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与你可亲》 作者:砚丞书   文案:   ――   在李溪言的记忆中,顾文澜此人,风流成性,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生了一颗拈花惹草的心,是个情场浪子,大学时她就吃过他的亏。   几年后李溪言重新遇见他,第一次他没认出她,她也假装不认识他,第二次她喝了点酒,把人给……了。   婚后某一天,顾文澜问:听说你是因为贪图我的财色才嫁给我的?   李溪言猛一惊:你怎么知道?   顾文澜:……   ――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前面三十几年的生命,重新估量了价值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爱你。   温馨提示:   婚后文,顾医生和李老师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小清新慎入。   本文基调:温馨甜宠。柴米油盐,温暖可亲。   内容标签:制服情缘 甜文   主角:李溪言,顾文澜 第1章 适逢【修】   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   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   ——《沙与沫》   九月份,烈日高悬,室外完全待不住人。   操场的主席台下乌央央坐了一大片学生,个个头顶骄阳,主席台上的所谓英语专家坐在阴凉处享受凉风习习并且喷唾成珠——   凡事关键在于勇,就好比学习英语,就是要勇于开口,要多多交流,人类发明语言就是为了交流,有交流才有进步,社会才能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能润洽……扯远了。   总之,我这本英语教材,是我历经数年精心编撰……   学校礼堂正在翻修,又恰好碰上来历不明的专家推销……呃,讲座,于是学校只能把场地挪到操场这里来。   半个小时之后,众学子开始躁动不安,有些同学拿着本子使劲扇着风,放眼望去,他们拉耸着脑袋,祖国的花朵们已经蔫了。   李溪言在太阳底下不过走动了10分钟就开始冒汗,她原是不容易流汗的体质,到了这会儿已经浑身汗涔涔。   前面有个同学抬起脑袋东张西望,最后找到她时冲她招手,“老师!”   李溪言赶紧过去,“怎么了?”   那同学指指靠在自己身上的同学,说:“老师,肖贝宁不舒服。”   李溪言仔细看一眼,发现她脸色赤红,目光涣散,呼吸也浓重,估计中暑了,她过去想把肖贝宁扶起来,发现她浑身无力,根本没办法动弹,李溪言又试着去抱她,比较尴尬的是,她也抱不起来……   心里一着急,汗水就开始一层一层往外冒。   她抬起头冲他们班最后一排小声喊:“周禹,过来个忙。”   周禹懒懒抬起头,又懒懒站起来,再拖沓着脚步懒懒往这边走,一见这架势,二话不说把肖贝宁抱起来,然后问:“要干什么?”   不知道干什么你还抱得挺勤快。   李溪言说:“去医务室。”   肖贝宁果然中暑了。   李溪言把周禹赶回去继续听讲座,自己在医务室里陪肖贝宁,一直到放学。   ……   李溪言一回家就回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人刚到洗手间门口就被李溪宇抢先了一步,从她边上溜了进去,立马将门一关,她直接磕门板上……   她捂着脑门,抱着衣服愤愤回到客厅。   李马峰正在喝酒看报,见女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又被你们班学生欺负了?”   李溪言挪过去,拿了爸爸的白酒到了一茶杯,慢慢呷了一口。   李马峰见着高兴,往女儿背上一拍,怒吼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李溪言猛地一喷,酒溅三尺,顺带咳了几声。   正好朱木兰端着菜走出来,一见就骂:“好好一姑娘被你荼毒成什么德性了?哪有个女孩儿样?李马峰我告诉你!再让我看见你撺掇你姑娘喝酒,我跟你没完!”说完吭哧吭哧进厨房了。   李溪言端着酒,问:“木兰元帅打麻将又输钱了?”   李马峰点头叹气,“想我李某戎马一生,到头来竟受制于一女流之辈长达数十年之久,李某实愧有余啊。”   朱木兰端着菜出来往餐桌一搁,大喊:“开饭了!!”   这会儿李溪宇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一上桌就说:“姐,给我盛碗饭。”   李溪言一开始是打算给他盛来着,一听这嚣张的语气,把盛了半碗的饭倒回去,端着爸妈和自己的饭出来,坐下吃饭。   李溪宇见状,一边起身进厨房,一边啧啧声叹气,“我们老李家竟出了这么个眦睚必报的……”   吃完饭李溪言就回屋子里备课,忙到一半的时候朱木兰推门进来,脸上笑呵呵的,李溪言一看就预感到来者不善……   朱木兰拖了把椅子凑到女儿旁边,说:“溪言啊,你三叔那边来消息了,说给你安排了一位青年才俊,还是个海归博士,家里开医院的,目前就在自家医院做事,你看这个周末是不是去见见?”   这种打着10盏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条件,李溪言完全不相信会撞自己身上,而且以她的条件来说,不是她妄自菲薄,确实一般。   据老李同志说,他们家还算是个书香家族,老一辈们都是当老师的,李马峰同志身为李家长子,当了体育老师,二姑是个高中政治老师,到了三叔这儿稍微有点变化,他读医,而且混得还不错,已经是个外科主任了。   李溪言自己现在是个高中历史老师,李溪宇随了三叔,读医,不过研究生还没毕业,总体来说一家子读书人,可不就是书香家族么?   且不说对方青年才俊这话有没有夸大加工的成分,海归博士的头衔和家里开医院这件事总得是实打实的吧?估计见了也是一拍两散。   如果见了没有散,那必定有另外不可告人的且让人无法忍受的隐情……   李溪言兴致缺缺,“妈……”   朱木兰一锤定音,“行了,你去见见人家,好不好见了再说,”接着又苦口婆心,“你都28了,这没几个月就29了,别让妈操心,这奔三的紧要关头,只能好的坏的都得去试试。”   怎么就紧要关头了……   李溪言无奈,“那有照片么?”   朱木兰说:“哎哟,你三叔没给,算了,现在的照片跟真人差距太大,还不如不看。”   这么一听,李溪言尚存的最后一息都断了,干脆连对方名字也懒得问。   朱木兰心情大好,仿佛已经解决了女儿的婚姻大事,乐呵呵地出门打麻将去了。   ——   顾文澜一直觉得,学医会把眼界越学越窄,因为医生眼睛里揉不进半只细菌。   就他们课室里一实习小护士,对消毒水的依赖程度就差每天一瓶喝下肚子里,才来两个月,原本的纤纤十指,现在连着掌心冒着皮屑,都洗脱皮了。   那天中午他和倪梓从食堂过来,经过护士站,跟小姑娘闲聊了两句,小姑娘忙道了两杯水递过来。   倪梓瞧见小姑娘的手,不觉皱了眉,接着笑笑:“这手还要不要了?爱干净也不能这么折腾,不如好好锻炼身体,身体好了任它细菌病毒的都奈何不了你。”   小姑娘抿着嘴,忙点头。   走远了些,顾文澜才说:“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有慈母风范了?”   倪梓笑看他一眼,“自从我生了宝宝,母性光辉堪比四月天,简直春暖人间,只要是个年纪比我小的年轻人都需要我的关怀。”   远处护士长走过来,笑着说:“倪医生的关怀可不分什么老幼,连我都给顾及到了,对了顾医生,李主任喊你过去。”   顾文澜点点头,往院办去了。   这会儿午休时间,平时人来人往的门诊楼大厅只剩下两个前台护士在值班,而院办那边更安静。   顾文澜一边步入院办大厅,一边脱下白大褂垂搭在臂弯,浅蓝色的衬衫领子打着领带,还算一丝不苟,西裤底下一双长腿十分挺直好看,他步履从容。   里头值班的护士见他进来,未语先笑,“顾医生怎么有空过来?这会儿不上手术?”   顾文澜脚步稍顿,转而慢慢走了过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若有意似无意地打了声招呼,“涂小姐,中午好。”   那护士脸一红,“这里是医院,请叫我涂护士。”   顾文澜嗓子温温沉沉应道:“好,涂小护士。”   涂小护士的脸更红,颊边笑意溶溶,不敢看他。   顾文澜脚锋一转,往扶梯方向走,乘搭扶梯上楼。   李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位于走廊最里间,走廊尽头拐角处还设了个阳台,所以这里的光线最好,位置最佳。   顾文澜敲敲门,里头应了一声,他一开门进去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怎么样啊,李长老?”   李长老严肃地看他一眼,说:“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我怎么就收了你们两个没正经的当学生?那个没正经的还知道上进,反而你身为师兄的裹足不前。”   顾文澜往沙发一坐,迳自倒了杯茶慢饮,“长老莫动气,年纪不小了,气大伤身。”   李长老坐到他对面来,哼声哼气,“要不是受你爸所托,我才懒得管你的事。”他说完从身后抽出一叠资料,说:“这上边儿呢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姑娘,大致与你般配得起。”   顾文澜无意婚姻大事的态度,让李主任迳自认为他大概是眼高于顶,普通姑娘他瞧不上,是以这次给他挑选了几位……上品。   李主任为了这事儿,三天两头以权谋私地传唤他过来。   顾文澜也懒得再推拒,把李主任手上那叠资料拿过来,信息内容他没主意,就看脸,长得都还不错,他翻了几下,忽然动作顿住,盯着上边的姑娘瞧了半天。   李主任一见他这反应,神思一动,这是看中了呀。   顾文澜把那份资料抽出来,放在最前头,然后递回给李主任,说:“就她吧。”   李主任眼珠子乐呵呵往那儿一瞟,微惊,怎么把自家侄女儿的资料也搁上头了呀?而且还给人看上了,这小子虽无意婚姻,但没少流连花丛,别是一时兴起贪玩才好……   李主任打定主意,说:“换一个。”   顾文澜这人有时候特别轴,你不让的事他还就偏要,说:“不换,就她了。”   在他起身出门时,李主任只好说:“臭小子你等会儿,我把她手机号给你。”   “发我手机上吧,手术时间到了。”   “你记得定好位置把人约出来见一见。”   顾文澜扬扬手里的手机,出去了。   李主任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这小子眼光高,应该看不上自己侄女,否则也不会回国之后也没个安定,医院里多少好姑娘上赶着追他?他一个不喜欢,就喜欢跟人家调笑。   臭小子别哪天栽谁手里了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试阅一   文名暂定。 第2章 适逢【修】   周五晚上,李溪言批改完试卷,躺在床上看书,床头手机响了一声,她没注意,直到关灯睡觉看时间才发现是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明晚8点半,粤府餐厅,5号桌,靠窗。   李溪言还以为是谁把信息错发到自己手里,接着才想起来,莫非是那位家里开医院的留洋归国的博士太子爷?   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干巴巴一条信息通知,不怕人误会么?   不愧是太子爷,发个信息跟下旨差不多。   李溪言回了个:好。   关灯睡觉。   第二日吃完早餐,李溪言回屋子做课件,朱木兰紧随着就进来了,让她出门买两件好看的衣服今晚穿过去,李溪言不愿意。   但这事儿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于是被她妈给轰出来了……   临出门前,李溪宇还给她塞了几百块钱,说是让他回来时顺便帮他买个好点儿的鼠标。   她抓着手里的钱,打车去了许攸那儿。   许攸这会儿还没醒,李溪言站在她公寓门前摁半天门铃没人应,最后只能给她打电话,她这才一脸迷糊出来开门,门一开,眼睛都没睁明白呢人就转身就往沙发上躺。   李溪言进屋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在她脚边。   五分钟后,许攸终于清醒,猛坐起来定睛一瞧,松了口气问:“你来我这儿干嘛?”一边起身在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仰着漂亮的脖子咕咚咕咚就喝。   李溪言说:“早上起来空腹别喝冷的。”   “我这是枸杞,养生的,”她过来坐下,“好坏占一半,中和了。”   “昨晚又熬夜了?”李溪言看她两只眼睛底下汇聚的两撇黑暗精华都能拿来熬汤了。   许攸舔舔唇,“我这黑眼圈呢,是积年累月呕心沥血给培养出来的,它见证了我在无数个迷人的夜晚里为策划方案浴血奋战的光景,这是奋斗的结晶,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溪言直接表明来意,“有没有比较好看一点的裙子借给我穿穿?”   “要干什么?”   “约会。”   “相亲吧。”   “……”   “等着。”许攸笑了笑,起身往屋子里走,   最后她拿了条暗红色的复古长裙,长度过膝,前面高度安全,露个锁骨到无伤大雅,但后边儿露了半截背……   对李溪言这种衣柜里不是衬衫牛仔裤就是T恤运动裤的含蓄女老师来说,“是不是露得有点多了?”   “优雅不刻板,有点小性感,”许攸斜眼看她,“你又不是没身材,整天遮遮掩掩的大好春光都让你遮没了。”   “稍微……”   “这已经很稍微了。”   李溪言只得上身试了一下。   许攸见了摇头惊叹,“大学那会儿就知道你身材不错,瘦归瘦,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前凸后翘凹凸有致,你说你藏掖这么久是不是作孽?”   李溪言直接在许攸那儿待到晚上,直接赴约。   期间许攸跟她打听了相亲对象,她一听这条件,一脸高深,“还真不好说,这么优秀的条件哪需要出来相亲啊,你小心有诈。”   李溪言也颇赞同,“一有情况我就给你电话,你记得别睡着。”   晚上5点多李溪言就出门了,那个地方离这儿有点远,而且她怕塞车,不过路上挺顺畅的,于是她提前了半个小时。   她还特意在周边散了会儿步。   之前她相过几回亲了,所以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且抱着期待。   她在餐厅旁边的喷泉池边坐下来,望着脚下的红色高跟凉鞋,天色有点暗,像清水里滴墨汁,足够暧昧,更显得她一身红裙特别醒目。   泼墨里一点红。   所以顾文澜进餐厅之前一眼就发现了她,有点远,但他还是觉得眼熟,犹豫片刻就往她那边过去了,一直到她跟前站定,道:“李小姐?”   李溪言猛一下抬头,脸上从怔愣到惊讶,也有惊喜,层次很丰富。   很多女人第一眼见到他时都是这幅表情,所以她的惊喜在顾文澜眼里,与其他女人无二。   顾文澜回忆着她的全名,“李溪言?”   他记得……   李溪言愣愣点头。   顾文澜淡笑,“我在李主任那儿见过你的……照片,还有你的名字。”   他就是海归博士?   这么说他不记得她了?   她看着他时,眼神里尚有一丝期待,他应该还有什么话没说。   顾文澜被她□□裸的眼神看得不太高兴地微抬了一下眉峰,问:“李小姐怎么不先进去?”也没等她回答他就说:“走吧。”   罢了。   李溪言点点头,和他一块儿进了餐厅。   餐厅里水晶灯和瓷砖遥相辉映,放眼一片璀璨,辅之古典乐,处处彰显高档。   李溪言刚一坐下来,屁股还没在软椅上贴实在,就有服务员打着招呼把菜端上来,又手脚利落得斟茶倒水,动作迅速得让人错愕。   顾文澜说:“不知道李小姐喜欢吃些什么,点的都是招牌菜,要是不合胃口,可以再看看其他。”   这人……   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且顾及女孩子的感受了?   其实一顿饭,两人交流不多,而他像是给女孩子面子,稍微了解一下她的工作然后再跟她深入聊了几句,其余无话。   对方并不给她用寥寥数语就展现她风趣幽默可爱迷人的一面的机会,他的态度明显,她也不好意思对他穷追猛打,他问什么她就说什么,一顿饭吃得实在了无生趣。   回去的时候,为表绅士,顾文澜打算把她送回家。   李溪言想了想,婉拒了,送一程又能怎么样?   顾文澜也不勉强,只是走之前他忽然说:“有件事我希望没有太冒犯你,我总感觉李小姐很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李溪言愣了片刻,笑了笑,“大概我长得比较面善,你不是唯一一个说这句话的人。”   顾文澜也笑着点头,往泊车位走了。   李溪言站着呆了一会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脚下的高跟凉鞋踩得地面轻微响,前面那段路一溜的灯火烧得斑驳陆离,湿润的光圈在眼睛里一点点扩散。   不记得很好,记得才尴尬。   “溪言。”身后忽然有低沉的男声传来。   她一下止步,拚命眨几下眼睛,冷静之后才转回去,看着远处的男人一步步靠近。   顾文澜一只手揣在西裤的兜里,慢慢走过来时脸上还有些疑惑,疑惑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头喊她一句,因为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也这么喊过。   如果喊过,大概是在梦里。   他说:“很高兴能认识你,路上小心,再见,溪言。”   他发现这个名字喊起来还挺顺口。   溪言说:“再见,顾先生。”   ——   溪言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许攸那儿。   许攸来开门时,脸上贴着面膜,一关门就问:“怎么样?对方是个什么怪物?”   溪言把抱枕挪过来,怔了数秒,说:“是他。”   许攸摁着脸,“什么是他?哪个他?”   她说:“顾文澜。”   许攸动作一顿,忽然把面膜摘下来挂在手上,“顾文澜?当年风靡全校的医学院男神顾文澜?”说完还补了一句:“把你甩了的你的前男友?”   “是我甩了他。”溪言更正。   “这么多年了还自欺欺人呢?”许攸翻白眼。   这是事实,但说出来谁也不信。   溪言也懒得解释。   许攸轻揉着脸,问:“他跟那谁分手了?”   溪言摇头,“不清楚,听说回国有两年了。”   “他有什么变化没有?头秃了么?”许攸懒懒道:“听说医学生的日子不好过,那谁是不是因为他秃了才跟他分的手?”   “很可恶的是,他更帅了,”溪言幽幽叹口气,“以前严肃高冷不可一世,现在变得……”   “怎么样?”   “优雅,绅士。”   许攸有些兴奋地看着她,“然后呢?你俩有没有重新擦出爱情的花火?”   溪言冲她笑盈盈道:“他根本不记得我这个炮灰女友了呢,而且人家由始至终对我毫无兴趣,所以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交集了呢。”   “呃……那你打算怎么办?”许攸问。   “祝他幸福。”溪言跑到冰箱前,把许攸的枸杞茶拿出来喝。   当初交往不到三个月,他身边又人来人往来去匆匆,会记得才怪。   而对于她而言,那是她的初恋,是她唯一的一段恋情,也是她唯一一个,男人。   ——   晚上溪言回到家都11点了,她以为家里人都该睡了,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朱木兰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那意思是特意等她回家。   朱木兰见她回来果然放下遥控器,过来问:“怎么样了?对方人还行么?对你有意思么?”问完又见她一身原来的衣服,“让你买件新的你怎么还是这身?”   溪言一早有准备,从许攸那把红裙子给带了回来,说:“这儿呢,买了裙子。”   朱木兰又问:“那你跟人见面见得怎么样啊?”   溪言假装一脸疲惫,说:“妈,我累了,明天再说这个好么?”一边还往房间里走。   朱木兰心急,但也没再追问。   只是到第二天吃早餐,她又问起来。   溪言含含糊糊,只说人挺好的,但问题是,“人家看不上我,我说了这等条件的人怎么会看得上我?人家家里开医院,自己又是博士又是医生,眼界宽眼光高。”   朱木兰听完有些郁闷,说:“那你主动一点,多跟人联系联系,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这话李马峰听完就不大高兴,把碗筷一搁,说:“怎么着我闺女是没人要还是怎么的?这么上赶着没必要!”   “你懂什么?”朱木兰停下筷子,“这年头年轻人谈恋爱就得主动一点,一来二往的熟悉了就日久生情了。”   “我是不懂,但溪言都说了人没兴趣,看不上咱们,你还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谁看你笑话了?你就是死要面子!”   “这叫要脸!”   “反了你了!当年要不是我脸皮厚不要面子,你还能追得到我?”   “谁追的谁?说清楚了!”   “谁脸皮薄谁追的谁!”   两天后。   朱木兰又来问:“溪言,给人发信息没有?”   溪言躺在床上,脸从课本上冒出来,“发了,没理,估计真没兴趣。”   朱木兰进屋坐在床边,“溪言,不是妈对你逼得紧,你这性格从小到大一个样,推一下挪一寸,没有鞭策干脆裹足不前,妈是怕你错失良机。”   溪言点点头,“妈,我知道。”   小时候要不是有妈妈时时刻刻盯紧她学习,她的成绩估计也是要故步自封。   朱木兰笑着问:“那你对人家有兴趣没有?”   溪言怕说没兴趣少不得又得听唠叨,只好说:“有,但问题是人家确实……”   朱木兰不说话了,不知道暗自琢磨些什么,最后只说让她放心,让她早点睡就出去了。   溪言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没想到两天后,她收到顾文澜的信息……   ——星期五晚上8点半,老地方老位置。   她收到信息后,下午上课的时候没办法集中精神,她心里搁不住事,在脸上显得明明白白。   底下有个男同学问:“老师,您家老李同志又喝大了?”   溪言回过神,清清嗓子说:“上课说什么胡话?把启蒙运动的历史意义抄20遍,明天交上来。”   == 第3章 适逢   溪言对那条信息琢磨良久。   那晚他兴致缺缺却又不得不出于礼貌而应付她的态度实在很明显,她又不傻。这会儿还一条信息追过来,什么意思呢?   是嫌不够遭罪么?   车到站,溪言下车走一段路就到小区门口,这一片就这里还是旧居民区,里头的房屋楼层最高6层,这里除了路面是翻新的,其他都是旧的,到处弥漫着厚重的年代感,连静谧都显得生冷枯朽。   路上撞见树下卧着一只肥重的橘猫,溪言从包里拿了块饼干,掰一小块喂它,这猫挺凶的,平时被无端招惹的话立马挠人。   溪言放了一小块饼干就走,往前走了一段就到家楼下了,她拿钥匙开单元楼的大门,铁门上绿色油漆掉得差不多,显得锈迹斑斑。   她在楼下就闻到了家里饭菜的香味,特属于朱木兰同志的饭菜香。   溪言到家放下包包往厨房一看,走进去端菜。   朱木兰赫然被她吓一跳,“臭丫头回来也不吱声!”   她笑着把清蒸排骨端出去。   朱木兰紧追着过来,神秘兮兮问道:“怎么样?他联系你没有?应该就这两天了。”   溪言起先没明白“他”是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里蓦地一跳,问:“怎么了?”   朱木兰说:“我跟你三叔说了,让人跟你再接触接触,别才见一面就否定别人,太片面。”   溪言……震惊了,愣了两秒,再好的脾气也终于知道是时候该急了,“妈,您怎么能乱来呢?这是我的事!”她憋着半天又补了一句:“您怎么老这样!”   朱木兰一愣,也急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溪言捂了下眼睛,转身回房间。   朱木兰急忙忙追上去,“溪言啊,到底怎么了?跟妈说说。”   她一进屋就扑倒在床上,脸往枕头上砸下去,简直羞愤欲死,太丢人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更何况是对着那人!   朱木兰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丫头,怎么了?你不是喜欢人家么?妈帮你还不好?”   她不言不语,一个劲地气恼。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是一声不吭,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不愉快的,都是李溪宇从中调剂,但这会儿他在学校没回来,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朱木兰忍不住说:“也不知道你这性格像谁,温温吞吞的……”   李马峰说:“像我,不用怀疑,这我闺女。”   朱木兰没搭理他,对女儿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推了吧,你长大了,妈不逼着你,也管不了你。”   溪言正是在犹豫这个。   不见吧,就此驳了人家的脸面似乎不太好,毕竟他跟三叔一个医院里共事,三叔那边刚牵了线,她这头直接一刀切断,其实也间接下了三叔的面子。   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少爷毛病多,自尊心特别强,他有一个特别不近人情的原则,凡事只给一次机会,尤其他不会让自己身处被动两次。   所以她有些惊讶三叔竟然能在这种私事上面使唤得动他。   如果赴约,她自己尴尬……   她没决定好,干脆置之不理,反正明天才星期五,还有时间考虑。   周五一早,她到教室里监督早读,一眼就看见教室后面最后一排空了个位置,周禹又迟到了,直到早读结束他才一脸惺忪拖着慢悠悠地步伐过来教室。   溪言心里正烦,于是说话态度就严肃了些,“你到底想不想读书了?一个星期上课五天你迟到五次,你是对我这个班主任有意见还是真那么不喜欢读书?人生是你自己的,一个不会把握自己人生的人,别妄想以后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以前她高中班主任也在课堂上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不太懂把握人生和能不能在社会上立足有什么关系,把握不住人生的人最后不也都安然地生活着呢么?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叫安然地生活着,那叫安然地苟延残喘。   她从没对学生说过一句重话,平时耐心十足,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她当老师这几年没学会如何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严,所以这回发威,倒是吓到了里面一众学子。   不过眼前的周禹似乎无动于衷,一副懒散模样说:“老师,别企图跟我讲人生道理,你自己才几岁?你连自己的学生都把握不住,怎么在学校里立足?”   溪言气得脸上一阵充血,她居然被一个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的学渣给教育了?而且她脑子严重卡壳,竟无以反驳……   周禹同学就这么从她眼前进教室了。   简直是颜面无存。   她在教室门口冷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对周禹严肃道:“1000千字检讨,下个星期一交上来,迟一天字数翻倍。”说完头也不回走出教室。   即便这么着,溪言还是郁闷了一天,因为她觉得周禹说得对,但也不对。   他们班里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听她话的,毕竟她是性格好但不是性格软,总体还算教导有方,唯独这个周禹,油盐不进。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这个周禹,究竟是铲除异己,还是收为己有。   ……   她心里苦闷,下午回到家就拿了老李同志的白酒出来,借酒消愁。   于是空着腹,白酒一杯一杯下了肚,到最后她醺醺然地想起来一件事,晚上好像有个约会……接着拿手机一看,6点半了……   她脑子里晕乎乎,忘了自己还在纠结是否赴约扥问题,仅凭直觉跑回房间换衣服,还是上次那条复古长裙,暗红色,看上去不那么扎眼。   朱木兰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好撞见她在门口穿鞋,似乎是要出门,赶紧问:“穿成这样上哪儿去啊?这都快开饭了。”   免得事后再来一次盘问,当下溪言没敢明说,只道:“约了许攸。”   说完急忙忙跑了。   路上稍微塞车,等路一通,那车一路疾驰,她到的时候居然还提前了十来分钟,一下车直奔餐厅,餐厅里灯火依然璀璨炫目,只是这一下子炫得她头昏眼花。   溪言找到位置坐下来,酒劲还在,她怔了半天,感觉手机震了几下,震得她手心发麻。   是信息。   顾文澜发来的,很简短。   临下班前,顾文澜回到办公室,刚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就接到神经外科的会诊电话,病患突发呼吸困难,疑似心力衰竭,请求协助。   他拿着手机默了数秒,给李溪言发了信息过去。   ——李小姐,很抱歉,急诊,咱们下次再约   看出来他的十万火急了,末尾处连个句号都来不及打上去。   溪言将这条信息来回读了好几遍,直到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现在上菜。   他依然是提前下了单,估计和上次一样已经是结过了账,溪言心想来都来了,不吃岂不浪费?再说来回车费也贵,大不了吃完了再把钱还给他。   唔……   于是点头。   他还点了一瓶红酒。   溪言对酒类不了解,她平时兴致一来就开老李的白酒喝两口,其他酒类几乎不碰,红酒也是,好不好她喝不出来,不过以他的品味,这酒怎么也得是个上品。   白酒她都能应付两杯,红酒嘛,更不在话下。   于是这晚,她在这里待了近两个小时,东西没吃多少,全程就喝了两杯红酒,餐厅里古典乐声声入耳,也算对酒当歌了一回。   她喝着酒还一边发着愣,两杯酒愣是坚持到晚上10点钟……   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喝酒的时候她还知道控制着量,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待会儿还得坐车回家,但现在她整个人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抱着酒瓶下巴垫着手背,趴在桌上。   她在醒酒。   然而这幅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以及一喝醉就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看在服务员眼里,深感不妙啊……   一会儿可别直接睡过去了。   于是转头就给订座的顾先生去了个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接起,她问:“请问是顾先生么?”   “嗯。”顾文澜几乎一晚上没开口讲话,现在又是刚下手术台,状态比起平时沉郁了些,这会儿应了一声,简短的音调沉沉闷在嗓子里,说不出的好听。   女孩心底蓦地一颤,差点拿不住电话,一回过神来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最后说:“所以,这位小姐现在看起来不太……安全。”   其实她想说不太正常。   顾文澜眉峰皱起,片刻后应道:“我现在过去。”   ……   溪言在餐桌上趴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时间她自己不清楚,直到她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扶着桌沿就要站起来,一起身还是晃了一下。   唔……   这酒,似乎有点猛。   她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拿着手提包慢慢朝餐厅门口走去。   那女孩见她晃晃颠颠地要走,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   溪言看过去,浅浅一笑,“不不,我是老师,同学,交作业么?”   女孩:“……”   她将服务员往旁边轻轻一掀,哼唧哼唧地继续往前走,那步法乱中有序,看似无章却又目标明确,登登登就往餐厅门口去。   只是人刚到门口,就又被那服务员抓住了,“小姐……”   “我是老师。”   “好的老师。”   溪言脸颊红扑扑,微笑道:“你是哪个班的?大晚上的在这儿干嘛呢?作业做了么?中国古代四大发明分别是什么?请阐述一下,法兰西第一帝国建立到20世纪20年代,英法关系的变化及其原因……”   服务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深吸一口气,说:“这位老师,请、请你不用为难我,我已经联系了顾先生,他很快就过来了。”   “顾先生?”溪言思索一阵,问:“他是几年级?”   “……”   顾文澜一过来,就看见她抓着人女孩追问:“顾先生读几年级?他的作业做完了么?不做作业就得罚写1000字检讨!”   女孩敷衍,“待会儿你亲自问他。”   她轻哼一声,忽然发难:“是不是那混蛋顾文澜!”   女孩点头如捣蒜,赶紧附和,“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混蛋:“……”   喊他的名字喊得还挺顺嘴。   顾文澜两步走到她身后,把她扶了过来,先跟对面的女孩说了谢谢,又低声问了身前的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服务员见他来了,大松一口气,赶紧溜。   溪言感觉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掌心干燥又温暖,她颠着高跟鞋转过去,见到那张脸忽然笑起来,“是你啊,”笑完又一脸认真,“你怎么来了?”   顾文澜没法,只好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下石阶,“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儿?”   溪言跟着他走,但注意力全在他脸上,又穿不惯高跟鞋,走路尚且踉踉跄跄,下石阶时,直接给崴了一脚,只闷哼一声,醉了酒连痛觉都给麻痹了。   顾文澜一时没察觉,带着她往泊车位走,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自己再绕到驾驶座,过程中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一直到他上车。   他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又问:“你家的地址。”   溪言嘴唇蠕动几下,努力回想家里的地址,一想起家,就想到了她妈,继而想起她和他这次的见面其实算个误会,于是开口就成了,“其实我没想过要再和你见面……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已经祝你幸福了……你可以问问许攸,她是我朋友。”   她一脸醉意,还一本正经。   顾文澜耐心听完她语无伦次的发言,最后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说说你家的地址。”   “我给她打个电话,向你证明一下。”她掏手机。   “不需要。”顾文澜有些咬牙切齿,“我问你地址。”   闻言她忽然凝视他,对着他沉默了数秒表示自己不高兴,然后开车门要下车,但她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从车上滚出去,因为她的安全带没解开。   顾文澜:“……”   她如困兽一般坚持不懈地在囚笼里挣扎了许久,那顽强的毅力让车内的男人不禁为之震撼,最后她身子往车座一歪,垂脸凝噎,“我脚疼。”   顾文澜:“……”   最后,顾文澜没办法,把车开到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给她。   打算让她自己折腾个够。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章 适逢   在酒店前台办好入住,顾文澜一路上提溜着她,进电梯,过走廊,找到房间位置,刷卡进屋,门一关就拎着她扔到床上去。   他被折腾出一身汗,站着微微喘气。   但她酒兴上头,明显没闹够,挣扎着从床上翻起来,下了床一拐一拐地往洗手间去。   顾文澜这才发现她的脚不对劲,皱眉问道:“脚怎么了?”   溪言被撵了一路,这会子有些不大高兴,她哼声哼气说:“我要去洗个澡。”   顾文澜有些头疼,“没问你去干什么?问你脚怎么了?”   她没应,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   顾文澜忍不住叹气。   上一次见面只当她是一只小兔子,没想到一喝醉,是一只挺能闹腾的小兔子。   这幅鬼样子洗他妈什么澡?   他转身去开洗手间的雾化玻璃门,门一开就看见她已经将身上的裙子脱下来一半,他立即把门重新关上,原地定了数秒,又开门,进去把她的裙子拉起来,然后抱她出洗手间。   过程她挣扎几下,顾医生的耐心终于让她消磨殆尽,他拍了一下他她的臀部,沉声道:“你安分一点,别再闹了。”   说完把她摁在床边。   溪言十分委屈地摸摸屁股,觑他两眼,不敢再动。   顾文澜蹲下来,抬起她的右脚,脱了高跟鞋仔细检查,捏了几下问她疼不疼,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没反应,抬头看过去,她微垂着脸,正看着他。   视线一撞上,她下意识对他露出一笑,好像两人相识已久,她神情带着薄醉,凝了一双秋水,笑起来荡悠悠。   顾文澜眉心一跳,放下她的脚再慢慢站起来,正想说你好好休息,目光再次和她撞上时,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竟然说不出来。   她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房间里洗手间的排气扇在嗡嗡作响,更像是助兴曲目,两人莫名对视良久,他伸手摸向她的脸,指尖滑向她的下巴抬起来,摩挲着。   他垂眼淡笑,“眼神不错。”   挺勾人。   微醺的溪言:“??”   刚才就是对着你的脸走了会儿神。   估计是她醉酒的缘故,让原本因为走神而显得痴呆的眼神看起来迷离且灵动,神情荡漾了些,既是所谓的,勾人。   而这一荡,就荡入禁欲了数年,正好需要纾解欲望的某医生的心底。   顾文澜松开手指,掌心慢慢滑入西裤的兜里,终于绅士地说出那句:“好好休息。”他转身往门口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   这短短的几步路,他脑子里已经将她刚才的眼神回放了无数遍,荡得他心猿意马,在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脚步一收。   某些念头一旦初露端倪,将比酒精更能腐蚀神志。   他转身对着床上的人说:“想不想过来?”   “……”   反正……   她和门口的人对视了片刻,然后慢慢弯腰,将左脚的高跟鞋也脱了下来,和躺在地上的另外一只合并,正正经经地放在床脚下。   过了今晚,以后应该也不会和他再有接触的机会。   她站起来,赤着双脚,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下,在他清幽深沉的目光中,朝他一步步靠近,一袭红裙,像盛情绽放的花朵。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无需顾忌。   还剩一步的距离,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兽类,伸手将她抓过来摁在门上,在吻落下之前,他问:“认得出来我是谁么?”   她点头,“知道。”   “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很好。   还不至于醉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在褪下她的长裙时,他齿间轻轻叼着她脖子上的嫩肉,含含糊糊问道:“很喜欢这条裙子?”他呼吸灼热,轻轻一喷就能燎原。   她已然浑身颤颤,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嗯的回应。   顾文澜埋首于她的侧颈,游走半天,抬起头来,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像一把刀子,似乎想从她身上割离点什么东西出来。   他倒还算衣冠楚楚,而她鼻子脸颊被酒气蒸得红润,神色不算清醒,裙子剥了一半挂在腰间,上身就一件白色蕾丝裹胸,昏黄的灯光下白皙的肌肤嫩得诱人。   她背后抵着门,左手搭着右手手肘,微微弓着背,在他高大的身形跟前,显得更加瘦小。   这片刻的凝视就跟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抿抿嘴,下定决心似的踮起脚,仰着颈子就凑上去,他帮了她一把,手托住她的后腰,俯身配合她。   过程中,溪言被他抱进了洗手间,拐入浴室,他将毛玻璃门合上,拧开热水,花洒里的水顷刻间淋下来,先是冷,再是热,将两人浇了个透。   浴室里两道交缠的身影隐约映在毛玻璃上,模糊了距离感,更显得温柔缱绻。   隐秘的空间里云雾腾腾,腾得一室春色溶溶。   溪言想起那时候,少年也是这么搂着她,颀长的身躯覆在她身上,沉默耕耘,眼角眉梢几许情欲,但更多的是冷清。   她忽然搂紧他,下巴垫在他肩上,掌心蹭着他的肩背肌肉,他身上已经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单薄,现在的每一寸都蕴藏着勃发的力量。   他依然沉默,但却热烈。   早上是他先起的,顾文澜有早起的习惯,醒过来后对着床上的景况沉默三秒,点烟……   溪言背对着他,侧身挤在了床沿,刚睁眼时她先给自己十秒时间对着墙醒神,等意识逐渐清醒,记忆尽数回笼,她立即翻身看向另一侧的人——   他嘴里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看过来,她紧张得咽了下口水,慢慢转了回去,恍恍惚惚间想坐起来,手往前一撑,扑了个空,扑通一下利利索索地摔下床底。   摔下来时她连吭都不吭一声,估计是吓蒙了,趴在地上的那会儿功夫里,她终于将昨晚那些有伤风化的记忆拼凑完整,并做了个总结——   所谓一醉解万怂。   昨晚她趁着酒兴起了色心,又凭借一腔孤勇,把顾文澜给睡了。   昨晚大致的情节她是记得的,包括她色猴上身似的往顾文澜身上赶的那个画面,估计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把脑子一并泡肿了吧……如今清醒过来再一回忆,她不禁就想痛批昨晚那只色猴——这真是色迷了心窍了。   而且昨晚面对那事,她以“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为中心思想,居然表现得像个南征北战的老战士……   溪言一脸菜色,菜得发黄的那种。   于是躺在地上装死。   ……   顾文澜见那边居然半天没有动静,他把烟往烟灰缸里掐灭,过去一看,发现她在挺尸……问道:“地上不凉么?”   白色棉被将她的身体团团裹住,她这才慢吞吞坐起来,整理了一下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凌乱至打结的长发,然后看着他光裸的上半身,她觉得是不是应该要发表个感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随性而潇洒——“那个,合作愉快。”   “……”   说完她就觉得牙疼了……   随后她故作淡定地捞着棉被一边找自己的衣服,她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才听见床上那位不疾不徐地提醒她,“你的衣服在洗手间。”   溪言仓皇蹿入洗手间。   溪言在里头洗漱过后,穿戴整齐才出来,一出来他比她还要穿戴得整齐……   顾文澜稍微整理着领带,弯腰去拿放在床上的手机看时间,看完犹豫了片刻,对她说:“医院里还有事,你——”   她倒是果断干脆,说:“好,再见。”   顾文澜想了一想,也点了下头。   彼此像是心里有数,心照不宣。   电梯里,溪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晚那顿饭,我会把钱还你的。”   顾文澜偏头稍一思索,笑了,“昨晚是我失约,那顿饭就当是向你赔罪。”   溪言多怕他会说,不用,那顿饭当我请你。这样的话说出来多少会让她误以为,昨晚两人的那场性事,是拿她来抵那顿饭的债。   毕竟那顿饭真挺贵。   可他居然用了失约做借口,她垂眼兀自笑了笑。   顾文澜一早就得赶去医院,所以两人在酒店门口分道而行。   路上她从手机里翻出他的手机号,在删除和拉黑之间徘徊了好一阵,一直到家门口,她才选择了拉黑。   晚上她把她三叔约出来,李主任贵人事忙整天脚不沾地,她只好在医院附近请三叔吃了顿饭,主要是有件事想麻烦一下他。   饭后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李主任,“三叔,麻烦您帮我把这个交给顾医生。”   三叔一看,惊得眉峰一跳,“……情书?”   “不是,”其实这种事也没必要瞒着,她干脆说了实话,“我跟顾医生见了两次面,两顿饭都是他请客,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这里面现金是还他的。”   “哦。”三叔若有所思,琢磨着这傻丫头让自己转交的用意,要么就是那混小子不收,要么就是这两次接触下来,两人没什么进展,估计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又或者两者皆有。   否则这傻丫头完全可以用回请的方式,藉机和人家更进一步。   顾文澜几乎站了一天的手术台,下午跑了一个急诊,一直忙到这会儿,从手术室出来天已经黑了,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病房下医嘱。   前边有个小护士跑过来,说:“总算找到您了,顾主治,李主任有请。”   顾文澜一天的手术下来,没了闲暇时玩世的态度,神色淡了些,闻言也只点了下头,又对旁边的值班护士嘱咐两句才走,一边脱下手术衣。   == 第5章 适逢   顾文澜进了李主任的办公室,一屁股就往沙发上坐,自己动手泡了杯茶,边说:“李太傅这么着急传唤我过来,有何贵干?”   他对于这位外科泰斗的称呼花样之多,在外人面前会尊称他一声老师,偶尔来句李教授,李主任,但私底下多以“长老,太傅”调侃之。   因为李长老是顾院长的左臂右膀,顾文澜经常被他师妹倪梓戏称为太子爷,他也就顺势称呼自己老师为“长老,太傅”。   李主任受用得很。   所谓,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总之,这师徒三人,没一个正经。   李主任对他不拘礼节的行为见惯不怪,捏着信封在他对面坐下,轻轻扔了过去,“这个,是那位李小姐让我代为转交的东西。”   其实这两人能不能成,李主任心里有数,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双方说清楚他们各自跟自己的关系,省得给他们徒增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顾文澜往那一瞟,放下茶杯,把信封拿起来拆了一看,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主任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丫头说是还你的饭钱,这样挺好,不拖不欠嘛。”   顾文澜安静须臾,忽然又说:“之前忘了问,李小姐和您是什么关系?”   你哪是忘了问?你分明就是懒得问。   眼下已经是这么个情况,李主任也懒得多说,反正日后这两位小年轻也没什么交集了,只随口应付道:“一个亲戚。”   顾文澜点点头,没其他话。   从李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顾文澜直接去了一趟病区监护室,观察病患的术后状况,临走前又顺便去住院区查了房。   ……   倪梓从住院部顶层的病房出来,往电梯方向走,路过走廊尽头的拐角时,看见阳台的木椅上坐着个人,正在那儿吞云吐雾,那画面看起来透着一股子忧郁的美感,主要是因为人长得有美感。   她推开阳台的门,走过去说:“没事吧你?”   顾文澜嘴里叼着烟,抬头看她一眼,不语。   他这幅模样,百年一遇。   倪梓对他受迫相亲的事有些好奇,于是坐下来就问:“我听说你跟那女孩见了两次,难得啊,是不是对人家特别满意?什么样的女孩?”   顾文澜沉默半晌,他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思索完毕之后对她说:“有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但是你却觉得似曾相识,这算什么意思?”   倪梓了然,脸上露出一抹深意,笑着说:“这叫一见如故,你喜欢她?”   顾文澜偏头一想,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撇嘴,轻轻摇头,又沉默了。   倪梓忽然见他一副百感交集的神情,又说:“如果确实是以前没有交集,那只能这么解释了,这个我懂,当初我对我们检医生也有这样的感觉。”   “你不是说……”顾文澜把烟拿下来,吐出一口烟圈,“是他追的你么?”   “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多了,”倪梓一本正经故作高深,“恋爱中必须掌握的最基本的伎俩,矜持一点,做到若即若离,才能让男人欲罢不能。”   绝对不承认一开始她对检医生的恐惧强烈到恨不得在他跟前自我了断,聊表寸心。   顾文澜勾着嘴角,月光下散漫闲适,“你大言不惭的样子,很像前阵子跑到我车底下碰瓷的违法分子,长得像个倭瓜。”   倪梓:“……”   你才违法分子,你才长得像个倭瓜。   顾文澜:“平时没少受检易欺负吧?”   倪梓暗暗吃惊,却仍故作淡定,“他敢?”   “我是不敢。”后边一道低沉清冽的男声,腔调里掺夹着些微揶揄。   倪梓一回头,他就站在阳台的门边,白大褂的领口露出里边淡蓝色的衬衫和酒红色的领带,整个人挺拔清朗,当了医生之后,真是越来越像个端方君子了。   但最近为了评副高的事,估计是太累,他整个人更加的不苟言笑。   顾文澜这会儿心情复杂,一见到这对夫妻同框直接就惆怅了,急忙忙地就要赶人,他夹着烟的右手一扬,拖着懒洋洋的腔调,道:“两位爱卿跪安吧。”   倪梓站起来笑笑道:“太子爷要是有什么情感问题,可以随时传召微臣。”   说完乐呵呵走了。   倪梓私底下经常调侃他,说将来继承大统,可别忘了昔日的同门之情。   久而久之,他居然也配合得风生水起,一时兴起时还会和她对几段台词,总之就是,戏很精彩。   ……   那晚之后,溪言就没再和顾文澜联系了。   时间过去半个月,朱木兰见她和那顾医生确实没什么后续发展的机会,只好着手另谋良胥一事。   这天晚上吃饭,朱木兰又提起让她相亲的事。   旁边李溪宇十分感慨,“上次那位顾博士是难得的人选啊,可惜了,确定不再争取一下么?”   李马峰不禁也颇有同感:“是啊,顾海归青年这条件确实万中选一。”   朱木兰也道:“孩子三叔说了,这顾医生去年升的主治,再有两年评副高完全没问题,而立之年,有此成就,可见争气啊。”   溪言:“……”   顾前任外号真多。   在朱木兰的安排之下,溪言又去见了两个人,第一个也是高中老师,而且家境还不错,但溪言对同行实在兴不起波澜,一面不了了之。   第二个……听说名下有两家具乐部,是个小老板,姓夏。   夏老板兴趣爱好广泛,对戏剧表演颇有些研究,关键是对方谈吐幽默,十分健谈,热情又知分寸,似乎是个阳光的人,一顿饭两个人,他吃出了一台戏20个人的效果。   溪言觉得,可以考虑。   可是……   这天,许攸也正好在这家餐厅吃饭,两人是在洗手间碰见的。   溪言一见她就跟她说起了夏老板,想让她参谋参谋。   许攸仗义相助,一同过去共餐,一双漂亮的慧眼上下扫瞄,企图看透对方的真面目,没想到扫着扫着竟将对方的注意力给扫走了……   许攸很是尴尬,匆匆离席。   接下来下半段,那夏老板有意无意向溪言打听许攸,溪言见他已然被勾去了元神,顿觉索然,找了个借口也匆匆回家备课了。   原本以为事情就该这么告一段落。   没想到那夏老板是个痴情种,自那晚餐厅里对许攸一见成欢之后,一日不见竟心猿意马,于是企图从溪言这里下手,慢慢打入内部。   但溪言好歹经世28载,她虽笨,却不愚,一下仗量出此人脸皮厚如城墙,两句打发。   夏老板见此路不通,却并没有罢手。   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打听到许攸的住处,开始本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可贵精神,对许攸死缠烂打,他始终盲目地相信着“烈女怕缠郎”歪理。   周六这天晚上,他又来了。   这晚正好溪言也在,两人歪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底下一句震天响:“许攸!许小姐!请你看我一眼,以解我相思之苦!”   溪言:“……”   许攸把面膜给撕了,摔桌上,插着腰叹气,“靠。”   溪言:“他经常来?”   许攸:“要不咱们打110?”   唔……   夏老板拿着喇叭冲楼上吼:“许小姐!请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给你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我飘摇半生,终于遇见了你,许攸,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溪言:“没那么严重吧?”   许攸:“这简直就是骚扰。”   夏老板:“许攸,You’r the only one for me!!”   破音了。   且带着亲切的乡里口音。   最后许攸不堪其扰,在屋子里气得团团转,穿着睡衣就冲下楼。   溪言怕出什么事,也急急忙忙跟了下去。   溪言一下来就看见那夏老板手捧一束玫瑰,一条腿以浮夸的姿态往许攸迈了一步,后边那条腿的膝盖悬空地面5厘米,要跪不跪。   这腰真好,这姿势真刁钻……   许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夏老板,我不喜欢你,你回去吧。”   夏老板一脸深情,“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苍茫大地,树上的鸟儿还有眼前这玫瑰花都可以为我作证……”一开始就跟吟诗似的。   许攸:“我们这儿没有鸟!”   夏老板:“鸟在我的心中。”   入秋了,夜风徐徐。   溪言打了个冷颤,裹紧身上的运动外套。   许攸丝毫不留余地,一口拒绝,说着过来把溪言一块儿拉走。   不曾想那夏老板是有备而来,饱含深情地喊了句:“许攸!如果你不爱我,那我注定要相思成疾,与其这样,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溪言一听这话,吓得一激灵,回头就看见夏老板神色凛然,手里一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拉住许攸说:“这回真要命了!”   许攸转过来一见这情形也慌了,“夏老板你冷静一点。”   然后,夏老板唱起了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许攸,接受我吧,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呵护的女人!”   