气, 语气很冲地说:“气死我了, 气死老子了, 我妹真烦!!!” “诶, 陆之延, 你评评理?这死丫头三翻四次抓着我的小辫子, 让我给他做牛做马, 我这上大学以来跑了多少次对面马路的一中了?人家高中生还以为我老是去那里撩妹呢?有这样坑哥的妹妹吗?” 他拉着陆之延倾述,仿佛在寻找共鸣。 可惜,陆之延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弟从来不敢粘我。” 洛芜:“操。我不管,这一次你必须陪我去,可苦死我了,我都在班上听到好几个女生私底下嚼耳根说我跑去人家高中撩妹子,我像是这种人吗?” 陆之延笑笑不说话,最后还是苦逼地被洛芜拉了过去。 而洛樱良心发现,确实觉得老让哥哥来自己学校送东西不对,最终两人妥协在了明大的校门口碰面。 星期五,一中高一3班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课一上完,就可以放学回家了。 但是,洛樱在体育课做完准备活动解散后,打算拉着于恬悄悄溜出去。 正巧,校门口的门卫大叔摸了摸肚子,想上个洗手间,屁颠屁颠地跑进隔壁的教学楼解决了一下。 洛樱进门卫室,躲着监控,施了点小伎俩就把校门打开了。 小狐狸拉着小仓鼠成功溜了出去。 两人走在校外的大街上,左右看了眼。 于恬骨架小,偏削瘦,穿着较为宽大的校服短袖,整个人怯怯的,拎着一瓶上体育课前刚买的小矿泉水,她压着胸脯,鼓着心跳,小声问:“老师不会发现吗?” “不会,老师肯定不会想到我们出校的,他肯定以为我们没这个胆量。也不会想到门卫大叔肚子不舒服,跑去解决人生大事。”洛樱揉了揉头发,自信熠熠地说。 她天生就长得好看,身高比于恬高一点,小脸白皙,刘海稀薄,整个人发育得很好,宽大的校服根本挡不住她玲珑的曲线。 张扬自信又略带狡猾的性格在班上被公认为“小狐狸”。 而于恬性格就比较内敛了,整个人清丽柔弱的,也不容易发脾气,但长相一点儿也不输洛樱。 因为性格讨喜,收到的情书一般会比洛樱多。 于恬害怕的事情很多,她又问:“万一体育老师下课前集合排队点名怎么办?” 洛樱敲敲她的脑门:“你怎么什么事都想那么多啊?放心吧,我已经让舒窈帮忙,要是老师点名,直接说我肚子不舒服,你陪我去校医室啦。” 于恬:“哦。” 初夏,傍晚的风热辣辣的,带着几分微燥。 于恬和洛樱一起往前拐,穿过一条小巷,然后过马路,去找明大校门。 期间,洛樱磨磨唧唧的,绕来绕去,于恬总觉得不对劲,干脆地问:“你到底会不会路啊?” “我就去过一次,还是我哥开学那天我爸带我们去的,我有点忘了。”洛樱揉了揉头发,没底气地说。 于恬晒了口气,看见一个路口有个破破烂烂的牌子,不太明显地写着:【明澈大学左转】“诶,左转!左转就到了。” 两人按照牌子指使的路线终于找到了明大的校门口,挺大的一个大学,就是建筑楼看起来有些陈旧。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 于恬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烫,面颊红扑扑,她伸手拍了拍,感觉自己就像个熟透的红苹果,惹眼得不行 。 洛樱吹了吹轻飘飘的刘海,踢着脚下的石子,再一次感叹:“我哥这学校好破啊?他不是一直在家吹牛说自己成绩多牛逼的吗?怎么就考到了这儿呢?” “你别小看明大。”于恬翻了一个白眼,认认真真地给她科普,“明大在全国的知名度很高的,排名也在前十,人家的校区几十年了一直在这儿,没搬过迁才显得这么破。不过我听说新校区已经在建了,没几年就能搬了吧?” “切。” 洛樱还是不愿相信就洛芜那个二流子能考上什么好大学,她拉着于恬的手走到树荫下站着,打了个电话给她哥。 电话响过三秒,便被接通。 洛樱大喊:“哥,我到啦,你死哪去了?” 刚下教学楼的洛芜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拿远点,“啧啧”了两声,打开免提,也让陆之延听听,想寻找共鸣:“你看我妹这嗓门这么大,长大后适合什么不?” 陆之延没理他,低头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按什么。 两人慢慢地往校门走去。 洛芜:“我在来的路上了,你就不能稍微降低一下你的音量吗?你看看门卫室的门卫大叔有没有眯着小眼睛看你,暗示你扰民?” 洛樱阴阳怪气道:“没有哦,不好意思。”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得全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 陆之延也听着无趣。 