许攸:“滚!”   溪言:“……”   夏老板大受打击,愤愤然作势就要抹脖子……可惜下不去手,于是往自己胳膊割了一刀,那鲜红的血液瞬间划破深沉的夜色,夏老板一见自己流血不止,“噫”了一声,俩眼珠子往上一翻,毅然决然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还不忘表白:“许攸,我愿意为你血流成河。”   这倒霉孩子居然晕血……   愣着干什么?   送医院啊!   溪言到外面叫了辆车进来,司机大哥把人公主抱起,扔进后车座,许攸钻进去,溪言坐前面,一行人风风火火前往顾生医院。   一番折腾,夏老板被送进住院部普通病房。   护士过来通知缴费。   许攸下楼的时候匆忙,身上还穿着睡衣,身无分文。   溪言身上倒是带着钱,跟着护士交医疗费用去了,回来的时候夏老板还没醒,许攸已经面带菜色,见人已经无大碍,拉着溪言赶紧跑路。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住院部大楼,身后那夏老板又杀过来了,隔着老远就喊许攸,两人一下顿住,回头见他步履虚晃,怕他再出什么意外,竟是一时愣着不敢跑。   许攸:“他手里的百合花哪儿来的?”   溪言:“隔壁病床那位大爷的。”   许攸:“真他妈大爷的!”   溪言:“……”   夏老板急奔而来,扑通一下跪地,依然深情,“许攸,接受我吧。”   许攸往溪言身后一躲,露出脑袋,很是郁闷,“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夏老板见她态度坚决,忽然目光一转,看向溪言,他顿时茅塞顿开,道:“是你!一定是你!”   不管是什么,溪言先否认:“不不,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夏老板似乎很固执,“许小姐一定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才不愿意接受我,我们就是吃了顿饭,也许这话很不礼貌,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真是,现在的年轻人一定要这么执迷不悟么?   溪言默想。   顾文澜查完房下来,远远看见靠近门口的位置围了一圈人,有病患也有护士,他隐约还能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还有一个轻轻淡淡的女声。   女声有点耳熟。   他快步过去,拨开人群。   溪言说:“那个,你恐怕有什么误会。”   夏老板不理她,“许小姐,我发誓,我跟这位小姐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看我连她姓什么都忘了,所以请你不要误会,我喜欢的人是你!”   溪言:“……”   啧,男人果然都是忘性大的狗东西。   这时旁边有护士过来说:“吵什么?你是哪个病房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跑下来了?”   夏老板恍若未闻,这时忽然起身步步紧逼,两个女孩吓得节节后退,他对溪言说:“请你让开,我想跟许攸说两句话。”   护士:“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赶紧回病房。”   “我跟你无话可说。”许攸拉着溪言要走。   “许攸!”夏老板绕到她跟前。   许攸脸色涨红,气的,也是吓的。   溪言急忙将她拉过来,藏自己身后:“夏老板,请你……”   “我不听!!”   “……”   夏老板再次逼近,异常凶猛。   千钧一发之际,溪言感觉旁边有个白色的身影靠近,伸手挡了一下,“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还有,”他侧脸看一眼溪言,说:“不要为难女孩子。”   原本半死不活的许攸终于有了动静,暗暗戳溪言的腰,冲她眨眼睛。   夏老板的嗓门又大起来,“你一个医生瞎参合什么?赶紧走!”   顾文澜说:“你身上还有伤,先冷静一下,这样会吓到两个女孩子的。”他刻意抬手比了一下,示意夏老板看清楚,两位女孩已经快被吓蒙了。   夏老板见许攸的脸色红里透着青,青中泛着白,心生爱怜,终于冷静下来。   顾文澜继续道:“时间不早了,先让两个女孩子回去,否则耽误得太晚对她们来说不安全,现在也请你回到病房休息。”   夏老板一犹豫,说:“那我现在要出院。”   顾文澜说:“我让护士小姐带你去办出院手续。”   最后,夏老板没辙,只能跟着护士离开。   他走的时候还三步一回头,十分地依依不舍,深情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许攸又捅了一下溪言的腰。   溪言浑身一颤,硬生生憋出一句:“刚才谢谢你。”   顾文澜负手而立,神色温润,“不客气。”   一时无话。   许攸对着她的腰一顿狂怼,说话啊傻子!   溪言:“那我不耽误你工作了,再见。”说完转身时,她摸着又痛又麻的腰冲许攸皱眉——再捅几下当场给你表演后背下腰。   许攸这时活像个神助攻,赶紧说:“真的非常感谢顾医生,要不我请顾医生吃饭?”   溪言立马转过来,忍不住提醒道:“你穿着睡衣。”   “说的也是呢,”许攸笑了笑:“那要不让溪言代我请顾医生吃顿饭?”   “顾医生很忙的,他还没下班。”溪言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跟顾文澜又说了声再见。   两人还没走出住院部大门,身后的顾医生说:“我还有5分钟下班。”   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重点:这是个婚后文。   一切感情婚后见分晓。   本文风格温馨甜蜜,顺便搞笑。   努力的!^_^ 第6章 适逢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原则,许攸再次疯狂怼溪言的腰——答应啊,你倒是答应啊!   溪言挺怕痒的,尤其是腰部周围,但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已经被怼麻木了,她犹豫的当口,他已经走了过来。   顾文澜小声对她说:“到外面等我,很快。”   话说完就走了。   周围立着几盏路灯,灯光静悄悄地洒了一路,偶尔有人经过。   许攸攥紧她的双臂,一张脸在灯光下显露出一丝算计的神色,“听我的,抓住他,如果你不想整天被阿姨催着到处相亲的话。”   溪言片刻后才说:“哪有那么容易。”   “那也得尽力,我看他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你确定他不记得你了么?”   “……”对她有什么意思?一时兴起罢了,她不语。   许攸靠在一根灯柱上,模样有些懒散,说:“到了这个年纪就别指望什么海誓山盟的爱情了,那是只停留在青春期的冲动,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恣意,张扬。”   溪言拢了拢领口,轻笑着没说话。   许攸睨着她,“与其在相亲过程中随便找个顺眼的人结婚,还不如争取一下顾文澜,要我就嫁了,根本不用考虑其他。”   溪言说:“说得好像人家愿意娶似的。”   “他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但这是你的机会。”她笑得一脸深意,“你对他余情未了吧?”   “抓不住的。”她没有这个信心。   许攸说:“溪言,面对爱情和婚姻,男人比女人理智,也更现实。”   溪言点点头,“所以,以他的条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凭什么能看上我?”   许攸:“直觉。”   溪言:“赶紧摘除你不靠谱的直觉。”   其实许攸自己也说不准,但她不想溪言一直保持这么一副可有可无的状态,所以总是怂恿她这个那个,但这丫头忒没出息,刚才她在里边儿怼了她半天她才冒出两句话来……   许攸懒得再理她,说:“随便你吧,我走了。”   远处,顾文澜在某栋楼门前现身,踩着一路清晖,走到她跟前站定,月光淡如清水,泼在他肩上,蔓延出一片青白色。   他脱了白大褂,身上是一件淡蓝色衬衫,直挺的西裤。   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问:“想请我吃什么?”   溪言:“……”   居然当真了?   溪言看着他,一脸认真说:“这附近的酒店在哪?”   顾文澜:“……”   许攸说的话不无道理。   但是她没有信心能抓得住他,以前是,现在更是,她只能把握住机会……占他点便宜,弥补这么多年来的不平心理,然后抽身而退。   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都是成年人了,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心里有数,没数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酒店房间的床铺千篇一律,白色枕被,床尾一条花纹床旗,皮肤接触上去是凉丝丝的触感,甚至连气味都如出一辙,就跟串通好了似的。   但她身上带着一股有别于床铺熏香的气息,柔柔淡淡,声音也是软绵轻细,却存在感极强。   他手指头仔仔细细摸着她腰椎骨,感觉到她微微地一颤,继而顶开她双腿,他忽然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打不通。”   溪言没应,搂着他的脖子吻上去。   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他说不清。   他平时很忙,忙得跟只陀螺似的原地打转,同样的事情,日复一日。   不间断的重复会让一件事物丧失美感,会消磨掉一个人的热情,某天忽然发现身上多了一丝机械性,因为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脑子会麻木。   在某一刻,麻木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红裙的女孩。   他在铜墙铁壁里,找到了一扇窗户,有清新的空气灌入心肺。   ……   他抱着她时,动作,神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亲昵感,似乎她本就是他怀里的人,大概女孩确实是水做的,轻易迎合着他怀抱的各种姿势。   滑腻腻的肌肤贴着他的胸口,他忽然不想动,抱着她闭着眼假寐,直到她睡过去,才拉着被子将她裹住,自己去了洗手间。   15分钟后。   洗手间的门打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棉被掀开一角。   又……跑了?   想到这里,顾文澜有些诧异,什么叫——又?   他忽然想起大三时交往过的一个女孩,她大一。   女孩长什么模样他记不清了,甚至在交往的过程中他都没太仔细注意她的长相,只记得皮肤很白,小白兔似的,看着顺眼,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顺眼。   余光里,那肌肤白得让人晃神。   顾文澜走到台柜前,摸了支烟点上,走到床边坐下来。   唯一记忆深刻的是两人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她穿上衣服就跟他提了分手。   当时他还靠在床头,嘴里叼着烟,听到这话时终于抬起脸正视着她,但当时宿舍里光线太暗,她的脸又被长发挡去了大半。   他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术不精,遭到对方的嫌弃。   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昨晚她的反应很能满足他的征服欲,虽然一开始她疼得差点儿哭出来,因为那是她的初夜。   他咬着烟,点了下头,淡道:“好。”   女孩十分干脆,直接走人。   就在他抽第三根烟的时候,烟雾缭绕中他忽然顿悟过来——操,交往这么些天,不会是奔着骗他上床来的吧??   而且睡完就跑?   当年,顾男神第一次尝到被戏弄的滋味。   心里头五味杂陈。   这哪是小白兔?   这分明就是一只大灰狼。   酒店客房的灯光温柔得不像话。   指缝间轻烟袅袅,顾文澜像被瞬间定住了,半天不动一下,直到烟管烧尽,烟灰掉落,他往床上一躺,夹着烟尾的右手盖住眼睛,嘴角扯出一笑,些许无奈。   是她。   次日,许攸一早醒来,被尿憋醒的。   她迷迷糊糊从屋子里出来,赫然一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呀”一声惊呼,吓得往门框歪过去,顿时就精神了。   沙发上的溪言搂着个抱枕,听见声音睁眼看了一下,继续睡。   许攸跑过去拍拍她屁股把她叫醒,“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跟顾文澜有什么发展没?”   溪言一动不动,咕哝着道:“能有什么发展?”   许攸“啧”,“出息!就不敢指望你。”说完起身。   溪言闭着眼睛说:“饿了,给我煮碗面。”   昨晚运动量有点大。   许攸转过来冲闭着眼睛的人翻了个白眼,煮面去了。   溪言睁开眼睛,默默眨巴两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   周一早读课,周禹保持风格,依然迟到。   溪言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慢悠悠懒洋洋地过来,路上差点儿要补个眠的样子。   他一来就有恃无恐地说了声:“报告。”   溪言拿着教尺往教室门口的正对面一指,说:“到那里站着。”   周禹长得高大,身板也比正常高中生结实,这么立在跟前还让人挺有压迫感,他垂眼睨她一会儿,十分费劲地走过去,站好,稍微偻着背脊。   溪言冲他道:“我的课,你就在那儿站着听,敢走神,一篇日记,以后迟到一次,也是一篇日记,我也不管你了,那么喜欢迟到,那就准备好日记交上来。” 第一二节 是她的课。   周禹果然不敢走神,全程拿眼睛盯着讲台上的人,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溪言偶尔看过去,能感受到他眼神里明显的挑衅,她置之不理,继续上课。   两节课过去,她上课上得轻松,周禹眼睛都快瞪瞎了……   下课她走出来时,周禹忽然喊了她一声:“老师。”   她看过来。   周禹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土。”   溪言心口有一股气翻涌着,面色还算淡定,对他道:“记得放学之前把日记交上来。”说完这句话她就解气了。   因为周禹脸色微微一变,估计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   学生嘛,一怕考试,二怕作业。   周禹回到教室坐下来,脸色不太好。   旁边吴克笑嘻嘻凑过来,非要来招惹他,“哟,这是怎么了?”   周禹从桌兜里抽出一本作业本扔给他,说:“日记,放学之前写完。”   吴克脸都绿了,“不是吧……我最怕写日记了。”   周禹黑着脸威胁:“写不写?”   吴克:“……”   周禹果然在放学之前把日记交了上来,溪言在办公室里备课,他一来就把日记本扔她跟前,转身就走,却被她喊住,“先别走。”   她拿过来翻开,扫了一眼就扔回桌上,“这是你写的?”   周禹:“不然呢?”   溪言:“挺厉害,字迹还能换一种姿势潦草。”   周禹:“……”   溪言:“重写,就在这里。”   周禹拿回日记本,说:“我今天有事,明天交上来。”   溪言抱着胳膊笑地温和,“行啊,那明天还迟到么?”   “看情况。”周禹有些不耐烦,皱着好看的眉峰。   “明天还迟到的话,记得提前把日记准备好,”她举起两根手指,“一共两篇。”   周禹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溪言默叹,真难管教……这孩子的父母就跟跑去练隐身术了似的,打电话过去一个都没接,真把孩子扔给学校管了?   溪言回到家,李溪宇居然也在家。   他一般周末才回来,其实周末也不一定会回来,于是周一回就更诡异了。   李溪宇一见他姐就跑过来,捏胳膊捶腿地伺候着,一脸陪笑,“姐,问你个问题。”   溪言正舒服着,点点头,“问。”   李溪宇说:“你们女孩儿生日的时候,最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溪言睁开眼缝瞄着他,不语。   李溪宇尴尬地清清嗓子,“你说说嘛。”   溪言说:“找我就问错人了,这种事还得问你许攸姐。”   李溪宇:“要不送一束红玫瑰?”   溪言:“……”   “啊呸!”许攸脱口而出,自那夏老板动不动就给她献上一束红玫瑰之后,许攸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什么狗屁直男审美!”   “……”李溪宇拿着手机不敢吱声。   最后,在许攸的悉心指导之下,李溪宇喜滋滋地去买了一束香槟玫瑰……   第二天,周禹果然不敢迟到,一来还把日记上交。   溪言检查了一下,内容里他对自己的迟到行为进行了敷衍的反省……她不敢细看,怕急火攻心,不过第一次她不想表现得咄咄逼人,看完只说:“很好,继续保持。”   周禹嘴欠,“保持什么?保持迟到,然后补日记?”   溪言把日记还给他,她以退为进,“你高兴就好。”话说完她就有些感慨,跟一个学生还得斗智斗勇,学校里的日子也不好混。   可是次日,周禹还是迟到了,接下来两个星期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每天的日记内容变着花样反省,却各种不知悔改。   这么多篇日记看下来,溪言忽然发现这孩子的文笔不错,简直才思敏捷,于是加大惩罚力度,每篇日记不少于100字。   周禹听完差点儿一口热血吐出来,这才让他安分了一段时间。   为了对付这孩子,这一个月溪言耗尽心力,最近终于闲下来,又被朱木兰催着相亲,溪言觉得简直暗无天日,趴在房间的书桌上不言不语。   朱木兰大将给急得搓手顿足。   这会儿李马峰同志还来掺和一脚,帮腔。   溪言让“朱木兰马峰”组合烦的不行,又应下来一顿饭。   只是吃饭这天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她跟对方吃完饭,一出来就碰见了之前相亲的那位高中老师,尴尬了一次,不知怎么的,她被这老师邀着一块儿散步,在散步过程中居然碰见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周禹,又尴尬了一次,周禹还莫名其妙冲她嘲讽一笑……   接着她就接到许攸电话,被一个消息炸得原地旋转,“溪言,我可能怀孕了。”   她只得撇下两人,着急忙慌赶到许攸家里,对着她手里的验孕棒研究了大半天,当即带着她直奔医院挂了妇科。   许攸进去检查的时候,她在外边儿等,一转身就看见顾文澜脚锋扬尘而来。   这一天,就跟过节似的热闹。   他一来,淡声问:“怀孕了?”   溪言:“……”   怎么可能,自己戴没戴套不知道?   顾文澜:“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溪言:“……”   因为把你拉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顾医生的背景我想设定得简单一些的,就像检易那样,普通家庭,优势就是长得帅,青年才俊,但顾医生的背景一开始在检易那篇已经固定下来了就没法改。   现在只能找点其他方面让他显得真实一些。 第7章 适逢   检查结果出来,虚惊一场。   许攸捏着检查报告又开始上蹿下跳,“吓死老娘了!我说明明做好了安全措施,怎么可能还能中招!那什么破烂二手验孕棒?”   旁边的顾医生:“……”   溪言赶紧拉住许攸,“你冷静。”   许攸发完一顿牢骚,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白衣男神,“呀”一声笑道:“顾医生,这么巧?你来妇科干什么的?”   顾医生:“随便逛逛。”   溪言:“……”   你当逛大街呢?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走吧。”溪言抓着许攸就想溜。   “我们聊聊。”旁边的人马上就说。   溪言原本不想搭理,假装自己没听见埋着头就想走,毕竟干了骗睡这样的事,作为一个淑女,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但许攸十分狗腿地拉住了她,“那聊呗。”然后对她说:“那我先走?”   顾文澜笑得温和,说:“那不耽误许小姐时间了。”   许攸笑得灿烂,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顾医生怎么知道我姓许?”   “那晚,那位姓夏的病患不是这么称呼你的么?”他偏头一想,低声道:“许攸。”   “好像是。”许攸被他喊得腿一软,急忙抱住溪言的胳膊,他母亲的!这把嗓子绝了……她偷偷掐了一下溪言的腰,眼神恐吓——这男人你不要我可就要走了!   顾文澜临时抽了点时间出来,和溪言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店坐下来。   溪言一时猜不准他的意图,在他开口之前,敌不动我不动,她闻着屋子里时轻时重的咖啡香气,保持沉默。   咖啡上来的时候,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知道我是谁么?”   溪言:“……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废话?   顾文澜不觉一笑,换了个问题,“以前谈过恋爱么?”   有那么一瞬,溪言以为他这么问是不是别有他意,但是她看过去时,发现他神色淡淡,没多余的表情,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之下发问。   她说:“我这个年纪了,你说呢?”   他点点头,“李小姐这么漂亮,交往过的男生应该挺出色。”   呿……   溪言淡定回击,“每一个都挺优秀。”   顾文澜不自觉地微微挑了下眉峰,“每一个?”   “嗯。”她应。   “那总有一个,印象特别深刻的。”他说。   她眼神里带上探究的意味,“顾医生问这个干什么?”   他口吻清淡,“想多了解一下李小姐。”   溪言疑虑不减,“了解我干什么?”   他道:“感兴趣。”   溪言:“……”   顾文澜对她一笑,温腔慢调说道:“跟我说说,我想听。”   溪言心里蓦地一跳,“你……”   怕是被骗上瘾了吧?   “什么?”他偏头看着她。   “没什么?”她移开目光。   一会儿又看过去,说:“每一个都很深刻。”   噗——   顾文澜差点儿一口浓血裹着咖啡直接吐出来。   他抿着薄唇,不语。   溪言知道,这话对着一个男性说出来不合适,尤其这个男性刚才似乎对她表达了……好感?   如果她没有会错意的话。   顾文澜似笑非笑,“李老师,行情不错。”   溪言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他直勾勾看着她,慢慢露出笑意,“李老师怎么知道,咱俩彼此彼此?对我很了解?”   她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言语有些鲁莽,赶紧道:“顾医生艳名在外,我略有所闻。”   “听谁说?”他步步紧逼。   “……顾医生作为我的相亲对象,我当然得了解清楚。”她说。   “了解之后为什么还会赴约第二次?”   “顾医生,”她被问得失了淡定,抓起斜肩包站起来说:“你找我过来到底有没有正经事要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有事。”   他忽然说:“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她站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顺便还十分周到地给他解了锁。   顾文澜接过来,拿着自己的手机拨了她的号码,她的手机毫无反应,而他的手机铃声提醒用户正忙……他掐断,翻她的手机通讯录。   在那儿站着的李老师忽然意识到什么,两步过去想抢回手机,他正好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她,屏幕上显示,该号码已被阻止来电……   她一时有些尴尬。   顾文澜倒是气定神闲,“没记错的话,李老师和我一共就见过3次,包括今天是4次,李老师对我似乎很有意见。”   而且有意见还要三番两次地睡他。   溪言把手机拿回来,说:“我发现顾医生不太适合来往,所以……”   拉黑。   她说完要走时,被他拉住,冷不丁就听见他说:“我想起来了。”   她脸朝别处,“说什么呢?一句话都听不懂。”   顾文澜捏着她手,指腹上被手术刀摩出来的薄茧轻轻擦着她的掌心,他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医院的电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溪言想把手抽回来,稍微一动就被他攥得死紧,他站了起来,回电话那头的人,说:“马上。”说完迳自断了通话。   顾文澜从西裤的兜里摸出皮夹交给她,说:“医院的急诊电话,你来结账。”   溪言还在愣神,他已经走出咖啡店了。   结账就结账,把钱包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再说了,现在谁还带现金出门?一部手机走天涯好么?   土老帽!   “病人腹腔脏器破裂出血,休克状态,已建立静脉通道……”   顾文澜没吱声,走到手术台边上才发现手术室里似乎多了个人,看身形是个女孩,正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他……   旁边一助解释:“普外科项教授的学生,过来实习的。”   手术台上,患者颈脉插着套管针进行输液。   监测仪上显示着患者的生命体征,顾文澜扫了一眼,血压上升,心率趋于正常,呼吸平稳,这才开始进行手术抢救。   旁边给他递工具的护士忽然说:“前一阵去相亲,对方问我在医院具体是做什么的,我说我是专门递刀的,那人吓得脸都黑了。”   一助笑了,“那你这也忒不厚道了。”   护士也笑,“比起整天说自己是拿电钻钻脑袋的邱医生,我这算客气的了。”   实习的女孩:“……”   一助是个男的,见那女孩神色紧绷,说:“放松一点儿,问题越是严峻,越要面露从容,这是咱们顾医生说的。”   话刚说完,患者就出现呼吸急促,监测仪上显示心率增快,血压不升。   患者:“……”   旁边的实习生女孩看得心惊肉跳,“顾医生?”   顾文澜始终沉默,指了一下输液器,示意护士控制输液速度,自己继续手术……顾文澜手术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但他允许旁边的人出声。   这台手术结束,顾文澜卡着麻醉时间马不停蹄就继续下一台,这一天天的基本就围着手术台转,跟手术室过日子似的。   能不像陀螺么?   这台下来,天已经黑了,顾文澜正和一助交代医嘱。   旁边有个女孩走过来,小声说:“顾主治,李医生,你们辛苦了。”   顾文澜瞥过去一眼,是上台手术的实习女孩,他点了下脑袋。   一副清淡的表情把女孩给吓到了……怎么跟传说中不一样?说好的温润绅士呢?   一助李医生笑道:“顾主治每次下手术都这样,没回过神,放心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对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刚才在手术室给你们添麻烦了,”女孩说:“我请顾主治和李医生喝咖啡吧?”   “你这也太客气了,再说你没添麻烦啊。”李医生这秉性直得跟钢筋条有得一拼,令人生恨。   “我请吧,”顾文澜合上病例本,递给一助,说:“给朱护士和几位麻醉师一并买了,你跟我过来办公室一趟……”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钱包在某位老师那里……他兀自轻笑,停下来说:“你先垫着,我明天把钱给你。”   李医生一听,赶紧说:“不不不,还是我来请吧。”   顾文澜拍拍他的手臂,“我请,还有,不用算我那份,我回家。”   医院地下停车库,顾文澜刚坐上驾驶座,手机响了。   顾云微的电话,“哥,下班了么?”   顾文澜启动引擎,“怎么?”   她小声说:“爸让你回来一趟。”   他停顿片刻,才应:“这就来。”   他和顾院长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私底下见面,次次闹得不欢而散。   这次依然,甚至比之前还闹得僵。   他摔门而出,愤怒的动静响彻屋子内外。   顾云微追出来,却没追上,看着她哥头也不回把车开走了。   晚上11点,溪言才批改完一半的试卷,坐得脊椎都快定心,她扔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顺便做两下扩胸,重新拿起笔时,瞄到桌上的皮夹……   正巧,桌上的手机忽然闹起来。   她瞄一眼,皮夹的主人……   大晚上的,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接起来,“喂?”   顾文澜:“你家在哪?”   溪言:“……你喝醉了吧?”   顾文澜轻笑,“没喝酒,说说吧,你家的地址。”   溪言无奈,“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钱包在你那儿。”   “你很闲么?”   那边又是一声笑,“快点儿,我过去拿钱包。”   溪言说:“我给你发信息过去。”   她发完信息,继续批改试卷,她等了一个多小时顾文澜才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楼下了,她起来抓了一件小外套就出门。   朱木兰马峰组合已经睡下。   李溪宇房门掩着,有光透出来,估计在打游戏。   溪言出来关上门下楼,他的车就停在她家单元楼下,人已经从车里出来了,倚着车身,挺拔高挑的模样,在深夜里尤其吸引人。   天气入秋,尤其到了晚上温度有些低。   他身上还是今天的衣服,一件衬衫和西裤。   她拢着外套走过去,走近才发现他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感。   溪言把皮夹递过去,想说点什么表示一下礼貌,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而他手伸过来,越过皮夹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怀里。   溪言:“……”   这一出出的,真闹心啊。   他浑身上下携着丝丝寒意,那薄薄的衬衫衣料摸上去是凉的,而她对他来说是个暖炉,他抱上来就不愿意放开手。   溪言推了推他,“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键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功能哈哈哈哈哈 第8章 适逢   秋夜泠泠,边上昏黄的灯光冰凉如水,静静淌了一路。   溪言在他怀里打了个冷颤,轻轻推了推他,说:“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去。”   他却得寸进尺,脸往她颈窝里钻,低沉的嗓子拖着腔调自耳边温温柔柔地响起,“李老师……”   溪言:“……”   这厮骚得很。   她偏开脑袋,“你有话就说。”   别在这儿耍赖。   他脸在她肩上动了动,说:“要不你就收了我吧?反正你都睡了那么多次,干脆一睡到底。”   溪言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大半夜说什么鬼故事?”   他抬起脸来,“我还提供地方,我那儿位置宽敞,你收了我,还能住我的地方。”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来吧,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来给我暖被窝。   如果不计较情情爱爱那些东西,溪言觉得自己占便宜了……不,简直占大便宜了。   但是,他来招惹她干什么?   以他的条件,一声令下,并不缺人。   溪言看着他,“你何必呢?”   顾文澜笑得不正经,“这事儿还得找熟人。”   她气得捶他一下,转身就走。   ——还是被他给扯了回来,“开玩笑呢,你急什么?”   既然是来求婚……应该算求婚吧,那就得拿出点儿求人的姿态。   顾文澜说:“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   溪言:“……”   我发誓,你还能再浪个十年。   顾文澜:“剩下那么点精力,就愿意折腾折腾你,折腾一下以后咱俩的日子,你说呢?”   他说的每句话,那语气那腔调就好像是在和她谈情说爱似的,但言语之间,无关风月。这一点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溪言:“这题我不会,你找别人。”   顾文澜一只手搂着她,右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她的耳垂,动作十分亲昵,嘴里说:“我就愿意找你,也只愿意找你。”   她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拍开他的手,“能不能不这么烦人?”   他轻声笑了笑,乖乖收手,问:“好不好?”   好不好?   你当这是在过家家么?   她偏着脸似在沉思,冷淡的光线勾勒出她脸上清丽文雅的轮廓,他感觉怀里暖呼呼的,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抱着还挺舒服。   不知道多久,她面色缓和了些许,似乎有所动容,说:“随你便吧。”   顾文澜扬唇,“怎么能随我的便?这是能随便的事儿么?”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这回轻易挣开他的手臂,“你少卖乖。”   他倒没再搂过去,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那我找个时间再过来?见见你父母。”   她嗯一声。   她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话说定了就要上楼,被他抓过来抵在车门前吻得头昏脑涨,他就跟拧了开关似的攻城略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扫荡得彻底。   他看着她素白的一张脸渐渐泛红。   溪言进单元楼大门之后,没有直接上楼,一楼的楼梯灯坏很长时间了,她站在幽暗的楼梯口,透过铁门的间隙看外面。   他没有立即上车走人,弯腰进车里在车座上掏了根烟出来叼嘴里点上,烟雾在寒气中袅袅娜娜,似梦似幻,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烟很久才烧尽,他上车,走了。   ……   溪言一直拖着这事没和爸妈说,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事后她确实觉得自己草率了些,但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她一碰上他,做的哪件事不草率?   多这一件也无妨了。   后来某天吃完晚饭,趁一家人都在,她简简单单一句话,把事情交代了。   她说:“顾医生说,过两天来见见你们。”   李家二老皆是一愣,“顾医生?他来干什么?”   溪言:“求亲。”   朱木兰马峰:“……”   李溪宇苹果掉地上,滚到她姐脚下,她捡起来重新放回他手里。   朱木兰坐了过来,有些激动,也有些疑惑,“不是说没了么?”   溪言紧紧握着水杯,杯壁温热暖手,说:“又有了。”   老李问:“怎么又有了呢?”   李溪宇笑着说:“爸,您不懂,谈恋爱这事儿就得是飘着的,跟我的斗志一样,忽明忽暗,忽有忽没,一闪一闪的多刺激。”   老李恨不得抽死他,他哼笑,“你说错了,不是跟你的斗志一样,是跟你的智商一样。”   李溪宇:“……”   溪言和顾文澜之间不太打电话。   对于顾文澜来说,一他工作忙,没时间,二则他对电话有抵触心理,一般他接电话百分之80是医院的急诊通知,他现在看手机就跟看余孽一个意思,随时想灭了它。   溪言也不太爱主动打电话,平时许攸给她打得最多,唠唠叨叨的说半天。   那晚之后,两人就打过一次电话,主要说他求亲的事。   他的意思是,找个时间先扯证,婚礼明年再办。   医院里事忙,他扯证都得看看什么时候能拨冗,所以能尽快就尽快一些,溪言想想觉得能理解,就同意了,反正迟早的事。   期间她倒是给许攸打了个电话,把消息跟她说了一下。   许攸的震惊之情从手机那头传到她这头来,震得她耳朵发麻,颠来倒去就三个字:“厉害啊!”   溪言也觉得挺莫名其妙,不知道顾文澜怎么想的,大概真的想找个熟人……过日子。   这晚,顾文澜终于又给她来了一个电话,他说:“李老师,明天我就到府上登门拜访。”   溪言拿着笔批改作业,听完轻声应道:“嗯,知道了。”   半晌,他说:“就这样?”   她问:“还要什么?”   顾文澜在那头轻笑,“你说你谈过无数次恋爱,就你这态度这反应,我怎么觉得这事儿的可信度有待商榷?确定实事求是了么?”   溪言:“……我每一次都这个态度这个反应,他们可喜欢了。”   “那为什么最后都分手了?”   “我喜新厌旧。”   “是么?”他轻哼,“你赢了。”   “……”她莫名笑出声。   两人的事终于惊动了李主任,李主任再次把顾文澜招进办公室,对着他好一番审视,顾医生一副清闲的模样,任他看个够。   李主任坐下来,“你小子怎么想的?真喜欢那丫头?”   顾文澜放下茶杯,“不喜欢我娶回家干什么?”   “我告诉你,”李主任一脸正色,“那是我侄女,亲侄女。”   “嗯。”他应道。   “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他拍桌,“逐出师门!”   “谨遵师命。”他笑笑。   周日上午,顾文澜大袋小袋的提着上李家,人还在路上。   这会儿,李家已经跟过年似的了。   朱木兰跑进女儿屋里,转了一圈,裙摆飞扬,“你看看妈妈这身好看么?见顾医生不失礼吧?”说完眉头一皱,“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呢?”   溪言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十根手指把键盘敲得响亮,“妈,周一我有一节公开课,给我点时间备课件,你稍等一会儿好么?”   朱木兰叹气,“备课备课,整天就知道备课,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有那么忙么?晚上弄不行?非得在这儿个时候?”   溪言敷衍地应着,“不忙不忙,我快好了。”   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顾文澜终于抵达李家楼下,事先还给她打了个电话通知了一声,省得他忽然现身打乱一家子的节奏。   溪言说:“需不需要我下去接你上来?”   “下楼倒不用,在门口来迎接我就成。”   “那你上来吧。”   溪言挂了电话,一出来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动静,李溪宇照着镜子从屋子里,手一下一下抓着头发,看起来应该是喷了发胶定型。   她刚到门口就听见门铃在响,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就跟做梦似的,看见他冲自己笑了笑。   顾文澜打量了她一眼,说:“睡衣挺好看。”   溪言一脸淡定,“……忙忘了。”   他走进来时,握了一下她的手,凉的,他附耳道:“很紧张?”   她推他,“我自己家里,紧张什么?”   两人一进屋,对上屋子里三道殷切的视线……   顾文澜即刻反应过来,先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我是顾文澜。”   朱木兰一马当先,走了过来,“顾医生吧?经常听我们溪言提起你。”   溪言:“……”   就那晚提过一次好么?   老李同志手里一个青花瓷杯,笑得十分愉悦,暗叹:“不错不错,真不错。”   李溪宇抓头发,“爸,我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老李瞟他一眼,顿觉不堪入目……转头笑脸迎上去:“文澜啊,来,请坐请坐。”   老李话多,找个人坐下来就能聊一整天,内容主要围绕他的教师生涯里的那些伟绩而展开的一系列枯燥无味的谈话。   顾文澜耐心出奇的好,配合得风生水起。   溪言回屋换衣服的时候,不禁想起大学那会儿他寡言少语的状态,又联系到先前他流氓似的一面,难道那会儿因为没有深入他的内心,所以才以为他高冷?   可现在就深入了么?   顾文澜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求亲。   所有人吃完饭围着茶几坐下来喝茶,状态最为放松,他趁机开口道:“叔叔,阿姨,我打算最近抽个时间,和溪言去领证。”   朱木兰马峰:“……”   李溪宇:“操!真他妈男人!”   朱木兰马峰齐刷刷看向自己女儿。   他们女儿正在看茶杯——咦?这黑黑的是什么?刚才那人说了什么鬼话?   朱木兰率先反应过来,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那不办婚礼了?”   老李闻言,脸上寒气凛凛,“必须办婚礼!”   溪言——重点抓错了吧?难得不是应该觉得忽然提领证的事,太突然了么?   顾文澜温笑,“办,但可能得推迟到明年,越是接近年关医院里就越忙,我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婚礼的事,明年还得麻烦叔叔阿姨挑个好日子。”   老李又高兴了,“没问题没问题,这个我们来操办,你们安心工作。”   朱木兰又想到一件事,“那你父母那边对这事儿是什么态度?”   顾文澜像是有备而来,问什么答什么,“过两天我抽空带溪言回家一趟。”   朱木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溪言脑子里已经乱了,最后送他下来时还在云里雾里。   他上车之前说:“这个周二上午,咱们先去领证,然后带你回一趟我家,再另外找时间两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对了,记得先把行李收拾好,家里的衣柜已经给你腾出位置了。”   她默了半晌,问:“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摸了一下她的下巴,似真似假地说:“怕你跑了。”   她才不信。   他要抽出一上午时间不容易,所以能把所有事情集中在一起办了那最好。   跟赶集似的,一次性囤货。   ==   作者有话要说:  溪言姐姐和顾医生没羞没臊甜甜蜜蜜的婚姻生活正式开始【敲锣打鼓砰砰砰】 第9章 成婚   是你,是花,是梦,打这儿过,此刻像风在摇动着我。   ——《灵感》   周二那天,溪言跟学校请了一天假。   行李昨天就收拾好了,不多,几套冬天的衣服,一些教材,一台笔记本,再有就是女孩子护肤用的瓶瓶罐罐。   不过现在冬天,衣服厚,尤其是外套,所以也装了满满两个行李箱。   但是顾文澜见了之后,还是觉得少,“你这是打算上哪儿旅游?”   溪言只好打开衣柜再看一眼,说:“我就这么多东西,以后缺什么再回来拿就是了。”   他想了想也是,然后推着两个箱子就出来。   外边朱木兰马峰见人出来了,赶紧站起来,妈妈说:“唉,这就要走了?”话说到这儿,心里万般不舍,眼眶先红了。   先前却总盼着女儿早点儿找个好人家。   老李抱着老婆的肩膀算是给她安慰,“行了行了,小两口住的又不远,回来就一趟车的事儿,咱们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他们。”   溪言看着心里也难受,从小到大,她只有读大学那几年离开过家里,其余都是跟家里人住一块儿,她过去跟爸妈说了两句,也不好耽搁时间,朱木兰擦擦眼泪,送两个孩子下楼。   但这车一走,朱木兰眼泪刷刷地又下来了。   老李赶忙一通安慰。   溪言坐在车里,情绪也不高涨,想着家里,以及对今后生活的不确定,她转头看了顾文澜一眼。   顾文澜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边看着路况一边说:“我第一次当人老公,可能一开始做得不是那么合格,你多担待一些。”   溪言:“……”   谁不是?   她笑了笑。   他也跟着一笑。   顾文澜先带着人到民政局把证拿了,然后开车回他的住处。   这小区明显就比她家那一片高档许多了,上楼还有电梯,一层就两户,对面那家人的防盗门虚掩着,透过防盗门的玻璃,看见里头的门关着的。   溪言随着他进屋来,经过玄关处,站在客厅里,忽生一股初来乍到的不适感。   这屋子的摆设十分简洁,整体以灰和白为主色调,连他的卧室也是,一张床,一个嵌壁式的白色大衣橱,一张大书桌,一个落地窗……   是挺宽敞的,但什么装饰都没有,看起来特别冷清。   顾文澜把东西放下就说:“走吧,去见见我家里人,东西等你回来再收拾,我还得赶回医院。”   溪言:“……”   顾文澜走到卧室门口,见她没跟上来,回头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跟了上去。   她在想,下午估计得把屋子里里外外做个大扫除,这地方看着整齐干净,却又似乎到处蒙着一层灰,应该很久没有做清洁了,   他却忽然站着不动了,看着她笑,“怎么?你的表情好像不是特别满意?”   她不置可否,眼珠子四处绕了绕,说:“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碰的?”   “这屋子里,任何东西你都能碰。”完了他还补了一句:“顾太太。”   “哦。”她应。   两人下了楼,一上车她又问:“对了,你家里有没有清扫工具?”毕竟他好像不做家务活,有没有这些东西还真不好说。   直到把车开出小区,他才慢慢道:“哪个家?”   溪言看过去,会意过来,说:“咱们家。”   他说:“有,在玄关那里有个壁橱,东西都在里头。”   顾宅的位置在市郊的一块儿别墅区里,临着江,环境特别好,一排别墅几乎长一个样,区别就是铁门边上的门牌号。   顾文澜把车开进院子里停下,然后带着她进屋。   来之前他就说了,过来就是走过程序,不会待太久。   来了之后她发现,他的不会待太久,完全是客气的说法。   她人刚进来,见到沙发上的男人,慈眉善目,威仪十足,溪言猜想这应该就是她公公了,心里忽然对这位公公感到一阵肃然起敬。   顾院长站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正打算开口时,就被他儿子打断了。   顾文澜:“李溪言,我太太。”   她正想跟公公打招呼,被他拉走了……   走了……   身后的顾院长黑着张脸目送他们,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上车,离开这里。   溪言愣了半晌,看向他,他抿着薄唇,神色十分冷淡,不言不语。   这对父子的关系似乎不那么融洽?   顾文澜把她送到家楼下,摁了摁眉心。   她默了片刻,问:“……你还好么?”   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对她说:“我不送你上去了,医院里还有事。”   溪言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车门关上之后,她忽然回头看一眼车窗,顾文澜发现她没走,把车窗摇下来。   她弯腰说:“你注意休息。”   他一脸疲惫,明显就是休息不够的样子。   顾文澜轻抬眉峰,“嗯。”   一个下午,溪言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窗明几净,顿时就焕然一新了,她见还有时间,又出门去了一趟超市买菜,买完菜路过水族馆,拐进去买了两条小金鱼和一个玻璃鱼缸。   回到家门前,她站在门口顿了顿,嘴巴一抿眉头一皱——没有钥匙。   现在是晚上……7点半,医院里还没有下班,就算到时间了,他也不一定能准点下班。   溪言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没接,估计在上手术。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去一趟医院跟他拿钥匙。   从这里到医院,坐出租车就10来分钟,离得很近,估计是特意挑的这个地方,方便他接到急诊电话能及时赶到医院。   溪言直奔住院部,到前台问护士心外科的位置,然后坐扶梯上楼,到了心外科的护士站再问顾医生在不在。   那护士打量她两眼,说:“我们科室有两位姓顾的医生,您找哪位?”   溪言说:“顾文澜。”   那护士又打量了她两眼,问:“您是和顾医生预约了看诊么?”   溪言犹豫了一下,点头。   护士笑了笑,“顾医生在上手术,麻烦您稍等,那边有椅子,顾医生做完手术我会叫您的。”   溪言想了想,又问:“顾医生大概还有多久做完手术?”   护士迟疑了一会儿,说:“顺利的话,应该还有20分钟。”   既然如此,溪言只得乖乖到旁边的排椅上坐着等。   那护士看她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猜想不会是来送礼的吧?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点?看着也不像什么贵重物品。   呀,还有两条金鱼是什么操作?   溪言今天干了一下午的活,浑身乏累,精神更是不济,坐下来没多久困意就上来了,她两只手撑着椅子沿,垂着脸,用意志力和困意进行对抗。   顾文澜做完手术回来,注意力放在了手术记录上,眼看着就要经过。   边上的护士叫了他一声,指着那边说:“顾医生,那边有个和您预约了看诊的病人。”   她脑袋一点一点地强撑着,意志力逐渐薄弱,意识里挣扎的瞬间,她感觉有人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溪言瞬间清醒过来,抬头。   顾文澜居高临下,问:“李老师来探班?”   她一回神就站起来,伸手道:“……钥匙。”   他垂眼,拿着手术记录往她掌心一敲,说:“过来。”   她弯腰把椅子上的东西拿齐了,跟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顾文澜把门关上,回头见她一脸困顿,过去倒了杯水给她,“我怎么看你比我还累?”   溪言拿着水杯,心不在焉道:“是呢。”   她喝完水又等不及跟他拿钥匙。   “先坐一会儿,我查个房就下班了。”他走出办公室之前指着她一直提在手里的东西问:“那是什么?金鱼?”   “嗯,”她似乎特别喜欢这两条小家伙,“可爱吧?你家里太冷清了,养两条金鱼,活跃一下气氛。”   顾文澜:“谁家?”   溪言:“咱们家。”   顾文澜查房很快,没多久就回来,拿过她提过来的那些东西,说:“走了。”   他腿长步子大,看他步履从容的样子,其实她跟得挺勉强的,还好出来的时候穿的是小白板鞋,她跟着跟着发现鞋带松了,赶紧蹲下来系鞋带,一边看他。   而他正好停下,似乎打算跟旁边经过的护士交代些什么,只是那护士冷着一张高傲的漂亮脸蛋,看也不要看他一眼,走了。   顾文澜:“……”   溪言:“……”   前边儿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清丽眉目之间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顾文澜颇觉得好笑,对她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在他边上站定,说:“谁让你以前撩人家来着?撩完就跑你是不是不厚道,头也不回还结婚了,你是不是作孽?换谁谁理你?”   顾文澜下意识回头找自己老婆的身影,发现某位李姓老师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兴致勃勃地当围观群众。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低声说道:“行,我错了。”   围观群众李老师:“……”   倪梓见他一脸快窒息的表情,笑道:“不过我挺惊讶的,你居然愿意就这么结婚,很干脆嘛,但本性难移,你确定你可以——”   “什么本性?”未免她越扯越离谱,他赶紧打断她,“我的本性只有我老婆清楚,是不是?李老师?”他扭头看过去,提醒她,“切莫听信谗言。”   倪梓:“……”   溪言走过来时冲她笑了笑,“你好。”   倪梓懵了数秒,意识到某个问题后她脸上微讪,赶紧更改口供,“嫂子你好,刚才我的那些言论纯属造谣……呃不,调侃成分居多,不能尽信。”   这小两口正当新婚,要因为她一张嘴坏了好事,那就真造孽了!   溪言说:“我心里有数。”   顾文澜:“……”   倪梓:“那么,再见。”   她已经忘了自己跑来心外科是为了什么,这会儿只想回自己的阵营,正巧检易从病房出来,她冲上去抓着他的衣领,一脸悔恨:“检医生,我错了。”   检医生不明所以,沉吟几许,道:“善莫大焉。”   倪梓:“……”   回家的路上,溪言望着车窗安静了一路,期间顾文澜瞟过去好几眼,只能看见她秀气的侧脸,一直回到家里她也没吭一声。   不过有件事转移了顾文澜的注意力,他发现家里……亮了很多,看来她一个下午尽忙活着收拾屋子了,难怪这么累。   她不声不响地进了厨房,这一通折腾她也懒得做菜了,打算随便煮个挂面填肚子。   顾文澜进来的时候,发现她盯着电炉上的锅出神,他从她背后搂住她,“真生气了?都是一些前尘往事,我发誓以后不会了。”   她扭过头来,睁着困顿的双眼,以及一脸茫然,道:“什么?生什么气?”   顾文澜:“……”   “你来得正好,我累死了,你看着火,我去洗澡。”   “嗯……”   溪言洗澡之前,把两只小金鱼放进鱼缸里,摆在茶几上,扔了一些鱼食进去,小金鱼浮上水面争先恐后地张嘴抢鱼食吃。   她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起来又四处转了转,餐桌应该摆束花上去,她溜跶到阳台,觉得这里也得摆几颗盆栽才行,显得有生机……   她转完阳台一回身,被身后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猛地吓了一跳,脸都刷白了,她气得朝他的胸口拍了一下,“你吓到我了!”一下不解气又拍一下。   他笑笑地凑过去吻她,把她抱起来就往浴室走。   溪言被他亲得心烦意乱,推了推他,“你能不能不这么……”   他说:“不能。”   纠缠的唇齿之间参夹着淋下来的温水,溪言背抵着墙,冰凉与潮湿慢慢沁入她的肌肤,她才打了个冷颤,他就莽莽撞了进来。   性感的喘息声自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猛烈的碰撞。   她心脏跳得厉害,眼前似乎氤氲着水雾,她上上下下,唇瓣擦过他的锁骨。   被他抱着回房间的时候,溪言已经处于又累又困的状态,脑子里一阵发胀,想睡又没办法安然入睡,因为他还不消停。   溪言的鼻梁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肩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的体味,她的神情再次陷入迷离状态,松开牙关,“烦死了你……”   过程中他一直是沉默的,只剩粗喘,做到极兴之处才会从喉咙深处缓缓地发出一丝低沉的声响,敲击着她的心脏。   他说今天是新婚夜,纵情一下也无妨。   ==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忘了要说什么,那就祝大家好梦。 