突然,一道挺好听的女声从洛樱那儿通过手机缓缓传了过来,飘进两个男人耳里—— “洛樱,你哥长什么样啊?” 女孩子的声音相对来说比较细,每一个字的音调都压低了些,带着轻轻落落的柔软。 软糯糯的,也很恬静。 陆之延从自己的手机抬头,轻飘飘扫了洛芜的手机一眼,桃花眼敛了敛,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刚准备收回视线。 手机里那道轻柔女声又飘飘然传来了—— “我好像看见你哥了,还有一个……长得比他高的穿着白色T恤的大哥哥。” 陆之延浑身一僵,感觉血液在倒流,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何而来,但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做作。 每往前走一步都显得特别刻意!!! 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似的。 “哪呢?” 于恬指给洛樱看:“右边,” 那端的洛樱循着于恬的视线看过去,“哦”了声:“对,是他。” 洛樱把电话挂了。 直接问于恬:“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我就拿个东西。” 六月末,骄阳似火。 于恬垂眸看了眼底下被太阳照映后金黄色的光晕,摇了摇头:“不了吧,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也行。” 洛樱跑了过去,看了眼走在他哥旁的干净男生,礼貌喊了声:“哥哥好。” 陆之延颔首,没有看到洛樱身侧有同伴,不免失望地皱起了眉。 洛樱拍了她亲哥手臂一下,直接说:“我的东西呢?” “你等等啊。我放书包了,我给你找。”洛芜脱下书包,放在胸前翻了翻,随口一问,“刚刚电话里怎么听到有另外一道女声啊?你同学啊?” 陆之延注意到前方树荫下站了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小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绑着马尾辫,对着地下一片树叶发呆。 眼睛亮莹莹的,被浓密的睫毛覆盖。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小女孩也一动不动。 陆之延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注意到她似乎很热,额头冒了细细密密的汗,莹白的脸上,有细汗在流淌,巴掌大的脸,羸弱苍白。 洛樱说:“对啊,反正都是体育课,就让她陪我来一下。” 洛芜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注意到现在还没到一中下课的时间,立马揪住洛樱耳朵:“小鬼,你逃课啊?还没上大学你就学会逃课了?” “啊啊啊啊!你干嘛啊哥?”洛樱尖声大喊,其实也没多痛,就是大庭广众之中被人揪耳朵有点丢人。 洛芜理直气壮地教育她:“我干嘛?我替你妈教育你。” “滚啊,死洛芜!!!你快松开我,不然我今晚回家就跟爸妈告状。” 于恬朝洛樱那儿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洛樱被洛芜揪耳朵的一面,没忍住捂嘴笑了笑。 视线下意识一偏,对上一双干净清湛的桃花眼。 男人的视线直勾勾,饶有兴致,但没有恶意。 只是,那双眼睛太漂亮了,周围像泛着细细碎碎的光,连眼睛的主人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好看气质。 女孩懵懵地看他。 他挑了挑眉,逗小孩似的。 于恬怔了一瞬,睫毛颤了颤,快速收回视线,朝脸上扇了扇风,拿起手中的小怡宝瓶,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等她喝完水,洛樱也已经拿好东西回来了。 于恬看见洛樱纤薄的耳廓一片微弱的绯红,肯定是被洛芜拧红的,抿了抿唇,问:“他干嘛拧你啊?” 洛樱气得不行,胡诌道:“神经病拧人会有什么理由吗?” “……” 其实于恬想说,这俩兄妹是不是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第56章 番外二:归国 陆之延和于恬飞往国内, 飞机落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零点。 因为时间较晚,夜幕深沉, 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然进入梦乡,所以, 于恬并没有让自己的爸爸妈妈来接。 而是把消息告诉了自己的舍友。 陆之延也和陈醉提了一嘴。 陈醉充分担当起了领头人的作用, 在微信上组建了一个接机小群, 里面有秦瑜、张佳、林默默还有邵奇, 所有人都准点来到了机场。 邵奇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庆祝工具, 跟在两个女生屁股后面走。 秦瑜兴奋地抓着张佳的手臂大喊:“三年了,我们寝室终于要集合了吗???” “也不知道甜宝现在是更漂亮了呢?还是更好看了呢?”张佳嫌弃道, “这臭丫头, 朋友圈对她来说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一张自拍都没发过, 可惜自己的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我肯定天天在网上臭美, 让所有人赞叹我惊人的美貌。” “诶,默默呢?默默去哪了?陈醉也不见了。” 邵奇无奈地在后面补充:“他们去拿蛋糕了, 今天是陆学长……不是,陆之延的生日,可以顺道一起把生日给庆祝了。” 张佳惊诧了一瞬:“今天?就是现在过了零点的这一天吗?” “没错啊。5月28号。” “wow!!!”秦瑜勾了勾唇,“那好玩了。” - 此时。 林默默正和陈醉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里面套着围裙的店员见有顾客推门而入, 打了个哈欠, 站起来和煦地笑了声问:“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林默默穿着小热裤, 上前几步, 把手机里的订单二维码展示给他:“我前几天在网上订了个蛋糕, 我来拿一下。” “好。”店员扫了一眼,“是那个两生花的生日蛋糕吗?” 林默默:“没错。” 蛋糕店里开了一把小风扇,把林默默耳边的碎发吹到陈醉的脖颈间,一股青柠薄荷的味道在周围弥漫开。 陈醉皱起了眉,不解地问:“两生花?” “对啊,甜宝选的。”林默默勾起唇角,说,“就有两种花啦,一种是香槟玫瑰,一种是康乃馨。” 说着,店员已经把蛋糕从冰柜里捧出来了。 圆柱形的乳白色奶油堆出的蛋糕形状,外面有几个浅色的马卡龙相配,蛋糕顶端有个透明玻璃球,玻璃球像个保温室似的,给养着两种鲜花,分别是香槟玫瑰和康乃馨,寓意着自然、纯洁、优雅与永恒。 更代表着——【钟情于你】。 陈醉这个单身狗并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粗粗望了眼:“她确定,老大真的会喜欢这么娘的东西?” “你才娘!你懂什么?”林默默在店员的指导下签好名字,把已经包装好的蛋糕递过去,“有点重,你来拿吧。” 两人拿好蛋糕,叫了辆出租车,去机场和邵奇汇合。 - 机场大堂内,凌晨深夜依然人头攒动,有不少推着大包小包行李赶飞机的行人擦肩而过。 抬头望向机场外面,冷蓝色的霓虹和金色的车流光影交错,星星泛着细碎的光芒,垂挂在天幕。 陆之延推着行李箱,长腿迈开,大步流星地走。 于恬挽着他的胳膊,一边打电话一边紧着他的步子,软软的声音像在杏酪中泡过似的,甜糯糯的:“喂?你们在哪儿啊?” “咳咳。”张佳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两声,直接了当地说,“D出口,你们来D出口这边,我在这儿等你。” “D出口是吧?”于恬抬眸四处张望了几眼,撞了撞陆之延的胳膊,小声冲他说,“去D出口。” 陆之延立马会意,看了眼机场内的指使牌,长腿转了个方向,往D出口而去。 没走多远,于恬就看见了张佳清瘦的身影,在出口那儿蹦蹦跳跳,兴致勃勃地冲她招手。 三年多没见,张佳留了一头棕色的利落短发,化着职场淡妆,踩着高跟鞋,整个人干净清爽了不少,看样子是下了班就匆匆过来了。 于恬感动得热泪盈眶,撒开陆之延的手,跑过去抱住她:“佳佳,我好想你啊啊啊啊,你说我们这是多久没见面了?我去年回国了一趟,你出差了也不在这儿。” 张佳被她抱住,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笑着低呼:“你这抱那么紧,是要勒死我吗?” 于恬想起什么,周围看了一眼,好奇发问:“对了,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就我一个人。”张佳用自己毕生的演技苦笑了一下,无辜地摊手,“看我对你多好,今天加班了,刚下班就来这儿接你。” 