第10章 成婚   早上溪言起得很早,这里离学校有点远,她起来的时候顾文澜都还没醒。   她进洗手间洗漱的时候,顺手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准备和今晚的衣服一块儿洗,弄完就出来做早餐。   没多久顾文澜也醒了,下床之后感觉卧室和以前不太一样,多了些东西。   比如他那张大书桌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他一边穿裤子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李老师买个梳妆台,女孩子都需要这个吧?   他进洗手间的时候闻到煎蛋的香味,洗漱完出来闻到剪火腿的香味,回屋拿了衬衫套上,又抽了条领带挂上脖子。   衣柜里她的衣服正正经经占据一边。   她见他出来,把粥和三明治端上桌,说:“昨天忘记买牛奶了,煮了白粥。”   他脖子上松松垮垮地挂着领带,没系好就想坐下去。   溪言把他拉过来,帮他系领带,她的动作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顾文澜忍不住调侃,“顾太太,小模样还挺贤惠。”   溪言看他一眼,没理他。   顾文澜估计心情不错,话多了些,“怎么会这个的?”   她稍一回想,脸上带笑,“溪宇大学毕业拍毕业照,他穿正装,领带就是我给弄的,为了这个,我还特意去练习过,很熟练了。”   他不冷不热地哦一声。   她瞟他,“干嘛?”   “有点可惜,居然不是因为我才学会的。”   “幼不幼稚?”   打好领带,溪言踮起脚尖给他整理衬衫的领子,手指捏住衬衫的后领,仔仔细细滑到前面。   她凑过来时,有淡淡的香味,他心尖上痒痒的,手不自觉放上她的腰,低声问:“这又是什么时候因为谁学的?”   她给他弄好领子,满意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原本想说,我自己穿带领子的衣服也这样。但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忽然就改口:“某一任。”   他脸上笑容不变,但神色颇淡,顿觉扫兴。   看他让自己整理得穿戴整齐,她还挺愉悦。   尤其这人好看,简直是杰作。   溪言走到沙发旁拿起包包,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提醒他说:“我去学校了,你吃完早餐把餐具放进洗碗槽,晚上我回来洗。”   他口吻清淡地应了一声:“嗯。”   顾医生早上心情不太好,上手术之前把上麻醉的小医生骂了一顿,因为手脚慢了些,耽误了两分钟,被批:“业务能力欠奉就滚回去加固一下再来。”   倒也不是多凶悍,就是口吻淡淡的时候更吓人。   谁都知道顾医生对待工作态度十分严谨,和平时温和的一面截然相反。   但今天貌似严格过头了。   搞得旁边一助二助也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手术室里乌云密布,难得个个严肃。   午休的时候,许攸打了个电话过来,“昨天我在路上碰见那位夏老板了。”   溪言正在倒水,用肩膀夹着手机听电话,“那你没事吧?他最近不是没再纠缠你了么?”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吗?”许攸声音轻扬,带着笑意。   “为什么?”溪言拿着水杯坐到位置上。   许攸说:“他交了个女朋友,在路上我撞见的,夏老板很是趾高气昂,他女朋友看我的眼神带着悲悯,好像我错过了两间俱乐部。”   溪言笑笑,“你确实错过了两间俱乐部,”   “其实我有点同情他女朋友,”许攸叹了口气,“夏老板这人情绪化很严重,明明不见得多喜欢你,但你不顺着他的意思就拿刀威胁,一转身注意力就被带跑,多吓人?估计精神方面需要调整。”   “嗯,”溪言总结,“所以你和夏老板的现任在互相同情对方。”   “嗯哼,时间见证一切。”   “呀!李老师!”办公室的窗口那边传来何老师的声音,“那是你们班的学生么?打起来了!”   “什么?”溪言赶紧跑过去,透过窗户看向篮球场。   篮球场有两伙人在互相推攘,她的班级周禹带头,跟对方起了冲突,场面混乱。   溪言赶紧往篮球场方向跑,半路上就看见教导处的方主任领着几位男老师已经领先她好几步冲了过去,制止了双方的不文明行为。   最后,周禹和对方一位男同学,作为事件代表,被带到教导处。   溪言没跟着过去,先回教室把事情问清楚了才好解决,“到底怎么回事?打球打得好好地怎么跟隔壁班吵起来了?”   吴克站起来说:“是他们班先惹的事儿!阴险小人,打球打不过咱们班就使黑手,踢了肖寒一脚,周禹看见了也给对方来了一下,最不要脸的是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使黑手才赢的球!”   于是,事情就这么闹起来了。   溪言听完了之后,问:“确定是对方先动的手?”   毕竟刚才场面混乱,而且男生打球跑来跑去,谁都有看不清的时候。   吴克一脸激动,“不信问肖寒!”   溪言看过去,肖寒受惊似的一脸煞白,坐着不敢吭声,看到这溪言心底咯登一下——完了,看来还真有隐藏线索。   吴克急了,“肖寒你这傻逼赶紧说呀!”   肖寒都快哭了,站起来说:“其实……是我先踩到对方鞋跟的,不过我是不小心的!我发誓!我就是跟得太紧了,一不留神就……但我就踩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就是借题发挥,还一口咬定是周禹欺负人,他们就是妒忌!”   吴克脸色铁青,绷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肖寒你这傻逼!!”   有个男同学嘲讽:“什么妒忌?周禹除了那张脸帅点儿,还有什么好值得人妒忌的么?他们就是看不惯周禹嚣张那模样,打个球真当自己上MBA了似的。”   吴克气得要冲上去,“你他妈说什么呢!!”   溪言大声说:“行了,我知道了。”   一帮兔崽子真气得人肝疼。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方主任把办公桌拍得邦邦响,然后指着周禹吼:“你!又是你!你能耐啊!把人打成这样?你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你家开的!”   “……”   溪言快到的时候,感觉教务处的屋顶都要被震塌了。   周禹站着不言不语不反驳,对的错的任由对方往自己身上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方主任气得血压直飙,拿着棍子就往他身上甩,“让你耍狠让你耍狠!”   溪言一进来就看见方主任拿着棍子,她一个健步过去把周禹拉开,“方主任你冷静一点,别把孩子打伤了!”   方主任指指周禹,“你看看他那什么态度!”   溪言把周禹拉到身后,说:“主任,我了解过情况了,一开始是对方先动脚踹人,周禹气不过还手了而已,即便要算那也得是两个人的责任。”   隔壁班班主任拉着那同学过来,“你看看,这些伤怎么算?你再看看你们班周禹,他伤哪儿了?他就是混蛋惯了!”   溪言皱眉:“万老师,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这件事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但先打人就是不对,大家都看着的,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周禹这才……正当防卫。”   双方都护着短,谁也不让谁。   不过溪言咬紧“对方先打人”的关键不松口,对方实在没辙,她不是要替周禹开脱什么,毕竟他把人打伤了是事实,她就是想尽量把对周禹的惩罚降到最低。   至于踩鞋跟压根就不算事儿,走路还踩鞋跟呢。   而且对方也没提踩鞋跟的事,估计也是心虚。   最后方主任感觉自己快窒息了的时候,为寻求活路,一句每人罚写2000字检讨草草了事,让对方跟周禹道了歉,周禹负责对方医药费。   那学生伤得不重,就是被周禹猛地一踹,摔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地上了,流了点血,在医务室里简单清理一下伤口,然后才送医院处理。   临走前方主任还下了通牒,“李老师,你赶紧找这孩子的父母沟通一下,他要再惹出点什么事来,学校对他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处理了。”   溪言也觉得问题挺严重的,连连应是。   出了教导处她就说:“放学之后我跟你一块回去,我找你父母谈一谈。”   半天后,周禹忽然轻嗤一声,脸上带着嘲讽。   溪言不管他的嘲讽脸是冲着谁来的,她站定,一脸不近人情:“不要以为2000字检讨就完事了,在我这里你还得交一篇日子,200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少。”   周禹脸色微变,溪言扭头就走,身后传来周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土鳖!”   溪言不跟小孩计较。   不怕2000字检讨,却怕200字日记,可能2000字检讨也是怕的,只是好面子,不想当着方主任的面表现出来。   没想到周禹冲了过来,在她耳边跟只苍蝇似的碎碎念:“虚伪,做作,恶心,假好人,伪君子,亏我刚才还以为你护着我是出于好心,一切都是假的,你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怕传出自己带的学生是个惹事精觉得丢脸是不是!”   溪言停下来看着他,“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惹事精还不反省?”   周禹神情倔强,又有些憋屈,扭头就走。   溪言:“……”   放学的时候溪言没提防,一到教室,周禹已经跑没影了。   她撑着门框摁着太阳穴——让人不省心的臭小子,气死人了!   她想了想,决定周六再去周禹家里做个家访,现在她得回去给某人做饭。   坐车的时候,溪言给顾文澜发了信息过去,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很快他回了条信息过来。   ——随便。   既然能回信息就说明现在有空,她想起今天早上他好像被她那句“某一任”给气到了,于是先行示好,给他拨了个电话。   他接起来,不冷不热,“有事儿?我很忙。”   她干脆有话直说:“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吃的菜?我都可以做的。”   顾文澜这会儿又不忙了,拿着手机跟她周旋,“你厨艺很好么?以前经常给人做饭?”   她默了片刻,“嗯。”   他嘴贱问了句:“谁啊?”   问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可就是管不住嘴巴。   果不其然,她说:“某一任。”   他终于炸毛了,一字一句里透着阴沉,道:“我宣布你的某一任已经死了!别再提这三个字,否则我能收拾得你下不来床!”   溪言:“……哦。”   我的某一任都是假的,可是你的某一任都是真的呢。   那年她大一。   宿舍老三被渣男抛弃,跑回来哭诉,老二为人仗义,得知此事之后拉着溪言一块儿出门逮渣男,要为民除害。   她俩杀到XX清吧。   溪言见过渣男,很快发现了他,伸手一指,“在那里。”   老二拎了一瓶啤酒杀气腾腾地逼近,听到某个声音正在分享脚踏几只船的踏后感,老二认准那个背影,过去掰过那人的脸,啤酒瓶口直接往那人嘴巴一怼,灌酒。   这举动把在座的几个人吓蒙了。   邻座一个女孩笑出声,“唉,那边干什么呢?”凑热闹的愉悦口吻实在引人注意,而且声音软绵清脆,很好听。   溪言往那边看了一眼。   第一眼就看见座位上一个男生,松散地靠着椅背,他神色冷淡地往那儿瞟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昏暗的光线之下,更显得他轮廓好看。   现在回想起来,溪言觉得那时候的顾文澜和现在其实没多少区别。   那会儿冷淡了些,可能更接近他真实的一面,现在的风度翩翩不过是一种掩饰。   ==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可能会穿插顾医生和李老师大学时候的剧情,以及顾医生的一点风流史,不过他的风流都是掩饰,不要怀疑顾医生的人品,他是个很端正的医生哈哈哈哈哈 第11章 成婚   女孩凑过去,把下巴搁他手臂上,眼睛一直盯着男生的脸看。   男生侧脸睨着女孩,低声笑,“烦不烦?”   女孩娇笑,“就烦。”   清吧里亮着黄白两色灯,交织在一起照出一片暖光,配上悠扬的轻音乐,对谈情说爱的人来说是一种助兴,但对于惩奸除恶的人来说,这浪漫来得有点诡异。   溪言看了一会儿就把注意力放回老二身上,忽然间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赶紧跑过去,敲敲老二的肩膀。   老二除害正起劲,头也不回就说:“等会儿,没完事儿呢。”   溪言说:“抓错人了。”   老二一愣,很干脆地把那兄弟的脑袋一推,说:“抓错人了?算了,这个也不是什么好货,就当除一送一了,真渣货是哪一个?”   溪言指着同桌已经被吓懵的另一个男生说:“那个才是。”   老二人高马大,颇为壮硕,拎着酒瓶□□着过去。   溪言补了一句:“手下留情。”   被误伤的渣货猛咳几声,一张脸涨红,脸上脖子里湿透了。   溪言拿了包纸巾出来,抽了一张。   渣货伸着手过来,说:“谢谢……”   溪言拿着纸巾擦了擦自己手臂上沾到的酒水,擦完把纸巾扔桌上,走时,背后真渣货被老二收拾地嗷嗷直叫,旁人看得叹为观止,居然没敢上前劝架。   其实如果不是后来老是撞见他,她也不会对这个人有什么想法。   有一次是在图书馆里碰见的他,那会儿他一个人。   那时候临近期末,她还差几个学分,班主任给她安排到图书馆帮忙,一天三个小时,算两个学分,于是她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原本她负责书籍归纳,但她手脚快,推着小推车跑几趟,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工作,接着就被老师喊去出纳台帮忙,一起的也是个女孩,   期间给几个同学办理了借书手续,才歇下几分钟,她就看见他拎着几本书从里边出来。   旁边的女孩精神一震,腰杆子都直起来了,用胳膊肘暗暗地捅了溪言几下,溪言以为她示意自己给人办手续,也坐起来,手就要往鼠标手摸过去,被女孩给挡开了……   他过来把书轻轻往台上一扔,摸出借书证放上去。   女孩微笑着,纤长的眼睫毛冲对面的男生扑闪几下,可漂亮了,她轻声细语问道:“同学,就借这几本书是么?”   溪言:“……”   他语注意力放在手机上,没料到人家会问这么句废话,于是抬眼看过去,只淡淡“嗯”一声,继续看手机。   溪言撑着下巴,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几本书,都是一些医学教材和文献。   医学院的?   女孩把书拿过来,拿起借书证,似乎是欣赏了一下上面的证件照,然后才刷卡录入……   电脑屏幕跳出男生的信息页面,溪言的眼睛飘了过去。   女孩偷偷在键盘上按了Alt + PrS,快捷键截屏。   溪言:“……”   她重新看向电脑屏幕,稍微注意了一下信息。   果然是医学院的,比她大了两届。   顾文澜。   芳词洒清风,藻思兴文澜。   人如其名,确实如皓月一般清朗隽永。   溪言的注意力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哼,淡描似的笑,颇有深意的样子,溪言不太敢去细究这声笑是冲着谁来的。   她收回视线,随便抽了本书翻开,直到前面的人离开。   女孩把保存的截屏找出来,顿时一声慨叹:“这人有点帅啊……不,很帅了!”   确实,溪言默默认同,连证件照都能拍得这么端正,这轮廓五官得多万里挑一?   “哎呀!居然是医学院的师兄!”女孩忽然小声地喊了一句:“那以后穿着白大褂在医院各个病房里穿梭,肯定特别迷人。”   “不应该悬壶济世才是重点么?”溪言说了句。   女孩瞟她一眼,“你真扫兴。”   溪言:“……”   ——   就算明知道抓不住,她还是一意孤行了。   她的两次出格行径,为的是同一个人,有些事等不及你万事俱备,你只有大胆一点,哪怕明知有风险,却也心怀侥幸,想去看看那路的尽头有没有一扇门,在等你推开。   然后,繁花似锦。   挂电话之前,溪言还是问他想吃什么。   他还是那两个字,随便。   回家之前,溪言去了一趟超市买菜,又特意找了家花店,买了两支百合花,插花的瓶子,以及两个盆栽,一盆山茶花,一盆薄荷。   最后打车回去。   回到家又是一通忙活。   餐桌上把百合花摆上,阳台里又摆弄了一下盆栽,进来又给小金鱼喂食,冷冷清清的屋子给添置添置,就显得温馨多了。   溪言洗完澡出来开始做饭,她手脚利索,切菜切肉,厨房里油烟机轻微响着,她就做了两个菜,一个汤,清蒸排骨,醋溜白菜,莲藕汤。   怕他太晚回来吃不下味儿重的,所以做得清淡一些。   她给顾文澜留了大半,又跑阳台里摘了几片薄荷叶泡着,给他回来时喝,自己草草裹腹,回屋子里备课去了。   顾文澜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清楚,只知道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一只手臂横过来压在她腰上搂着,她就醒了这么一小会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床边的人已经出门了。   她到客厅看了一下,发现昨晚给他留的饭菜都给扫得干干净净,他连碗筷都给洗了放回原位,茶几上泡的那杯薄荷水也都乖乖喝了下去……   顾医生表现不错,李老师的心情更是不错,于是这天,放学之前她就给他发了条信息,依然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虽然他吃东西好像不太挑,做什么吃什么,特别不费事。   他没回。   溪言只得按着昨天的食材,换了一种方式给他做。   红烧排骨,清炒白菜,玉米骨头汤。   弄完这些他终于回信息了。   ——随便。   她睡觉之前依然给他泡了杯薄荷水,然后站在沙发边上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他昨晚喝的时候有没有掺点热水,不会就这么凉着喝下去的吧?   溪言回屋拿了张便签,提醒他喝的时候加点热水。   这才放心睡觉。   顾文澜回来得很晚,那会儿她已经睡沉了,但还是被他弄醒过来。   他习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会儿靠过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似乎还有微微的湿意,应该是他的头发,洗了就这么晾着,也不吹干。   她手摸上去时,沾了满手湿润。   深夜,床上,溪言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哼了几声,压抑的欲望从嗓子眼细细淌出来,“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   不知道。   就是觉得这人讨厌,烦人。   他又不吭声,总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显得特别深沉,也最接近那时候的状态,孤傲,游离,混不在乎,让人捉摸不透。   还精力旺盛……   事后他胸口抵着她的背搂着她,手臂越过她的腰捏着她的手心玩。   软软细细,白白嫩嫩。   怀里的人骨肉均匀,肤质滑手,摸着跟丝绸似的舒服。   他忽然捏住她的手指头,低哑的声音从她脑袋侧上方传来,“该剪指甲了,挠人挺疼。”   溪言原本昏昏欲睡,被他一句话弄醒,怔了半天忽然说:“你有没有……”   顾文澜低头,把鼻梁压在她头顶上,“嗯?有什么?”   身后那人的心跳有规律地震动着她的背,“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她和他说话时一向不太刻意地去避讳什么话题内容,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也直接问。   反正,她心里有数。   他轻笑,回答得直接也自然,“有,我特别喜欢你。”   她横了身后的人一眼,喃喃道:“德性。”   “你呢?”他撑起上半身,“就这么嫁过来,拿我当暖被窝的?”   “我又不缺暖被窝的。”大概是入戏太深,有些大话她已经能做到信口拈来,所以这句话她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咯登。   果然,身后的人安静了。   溪言困得厉害,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干脆闭着眼睛渐渐入眠。   她醒时,顾文澜又出门了。   这几天他很忙,早出晚归,越接近年关,估计急诊病人也多。   周五临放学前,何老师约溪言一块儿吃饭,溪言有些犹豫,“走吧,我们家那位去外省出差了,我也懒得做饭,咱们去吃烤肉怎么样?”   溪言想了想,反正他回来得晚,吃完回去给他做饭也来得及,于是答应了。   这天她没给他信息,反正他也是随便。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显得心不在焉。   何老师发现她一直在看时间,笑着问:“怎么?你有约会?男朋友?”   溪言愣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工作忙,今晚得给他送饭。”   何老师“唉”一声,“怎么不早说?那咱们赶紧的,早点吃完早点回去。”   溪言紧赶慢赶,回到家已经9点了。   她急急忙忙进了厨房给他做饭,只是做完她才发现,他是回来过一趟的,只是又出门了而已,因为沙发上搭着他换下来衬衫和领带。   次日周六,溪言去了一趟周禹家里,去之前还给他父母打了电话,没接,她直接过去了,但找了半天没找到位置,跟人一问。   那人说:“这儿没这个地址啊。”   溪言脑子一懵,赶紧给周禹打电话,这小子估计也练隐身术去了,不接电话。   一家子全沉迷隐身术么!   溪言回到家已经中午12点了,把昨晚的菜热了一下,随便塞了两口就回屋睡觉,睡一觉起来又开始备课,改试卷。   直到屋子里一片暗沉她看不清字了才回过神来,天黑了。   她腰酸背痛,揉着脖子爬上了床,打算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只是躺上去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这一觉她睡得沉,且长,忽然醒来时,她摸了手机过来一看,发现现在是清晨6点钟……   溪言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位,愣了片刻,那边的棉被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唔……   这位少爷是被气到离家出走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可以改叫:顾医生总是闹脾气。 第12章 成婚   溪言起来之后,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给鱼缸和餐桌上的百合花换了干净的水,又去阳台检查盆栽里土壤的干湿度,稍微淋了点水进去。   忙完才坐下来吃了几口面包片和牛奶就出门了。   一边给周禹和他父母打电话,打得通,但就是不接。   她在家呆了一会儿,换衣服出门。   溪言回了家里。   她一回到家,朱木兰搂着她笑了一会儿,“可算回来了。”说完往溪言身后一探头,问:“文澜呢?没来啊?”   溪言说:“他工作忙,哪有时间。爸呢?”   “楼下下象棋呢,你过来没看见他?”朱木兰把她带过来的食材拎着进厨房。   “看见有一群老大爷在下象棋,但没瞧见他。”溪言在茶几上拿了个桔子剥皮。   朱木兰出来坐下,“晚饭在家里吃怎么样?让文澜下了班也过来,妈给你们做顿好的,你们平时工作那么忙,估计三餐也是随便对付……你给他打电话,”   溪言塞了一瓣桔子进嘴里,“嗯……给他打电话不太容易,他上手术呢,不能带手机进去,晚一点我再试试。”   也有可能是闹脾气故意不接。   他三番两次被她的话膈应,以他那种大少爷脾气,没当场翻脸估计是年纪上来了性情稳重了不少,这要是搁以前……   顾少爷会让你上洗手间把脑袋塞马桶里稀释一下脑浆再说话。   不过如今这局面互相较着劲也不太好。   溪言觉得,还是得哄哄他,主动找他和好算了。   午饭之前老李回来了,一进屋子看见女儿在,笑呵呵地过去坐下来,说:“文澜呢?”   溪言:“……”   桔子把腮帮都酸麻了。   “唉,没来啊?”老李很可惜,“我正想找人说话呢。”   “正想找人说话?”朱木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哼笑着说:“这屋子里你老婆你闺女都是分子么?你看不见?”   “嘿你还知道分子……”老李笑嘻嘻道。   “少废话,你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嚼烂了,还说?”朱木兰转身进厨房,又转回来,“我都没脸听!”   溪言笑了笑,还是跟老李解释了一下,“他忙,平时也很少在家。”   老李听着一琢磨,正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了。   朱木兰从厨房里跑出来,说:“平时也很少在家?那你们相处的时间多不多?这新婚夫妇一开始可不能总这么各分两头,影响感情。”   “还行,”溪言含糊道:“这段时间他确实忙,总有些事顾不上,等过完年……”   “顾不上?”朱木兰赶紧坐了过来,开口之前忽然一顿,冲老李说:“你去厨房里看着火。”   “怎么不让我听啊?”老李埋怨着,依言进了厨房。   朱木兰见人走了,小声说:“他每天都这么忙,那你们那个……”她言辞闪烁起来。   溪言没听明白,“什么?”   厨房门边悄悄露出个光秃珵亮的大额头,朱木兰捻起果盒里的杏仁往那儿一扔,正中脑门,老李“哎哟嘿”一声,抱着脑袋窜进去了。   溪言:“……”   朱木兰掩着嘴巴说:“房事还正常么?”   溪言一愣,脸红了,“妈你说什么呢?”   “跟妈有什么好害羞的?”朱木兰笑了笑,“妈是想让你赶紧给我生个外孙,你看你多少岁了?再有两年可就是大龄产妇了。”   “我自己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你们就是……”   “好了我饿了,”溪言把妈妈推起来,“你赶紧去做饭。”   “你就强,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年龄越大生孩子越不容易,”她走了两步又转过来想再唠叨:“我这是为你……”   溪言赶紧说:“我会跟他商量的。”   这才把人劝进去。   下午溪言一直在家呆着,陪妈妈看电视,坑日片。   槽点多得和马蜂窝有的一拼,溪言看得昏昏欲睡。   朱木兰拍拍她,“困了就进屋睡,你那屋子我每天都打扫,很干净,被子枕头收在柜子里,拿出来铺上就行。”   溪言懒得动,在沙发上赖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进屋。   “对了,”朱木兰冲她道:“你给文澜打个电话,问他今晚过不过来。”   “我正这么想呢。”溪言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一声,摸了摸身上找手机。   “手机在这儿,”朱木兰给她递过去,一脸嗔怪:“我看你就没怎么上心,我要不提醒,你能把你老公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怎么可能。”她笑笑。   溪言回屋就给顾文澜打了个电话过去,手机里响了好几声依然没人接听,她准备再响个两三声就直接挂了,没想到下一声刚想起来,电话接通了。   “喂?”声音淡淡的,像是许久没有开嗓,第一声就显得低哑。   “你在忙么?”她下意识问。   “刚上完一个手术,”顾文澜微微靠着墙,“怎么?”   “我在我爸妈这里,我妈问你今晚有没有空过来,她给你做好吃的。”溪言说完之后,他没吭声,她又“喂”了一声。   “不去了,”顾文澜压了压眉心,“去到那儿估计都11点了。”   哦……   溪言正想说话,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顾医生,403号病床的病患报危急值!   顾文澜回了句这就来,然后对她说:“就这样吧,我去忙了。”   看来真的很忙。   她出去跟朱木兰说了顾文澜来不了。   朱木兰还挺失望,一会儿又心疼自己女婿,说:“医生这职业,忙起来脚不沾地,总有一天会把身体累坏的,”说着话锋一转,“所以要孩子得趁早。”   溪言赶紧转移话题,“妈,今晚你多做点菜,我给他送过去,他忙起来肯定没时间吃饭。”   朱木兰一听,赶紧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溪言在家里吃完饭已经7点了,临出门前就多喝了口水,还被朱木兰催呢,她叹口气,拎着保温盒赶紧出门。   从这里到顾文澜那边确实有点远,溪言咬咬牙,打了出租车过去,就这样还要大半个小时,路上还堵车,硬生生给她堵到了8点半才到。   她拎着保温盒急急忙忙地往住院部跑,到了心外科的护士站,小护士笑着告诉她,顾医生去查房了,您可以在那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他,他一会儿回来。   溪言又跑到旁边的排椅上坐着等,差不多半个小时,顾文澜回来了。   他拐进来时,身后还跟着护士,推着个小推车。   “顾医生,”护士站的护士见了他笑着说:“该下班了吧?”   “你辛苦了。”顾文澜冲她点点头。   护士指指排椅的方向,“对了,那边……”   顾文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溪言就坐在第一排椅子里,旁边隔着个保温盒,一见他看过来,她挺起了腰杆子。   他就往这儿看了一眼,继续往里走,身后的小推车也跟了上去。   溪言怕他还有什么事要忙,只好继续坐着等,到最后推着车跟着他进办公室的护士走了,10分钟后他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顾文澜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正往门口走。   溪言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坐在位置上一副要起不起的样子,犹豫的当口他忽然停下来,脸冲着她道:“不过来?”   她抿了下嘴唇,拎起保温盒走过去,他转身就走,腿长步伐大,她依然跟得勉强,得用跑的……   溪言一边紧跟着,一边说:“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顾文澜没听,好像见到她之后气恼的感觉又上来了。   溪言停下来,缓缓酿了口气,张嘴就说:“老公,你等我一下。”   顾文澜:“……”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来,似乎贯彻了整条道,走廊里几个来往的护士和病人一下子停下来,视线在两人之间迅速往返。   顾文澜愣了一瞬,立马转身回到她旁边,拉起她的手就走。   溪言由他牵着,偷偷笑了半天。   不管他听见这一声是高兴还是排斥,能吓到他就行。   顾文澜到停车库取车,手一拎就把她抵在了车门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看样子好像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扯了扯他的领带,讨好似的说:“不生气了吧?”   他挑了下眉,冷笑,“生什么气?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么?”   溪言:“……你不能大度一点么?”   “不能。”他淡淡说了一句,接着神色才慢慢缓和下来,嘴边隐约酿着一丝笑意,垂着脸低声说:“几天没见了?”   “……”离家出走的人真好意思问。   他俯身凑过来,鼻梁轻轻滑过她的下巴,往上凑近她的唇瓣,“该想我了吧?”   她刚顺了毛,这会儿不敢再批逆龙鳞,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应道:“……嗯。”   顾文澜忙碌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晚上回到家,他洗完澡吃完东西就拿着资料和文献坐在沙发上看,一直到接近12点他才回屋时间。   他刚上床就抱过来,溪言以为他又要精力旺盛了,没想到他就抱着她待了一会儿,忽然摸着她左手,把一枚铂金戒指戴进了她的无名指。   溪言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愣了好长时间,因为这段婚姻来得突然也决定得草率,她都忘了结婚得有戒指才行的事……   旁边的人说:“这两天老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今天总算给补上了。”   溪言:“……”   溪言一直摸着那枚戒指,眼睛不知道望着哪个地方发呆,很久很久,她以为他应该睡着了,扭头看过去时,他还睁着眼睛,注视她。   顾文澜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她脑袋往他胸口凑了凑,“什么?”   他收臂搂紧她,说:“大学那会儿,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睡早点睡…… 第13章 成婚   溪言怔了半天,他的手在她背上来回抚摸,手指落到她腰上的时候,她激得一扭,小声说:“你不是知道么?我这人喜新厌旧。”   他的动作顿了顿,用力揉了几下,“那要有一天,你对这段婚姻也喜新厌旧——”慵懒的腔调在深夜里听起来尤其冷淡,“岂不是白白……”   “我不会。”溪言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的掌心顺势滑到她小腹上。   白白什么?   白白浪费他一番功夫?   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用了点力将她往他身上压过去紧贴着,脸凑过来,鼻梁蹭着她的耳根,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她闭着眼睛回:“我有底线,我既然选择嫁给你,就会努力经营和维持我们的关系。”   他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吻着,嗓子沉沉说道:“最好是。”   溪言转过来推他一下,“你人格分裂么?”   冷淡的话语,温柔的亲吻,他能同时对着一个人施展,给病人上手术的时候顺便也给自己脑子来了一针麻醉了吧!   顾文澜勾起嘴角,“怎么?怕了?”   怕什么?   怕你人格分裂还是怕你给自己脑子也来一针麻醉?   “……有病。”溪言扯了扯棉被,又背对着他,专心培养睡意。   “我也要被子。”他抱着她一动不动,说了这么一句。   溪言将棉被随意地往身后的人身上拨了拨。   他说:“没盖好。”   她又往他那边扯扯。   他说:“还是没盖好。”   溪言一下子坐起来,“自己不是有手么?”   顾文澜说:“手在你身上,腾不出空。”   溪言噎住似的默了片刻,说:“你以前那些莺莺燕燕知道你这么幼稚么?”   顾文澜笑笑:“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高兴么?”   溪言决定不再理他,拉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去,手指摸到戒指时,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尺寸完全合适,他是偷偷量过么?   她想问他,但又怕他不好好说话,想着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了。   醒的时候,溪言感觉自己犹如置身火炉,再待一会儿估计就该捂出汗来,她睁眼时发现眼前堵着一副胸口,睡衣领口的纽扣松了大半……   溪言还有些迷糊,瞪着眼前半裸的胸膛。   昨晚不是背对着他睡的么?   什么时候跑他怀里来了?   溪言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慢慢从他怀里把自己挪出来,起来一接触到冷空气就感觉到寒意了,她小心翼翼地一边挪位置一边把棉被掖着,尽量不让冷空气钻入被子里,省得把他弄醒。   顾文澜睡得很沉,眉心轻轻拧着,看起来表情有些凝重。   连睡觉也不能放松么?   梦见什么了?   溪言在床边待了一会儿,手伸过去顺了顺他的眉毛,又撑着床慢慢靠过去,脸在凑近他时,他忽然睁眼……溪言吓得一愣,不敢动。   他神情迷茫,微微眯着眼花了点时间去辨认眼前的人,认出来之后表情稍微放松,翻身躺平,掌心盖住眼睛,安静待着。   溪言默默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最后小声说:“我去做早餐。”   换做平时,他会调侃她两句。   而刚才他那反应,一开始迷茫,到后面露出些微冷淡的表情,油然而生的一股疏离感。   溪言做了鸡蛋饼,揉了面粉糊进去,又切了葱末和红萝卜丝,一边走神一边又手脚利落,胡思乱想的同时丝毫不耽误做早餐的功夫。   以前在家,她可以一边做家务,一边想其他事情,不出一丝纰漏。   或者逛街的时候一边走路一边走神……   顾文澜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领带依然不好好戴,就这么吊着。   溪言实在无语,平时在医院里在外人面前的那些风度翩翩都是假的,本人幼稚且……幼稚。她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帮他戴领带,整理山衬衫领子。   顾文澜垂眼笑着,“李老师,刚才在屋子里,是不是想偷亲我来着?”   溪言一脸淡定,早想好措辞以防他无聊追究起来,“我看你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怕你发烧所以靠近点检查一下,最近天气是挺冷的。”   顾文澜依然笑着,“这个借口挑不出毛病。”   溪言:“……”   借口你个仙人球!   他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   溪言帮他整理整齐衣服,转身拿了杯水递给他,“先喝点温水,暖胃的。”   他接过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子薄荷香,“你喜欢薄荷?”   “不是啊,”她笑了笑,把早餐端上桌,“溪宇小时候不喜欢喝水,我妈就想了个办法在水里面加点东西,有时候是茉莉花,有时候是山楂片,有时候是薄荷叶。”   “嗯。”他撇了下嘴,把薄荷水给喝了下去。   上课之前,溪言找周禹谈了一下,他不太配合,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尤其谈到他父母,他干脆闭口不提,一声不吭。   接下来几天,溪言一直试图给周禹做思想工作,他还是不怎么配合,她说一堆,一提到他家里人时,他就开始沉默。   溪言原本想请教一下顾文澜的意见,她觉得顾文澜的少年时期应该也挺轻狂的……不,简直是不可一世,所以他应该知道如何治理叛逆期的少年。   但这几天他有时半夜才回来,一回来洗个澡吃点东西就睡下,第二天他又起得比她早,甚至有两天天没亮就赶去了医院急诊,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她也不想拿自己的琐事烦他。   周五这天,溪言又把周禹喊出来,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让老师见你家长,那也行,那你以后乖一点,不要让父母操心,也不要让老师操心,好么?”   周禹一脸漠然,接着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嘲讽。   溪言耐心等着,也看着他,这孩子是不是叛逆期延长了?对他人的善意似乎有些排斥……   半天后,周禹才淡淡嗯了一声,说:“我可以回教室了么?”   溪言默视他须臾,说:“周禹,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老师说,我会尽量给你帮助,你可以相信老师心里是想着你好的。”   周禹垂着眼皮站了一会儿,转身进教室了。   这孩子真难沟通……   周禹挺聪明的,就是不受管教。   溪言坐在办公室里发了会儿愣,然后拿手机给顾文澜发信息。   顾文澜早上过来交班,查房,然后待在办公室里补病程记录,冷不丁收到李老师的微信信息,他打开微信。   ——向你请教一个问题,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该如何沟通?   他正饶有兴味地琢磨着她的意图,她又来了一条信息。   ——如何让到处惹事的叛逆少年乖乖束手就擒?你高中时期是不是也挺叛逆的?   两分钟后,溪言的手机来信息了,三条。   ——我高中的时候的确叛逆,但不惹事,因为没人敢惹我。   ——另外,对付叛逆少年最直接的手段就是以暴制暴,不听话就打到听话为止。   ——以上。   顾文澜收到了一大窜省略号,他笑着扔下手机,继续写病程记录,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电话铃声,他拿过来看一眼,接起来。   还没出声,那边已经先传来一阵鸿朗的笑声:“嘿,顾神医,真难得居然有空听电话。”   顾文澜靠向椅背,“你打过来是为了试探我有没有空听电话?”   邱南笑道:“当然不是,今晚出来呗,喝酒。”   顾文澜:“没空。”   “又加班?”邱南啧一声,“你们当医生的一年到头没点私人时间,这有点不人道,从年初到这会儿年尾了,你拒绝我几次了你自己数数。”   “不是加班。”顾文澜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   邱南:“不加班那出来啊,今天我生日。”   顾文澜:“生日快乐。”   邱南一听就不干了,“咱们多久没见了?从去年过年到现在,不见你一面我连今年这个年都过不好,你仔细体会一下,你忍心么?”   顾文澜说:“地址发过来,我看看过不过去。”   邱南赶紧说:“别看了,今晚不见不散。”说完立马挂电话。   晚上顾文澜8半点下班,直接开车去了邱南发过来的酒吧位置。   邱南定了个包厢,他一早到了那儿,顾文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麦唱青藏高原,吼得嗓子都劈了。   “我看见——”邱南看向门口,“唉——老顾!终于来啦!”   “你继续。”顾文澜挑了个位置坐下。   邱南扔下麦过来,“你怎么来这么早?”   顾文澜起来倒了杯果汁,“怎么就你一个?”   “这不配合你的行程么?”邱南倒啤酒喝,一面对他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得赶着最后一首歌的时间才抵达现场,我让他们10点再过来。”   “那你来这么早来干什么?”   “我又怕你准时抵达,索性先过来吼两嗓子。”   顾文澜点点头,“你唱吧,我听。”   邱南坐着犹豫一下,说:“不唱了,我跟你推心置腹一下。”   “哟,”顾文澜笑了,“就没见过你有什么心腹,别推出一堆狼心狗肺出来。”   “滚蛋!”邱南说完,叹一声,说:“老顾啊,我要结婚了。”他面色复杂说完,又嘿嘿乐了,“不好意思,你得垫底了。”   顾文澜似笑非笑,从西装外套的兜里摸出戒指戴上。   邱南双眼怒睁,一把抓住那只戴戒指的手,“我——草!”   “这是你给我的新婚贺词?”顾文澜说。   “不是,”邱南大叹一口气,“我就是表达一下感慨……唉?什么?新婚?我□□不会是为了不垫底所以在大街上随便揪了个姑娘逼婚吧?”   “当然不是,”顾文澜笑笑,“我从大山里揪的姑娘。”   “你滚!”邱南对着那枚戒指琢磨一番,“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顾文澜把手抽出来,端着果汁,“不久,半个月前吧,没办婚礼,就扯了个证,婚礼年后补办。”   邱南五味杂陈,“你怎么那么快?”   顾文澜瞟过去一眼,“说清楚,我什么快?”   邱南一听,乐了,“那姑娘我认识么?”   “不认识。”   “不会真从大山里揪的人吧?你不至于,哪家的千金?”   顾文澜淡笑着,“就一个普通姑娘,算我大学同学。”   邱南也笑,“哟,那还是老熟人呢。”   顾文澜微微一愣,邱南这话算是说中了一部分事实,他开始找李溪言,就是打着找个熟人过日子安心一点主意去的。   邱南猛灌两口啤酒,“说普通也不普通吧?门不当户不对,顾院长哪会同意?”   顾文澜把果汁搁回茶几,靠向沙发背,说:“他没资格提任何意见。”   邱南侧头看过去,看他神色淡漠,又转过来喝了口啤酒才别有深意地说:“那你娶人家算什么意思?从你提起这姑娘开始,我可没听见你对她表达过一句喜欢之类的话。”   顾文澜:“……”   今天鱼食不小心喂多了,小金鱼吃得肚子鼓起来,溪言怕小金鱼撑死,一晚上看了好几眼,没事,就是游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快活轻松。   临睡前她又观察了几分钟,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因为第二天是周六,溪言没那么早睡,备课一直到晚上12点,她伸手拿水喝,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冷了,于是拿着杯子打算到客厅换热水,她一出来就看见顾文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他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溪言走过去,把杯子往茶几上轻轻一放,玻璃杯底和茶几还是碰撞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把他给惊动了,顾文澜睁眼看了过来。   她一边倒水,一边问:“怎么不去洗澡?”   他坐了会儿,忽然起身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看着她,溪言和他对视,有些莫名,他沉默片刻才说:“我先去洗澡。”   溪言……喝了口温水。   什么叫先去洗澡?   那他原本想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虐,甜文。 第14章 成婚   顾文澜洗完澡回到卧室, 看见她站在书桌前收拾课本和一塌试卷, 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他走过去, 稍微靠着桌沿,说:“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她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问:“什么?”   屋子里亮着暖黄色的光, 衬得她的轮廓温柔雅气,他手痒痒地想摸,事实上也没忍着, 抬手摸上去, 皮肤嫩得滑手。   倒是他指腹上的薄茧刮得她不舒服, 她推开脸上的手,又问:“你想说什么?”   顾文澜悻悻地放开, “我明天休息, 明晚把两家长辈约出来吃顿饭, 方便么?”   溪言点点头,“知道了,我爸妈那边很好安排。”   他笑了笑, 想也不想就说:“就跟你一样?”   溪言微微一愣, 道:“对, 很省心吧?”   他不置可否。   不是省心, 是舒心。   确切地说,是安心。   溪言把试卷竖起来在桌面上对齐了,搁到了桌边, 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床上睡觉,被他一揽腰给带入他怀里,吻像细雨,缠缠绵绵落在她唇上,颊边,颈窝里……   “你不累么?”她摸到他胸襟的衣料抓着,“今天回来比平时还晚。”   “没,”他凑在她颈窝里,含糊道:“今天早下班,跟朋友在外面喝酒。”   她忽然没吭声。   顾文澜顿了顿,抬起脸来说:“放心,没有花天酒地。”   溪言说:“只怕是有心无力。”   一个当医生的,沾一滴酒都得深思熟虑,哪还敢花天酒地这么放肆。   他笑着贴近她的唇瓣,喃喃说道:“你倒是把我摸透了。”   溪言:“……”   摸你个大西瓜的透。   他这话很平常,但他动作暧昧,腔调也暧昧,跟调情似的,听起来也就显得别有深意。   经反覆体验并确认,溪言发誓,顾文澜的身体绝对是金刚石材质的,她咬牙忍了半天才说:“你……要不要……”   他低喘着回应:“要。”   “休息一下?”她补充。   “不要。”很干脆。   “……”   第二天他自己睡得跟隐居山林似的雷打不动,溪言一早醒过来准备早餐,期间进来叫了他三回他才起来,进洗手间洗漱完出来,看见她在阳台里晾衣服。   他走出去,弯腰在放衣服的篮筐里拿了件东西玩。   溪言转身一见到他,正想让他进屋吃早餐,忽然发现他手里的内衣,急忙抢回来,说:“你干什么?”   有点凶……   顾文澜撇嘴,“我研究一下,每次脱你的衣服,一到它那一关就卡住了,我倒要看看它多大本事,居然再三地把我难住了。”   溪言:“……你,消失。”   他只好回屋。   顾文澜进屋之后,经过茶几,蹲下来敲了敲鱼缸,吓小金鱼玩,吓完小金鱼再走到餐桌边坐下,开始揪桌上的百合花的花瓣……   溪言晾完衣服进来,看见他无所事事地坐着,走过去问:“早餐吃了么?这么快?”   他靠向椅背,“没,桌上又没东西,吃什么?”   “你……”溪言气得瞪他,抱着篮筐走了,边说:“懒死你算了!”   “冤枉我了,”顾文澜没事就喜欢逗她,看见她从洗手间出来又说:“李老师不亲自把早餐端上来,我吃了也不开心呢。”   溪言进厨房把粥盛出来给他,自己又进屋收拾东西去了,再出来时她到厨房一看,他倒是把碗给洗了,正觉得满意,出来就看见他蹲在茶几旁跟小金鱼较上劲了,指关节把鱼缸敲得铛铛响,两条小金鱼被吓得四处乱窜。   她发现顾文澜真的很幼稚,幼稚,幼稚!   溪言过去把鱼缸端起来,进洗手间给小金鱼换水。   顾文澜对着她的背后说:“不就敲了几下么,看把你给心疼的。”   她回:“就要心疼。”   顾文澜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文献,做笔记,等她给小金鱼换了一缸水出来,他把书往沙发一扔,说:“换衣服,咱们出门。”   溪言扔了几颗鱼食下去,抬起头问:“要去哪。”   “给你买个梳妆台。”他一脸阔气。   “哇,好大的恩赐呢。”她说完转身进屋换衣服。   “别装可爱,”他起身跟着她进屋,倚在衣柜门边上说:“大白天的又想把我骗上床?”   “神经病。”海啸都浪不过他,她觉得。   她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色的高领羊毛衫和牛仔裤出来,见他赖在这里似乎没打算走,忽然笑着对他说:“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他不咸不淡地应着:“嗯——”   她捏着嗓子扭着脖子,唱:“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顾文澜:“…………”   溪言调戏完他,笑着走开,去洗手间换衣服。   顾文澜哑然失笑。   不仅仅是简单的舒心,是安心。   她像溪水,放入什么容器就呈现什么姿态,他把她放到自己身边来,她就摆出了让他最安心的姿态,她站在跟前,他就想抱她。   或许找个熟人过日子安心一点,重点不在熟人,在于安心。   这种安心的来源是什么尚且不知。   ……   顾文澜带着她绕远一些,去了居家商城。   溪言看了个大概,选了个和卧室衣柜的风格相似的,白色。   顾文澜似乎不太满意,觉得规格小了,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同系列三面镜的梳妆台,看起来确实比她挑的这个高了几个档次。   导购员上来先赞美了一下两位真是独具慧眼,然后说:“这款北欧实木梳妆台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一款,目前存货不多了。”   顾文澜看过去,问:“最受欢迎?”   导购员赶紧点头说:“是的是的。”   顾文澜点点头,淡淡道:“那独具慧眼这个特质还是挺大众化的。”   溪言:“……”   导购员的微笑跟上了502似的僵住了,看向旁边的女顾客求助。   溪言笑着说:“就要这个。”   导购员听了,乐呵呵地开票据去了。   溪言说了他一句:“无不无聊?”   他摸着鼻梁,笑笑没说话。   接着溪言还挑了一面全身镜,和梳妆台一起让人送货上门。   结账的时候,他摸出钱包掏了一大叠红色大钞……   溪言小声问:“你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不嫌麻烦么?”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反问:“你不觉得男人掏钱包为女人砸现金的时候特别帅气么?”   溪言:“……”   这是什么一掷千金的土豪想法?   回到家安置完所有东西,差不多下午一点钟,顾文澜这才带她出门吃饭,就在离家半个小时车程的广场里找了家茶餐厅。   顾文澜今天没有戴领带,领口的纽扣敞着,模样随性许多,平时他去医院一定会系领带,西装革履,营造出一丝不苟又风度翩翩的形象,到处欺世盗名……   谁能想到他在家里能幼稚到那个程度,浪成那副德性?   两人吃完饭出来,溪言看见广场外面的喷泉边上有一伙儿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忽然就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周禹?   她停下来,发现那伙人围着他,似乎在互相对峙着,有两个手里还拎着棍子,凶神恶煞的样子,溪言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赶紧跑了过去。   顾文澜听见她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一回头发现自己老婆一声不响跑了……   带头的那个满脸戾气,“周禹我告诉你,我们这儿不是慈善机构,欠债就得还钱,这就是社会公道!今天还不上卸胳膊卸腿!随你挑!”   周禹倒是无动于衷,说话比讨债的人还拽,就一句话:“今天没有。”   带头的撸着袖管就要过来,“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   溪言及时赶到,把周禹拦在自己身后,“你们干什么?”   她一出来,把周禹吓了一跳,他直接皱起眉,把她拽到旁边,“你来干什么?”   带头的忽然摆出个下流脸,说出来的话也不上档次,“哎哟,可以啊,你小子欠着债,不花心思还钱,居然玩女人?”   溪言没见过这种阵仗,尽量保持着镇定,转过去说:“我是他老师,你们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讨债的!”那人冷笑,“你能替他还钱么?还不上赶紧滚,少在这儿耽误功夫!”   “欠多少?”溪言直接问。   那人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看笑话似的看着她,说:“8万!”   溪言:“……”   周禹脸色阴沉。   其实溪言听到这个数目时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她就怕听到对方说个几十几百万的……   那人笑完了继续说:“一个月还3000,妈的跟挤牙膏似的够仁慈了,就这他妈还能拖一星期,今儿我们是来卸他胳膊的!”   旁边人补充:“或者卸腿!”   溪言赶紧道:“我替他还。”   周禹把她拉开,已经乌云照面,“你发什么疯?”   那人刺耳的笑声又传过来,“对了,我们只收现金!”   “溪言?”   周禹循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的男人步履从容,不紧不慢的样子,正往这边过来。   溪言几步迎了上去,对他说:“你还有现金么?”   她忽然觉得顾文澜身上带现金真是个好习惯。   顾文澜往那边望了一眼,差不多能明白怎么回事,手摸出钱包,把所有现金拿出来交给她,“就这么多了,应该有2000,够不够?”   溪言把自己身上的现金也拿出来,一共也才2500……   还是得跑一趟银行。   顾文澜开车去了一趟银行取现金,来回半个小时,最后把3000块钱交给对方,对方当面数了数,这才吆喝一声,离开了。   溪言松一口气,转身看周禹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出一小段距离了……   她刚要追上去,被顾文澜一把拉住,“别过去。”   “为什么?”她不放心地回头望了好几眼。   “这小子自尊心强,你追上去他一下子拧不过弯来,可能还会给你脸色看。”顾文澜淡道。   溪言看着周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一下子思绪万分。   顾文澜问:“他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青春期叛逆少年?那看来不是一般的叛逆少年,一般叛逆的少年欠个800不能再多了。”   溪言:“……”   她也觉得,8万,是不是这臭小子有什么隐情?   顾文澜见她沉默,又问了句:“回家么?”   溪言回过神来,说:“那个钱,我会还给你的。”   顾文澜似笑非笑,“这么见外?你跟他亲,还是跟我亲?”   溪言看着他,憋了半天才说:“他是我的学生,我负责,你不需要掺和。”   “是么?”顾文澜估计又被她气到了,摸了根烟出来,没点火,他咬着烟说:“家里的梳妆台和全身镜还是你用呢,不也用我的钱买?”   “这不一样。”她说。   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冷着脸挑眉,“你倒是挺公私分明。”   溪言:“……”   顾文澜接着面无表情地扔了一句:“李溪言,别三天两头惹我生气。”说完往泊车位去了。   溪言心想,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气?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医生这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明天会把顾医生家里的事交代一下 第15章 成婚   下午, 顾文澜待在书房看书, 溪言改完试卷从屋子里出来,经过书房门前时, 看见他面前的书桌上堆着各种资料各种文献。   所谓的休息日,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时间。   他安静的时候特别严肃,看个文献跟思考人生似的、   溪言想起李溪宇看书的模样, 就是一脸认真还有故作深沉,很容易让人误会他的智商很高……虽然他的成绩确实不错。   溪言到厨房倒了杯水,刚往沙发上坐下, 李溪宇的微信消息就来了, 一张自拍, 角度刁钻,拍的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所有部位。   当然, 穿着衣服。   ——姐, 今晚我穿这套小西服过去可以么?这个蝴蝶领结怎么样?   溪言回复过去。   ——吃个饭而已, 不是去出席人大。   ——随意一点,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两分钟后,李溪宇回复。   ——朱木兰马峰组合穿的是去年两人参加老年华尔兹的那一套, 他们可能以为今晚是出席英国国王加冕仪式, 估计打算去艳压全场。   溪言想起那浮夸的大裙摆, 生怕今晚两位老同志兴致一起当场就给舞一段, 于是赶紧就给朱木兰去了个电话,费了好一番口舌才给劝住了。   她跟朱木兰说话比她上一节课还费劲,说完简直快虚脱。   顾文澜在书房里待到下午5点才出来, 出来客厅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睡得极沉,头发散落,盖住她一半脸,安安静静的模样。   他弯腰敲了敲鱼缸,铛铛响,两条小金鱼又开始乱窜。   顾文澜慢慢坐下去,在沙发沿蹭了点位置,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指尖从她嘴角往上移动,经过她的鼻梁,停在她的眉心处……   溪言忽然惊醒,她感觉眉心被用力弹了一下,醒过来发现睡梦中的疼痛感具体化了,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疼……   她摸着眉心坐起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你……”   顾文澜说:“该出门了。”   “你弹我干什么?”她确定是他了。   “手痒痒。”他说。   她起身往洗手间去,一边念念叨叨:“顾文澜你真无聊!”   他笑着靠坐在沙发上,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下午的资料,有点费神……   溪言在洗手间洗了个脸,进屋画了个淡妆出来,一边说:“我好了,可以走了。”她说完到玄关处穿鞋,半天没见他回应,也不见他过来,又脱了鞋走回去。   顾文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是那副样子,微微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   溪言走过去微微弯着腰看他,手刚伸过去,被他擒住,接着脚被他一勾,她被压在了沙发上,手臂被他锁在头顶的位置。   顾文澜欺身过来,俯视着她,“偷袭?”   “我没你那么无聊,”她挣扎一下,“你起来。”   “嘴巴怎么红了?”他压低身子凑近,“口红?”   她脸扭开,“别亲,妆会花的。”   他还是碰了一下,这才起身,顺便将她给拉起来。   顾文澜订了酒店包厢,因为路上塞了会儿车,两人到的时候已经7点了。   溪言有点着急,本来就是约的7点,朱木兰马峰两位同志一定会提前抵达,顾文澜的家人估计也是,他们俩应该是最后到的。   那么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没有他们两个在场不知道会怎么样。   虽然朱木兰马峰两位同志一向挺自来熟,加上李溪宇从旁加持……   果然,两人一开包厢的门就听见老李豪气干云的嗓门,“唉!亲家公!啥也别说了啊!今晚不醉不归!我特地带了家里自酿的白酒过来,绝对能让你体验一回这辈子最过瘾的醉翁!”   李溪宇笑呵呵道:“对,老李同志每次体验完了以后,就等着被我妈揍醒。”   老李老脸微晒,“去!”   溪言有点怀疑这对父子在家里偷摸着喝了十斤白酒才过来的。   醉得不轻。   朱木兰笑了笑,“这孩子净瞎说,我平时不爱动手,我们家两个老师呢,向来主张文明施教。”   顾院长笑着刚准备客套两句,开口之前发现包厢的门开了,他说:“文澜和溪言来了。”   顾文澜家里就来了顾院长和一个女孩,就坐在顾院长边上,溪言想那应该就是顾文澜的妹妹了,之前他跟她说过自己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   叫什么来着?   对了,顾云微。   顾云微非常漂亮,眉宇之间流露着些微高傲的神情,这一点和顾文澜有点像。   还有一点,溪言发现顾文澜对朱木兰马峰两位同志比对他爸热情,反观顾院长,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由始至终神色自然。   这顿饭要不是有李家两位老同志在,估计会冷场。   老李同志自行推杯换盏,顾院长以……白开水代酒,两人聊得风生水起。   老李同志说起他执教生涯的辉煌事迹时,不管有趣无趣,顾院长只管一脸深沉地点头配合,再简单地发表两句感言。   顾院长含蓄地提起他悬壶济世的丰功伟绩时,甭管听不听得懂,老李同志十分捧场地鼓掌,时不时给自己配两句捧哏的台词:“哦?为什么呢?真的?佩服!”然后藉机喝酒,“我先干为敬!”   朱木兰见他喝得放肆,又不好明着阻止他,于是一整晚负责偷偷踹他,他喝一杯她揣一脚,朱木兰踹出了节奏感,老李同志依然不动如山。   李溪宇怕冷落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单身女性,于是硬找顾云微聊天,顾云微也礼貌地回应着,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   溪言还松了一口气,这顿饭本来就是两边家长的主场,他们能聊得来,她放心了。   今晚顾文澜除了跟李家两位老同志说了些话,其余时间有些沉默,这会儿也是安安静静地喝茶,饭菜他就没动几筷子,整晚显得不冷不热。   溪言侧脸看他,直到他也看过来,她问:“你心情不好么?”   他稍微偏头,“嗯?”   “很明显。”她说。   “是么?”他摸了摸脸,笑了,“平时没见你化妆,没想到今天化了妆效果还不错。”   溪言认真地直视了他两秒,没再说话,伸手准备拿茶杯的时候,半道上被他截住并抓在他手心里,他的手有点凉。   她马上就问:“你不舒服么?”平时他的手很暖。   他不甚在意地抬了下眉,“想了点事。”   包厢里热热闹闹的,但他似乎对此格格不入,坐在一旁显得十分冷清。   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自成一隅。   这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文澜接到医院的急诊电话,急急忙忙走了,溪言也来不及送他出去,一颗心显得没着没落的。   正发呆的时候,顾云微过来了,坐在顾文澜的位置上,喊了她一声嫂子,溪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笑笑说:“云微,初次见面,还没和你说过话呢。”   顾云微这会儿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高傲,笑了笑说:“你在想事情?想我哥?”   溪言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他好像身体不舒服,我有点担心他。”   顾云微点点头,安慰她,“没事的,我哥是医生,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真的不舒服的话他不会勉强自己的。”   溪言不像她爸妈那么会聊天,说了两句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但顾云微明显不是含蓄的性格,冷场了也不觉得尴尬,甚至再冷场了一会儿之后很自然地自顾自地开了个新的话题。   “我一直很好奇我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孩结婚,”顾云微说:“我想像过,也许她十分爽朗阳光,因为我哥的性格比较内敛。”   “……”溪言忽然怀疑这位妹妹口中内敛的哥哥究竟是不是她的老公顾文澜。   “我哥以前挺不容易的,”顾云微说到这里,看了溪言一眼,发现她没有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反而有些疑惑,她问:“我哥没跟你说么?”   “没……”她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   顾云微哦了一声,忽然就沉默了。   溪言说:“可以跟我说说么?关于……你认识的哥哥。”   “什么?”顾云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哥好像有心事。”她偏着头想了想,笑得温柔而不自知,“虽然他平时总是……气我,说话也不正经,耍流氓,但我觉得他有心事。”   这应该就是顾云微说的,内敛。   不表露真正的情绪。   顾云微似乎对她哥耍流氓这一点比较感兴趣,“我知道我哥对女孩子会比较……温柔,但我没见过他耍流氓的一面,他就大学有一段时间比较浪。”   溪言:“……”   顾云微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妥,颇尴尬地看了她嫂子一眼。   溪言说:“这些我知道。”   顾云微偷偷扶了下额头,转过来说:“其实就一段时间而已,那会儿他跟我把赌气,过了那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赌气?   溪言笑笑道:“要不你说详细一点?”   顾云微也不打算隐瞒什么,迳自想了想就说:“我读初二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那会儿我哥高一,我妈带着我哥离开了家里,她说我是女孩,不能跟着她吃苦,那时候我以为她这话是借口,她只是比较爱我哥,所以才带我哥走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哥跟着她那几年,确实吃了很多苦。   我妈离开家里之后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系,我爸根本找不到他们两个,我妈身体不好,我哥又要读书,所以他高中那几年一边照顾我妈,一边读书,还要打工。   和我们断绝联系是我哥的意思,我妈选择带走我哥也是他的意思。   所以你可以想像他因为我爸妈离婚的事,有多恨我爸,我不知道那几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哥不愿意说,一直到他读大学,回到了这里。   他大三的时候我爸才找到他的,发现我妈已经去世了,我哥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爸带回家来,但那一年他过得有些混……   ……   其实很多细节都没有解释清楚,或许是顾云微有意隐瞒,而有些事她又的确不知情。   她说:“我对我哥并不是特别了解,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愿意说,我对他所有印象和情感全部截止于我初二那年,后来见到他我已经大一了,那时候的他和以前不太一样,我和他也不像以前那么亲近……”   溪言回到家里已经10点多钟,她洗了个澡,爬到床上时发现自己特别累。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过场似的在她脑子里回放,她困得不行,但脑子跟上了发条似的不住地运转,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她的精神,似乎要永无止境地把她困在空茫的未知领域……   直到眉心被压住,摁了摁,她才猛然惊醒,看见床边坐着个人。   顾文澜的声音传来,“做什么梦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安心,这会儿她才感觉到冷,赶紧掀开被子说:“上来。”   顾文澜默了片刻,笑着说:“这就来上。”   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速度被打回原形了 第16章 成婚   溪言不知道顾文澜平时的笑, 赖皮, 不正经等等,是不是他真实的表现, 这人是个矛盾体……   不,几何体。   医院里正经严肃,家人眼里冷淡内敛, 女孩跟前风度翩翩,在她这臭不要脸,床上深沉且浪……这变幻莫测都快赶上细胞分裂了。   他剥她睡衣的时候, 溪言问:“你不累么?”   医院里刚做完手术回来, 洗了个澡, 正常人下一个步骤一定是先睡一觉,但他不一样, 他被精虫支配了。   顾文澜说:“好主意。”   溪言不知道他又绕哪儿去了, 问:“什么好主意?”   “你来出力, ”他抱着她换了个位置,“我累了。”   “……你能不能行了?”她明明很认真地在关心他。   “我能不能行?”他动了下腰,“你不应该深有体会么?”   这种时候, 溪言只好选择放弃沟通, “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笑笑, “有些人, 一到要出力的时候就装聋作哑,”他啧一声,“人心叵测。”   溪言:“……”   顾文澜就着她上的姿势, 问:“说吧,要我用几分力?”   溪言:“……煎牛排么?几分熟?”   顾文澜认真地沉默了两秒,说:“不,我在奸你。”   溪言选择漠视他。   顾文澜继续道:“或者你奸我。”   溪言继续漠视他。   顾文澜再三道:“或者……”   溪言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他的嘴,顾文澜含住她软腻的舌尖,酿出一声轻笑来,奸计得逞。   累,怎么不累?   但这是他的发泄渠道,也是他的放松方式。   ……   周日,顾文澜就在家待了一上午,午饭才吃了两口就又去医院了,他临出门前,溪言急忙忙给他打包了饭菜放在保温盒里,让他有空了吃。   他接保温盒的时候顺势拉了她的手靠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勾着她的下巴说:“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溪言立马再让他享受一回家里有个女人的不一样体验,笑盈盈道:“老公,路上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顾文澜似笑非笑,说:“有本事在床上也这么喊。”   溪言:“……”   顾文澜一赶到医院就被请到了放射科,CT室里召集了一屋子人,以顾院长为首,身后围着各科室主任,声势浩大,一群人对着CT研究半天。   检易就靠在门边,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顾文澜问:“什么情况?”   他以为这么大阵仗的会诊,估计是个棘手的问题,问话时神色还有些凝重。   检易倒是神色颇淡,甚至腔调还带着揶揄,“一个局里的领导,急性胃炎。”   顾文澜当即翻了个白眼,心里边儿骂娘,拿了领导的病例过来扫了一眼,发现这领导病史丰富,他曾经做过心脏搭桥术,让顾文澜过来是以防万一。   其实原本来的应该是心外科的陆主任,但碰巧陆主任和李主任一块儿跑院外会诊去了,因着李主任也不在院里,所以检易被叫了过来。   以防这领导的脑部二次创伤。   脑部创伤?   顾文澜挑眉,仔细一看,轻微脑震荡……   他心里舒坦了,估计检易心里边儿也骂着娘。   一屋子院级领导,就顾文澜和检易两个小辈,两人也懒得掺和,站在CT室门口当门神,闲聊。   顾文澜忽然说:“听说你有过人格障碍方面的病史?”   检易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妮子告诉你的?”   顾文澜默认,又问:“怎么好起来的?”   检易细数,“正确认识自己的病情,心态正面,积极配合治疗……”   顾文澜打断,“少说点儿废话。”   检易勾唇淡笑,“心里边儿有个人,她能拉着你往前,往上,让你不得不好起来。”   顾文澜听完,没再吭声。   顾院长和主各科室任确诊以后,把手术交给了普外科的项主任,顾院长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指着门口的门神说:“让文澜或者检易给你当一助?”   项主任嗓子沉且稳,说:“小手术,我自己的人上就可以。”   他所谓的自己人指的是他的爱徒,众所周知,项主任无论大小手术只要是需要他亲自上的他都会带上自己爱徒。   刚才他这话倒不是针对谁,本身就是这么个人,业务能力十分强悍,脾气硬,不看谁脸色,专宠爱徒也是明目张胆。   一则,确实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手术,哪敢劳烦太子爷?   再者顾太子业务能力十分可观,所谓技高一筹,平时谦虚那是因着教养使然,其实骨子里不知道存了多少精度的傲气,也是臭脾气,两人硬碰硬,合不来。   先前会诊会议上,两人因为诊断治疗意见出现分歧,于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医院里敢和项主任争个高下的只有李主任那个老狐狸,没想到他的学生也是这副德行,他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管他是太子还是储君!   臭石头一旦碰上臭石头,会议室里演了一出烽火狼烟。   还有那个检易,不能算李主任的学生,但他是老李那位女学生的老公,也得归到老李那边,脾气也是硬,冷硬。   总之,老李那边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省心的!   所以,为保我院的文明和谐之风青春永驻,顾文澜和项主任一向能少同框就尽量少同框,否则怕你们受不了那灼人的火花。   顾文澜倒乐得轻松,端着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的架势,等着手术顺利结束,回家抱老婆。   ……   下午溪言出了趟门,她去了许攸那里,去之前溪言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好像在睡午觉,含糊应了两句,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   溪言坐出租车过去,很快。   为了方便她进出,许攸给了她公寓里的钥匙,一般过来之后她会直接开门进去,不过她经常会忘了带,被许攸说了几次。   今天她记得带钥匙了,但却有点后悔带上,因为给她一进屋就犹如亲临大型有辱斯文现场……   确切地说,是听见。   就从许攸卧室里传来的声音,不太真切,但……她很熟悉,那个调调。   溪言在客厅里犹豫了一阵,盘算着楼下有什么咖啡厅或者奶茶店之类的地方让她坐着等,给他们一个小时够了吧?   就在她打定主意准备走人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   溪言就近找了面前墙,把脸埋进去。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卧室里出来的正在系皮带的男人,男人一见客厅里有人,默默退了回去,对床上的人说:“你屋子里有人。”   许攸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他。   他说:“在客厅。”   许攸这才一下子坐起来,被单滑下来,露出胸前的波涛,吸引着男人的目光,她抓起床头的小布偶扔过去,说:“那你赶紧走。”   男人说:“又赶我走?”   许攸说:“你本来就要走。”   男人听了沉默须臾,问:“她有你家的钥匙?”   许攸拉着被单,“她是我朋友。”   他又问:“那我是什么?”   许攸:“……”   男人:“我也要钥匙。”   许攸:“人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男人沉默,权衡之下觉得她的身体和她的钥匙之间,还是身体重要得多,于是心理平衡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溪言还老实地在墙里埋着,听见许攸的声音她才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男孩……不,男……性。   溪言还没看清这位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男性长什么模样,他已经拎着背包走了。   许攸一脸讪笑,说:“你怎么来了?”   溪言几番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才说:“他就是孩子的爸?”   “没怀孕!”许攸没好气道:“上次那不是搞了个乌龙么?”   “我说真怀上的话。”溪言道。   许攸选择默认。   溪言往沙发上一坐,“我看他年纪不大,大学生?”   许攸还是沉默中承认。   溪言学着顾文澜的调侃脸,啧了一声。   许攸说:“我们是正当的……男女关系。”   溪言点头,“看出来了。”   上次许攸以为自己怀孕她陪着上医院,那会儿她正被顾文澜搅和地心烦意乱,也就没去跟进许攸怀孕乌龙事件。   许攸平时挺洁身自好的,不乱搞男女关系,最后居然被一个男孩给搞定了?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许攸到冰箱里拿了她的枸杞水出来,“怎么不在家里陪老公?最近你没怎么联系我,如胶似漆吧?”   “他去医院了。”溪言在沙发上躺下来,忽然想到这俩不知道有没有在沙发上干菜烈火地翻滚过,吓得赶紧坐起来。   许攸看出她的想法,红着脸吼一句:“没有!!”   溪言笑出了声,躺了下去。   许攸坐过来,说:“真如胶似漆啊?厉害啊,他是不偷摸着早看上你了?”   溪言一脸不尽然地摇摇头,“我觉得他跟任何一个他看得顺眼的女人都能如胶似漆。”   许攸一脸吃惊,“顾文澜有那么百搭么?我怎么记得他挺挑剔的?”   溪言不置可否,刚才那话是她乱猜的,她总是把顾文澜对她的温柔尽量往最坏的方向去归结,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参不透顾文澜,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只看见些浅表的东西。   ……   按照平时,顾文澜最早也是晚上10点才会到家,所以溪言直接在许攸这里吃了晚饭,那会儿是晚上7点钟,没想到顾文澜给她打了电话。   她急急忙忙要走的时候,许攸一脸揶揄,目送她出门。   顾文澜没让她回家,他给她手机里发了个地址,那是一个清吧的地址,为什么让她这个时候去清吧他在电话里没说,只让她现在赶过去。   溪言到了之后,看见门口摆着两排花篮,红带子上写的是开张大吉。   她直接进门,里头气氛清幽,灯光暧昧,台上有乐队弹唱。   里面还挺宽敞,布局相当有格调,几乎满座,溪言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顾文澜的具体位置,倒是让她在半路上撞见个熟人。   就是之前和她相亲的那位高中老师,叫那琨。   那琨一脸意外和惊喜,“李老师跟朋友过来的?”   溪言只得站着和他客套两句,“是啊。”   “这清吧我朋友的,我让他给你打个折。”他这话说得好像这清吧是他自己开的一样。   “那谢谢你了那老师。”溪言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顾文澜,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这位那老师平时也不见怎么联系她,但每次一见到她都特别热情,上一次碰见就找她散了会儿步,就是许攸怀孕乌龙那天,虽然距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而这回他居然有了新的想法。   那琨说:“李老师要是不着急,到我那一桌去坐坐怎么样?”   溪言原本想婉拒,但那琨往一个方向指了指,说就是那里,她一眼望过去,终于发现了顾文澜……也在看着自己。   她刚才经过那一桌了的,怎么没发现他也在?   那琨笑了笑,“怎么样?李老师,要不要过去坐坐?我们那一桌人挺多的,大家可以聊聊。”   溪言也笑,但笑得尴尬,点点头。   她本来就在找那一桌的某个人。   只是她到了那里,顾文澜还是坐着,眼风扫过来一眼,没上来认领老婆,自己端着一杯不知道什么内容的饮品喝着。   溪言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也不敢冒然认亲,要他不认的话,多尴尬。   还有,他跟那琨是认识的?   那琨对她十分慇勤,带她过来时还跟众人介绍她,“这位是我朋友,姓李,也是一名老师,跟我一样。”说完就笑了。   溪言震惊地看着他,你笑得那么……包藏祸心干什么?   成年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很容易互相领会,于是大家心知肚明地哄笑着,“嘿,朋友么?这称呼是不是太客气了?”   除了顾文澜,嘴边的笑意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阴不阳……总之很奇怪。   旁边的邱南撞撞他,“干什么呢?这一副憋尿脸,刚不是去洗手间了么?唉,你不是打电话叫你家那位过来么?怎么还没到?”   顾文澜没搭理,忽然扬声道:“李老师,过来坐,咱们聊聊人生哲学。”   周围一下安静。   溪言干笑着解释:“我和顾医生,认识。”   认识?   顾文澜看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错别字,明天再改改。 第17章 成婚   溪言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尴尬。   前一秒那琨刚自作主张地在众人面前默示了和她似乎非同一般的关系, 后一秒她就当初拆穿, 总感觉……嗯,不太好?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顾文澜的态度, 是他自己不主动过来认领她,她莫名就产生了一种两人是地下情的感觉,好像应该要隐瞒点什么似的……   所以才脱口而出“认识”两个字。   总之当时那一刻她考虑了一堆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情, 偏偏遗漏了最重要的,顾文澜的感受。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虽然说出来的话依然不阴不阳, 什么聊聊人生哲学……但这会儿她不好拂逆他, 因为再拂逆他的意思, 他少爷脾气又该上来了。   一个圆形的大卡座,人挤了大半圈, 顾文澜旁边的位置十分有空余, 她跑了过去, 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坐这着。   但这似乎并不足以对顾少爷的情绪起到安抚作用……   周围的人耐不住八卦和好奇,往这边望过来几眼,不过看见顾少爷仍是一脸阴沉, 也就纷纷若无其事地聊自己的, 一边用眼神注意那琨的表情。   那琨更是一脸不高兴, 觉得没面子。   等周围的人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而顾文澜的脸色居然更不好看了,估计是不好当场发作,一直憋着, 气急攻心了吧……   不过顾少爷吃软不吃硬,很好哄的。   溪言赶紧冲他笑了笑,主动找他搭话,“你喝的是什么?”   但是顾文澜不给面子,“跟你有关系么?你一个跟我只是认识的人,管我喝什么?”他还特别强调了其中两个字眼——认识。   溪言想了想,豁出去似的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里,轻声问:“你生气了?”   要是他把手避开,那就真丢人了……   神奇的是顾文澜不仅没避开,还轻轻握住了,但脸色还是很臭,甚至带着一丝冷笑,“我生气了么?那我是因为什么才生的气?要不你猜猜?”   溪言:“……”   这神奇的互动把旁边的邱南看愣了,他第一次目睹顾文澜这种幼稚的一面,有点反应不过来,于是凑过去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说:“你们这什么操作?”   顾文澜还闷着气,不愿意吭声。   邱南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你婚前四处勾搭那是你本性风流,你要婚后还这么不知轻重,那就真下流了啊!”   顾文澜闻言下意识握紧掌心里的手,看了溪言一眼,发现她没有异色,然后才转过去对邱南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邱南一看他这反应,乐呵呵地笑了,也看明白了,人家这是夫妻俩闹别扭,不顾少爷这真是……啧啧,让人大开眼界了。   不过这女人这么可怕的么?居然这么会服软,而且看顾少爷这意思,估计这软恰恰是服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他对顾文澜说:“你要想借用我这儿的休息室,随时开口。”说完拿着杯白兰地挪了个位置,给小俩口一个私人空间。   其实也并不私人,旁边还坐着一干闲杂人等。   “你吃晚饭没有?”溪言问他。   “……”他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侧眼睇着她。   “中午给你准备的饭吃了么?”   “……”   “你说话啊。”   三催四请之下,顾文澜终于勉强开了尊口:“没有,吃了,不想说话。”   溪言:“……”   好吧,愿意开口就表示正在消气。   溪言没再开口,乖乖在他边上坐着,手还在他那里。   顾文澜扭头找邱南,邱南看见了又凑了过来,不知道听顾文澜说了句什么,看了溪言一眼冲她点点头,然后走开了。   邱南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黄色的果汁,递给了顾文澜,顾文澜转手又递给了她。   溪言一只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发现是橙汁,常温的。   她喝橙汁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的人并不都跟顾文澜相熟,反正她坐下来到现在,只见顾文澜和他旁边那位聊得比较热络。   至于其他人,找顾文澜只是客气地聊两句,他也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而且聊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总往她这儿瞟,充满八卦与猎奇,好像等着看一场狗血双龙夺珠的戏码。   总之溪言坐着并不是特别舒服,而且她明天还得上课,不能待太晚,她看了好几回手机,已经9点了,正琢磨着什么时间跟顾文澜说回去。   这时顾文澜心有灵犀般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就只跟邱南打了声招呼,接着头也不回拉着她走了。   出来之后,一股冷空气蓦然袭来。   清吧的门前是一条街道,街道这一侧全是清吧或者咖啡馆一类的店面,街对面是个空旷的广场,广场里三三两两的情侣在约会。   溪言扯扯身上的呢外套,尽量跟上他长腿的节奏,说:“就这么走了可以么?今天是你朋友的新店开张吧?其实还可以再等……”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来,她跑得太急没刹住,一下撞上他的胸口。   顾文澜垂眼睨她,“怎么?觉得没和你朋友叙够?舍不得?”   溪言被他那句显得太刻意的“朋友”两个字给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把手从他那里抽出来,一声不吭就想走。   顾文澜伸手把她的手臂一捞,说:“车不在那个方向。”   他几乎是扯着她走的,走到泊车位他将她轻轻往车门边上一甩,随即压上去,抬起她的下巴就吻,带着情绪,不那么温柔。   溪言觉得奇怪,明明他的嘴唇和舌头那么柔软,却依然弄疼了她。   鼻尖一下一下划过她的侧脸,指腹的薄茧也刮着她的下巴,舌身挤进她嘴里,舌尖以占有之势深入腹地,强势得像是要打仗。   那晚顾文澜确实铆足了劲把她折腾得够呛,跟要在她身上讨债差不多。   溪言也差不多摸透了他的路数,把他惹生气了怎么哄他都是白费劲,因为最后还是会被他拎到床上生吞活剥了,才能彻底让他舒坦。   第二天溪言起晚了半个小时,她连早餐都来不及做,在玄关穿鞋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到了医院先买点东西吃。   他前一阵胃不舒服,所以这段时间的早餐她都煮粥。   顾文澜今天不那么着急出门,倚在鞋柜边上说风凉话,“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溪言横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穿好鞋拎着包出门了。   顾文澜到医院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有点饿,以前他三餐不太规律,早餐想起来就吃,没时间就不吃,自从把李老师拐回家之后,他的伙食一下子得到了提升。   这段时间他的胃被她养叼了,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看来以后除了周末时间,得克制一点。   顾文澜摸着肚子走近课室门口,看见护士站的小护士正在啃面包片。   小护士一见到他赶紧把面包片藏起来,摸两下嘴巴笑着道:“顾医生,早上好。”   顾文澜在她跟前站定,犹豫片刻,明知故问:“在吃什么?”   小护士以为自己被抓了个现行,吓得脸都白了,顾医生自从结婚以后性情就有些诡异多端,科室里的医生护士每天都在观察他的脸色并小心翼翼行事。   她以为他又要骂人,所以回话时声如蚊呐:“面包片,顾医生,我保证下不为例,所以不要让我们护士长知道……”   顾文澜沉默须臾,问:“好吃么?”   小护士:“……挺、挺好吃的。”   顾文澜:“我试试?”   小护士:“……”   顾文澜:“不愿意?”   小护士吓得如遭雷劈,赶紧把一袋面包片拿出来扔他身上,“愿意愿意!给你!都给你!”   顾文澜忽然没了胃口,把东西还回去,说:“开玩笑的。”   他走开之后,小护士还在体验如遭雷劈的感觉,如痴如醉,久久不能自已。   顾文澜经过向主治的办公室门口,不小心望见他也正在吃早餐,他拐进去伸手拿了个绿豆饼咬一口,理直气壮道:“我尝尝味道。”   向主治的内心掠过一排省略号之后,笑着说:“好吃吧?我老婆做的。”   顾文澜两口塞完一个饼,说:“谁还没个老婆似的。”   向主治的内心掠过百米长的省略号后,说:“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顾文澜感受了一下,“有点干。”   向主治:“请吐出来。”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半晌。   向主治最后绷不住对他笑了笑,“怎么?你老婆没给你做早餐?”   顾文澜也笑笑,“被宠坏了,偶尔就想偷偷懒。”   向主治听了一扬眉,“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疼人啊。”   顾文澜面不改色,“还行。”趁向主治不注意,他的魔抓再次对绿豆饼出手,拿了就走,只留个潇洒的背影,“谢谢。”   向主治:“…………”   为了打他绿豆饼的主意,居然搞声东击西?   中午邱南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婚礼那天,你们家李老师是不也得过来?”   顾文澜站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你还有2两分时间说废话。”   邱南啧一声,问:“你们家李老师的醋劲大不大?”   “她海纳百川。”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太愉悦,颇有些埋怨的意思。   “那就好,”邱南笑呵呵地,说:“就那个……她,也会来。”   顾文澜动作停下来,“所以呢?”   邱南嘿嘿直笑,“没所以,给你提个醒,省得到时候吓你一跳。”   “吓不着。”   “我看也是。”   “废话时间到。”他迳自断了通话。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哈。   好像每趟车都拉灯了 第18章 成婚   高二文科3班今天发生了一件事, 午休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被抓到……和隔壁2班的一个男同学, 进行了不文明互动。   教导处方主任把女同学拎到她班主任李老师跟前,进行了情景重现。   “不文明互动?”溪言听着一愣, 没反应过来。   “就是早恋!”教导处方主任颇为气愤,“这两人不知道处了多久,还好我今天闲着没事到处转转, 要不就该铸成大错了!”   谈个恋爱而已,没那么夸张吧……   溪言不语。   “怎么的!”方主任眼睛瞪向她。   “没。”溪言赶紧想恶势力低头。   方主任似乎对高中生恋爱问题很是痛恨,说:“这是你们班的女同学, 万老师那边我也跟她说了, 这件事情节恶劣, 绝不能姑息!我决定进行全校通报批评!明天让他们父母也过来一趟。”   女同学一听,又开始泪眼汪汪, 一阵一阵地抽泣。   “方主任你稍等一下。”溪言把女同学带出办公室。   “老师、老师……”肖贝宁出来之后一边抽泣一边喊老师。   溪言把她带到角落里, 拿了张纸巾递给她, 小声说:“别哭了,你先回教室,我再找方主任谈谈, 尽量私下处理。”   肖贝宁擦擦眼泪, “可是方主任说要通知家长……”   溪言摸摸她的脑袋, “到时候如果真的通知了家长, 我带着你一起跟你父母聊一聊,好好沟通一下,做父母的能理解的。”   她哄了几句, 才把肖贝宁劝回教室,然后自己回办公室找方主任。   “方主任,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全校通报批评,会不会给两个小孩的心理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溪言给他倒了杯水,“他们现在高二了,学习上有压力,再加上这件事,恐怕……”   “李老师,你的担忧我明白,”方主任口干舌燥,喝水润喉,继续说:“但这事儿如果宽大处理,到时候其他同学有样学样,会越来越明目张胆,到时候还怎么管理?”   溪言咬着下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方主任,我作为老师,觉得学生的身心健康才是我应该考虑的首要方面,学生心理和身体都健康,才能做到好好学习,是么?小孩子脸皮薄,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如果他们两个因为这次的惩罚而扛不住打击,后果才是不堪设想,你觉得呢?”   方主任听完之后觉得不无道理,犹豫了一下,说:“我看看万老师那边怎么说。”   幸好万老师的想法和溪言的一致,也觉得这件事不宜公开,首要考虑的是保护和尊重学生隐私和尊严。   方主任无法,只好说:“行吧,你们都护短,不过学生父母那边是一定要通知的,还有,你们各自给自己的学生做好思想工作,不能重蹈覆辙。”   两人连连称是。   最近事情挺多的,周禹那臭小子一见到她转身就走,跟怕她向他讨债似的,她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那8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他父母又联系不上,溪言实在没辙。   这个周四下午有自习课,溪言打算拿来开个班会,想跟他们说说关于恋爱的那些事。于是这两天晚上她都抽出空来,打算写一篇班会的发言稿。   晚上她备完课就开始写,酝酿了几个开头都不太满意,划掉重来。   她是趴在茶几上写的,没灵感的时候眼睛盯着小金鱼,总能憋出两句文艺范的句子来,一直到晚上11点,她也不过憋出了几行字,最后伸了个懒腰,拿衣服洗澡。   不多久顾文澜回来,进屋脱了西装外套往沙发一扔,扯着领带坐下来,看见茶几上有个摊开的本子,随手拿过来看。   同学们,我知道,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情思萌动,你们对爱情充满了向往,老师能理解,因为老师也曾年轻过,也曾向往爱情,曾向往某位清朗少年。   ……   顾文澜看到这里,挑了下眉,继续。   情感无法遏制,更无法戛然而止,生生截断只会更惹得心绪动荡。   我经历过。   ……   顾文澜冷哼,再看。   但老师希望你们克制,你们……   顾文澜看完之后,往沙发靠过去,反反覆覆来回阅览,直到李老师洗完澡出来,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急忙跑过来要抢,他站起来手臂抬高。   溪言抓着他的领子跳起来抢,“偷看我的东西!你还我!”   顾文澜垂眼睨着她,淡淡地复述稿子上写的文字,“老师也曾年轻过,也曾向往爱情,曾向往某位清朗少年。”   溪言脸一红,抢得更起劲,把他领子上的纽扣都拽掉了,“顾文澜你讨厌!还我!”   他勾着嘴角笑笑,“情感无法遏制,更无法戛然而止,生生截断只会更惹得心绪动荡。”他刻意停顿,道:“我经历过。”   溪言:“……”   她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想理他时又被他抓回来搂在身前。   他脸上不冷不热,说:“李老师诚不我欺,确实感情史丰富,跟我说说,是哪位清朗少年,这么惹得你心绪动荡?”   呃……她这么写,是想着这样能让学生觉得她对他们的理解不止是口头说说,让他们认为老师是过来人,所以感同身受是真的。   以此起到动之以情的效果。   “你烦不烦?”溪言说:“稿子还给我,过几天我们班会上我要用。”   “班会发言稿?”顾文澜笑,“我以为你写诗呢,这么酸。”   “你才酸。”   “来,你尝尝。”   “……”   这次班会发言,溪言还挺重视,毕竟事关恋爱的话题,她想正确引导这些青春期的小孩,给他们传达一些比较积极的想法,所以一下课她就拿着稿子琢磨,修修改改,改完了以后又觉得之前的不错。   总之,她已经无法自拔了。   何老师拿着咖啡过来,说:“溪言,你知道咱们学校今年的专家教学讲座都请了些什么人么?”   溪言笑了一下:“不管都有哪些人,反正每年一定有医生或者护士。”   学校里每年会邀请一批专家过来给学生进行教学讲座,尤其是针对高三的学生,主要是给高三的学生以后上大学选专业提供方向,这得让他们对某些行业有个大致的了解才行。   至于每年必须邀请医院的人来,还有一个目的,给全体师生科普医学基础知识,比如急救手段,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具有实际意义的活动。   学校方面十分重视,要求全体师生不得缺席。   “对了,”溪言问:“讲座是什么时候?”   “咱们高二年级是这个星期的周四下午,”何老师说:“那天不是有自习课么?好像是先安排了医院的人来。”   溪言顿时面露菜色。   何老师乐了,“哟,这是怎么了?”   溪言默叹了口气。   用心准备了两天两夜的稿子,随东流而去了。   晚上她还是在修改稿子,这个星期用不了,下个星期还能用。   顾文澜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了件事,她挺意外的,他说的就是他们医院指派医护人员到高校做教学讲座的事情。   溪言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我们学校请的是你们医院的人?”   顾文澜已经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看文献,他嗯一声,说:“我就是被指派的医护人员之一。”   溪言哦一声,转回去继续改稿子。   其实心外科派过去的本来是向医生,后来顾文澜主动请缨了,本来陆主任安排他给高三年级的学生开教学讲座,但他又自作主张选了高二年级……   他的理由简洁有力并理直气壮:“借工作之便,跟我们李老师聚聚。”   陆主任脑门上飘过一窜省略号,批了。   你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大佬说了算。   周四这天下午2点钟,校长亲自领着一群高二年级的老师到校门口来迎接院方的医护人员,溪言作为班级主任,也在其列。   校门口还拉了一横幅,写着:热烈欢迎各位白衣天使白衣男神莅临我校。   一辆汽车停在了校门口,车上陆续有人走下来,医生穿着白大褂,护士穿着护士服,顾文澜最后一个下来,周身拢着阳光,慢悠悠,懒洋洋。   溪言听见旁边一阵小骚动,耳边的千言万语浓缩为一个字:帅。   领头的不知道是哪位医生,校长和他握手,再闲聊两句,然后领着众人进去。   溪言看了顾文澜一眼,他估计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醒过神来,垂着脸默默跟着队伍前进,一脸冷淡,加点不耐烦。   何老师小声说:“帅是挺帅,但怎么看着有点凶啊?其他人看起来挺和善的。”   溪言回说:“没睡醒吧。”   开讲座的地方安排在了礼堂,礼堂上个星期才翻修完成,但音箱等设备都是之前的,昨天检查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却出现了问题,音箱出不了声,连接正常,电脑声卡方面也正常。   校长只能派后勤老师现在出去再买一个新的回来。   这就把时间耽搁了。   校长赶紧给几位医护人员安排在了会议室休息。   顾文澜坐着无聊,一无聊,心思就开始蠢蠢欲动,他站起来,问了旁边负责接待的老师高二年级的位置,说提前跟同学们大声招呼。   那老师非常热情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顾文澜笑了,“我是来看老婆的,你跟着去干什么?”   老师:“……”   趁着讲座还没开始,溪言打算抓紧时间开个小班会,稿子她带过来了,但临时又觉得……顾文澜说得对,太酸了,她念不出口。   于是决定临场发挥。   她轻轻敲了下讲台,说:“趁着有时间,我想跟大家说说关于恋爱的一些事。”   瞬间,底下的学生齐刷刷看向讲台,看来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尤其是前几天被抓了个现行的肖贝宁,神情讶异,随即又认真起来。   溪言清清嗓子说:“老师曾经也是一名高中生,非常了解同学们的心情,老师曾和你们一样,对某个人或者对爱情产生那种,嗯……”她稍微偏脑袋想了想,“好奇和向往。”   底下的人轻笑出声,“老师也早恋过么?”   溪言笑笑地没搭腔,而是说:“你们以为,家长和老师不让你们在这个年纪触碰爱情,是在压抑你们的情感,是一种不人道的行为,甚至有人认为,越是压抑越是会造成反效果,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父母的心情?”   底下一片安静。   溪言:“我不反对高中生恋爱,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喜欢的人就心花怒放,遇见开心的事就春风得意,这是很美好很阳光的事情,这就是年轻人。”   周禹抿着唇,一直在看她。   溪言:“但是,你们不仅仅是年轻人,你们还是读书人,你们不能只考虑喜欢和开心,你们还有考试,还有成绩,还有未来,你们有大把时光,所以,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喜欢和开心,变成积极向上的力量,去迎接未来和大把时光?”   顾文澜经过某件教室,听见里头有个学生发问。   “老师,你和你向往的那个少年在一起了么?”   “……”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早。 第19章 成婚   “老师, 你和你向往的那个少年在一起了么?”   顾某人顿时停步, 鞋底踩住了一片红枫叶。   走廊左手边的大窗户卷起一阵秋风,吹得他衣角翻飞。   溪言默了片刻, 应道:“嗯。”   女同学紧接着问:“是高中的时候么?”   溪言笑了笑,“大学的时候。”   女同学对探听来的隐私表现出一丝兴奋,继续问:“那是老师的初恋么?”   溪言有问必答:“是。”   顾文澜神色不明, 垂着脸,两只手滑入西裤的兜里,鞋尖碾着地面的红枫叶。   “后来呢?”   “分手了。”   “啊?为什么?”   溪言说:“嗯, 那个人啊, 仗着自己长得帅, 交往过的女朋友从街头排到巷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顾文澜:“……”   红枫叶被他用鞋尖拨来拨去。   女同学大声说:“是个花心男啊……老师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溪言说:“因为帅啊, 那时候年轻气盛, 听说了这么一号人物就想会会, 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体验一下。”   “那体验过后怎么样?花心很讨厌吧?”女同学口吻愤愤。   “跟你交往的时候专情,但不专心, ”溪言偏了下脸, “确实挺讨厌的。”   “那最后怎么分手的?”   “老师把他给甩了。”   女孩还想问点什么, 但男生有些烦老钻着初恋话题, 赶紧抢话,“老师,跟我们说点儿别的, 比如让你最难忘的一段恋爱。”   女同学插话,自行安排剧情,“最难忘的肯定是老师后来碰见了一个温暖的男生,把老师给治愈了,是不是?”   男生嗤道:“你小说看多了吧?”   女同学瞪他一眼,继续问:“是不是啊老师?跟我们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呗。”   大家的目光太过八卦,除了周禹一脸兴致缺缺。   溪言没应,而是慢慢走到讲台跟前,背轻轻靠着,脸上带笑,口吻似玩笑一般一个个细数:“聪明,帅气,有傲气,有风骨,男神。”   红枫叶被碾碎……   底下的女同学发出一阵痴笑,就跟见过真人似的。   女同学追问起来,“后来呢后来呢?”   溪言一脸超然,“分了。”   女同学顿时丧气,“……为什么呀?”   溪言很是淡定,信口胡诌,“不合适。”   女同学:“怪不得难忘。”   溪言:“确实难忘。”   走廊里,那片红枫叶瞬间被五马分尸。   女同学失落完又开始兴致勃勃,“老师,你一共谈过几次恋爱啊?”   秋风瑟瑟,某人沉着眼皮,望着脚底下那片残破的叶子,纹丝不动。   溪言说:“老师这么漂亮,你猜。”   红枫叶已被挫骨扬灰……   底下发出一阵自认为心照不宣的起哄声。   只有周禹一脸不屑——嘁~了不起?   听到这里,顾文澜默认为,她所向往的给她初恋的那位花心少年,当之无愧,就是他了。   最难忘的温暖男生又是哪儿来的怪物?   就在顾文澜准备走人的时候,教室里李老师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以上,全部都是我信口开河的玩笑话。”   顾文澜:“……”   学生顿时惊嚎,“不是吧!!”   溪言笑了笑,“大家平时学习压力这么大,老师和你们开开玩笑,放松放松嘛。”   底下有人说:“老师,你说完我们压力更大!”   所有人应和:“是啊!”   顾文澜忽然觉得牙有点疼。   想骂人。   他决定找时间把李老师这喜欢戏弄人的陋习,给治治。   “唉?顾医生,你在这儿啊?”是那位招待的老师。   “戴老师。”顾文澜平静的嗓音传入高二文科3班,里头的某位老师忽然一愣,一惊,最后僵住,久久不能言语,更不敢出来。   戴老师走着过来,说:“礼堂的音响设备弄好了,讲座这就开始了,我是来通知各位老师赶紧安排学生进礼堂的。”   顾文澜点点头,说:“那我先过去跟我同事会合。”   ——   溪言在安排班里的学生组成列队进教堂的时候,一脸神游。   他什么时候来的?   听了多少?   他会不会对号入座?臭美地觉得她向往的少年和她的初恋就是他?   还好她最后补了一句“开玩笑”,要是他事后问起来,也可以拿这个搪塞他。   台上校长已经慷慨激昂地扯完一段话,然后请医护人员上来,开始教学讲座。   首先上台的是院办的主任,就是校门口和校长握手的那位,上来又是一出演讲,“医生这个职业,它占据了我人生的大半,你一旦进入这个领域,它无法让你很清晰的区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而难得的工作以外的时间你还得搞论文,教学,准备职称考试,搞科研……”   溪言在观众席边上慢慢走动,一边巡视,走到礼堂演讲台下的第一排座位的时候,她看见了顾文澜……嗯,在睡觉。   睡得雷打不动,旁边的护士偷偷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动静。   