于恬怀疑的眼神盯住她,想在她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迟疑地问道:“确定?就你一个人?陈醉学长也不在?” 张佳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给她,真假不知。 谁知,不到五秒—— 一票人从于恬身后蹦了出来,把她吓个半死,像一个充满氢气的气球,里面的气体不断胀满,胀到了极致,最后在她身后“嘭”一声炸裂。 林默默激动地捏捏她的小脸,嬉皮笑脸地说:“略略略,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看你刚刚还抖了一下。小妞,去了趟法国,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啊?” 话语里有嫌弃的成分。 于恬拍开她的手,每个人都看了一眼,有秦瑜、林默默、张佳、邵奇学长、还有陈醉学长。 以及,仿佛早就预示了一切,站在一旁一脸轻松远远看戏的陆之延。 于恬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就她一个人被耍。 她故作生气地拍掉林默默逗她的手:“差不多得了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是凌晨,我都累死了,你们还要费尽心思来耍我。” 秦瑜戴着黑框眼镜,伸手扶了扶,理所当然道:“不耍你,你哪来的精神进行下一个活动啊?” 于恬警惕地问:“你们想干嘛?” 林默默用眼神示意着于恬看陈醉手上拎着的东西。 于恬只一眼就看明白了,陈醉学长手上拎着的不就是那个她在法国选中的“两生花”蛋糕吗? 于恬疑惑了一阵,跑到林默默身边咬耳朵问:“蛋糕你怎么这么快就拿来了?” “啊?”林默默惊讶了一下,“不是你让我拿来和大家一起庆祝陆学长生日的吗?” “我……”于恬其实是想让林默默帮忙找人定制一下,然后私底下给陆之延庆生的,但现在好像事情并不是按她设想的方向去发展,只能微笑着说,“对啊,就是这样。” 林默默松了口气:“那就行了。” 几人叫了两辆出租车。 张佳、秦瑜和林默默坐一辆,陆之延和于恬坐一辆。 陈醉手疾眼快,立马就把三个女生坐那辆出租车的副驾驶门拉开,窜了进去。 而,邵奇这个单身汉就被迫和人家小情侣坐在一块儿。 陆之延把行李塞进后备厢,然后拉开后座车门,长腿迈进去。 他一坐进后座的软垫,身侧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拎出一瓶香蕉牛奶,吸管抽出来往里面一戳,咚的一声,戳了进去。 陆之延的薄唇被莫名其妙抵上来一根熟料小吸管,小女孩“嗯?”了声。 他看着她,象征性含住吸管,一吸,甜甜的夹着香蕉味的奶香弥漫在唇齿间。 于恬问:“好喝吗?” 陆之延:“好喝。” “那不给你喝了。” 女孩调皮地笑笑,小声问坐在前排的邵奇学长:“学长,你要喝牛奶吗?我还有一瓶。” 狭窄的车厢里,再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 刚刚已经把陆之延和于恬的对话听完个大概的邵奇,自然不敢接,只能抱歉地说:“不用了吧,我就不喝了,你留着自己喝吧。而且我都已经毕业那么久了,你也不用再叫我学长了,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我……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呀。感觉去了趟法国回来,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于恬揉了揉头发,尴尬地笑笑,怕邵奇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敢接牛奶,就抛了过去给他,笑着说,“喝吧喝吧,别客气,挺好喝的。” 邵奇瑟瑟发抖地拎着小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口。 陆之延发挥着自己独有的高冷气质,抱臂开始冷落于恬,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从现在开始,别碰我。” “嗯?”于恬惊诧抬眸,用唇语问,“为什么?” 男人没吭声。 于恬“啧啧”两声,盯着他:“你也太小气了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喝牛奶,在法国的时候我请你喝,你也不喝。” 男人还是没说话。 于恬撇了撇嘴,开始发挥自己黏人的属性,如一只浑身毛绒绒的小奶猫,无聊地甩着尾巴。 一会儿蹭蹭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会儿抬起爪子,肉垫啪叽一下拍在他身上,努力地抬着脑袋,寻求他的原谅…… 其实陆之延也没生气,就是逗她一下而已,他略一低头,对上她澄澈的眼,闻着少女的发香。 刚开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哦,对了。有句话想跟你说一下。”于恬猛然乍起。 二话不说,就把脑袋凑了上去,软软的樱唇在他干净的耳廓上亲了一口,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陆之延,生日快乐呀。” 第57章 番外三:生日 今天是陆之延的生日。 在法国, 每年他的生日于恬都会给他庆祝,两人不是一起去郊区游玩, 就是在家买个蛋糕悄咪咪地咬耳朵。 陆之延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主要也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得不到什么关爱, 没有人刻意去记住过他的生日, 除了于恬, 从而导致连他自己也忘了。 所以, 当于恬第四年对他说出“生日快乐”的时候, 陆之延敛尽了满身的冷淡气场,长臂伸出, 将她捞到身边,薄唇嗜出一缕淡笑, 偏头调侃:“平时, 怎么不见你记东西记得这么牢,这会儿记忆力就好得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于恬晒了一口气:“你不会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吧?” 男人没说话, 相当于默认了。 女孩撇了撇嘴说:“你自己的生日啊, 都记不住。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给丢了呢。” “不是有你在吗?”他说得理所当然。 于恬也不好说什么了:“行吧, 这样也好。以后我在你生日的时候制造惊喜,就不会那么尴尬了。毕竟你也不记得,是吗?” “……” 陈醉所乘的那辆出租车绕了近路,比陆之延率先出了郊区,进了市区。 市区里头灯火通明, 车流和人流交错穿行在马路大街上, 集市店铺的七彩霓虹灯泛着耀眼的光。 今晚, 他们在一家KTV订了包间——年轻人普遍选择的夜间娱乐场所。 秦瑜和张佳一进包间就拎出早就准备好的气球和装饰,坐在沙发上打气,制造惊喜。 陈醉磨磨蹭蹭地在手机上点外卖,然后把蛋糕从包装盒里捧出来摆好。 林默默是最后走进包间的人,她把包间门关上,给于恬发了个微信问:【小妞,什么时候到啊?】于恬稀里糊涂地回:【你给我的这个定位准确吗?】于恬:【司机说不会走,导航导的路线也很奇怪。】林默默:【不会走,那就慢慢走。反正我们也没搞完。】于恬:【……】 于恬:【你们在干嘛?】 林默默:【布置玩乐场所啊。庆祝你家学长生日,顺便庆祝你回国,其实就是大家很久没见了,找点由头嗨一把。】于恬:【你们明天不用上班吗?都几点了,会不会很累啊?】林默默:【不累啊,你放心吧。总之,没有我的消息,不许带陆学长上来,你也不许上来。】于恬无奈妥协:【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从机场去林默默所在KTV的路虽然难走,但没多久,还是准确无误地到达了目的地。 坐在副驾的邵奇率先付款上车,然后拎出后备箱的东西,识趣地先上包间去了。 于恬一直没收到林默默的微信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毕竟她们废了一番心思去弄个庆祝仪式也不容易。 她四处望了眼,夜灯被街道穿行的车影晃出饱满的轮廓,马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勾肩搭背的情侣和拎着酒瓶撒疯泼野的醉汉…… 醉汉毫无礼貌地眯着眼看了于恬一会儿,笑眯眯地想调戏她。 却被陆之延快速护在身后,挡住了视线。 醉汉砸吧了一下嘴巴,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只觉得他气场强大且冷淡至极,不好惹,没趣地走了。 陆之延牵起于恬的手,见她呆在了那儿,以为是被吓到了,揉揉她的脑袋,准备迈进KTV。 于恬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陆之延背影,想了想,说:“要不……?” 陆之延歪了歪脑袋,偏头看她。 “我们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店铺没有打烊,买点礼物给他们吧?” 陆之延手指挠了挠下巴,皱眉,淡声说:“你在法国不是已经买礼物了吗?” 于恬:“可我没有买陈醉学长和邵奇学长的礼物啊。” “他们不需要。” 于恬无语:“怎么就不需要了,他们也是朋友啊,朋友就该给礼物。要不是我没想到他们也会来接机,我在法国的时候就买了。” 陆之延抄手道:“他们的礼物,我会给。” 但于恬显然不认同:“你给那是你的事儿,我也要给。毕竟邵奇学长在我大学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忙……” “……” 最后,陆之延无奈被于恬拉近了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轻奢时尚精品店,里面化妆品,香水,玩偶,水杯,帽子,衣服,应有尽有…… 并且,颜值都很高。 因为精品店主要消费人群定位是女生,所以里面货架摆放的物品一样望去都是浅色调的,粉色,浅蓝色,诸如此类这种小女生喜欢的物件。 于恬逛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可以买来送人的,主要是这些东西对于男生来说都太娘了。 送香水又太过于亲密,于恬也不好意思送。 最后视线锁定在帽子上,她走到摆放帽子的货架旁,拿了一个渔夫帽戴在陆之延的头上,远远看了眼。 男人穿着白T黑裤,身材劲瘦,腿型线条流畅且修长,纯黑色的渔夫帽下是细碎干净的黑发,简简单单,没有过多搭配就已经气质出众得惊人。 在成熟和少年感之间浮动…… 于恬微怔,一句发自内心的赞叹差点儿从她嘴里溜出来。 陆之延把捏在手上的手机放下,单手插兜,勾着唇,长臂伸过去碰碰她花痴泛着亮光的眼睛,吊儿郎当道:“怎么?这个表情,想吃了我啊?” 于恬回过神来,嫌弃道:“说什么呢?没个正经。” 陆之延把渔夫帽拿下来,话里带着笑意:“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吃过。” 于恬把渔夫帽拿在手心里,走去收银台结账,小声道:“陆之延,你可以闭嘴了。” 走出精品店,于恬看见对面有家奶茶店,但想想现在是晚上,待会儿还要吃蛋糕,就抑住了自己的小心思,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林默默两分钟前给她发消息:【可以了,宝贝。快过来呀。】于恬心虚,怕消息被陆之延看到,也没有回复林默默,按灭了手机屏幕。 陆之延站在她的身侧,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直接问:“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于恬总感觉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转身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角,快速往KTV而去。 走了没多远。 男人骤然放慢脚步,瞅着她只到他肩膀毛绒绒的脑袋,摸了摸鼻尖,悻悻地嘟囔:“就不能走慢点?” “人家在等我们呢,我们刚刚买东西待了很久了,当然要快点过去啊。” 外面夜风漂泊。 于恬拉着他快速地走。 在微凉的晚风中,她悠然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很轻很细,是已经被风削弱过后的效果,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掺着点小暧昧—— “就不能亲一下再过去?” 于恬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小脑袋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又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只是却在快到LTV大门的时候,骤然拐进了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 男人掩唇低笑。 月光温柔地倾泻在两人之间,他们隐匿在暮色中。 于恬咽了咽口水,轻声说:“快点!” 男人俯下身看她,明明都这么明显了,他刻意装听不懂,说话没个正行:“什么快点?干嘛啊?” 女孩生气了,恼羞成怒,跺了跺脚:“你……刚刚不是你说要那个的吗?” 于恬嘴巴一张一合,她的睫毛细长,面庞清秀,几年过去,少了几分稚嫩感,多了一种让人想要不断靠近的柔软气息。 