台上的主任扔在声情并茂地发言:“每隔一个星期就有一个24小时的值班,第二天继续工作,值满36小时……”   这是总结:“这就是我下定决心要一生追随的事业,这里复杂且宏伟,这里可以让你认识到生命的渺小与庄重,这里有喜怒哀乐,人生百态。”   一番话说得底下的学生十分动容,掌声齐鸣。   终于把顾文澜鸣醒了。   主任:“现在有请我院心外科的主治医师,顾医生,给大家科普医学知识,传播医学精神,大家掌声有请!”   又是一阵掌声齐鸣。   顾文澜刚睡醒,一脸惺忪地上了台,二话不说就点了开文件夹直接进入教学步骤,鼠标点击文件夹,看都没看清楚就打开第一个文件。   身后的幕布跳出一张照片,底下顿时炸锅了似的发出一阵惊叹。   溪言看着幕布上自己那张被放大的,正面,睡眠照……元神出窍。   顾文澜看清楚电脑屏幕,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不过面上仍是淡定,他说:“从……照片上来看,我们李老师长得还是不错的,要不我给大家讲讲,面部穴位?”   溪言:“……”   这个人真的是!!   校领导们:“…………”   医院各位同事们:“…………”   其他同学们:“什么啊,秀恩爱啊?”   高二文科3班的同学们:“是咱们老师!顾医生,你跟我们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溪言捂脸逃奔。   她自己对那张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照片里的她是闭着眼睛的,看样子是在睡觉,从背景来看,她躺着的位置应该是客厅里的沙发,而且应该是白天的时候。   唯一一次她大白天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觉,并且是他在家的情况,那就只有上周六了,两家人准备要吃饭的那天。   居然偷拍!   事后,溪言被办公室的各位老师调侃了好多天。   尤其是何老师,有事没事就爱捧着咖啡在她耳边啧啧声叹:“真人不露相啊,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是一枚深水炸弹啊,轰!”   晚上顾文澜回到家,洗完澡吃了饭,回到房间刚躺上床就被她抓着逼问,“你的文件夹里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顾文澜一脸深沉地想了想,说:“确定不是你偷偷放进去的?”   “我没你这么无聊?”溪言有些无奈,“你这么回事?工作的文件怎么把我的照片放进去了?”   “我想想。”顾文澜从床头柜摸了支烟咬嘴里。   教学课件他是在医院趁着午休时做的,做完直接上传邮箱,同时上传的还有他手机里李老师的照片,那天他值班24小时,外加次日一天的班,这36个小时里他大半时间待在手术室里,回到家洗完澡,把邮箱里的文件下载下来。   但两个文件是一起下载的,默认保存到同一个文档里,他累得睁不开眼,下载完以后直接把文档拉到了U盘……   顾文澜回忆完毕,说:“啊,想到了,专情但不专心是什么意思?”   溪言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忽然转移到这个话题上来,“就是指你风流但还算正人君子,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身边不是只有我一个么?”   并不存在什么脚踩两只船的情况,所以说他还算专情,就是不够专心。   顾文澜叼着烟眯着眼,“那这样,多少给你安慰了么?”   溪言拉了拉棉被,转身把床头灯给关了,躺下来喃喃说:“你又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安静了片刻,她又问:“你偷拍我照片干什么?”   顾文澜说:“保平安。”   保平安的言外之意是……   辟邪!!   溪言一下子坐起来,瞪着黑暗中的轮廓,不声不响地又躺了回去。   一会儿后她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顾文澜掀开被子靠了过来,溪言感觉脸被他的掌心蹭了蹭,她睁眼看见他撑着上半身在看她。   他的拇指轻轻刮着她的脸腮,“那时候我让你伤心了?”   她抿了下嘴唇,嘴硬:“没有,你没有这个功能。”   顾文澜扬起嘴角,带着笑意道:“溪言。”   他难得正正经经地喊她的名字,一般这么喊的时候他心里面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主意,所以溪言心脏倏地一跳,小声应:“干什么?”   他的手往上,从她后颈穿进去,扶住她的后脑勺,说:“现在还喜欢我么?”   溪言的脑子轰一下懵了,很快回过神来,依然嘴硬,“我以前也没怎么喜欢你。”   “说谎。”   他这话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说的,气声喷过来,随之是他的吻,唇齿并用地在她唇间辗转温存,牙齿轻刮着她的唇瓣,疼又麻的感觉让人有些受不了。   她推开他说:“你……够了没有?你都啃5分钟了。”   “得进入下一步骤了是么?”他恍然大悟,笑得不正经,“来,张嘴,让……”   “你闭嘴,好好说话!”   顾文澜顿时大笑。   三天一调戏,五天一流氓,Get。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末尾的话 第20章 成婚   前几天, 关于学生早恋的事情, 学校通知了家长,那几天肖贝宁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估计在家里被父母给教训了。   溪言想找肖贝宁的父母谈一谈,但这几天又碰上专家教学讲座的事,一直到周五放学她才得空, 跟肖贝宁说想去她家做个家访。   肖贝宁摇头,“老师,算了,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   溪言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说:“你这样的状态不利于学习, 而你的状态很明显是受了你父母的影响,放心, 我就是想跟他们聊聊, 至少在这件事上面, 不要用那么严厉的态度去对待你,而是应该和你多沟通,多开导。”   放学的时候, 溪言打算和肖贝宁一起回她家, 这时周禹却过来了, 似乎是有事找她, 溪言只好把他带到走廊单独说话。   “怎么?碰到什么事了么?”她心里猜想是不是那8万块。   “没有。”周禹从书包里拿了个纸皮信封递给她,“还你的。”   溪言看着厚厚的信封,她一猜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所以没有伸手接过来,“周禹,你跟老师说实话,那8万是怎么回事?”   她不觉得那8万块是周禹自己欠的债,会不会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   周禹没回话,拉着她的手把信封放上去,转身就走。   “这钱……”她出声。   “我自己的。”他头也不回,走了。   他自己的?   短短一个星期他上哪儿凑的这么多钱?还是跟家里拿的?   溪言发呆的时候,肖贝宁过来喊她,她这才带着肖贝宁赶去了她家。   正好,肖贝宁的父母都下班回来了,两人一见到孩子的班主任,脸色一变,以为女儿又犯了什么错误,落在肖贝宁身上的目光变得严厉。   溪言只好解释来意,坐下来和两位家长做了一番沟通。   主要就是让两位家长了解一下自家孩子心理状态,父母对孩子的态度会影响孩子各方面的状态,最直接的就是学习。   溪言:“学习的压力是一方面,如果回到家里还不敢放松,那会给她造成严重的心理负担,继而影响学习,其实不管孩子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最重要的是耐心开导。”   ……   她说了很多,不知道对方听进去多少,反正她回去的时候,两位家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溪言买完菜回到家,打算先洗个澡再做菜,但她洗完澡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多久自己忽然就醒了,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   到洗手间门口把门一推,看见里头有个人光着全身……她吓得把门关上!   接着一愣,等一下,慌什么?   又不是没看过……   然后洗手间的门从里头被人打开,顾文澜下身围着白色浴巾,胸口淌着水珠,脸上的皮肤透着湿润的光泽,他光着的时候不像穿着衣服时那么文质彬彬,浑身的肌肉匀称精悍,会给她形成一种压迫感。   很明显,她推门的时候是他已经洗完澡正准备穿衣服。   顾文澜过来倚着门框说:“你推我的门干什么?耍流氓啊?”   溪言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但仍嘴硬,“你洗澡怎么不锁门?”   他勾着嘴角,“我洗澡为什么要锁门?怕你溜进来偷看么?”   溪言想说我懒得看。   但被他抢先了,他说:“我不怕。”   “……”   溪言懒得理他,转身打算去厨房做饭,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来洗手间的原因,于是又转了回来,经过他,拿毛巾在洗脸池放水洗脸。   她洗了澡,身上是一套嫩黄色的睡衣,把她整个人也衬得嫩芽似的,头发扎起来盘着,露出白皙的后颈和耳朵。   顾文澜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耳垂,把她吓了一跳,不声不响的她还以为他已经走开了,没想到他还在这待着。   溪言胡乱擦干脸上的水渍,有些没好气,“干什么?老这么吓人!”   她一脸水嫩,顾文澜口干舌燥,正想着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纵欲过度而报废的时候,人已经过去把她摁洗脸池边上,抱着她温存了半天。   最后折腾到将近10点才做饭。   溪言换了一身睡衣出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又在敲鱼缸,身上也换上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装,她捏捏手里的信封,过去放下。   顾文澜扫了一眼,看她。   她怕他又生气,赶紧先解释:“不是我还你的,是周禹还的。”   顾文澜拿起来拆开封口一看,再扔回茶几上,没纠结谁还的,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那么喜欢把钱塞信封里给我?”   “不是我塞的,周禹给我的时候就是塞信封里了,”她说完一想,问:“我以前也这么把钱给你么?”   “嗯。”他漫不经心的,拿着鱼食喂小金鱼。   溪言坐着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她和他第二次出来吃饭,他临时要上手术没来,她自己把东西吃了,还喝了酒,然后……他来了。   再然后……酒店,房间,浴室,云欢雨爱。   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说不清是谁先招惹的谁。   顾文澜发现她一直没吭声,扭头看过去,就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而且是美好的回忆,他轻笑出声。   她听见他的笑,忽然回过神来,莫名觉得耳热,起身去厨房做饭。   时间有点晚,她也懒得花工夫,就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溪言没什么胃口,一碗半就吃了一半,顾文澜把她那半碗挪过来一并给解决了。   她趴在茶几上逗小金鱼,说道:“我跟你说,最近我的食欲好像下降了,老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胃口,”她望了过去,“你说……”   顾文澜看着她。   溪言:“我是不是怀孕了?”   顾文澜:“……”   溪言的本意是吓吓他,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顾文澜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问:“生理期什么时候?”   溪言一听,倒把自己给惊了,“好像,本来上个星期就该来的……”   顾文澜似有所思,半天不语。   溪言慌了神,下意识寻找精神支柱,挪过去抓着他的手臂说:“怎么办?”   顾文澜打量着她的神色,判断着让她紧张的因素是什么,他说:“不想怀孕?”   她没吱声,但表情很明显,就是这样。   他说:“不早了,先睡觉。”   溪言把他抓住,“要不去药店买支验孕棒?”   “这都几点了?”顾文澜拉她起来,往卧室推,“什么都别想,明天直接带你上医院检查,到底是胃不好还是其他,一检查就知道了。”   “可是……”   “没可是。”   “但是……”   “没有但是。”   “But……”   “No buts.”   第二天一早,溪言醒来时感觉□□湿润,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拿了卫生巾赶紧冲进洗手间,出来时神清气爽。   她做完早餐回卧室,把顾文澜叫醒,笑盈盈对他说:“那个,来了。”   顾文澜一怔,大概是觉得她的笑容太碍眼,导致他吃早餐时脸色阴沉。   溪言乐得咯咯笑。   现在想想,其实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安全措施做得……9分到位,只有一次忘了而已,就是清吧那晚他生气了,故意的。   邱南的婚礼是星期天,顾文澜作为伴郎,那天一早就得赶过去陪新郎接亲,但今天他还得去医院,争取把明天的工作在今天提前完成,所以周六这晚他回来得比平时晚。   顾文澜回来的时候,溪言已经睡了。   他饭都没吃,洗完澡直接睡下。   早上5点起来,天还是黑的,床上没见到她,他翻身下床到客厅里,发现厨房亮着灯,他闻着香味过去,看见她在做早餐,依然是煮粥。   顾文澜过去,手刚摸上她的腰,她就被吓了一跳。   溪言转过来往他胸口一推,“你怎么老吓我!”   他笑笑地将她搂过来,摁在胸前安抚,“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吓一跳?在干什么?”   她赶紧拨开他把火关了,拿着勺子搅拌,一边说:“你不是要早一点过去么?先吃点东西比较好,接亲好像挺麻烦的,有一些还会把场面闹得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早餐。”   溪言说完要去拿碗,发现他一直抱着,导致她无法移动,“你干什么?耽误我做事了。”   顾文澜脸往她颈窝里凑,闷声传来,“李老师。”   她发现他情绪不太对劲,忙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十分暖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溪言等着。   他说:“你很可爱?”   锅里的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屋外的天还是黑的,不注意时间会让人以为现在是深夜,但其实天快亮了,很快就可以看见阳光。   顾文澜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或者是洗发水的味道,很舒服,他有些昏昏欲睡。   她半天后才说:“没有,你只说过我长得还不错。”   就他教学讲座那天。   他轻笑,“是么?”   李老师煮粥很有讲究,注意火候,注意时间,注意水和米的比例,所以出来的成品往往让顾文澜十分赞赏,吃着吃着胃口就给养叼了。   所以今天一早他到邱南家里,邱妈妈让他去吃早餐,恰好也是粥。   邱南看他吃得如同嚼蜡,问:“怎么了?不合胃口?”   他想了一想,说:“水搁多了,米粒有点硬,水米不够融洽。”   邱南听着觉得有趣,“哟,顾少爷什么时候还有这个讲究了?以前你连隔夜饭都吃得津津有味,现在居然嫌弃我妈的粥?”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看了顾文澜一眼,发现他只是笑笑,接着摸了支烟,没点火,就在嘴里叼着。   婚宴是下午5点开始,3点迎宾。   溪言早上起得早,顾文澜出门之后她又睡了个回笼觉,但她习惯早起,最多撑到上午9点就醒了,她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除了备课,改试卷改作业,闲下来就不知道干些什么了。   趁时间还早她去了许攸那里,然后和她吃了午饭,回许攸的公寓才待到1点就赶去办婚宴的酒楼。   她到了之后,下车就看见新郎和新娘在酒店门口准备迎宾,两个伴郎两个伴娘也在一起,估计迎宾还没开始,六个人站在一块儿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看起来是互相认识的,而且应该挺熟。   溪言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半,她提前了半个小时。   顾文澜就在六人之中,手揣在西裤的兜里,微微垂着脸认真挺旁边的伴娘说话,伴娘的手很自然地扶在他手臂上,说完两人都笑开。   那画面太和谐了,看得溪言腮帮一阵发酸。   来这么早干什么……   溪言一时想不到面对这样的情况该如何自然大方地打破那份宁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于是拿手机给许攸打电话,一边往旁边走。   她恋爱经验欠缺,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反应过激失了体面,反应太淡心有不甘。   那边很快接起,“怎么了?”   溪言走到喷水池旁停下,这里挡住了酒店门口的视线,“问你个问题,当你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聊得很开心的时候,该怎么办?”   许攸停了两秒,问:“那要看是哪一种开心了。”   溪言挠挠额头,“就是……好像……很自然很默契?”   “自然默契?”许攸说:“我跟你说,默契说明这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聊得自然表示他们关系不错,至少聊得来。”   “那是怎么样?”   许攸啧一声,“我没到现场看,不好对症下药。”   溪言说:“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许攸:“Double kill?”   溪言:“今天大好日子,不杀生,和气生财。”   其实她不觉得顾文澜和伴娘有什么,他的举止表现得很绅士,就是伴娘自己把手搭了上去,让她有想法的是顾文澜在那些人当中的状态,自然,放松。   还有他们之间自发形成的一种气氛,让旁人觉得格格不入。   那应该是相识多年,并且至今仍维持着的紧密关系。   而她对顾文澜的过去毫不知情,她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仍是个局外人。   这一点让她觉得不太舒服,这么久以来她好像还没能正式成为他的身边人,她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好吧,其实没多长时间,算起来才一个月。   才一个月啊,她怎么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年?   溪言摸到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进包里,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转身要往酒店门口走的时候,看见顾文澜就站在自己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1章 成婚   顾文澜是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她的, 于是抬脚跟了过来, 一来就只听见她轻声慢语地说了两句话杀气腾腾的话。   “我知道怎么做了。”   “今天大好日子,不杀生, 和气生财。”   然后她站着发了会儿呆,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包里。   溪言看见他时只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走过去说:“我提前到了, 可以提前进场么?”   顾文澜说:“又不是进考场,时间没有硬性要求。”   “那我现在过去。”   “别急,”顾文澜右手拉住她, 把她带到跟前, “时间没到, 进去当雕像么?待一会儿。”   “我有点累,想休息。”   “……”   他稍一回想刚才的画面, 她来时正好看见他和徐圆在说话, 很正常的场景, 唯一不妥的是徐圆把手放在他手臂上,他没避开,因为觉得没必要。   他和徐圆太熟悉了, 熟悉到有些肢体触碰不去细想不会察觉不妥, 更何况还隔着好几层衣料, 他甚至感觉不到徐圆手心的触感。   但被她看见那就另当别论了, 溪言的出现会让他敏感起来,哪怕只是看着她走开的背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先顾及她的感受。   于是撇下所有人跟了过来。   顾文澜左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表情, 没有异样,但也没什么神采,似乎真的是累了。   溪言莫名其妙,“干什么?”   他右手在她手上摸索了一阵,问:“戒指呢?”   现在想起来,刚才她放进包里的东西应该就是直接从手上摘下来的戒指。   她没应,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她刚才举动,有那么点以静制动的意思。   果然,顾文澜伸手拿过她的包包打开拉链,在夹层里找到了她的戒指,取出来,没二话,抓着她的手就给她戴上。   戒指刚套进去,她急吼吼地又要走,被他攥住手腕。   顾文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别再让我看见你拿下来。”   溪言一口气愠在心口,“你只是不喜欢我对你不上心,你只是占有欲作祟。”他怔忪的瞬间溪言抽走手腕,紧跑两步往酒店门口去了。   顾文澜回过神来气血翻涌,内心里翻江倒海。   我他妈不对自己老婆产生占有欲还能对谁产生占有欲?   酒店门口陆陆续续已经有人来了,正热热闹闹地迎着宾。   溪言过去之后发现一对新人和伴郎伴娘都看着自己,她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和表情,冲一对新人笑了笑,道喜:“新婚快乐。”   新娘不认识她,但新郎认识。   邱南热情地应和着,毕竟是嫂夫人,他的目光快速往她身后瞄一眼,就看见顾少爷一脸阴寒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白色的……包?   估计是他老婆的。   这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估计刚才在那小吵了一架,而且似乎是顾太太吵赢了,他很少见到顾少爷有这样的表情,上一回见到还是因为顾院长。   邱南内心啧啧称奇,真是二十四孝,跟老婆吵架了还不忘给老婆提包。   顾文澜过来时对上邱南钦佩的眼神。   他挑眉——神经病。   溪言进了酒店大门,在迎宾台上签了顾文澜的名字,忽然想起来自己准备的礼金还在她的包里,而她的包在顾文澜手里……   她不愿意跟他说话,于是在大衣口袋里翻找,摸出了一堆散钱,50的,20的,还有五六个硬币……她尴尬地看着新郎的家属。   迎宾台的男方亲戚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是顾医生的家属吧?你不用给礼金,顾医生已经给过了,一家人不给两家礼。”   溪言笑着点点头,坐电梯上楼去了婚宴大厅。   大厅里花团锦簇,以天青色为主色调,打着柔和的灯光,如梦似幻。   溪言不知道坐哪张桌子,一般重要宾客都往前面和中间坐,她跟新郎新娘都不熟,不算重要,硬要说也是沾了顾文澜的光,坐中间的位置应该也可以,但她现在不想和顾文澜碰见,所以干脆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楼下迎宾时间挺久的,顾文澜全程拿着李老师的包,他自己没觉得有何不妥,他还把自己的手机也放到李老师的包里。   但新娘发现了,问了一句:“文澜,你要不要把包让其他人拿着?这样怪不方便的。”   徐圆听了,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笑着说:“人家自己老婆的东西,有什么不方便?”   新娘和新郎对视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难以言喻的内容,不再插话。   顾文澜只是笑笑。   李老师的手机也在包里,估计待会儿得满场找她。   还有她的卫生巾……   太阳西垂,迎宾结束。   新人和家属上婚宴大厅时,其中一位伴郎手里拎着个女人的包,场面有些滑稽,不过他神态自然,那个包他拎得理直气壮。   最后在大厅门口等待进场举行仪式之前,是溪言觉得不妥,怕他手里拎个东西影响人家的婚礼,更怕他把东西随便交代给其他人,自己赶紧跑出来找他。   没想到就见到他还拿在手里。   这么多人看着,溪言也不好给他脸色看,过来只说了句:“给我吧。”   她接过包包就要走,顾文澜顺势牵住她,将她拉回来,几乎要搂上她,低声问:“你坐哪儿?”   她反倒显得遮遮掩掩,因为人太多,视线太集中,她不好意思,“这怎么说?”   “东西南北哪个方向,”他觉得好笑,“还能怎么说?”   “……靠墙。”这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说法。   “……”   他简直要被气笑,“换个位置,别离我太远,还有,”他附耳补了一句,“那东西该换了。”   溪言看他一眼,他语焉不详,她心里莫名,“什么?”   顾文澜说:“你不是生理期么?”   溪言先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我自己不知道么?我当然知道!需要你说!”她感觉周围的视线仿佛带着火煋子,让她浑身臊得慌,顶了他一句就赶紧钻了回去。   旁边的邱南看了颇有微词,“唉!这谁的婚礼?这谁的主场?你秀什么恩爱?平时引人注目就算了,你今天控什么场?给我安安分分当衬托!”   顾文澜两指并拢点额,“遵命。”   婚礼上,不管是新郎新娘,还是伴郎伴娘都是外形较为出色的人物,一对对郎才女貌,称得上是一场视觉盛宴。   顾文澜西装革履,不似平时闲散,但也没有在医院时的那种正经严肃,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十分的优雅绅士。   大概两对伴郎伴娘的形象真的太过美好,婚礼仪式结束后,席间,司仪三番两次把伴郎伴娘请上去做游戏,充满情调且有趣味。   底下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就跟看电视剧似的。   最后司仪让伴郎跪下给伴娘献花的时候,邱南和另一位伴郎正想替顾文澜解围,顾文澜忽然举了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璀璨交织的灯光里熠熠生辉。   顾文澜:“不好意思,我可能得先请示一下我太太。”   底下有人吹了几声响哨,意味不明。   司仪尴尬了一瞬,不过到底经验丰富,很快打了圆场。   他一向不介意在公众场合表明自己的已婚身份,也不避讳在人前对她表示亲昵,大概是性格使然,他任何事都表现得坦坦荡荡。   该君子时君子,该流氓时流氓。   溪言还是坐在了角落里,她是打算待会儿中途离席了也比较方便。   这里人生地不熟,她除了吃,就只能看别人吃。   但没想到菜上了一半,来了个人,就是那位那琨老师。   那琨和邱南应该是相熟的,不过那天在清吧,溪言却没见两人怎么交流,不排除因为顾文澜带着她提前离场了,没看见人家哥俩好的场面。   那琨一来就坐下找溪言攀谈,好像上次清吧那件事是浮云一梦,尴尬丢脸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态度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李老师怎么坐在这里?”   溪言稍微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真的是毫无芥蒂,不禁感叹此人的胸宇不一般,心真大……   顾文澜在台上亮出身份表忠心时,她被那琨缠着热聊。   菜一上齐,那琨就想方设法要和她喝酒,有那么点想灌醉她的意思,溪言从小沾白酒,自认还算有点酒量,于是客气地作陪了两杯。   就在她推翻先前那琨心大的想法,断定他心怀不轨的时候,那琨自己却醉了。   溪言一愣,莫非误会人家了?他确实是太热情了而已?   而就在溪言正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惭愧之时,那琨又坐实了心怀鬼胎。   他说:“李老师,我好像醉了,我在酒楼里订了客房,能不能劳烦你送我过去?”   溪言:“……”   啧啧。   什么毛病?   伎俩也太拙劣了。   让人莫名心疼……   溪言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芝士龙虾肉,说:“我还没吃饱,你去劳烦别人吧。”   大概她表现得太不近人情,旁边一位比较纯朴又好心的阿姨看不下去,劝了两句:“哎呀,这不是你朋友么?都醉成这样了,你就扶人家去嘛,让人这么瘫着怎么好?”   溪言脸颊晕开一片淡红,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说词,最后还是那句话,“可是我还没吃饱呢!”   阿姨被她逗笑,“唉!你这孩子!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留着,你扶人家回房间再来吃,你看这么多,有你吃的呢!”   溪言抓紧了筷子,摇头,“冷了不好吃。”   当一行人敬酒敬到这一桌的时候,目睹了顾太太和一位胖胖的老太太在……抢筷子。   顾太太:“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我还没吃饱!”   老太太:“唉我说你这姑娘这么强呢?说了阿姨给你留给你留!你看那谁都都瘫成什么熊样儿了?我看着都心疼!”   那谁:“……”   顾文澜十分确定,顾太太喝醉了,她喝醉的时候就是又强又难缠,打定主意固执到底,谁的话也不好使,他深有体会。   还有那位老太太,估计也是醉得不轻,也是蛮倔强。   一行人愣在半道上,面面相觑。   顾文澜两条长腿一个健步过去,把自己老婆拉到自己身边来。   所谓酒后吐真言,溪言喝醉酒之后,对人对事直接猛烈,单刀直入,她一见到顾文澜就立马跳开,一声质问掷地有声:“你要干什么臭流氓!”   众人:“……”   溪言一张脸涨红,“老流氓,老禽兽,老混蛋,你不许脱我衣服!”   顾医生在顾太太心里,爱称之丰富,形象之单一,令众人想入非非。   邱南不慌不忙,饶有兴味地看着。   内心意味深长的啧啧字眼,占了满屏。   溪言:“老不正经……”   顾文澜赶紧捏住她双颊阻止她传播不文明不健康甚至不科学信息,悄声对她咬牙切齿,“我没那么老吧?才大你两岁!”   溪言被他捏地嘴巴努起,但眼睛还是很灵活的,那眼神中的嫌弃真情实意,让人铭感五内。   顾文澜气得把她抓过来夹在胳膊底下,黑着脸回身跟身后的邱南说:“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会儿过来。”   邱南颔首,“你慢慢来。”   顾文澜将溪言拦腰抱起,她大衣底下穿的是裙子,两条细腿搭在他手臂上晃晃悠悠,顾文澜带她下楼到前台登记入住。   只是顾太太那样一副受奸人所迫的表情,不免让前台的姑娘生疑,频频对顾文澜投去了不信任的表情,尤其他还长了一张风流脸。   顾太太在他怀里不安分扭动,顾文澜往她屁股拍了一掌以示警告,他那副凶悍的威胁表情更坐实了前台姑娘的疑虑。   前台姑娘忍不住仗义了两句:“先生,请问你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顾文澜:“我太太。”   他把两人的戒指亮出来,以示清白。   顾文澜开了房,又坐电梯上楼,找到房间刷卡进屋。   这是他和李老师第二次开房,李老师依然是醉酒状态,依然折磨人。   顾文澜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忽然坐起来,抓了棉被盖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躺下去睡觉。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说:“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床上的人没应。   他又沉默了片刻,弯腰撑住床铺,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凑过去刚要亲她,被子里悄悄伸出一只魔抓往他下巴忽然就是一个推送,他的脸瞬间移位,差点儿扭到脖子。   李!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好早,顾医生和李老师的冷战正式启动。   本周三入V,当天2更……【我这种不敬业的速度只能做到2更,好事成双大吉大利。】 第22章 成婚   床上的人原本昏昏欲睡, 但有人在她脸上拨来弄去扰她清梦, 她恼怒之下伸手就是一掌,旨在把那烦人的东西赶跑。   接着她彻底睡过去, 不再有动静。   床边的人揉了揉下巴,感觉背上冒了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床上。   顾文澜回到婚宴现场, 第一轮敬酒已经结束。   邱南还特意关心了两句,然后说:“你不在那看着可以么?”   这大厅里热烘烘的,顾文澜稍微扯了扯领带, 说:“没事, 她睡了。”   喜酒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下面是一轮又一轮的拍照环节。   顾文澜在底下坐着,觉得再待一会差不多就可以离场了, 想拿手机看时间, 一摸口袋发现是空的, 这才想起来手机在李老师的包里。   他转头问旁边的人,“几点了?”   徐园慢慢看他一眼,拿手机摁亮屏幕让他自己看。   顾文澜扫了一眼, 没有做多余的停留, 8点半了, 差不多该醒酒了吧?   这边的事情一落定, 顾文澜去一楼前台多要了张房卡,回到客房摸出房卡开门时,余光里捕捉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侧脸看了过去——   新娘子对自己的这场婚礼花了许多时间和心力,大到婚礼现场的布置,小到……不,婚礼当中任何一个细节都是重点。   就连伴娘服都是让伴娘亲自过去让师傅量身定制。   徐圆的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一身天青色的伴娘服衬得她清新典雅,和新娘子一比也丝毫不逊色。   顾文澜问:“怎么在这儿?”   徐园走到他旁边,背靠着墙,眼睛往房间门口瞥一眼,“她没事吧?”   顾文澜抬手松了松衬衫的袖口,把袖子往上对折几下,说:“溪言的年纪和云微一样大,但也是你嫂子。”   顾文澜说话一向给女孩留面子,身边的女性或陌生如路人,或熟悉如徐园,他一样绅士,只有李老师领教过他几次调侃。   他和徐园同年,溪言比他们两个都小,他只拿了顾云微出来做对比,提醒她,虽然李老师年纪比你小,但按规矩,你还得喊她一声嫂子。   顾文澜说完要开门,手臂忽然被徐园摁住,他垂眸扫了一眼,想起刚才酒店门口被溪言撞见的那一幕,于是往后退开一步,藉着避开她的手。   徐园看着自己悬空的手,悻悻收回来,问:“你喜欢她?”   “她是我太太。”顾文澜说。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她?”徐园有些咄咄逼人,“你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的?”   顾文澜双手滑入西裤的兜里,难得表现出了一脸正色,“徐园,这是我的私事,这个问题只有我太太有资格向我提问。”   徐园嘴边浮着一丝冷笑,口吻不紧不慢,“你太太?你太太知道你不喜欢她么?你太太知道你冷血无情铁石心肠谁都不爱么?”   柔和的灯光无法软化顾文澜冷硬的表情,他的声音同样冷硬,“徐园,别失了体面。”   话说到这里,两人一时沉默。   顾文澜深觉无趣,多说无益,不想再周旋下去。   这时卡一声,门开了。   溪言站着看着他们俩。   客房门前的走廊灯火昏黄浅淡,充斥着刻意营造的暧昧,一男一女双双站在客房门前无言对视,更是引人浮想。   但眼前这两个人的表情似乎一个比一个磊落。   顾文澜深吸一口气,内心确实坦荡,就是怕她添油加醋地多想,他问:“头疼不疼?”   溪言刚睡醒,醉后一觉醒来,脑子的反应还有些迟缓。   徐园这时笑着插嘴,“多喝点水吧,我这里有解酒的药,要不要吃一粒?”   溪言看向她,摇头。   徐园不以为意地慢慢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溪言总感觉这女人……有点复杂。   神态带着一股优越感,就连笑着跟人表达亲切时也是一副赈灾脸。   她看向顾文澜。   顾文澜双手抱胸,询问她的意见:“喝水?”   她没吱声,转身回房从床上拿了他的西装外套扔给他,又从包包里拿出他的手机拍在他胸口上,然后走出房间。   顾文澜无奈,把西装对着搭在小臂上,拿着手机跟上去。   他腿长,两步追上她,弯腰捞住她的手牵着。   溪言想甩开,但他握得太用力,一路上任她怎么扭怎么转就是抽不出来,进电梯后她说:“你捏得我手疼!”   顾文澜稍稍松了点力道,“你不乱动就不疼了。”   溪言气不过,说:“臭无赖。”   顾文澜悠悠然地哂纳。   溪言说完还是气闷,又骂:“花心臭流氓!老东西!”   这顾文澜就不能纳了,“你对我的年纪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溪言把脸撇开,一脸烦闷,不想看他。   两人下楼办理退房手续,顾文澜为防止她趁他不留神自己先溜了,依然握紧她的手,坚持手牵手,一起走,任由她打骂。   溪言被他捏得手心出汗,黏腻不舒服,脸上烦躁的神色更甚。   顾文澜觉得她还没完全醒酒,她喝点酒时,酒精作祟,情绪容易受到影响,情感会比较外放,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到她。   这个时候他更得拉住她,省得她横冲直撞。   出来让冷风一吹,她舒服了些,情绪也受到安抚,安安静静跟着他到泊车位。   顾文澜把她塞进车里,给她戴上安全带时,由于凑得太近,呼吸喷在她脸上,痒痒的,又惹到她了,她伸手把他的脸往旁边一推,没轻没重他差点撞到车门框。   他做了个深呼吸,低声说:“别让我发现你在装醉。”   溪言沉着眼皮不屑地横他一眼。   顾文澜:“……”   回到家,她洗澡睡觉。   顾文澜洗完澡回屋爬上床的时候轻手轻脚,慢慢挪到她旁边,手刚伸搭上她的腰就被她拿开,再搭,再拿,再搭,再拿……   他啧一声,枕臂而眠。   15分钟后——   他依然神思清明,发现怀里还得有她待着才能安心入眠,换了别的估计不行,她身上洗发水的味道,沐浴露的香气,骨肉均匀的手感……   妈的才一个月时间,居然被她调|教出了这么个非她不可毛病。   她是蛊毒教培养出来的二把手么?   顾文澜夜里颇多思虑,乱七八糟地发散思维,终究是耐不住蛊毒发作,悄默默地凑近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楼了个满怀。   她的呼吸还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   顾文澜醒的时候,枕边的人依然起得比他早,一早在厨房里忙活做早餐,他出来时正好就是她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   溪言放了东西转身就要回厨房,被他拉住双手往他胸口上放,她领会过来,给他系领带,神色清淡,没什么笑容。   顾文澜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还醉着呢?”   她抬眼淡淡瞟他,没说话。   他想了一想,问:“昨晚是真醉还是假醉?”   溪言踮脚整理他的衬衫领子,“真醉了,不过没醉得太厉害。”所有事情她都记得,包括她对他或打或骂的细节。   顾文澜眯眼打量她,发现她虽然没笑,但神情很是愉悦,估计想到了什么好事,比如……   溪言帮他整理完领子,发现他一脸的耐人寻味,她问:“看我干什么?”   顾文澜旁敲侧击,“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溪言不接茬,只是反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自重的行为么?需要向我解释?”   顾文澜挑眉,“我问心无愧。”   溪言哦一声,绕过他回了厨房,他随即跟了上去,她端了一盘煎蛋出来,转身差点儿撞上身后的人,“你……”   顾文澜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吃早餐的时候,他时不时看她一眼,度她神色,而她眼观鼻鼻观心,面无异色,更是心无旁骛,吃完早餐把碗拿进厨房,接着就准备出门了。   顾文澜顿觉嘴淡,搁了瓷匙子,看着她穿鞋的背影,总觉得缺点什么。   什么呢?   溪言穿好鞋正要开门,身后有只手把她拉回来,她有些着急,“干什么?我时间来不及了。”   顾文澜一只手撑着门板,俯身说:“你亲我一下。”   她倒是不扭捏,凑上去往他嘴角一碰,轻轻痒痒,像羽毛搔着心尖,顾文澜正准备大刀阔斧发挥实力,但尚未品尝到个中一二,她就转身开门,走了。   顾文澜又气又懵,舔舔嘴角。   ——   估计大家都喜欢把病痛一齐攒到年尾好给医院冲业绩,越是接近年关,医院里越是忙碌,急诊部抢手术室跟抢占车位似的,住房部人满为患。   手术室门口偶尔还能看见医生和医生之间争手术室争得毫无身为白衣战士的自觉。   果真应了过年过节里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   医院里事情一多,开会就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   今天还有个周会。   顾文澜做完交班查完房就去开会了,路上碰见检氏夫妇,于是一道走。   倪梓见他似乎有心事,于是关心道:“婚姻生活遇到什么难题了,我给你点拨点拨。”   顾文澜原来是不想说的,但他这个师妹好歹有为人妻的经验,说不定狗嘴里还真能吐出象牙来,于是稍作沉吟,说:“昨天,朋友的婚礼上,我和一位……女性朋友,可能举止稍微亲密了一些……”   亲密么?   他不觉得,但他认为李老师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有一些话,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倪梓闻言,一脸沉痛,“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她转头对检易说:“狗改不了吃屎!”   检易:“……”   顾文澜:“没说完呢!”   倪梓回过头,一脸吃惊,“你居然还敢有后续?”   “总之,”顾文澜不想多费唇舌,直接给出总结,“她好像没什么反应,今天早上连问都不问一句,不痛不痒,也对我的态度也是……缺点什么。”   “唔……”倪梓到底还是想她师哥好的,说:“十有八九她是在故作淡定,跟你赌气呢,你还是赶紧自觉认错,越早越好。”   检易却有不同的看法,“也有可能是不那么在意,”说完又做补充,“对事,也对你。”   倪梓哼笑——男人,思维永远是笔直的。   但没想到顾文澜两厢一权衡,居然采用了检易的看法,理由是,“你老公看起来比你睿智。”   倪梓第一次对这两位睿智的医生产生了一种朽木不可雕的感觉——假若他日打脸,我将何以贺二位的智商?以眼泪?以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1.顾医生没有暧昧对象,婚礼上的那些人都关系到他的高中时期。   2.入V章是从第14章 开始,前面看过的姑娘记得别买,小心一点,从第23章开始,23章。 第23章 成婚   早读课结束, 溪言回到办公室,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 静止了半分钟,拿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一边想事情。   临近期末, 学校里各种总结会议,各种工作总结报告,又要开始准备期末试卷, 她的德育论文也还没写, 事情积压成山……   溪言一回神, 发现纸上写了一堆顾字。   她在满页顾字里找了块清净地,画了个火柴人, 再配一把剑和一个对话框, 写上:呔!顾禽兽!接受伟大的人民教师李老师的制裁吧!   写完合上本子, 塞进抽屉。   晚上顾文澜回来得早了些,她正在拖地,他在玄关口换了鞋子进来, 手摁着胃, 脱了外套一扔, 再往沙发一躺, 没动静了。   溪言拖完卧室的地出来,见他还躺着,她把厨房的饭菜端上桌, 过去推了推他,“你赶紧去吃饭。”   他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反倒先去洗澡。   溪言怕等他洗完澡出来饭菜都凉了,所以把菜放进微波炉里稍微热了一下,顾文澜洗完澡出来,菜刚好热齐了。   但他衣服也不好好穿,穿着一件短袖和运动裤就出来。   溪言正想说他,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懒得去操心他,干脆回屋去待着,但是没多久,她还是给他扔了件外套出来。   顾文澜笑得合不上嘴。   即使不在意他,关心他也是好的。   晚上睡觉时,顾文澜睡得昏昏沉沉,不算安稳,忽然怀里的人动了动,说了句:“当时我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你?”   这句话把顾文澜炸的一个激灵,坐起来时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   黑暗融合了他铁青的脸色,更显得阴沉,他问:“什么意思?”   溪言看着模糊的轮廓,“就是……感慨一下。”   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他,她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没觉得后悔,就算当时是鬼迷心窍了现在也不后悔,她当真就是感慨一下,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原本,和顾文澜不能,也不该有交集。   溪言扔了个炸弹之后,非常不厚道地没有解释也没有后续。   顾文澜半天之后挤出一句话:“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既然选择嫁给你,就会努力经营和维持我们的关系。   他指的是这句话。   为了经营和维持这段关系,她捏造了自己的感情史,让自己看上去似乎和他棋逢敌手,现在想想实在没意思的很。   都不坦诚,如此经营,怎么维持?   “其实……”   “别说了,”顾文澜把她的脸往自己胸口摁过来,“别惹我生气。”   好吧,你自己不听的。   他的体温很高,像个火炉,溪言心想他身上怎么这么热……   但她醒不过来,一阵混沌过后彻底睡过去了,第二天她起来时,顾文澜已经出门了,他有时候会在半夜接到医院的电话,有时她会醒,有时不会。   顾文澜今天夜班,晚上不回来,溪言放了学干脆回了自己家,那里离学校更近,早上来学校能多睡一会儿,更不用自己准备早餐,回家了也不用准备晚饭,不用扫地拖地,洗碗晾衣服……   她在父母这里吃完饭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其他事完全不需要操心。   溪言整个人陷入沙发里,听着厨房的炒菜声,闻着香味,忽然就觉得家里那位真的跟大爷似的呢,全是她在伺候……   但是转念又一想,顾文澜平时真的很忙,他在家的时候也没有闲着,更何况他其实并不常待在家里。   吃饭的时候,朱木兰说:“你和文澜抽空也来家里吃一顿,自从你搬过去之后,他就没再来过。”   溪言说:“他忙,再说了我搬过去也才多久啊,年还没过呢。”   老李同志纯属每天都要皮痒找抽那么一下,逮着空就要刺挠朱木兰两句,于是附和道:“是啊,人说了年尾忙,每天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医疗事业做贡献,多光荣的一份工作啊,哪能为了你一顿饭给毁了。”   果然朱木兰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摁,“吃我一顿饭就给毁了,你这么些年吃我这么多顿饭,你怎么还不赶紧形神俱灭?!”   老李吓得赶紧打个饱嗝以明大志,接着龇牙一笑:“当然是为了陪你共度余生。”   朱木兰特别吃他这一套,哼了一声,半天之后终于绷不住,连羞带笑地继续吃饭。   老李的这些个哄人的腻歪话是从李溪宇那里学来了,一开始老李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说这些别别扭扭的词汇有些对不起他这副阳刚之气,但有一次实在把朱木兰惹急了,他赶紧搬出儿子的金句,没想到当真有奇效。   朱木兰脸一红,攘了他一下,“死样!年纪一大把说什么呢!”   哎哟那红扑扑的脸蛋,老李立马就感觉自己重回壮年时期,一下就爱上了这种反春的感觉,于是也不再忌口,时不时拨两句甜言蜜语。   溪言摸摸脖子,太久没见二老秀恩爱了,忽然再次体验,有点不习惯。   恐怕顾文澜都说不出这么腻歪人的话吧?   晚上溪言用李溪宇的电脑写论文,但精神不是那么集中,最后断断续续也没写多少,索性关了电脑回屋睡觉。   早上她出来吃早餐时,朱木兰忽然问了个问题,“这么久了,你们有没有回文澜家里吃过饭?”   溪言以为妈妈是介意他们两个没回这里吃饭,想探听探听那边,好心理平衡一下,她咽下豆浆,很爽快说:“没有。”   没想到朱木兰满脸不赞同,“没来这边就算了,怎么连那边也不回去?你嫁过去那边,对他们来说到底算个外人,平时有空就多过去走动,这对你好。”   溪言含糊应着,“嗯……”   朱木兰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敷衍,于是眉头攒起来,“你跟你爹一个德行!”   旁边的老李无辜抬头,“说话就说话,扯我干什么?我又没多嘴!”   溪言喝完豆浆赶紧出门去学校。   估计是为了响应朱木兰同志的意愿,中午的时候溪言接到了顾云微的电话,她挺意外,她和顾云微自从上次吃饭之后,没有联系过。   顾云微:“嫂子,这个周末你和我哥能不能抽空来家里吃个饭啊?”   溪言说:“我的时间没有问题,但是你哥那边我不是特别清楚,得问问他。”   顾云微犹豫了一下,“嗯……嫂子,你也知道我哥跟我爸之间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我想拜托你,稍微劝一劝他。”   溪言愣了一下,忙说:“好,我会劝他的。”   劝?怎么劝?   顾文澜从没跟她提起过他的家人,关于他家里的事,她只知道个大概,这还是顾云微告诉她的,他自己从来闭口不提。   可以理解为,他的确很抵触,不管对人,还是对事。   和顾云微打完电话,溪言就给顾文澜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没有接听,她给他打电话真的得随缘,大概率会碰到他在上手术。   下午顾文澜就给她回电话了,但却正巧碰上她在上课。   她下了课给他回电话时,他又在万机之中抽不开身。   这回直到放学了,顾文澜都没再打过来。   晚上10点溪言还在备课,顾文澜终于回来了,她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他往沙发重重一躺,又安静了。   她走出来,发现他快要睡过去,赶紧过去推他,“别睡了,先去洗澡啊。”   他没和那晚一样坐起来,继续躺着,双眉紧蹙。   他睡觉的时候总喜欢皱眉,溪言都看习惯了。   她又轻推了一下,“喂,起来,别饿着肚子睡,洗完澡吃了饭再睡。”   说完这一声,顾文澜终于有了动静,他动作迟缓地坐起来,眉头快拧成麻绳。   溪言这才察觉到他不太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话没说完手先伸过去往他额头上一摸。   他摁住额头上的手说:“是有点难受,大概发烧了。”   她手凉,他额头的这点温度对她来说简直跟火烧起来一样,溪言让他躺下,然后跑到电视下面的抽屉把小药箱拎出来,里面有支电子温度计。   她拿过来一侧,38.2°。   接着她撕了退烧贴给他贴上,又去倒水让他喝,她在客厅里茫然转了两圈,跑过来问:“吃药么?”   顾文澜看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笑道:“发烧而已,我保证烧完以后就跟浴火重生一样,让你刮目相看。”   “你吃不吃药啊!”溪言没心情和他开玩笑,眉尖蹙紧了都不知道。   “吃。”他收起玩笑脸。   要放在一般情况,他比较建议物理降温,但他明天还得去医院,这烧得退下去,否则怎么做事?   溪言拨了一粒退烧片给他,他吃下去,又躺回沙发。   “你去床上睡。”她说。   “不去,没洗澡。”他闭着眼睛。   溪言没辙,去倒了一盆温度适中的清水过来给他擦擦身体,从脸都脖子,还帮他解开几颗纽扣。   帮他擦手的时候,他忽然握住她,说:“李老师,我发烧你着急么?”   溪言说:“不着急,烧傻了最好。”   他笑了笑,“肚子也擦擦。”   她把塞在西裤里的衬衫抽出来,目光触及他腰上的皮带,又想帮他解开,这么勒着不舒服,她其实想让他回屋换身衣服的,但他又一副懒得动换的模样。   溪言把毛巾搭在他腹部上,手指去拨他皮带的搭扣。   她忽然想起许攸跟她说过的话,她说女人给男人解皮带时,那样的画面极具调情意味,男人看了绝对受不了。   她瞟了顾文澜一眼,果然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睁着眼缝瞄她,他眼睛很好看,微微敛着眼皮时,清晖似的目光从狭长的眼缝里流露出来……   溪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正经严肃,把皮带抽出来时,听见他一声轻笑,她脸红之前把他肚子上的毛巾扔过去,正好盖住他的脸,随之而来的是他放肆的朗笑。   发烧了就不能安分一点?   溪言就给他擦干净胸口和手,反正将就一晚吧,明天再洗个澡。   她收拾完这些,进屋抱了张棉被出来给他盖上,她帮他掖被角的时候,他问:“你要睡了?”   她偏头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了,于是点点头,“你赶紧睡,我等你睡了再进去。”   他发个烧,估计被她当成小孩了。   顾文澜掀开被子说:“那进来等。”   溪言犹豫一下,还是钻了进去,一边还说:“你就不怕把发烧传染给我?”   他笑笑搂紧她,“别小看人体免疫力,发个烧,至于么?”   要说这人喜欢她,她是不太相信,电视上可不是这么演的,人家男主角多心疼女主角?小小一个感冒都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更别说是亲她……   溪言推开,“你能不能正正经经地睡觉?”   顾文澜没真想让她在这睡,就是找个了理由想抱抱她,他掀开被子说:“行了,进屋吧。”   这下反倒是她不愿意走,她一脸严肃,“你到底睡不睡?”   顾文澜扬唇,“给你机会了的,明天发烧了可不能怪我,”他手臂一再收紧,似乎要把她的骨肉给碾碎,他低喃着,“你自找的。”   溪言原本是打算等他睡着了再回屋,半夜过来给他再量一次体温看看情况,但大概是外面太冷,他怀里太暖,她睡过去了,中间没有醒过来。   