搞得陆之延心痒难耐,无时无刻不想把她收进自己的户口本里。 “你不亲,那我们进去了?” 于恬刚要转身,陆之延拉住她纤细柔嫩的手腕,把它缠到自己的腰上,蓦的倾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在这狭小又宁静的小巷中,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面庞,却能感受到彼此。 于恬眼睫垂下,仰着头被他亲着,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唇边徘徊了一会儿,而后不知憨足地探入,密密麻麻地吮着她。 亲了不知道多久,于恬都有点急了,忙推开他:“好了,够了。” “什么好了,什么够了?” “不要再亲了。我们该上去了。”于恬提醒道。 陆之延显然还没知足,薄唇漫到她的下巴,在尖尖的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站直腰,伸出手指揩掉他刚刚沾在上面的唾液,掀唇说:“随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根据林默默给出的包间号,顺利找到了那儿。 于恬敲了敲门,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唱歌的声音,是古早的经典歌曲《死了都要爱》。 陈醉撕心裂肺地吼着,像极了爱情离开他的模样。 于恬以为他们听不见敲门声,就干脆直接动手,拧开门把,推门而入。 谁知,刚刚还亮堂的包间突然一片漆黑,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 于恬警惕地问:“干嘛呀?不开灯我都看不清路了。” 五秒后,摆在桌面正中央的蛋糕蜡烛被点亮,映出一小片还算明亮的空间。 陈醉拎着话筒领头的生日歌开始唱起,音调参差不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于恬和陆之延走进室内,走在沙发的正中央,男人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偏头轻笑了一下,眼神饶有兴致。 生日歌停。 陈醉低声道:“老大,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11年,想当年我和洛芜还有你,我们三个来到了明大,共度了四年。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谁有难了大家一起上,绝对不让任何一个人吃亏。还记得四年前,我的生日,你祝我事事得偿所愿,所有的付出都能兑现。今天,兄弟把这句祝福同样送给你,早点把小学妹娶回家,别让人家等那么久,都好几年了,你们不急我们还想看看你俩的儿子或者女儿长什么样呢……” 周围莫名起哄起来。 于恬红着一张脸坐在陆之延身侧,没吭声,但她很想问他一句:你喜欢孩子吗? 林默默拎起另一个话筒怼他:“陈醉你自己喜欢看孩子,自己不会生啊?非要人家生?你看看你都几岁了,还吊着条老命天天在外吃喝玩乐。” “这不废话?我当然不会生啊?我一个男的,我会生孩子?”陈醉痞痞地看着她,“怎么,你想给我生啊?这么关心我。” “屁。” 于恬偷笑。 在这吵闹声中,陆之延趁机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句:“我的宝宝还是个孩子,我们不急。” 于恬瞬间秒懂。 只抬眸反问:“可是你都快三十了,真的不急?” 陆之延定定看了她几秒,柔声道:“不急。要是你不想,这辈子都可以不考虑。” 于恬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她花费了一生的运气来遇到他,从一开始的怀疑懵懂,到如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庆幸自己遇到的是陆之延。 他用时间和阅历,引领着她前行,教会她怎么去生活,怎么去爱。 甚至还包容了她的幼稚与任性,把小刺猬的刺全部磨平,暖暖地护在怀里,还说要护她一生。 于恬抱着他的手臂笑开了,眉眼弯出两颗小月牙,直接对他说:“吹蜡烛吧。吹完蜡烛许愿,你许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陆之延的愿望很简单—— 平安,健康。 她一辈子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