等她醒时天已经亮了,顾文澜一直睁着眼看她……   她第一反应是拉被子盖住脑袋,然后摸摸眼睛看有没有出现不雅观的东西。   平时卧室里会拉着遮阳的窗帘,屋子里很暗,次日醒来被他盯着看她倒没这个担心,但这里是客厅,光线这么充沛,距离这么近,毛孔都数清楚了吧……   顾文澜拍拍她,说:“起来。”   嗓子低哑。   溪言终于想起来他在发烧,吓得腰杆子一挺坐了起来,去拿茶几上的温度计给他测体温,温度计上显示的体温在正常范围内。   她不放心,拿水银温度计要给他再量一次时,发现他的眉头一直皱着。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她干脆用手上去摸。   “没,”他说:“手臂有点酸。”   他左边手臂僵直不敢动,整条臂膀都是麻的,又麻又酸。   沙发上两人躺着空间正好,但没办法调整位置,所以他整晚保持侧身躺的姿势,左臂让她枕了一整夜没动弹过。   溪言想帮他揉一揉,手正要过去就被他制止了,一会儿后他自己揉了几下,又转了转,再做几个伸展才恢复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 第24章 成婚   溪言还是用水银温度计给他测了一回体温, 结果显示体温36.9°, 的确已经退烧了,测完以后溪言还嘀咕着, 这什么身体素质,一晚上恢复这么快?   顾文澜回屋拿衣服洗澡去了,她给自己也量了一回, 没发烧。   吃早餐的时候,溪言的手机来了信息,是顾云微发来的, 问她顾文澜愿不愿意回家吃饭。   她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他吃东西的模样不算很斯文, 但也不粗鲁,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模样, 坐有坐相, 端着碗, 一勺子一口粥,动静不大,胃口不错……   顾文澜看过来, 说:“我比你眼前的粥好吃?”   溪言垂眼, 瓷勺子搅拌几下, 沉默几许干脆单刀直入, “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回你家里吃个饭?”   顾文澜再次望向她,确认似的问:“回哪?”   溪言稍一沉思,说:“云微打电话过来, 说这个周末让我们找个时间回去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顾文澜考虑都不考虑一下,面色有些冷淡,说:“最近忙,再说吧。”   溪言哦一声,没再提这件事。   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行,那天两家人吃饭,顾文澜面对着顾院长就已经明摆着一张臭脸了,要是回到那个家里,还不得把房子炸了?   去学校的路上,溪言在琢磨着该怎么给顾云微回信息,没想到她的电话直接就打了过来。   顾云微:“嫂子,怎么样?我哥答应了没有?”   溪言有些抱歉,“没有,”不知道是不想让顾云微太失望还是想给顾文澜找借口,她说:“你知道的,年末医院里忙,他忙起来也有整晚回不来的时候。”   这话并没有给顾云微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她说:“我以为他至少会听你的……”   溪言一愣,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要听她的?   他没有理由要听她的。   顾云微从小生活条件优渥,没看过谁的脸色,说话也是直来直接,交流时只要不是明确的攻击,就不会刻意去掂量自己的语言是否足够委婉含蓄。   半晌后,溪言说:“有机会的,他一有空我就劝他过去,好么?”   顾云微笑了笑,说:“嫂子,要不这样,这个星期六你自己过来,别管我哥了,你看你嫁给我哥这么久了,也没回家里吃过一顿饭。”   溪言觉得这话在理,自己考量了一下,说:“好。”   “星期六晚上怎么样?八点你到这里来。”   “嗯。”   那里也算是顾文澜生活过的地方,虽然高中的时候他就离开了,但大学又回去了,她觉得去看看也不错,不一定要探究他的过往,她就是好奇。   顾文澜每天都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很忙,这几天尤其是,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虽然不至于让她独守空房,但也差不多了。   那天他凌晨回来,躺下没两个小时又走了。   这是她第二天起来通过枕头的凹陷程判断的,打电话问他时,还真是这样。   周六那天,因为溪言晚上要去顾宅吃饭,所以提前把顾文澜的晚饭给做出来,她闲着没事,拎着保温盒去医院给他。   看在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席不暇暖的份上。   溪言这回没等他,直接上心外科的护士站,把保温盒给小护士代为转交,“等他有空了,麻烦你帮我交给他,可以么?”   小护士是之前啃面包片的那位,之前也见过溪言一次,她说:“顾医生现在有空哦,你要不要自己拿给他?”   “是么?”溪言笑着问:“那他在哪?”   “外面走廊的尽头那里,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么?”小护士疑惑。   溪言摇头。   护士站让另外一个护士看着,小护士带她过去,确实没见到顾文澜的身影,于是她领着溪言往前走,终于在拐角的电梯门口看见了他。   还有徐园。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小护士倒没太多的想法,顾医生每天需要和许许多多的病患以及病患家属沟通,和一个女人单独聊天算什么,她说:“顾太太,你过去吧。”   溪言冲小护士笑盈盈道:“我觉得这盒饭,喂狗比较划算,你认为呢?”   ……顾太太笑里藏刀的表情把小护士吓到了,她说:“顾太太英明。”   溪言满意地点点头,拎着保温盒走了。   顾文澜送走徐园回到科室,经过护士站时,小护士好心地喊了他一声,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小护士说:“顾医生,刚才您太太过来给您送饭了。”   顾文澜愉悦地一扬眉,问:“是么?人呢?”   小护士抠抠脸,“她看见你和病人家属沟通就走了,走之前她还留下一句话,虽然没有交代我转达,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顾文澜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话,小护士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但他还是问了,“她说了什么?”   小护士模仿了溪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我觉得这盒饭,喂狗比较划算,你认为呢?”简直惟妙惟肖。   顾文澜:“……”   溪言提前半个小时抵达顾家的小别墅,她来之前还特意去商场买了两罐茶叶,她记得上次顾院长说自己不太会喝酒,工作也不允许,所以选了茶叶。   她对茶叶不太了解,反正往贵了买。   顾云微一早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欢欢喜喜把她领进屋里,顾院长就在客厅里坐着,只是他旁边也坐了个女人,很年轻,也漂亮,挺着个大肚子。   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溪言心里莫名有了答案,稍微一联系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她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溪言先对顾院长喊了一声爸。   顾院长笑眯眯的,一上来先给她递了个红包,溪言尴尬且无措,顾院长说:“按理说,上次文澜带你回家那天我就该给你的,但那天他走得急。”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旁边的大肚子女人站起来笑着说:“拿着吧,你爸的一片心意。”   溪言觉得这女人当顾文澜的妈稍显年轻,但给顾院长当太太……也算合适。   她只好拿过来,说:“谢谢爸。”   对于这个女人,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顾院长给她介绍时,也只是说:“这是你羡姨。”   溪言乖顺地喊一声:“羡姨。”   顾云微对这个羡姨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不怎么亲切,十分地客气。   四个人上桌吃饭,氛围也不热络,偶尔交谈几句,顾院长问了溪言工作上的事情,后面又聊到了顾文澜。   溪言是想让这对父子的关系缓和起来的,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矛盾是什么,但她觉得顾文澜太孤独了。   他没在她跟前提过“我爸我妈”等字眼,说的永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她提到了前几天顾文澜发烧的事,大概是想替他解释,他不过来是真的忙,他忙到自己生病了,第二天仍然坚持上班。   顾院长听完,做了个特别深沉的沉默,然后说:“溪言,劳你费神了,这孩子从来不听我的,也……不太和家里联系,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他。”   溪言说:“我会的。”   其实吃完饭,溪言就想回去了,但顾云微硬要她留下来过夜。   顾云微拉着她说:“反正你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在我哥的房间睡一晚,我哥房间每天都清扫,很干净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哥的房间,这五个字对溪言还是具有吸引力的,她跟着顾云微上楼,去了顾文澜的卧室。   这房间比起家里的卧室,看起来简洁但处处讲究,木质家具,严肃正经,和他现在的秉性背道而驰,他大学的时候还有些严肃。   溪言在他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相框,几张照片都有徐园的身影,当然也包括邱南等人。   照片里的顾文澜,眉宇之间确实有些正经且冷淡,少年面容秀朗,十分好看。   “这是我哥高中时的照片,”顾云微说:“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家里,这是他大学的时候带回家的,上面这些人我都见过。”   “他们的感情不错。”溪言只得出这个结论。   岂止是不错。   那些关于青春时期的共同回忆,应该是无可替代才对。   顾云微问:“你见过他们么?”   溪言点头,指着邱南说:“在他的婚礼上见过。”   顾云微皱了下眉,“那她你也见过了?”她指的是徐园。   溪言顿了一下,“嗯,她是伴娘。”   顾云微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溪言觉得她这个动作和顾文澜很像,于是笑了笑,顾云微说:“那你有没有感觉出什么来?”   她不是想挑事,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或者说提醒一下她这位嫂嫂。   溪言一愣,和她对视一眼,好像能明白她想表达的内容,她说:“这个女孩,好像和你哥很熟悉。”   顾云微不以为然的表情更明显,丝毫不掩饰,“我和她见过几次,给我的印象不算很好,你知道有一种心理疾病,叫自爱恋型人格障碍么?”   溪言:“……”   顾云微:“倒不是说她精神有问题,我指的是她有这方面的倾向,不过她这个毛病只对我哥发作,你有机会接触她的话就知道了。”   不。   她不想要有这个机会。   溪言给顾文澜打电话,说今晚在顾宅的别墅里过夜,顾文澜听完沉默了大半天,她问他吃了没有他也没回应,再跟他说话他还是一声不吭。   通过手机,溪言敏感地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这次生气和前几次不一样。   他一直不言不语,不声不响,溪言脾气上来,干脆挂了电话。   洗澡的时候顾云微拿了件睡裙给溪言,她说是全新的,干脆送她。   溪言收了睡裙,心里想着哪天再买个礼物送给顾云微,没的白拿人家的东西,若是关系要好的话那就另说。   顾文澜房间里的那张床,上面的枕被床套是他大学的时候用到现在的,其实他不在家之后这床枕被已经洗过很多遍了,但溪言躺在上面,觉得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停留。   这床没有家里的那张软,但很舒服……   ——   当那阵气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溪言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触感太具体,且真实到令她心悸。   她是忽然醒过来的,她感觉呼吸不顺畅,因为嘴巴被堵住了。   具体的不仅仅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家里沐浴露的香气。   他来之前,居然还在家里洗了个澡?   溪言被他抬着下巴,带着某种情绪,激烈地斥诸于深吻里,纠缠不休,溪言感觉舌头被他的牙齿刮得生疼……   她发声抗议时,他松了力道放开她,将她的双手摁在床头,另一只手从她睡裙下摆探入。   “生理期该过了。”他低语。   “你……”溪言放弃挣扎,说:“你来这里就为了这件事?”   “为的是收拾你。”他的指尖在她大腿内侧力道蛮横地刮几下,往上划过她腰间时,她浑身一颤,她怕痒,他问:“这裙子哪来的?没见你穿过。”   “你妹的。”她故意。   “……”   “你妹给的。”她补充。   她扭几下手臂,“你放开,我手疼。”   顾文澜松开她的手腕,随即拨开她两腿,蓦地跻身进去时,拨冗说了句:“喂狗比较划算,是什么意思?”   溪言猝不及防一声惊喘,咬咬唇,朝他的胸口一通乱拍,啪啪响。   她惊讶的是,内裤什么时候跑了?   “嗯?”他顶着胯,撞得有些狠,他气息不稳,道:“喂了哪只狗?顾太太?”   “……”溪言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这回生气跟以前还不太一样,以前他不管生不生气,这种时候都不爱出声,今晚话有点多。   溪言咬紧牙关,但他发起狠来,她仍是压不住喉咙里要哼哼唧唧,这里不比家里,她怕……溪言伸手去够被他扔在一边的被子,手刚碰到边角——   顾文澜稍微一扯就把被子扯远。   别!   她下意识张嘴,出口却是柔软绵长的一句低吟,直抵他心脏,在她咬牙之前,他手指捣入她嘴里拨弄舌尖,听得他冷沉沉说了声:“叫。”   溪言:“……”   顾少爷莫不是被气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不够开车来凑,8000稍稍多一点,尽力了。   本来还有句话想说,又给忘了   —— 第25章 成婚   溪言觉得顾文澜太可恶, 想把他踢开, 想起来穿衣服回家,总之要离他远远的, 但她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意识在迅速下沉。   他屋子里有个独立的卫生间,他抱她进浴室洗澡。   溪言不愿意挪动, 尤其刚才被欺负得太狠,心里一波郁气未消,一波又起, 气得眼周红了一圈, 冲着眼前光滑结实的胸膛就是一顿乱拍, “顾文澜你太欺负人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顾文澜由她发泄,胸口一片泛红, 还有刚才她留下的爪痕交错。   他把她放进浴缸里靠坐, 打开热水, 水位缓缓上升,顾文澜薄唇抿成直线,跪在她身前看了她半晌, 看她蹙紧的眉头, 看她深棕色的眼珠子在气恼和委屈之下依然泛着细腻的光泽。   他俯身亲吻她的眉眼, 连呼吸都带着丝丝缱绻, 从鼻尖滑到她的嘴唇,溪言稍微偏了下脸避开他。   顾文澜将她抱到自己身上来,肌肤互相紧贴着, 泡在一缸子热水里。   溪言觉得,他有时候挺缠人的,好似无声胜有声的诉求一般。她睡意上来,顾不上跟他计较什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溪言。”   他附在她耳边,嗓子里夹杂着动情的意味。   溪言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又沉了。   “以后我们不来这里好不好?”   溪言以为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话,直到第二天一早,天都没亮起来她就被顾文澜弄醒,他在帮她穿衣服。   他发现她醒过来,只说:“你继续睡。”   溪言确实继续睡了,但当她意识到他这是打算将她打包拎走的时候,吓得她彻底清醒,“你……干什么?”   “回家。”他将她抱过来,“你睡你的。”   “现在几点?”   “凌晨5点。”   “……放我下来。”   顾文澜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要往门口去。   溪言深吸一口气,口吻稍显严肃,“顾文澜,别再对我耍横,我说放我下来。”   他停下脚步,凝视她半晌,说:“我7点半得到医院,现在不走会来不及。”   她皱起眉,“那你就自己走,拉上我干什么?”   他说:“……我送你回家。”   溪言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我会自己回家,你送我干什么?你怕我迷路么?而且就算要回去,也得先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她觉得顾文澜平时不会这么失礼。   “不用。”他说。   “你先放我下来。”溪言说。   大概是溪言难得表现出了生气的倾向,也有可能是他气头过了之后,知道自己过分了理亏了,所以没敢再对她用强硬手段,顾文澜一直站着没挪步,但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你不喜欢这里,我知道,”溪言冷静下来,让自己和他平静对话,“你先去医院,我等天亮了和你家里人说一声就走。”   “现在就跟我走。”在这件事上面,他似乎特别固执。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这么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你是我的人!”他加重了语气,“我不喜欢待的地方,你也不能待着。”   溪言听了这话,没觉得他霸道自私不讲理,因为他平时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她只是更加强烈地感知到,顾文澜真的太孤独了,他似乎在找“自己的人”。   尤其在这个家里。   或许他来时不是生气,而是焦虑,所以表现不同以往。   溪言觉得,她好像给自己招惹了个麻烦鬼。   顾文澜的态度十分坚决,溪言怕把动静闹得太大吵醒大家,所以跟他回去了。   回到家里顾文澜直接去了医院,走之前他对床上的人说:“今天晚上我想吃糖醋里脊。”   床上的人没搭理。   她想,他大概是怕她又跑去那里,所以干脆给她下了个任务。   溪言一直不应他,他就一直在床边站着,溪言觉得这时候的顾文澜脑子里只剩下一根筋,她翻了个身,低声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能回应他就好,顾文澜露出笑意,弯腰要亲她时,被她一只手推开,他抓着她的手腕吻她的指尖,“等我回来,别乱跑。”   然而——   溪言还是乱跑了。   她觉得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人真的是太失礼了,她也没办法对顾院长他们说,自己是被顾文澜在凌晨5点钟的时候带走的。   自己的儿子半夜回来居然只是为了带走媳妇儿?一秒都不愿意待?   对顾院长来说,这是件十分伤心的事。   所以顾文澜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顾家别墅。   所幸,她到的时候时间还早,看屋子里的人估计也还没醒,门前的花园只有煮饭的阿姨在打扫,她敲了敲门。   阿姨看了过来,一句“少夫人”把溪言惊得直冒鸡皮疙瘩。   这些有钱人家真的是……不含蓄,昨天都说直接喊名字了。   溪言冲她笑笑。   阿姨过来开门,问:“怎么在外面?”   溪言一早拟好了说词:“我晨练。”   然后,真正晨练的人回来了,冲她喊道:“嫂子。”   溪言一惊,回头。   顾云微一身运动装走过来,“你也晨跑啊?我怎么没看见你啊?我在西边的公园。”   溪言笑:“我在东边……”   顾云微:“那里只有一条江。”   溪言:“的江边……”   顾云微:“我记得那里不能跑啊。”   溪言:“看日出。”   顾云微和阿姨同时一愣。   溪言笑笑说:“我有点饿了。”   阿姨赶紧把人请进来,“早餐做好了,饿了现在就可以吃了。”   顾云微的周末生活十分得闲雅,早餐过后就到后院里照顾她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她拿着把剪刀给她的盆栽修修剪剪,有些自得其乐。   溪言没看出门道来,磨叽了半天才开口道:“你哥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顾云微停下剪刀,目光稍微放远,似乎在回忆,“他大三那年回来,不过大学时住校的,只有寒暑假了才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就又回学校了,说是帮教授做什么项目,总之就是有理由不回家。”   溪言看她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文澜大概真的很排斥这里。   顾云微笑了笑,有些无奈,“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出国了,出了国就更自由了,电话都很少打回来,前两年他回国,进医院,第一年还在家里住,第二年自己在外面有了房子就搬出去了,直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这四个字让溪言心底蓦地一跳,她问:“两个月前怎么了?”   “那天晚上他和我爸吵了一架。”顾云微不太愿意细说,但想了想还是说下去,“因为羡姨怀孕了,那晚我哥大发雷霆,摔了门就走。”   “那天是几月几号?”溪言问。   “11月9号。”顾云微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那晚顾文澜跑到她家楼下说要跟她拿钱包,最后却是向她求婚。   这两者有联系么?   好像没有。   顾云微继续说:“我哥跟着我妈离开的时候,和我爸有个约定,羡姨不能怀上顾家的孩子,否则他就和我爸断绝父子关系,其实当年法院判了他跟我爸的,但他不愿意。”   溪言说:“可是羡姨还是怀孕了。”   而且是在约定的十四年后。   顾云微:“我爸觉得事情瞒不过去,所以打算跟我哥好好沟通,但是我哥的态度十分坚决,他觉得我爸的行为是第二次背叛了我妈。”   溪言轻轻捻着一片泛黄的叶子,“那他们现在……”   顾云微摇摇头,“我不奢望他能和我爸和好,但至少偶尔能回来一趟,其实我爸很想他的,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已经无法再让步。”   顾云微还说了很多,她说顾院长的书房有个抽屉是常年上着锁,不让任何人碰,她有一次偷了钥匙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她发现抽屉里放的是她妈和她爸的照片,有一些信件,以及她妈妈的一枚胸针。   她说顾院长经常会待在卧室的阳台上,望着江水发呆。   她还说爸爸妈妈以前的感情很好,特别好……   溪言上了车之后,脑子里持续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坐过了几个站,只得再坐回来,去商场买了菜回家。   进单元楼的电梯之后才想起来,家里的花该换了。   她觉得顾文澜的爱情观应该是大受影响了,在他最应该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在情感最纯粹最热烈的青春期,面临家庭破碎。   少年轻狂,爱恨均可热烈。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找个自己爱的人结婚,于是就对她这个熟人下手了。   正好他需要,正好她愿意。   溪言回到家里,直接往沙发一躺。   从凌晨5点折腾到现在,不,从凌晨不知道几点折腾到现在,她根本没好好睡觉,都让顾文澜这个麻烦精给搅和了。   都是他!   溪言一觉睡到天黑,醒过来已经是晚上8点,她迷迷糊糊地进厨房做饭。   顾文澜是9点半回来的,溪言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部各大卫视轮番重复播放了千八百遍的清宫大剧,她没有完整地看过这部剧,但零零散散拼拼凑凑地也总算把剧情捋了个大概。   顾文澜换鞋进屋,见她没搭理自己,于是走到茶几前无所事事地敲鱼缸,两条小金鱼已经对他有恃无恐,他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溪言横他一眼,挪了个位置。   顾文澜站了一会儿,走到她旁边坐下,说:“李老师,我回来了。   大概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凌晨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发指,所以态度有些讨好的意思,乖顺得跟真的学生似的。   还别说,他这人还挺能屈能伸,对她也是刚柔并用。   溪言眼睛仍是看着电视,淡淡“嗯”了一声,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   他再接再厉,“今晚做了什么菜?”   溪言说:“糖醋里脊。”   “还有什么?”   “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是什么菜?没吃过。”   “……”   顾文澜去洗了澡出来,往她边上一座,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抓了她的手过来捏着玩,她十指纤细,看着怪想亲的。   溪言一转头就看见他拿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她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应了一声:“你问。”他靠向沙发背,手臂往她腰上一揽,想把她抱过来,溪言推他手臂一下,还是被他抱过去,收纳在怀里。   顾文澜带着亲昵的口吻说:“我头有点疼,你给我摁一摁。”   溪言微微一顿,没理他,迳自说:“为什么那天你会忽然跟我提结婚的事?事前也没见你对我有那样的想法,怎么突然就提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心里边儿怎么觊觎着你,你哪知道?”他拉起她的手往太阳穴的位置放,“这里,稍微摁两下。”   “我懒得知道。”她手指头用力,确实随便给他摁了两下。   他忽然目光带着探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因为今天去了一趟你家,生气么?能把你的肺气炸么?   溪言说:“昨天晚上跟云微聊天,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顾文澜了然,她们聊了什么他没问,云微知道的事情也就那么点,他猜都不需要猜,“那晚我和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云微跟你说过了?”   她点点头。   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你,想到就去找你了,见了就想抱,抱了就忽然想,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算了。”   他轻描淡写,却一脸正色,说的都是真话。   “娶回家就能欺负她了。”他又笑得没正没经。   “……”   李老师提审完毕,从他腿上下来,说:“你去吃饭吧,菜记得热一热。”   怀里空荡荡的,他感觉不太踏实,伸手一捞,被她逃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李老师很想正正经经地生一回气,怎奈顾医生脸皮忒厚。 第26章 成婚   一月中旬, 距离期末考还有10天。   期末考卷的出题工作即将收尾, 溪言卯足最后一股劲,跟同科的几位老师点灯熬油,终于把黑眼圈一并给熬出了头, 可喜可贺。   出考卷时除了考虑题型, 还得考虑同学们对知识点的掌握能力, 溪言那几天心无旁骛地呕心沥血, 于是对顾医生有诸多冷落……   正好她也想治治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地得瑟。   那段时间顾医生每逢深夜,独自靠在床头,望着李老师挑灯奋战的娉婷身影, 邪火乱窜。   等李老师上床睡觉, 他野狼似的扑上去, 但李老师那一脸的四大皆空,顿时把他给超度……呸, 感化了。   溪言是真的累,基本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   顾文澜轻轻摁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正觉得自己柔情似水,是难得的有情郎。   李老师忽然一把拍掉他的手,“你把我眼霜给擦掉了。”   顾医生:“……”   眼霜?有我对你的柔情来得稀罕?   但他不敢说话, 因为最近李老师忙起来,脾气有些火爆,虽然按照她的性格,再火爆也就是给你两个愤怒的眼神的事……   可他还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李老师说了, “再惹我我就去你家别墅过夜。”   顾医生气得天灵感烟火滚滚,翻身生闷气。   李老师偷笑半天,心想总算逮着他的弱点。   半夜里他又腆着脸偷摸着翻回来抱她,蛊毒难捱,唯李老师可解。   那会儿溪言忙,有时候顾文澜夜班的话她就直接回她父母那里,但有一次不巧,向医生跟顾文澜调了班,所以顾文澜早早就下班回家。   他一回来发现屋子里灯都没开,感觉人应该是没回来,但还是不死心喊了声:“李老师?”   没应。   他往沙发上一坐,给李老师打了个电话。   她接得很快,正好手机就在她手边,而且平时顾文澜很少打电话过来,更何况是在他正忙的时候,她怕有什么事,“喂?”   “你在哪儿?”顾文澜闭着眼睛,听她轻柔的声音。   “我在我爸妈这,你怎么了?”她隐隐担忧。   “没怎么。”   他说完这句话,手机里安静了几秒。   溪言问:“你吃饭了没有?”   他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说:“没有。”   “怎么不吃饭?”   “……我在家。”   溪言抿着唇沉吟了片刻,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顾文澜听完心里边儿就跟猫爪子挠一样,说:“我过去。”   溪言惊讶,“你过来干什么?”   顾文澜没答,说了句:“现在就去。”然后挂了电话。   溪言怔了一会儿,她觉得最近顾文澜表现得就跟个……青春期的少年一样。   回春了么这是?   溪言算着他从家里到这儿来的时间,在他差不多还有15分钟抵达的时候,去厨房给他煮面。   朱木兰和老李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进厨房煮东西,朱木兰跟了过来,“怎么了?饿了?行了你别忙了,妈给你弄。”   “不是,”溪言把水煮上,拿了几段葱和两个西红柿洗干净了放案板上切,“顾文澜要过来,我给他煮点东西吃。”   “是么?”朱木兰有些高兴,“怎么这个时间来?”   “他今天下班早,说趁有时间过来看看你们。”溪言觉得自己编话的能力似乎有点出众。   “这孩子,何必急在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朱木兰说完脑子里蹦出个想法,笑着问:“是不是你今天没回家,他来看你的?”   “看我做什么?”溪言笑了笑,把面下锅,“每天都能看到。”   “那倒也是。”朱木兰又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顾文澜来的时候,恰恰面煮好了,溪言端着上桌。   老李一见女婿来了,顿时交流欲望蓬勃,拿了瓶白酒出来也要上桌。   朱木兰说了他两句:“人孩子刚下班,累着呢,你别又拉着人家说东侃西的了!”   溪言说:“爸,我给你也盛一碗。”   老李听了点头,冲朱木兰道:“什么说东侃西?我上这儿吃面来。”   溪言进厨房时顾文澜在洗手,她盛着面一边对他说:“你别跟我爸聊太久,早点休息。”   顾文澜关了水,说:“那他要找我聊天,我也不能不让啊。”   “就说你明天要上班,你一提醒他就不聊了。”她转头去拿筷子。   “行,”顾文澜笑笑,“我早点回屋陪你。”   “你省省心吧,谁要你陪?”   “……”   溪言去李溪宇的屋里拿了一套睡衣,给他洗澡的时候换的,她忙完回屋改作业,没多久顾文澜就进来了,她指着床上的睡衣说:“给你的,你赶紧去洗澡。”   顾文澜拿了睡衣,展开一看,满身小黄鸡图案,“我就穿这个?”   “这个怎么了?”   “小黄鸡?”   “你要大白鹅的也有。”   “……”   顾文澜听她安排,洗澡去了。   他洗完澡,挂了一身小黄鸡进来,溪言看了偷笑,又见他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衬衫西裤。   “给我。”溪言过去拿他的衣服,然后要出门。   “干嘛去?”顾文澜拉住她。   “我洗一洗。”   “不洗了,我没带衣服过来。”   “给你烘干。”   “算了别弄了,你累不累?”   “那你还过来给我找事做?”   “……”   顾文澜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悻悻地闭了嘴。   溪言出去之后,顾文澜在她屋里转了转,坐在床边看见枕头上又一根发丝,他拿过来往手指头上绕几圈,没多久溪言就回来了。   “这么快?”他问。   “我妈拿去了。”溪言在桌前坐下,继续批改作业。   顾文澜拉了把椅子凑到她旁边坐下,看她忙,但他自己坐不住,一会儿摆弄桌上的作业本,一会儿拿她的教材和笔记来看,一会儿又去撩她的头发,绕着手指头转圈。   他躁动得像个青春期少年。   “李老师,你什么时候弄完?”   “你别烦。”   “……”   “赶紧去睡觉。”   顾文澜侧身靠向书桌,手支着脑袋看她。   可能是为了方便他睡觉,她把屋子里的灯关了,在桌前留了一盏台灯,灯光只落在桌上,她拢在半明半昧的阴影里,一脸沉静。   顾文澜的注视存在感极强,直白,热烈。   她侧脸看过去,若有所思地对他笑笑,笔杆子敲了敲桌面,说:“我问你个问题。”俨然一副老师对待学生的模样。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他手伸过去,被她挡下,他顺势攥住她的手腕拉过来,“那你问。”   “你高中谈过恋爱么?”她神色自然,就像正常聊天。   顾文澜琢磨着她这么问的意图,“翻旧账?”   她说:“有得翻么?”   他撇嘴,“没有,不过喜欢我的女生挺多,但我一个都不喜欢。”他这么说时,还有那么点向她邀功的意思。   “那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大三那会儿。”   “哦……”她偏头一想,“那你挺晚熟。”   顾文澜一愣,万万没想到她会得出这个结论,他故意说:“那你初恋是什么时候?哦对了,是大一,对像还是我,那时候偷偷垂涎我呢吧?”   溪言:“……”   桌上有润喉糖,她拿了一颗剥开糖纸,不紧不慢地说:“那时候你身边人来人往的,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特别认真对待的?”   她问这个,不是想听他说什么哄她的话,她就是想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   顾文澜明显不会拿谎话来哄她,直接说:“没有,倒是有一个印象最深刻的。”   “哪一个?”   “就那个,”他笑笑,“把我的清白骗走的那个。”   溪言一愣,抿了下唇,淡淡哦一声,不想再继续话题。   顾文澜拽一下她的手,“哦什么?说的就是你,装什么傻?”   ——诶?   “我么?”   “你啊。”   “……”   溪言侧着脸笑,把揉成小团的糖纸扔进垃圾桶。   顾文澜问:“你一直不知道?”   她一张笑脸冲着他,“我不知道。”   虽然把她的长相给忘了,但顾文澜还记得她的触感,少女匀称柔软的身段……和现在眼前的她差别不大。   记忆调动出来,欲念也就随之而来。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那样?”溪言看他往这边倾身,抱她起来。   “哪样?”顾文澜将她放到床边,自己压上去,吻落到她的眼角,再到脸颊。   “交那么多个女朋友。”她感觉顾文澜顿了一下。   顾文澜撑起身来,背着光,让人看不清神色,“那时候我妈刚走,我成了孤身,也许是想找个人待在自己身边……不知道,那会儿很迷茫,荒唐了一段时间。”他的指尖轻轻划着她的脸,“那时候你怎么不坚持一下?”   她说:“坚持了又能怎么样?”   他根本就心性不定,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不然怎么等到现在想定下来了,才找了个人待在身边?他要是愿意,早有女朋友了。   这世上有些缘分需要时间和机缘。   溪言的那张床是单人床,床身是木架子,看着挺结实,但动起来还是咿呀响,很细微,但那频率听起来实在是暧昧,撩得耳朵痒。   顾文澜去医院之前先把溪言送去学校,因为离得近,他就顺道送了,溪言下了车以后他才发现她有个纸袋忘了带走,赶紧下车拿给他。   她推回去,说:“溪宇的睡衣,你昨晚穿的,拿回家吧。”   “我要来干什么?”   “谁让你昨晚穿着它乱来了?”   顾文澜稍微一沉思,“哪个细节让你觉得乱来了?”   溪言:“……全程。”   顾文澜再一次沉思,“所以要拿回去作纪念?你还有这爱好?”   溪言:“再见。”   顾文澜笑着看她转身进学校。   周五晚,李溪宇回到家里,拿衣服洗澡时,翻箱倒柜找不到自己的睡衣,他跑到厨房喊:“妈!!你是不又拿我衣服当抹布了!!”   朱木兰吓了一跳,拿着锅铲要抽他,“我拿你什么衣服当抹布了?”   “我的睡衣!”   “好好的我拿你睡衣当抹布干什么?”   “那我睡衣呢?好端端怎么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你又不是只有一套睡衣。”   “我就要那套!小黄鸡!”   “你不是还有大白鹅么?”   “我就要小黄鸡!”   “出去——”   另一边——   这两天顾文澜开始对他们俩过去的感情耿耿于怀。   “那时候你喜欢我什么?”   “脸。”   “……”   “还有身材。”   “……”   “还有——”   “别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是有的。 第27章 成婚   溪言大一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堂体育课上, 她在学校体育馆第三次见到了顾文澜, 那会儿他在跟宿舍里的人打篮球。   最后一节体育课是考试。   溪言在前半节课考完,走到边上坐着看人打篮球,一边等许攸。   现在是上课时间, 体育馆里也有其他院系的班级在上体育课, 队伍解散之后, 女生三两成群, 跑到上面的观众席去了。   也有和溪言一样的坐在篮球场的外圈看的。   忽然就听见上面瓜观众席有女生喊:“顾文澜!你好帅!”   就见场上,顾文澜冲上边儿声音的来源处比了个赞。   旁边几个一起打篮球的男生似真似假地表示一下抗议。   “不带这样的啊!”   “不拿我们几个当人啊!”   “输脸不输技,哥几个赶紧把你们的风采都展现出来让姑娘看看!”   女生都结着伴,只有溪言是一个人, 她怪尴尬的, 正想走的时候, 许攸过来了。   溪言把旁边的水拿开腾位置让她坐,“考得怎么样?”   许攸跑着过来的, 有点喘,“还行,反正过了,你看什么呢?”   溪言指了一下,“篮球。”   “你看得懂么?”   “不懂。”   “诶!那个挺帅的, ”许攸指着篮球场,“你看,那个学院的?叫什么?”   “医学院,大三, 顾文澜。”溪言一一作答。   许攸惊讶地冲她挑眉,“哟呵。”   溪言说:“上星期六我去图书馆刷学分,他来借书,系统显示的信息。”   许攸还是一脸意味深长,“你记那么清楚?”   溪言:“一共也没多少东西可记,文科生就这点优势。”   两人正说着,一颗球滚了过来,停在许攸脚下。   那边有个男生喊:“同学,麻烦扔过来!”   许攸一记猛脚,球飞过去,那是十分标准的踢足球姿势,那边顾文澜吹了个响哨,许攸踢完单脚跳着回来坐下,面上苍白又尴尬,说:“有点疼……”   没几分钟,球再次滚了过来,还是停在许攸脚下。   那边有个男生喊:“同学,麻烦再踢过来!”   溪言听出调侃。   那会儿许攸脾气挺爆的,起来就又要踢过去,被溪言拦下了,“算了我来吧。”她抱着球扔过去,是十分不标准的投篮姿势。   当球第三次滚过来的时候,溪言终于觉得这球的来意叵测了。   许攸看着篮球场笑了一声,溪言望过去时,那个一直出声喊让许攸把球扔回去的男神跑了过来,对许攸说:“同学,脚没事吧?”   许攸耸耸肩。   那同学说:“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的脚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找我,我会负责的。”   溪言当时在喝水,差点儿喷出来。   许攸估计也觉得挺无语的,一时找不到应对之词。   就在这时,一颗排球飞了过来,正中男同学的屁股,男生搓着屁股回头喊:“嘛呢!”   顾文澜站在那儿,说:“你他妈打不打了?”   男同学问:“你哪儿来的排球?”   顾文澜抬抬下巴,“问对面借的。”   男同学看过去,排球场那边几个女生冲着这边直乐,男同学脸有些红,对许攸说:“我叫路鸣,你叫什么?”   “许攸。”   “呦呦鹿鸣啊,看来咱俩注定成一对。”   后来路鸣就对许攸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经常约许攸出去吃饭,久而久之,许攸的态度渐渐有了软化。   有一次溪言问她怎么想。   许攸说:“很阳光的一个男孩,其实他挺讨人喜欢的,你没发现他也长得挺不错的嘛?”   就在路鸣打算和许攸表白的那一晚,路鸣把他们宿舍的人全约到了一起,许攸其实预感到什么了,她说有点紧张,于是把溪言也一起叫上。   那晚他们宿舍另外两个男生也带了女朋友,就顾文澜孤身坐着,还有溪言。   这俩都单着,自然而然被安排坐到了一起。   之前路鸣也安排过两次这样的聚会,许攸两次都会把溪言带上。   那两次溪言和顾文澜没怎么交流,但因为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于是很自然地就把他们两个撇到了一块儿去。   但是顾文澜话少,自己喝酒,溪言也不擅长找男生搭话。   不出意外的,路鸣表白成功了,皆大欢喜,每个人都多喝了两杯。   溪言也是,大家举杯同庆的时候,她不好扫兴,也举起了酒杯跟大家一块儿喝。   那晚路鸣高兴坏了,吃了饭又要去唱K,溪言感觉自己有点醉,所以跟许攸说自己先回去,许攸不放心,说:“叫个人送你吧。”   溪言想说不用,旁边顾文澜开口了,“我送,正好我也回宿舍。”   许攸一听,更不放心了,两个都喝醉了,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路鸣搂着她的肩膀,“没事儿,你别看我们老二长得那么招蜂引蝶,但其实不爱拈花惹草,他是个正人君子。”   曾经。   路鸣在心里补充。   去女生宿舍会经过一段林荫小道,顾文澜就是在那里,和溪言表白的。   他和身边这个女孩见过好几次了,他感觉得出来她的心思,但她的态度一直不紧不慢,既然她不主动,那就他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女生表白。   他对谁主动这件事无所谓,他并不被动,只是一直以来女生比他还主动。   当他赶紧旁边的女孩脚步加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也稍微地跟着急了起来,有句话脱口而出:“做我女朋友。”   溪言猛地一顿,看向他。   小道上幽暗,顾文澜只觉得眼前这张脸莹白可爱,白得晃眼。   溪言捏着手心,尽量保持冷静,“你好像喝醉了,就送到这里……”   他重复,“做我女朋友。”   在他的注视下,溪言感觉自己的脸应该是红了,她只好正面问他,“你喜欢我么?”   顾文澜眯了下眼,说:“我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你说呢?”   当下他觉得自己挺卑鄙的,避重就轻的回答,他鄙视了一下自己。   溪言沉默了良久。   她从没否认过自己喜欢他,甚至这一刻她的心跳像是在怂恿着她答应下来,她也没感觉出顾文澜是不是喜欢自己,但她觉得,自己已经19岁了,可以独立思考然后独立决定很多事情,包括要不要跟谁在一起。   所以她答应了,“好。”   顾文澜挺惊讶的,因为她的表情有些慎重。   女生宿舍就在这条小道的前边不远,溪言让他送到这里就可以,接着没什么话可说,她生硬了道了句晚安,然后就要走。   他却忽然叫她,“溪言。”   她惊了一下,回头应:“啊?”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顾文澜侧身倚着旁边的灯柱,有些懒散道:“你亲我一下。”   溪言愣一下,两步走回去,扶着他的手臂踮脚亲上去,她够不太着,顾文澜稍微俯身,她就碰了他的嘴角,然后一脸两人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走了。   那一处尚有余温,顾文澜舔了舔嘴角。   虽然跟他以为的还有些出入,但是还成。   是啊,还成。   当时他要是再用点心,说不定就能从她身上一开始的“还成”逐渐感觉出“很好”了。   顾文澜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拉拉她的袖口,“溪言。”   溪言回头看他,“什么?”   “你亲我一下。”   “……”   溪言带着狐疑的目光,亲了他的嘴角一下。   顾文澜指尖摁着嘴角,说:“李老师,你一点都没变。”   溪言拿着抹布收拾着茶几,“说什么呢?一晚上神神道道的。”   她起身去了书房,书房的桌上摊着各种文献资料,她一样样收拾起来摆好,一边拿抹布擦着,烟灰缸也积着一层灰和烟屁股。   他跟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摆弄书桌的地球仪,问:“李老师,你会离开我么?”   溪言不知道他又琢磨些什么,看他一眼,说:“你怕我离开么?”   顾文澜稍微想了想,说:“目前来说,好像是这样。”   溪言把烟灰里的东西倒进底下的垃圾桶,“你不气我的话我就不走。”   “那时候你就离开了。”他又去翻桌上摆好的资料。   “哪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注意力在清洁上面。   “就那时候。”   “……”   顾文澜发现她半天没反应,侧脸看向她,发现她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伸手拿起地球仪,一边打转一边说:“有些人,一不高兴说走就走,太没有责任感。”   溪言拿着抹布愣住了,半天只憋了一句:“我怎么没有责任感了?”   顾文澜的口吻颇有些幽怨的意思:“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勾搭其他小女生了?我打你骂你了?还是我欺负你了?没有!那你是不是一不高兴就跟我分手了?是!”   溪言:“……”   自问自答可还行了?   顾文澜:“分手前一晚你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溪言:“……”   顾文澜:“睡完了就跑,你说你是不是欺负人?”   溪言:“……”   这件事如果要仔细追究起来,还真说不准是谁欺负了谁。   当年他身上发生了太多事,对感情正是迷茫的时候,身边的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地换,而她答应跟他在一起是打定了主意,他要是好,她就对他好,他要是不好,那她就走。   分手前一晚发生那种事,大概是她心有不甘吧,不想就这么和他无牵无挂。   只是没想到那一次居然是两人互相破戒开荤……   溪言不觉笑了下。   顾文澜把地球仪放回去,“笑什么?”   “没什么,”她过去把他推离书桌,“好了,你去洗澡,回来到现在一直在琢磨些有的没的,这两天受什么刺激了?”   “你以后对我好一点。”他顺势靠在她身上。   “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溪言推他出去。   “不够,”顾文澜忽然停下,转过来抱她,低声说:“还不够,我想要更多。”   “你别太贪心。”   “我就是对你贪心了,怎么办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错别字,明天再改 第28章 成婚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 周禹没来。   溪言给他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 最后上午考试结束时,周禹终于回复她信息。   ——老师,我不考了。   溪言马上给他回电话, “周禹, 你在哪?”   周禹说:“我今天不去学校考试了, 别再打过来了。”   溪言听了有些着急, “你自己算算,这段时间你旷了多少节课?现在连考试都放弃了么?周禹,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禹不说话。   “周禹,告诉老师你在哪, 为什么不来考试了?”溪言缓下语气。   “不为什么, ”挂电话之前周禹说:“老师, 我很安全,也很好, 所以别管我了。”   这天是星期六,高二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个个交了试卷,开始迎接寒假,迎接春节。   溪言抱着一塌期末试卷以及成绩空表回家。   做饭的时候, 溪言还给周禹打了个电话,发现他已经关机了,而他父母那边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一直联系不上。   她着急起来一不留神就把碗给砸了, 碗倒是没碎,因为掉下来时正好砸她脚背上。溪言扶着桌子,疼得攒起眉头,等阵痛过去,她把碗捡起来放好,自己拐着脚去拿药油擦一擦。   晚上顾文澜回来的时候,电视正在放电视剧,还是那部清宫剧,而她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蜷缩着,手里拿着手机。   顾文澜脱了外套,弯腰抱她起来。   她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半醒半睡时,咕哝了一句:“周禹呢……”   他一顿,说:“你刚才在我面前叫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溪言稍微清醒了些,摁着他的胸口起来,睡眼惺忪地对着眼前这张脸辨认了半天,皱着眉说:“你怎么回来了?”   顾文澜面无表情地抬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溪言一愣,这才算彻底回过神来,“我睡糊涂了……”   “又欺负人了呗,”顾文澜说:“周禹是谁?”   “嗯?”她怔了一下,“什么周禹?”   顾文澜眯着眼看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这是真忘了还是装傻?刚才你躺在我怀里说过的名字。”   溪言一脸莫名,“我刚才说过么?   “周禹是谁?”   “那看来我是真的想他,睡着了都……”   “李溪言!”   “干什么?”   顾文澜恨不得咬她一口,“你说你想谁?”   溪言笑笑说:“开玩笑的,周禹是我们班的学生,我睡着之前在想他的事情,你不是知道他么?上次你替他还了3000块钱。”   “他?”顾文澜抱着她坐下来,“他又怎么了?”   “今天他没来考试,手机关机,父母也联系不上,”溪言说起周禹开始滔滔不绝,“你说他们怎么这样?连自己孩子都不管了?他也真是的,迟到逃课就算了,怎么连考试都不来?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家里……”   “你怎么爱操心?”顾文澜把她摁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闻她的发香,又说:“你怎么不操心操心我?”   “……”   顾文澜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刚才走神了,“你还在想他?”   溪言说:“你说他不来考试,会去干什么?”   顾文澜:“……”   溪言说:“他在手机里说让我别管他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他说自己很安全,那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顾文澜:“……”   溪言说着说着有些生气,捶了他一下,“你们这些男生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不让我省心?你们莫名其妙!”   顾文澜:“……你才莫名其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溪言不想跟他说话,拿手机又给周禹打过去,还是关机。   她是他的班主任,得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等于他半个监护人,他现在就跟神隐了一样毫无音信,让她怎么放心得下?   之前他逃课,她也给他打过电话,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整天手机关机的情况。   ——   半夜,顾文澜忽然醒了,醒过来发现怀里时空的,他摸了摸床铺,一睁眼发下李老师不见了,接着就听见卧室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她说话的声音。   像是在打电话。   “你到家了?那就好。”   “你能不能和老师说说今天你去干什么了?”   “对不起老师不想打探你的私事,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好么?”   “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关机……”   顾文澜躺在床上等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个女人!   顾文澜坐起来,不疾不徐地拉着长音:“李老师,我肚子疼——”   溪言赶紧断了通话从屋外闪进来,“怎么了?为什么会肚子疼?”她跑上了床,“为什么会肚子疼?是不是又胃痛了?”   顾文澜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你摸摸。”   溪言有些懵,在他腹上摸了摸,摁了摁,“哪里疼?这里么?要不要吃点什么药?”   “不用,”他拍拍床铺,“你躺下。”   “很疼么?”她有些担心,根本不想躺下。   “多摁摁就不疼了,这叫穴位按摩。”他拉着她的手到处游走。   “可是我不懂穴位。”   “很简单的,我教你。”   按着摸着,溪言就感觉不对劲了,他拉着她的手往下面去时,溪言抽回了手,刚要往他肚子拍,又怕他是真的不舒服,于是换了地方,往他手臂轻拍了一下,“你是不是骗我?”   顾文澜一脸虚弱,“真的疼……”   溪言不太相信他,拉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去。   身后的人靠过来,“李老师。”   她嗯了一声。   顾文澜说:“明天给我送饭怎么样?”   溪言想起上一次给他送饭,她看见他和徐园说说笑笑的画面,她说:“不送。”   “送呗。”   “看情况吧。”   “不看情况了,给我送,你不送我不吃饭。”   溪言忍不住说他,“你幼不幼稚?”   他海纳百川一般,“幼稚。”   她顿了片刻,“你讨不讨厌啊!”   他依然海纳,“讨厌。”   溪言不想说话了,她觉得顾文澜就是个臭无赖,一天不闹她就浑身不对劲。   那天晚上顾文澜说,对她贪心了,没说明贪心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问。   不过她能猜到是什么,要么是依赖,要么是喜欢。   ——   第二天顾文澜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溪言发现他醒了,趁他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去厨房给他热牛奶。   他的胃不太好,以前就经常不吃早餐直接去医院,有时候一上手术就是一个上午,现在溪言不想他落下一次早餐。   顾文澜刷完牙洗完脸,回屋换衣服时发现老婆不见了,赶紧跑出去喊:“李老师?”   喊完就见她端着牛奶出来,递给他,“煮粥来不及了,喝了牛奶再去,我给你稍微加了热,以后我提前一晚把粥做好。”   顾文澜沉默接过牛奶,一把将她搂近怀里,“李老师,你就不怕有一天把我宠坏了?”说这话时,他的嗓音稍微变了调。   溪言吓了一跳,之前偶尔也会一早起来给他弄早餐,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好了,你时间要赶不及了,赶紧把牛奶喝了。”   顾文澜到了医院还在回味李老师的宠爱,进手术室时嘴边还噙着笑意。   旁边的二助觉得十分诡异,偷偷对一助说:“顾医生怎么笑得阴森森的?他受刺激了?估计是正好和李老师温存被打扰了。”   一助说:“用你那个与脚指头并肩的脑子想一想,现在是凌晨5点半,顾医生在家的时候估计也就5点钟,凌晨5点钟你说他俩在温存?”   二助无辜,“半夜忽然有了激情不行?顾医生血气方刚,常规操作了。”   顾医生这时开口:“要不我给二位搭个戏台,你俩上去给病患来一段相声?”   半麻的病患:“……心领了,谢谢。”   一助二助赶紧正色起来。   手术出来,二助实在按捺不住八卦,跑过来问:“主治,这两天你心情不错,是不是跟李老师有关?你俩感情不错哈。”   顾医生笑笑,说:“今天早上她给我准备了一杯热牛奶。”   说完走了,赶下一场手术。   二助:“你看,我就说嘛,顾医生受刺激了。”   一助:“用你那个与脚指甲并肩的脑子想一想,顾医生是凌晨5点钟起来的,也就是说李老师特意凌晨5点钟起来给他准备了牛奶。”   二助沉思半晌,说:“不是脚指头么?怎么变成脚指甲了?”   一助说:“恭喜你,现在连脚指甲你都高攀不上了。”   溪言一整天待在家里批改试卷,下午4点出门买菜,回来给顾文澜做了糖醋里脊和蒜蓉菜心,又炖了鸡汤,做完菜是6点半。   她打了出租车过去,不到7点抵达医院门口。   溪言进住院部大楼,正巧的是他在大厅里看见顾文澜了,他旁边的人是徐园,两人从另外一边往大楼门口走去,不知道聊什么这么投入,没发现她,溪言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上楼去心外科。   护士站的护士还是那个面包片小护士,她一见溪言就笑,“李老师,来给顾医生送饭的?”   溪言挺吃惊的,为什么要喊她李老师?   她的名号已经远近驰名到这个地步了么?   护士站前面站着的男医生闻言赶紧回头,一脸感慨,“您就是李老师啊!久仰大名,传说中能让我们顾医生的心情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折腾的巾帼!”   溪言听得心惊肉跳,顾文澜在医院里究竟给她安排了什么人设?   怎么就让他再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折腾的巾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太匆忙了。   —— 第29章 成婚   溪言把饭放在了护士站, 让面包片小护士转交给顾文澜。   小护士摸着保温盒说:“李老师, 顾医生就快回来了,你不等等他么?”   溪言嗯一声,“不等了。”   等她走出心外科门口, 小护士对跟前的医生说:“李医生, 你看到没有?”   李医生顿时觉得好笑, “我又没瞎, 能没看到么?你个小姑娘又想八卦些什么?”   小护士十分感叹:“我之前一只认为能收服顾医生的女人一定是那种强势刚猛那一类的,完全没想到会是李老师这样的女人,那我以后也要像她那样,温柔, 持家。”   “你以为光是温柔持家就能把你们顾医生给降服?那你也太小看他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 ”李医生点点自己的脑袋,“思想独立, 人格独立,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魅力。”   “那我也要独立。”   “不过呢,也不要太有主见,太有主见就显得强势,这叫慧极必伤, 物极必反,”李医生摇摇头,“这样男人还是不喜欢。”   “哦……”小护士点了下头,接着回过神来, 说:“凭什么要让你们男人喜欢?女人又不是生来就得迎合你们!我不爱跟你聊天!你走你走!”   “……嘿?”   溪言乘扶梯下二楼,正巧顾文澜也乘扶梯上三楼,他一抬头就看见她了,但是溪言把脸往旁边一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错身而过时,顾文澜喊了她一声,“溪言?”   她摸摸自己的耳垂,装作没听见。   顾文澜快步上了三楼,直接转下二楼,她已经绕向了一楼的扶梯,顾文澜加紧脚步追上去,跑到她身后站着,本来就比她高,这会子他站在她身后直接就比她高出半个身子。   他搭着扶手,腹部贴近她的背,稍微俯着身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应。   顾文澜:“不理我?”   她盯着楼下,直到扶梯到头,跨了出去。   住院部一楼的大厅人来人往,顾文澜只是两步跟上她,和她并肩走着,时不时侧脸看她一眼,度她神色,发现她似乎不太开心。   溪言小声说:“你跟过来做什么?快回去,给你带的饭我放在你们科室护士站了。”   顾文澜忽然去捞她的手,把她拉着往旁边一个通道去了,到了之后他推开安全出口的绿色木门。   “……干什么?”溪言被他拖进来,门一关,光线暗下来。   “偷情。”他笑得没个正形,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溪言倒是一本正经,手了抽回来,“你别闹,赶紧回去。”   顾文澜笑容淡下来,又要去牵她的手时被她避开了,他转而去摸她的脸,这回她避无可避,下意识抬手一别就被他牵住了。   他每次都用这一招,但她每次都能上当。   顾文澜笑了笑问:“李老师不高兴?生气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言简意赅,“刚刚。”   “刚刚是什么时候?”   “就是刚刚。”   “……”   顾文澜一脸的意味深长,“看到什么了?”   溪言想也没想就说:“没看到什么。”她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于是有些懊恼。   果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颇耐人寻味。   她气得推开他,转身去拉门,但速度和力气都不及他,反被他拽进怀里,溪言心口气血翻涌,“顾文澜!你凭什么笑话我?”   顾文澜为之莞尔,怀里的人软软的,发脾气也是软软的,软到他心尖儿上。   “你不是不在意么?”他淡淡说。   “我没在意。”溪言轻轻靠向了门,“我撞见你们四次了,邱南的婚礼上两次,医院两次……”   顾文澜撑着她身后的门板弯下腰,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哟,四次了?记得很清楚么。”   溪言别开他的手,“我希望你检点一些。”   “老实告诉我,”他问:“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不是。”她下意识否认。   “徐园的母亲生病住院了,就在我们科。”   “我猜到了。”   “那你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   “说谎。”   “……”   顾文澜一双黑眸深沉得很,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小孩似的耍着无赖的口吻:“你就是吃醋了,你就是喜欢我。”   溪言想起她家小区里的两个小孩之间的恩怨。   男孩的糖果不见了,转眼看见旁边小女孩嘴里吃着糖果,不由分说就指着小女孩说:“就是你偷我糖果了,就是你就是你!你赔我糖果!”   当时溪言就在旁边坐着,不明状况。   女孩说:“我没有!你别乱说!”   男孩说:“我就要说,你有你有!”   然后把小女孩欺负哭了。   男孩心里一慌,茫然地看向旁边的人。   溪言让他赶紧去安慰安慰人家。   男孩只得跑过去安慰小女孩,说:“你别哭了,糖果给你还不行么?不要你赔了。”   才想到这里,溪言忽然就笑了。   顾文澜一下子心里没底,“笑什么?别不承认。”   李老师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喜欢自己,但是现在的李老师比以前淡定多了,他有时候不敢完全笃定。   仅仅是凭着她对他好,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溪言收起笑容,“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讲道理好不好?”   顾文澜沉下脸来,“你有,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看,是不是很像小男孩强词夺理的模样?   “我不跟你说了,你赶紧上去,别耽误时间。”   “把话说清楚!”   正巧顾文澜手机响了,医院的电话。   溪言看他一眼,偷笑着拉开门跑了。   顾文澜拿着手机追出来,控制着音量冲她背后喊:“李溪言,你别不承认。”   溪言小跑着,步履愉快,忽然想起什么,她转过来提醒他说:“记得要吃饭。”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顾文澜十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接了电话往急诊楼跑。   溪言晚饭还没吃,饿得饥肠辘辘,回到家里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洗了澡去书房批改试卷,她坐下才一个小时,许攸的电话来了。   电话一通许攸就说:“溪言,我见到路鸣了。”   溪言没太反应过来,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太久远,就像当初她见到顾文澜一样,沉寂已久的记忆跟涨潮一样在脑海中漫上来。   许攸说:“现在他可出息了,在什么大集团做法律顾问,什么大集团我也没听清,总之听起来就牛气哄哄的,现在是青年才俊了。”   溪言感觉不对劲,“许攸,你喝酒了?”   “没有~”许攸打了个嗝~   “你在哪?”溪言无奈。   “哼哼~”   “快说,要不然太晚了我就不管你了。”   许攸就在离她们公司几个站的一条小吃街的一个烧烤摊上。   溪言到了之后看见她抱着啤酒瓶趴在桌上唠唠叨叨,她过去把啤酒瓶从许攸怀里抽走,轻轻拍她的脸,“许攸,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他现在可出息了!”许攸醉醺醺,竖着食指指着溪言,乐呵呵道:“太有出息了!这么有出息还来找我干什么?”   “好了你消停会儿。”溪言叫老板过来结账,然后抱着许攸的腰站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许攸喝醉酒的时候喜欢嚷嚷发酒疯,溪言知道自己喝醉的时候也挺难搞的,强起来爱钻牛角尖,大学的时候只要是她们两个同时喝醉了,老二和老三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溪言费了半天劲才把许攸塞进出租车,然后自己上车,报了许攸家里的地址,回去的路上,中间停车一次,因为许攸想吐。   最后把许攸搬回她公寓里,溪言跑进跑出地忙活,给她擦脸擦手,折腾完一切,溪言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   顾文澜还没回来,估计又得忙到下半夜。   溪言洗了个澡,去厨房给顾文澜煮了一小锅粥放在保温盒里,然后回屋睡觉。   她这一觉睡得沉,半夜里感觉顾文澜回来了,迷迷糊糊地又感觉他起来了,溪言勉强睁眼,抓着他睡衣的袖口咕哝着说:“厨房有粥,保温盒里,你带过去……”   顾文澜凑过来吻她的鼻尖,低声说:“你这不是招我欺负你么?”   她睡过去了,没听见。   顾文澜坐了一会儿,揉她的脸颊,终于把她弄醒了,他幽幽问道:“李老师,你喜不喜欢我?”   李老师无故被他闹醒,顾文澜趁她发脾气之前赶紧跑,溪言在床上愣了一下,拿枕头扔他,他接住给抛了回来,溪言气呼呼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她闷在被子里说:“顾文澜你三岁么?”   顾文澜出门之前还来招惹她,他半压在她身上说:“在家乖乖等我回来。”他起身时,领带被一只手拽住,他压了回去,对着床上的人笑笑,“怎么?”   溪言抿着嘴,眸子清亮,轻轻扯一下他的领带。   顾文澜会意过来,垂脸笑了笑,装模作样地问:“顾太太想要什么?”   溪言沉吟片刻,用力拽一下手里的领带,他落下来时,自己抬脸迎上去,吻住。   接着放开,她推他一下,“好了,你可以出门了。”   顾文澜浑身僵了半天,手钻入棉被里狠狠揉她腰间的嫩肉,“你真折磨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跟挤牙膏似的,有点费劲。   让我悠悠地沉吟稍许,争取下章多更。 第30章 成婚   昨晚许攸宿醉, 次日起来精神恍恍惚惚, 请假没去上班。   溪言作为赋闲人士,几乎陪了她一天。   许攸上午10点就拉着她出门逛街,在寒天冻地里被刚冽冽的老寒风刮得找不着北, 更显出一副风雨凄凄的模样来。   溪言拉着她进了路边的一家咖啡厅, 瞬间暖和起来。   上班时间, 咖啡厅里人少, 显得幽静。   许攸本来就心情不好,坐在安静的地方更显得沉默阴郁。   溪言喝不惯咖啡,点了杯奶茶,一边观察对面许攸的表情, 溪言是个十分感性的人, 情绪容易受身边的人影响。   她也不太会安慰人, 她更多是个倾听者,但许攸似乎不太想说话。   溪言说:“你在想什么?”   许攸这才回神, 愣了一下说:“想过去的事。”   “你还喜欢他么?”她不想这么问的,或者说她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因为毕竟真正能破镜重圆的缘分还是太少。   “不知道……”许攸垂着脸。   溪言想了想,问:“你那位……读大学的小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话估计是问到许攸心坎里了, 她直接往桌上一趴,“我对不起他……不,我配比上他,他那么好, 年轻,有活力,前途无量……虽然有点死脑筋。”   说到这位小朋友时,许攸脸上是带着笑的,心情好了些。   溪言也跟着笑了笑,“那他知道路鸣么?”   许攸笑容淡下来,“他知道,但不知道昨天我碰到路鸣的事。”她往后一靠,忽然说了一句:“有点想见小朋友了。”   当年许攸和路鸣那段恋情,可以说说谈得令人艳羡。   溪言每每见到他们两个腻歪,内心苦楚无人知晓,尤其当年顾文澜还是那样一副对她无可无不可的德行。   路鸣对许攸特别好,恨不得每天把她揣怀里疼的那种,路鸣家里不算特别富有,但却总想把全世界的彩云都摘下来给许攸。   那时候许攸还不知道路鸣家里什么情况,他每次送这个送那个的,许攸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碰上个富二代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省吃俭用外加打工赚来的钱。   有一次他给许攸送了个上万块的香奈儿包包,那是他消失了一个月之后给许攸的生日礼物,许攸那天见到他,发现他面黄肌瘦的,她看着手里的包包问他怎么回事。   他就是不说。   许攸去问他们宿舍的人,宿舍里的人也是闭口不言,后来她让溪言去问顾文澜。   那时候溪言和顾文澜已经分手一年了,但溪言手机里还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发信息问了他,他这人从来不屑干那种默默承受咬牙不说的戏码,直接就给了答案。   这小子吃了一个月泡面。   直接就把许攸给急哭了,拿着包包去找路鸣,想让他退回去。   两人争了半天,路鸣晕倒了,当下就送去了医院,他发高烧,反反覆覆折腾了一个星期,许攸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他,课都不上。   除此之外路鸣还特别珍惜许攸,交往近两年都没碰她,怕吓到她,一直忍着。   但许攸似乎认定他似的,说:“不管以后还在不在一起,我都给你。”   溪言觉得,这俩必定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但没想到最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路鸣身边忽然多了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和许攸完全不一样,她不需要路鸣省吃俭用弄得自己面黄肌瘦地给她买名牌包包,他们相处时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路鸣跟许攸分手时说:“许攸,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对你一丁点不好我会内疚,和她一起我没有这种压力。”   许攸冲上宿舍抱了一堆东西下去,全扔给路鸣,“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必须对我怎么样,我没有这些东西一样能活,同样,我没有你生活也能继续,现在,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你这是干嘛?”路鸣拉住她,“这些是我给你的,你还给我干什么?”   “路鸣,不要觉得是我欠你的!东西拿走,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么?   当时溪言就趴在楼上走廊的石栏杆上看着,听着。   她看不清路鸣的表情,但她觉得路鸣的身影看起来特别落寞,他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被宿管阿姨出来给赶走。   许攸没怎么给路鸣送过东西,但她会陪他在图书馆熬到关门,周末也陪他学习,确确实实地把女孩两年的青春都交付给了他。   那是许攸最脱离宿舍团体活动的两年,倒不是她喜欢黏人,她觉得路鸣对她太好,回送东西太敷衍彰显不了她的真心,所以生活上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路鸣。   路鸣的妈妈身体不好,有一次暑假路鸣妈妈住院,路鸣要打工分身乏术,许攸跑去照顾了人家妈妈两个月,把路妈妈给感动地非她这个儿媳妇不要。   谁都觉得,这俩稳了。   溪言算是作为旁观者一路见证他们的轰轰烈烈。   对于感情她没什么感想,但她觉得这两个人可算是不负青春了。   他们分手那天,许攸在溪言怀里哭得极其惨烈,差点儿喘不上气。   那天溪言的心情也不好,她在路上碰见顾文澜了,他又有女朋友了,女孩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像只小燕子,而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模样,笑着。   跟她不一样,她在他身边时比较安静,估计他觉得她太枯燥无味了吧。   虽然是她先离开他的。   溪言觉得追究以前没有意义,当年的顾文澜和现在不一样,区别在于那时候他像一艘海上漂泊的孤舟,碰见哪座岛就向哪座岛靠岸,停留不久又让海浪冲走。   而现在……   他大概真的靠岸了,但是还会不会有海浪来,来了会不会走就不知道了。   后来顾文澜说她这个比喻不对。   他说:“我是孤舟,但你是掌舵的船长,这样就算海浪来了,我无论漂到哪里,你都在我身边,除非你跳海,那我也该沉船了。”   溪言说:“你别说不吉利的话。”   他笑了笑,“那你得掌好舵,永远陪着我,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溪言说:“我只希望平安喜乐,健健康康。”   ——   溪言不知道许攸打算怎么样,但不管她怎么决定,溪言都不会插手。   如果年纪尚浅或许还会不知所措,但那段感情沉淀了这么多年,许攸心里应该早有了打算。   溪言回来时已经晚上9点了,她陪许攸吃了顿晚饭,又去买菜回来,但她一进屋发现屋里的等亮着,顾文澜穿着睡衣,就在沙发上看电视,是她一直在看的清宫剧。   屋子里灯火温润,实在可亲。   顾文澜回头说:“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溪言愣了愣,原来回到家,家里有个人在等自己是这样的感觉……太过分了,她现在才知道,而他已经体验了这么久。   溪言没说话,把东西拿去了厨房。   顾文澜见她不搭理自己,心里存了个心眼,不知道李老师今天碰见什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跟着进厨房。   溪言把菜拿出来洗,一边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顾文澜观望片刻,才过去抱她,“没有。”   “别抱着。”她推他一下,转身拿什么东西。   “你对我这么冷淡?”他挡住她的去路,跟个大小孩似的,表情认真。   溪言没忍住笑出来,“我没洗澡。”   他神色有所柔缓,还是抱了过来,“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溪言刚说完就被他抱起来,放在流理台上。   “去干什么了?”他脸往她颈窝里钻。   “诶你……”溪言去推他的脸,“你脏不脏啊?”   “亲一下嘛。”   “你起来。”   “嗯?你吃什么了?这么香?”顾文澜鼻尖凑到她嘴边。   “……”   “真的香。”他还用力嗅了一下。   “回来之前吃了几颗草莓。”溪言说。   她是买来安慰许攸的,没想到一半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有点不好意思。   顾文澜抻着脖子过来吻她,“我尝尝。”   溪言一直躲着,“我买了一些回来,要不给你洗洗?”   顾文澜停下来,目光带着探究意味,“不让亲?故意的?为什么?”   溪言:“……”   她觉得顾文澜最近有些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疑神疑鬼,这算是恋爱引发的后遗症么?小年轻们总爱这样患得患失?   顾文澜这回春得有点彻底。   谁让他以前……呃,遗失了青春。   “我不是要给你做饭么?你每次亲起来都没完没了。”   “是这样么?”   “当然是了,”一说到这个,她就有些愤愤,戳他的胸口自认有些凶巴巴,“你自己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么?”   但其实一点也不凶,像埋怨,也像撒娇。   顾文澜没见过她凶起来的模样,被惹急了顶多拍他一下,或捶他或推他,但那力气对他来说也是软绵绵的,或者骂他:“顾文澜!你太欺负人了!”   也说不了粗话,可能因为她是老师的关系,也有可能和家庭教育有关,毕竟她家里头的老师扎堆地出现,文明教育那是细针密缕地招呼着。   李老师不愧是出身书香门户。   李老师现在就像一颗草莓味的棉花糖,白又甜的棉花中间裹着一团软又香的水红草莓心。   顾文澜被她戳得牙根痒痒,把她抱起来回卧室。   溪言吓一跳,“你不吃饭了?”   他说:“吃棉花糖。”   顾文澜在那事上面表现得颇有些骚情赋骨,兴起时附到她耳边调笑:“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溪言以前读过《牡丹亭》,知道什么意思,脸一偏,不想应他。   顾文澜说:“溪言,我们要个孩子。”   溪言一下子回神,立马说:“不行,还不行……”   顾文澜知道她为什么现在不想要,她现在带高二,明年下半年她带的班级就升高三了,她怕到时候请孕假,临时换个新的班主任上去,会影响学生的状态。   但顾文澜就喜欢招她,跟欺负她有瘾似的,掐着她的腰一下比一下要得狠,溪言抬起右脚踩他胸口上,没什么杀伤力,反惹得他兽性大发。   被她这么一闹,于是就……一触即发,覆水难收了。   溪言气得说话声音都打着颤,“你老是这样,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你讨不讨厌啊?你——”   顾文澜赶紧抱着她安慰,“我讨厌我讨厌,我不这样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别生气了,再气坏身体了对孩子不好。”   “顾文澜!”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   早上溪言起来气还没消,做早餐时绷着个小脸,一看见他就更气了。   顾文澜不敢再招惹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声好气地陪着笑,“李老师今天煮的什么粥?闻起来特别香。”   她说:“自己看。”   “溪言,”他忽然叫她一声,溪言停下脚步,顾文澜将她转过来说:“没事的,我算过了,你安全期。”   “安全期又不准。”   “放心,就你这小身板,没那么容易……”他忽然收了声。   溪言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我怎么了?为什么没那么容易怀上?”   顾文澜扬唇笑着,低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气血不足,需要调养一下,调养好了怀孕完全没问题,别怕,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   “干嘛骗你?”   溪言还是不放心,“要不然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文澜说:“也好,你什么时候去?我抽时间陪你。”   她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顾文澜不太满意地拧眉,“能不能依赖一下我?”   “我自己可以的,检查一下嘛,很简单的。”她说。   “是很简单。”他撇嘴,还是一脸郁郁。   “你怎么那么别扭?”   “……”巧了,他也觉得自己挺别扭的。   顾文澜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变化有些明显,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甚至还会犯蠢,他高中时期都没这么幼稚过。   那时候他根本没时间没精力也不可能让自己幼稚。   他绷了太多年,邱南总说他早熟,刚步入青春就开始思考成年人的生活,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态已然是那副景况。   “李老师。”   “什么?”   “要过年了,我想吃棉花糖。”   “棉花糖?好啊,过两天我去买。”   “李老师。”   “嗯?”   “你真好。”   “给你买棉花糖而已,又不贵。”   “……啧,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进展快了些。   那就交代一下顾医生以前的事,顺便让顾医生追追妻吧,不过还找不到契机,我再寻摸寻摸。   这文再更个20章估计够了。   安排得明明白白【骄傲得很】 第31章 可亲   余生, 柴米油盐和你, 风花雪月给你。   ——   最近许攸大概是心情不太明朗,一闲下来就给溪言打电话,每次都要对她的赋闲状态表示一番羡慕, “当老师多好, 有寒暑假, 周末双休, 虽然那点工资入不了我的眼,但至少作息时间稳定,当初我脑子抽大发了居然跑外面来拚搏?”   其实当老师哪有那么轻松?尤其是高中老师,而且尤其是高中班主任。   从寒假开始, 不, 寒假之前到现在溪言就没消停过, 批改试卷,整合学生的各科成绩, 填写成绩单,给班里的每位同学写评语,完成这些工作还要给同学们寄成绩单。   在准备寄成绩单的时候,她想起周禹的家庭地址是个空号……于是下午她打电话联系了周禹。   这回周禹倒是乖乖接电话了,“老师?”   溪言:“你的成绩单出来了, 你把你家的地址发过来。”   周禹沉默数秒,说:“你直接给我吧,正好我在外面。”   溪言心想你在外面我可不在外面,但想了想还是说:“好吧, 今天可以么?”   “今天晚上吧,7点。”   “我去哪里找你?”   “天府广场,西门入口的那家咖啡厅。”   “嗯,好。”   鉴于顾文澜下班时间不稳定,溪言提前给他做了饭菜,然后拎着小包出门。   不巧的是她一上车,顾文澜就来电话了,他温笑着,“李老师,今天给我送饭么?”   溪言挠了下额头,“……今天不行,我有点事要出门。”   顾文澜故作淡定地哦一声,再故作随意问道:“那不知道方不方便透漏一下行踪?”   溪言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我给周禹送成绩单。”   “又是这小子?”顾文澜一副不咸不淡的语调。   “怎么了?”   “你对他是不是太上心了点儿?”   “有么?”   “成绩单还要你亲自送过去?”   “嗯……我不知道他家里的地址,对他的家庭状况也是一无所知,他不愿意说,我也想趁今晚和他谈一谈。”这是她找周禹的主要目的。   “你们在哪见面?”顾文澜问。   “……要干嘛?”溪言觉得他的语气怪得很,于是多问了一句。   “你防狼么?”顾文澜懒洋洋的腔调传了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能干嘛?关心自己老婆行不行?”   “那你干嘛奇奇怪怪的?”   “我哪奇奇怪怪的了?”   “就是奇奇怪怪。”   “李溪言,你又要气我是不是?”   “……”   溪言觉得顾文澜这人就是个衣冠禽兽,惹她生气的时候伏低做小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哄好了一转身就还是那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姿态。   简直太能屈能伸了。   毕竟他再怎么回春再怎么幼稚再怎么流氓,骨子里那点矜傲是永驻的。   溪言憋着一口气说:“那晚你说了以后都听我的。”   顾文澜完全耐不住她用那种,明明生气却又要保持平静的控诉语气和自己说话,那声音听得他差点儿软成一滩泥,他倚着墙低声调笑:“你指的是哪晚?”   “就是那晚……”   “嗯?”   她察觉出他的故意,有些没好气,“我不跟你说了!”   他笑出声,“记得把地址发过来,大晚上出门也不怕被大灰狼叼走?”   旁边啧啧声传来,“我跟你讲,别看你们顾医生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翩翩君子的模样,其实可流氓可猥琐了,你看他刚才的样子,肯定欺负老婆来着。”   顾文澜侧脸望过去,倪梓掩着嘴和旁边的麻醉师小声耳语。   倪梓见他看过来,故作惊讶,“呀,打完电话了?”   顾文澜神色极淡,整理领带,“嚼舌根的时候烦请自觉降低音量,我听见了。”   倪梓若无其事地摸摸耳垂,“哦。”   顾文澜:“……”   溪言到了之后,周禹已经在那里了,还给她点了杯果汁类饮品,她人一坐下,东西就上桌,时间卡得刚刚好。   周禹背靠着椅子歪坐着,没个正形,“你吃饭了没有?”   这话正是溪言要问他的,没想到让他先开口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吧。”   “我吃过了,你要不先吃块蛋糕垫肚子?他们这儿有一种慕斯蛋糕,特别好吃。”他说着扬起手臂要叫服务员。   “周禹,”溪言叫住他,“不用了,我还不饿。”   “哦。”周禹把手放下来。   溪言从包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他,“这是你的成绩单,考试最后一天你没来,所以缺考了两科,不算那两科的成绩,其实也还行,如果你平时用心学习的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周禹垂着脸,把玩着手里的信封,闻言抬起脸来,说:“那果汁你怎么不喝?”   “周禹……”溪言叫完他的名字,犹豫的时间里她喝了几口果汁,说:“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她怕刺激他的自尊心,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有困难那又怎么样?”周禹反倒表现得不以为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锋芒,“你能怎么样?”   真是这样……   家里的地址是假的,父母一直联系不上,怎么想都不对劲。   溪言推开果汁,身子靠前了些,“你跟老师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点什么,总比你一个人承受的好,你才几岁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管闲事?”周禹皱起眉,年少气盛而一脸不耐,“你当自己是菩萨么?救苦救难观世音啊?”   “我不是菩萨,我是你班主任。”面对小孩的时候,溪言还是比较沉得住气的,“你有事情不和老师沟通,自己能怎么办?”   “班里那么多个学生你怎么不去管他们的闲事?”   “他们没有你那么让人不省心,他们多乖啊,就你一天到晚折腾人,你以为我当老师这么闲么?”溪言说到最后,轻叱了一句:“你气死我了!”   周禹忽然哧地一声笑,半天后收起笑容,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不瞒你了,下学期我打算休学。”   溪言:“……和那8万块钱有关系么?”   ——   “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脑子特别灵活,之前我让他写日记,虽然内容不太规范,但触笔特别有灵性,要是真的休学了多可惜啊。”   “嗯。”   溪言看他一眼,说:“算了,你不会懂。”   顾文澜扔下手里的文献,“你想让我懂什么?是啊,他那么聪明,不上学了确实可惜,然后呢?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你能怎么办?”   溪言愣了一下,说:“那我总得劝着点,我是他老师,我得帮他。”   “怎么帮?”顾文澜拿了支烟咬着,懒懒道:“帮他还债么?”   “……我懒得和你说。”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顾文澜往她那边挪过去,枕在她腿上,“近几年国内高校学生资助政策体系在不断完善,如果他符合资助条件,你可以考虑这个渠道。”   溪言笑着说:“我刚才也这么想的。”   顾文澜夹着烟的长指去碰她的脸,摸得满手心的细腻,柔声说:“行了,大晚上的别跟我讨论另外一个男人的事了,太扫兴。”   “什么另外一个男人?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他不是男人?我误会他了?”   溪言推了推他,“你走开,我要睡觉了。”   顾文澜还赖在她身上,“一说不过就让人走开,要么就我不跟你说了。你是乌龟么?缩得那么畅通无阻?”   溪言憋着气,用力将他往旁边撇去,“有本事你别靠我身上!”   顾文澜笑笑地坐起来,又要黏上去……   溪言被他说得浑身不痛快,抬起一只脚就蹬了过去,未料她气头上没控制好力道,更料不到他居然柔若无骨,被她脚一蹬整个人翻下了床。   她只来得及听见一句:“李——诶我草——”   然后是他滚下床的声音,接着“咚”一声,不知道他磕哪了。   溪言赶紧蹦下床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顾文澜脑袋撞床头柜上了,他捂着额头坐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看,顾医生生平所有的狼狈时刻全拜李老师所赐,不是被她推脸就是被她踹下床。   其实李老师平时很斯文的,能讲道理的时候绝不和人动手,不能讲道理的时候就敬而远之。   这会儿溪言有些心虚,说:“谁让你老惹我生气了……”   自己老婆,打不得骂不得,顾文澜一口郁气只能往肚子里吞,“动手的人还敢狡辩?”   “我看看。”她要拉开他的手,但他避开了。   “别碰我……”顾文澜一脸愤慨,又觉得这一摔十分的没面子。   溪言想笑来着,但不好再逆他的毛,她说:“我妈之前给我一瓶活血消淤的药油,你等着我去拿。”她乐呵呵地起身跑开。   顾文澜冲她背影吼:“李溪言!我听见你笑了!”   “哪有啊?”   “就有!”   溪言拿着一瓶红色药油回来的时候,一脸严肃,十分正经,她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让我看看。”他的手一拿开,露出额头上一块淤青,可见刚才撞得有多狠,她又开始内疚了。   “真对不起,我下脚太重了。”   “哼。”   溪言拿棉签沾了点红色药油,涂抹在淤青的位置上,然后扶着他的脸说:“可能有疼,你忍一忍。”   顾少爷虽说算不上细皮嫩肉,但自从回顾家以后就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那多少也养成了一副公子哥的矜贵之躯。   所以溪言有点担心自己弄疼他。   但是她多虑了,且不说顾文澜自觉皮糙肉厚不怕这点疼,就她扔沙包似的力气,在他身上那就是开玩笑,所以她手指头用力揉了半天,他眉头都不带动弹的。   溪言时不时观察他的反应,但他好像不痛不痒似的。   她问:“怎么样?有感觉么?”   顾文澜抬眼看她,她的脸近在咫尺,水红的唇瓣自然微张,他低声说:“有。”   他扶着她的腰慢慢凑上去时,忽然脑袋一阵钝痛,他嘶一声倒一口气坐了回去,不,是被她给摁回去的,顾文澜皱着眉说:“疼!”   溪言说:“我给你擦药,你干什么呢?”   “我想亲你不行?”他眯眼。   “我在给你擦药。”她正直地回视。   “你擦你的药,我亲我的嘴,这俩有冲突么?”他指着自己的额头,特别理直气壮,“再说你把我伤成了这样。”   “……”溪言瞄一眼,无话可说。   顾大爷坐着一动不动,扯一下她的手腕,又拍拍自己的腿说:“快点儿,坐过来。”   溪言只得抽了张纸巾把棉签裹住放好,轻轻坐到他腿上。   顾文澜搂着老婆,心情瞬间拨云见日,如同变脸,薄唇在她脸上,唇边,下颌几处位置游走,他低喃道:“真乖。”   溪言一直觉得顾文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对他好就能把他哄高高兴兴,她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但顾文澜心里清楚,他的脾气只有他老婆哄得好,以前又不是没人对他好,但他偏偏吃她这一套,她的确有让他甘愿把自己困在婚姻这一亩三分地里的本事。   事后他抱着她问:“李老师,你觉得我好么?”   她迷糊得厉害,“……不好。”   “哪里不好?”   “全身上下都坏透了。”   那请你救救我,把我拉到你身边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砚1号:这几章的结尾总有一种可以完结的感jio?   砚2号:醒一醒!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   砚3号:宠爱呢?感情递进呢?   砚4号:车呢?   砚5号:糖呢? 第32章 可亲   上午溪言买年货的时候, 特地选了两袋无极岛原味棉花糖, 不夹心。   之所以拿这种是因为大学的时候许攸老喜欢买这个,买完吃两口过过嘴瘾就扔给溪言,因为许攸怕胖, 溪言倒是越吃越觉得好。   朱木兰过来看见购物车里的棉花糖, 说:“买这个做什么?又甜又腻, 谁爱吃啊?你就喜欢乱买东西, 现在都是当老婆的人了,再不久该当妈了……”   溪言说:“顾文澜说想吃。”   朱木兰停下来,默默“哦”了一声,说:“那, 两袋够不够啊?”   溪言:“……”   “够的, ”溪言推着车走, “糖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吃。”   “真是看不出来,”朱木兰笑了笑, “文澜这孩子瞧着挺稳重,没想到还喜欢吃糖。”   溪言不说话,她在想自己有多久没见识过顾文澜稳重的那一面了。   他……稳重过么?   不存在吧?   “不过男人都这样,年纪再大也有小孩心性,你爸就这样, 特烦人!”朱木兰笑得连眼角的褶子都那么灿烂。   “是么?”溪言也跟着笑,“其实我爸这样您更喜欢吧?”   “去!没羞没臊,”朱木兰推她一下,正经道:“他对你怎么样啊?”   “挺好的。”溪言说。   朱木兰似认真又似玩笑一般看着她, “那电视上,女儿跟她妈说挺好的时候,一般都透露着不尽然的意思。”   溪言觉得好笑,“妈,您少看点家庭伦理剧,他对我很好,特别好。”   朱木兰十分欣慰,“那就好,我相信他。”   溪言:“您信我吧?”   朱木兰:“我信他,不信他怎么敢把你嫁过去?”   溪言笑笑,“也是。”   溪言不知道顾文澜过年会怎么安排,是去顾家的别墅,还是就待在家里。   以前溪言家里过年,除夕那晚就会去奶奶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年夜饭,二姑的家离奶奶家不远,她在自己家吃了饭会带着孩子过去奶奶那里一边看春晚一边唠嗑。   溪言和李溪宇会陪着聊天,斟茶倒水。   一直到晚上12点,姐弟俩会去庙里点香,溪言尤其喜欢这个环节,为新的一年祈愿。   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每逢春节时顾文澜是怎么过的,不过她能猜得出来。   买完东西到收银台前排队结账的时候,溪言看见了周禹,他从另外一边的人群中侧身挤出去,溪言把东西交给妈妈,赶紧追了过去。   她身形纤细,很容易跟上,出来后喊了一声:“周禹!”   周禹回过头来,有些惊讶,“你……买东西啊?”   溪言见到他还挺高兴的,“你跟谁一起来的?家里人呢?”   周禹垂下眼皮,“没有。”   溪言一愣,“什么没有?没有和家里人一起来?”   周禹抿着嘴,勉强应了一声:“嗯……”   周禹身形高大,里面一件卫衣,外面是灰色羽绒服,敞着拉链,穿得很简单,但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头发刚修理过,显得特别精神帅气,就是不喜欢笑,可能是因为高的原因,有一点偻着背,两只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   溪言把他拉到边上站着,问:“你吃饭了么?”   “吃过了。”他说。   “现在才11点,你吃什么了?”溪言不太相信。   他又不说话。   溪言扭头看一眼收银台的方向,排队的人特别多,每个人扫年货都拿着搬家的架势,购物车里的东西堆积如山,收银台的姑娘已经很手脚利落了,但还是不及扫年货的迅猛之势。   溪言回头对周禹说:“你等着,别跑了,我等一下带你去吃饭。”   周禹看着她钻入人群,想了想,还是没走。   半个小时后,溪言和妈妈终于出来了,买的东西装了满满三个大袋,堆在购物车里,周禹赶紧过去帮忙推车。   朱木兰一见跑来个小子,脸都亮了,“嘿这小伙长得真精神,”然后转头问溪言,“你学生啊?叫来给咱们搬东西的?”   溪言:“……”   周禹嗯一声,喊了声:“阿姨好。”   朱阿姨乐呵呵道:“你好你好,帅小伙叫什么?”   “周禹。”   “周瑜啊?三国里被诸葛亮气死那个?”   “……”   溪言说:“禹,尧舜禹的禹,大禹治水。”   朱木兰恍然大悟,“那这小子以后肯定能成才。”   溪言笑笑,“是啊,他特别聪明。”   她说完看了周禹一眼,她希望周禹听见她对他的肯定之后能受到鼓舞,正好他也把视线投过来,很快沉默着转开。   朱木兰拍拍周禹的手臂,“哎呀,害羞什么?咱们李老师对你期望很高啊,要好好学习。”   溪言看着他。   周禹点点头,“好。”   溪言松了口气,她知道周禹敷衍的成分居多,不过听到他这么回答她还是很高兴。   溪言带两人去餐厅吃饭,周禹一个人拎着两个大袋子,路上朱木兰一直问他重不重?累不累?   周禹今天没有平时那股嚣张劲儿,全程乖巧。   朱木兰因为被李溪宇这个泼猴似的儿子烦透了,所以一向对又帅又乖巧的男孩特别欣赏,后面实在掩饰不住喜爱,干脆直接称呼他大禹。   她说:“咱大禹体力真好,待会儿多吃点,李老师请客。”   他吃完饭的时候,溪言问他够不够,他说够了。   朱木兰说:“肯定不够,大禹正在长身体,再要一份吧,”她扬手喊了声那个——然后停下来问他,“要不要换个口味?”   周禹终于知道李溪言的这种热心肠是哪来的了,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热情。   他说:“不用换了。”   周禹坐公交回去,他坐在后面的双人座上,望着车窗外的冬日暖阳,浅淡温柔,特别像她。   今天他发现自己的乖巧能讨她欢心。   不过每个老师都喜欢乖巧听话的学生,她对他肯定也是这种心理。   ——   顾文澜发现李老师的心情特别好,不是她笑得多明媚,而是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他能感受得到,他吃完饭的时候说:“今天在路上捡到宝了?这么兴奋?”   溪言自己倒是没察觉,“有么?”   “都快乐成迎春花了。”他搁下筷子。   “……”她斜他一眼。   溪言洗了碗出来,见顾文澜就坐在沙发上看文献,她赶紧凑到他旁边兴致勃勃地说:“我今天在商场碰见周禹了。”   顾文澜瞥她一眼,扔下书本,拿了一袋棉花糖拆了,不紧不慢道:“哦,原来是在路上碰见另外一个男人了。”   “你能正经说话么?”   “能,”顾文澜笑了笑,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棉花糖,说:“嗯,碰见了,然后呢?”   溪言说:“我想找一天让他过来吃饭,跟他说说我之前的打算。”   顾文澜若有所思了片刻,说:“也好,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敏感,尤其他还自尊心强,是得小心一点对待,要不真不容易让他接受别人的帮助。”   溪言笑道:“我也这么想呢。”   顾文澜忽然又来劲了,故意学她雀跃的语气,“啊,我居然和迎春花心有灵犀了呢。”   溪言恼羞:“……你幼稚!”   顾文澜不痛不痒,“敢不敢有点不一样的词?”   溪言噎了半天,说:“老贼!”   什么“流氓,禽兽,无赖”她能用都用过了,她原本想说老淫棍的,但临出口还是换了个相对温和一点的,贼。   但顾文澜总有挤兑她的说法,“采花贼么?专挑你这种迎春花下手。”   溪言说不过他,只能采取防守战术,起身回屋,她刚站起来就被他用脚勾住了腿,她欠着身稳住脚步,弯腰去掰他的脚。   他别有意味地蹭了蹭,“呀,迎春花怒放了。”   溪言:“……”   顾文澜脚一勾,将她往自己身上带,溪言站不稳往他身上扑来,他抱着她,一只掌心托住她的臀部将她放倒在沙发上,自己压上去。   “采花咯。”他低声说。   “你——”溪言用力推他的胸口,“烦人!”   顾文澜说,请周禹的时候得选一个他也在家的时间,毕竟女老师和男学生独处一室,即便当事人问心无愧,但人言可畏,终究是不太合适。   溪言说我知道,我也是这么个打算。   她刚说完就又被顾文澜调侃了一阵,气得她冷落他一个小时,把顾文澜憋坏了,从此他深刻地认识到,没有了李老师的顾医生,就是一条咸鱼。   除夕前一晚,邱南打电话给顾文澜,让兄弟几个到他的清吧里来聚一聚,正好顾文澜不用值班,下班时间早,一趟车开回家把李老师也给接了过去。   自从清吧开张那天,顾文澜去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光顾过,只因为那个那琨。   邱南说:“我跟他也不熟,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不是,老顾你至于么?人家也没怎么着你啊!”   顾文澜冷笑,“他打我老婆的主意,光这一条我就能治他死罪。”   “太子爷当上瘾了吧你?”邱南哼笑。   “没,”顾文澜不冷不热,“我在心里治他死罪了,黑名单都没他的名字。”   “你就小心眼吧。”   “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除夕前一晚,邱南盛情邀约,顾文澜还是去了。   邱南的清吧规模不小,除了大厅,还有几间包厢,这回他特意清了个最大的包厢出来,自己在自己的地方玩乐,当然得按最优条件来款待。   顾文澜算是晚到了,里面邱南等人已经玩high了,周围的人在助兴欢呼,邱南抱着个麦唱:洪湖水浪呀嘛浪打浪呀~~~   还拉着骚气熏天的长音。   顾文澜想起之前李老师也对他唱过这句歌词,后面有一次她还说他浪出了这首歌的精髓,思及此他没忍住笑笑,看她一看。   溪言显然忘了这件事,莫名其妙地问:“干嘛?”   有人见顾文澜居然把老婆给带了过来,趁李老师走开去拿果汁时跟另外一个女孩聊天的时候,偷偷对他说:“出来玩还带老婆,你有劲没劲?”   顾文澜似笑非笑,“跟老婆在一起没劲,那还娶回家干什么?”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脸讪讪地闭嘴。   旁边有人啧一声,“话不能这么说,总得有个私人空间啊。”   顾文澜说:“嗯,你360度全方位的私人空间,不太应该有这个烦恼啊。”   先前被堵的那位听得噗嗤一笑。   那人也被气笑了:“知道你丫有老婆了,敢情是带出来显摆的呗。”   邱南这时走过来,“人夫妻俩感情甚笃,要你们俩二逼在这儿说长道短?再哔哔可掌嘴了啊!”   找溪言聊天的是邱南婚礼上的另外一位伴娘,叫|春娜,是个漂亮女人,一头齐下巴的短发,性格十分爽朗,自邱南婚礼之后,她就对李老师无比感兴趣   春娜说:“我跟你说,我以前老怀疑顾文澜修仙来着,不沾烟酒不近女色,哦,我指的是他高中到大二那会儿。”   溪言:“……”   春娜:“你是不知道,我们高中的时候学校里什么小蜜蜂小蝴蝶都暗恋他,环肥燕瘦,那是百鸟争鸣,百花齐放,对他百般纠缠,就跟百团大战似的。”   溪言觉得这位春娜小姐,可以去说相声。   春娜笑了笑说:“不过那会儿他的心思只在两件事上,学习,还有他妈妈。”   溪言心思转了转,嗯了一声,说:“他那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春娜说:“那时候燕姨身体不太好,他要上学,又要打工,身边没有其他亲戚,无依无靠,偏偏他特别要强,不接受帮助,只靠自己,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溪言觉得,“吃了不少苦”这五个字不足以概括顾文澜那时候的生活,她对邱南和春娜等人是感激的,感激他们在那时候成为了顾文澜的朋友,让他不至于真的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她说:“你们跟他怎么认识的?是同班同学么?”   春娜笑道:“对,他这人身上吧,有一股劲,特别拿人,要不徐园也不会……”说到这里她笑容一僵,赶紧闭嘴,忍着抽自己嘴巴的冲动偷摸观察溪言的神色。   溪言笑了下,问:“什么劲这么拿人?没正没经的劲?”   春娜见她主动略过关键信息,于是赶紧接话茬,“有点傲,又有点坏,你知道的,青春期的女生就喜欢他这种。”   春娜聊顾文澜的八卦聊得上瘾,正想和李老师促膝详谈,刚说两句就被邱南喊去唱歌了。   邱南唯恐天下不乱地对着麦说:“爆咱们顾医生什么料呢?我跟你说,咱们顾医生已经改头换面改过自新了,以前的风流艳史就让它沉底历史长河得了。”   顾文澜捻起一颗花生米扔过去,笑道:“滚蛋!我于心无愧!”   沙发上的人乐成一团。   溪言拿着果汁回到顾文澜旁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杯橙汁。   顾文澜心里没底,春娜有时候说话也是个没谱的,别真把他的风流艳史给抖落出来,虽然李老师也知道他荒唐过,但也只知道这么个概念而已,不太了解具体事宜。   春娜和他同个院系不同专业,他大三的那些荒唐事,春娜是亲眼见证过来的。   虽然春娜并不知道他荒唐青春里的众多过客都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但他每分一个,她就会跑来跟他喝一回酒,顾文澜问她这是为什么。   她说作为好朋友,走个形式还是必要的。   但春娜并不知道李老师的存在。   因为李老师当年不粘人,而且在还没有融入他的生活圈时就把他给睡了,然后走人了。   他先打量了李老师两眼,然后故作不经意道问:“你俩聊什么呢?”   溪言还在想春娜说的那些话,说他无依无靠,却又特别要强,迳自想像着,所以听见他的话时,心不在焉地敷衍:“没聊什么。”   顾文澜瞧她神色不对,朝春娜瞟了一眼。   春娜被他瞟得不由心里一惊,以为是刚才自己说漏嘴的那句话给这夫妻俩添了乱,于是赶紧装死,抱着麦幽幽地唱情歌。   顾文澜底下的手偷偷去揪她的手指,小声说:“那些事都过去了。”   溪言回过神,握住他的掌心,说:“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我想多了解你。”   顾文澜惊得眉峰一跳,面色仍是淡定笑着,“那种迷失自我的过去没什么好了解的,咱们不回顾那个了,咱们应该展望未来,我的未来都是你的。”   溪言说:“但是我想听。”   顾文澜见晓之以理没用,于是动之以情,“溪言,我不想你听了之后难受,我那时候是挺混蛋的,但我也封闭了自己。”   溪言看着他,“你别这么说自己,我不是在探究你的过去,我只是想了解过去的你,我想……完整地去认识你,你不愿意么?”   顾文澜发现她是认真的,他愣了半天后释然了,她想知道就让她知道得了,顾文澜咬咬牙,说:“行,我说。”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3章 可亲   包厢里有点吵闹, 邱南和春娜正在对吼《渡情》。   真的是在对吼:   啊哈哈!!啊哈哈!!   西湖美景!三月天内!!   顾文澜往那边看了一眼, 说:“我们晚上回去再说。”   溪言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   春娜冲着这边柔情似水:“十年修得同船渡~”   邱南冲着这边粗嘎嘎地叫唤:“百年修得共枕,眠~~”   顾文澜笑着侧脸对溪言说:“高中的时候, 我一直觉得春娜和邱南特别适合走到一起, 他俩凑一块的时候跟二人转一样契合。”   溪言问:“那最后怎么没一起?”   “他俩不来电, 而且春娜喜欢林岩, ”顾文澜想起什么似的说:“林岩就是另一位伴郎。”   “那现在呢?”   顾文澜从水果盘里挑了块苹果,“不知道,不过我看她那意思,好像还喜欢着林岩。”   溪言点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顾文澜见她似有所思。   “你们就是两个祸害。”她说。   顾文澜想反驳来着, 但深思过后觉得还是承认错误比较好, 于是轻笑着说:“是, 但我不是已经改邪归你了么?”   溪言看他一眼,笑着没说话, 眼睛望向已经转为互对缠绵情歌的二人转身上。   顾文澜用肩膀顶她一下,“你征服了一位浪子,高兴么?”   溪言往旁边挪,没理他。   因为越理他,他就越来劲。   这时, 邱南拿着麦喊了句:“唉?林岩和徐园来了!你俩真能摆谱,这都快收摊了才来!”   林岩笑着说:“我自罚三杯。”   春娜说:“得了吧,就你那酒量,三杯下肚吐都不会吐了。”   林岩啧一声, “我那是酒品好。”   几个人说话间,徐园正往顾文澜的位置走去,就在春娜皱着眉以为她要坐到顾文澜身边时,徐园却在溪言旁边停步,坐了下去。   春娜余光瞟着,眉头皱得更紧,最终叹了口气。   这会儿林岩过来了都没发现,他问:“想什么呢?”   春娜摇摇头,把麦递给他,“你唱吧。”然后回到沙发上,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林岩看她心神不定的样子,正要走过去就被邱南拉着唱歌。   徐园坐下来,对溪言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溪言摩挲着手心,刚才被顾文澜握得发热,她回答说:“大概半个小时前。”   徐园像是走个形式一样和她聊了两句,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边的人身上,她问:“你怎么不上去唱一首?”   顾文澜两肘支着膝盖坐着,他闻言侧首看过去,“站一天手术台了,没那个力气。”   “以前你可不这样。”   “年轻时当然不这样。”   徐园倒了两杯啤酒,拿着其中一杯越过中间的人递了过去,示意他拿着,然后说:“顾医生这是向时间低头了?”   溪言:“……”   顾文澜默了片刻,没接,只是伸手拿了面前桌上的橙汁,端着和她碰杯,说:“自然规律,天命难违。”   徐园哼了一笑,“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顾文澜笑笑,抓过身边人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头,说:“现在不一样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做事之前得为我们家这位考虑,累了绝不勉强自己,爱护身体,健健康康,是不是,李老师?”   李老师:“……”   前面一首温柔情歌唱罢,邱南和林岩都下来,换其他人上去了。   林岩见春娜站了起来要往徐园那边走过去,他快步上前拦住了她,“你别瞎掺和,这种事他自己能解决。”   春娜看着他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徐园把自己弄得太难堪,顾文澜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他不想给你面子的时候不会考虑你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边两人嘀嘀咕咕半天,那边邱南拉着几个人张罗着玩骰子,顺便把徐园也给拉了进来,“来来来,一个人喝什么酒?别打扰人夫妻俩恩爱了。”   徐园黑着脸瞪他两眼,但架不住他热情。   春娜见了笑了半天,邱南这种和稀泥的本事真是一年更甚一年。   这是林岩从进来到现在见到她的第一个笑脸。   邱南有意把徐园和顾文澜隔开,所以玩骰子故意没喊他。   顾文澜乐得轻松。   溪言忽然说:“我觉得邱南这种性格挺招人喜欢的,为什么你们五个人当中,两个女生要么喜欢你,要么喜欢林岩?”   顾文澜轻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因为我帅呗。”   “邱南不帅么?”溪言转头看过去,又转回来。   “很明显我更帅。”顾文澜笑。   这句话邱南听见了,回过头来说:“顾文澜你还敢再臭不要脸一点么?”   顾文澜扬起嘴角,冲着那边说:“我更帅。”   林岩嗤笑,“看把你俩给幼稚的。”   顾文澜神色淡淡,有些故意似的对跟前的人说道:“你不也是看上我的脸和身材么?”他还介意着那天她说大学喜欢他是因为脸和身材的话。   溪言喝一口果汁,说:“还有钱。”   顾文澜:“……”   这时玩骰子那边有人喊了顾文澜一声,说:“还没恩爱够啊?赶紧过来,平时你工作忙约不上你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还那么脱离群众啊?”   邱南嚷嚷道:“得了,就你会来事儿!”   顾文澜有些兴致阑珊,原本打算坐一会儿就走,所以有些犹豫。   溪言站起来说:“你过去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幽暗,外面没有包厢里吵闹,空气也清新许多,还能隐约听见从大厅里传来悠悠的情歌。   溪言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还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有些走神。   后面回过神来是因为她发现前面有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朝她这边过来了,她贴着走廊另一边想避开他,但那人故意又蹭到她跟前,堵她的路。   醉汉两眼浑浊,醉得不轻,溪言转身往另一头走,那人摇摇晃晃绕了过来,顺势拉住她的手,“嘿,跑什么?陪哥哥聊两句呗。”   手腕上粗糙的触感让溪言有些反胃,“你这样我报警了!”   醉汉嘿嘿直乐,“报啥警啊?咱聊聊天儿,小妹妹长得不错哈,一个人来?走走走,上我那儿去!我们哥几个都好客!”   溪言奋力甩着那只手,她一挣扎惹怒了醉汉,那人扣住她的腰就将她往墙上推,冲她龇牙咧嘴一笑,“皮肤真好,哥亲一下,就亲……”   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旁边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往后一扯,接着被人往前一推,他一脑袋撞上跟前的水晶砖墙,疼得眼冒金星时又被压得无法动弹。   身后的人阴腔冷调地说:“我同意了么你就敢碰她?”   醉汉被压得喘不上气,疼都喊不出来,只唉唉声叫唤,忽然身后那人将他提溜起来拽着往外面走,他居然完全没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拖着走了。   这种无力感让醉汉惊出一身冷汗,“你他妈想干什么!放开我!你他妈谁啊!”   溪言一张脸没了血色,急忙跟上去。   春娜从包厢里出来,正好看见顾文澜满脸阴鹜地过来,旁边那男人被他连拖带拽,两只脚赶得踉踉跄跄,一边还骂骂咧咧。   顾文澜跟没看见她一样拽着人往外面去了。   春娜拉住溪言问:“怎么回事?”   溪言顾不上解释,急得六神无主,什么话也没说就跟上去了,春娜也火急火燎地跟着出去。   顾文澜把人拖到门口,把着那人的胳膊一抬再往后发狠一拧,那人惨叫一声之后,嘴唇惨白,颤不成声,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顾文澜托住他,换他另一只胳膊如此这般再来那么一下,醉汉瞪着浑浊的眼珠子,浑身痉挛似的高频率抽搐。   他一松手,把人丢在路边。   溪言跑过来时被他拦腰截住,接着被他带往街道另一头走了。   门口已经有人涌了出来,醉汉的伙伴找不着下手的人,几个人一边骂街一边合力把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人抬起来,拦车送去了医院。   春娜看得心惊肉跳,顾文澜发起狠来太恐怖了,手法干脆利落,她人刚出来他已经完事了……   溪言频频回头,着急着问:“他没事吧?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文澜还是冷着脸,不知道跟谁赌气,说:“废了。”   “废了?”溪言拉着他,更急了,“怎样废了?”   “……脱臼。”顾文澜睨着她,“你怕什么?”   溪言没说话。   她自己倒不怕事,她怕的是他沾惹上是非,这世上警察和医生是最容易遭人非议的职业,一不留神就会被推向千夫所指的位置。   上车之后,顾文澜发现她还是一脸苍白,他手背贴近她的脸问:“吓到你了?”   溪言摇摇头:“我们就这么走了没关系么?对了,我的东西还留在包厢里。”   顾文澜摸出手机说:“我让春娜帮你拿着。”   他打了春娜的手机,交代她几句之后又问了被他弄骨折那人的后续就挂了,春娜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所以没详细打听刚才的事,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溪言确实被吓到了,不过她是被顾文澜给吓的,她没料到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直接把人两只手臂给掰脱了,那得多大劲啊……   经过这一出,溪言倒是忘了要问他过去那些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心有余悸,“你以前跟人打过架么?”   顾文澜闭着眼睛说:“没,我是好学生,一直都是。”   “那今晚你是第一次跟人家动手?”她问。   “那不叫动手,”他睁眼,目光和她对视,“那叫制裁。”   “……”又开始臭屁。   除夕这天,春娜一早把溪言的包包送过来,还在这待了一个小时才走。   溪言把人送到门口,回来往沙发一坐,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顾云微打来的,她给顾云微回电话的时候顾文澜拿著书往她腿上一躺。   顾云微打她手机其实就是问他们今天回不回去吃年夜饭。   溪言拿着手机支支吾吾,正想问他,他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不去。”   而手机那头的顾云微也听得见,“嫂子,既然我哥不愿意那就算了。”   溪言觉得自己也劝不动他,只能安慰她两句就挂电话了。   顾文澜对春节没多少期待,那几年过春节家里也是安安静静,邱南一伙人找他出门他都不愿意,他得在家里陪妈妈。   所以春节那几天就他和他妈两个人。   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爱凑那个热闹。   溪言也是个静得下来的人,待在家里看电视能看一天,一会儿跑出阳台给山茶花和薄荷浇浇水,一会儿拿着鱼缸进洗手间换水,一会儿又进厨房切一盘水果。   她端着水果盘出来的时候,顾文澜正拿着手机听电话,表情有些无奈,随后应了两声:“好,知道了奶奶,我们现在过去。”   顾文澜扔下手机,安安静静坐了一会,见她过来了说:“去换衣服,咱们回别墅。”   溪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有些不放心,“你要是真的不愿意,那咱们吃完饭就回来。”   顾文澜笑了笑,“李老师很在意的我的感受么?你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的感情就在这无聊的柴米油盐当中递进。   应该有错字,待会儿再改 第34章 可亲   两人到顾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客厅里坐了一屋子人, 纷纷望着门口进来的两个人,顾家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从沙发起身要过来, 旁边的关羡忙起来扶了她一把。   这一屋子人里边, 溪言只认得顾院长和关羡, 顾云微没在客厅里, 其余的人睁着好奇又兴奋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顾文澜知道她紧张,所以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这会儿老太太过来, 他拉着她迎上去, 笑着说:“奶奶。”   老太太的身量比溪言还矮点儿,但腿脚特别利索, 她走过来一双手扶住顾文澜的手臂,“可算回来了,”然后看着他旁边的人,笑着问:“这就是我孙媳妇儿?”   溪言赶紧道:“奶奶好。”   老太太似乎特别满意,“好好好, 长得真标致,来,咱们到那儿坐着聊。”   顾文澜自从进屋来,就只认了一声奶奶, 其余人他一概视而不见。   溪言对顾院长和关羡却无法忽视,但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得,也不好随便开口。   顾院长指着另一边沙发上那一溜的人说:“这是你三叔,这是你三婶,那是你堂弟堂妹,都还在读大学呢。”   溪言一个个招呼过去,顾文澜在她边上坐着,散发这和世外高人一样深沉的气质。   而客厅里因为顾文澜的冷淡而让气氛陷入了些许尴尬。   “哥!!”顾云微从楼上跑下来,脸上是难掩的兴奋,接着才看见溪言,赶紧坐到她旁边去,“嫂子。”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老太太笑着嗔怪,“多跟你嫂子学学,你看她多乖,一看就讨人喜欢。”   溪言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感觉手指被捏了一下,她看顾文澜,发现他勾着嘴角默笑,那上扬的弧度似乎别有意味。   她想起他好像也说过她乖来着……   溪言跟着笑了一下。   “哟,小两口偷偷笑什么呢?”老太太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两人身上。   “唉,妈,自己媳妇儿能讨您欢心,文澜肯定是高兴了。”关羡笑着朝顾文澜望过来一眼。   顾文澜端起跟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漫不经心的样子。   而对面沙发上,三叔那一家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溪言赶紧接话:“刚才来的路上,他比我还紧张,说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对我满意,还安慰自己,说奶奶一直很信得过他的眼光。”   顾文澜闻言看过去——我有么?   溪言没理他,后脑勺冲着他,对另一头的老太太笑着。   老太太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这话倒是不假。”   关羡被解了围,松了口气,说:“前一阵老太太还说呢,文澜很让人放心的,自己选的媳妇肯定是优秀的。”   溪言看得出来,关羡对顾文澜多少有些讨好的意思,不管这是出于她的本意,还是单纯为了不让顾院长为难,总之她在努力地缓解彼此紧张的关系。   奈何顾文澜这人一向是爱憎分明。   溪言这么看着听着,心里边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只希望他能自在些就好。   顾院长轻轻拍了拍关羡的膝盖,颇有些安抚的意味。   关羡冲他笑了笑。   几个人在客厅里不尴不尬地坐着聊了一阵,顾云微就拉着溪言进了厨房给做饭的阿姨帮忙,两人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云微说:“我还以为你们真不来了呢。”   溪言择着菜,“奶奶打电话给他了,说两句他就来了。”   “还是奶奶管用,”顾云微这话依然是无心之言,她说完接着道:“嫂子,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嗯?”溪言抬头看她,“没有。”   “你帮着劝我哥的时候,他是不是特别不乐意?”顾云微揪着手里的菜叶。   “云微,”溪言抿着唇稍微一思忖,说:“我不想勉强你哥做他不愿意的事,所以其实我并没有怎么劝他。”   顾云微愣了一下。   溪言说:“他不愿意来,但你可以去看他的。”   顾云微忽地一笑,“那倒是,不过嫂子,你对我哥是不是太好了?你把他惯坏了可怎么办?”   溪言笑了笑,“没有,我那是恩威并施。”   “怎么恩威并施?”顾云微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你详细说说。”   “比如我给他做饭,是因为我愿意给他做,这件事能让我开心,但如果他敢挑三拣四,”溪言笑盈盈道:“那就喂狗好了。”   “……”   溪言在厨房帮忙了一会儿,出来没见着顾文澜。   关羡说:“我看见他走出去了,往东边拐,应该是去了江边。”   溪言出来往东面的那条江去了,然后沿着江边走了一段,看见他站在沿江的石阶上抽烟,她没立即过去,站在上面看他。   他抽完一支,拿着烟头在石阶上碾灭火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接着又点了一支,然后扣上打火机的金属盖子,收起来。   溪言在上面很久,她没具体算过时间,但他一直在抽烟,没停过,就在他又点上一支的时候,她走过去说:“你是不是抽太多了?”   顾文澜回过头来,说:“站那儿半个小时了,终于舍得过来了?”   溪言:“……”   顾文澜把烟碾灭,扔进垃圾桶,然后冲她伸手,溪言一过去就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于是没敢凑太近。   他拽她过来,“嫌弃我?”   溪言说:“……味道是有点重。”   顾文澜把她摁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下去,没有温存的前奏,带着蛮横的意味深吻,有意让她沾上自己的气息,却自己尝了一嘴的奶香。   他抬起头问:“吃了什么?”   溪言从兜里摸出两颗牛轧糖。   他拿了一颗剥开糖纸塞嘴里,“小的时候,我妈每天早晨会带着我和云微来这儿散步,看太阳从江的对面升起来,清清淡淡的一道鸿影。”   溪言忽然觉得,顾文澜太委屈了,这里明明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回忆,可是现在却被另外一个人占了,他把家连同回忆一起扔在了这里。   她望着瑟瑟的江面说:“以后你去哪,我都陪你。”   顾文澜侧着脸盯着她。   溪言坦荡回视,“干什么?”   顾文澜眯眼,“你到现在才有这个觉悟?”   溪言:“……”   她转身回去。   顾文澜跟在她身后,懒懒说道:“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对我存了二心?你是不是偷摸着打算哪天不高兴就卷铺盖走人?”   溪言:“我才不会卷铺盖,收拾几件衣服的事。”   顾文澜:“李溪言?前面那朵迎春花给我站着!”   晚上年夜饭,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饭,就顾文澜吃出了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跟谁都爱搭不理,只和老太太说笑两句。   溪言不知道顾文澜难不难受,因为他还是那副爱谁谁的表情,但她看得出来其他人挺难受的,除了老太太全程乐呵呵。   饭后顾文澜陪老太太坐沙发上聊天,做饭的阿姨做完年夜饭就放假回家过年了,所以刷碗筷的工作就落在了溪言和顾云微身上,还有那位堂妹。   堂妹的话太多,为溪言构想了一出浪漫的爱情故事,“嫂子,既然你们大学就认识了,那文澜哥一定偷偷暗恋你吧?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多年后还想着娶你呢?”   溪言:“……”   反了,是她暗恋他。   顾云微也笑看着她,“没想到我哥这么深情。”   溪言干笑着,“……大概吧,我找时间问问他。”   堂妹抢着说话,“肯定是的,我今天看他老牵着你的手呢!”   溪言实在不敢再篡改历史,洗了东西赶紧溜出来,在顾文澜边上坐着陪老太太聊天。   她坐了半天,发现场面很有意思。   老太太和顾文澜说话的时候,顾院长那边没人插嘴,老太太和顾院长那边几个人说话的时候,顾文澜保持沉默。   而且居然这样也能硬生生聊出一种和谐的气氛来。   趁着老太太和顾院长说话,溪言小声问他,“你想不想回去?”   顾文澜摇头,“今晚咱们在这里过夜。”   溪言端详着他,确定他没有勉强才放心。   “累不累?”他问:“回房间洗个澡。”   “我没带衣服。”   “跟云微借一套,她新衣服多。”   顾云微的新衣服确实多,她站在屋子里那几乎横跨了一整面墙的衣柜前,挑了件白色连衣裙给她,衬衫领子,收腰设计,意大利品牌。   她找了裙子,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睡裙给溪言。   溪言看她手里那件就没几寸布料的睡裙,不太想接过来。   顾云微说:“怎么了?”   溪言说:“是不是太……性感了?”   顾云微一愣,“不能太性感么?你平时睡觉不这么穿么?那你穿什么?”   溪言有些不好意思,“睡衣,一整套的那种。”   顾云微不太赞同地摇摇头,接着笑得暧昧,“我上次不是送了你一条睡裙么?我哥喜欢么?”   溪言说:“我就那晚穿了一次。”   顾云微把那条睡裙硬塞给她,“你去试试。”   溪言:“……这也要试?”   顾云微:“不是要洗澡么?洗完澡穿上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于是溪言被她推近了顾文澜屋子里的卫生巾,“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完澡穿上我看看,要是合适我多送你几条。”说完关上了门。   溪言看着手里丝滑的布料,心想这也太情趣了?   顾云微等她出来的时候,坐在书桌前看顾文澜的相册,这相册她得了空就会过来翻一翻,里面都是他们以前一家四口的照片。   她看得心无旁骛,顾文澜进来了都没发现,直到他出声。   顾文澜喊她的名字,“云微?”   顾云微手一抖,转了过来,嗓子轻颤,“哥……”   顾文澜见到她手里的相册倒没什么表示,“你嫂子呢?”   “在洗澡。”她把相册合上放回抽屉里,站了起来,怔怔望着他。   “怎么了?”顾文澜笑了笑。   她咬了下唇,感觉鼻子酸酸的,顾文澜已经走到她跟前来,微微张着双臂,她一愣,随即靠了过去,正好眼泪没入他的衬衫。   她哽咽,“你总不回家……”   “我不来,你可以去我那里。”顾文澜揉揉她的脑袋。   “今天嫂子也这么说。”她抱住他。   “是么?”   “她说不愿意让你勉强。”   溪言洗完澡,对着手里这两寸布料犹豫再三。   刚才顾云微推她进来的时候,就只给她塞了这么一条睡裙,她不穿这个,就只能光着身子出去了……她咬咬牙。   算了,反正也只是穿着让她看。   溪言套上睡裙,露出两只胳膊两条白腿,还有半截胸峰……以及裹在透明蕾丝布料里隐约可见的半截腰身。   她站在卫生间里扯裙摆的时候,门开了,她扭头看过去,下一秒转身背对。   顾文澜倚着门,笑得轻佻,“哟。”   溪言羞愤地意识到,她被调戏了!   “外面……”她感觉自己的腮帮在惊颤着,“有一件外套,你帮我拿一下。”   “我为什么要?”   “……”   她说:“因为我冷啊!”   顾文澜说:“那就过来。”   当她听见身后有金属扣被拨开的动静时,她感觉那声音就敲在她心上,然后她旁边的洗脸台“啪”一声,一条男性皮带被扔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都老夫老妻了……   但这么吓人还是头一回。   ==   作者有话要说:  啧,我老感觉这是一篇小黄文。   还有,不是故意停在这里,实在是因为时间问题,而且……就算继续下去,这一段也没有什么开车内容哈哈哈哈哈   另外,刚知道我的,看这篇文的姑娘海涵一下,我的更新时间一直一直是不稳定的,早的话晚上8点,晚到凌晨2到3点的时候也有。 第35章 可亲   “过不过来?”   顾文澜看着她站在冷调的白光下, 肌肤细白似莹玉。   溪言的确是冷, 别墅里就只有一楼开了地暖, 她站在卫生间里, 身上就那么点料子, 寒意侵肌,已经开始打起了寒颤。   她调整了一下胸口的位置, 一拉,屁股差点露出来,吓得又去扯裙摆……   这什么破衣服啊——!   她已经放弃的时候, 脑袋上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罩过来,溪言扯下来赶紧穿上, 一转身看见顾文澜解开了西裤的纽扣。   溪言拉紧身上的衬衫,一本正经, 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经过。   他也没拦着。   她出来以后装模作样地找衣服穿上, 然后听见身后卫生间的门关上的声音, 溪言看过去,发现顾文澜居然进去洗澡了……   是他故意逗她还是她想多了?   溪言赶紧换上裙子, 再套上呢料大衣下一楼来。   老太太招呼她过来坐, 而顾云微见到她时,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溪言一眼就读懂了她的意思——这么快??   溪言坐下来对她说:“你哥在洗澡。”   顾云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小声确认一遍:“我哥居然进去洗澡了?”   溪言一脸正经色,嗯了一声,外加点头强调。   顾院长和顾三叔聊着天, 说起了近两年自己投身慈善的事,这两年他资助了不少家庭有困难的学生,为他们提供生活上以及学习上的资金帮助。   溪言看了过去,认真听着。   三叔调侃道:“你是有闲心又有闲钱。”   关羡不高兴地说:“这怎么能说是闲心呢?这叫善心行善举。”   顾院长只是笑笑,说了句:“力所能及罢了。”   溪言发现顾院长脸上的笑容似乎带着些许落寞,她怔愣的片刻,顾文澜洗完澡下来了。   他一身浅灰色运动秋装,浑身的清爽与休闲,应该是他以前穿的衣服,他在溪言旁边落座,拿她跟前的那杯茶来喝,喝完微皱了下眉,说:“有点凉。”   溪言给他添了点热的,一边问:“穿这么少,不冷么?”   他摇头,喝茶。   溪言本来以为他吃了饭就会走的,没想到他会打算留下来过夜,是因为老太太么?溪言见他似乎也没什么不高兴,干脆不去多想。   他头发应该是洗过吹干了,显得十分柔顺。   溪言想摸一摸,但还是忍住了。   老太太坚持要守岁,所以一屋子人陪老太太坐到晚上12点。   电视上春晚倒数完毕,老太太领着几个小辈到佛堂里上香祈愿,然后遣他们各自回屋睡觉去。   溪言困得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根本也顾不上其他,一回屋把那件睡裙换上,迅速地爬上床,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她的意识昏沉,可是却留了两分清醒,所以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睡过去,因为顾文澜没有上床来,但她又确实困得厉害,所以意识一直浮浮沉沉,无法安然入睡,却又不甘心就这么醒过来……   意识挣扎中,她还是睡过去了。   直到外面响起一连顶风作案的炮声,她才被惊醒,一睁眼看见顾文澜坐在飘窗的窗台上,背靠墙,望着外面。   大概天快亮了,窗外面有昏暗的光线照进来,将他侧脸的轮廓勾绘出几许清冷。   溪言坐起来,拿手机看时间,看到6点多钟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她以为她也就睡了十来分钟时间,没想到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   她扔下手机,再次望过去时,顾文澜也回过头来看她。   他冲她伸手,“来我这儿。”   溪言掀开棉被,赤脚一沾地,她冷得直冒鸡皮疙瘩,干脆跑着过去,被他搂进怀里时,听见他低笑着说:“急什么?”   溪言右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吻住他,顾文澜一边回应着,一边将她挪进来一些,接着手从她的脚踝开始,沿着她的腿慢慢往上,最终没入睡裙的下摆。   ……   她克制的一声声细喘,传入他唇间。   顾文澜将她放下来,让她趴伏在窗台上,他站在她身后说:“看外面。”   窗台是冰凉的瓷砖,寒意沁入她的掌心,溪言看着窗外半透明的天色,打了个寒颤,身后顾文澜扶着她的腰撞进去时,低哑着嗓子问:“看到了什么?”   溪言咬牙忍了忍,回答他,“江……”   这扇飘窗面朝东稍偏南的方向,能看见三分之二的江面,溪言猜想他刚才应该就是在看那个,因为他坐的位置就是面朝着江水的方向。   “还有什么?”顾文澜抬起她一只腿,让她的膝盖跪在窗台的坐垫上。   “山……”她声音轻颤,说完紧紧咬住牙关。   睡裙细细的肩带垂下,挂在她手臂上,后背原本就漏了一大片肌肤,附着一层细腻的光,顾文澜摸上去,掌心滑入她胸前揉捻。   溪言被顶得差点撞上眼前的玻璃,她一只手撑住,再次抬头望过去时,看见远处群山起伏,千山一碧,鲜活的旭日从一溜的翠色里高高扬起,   情至深处,顾文澜说:“继续看,记住它。”   江面潺潺悠悠,像横卧着一道鸿影。   顾文澜说那幅画一样的日出伴随他整个童年,小时候顾云微会大清早地跑过来看,他读小学时,妈妈过来叫他起床,也会站在窗前看一阵,待得久了,爸爸就会找来。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   这里有他的诸多留恋,可是他不愿来再来。   因为触景伤情,因为讽刺。   溪言八点就从床上起来了,进了卫生间洗漱。   她洗脸的时候,顾文澜走了过来,倚着门框说:“你不是打算帮周禹找个资助人么?昨晚听到顾院长和三叔的谈话了?你可以找他试试。”   溪言回忆了一下,昨晚顾院长和三叔说到这些的时候,他不是还在洗澡么?   溪言走出卫生间,顾文澜就站在飘窗前,她其实挺想陪他感伤一下的,但是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画面是今天早晨6点半发生的那个画面……   这么一来,就不知道是哪件事煞了风景。   顾文澜发现她出来了,说:“走吧。”   溪言望着他问:“你昨天为什么会想留在这里过夜?”   他侧脸看过来,没说话。   溪言说:“是因为周禹找资助人的事?”   顾文澜笑着说:“想那么多干什么?顾院长这人大方,尤其近几年热衷于慈善事业,你可以和他聊聊周禹的事。”   早餐过后,溪言就和顾院长说起了周禹,她没明提资助的事,只是说:“爸,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您能了解一下这个孩子。”   顾院长听完笑着说:“这样,你找个时间把这孩子带过来,我亲自和他聊聊。”   其实周禹家里的具体情况如何她不完全清楚,不过通过这些天的事情,她也能猜个大概。   不存在的家庭地址,一直联系不上的父母,以及那8万块钱。   ……   临走前,溪言把一个纸袋递给顾云微,这是溪言前段时间给她买的一块腕表。   算是上一次那间睡裙的回礼。   大年初一,街上还挺热闹。   顾文澜没有逛街的爱好,他平时工作忙,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待在家里休长假,现在则是和李老师一块儿待在家里休长假。   所以顾文澜开车直接回家,心心念念的是回家后枕李老师的大腿。   但溪言心里有另外的打算,她说:“我们今天要不要把周禹请到家里来吃饭?”   顾文澜听了,心里边直翻白眼,他面上淡定,“不要。”   从李老师嫁给他到现在,两人能单独待着家里的时间,除去晚上睡觉,估计不超过5天,今天就算外边儿山崩地裂了他都不出门更不允许有人来。   最好连电话都不要来骚扰他的片刻安宁!   回到家里,顾文澜如愿以偿地枕在了李老师腿上,看他的文献。   然而,李老师在电视进入广告的的时候,打了个电话。   “老师?”那边接得很快。   “周禹,”溪言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很开心,“你吃饭了么?”   “吃过了。”   腿上的那人冷笑,“他三岁么?饭都不会吃了?你以为人家等着你喂饭呢?”   溪言捂住他的嘴,对着手机说:“是么?你现在是在外面么?”   周禹嗯了一声,“外面挺热闹的。”   溪言说:“挺冷的,多穿点衣服,小心感冒了。”   周禹又嗯了一声。   腿上那人又是一声冷笑,这回倒没有开口打岔,因为嘴巴被李老师捂住了。   溪言没理他,继续说:“周禹,我想找个时间请你来家里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周禹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溪言笑了笑,“别想太多,老师就是想多和你聊聊,你家里……你不愿意老师接触你的家人没关系,但是周禹,我想了解你的想法。”   “行,”周禹说:“你什么时间方便?”   “我都可以,”溪言说:“现在放假,我一直在家的。”   “那行,我看看什么时候过去,再给你发信息。”   “好。”   溪言刚打完电话,垂眼对上他不阴不阳的眼神,她说:“干嘛?”   顾文澜拿开她的手,从她腿上起来,拿着他的书一声不吭就回屋了。   溪言:“……”   溪言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索性不去理他。   5分钟后,溪言手机响了,是卧室里的顾文澜打过来的……   她冲里面喊:“你怎么了?”   卧室里的人没应她。   溪言接起电话,“你干什么?”   顾文澜说:“你是爱你老公多一点,还是喜欢你学生多一点?”   “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   “在你心里,老公重要还是学生重要?”   溪言十分确定,顾文澜又抽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状态欠佳,就挤出了这么点。   还有,这个除夕夜貌似长了点…… 第36章 可亲   溪言放下手机进屋去, 他就靠着床头在翻书, 长腿平放交叠, 溪言过去问:“你怎么了?”   顾文澜斜着扫她一眼, 摆出一脸比她还云里雾里的表情问:“什么怎么?”   溪言打量他, “你不高兴么?”   顾文澜迎视她,“我不高兴了么?为什么?”   溪言:“……”   她直愣愣道:“因为, 我给周禹打电话??”   顾文澜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溪言:“……”   她推他一下, “你到底是……”   顾文澜拽住她的手,又是搓又是揉, “你坐下来陪我一会儿。”   溪言脱鞋爬上床,正准备坐在他对面, 他手用力把她拉进怀里, 让她靠着, 溪言觉得顾文澜应该是个挺没有安全感的人。   有的时候会表现得有些粘人。   昨晚她没怎么睡,靠在他怀里打算寝一会儿时, 忽然脑子里蹦出一件事来, 她坐起来说:“你还有一些事没跟我说呢。”   顾文澜漫不经心问:“什么?”   “你过去的一些事, ”溪言说:“29号那晚,在邱南的清吧里,你答应我的。”   “……”顾文澜不淡定了,“你真要听那些?”   “嗯。”   顾文澜合上资料,正襟危坐, 他说:“那事先说好,你听完了不准生气。”   溪言只是内心里疑惑了一下,接着点头,“好。”   顾文澜又迳自沉吟了一阵,凑过去亲她。   溪言:“嗯?干什么?”   顾文澜:“开坛仪式。”   干什么?   当然是现在能亲一下就亲一下,待会儿估计连碰都不让碰。   顾文澜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长什么模样什么性格什么专业他统统不记得了,他就记得一个重点,长得很漂亮。   溪言听完,不动声色,保持了沉默。   哦对了,还有一个重点,他说:“我的初吻给她了。”   溪言:“……”   顾文澜说完看她一眼,两眼,三眼,他小声嘀咕:“是你自己要听的。”   溪言问:“然后呢?”   顾文澜说:“第二个也很漂亮,第三个也漂亮,第四个最漂亮,好像还是表演专业的。”   溪言说:“你就专挑漂亮的下手是么?”   “不然呢?”顾文澜笑着,看见她的表情,赶紧收起得瑟,正经道:“是她们对我下手。”   “……”   “你是第一个我主动下手的人。”   溪言一脸波澜不惊,“是么?那可委屈你了。”   顾文澜说:“说好不生气的。”   溪言:“……你继续说。”   她终于体会了女人的矛盾心理,知道了会生气,但还是想打听。   “第六个……”   “第五个呢?”   “第五个是你。”   “那也说说,我想听。”   顾文澜深吸一口气,“第五个,看着纯良,实则一肚子坏水,人家是图色,她干脆骗色,目的明确,雷厉风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和她分手之后的那几天,他还愣是没回过神来,不过也就几天而已。   “第六个呢?”   “行了,就到这儿,”顾文澜拉她的手,“过去的荒唐事就截止在你这,以后我的人和感情也停留在你身上。”   溪言不想去追究那些过去的事,况且她原本就知道他有这么一段风流史,但听到了还是会在心里冒酸泡,一直酸到牙根。   她说:“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分手?”   顾文澜揉她的下巴,“我知道,所以我得使劲疼你,不然你跑了我怎么办?”   溪言装着一脸凶相,瞪他,“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   顾文澜神情悠哉,翻开资料继续看,“你本来就不能生气,事先答应了的,出尔反尔是小狗。”   “我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她目光淡淡。   “什么不是这个?”他抬起眼皮。   “谁想了解你那些破烂事了?我不是让你说这些。”   顾文澜愣神的片刻里,脑子疯狂地运转起来,他回顾了一下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是:我想了解过去的你,我想完整地去认识你。   过去的你……   当时他擅自地认为她指的是大三的那一段。   其实他真正的过去,应该是大三之前那一段,她完全不知情的往事。   “所以我刚才答应的不生气,在你刚才说的那些事里,无效。”她说完蹭着想下床。   “上哪儿去?”顾文澜一条腿别在她腰上。   “做饭。”她推开。   “……”   顾文澜还待在床上,只要她不是出这个家的大门就行,就在他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哄李老师开心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一惊,仓皇之间把书一抛冲了出去,看见她就站在电梯前。   顾文澜一把将她拽过来,“不是做饭么?”   溪言被他的来势汹汹吓得一愣,“我买菜。”   “……”   电梯门开了。   顾文澜紧攥着她的手,淡淡说:“你要是敢扔下我不管——”   溪言:“?”   顾文澜:“我就不活了。”   说完扭头回屋。   溪言见他赤着双脚,她扬声提醒道:“你回卧室之前记得洗脚。”   顾文澜头也不回,“我知道!我那么爱干净!”   溪言忍不住一笑。   电梯里有个男的一直摁着开门键,催促道:“唉,我说你进不进来啊?”   溪言赶紧跑进电梯,“不好意思啊。”   里头一位老太太笑着问:“小两口吵架了?”   溪言“啊”一声,尴尬地挠挠额头,“他就是……喜欢使性子。”   老太太嘿嘿笑,“这是在跟你撒娇呢,”她碰一下旁边男人的手臂,“是不是啊?小伙儿在家也这么跟媳妇儿撒娇呢吧?”   那男人有些难为情,瞄了溪言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嗯……偶尔吧,我不怎么爱闹别扭,男子汉嘛……心胸宽广。”   溪言回来的时候,顾文澜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昨晚几乎彻夜未眠,难为他回来了还要看文献。   顾文澜明天得回医院值班,加上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晚上睡得很早。   屋外很安静,过年的氛围十分微薄,但从窗外望出去,家家户户的阳台上窗台前布置得热热闹闹,点缀得红红火火,这么一副光景又显得年味十足。   年初二这天,溪言提着一堆东西回娘家。   家里比起那边还是要热闹一些的,楼下的小孩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放炮仗玩,大白天还点烟花,互相嬉戏打闹,乐得咯咯笑。   “晚上文澜也过来么?”朱木兰一边择着菜问她。   “他说要过来。”溪言在边上帮忙。   她原本打算今天早点回去的,但他坚持要过来,说一年到头也没能来几趟,过个年还把年俗给省了,就有点大不敬了。   他这么说,溪言也就随他高兴了。   顾文澜是晚上接近10点钟到的,明天又得上班,所以他其实也休息不了多少时间,他一进屋溪言就催他去洗澡,然后给他热饭菜。   朱木兰在客厅里不胜感慨,“咱们溪言越来越有我当年为人妻子的风范了。”   溪言给他从家里拿了睡衣和换洗的衣服过来,但他不要。   顾文澜去了李溪宇的屋子,说:“把你的大白鹅借我穿穿。”   李溪宇正坐在床上叠小裤衩,他愣着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大白鹅?”   顾文澜说:“我见过,上次那件小黄鸡你姐就挺喜欢,还要我拿回家。”   李溪宇听闻此言,十分震惊以及震怒,“原来我的小黄鸡是让你给偷走了!!”   顾文澜顿时晒然,但内心仍是保持着镇定,“我没偷,我就是……拿了。”   李溪宇把手里的小裤衩怒摔在床上,“不问自取视为偷!”   “我还你一套新的。”   “我不要!我就喜欢旧的,我有恋旧情节!”   朱木兰听到动静跑了进来,拿着鸡毛掸子敲他的脑袋,“谁让你这么跟你姐夫说话的?不就一件破睡衣么?那睡衣还不是你姐给你买的?”   李溪宇抱着脑袋乱窜,“可那是我的小黄鸡!我爱小黄鸡!”   顾文澜趁乱,瞄到衣柜里的大白鹅睡衣,赶紧拿了就走。   屋子里溪言看见他手里的大白鹅,说:“我不是给你带了睡衣么?你拿溪宇的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穿这些么?”   “我哪有喜欢?我说过么?”   “上次那件小黄鸡你让我拿回去干什么?”   “因为你穿着它……乱来!我哪好意思再还给溪宇让他穿?”   顾文澜摸摸鼻梁不说话。   溪言抢过大白鹅,出去还给了李溪宇,然后说:“你那件小黄鸡是我拿了,和你姐夫没有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一套。”   李溪宇拿着睡衣,十分委屈:“夫妻俩合起来欺负人,我要两套!”   顾文澜洗完澡正吃饭,老李抱着酒瓶,打着一脸的坏主意嘿嘿地笑着过来,然后被朱木兰大将给轰走,“要喝自己喝去,人明天还得上班呢!”   这会子李溪宇蹲在阳台上生闷气。   顾文澜走出来,和他并排蹲着,然后拿了根烟出来,咬着,问:“你为什么喜欢小黄鸡?”   李溪宇说:“因为我高中暗恋的对象喜欢小黄鸡。”   顾文澜嗤笑,“那你现在的暗恋对象呢?”   李溪宇:“不知道,但我觉得她像白天鹅,所以又买了一套大白鹅的睡衣。”   顾文澜拿下烟,望着远处的夜色,说:“忘了小黄鸡|吧。”   李溪宇扭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顾文澜面色淡然,慎重地重复了一遍:“忘了小黄鸡。”   李溪宇这才回头,和他一起望着远处迷人的夜色。   “专心喜欢白天鹅。”   “嗯……”李溪宇认真道:“其实我没有留恋小黄鸡,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就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以及那时候的心情和回忆挺珍贵的,那是使我成长的一部分。”   顾文澜侧过脸来,眯了下眼睛,忽然笑了,“所言极是啊。”   李溪宇回视他,“但你还得还我两套小黄鸡,和回忆无关。”   顾文澜站起来,说:“我还你20套。”   李溪宇看着他进屋,然后冲他背后喊“诶!姐夫,那我不全要小黄鸡啊,来点儿别的家禽,或者任何飞禽走兽都可以。”   顾文澜没回头,只是扬扬手臂。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晚上11点,溪言正准备出来催他睡觉,他正好进屋来。   溪言一边铺着床说:“你别跟着溪宇瞎闹,你明天是不是不去上班了?”   顾文澜坐在床边看她。   她弄好被子,直起腰来,“看着我做什么?”   “我以前那些事,我找个时间再跟你说。”   “说清楚了,是以前的哪些事?”她故意问。   他垂脸笑了笑,“你想了解的那些事。”   溪言推着他,“你快睡。”   顾文澜却将她搂到腿上抱着,说:“其实我看出来了……”   “溪言啊。”   门外两下敲门声,溪言望过去时,发现门开了,她着急忙慌地从顾文澜腿上跳下来,正好朱木兰推门进来。   朱木兰见她神色慌乱,脸上还带着点红,赶紧退出去把门关上。   溪言追出去,“妈,你找我?”   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她以前的习惯,敲两下就推门,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没改过来,她默默感慨了一下,把两个红包递了过去,“这是给你们两个的。”   溪言没接,“妈,不用了。”   “什么不用?这是一定要的,”朱木兰硬塞给她,“拿着,可能没有那边给的多。”   “要那么多干什么?就是个意思。”溪言捏着感觉还挺厚。   “这是第一次给,是要多点意思。”朱木兰笑着说:“你也不要替我心疼钱,这些是从你以前上交给我的那些工资里拿的,你的钱。”   “……给你你就花了,存起来干什么?”   “我哪花得完?”   “又没给多少。”   “行了行了,进去吧。”   溪言进屋的时候,顾文澜已经躺到床上去了,她把两个都给他,“我爸妈给的压岁钱。”   顾文澜拿过来,“都是我的?”   她嗯一声,前天在顾家的别墅,奶奶和顾院长也给了,他都塞给她。   他拆开一看,“哟。”   溪言:“……能把你吓晕过去么?”   他笑,“差不多。”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扯了扯棉被,躺了进去。   “没什么,”他手一伸,把她搂过来,“以后再说。”   次日一早,顾文澜临出门前,溪言给他系领带。   顾文澜把外套穿上,见她还拽着他的领带不放,低柔的调子提醒她说:“李老师,我该走了。”   溪言的手心顺着他的领带慢慢滑至末端,再放开,抬眼看着他。   顾文澜垂眸淡笑,“你这表情可犯规了啊。”   她说:“走吧,我再睡会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嘛,真的好鸡毛蒜皮,我得加快一下进度。 第37章 可亲   顾文澜也就休息了两天, 年初二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下学期的教材溪言已经拿到了, 这几天就在家备新教材的课程。   而周禹那边还没给她消息, 她不想把这孩子逼得太紧给他压力, 但这件事不定下来她的心始终挂念着, 顾文澜常说她爱操心,她自己也承认, 好像闲不下来似的。   是不是当老师当出后遗症来了?   溪言在书房里,拿着教材发了会儿愣,忽然又想起许攸的事来。   过年期间许攸回老家了, 年初三的时候溪言给她打了电话,两人聊了一阵, 她感觉许攸的心态有些消极,但许攸觉得自己这是看破红尘, 只想隐居山林。   年初六, 许攸从老家回来上班, 溪言去接她,两人在一家火锅店里吃东西。   许攸刷着羊肉说:“我真有辞职的打算, 然后回我老家开一家花店, 偶尔也接一些婚礼策划的业务, 也算没有荒废老本行。”   溪言说:“你这是逃避么?”   “溪言,我真没劲折腾了,那两个人我都不要。”   “你这样会开心么?放得下了?”   许攸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不然能怎么样?那小屁孩烦死了, 天天打电话过来,我过年在家我妈以为我被人追债了都!”   溪言笑了笑,“不是挺好的么?他对你这么执迷不悟。”   许攸这么一听,也笑了一下。   溪言忍不住问:“那路鸣呢?”   许攸的笑容淡下来,“溪言,我和他不可能了,我不恨他,但我心里有根刺,你知道的,那件事对我伤害有多深。”   溪言那时候是极度佩服许攸的勇气,许攸嘴里说要和路鸣断得干净,但她自己根本做不到,所以每天想方设法偷偷地去见路鸣,那段时间她跟魔怔了一样,看他和他女朋友说说笑笑,恩恩爱爱。   溪言觉得许攸那时候像是在绝自己的后路,也绝了今天她和路鸣的后路。   而她自己看似果断,和顾文澜说断就断,但她就没有胆魄再去面对顾文澜,甚至有点刻意避着他,当然他根本也没想起她来。   她是怕伤心,所以宁愿难受。   溪言说:“你没有放下他。”   许攸说:“太深刻了,忘不了的,如果没有小朋友,我可能会带着刺和他凑合得了,互相伤害嘛,谁不会?但是我碰到了小朋友,如果我和路鸣在一起,我会觉得对不起小朋友,可是和小朋友在一起,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所以她谁也不要。   所以溪言觉得她根本不是看破红尘,她是找不到出路了。   许攸心情不好,吃完火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溪言去了酒吧街进了一间酒吧。   包厢里,许攸点了一扎啤酒。   送啤酒的男孩进来的时候,溪言和他一对视,两人皆是一愣。   周禹一慌,放下东西就跑。   溪言追了出去,喊道:“周禹!站住!”   周禹不敢再跑,猛地刹住,靠着墙垂着脑袋。   溪言走到他跟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打工。”周禹垂着脸看她的双脚,牛仔裤,小白鞋,裤脚折起来一些,两边露出小小的一截细细的脚踝。   “那你跑什么?”溪言的语气温和了些。   “……”   “你吃饭了没有?”溪言问。   “现在是下午5点。”周禹说着斜着眼睇着她,“你问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溪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   大概是周禹总给她一种不会自理的感觉,所以她总操心他的温饱问题。   溪言赶紧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下班?”   周禹对上她清莹的目光,捏着手心抿了下嘴唇,他两只黑玻璃似的瞳孔深沉似海,低声说:“你想要我什么时候下班?”   溪言心里跳了一下,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她干笑着道:“什么?”   周禹说:“你不是要请我去你家吃饭么?你说个时间吧,我这里什么时候下班都可以。”   原来是这个意思……   溪言暗松了口气,问:“那今天可以么?”   她说完就有些后悔,应该先跟顾文澜确定时间的,也不知道他几点回来。   同时她也意识到,她不能再一味地把周禹当成小孩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他18岁了……但她再看过去时,周禹仍是一副无害的高中生模样。   “可以,”周禹心情不错的样子,“我现在就可以下班。”   “好,”溪言指指前面,“你弄完了过去找我,对了你饿不饿?我给叫点东西吃?”   “不用,你等我,我很快。”周禹说。   “不用着急。”溪言笑了一下。   溪言没有立刻回包厢,而是在走廊里给顾文澜打了个电话,她有些紧张,怕他在忙,无法接电话。   所幸手机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溪言?”   溪言怕他是百忙之中偷闲,所以直奔主题:“你几点回来?”   顾文澜默了片刻,问:“怎么了?”   “周禹今晚要到家里吃饭……”溪言说完这么一句,停下来等着他回应。   “知道了。”顾文澜也没多余的话,“我早点回来。”   “几点啊?”   “……”   溪言终于深刻意识到,顾文澜说的,女老师和一个成年的男学生独处一室的不合适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周禹的眼神……太具体了,具体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不是认为周禹会做什么,她就是觉得顾文澜在场会比较好。   顾文澜沉默了半晌,说:“8点之前。”   溪言:“好。”   周禹的动作很快,许攸的啤酒才喝到第二瓶,被两人带出来了。   许攸有些丧气,打了个车回自己公寓了。   溪言带周禹去商场买菜,一买菜就跟进入自己的主场似的,简直有些忘俗,兴致勃勃的带着周禹挑菜挑肉,目光精准。   她还考虑到周禹在长身体,所以多买了几份肉。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6点半。   溪言给周禹泡了杯薄荷水,然后进厨房把菜拿出来洗。   周禹拿着杯子进来,“我帮你。”   “不用了,你去看电视。”溪言说完发现身后的人没动静,扭头就看见他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玻璃杯,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我不喜欢看电视。”周禹解释说。   听他这么说,溪言抽了张厨用纸把手上的水擦干净,两只手背在身后,靠着流理台,说:“周禹,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周禹暗暗吃了一惊,手捏紧了杯壁,“问什么?”   “如果……”溪言作思索状,“如果有机会,你可以不去考虑任何对你有阻碍的因素,你会好好学习么?”   “什么意思?”周禹看着她。   “就是你不需要操心生活上的问题,比如那8万块……”   “为什么会这么问?”   溪言也看着他,认真道:“你告诉我,如果这样,你愿意努力学习么?”   周禹的瞳孔很黑,注视着某样东西时,蓄着一股子力量,他说:“我愿意。”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努力学习,由于他自身的特殊情况,他从来没有,也不会去考虑读书的意义,所以他对读书没什么想法。   但他知道她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于是他愿意这么回答,让她开心。   溪言笑开了,“那你相信老师么?愿意接受老师的帮助么?”   周禹还注视着她,点了下脑袋,“嗯。”   溪言有些激动,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更没想到今天周禹会这么乖。   他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她到能省心不少。   “……读书,有那么好么?”周禹看她很高兴的样子,以为话题就要这么结束了,于是迳自问了个问题。   “有,当然有了!”溪言激动过后,冷静下来说:“周禹,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这世上很多东西的概念比较模糊,不知道这个的意义,不知道那个的意义。”   其实她早在几天之前就想过要和周禹谈谈这个话题,为了这个,她还专门在书房里认真写了一篇发言稿,准备到时候给周禹讲讲道理。   她不太会劝导人,当时她当班主任之前在学校参加过心理辅导的培训,理论她是懂了,但实际操作还是个问题。   那天她写了满满一页,修修改改过后拿给顾文澜看。   她觉得顾文澜歪理多,应该对她有帮助。   当时顾文澜拿着她的稿子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直击重点:“观点重复,废话太多。”然后拿着笔给删去了一半,再还给她。   溪言重新读了一遍,嘀咕道:“这些我想了很久的,觉得很动之以情。”   顾文澜说:“他要是有心,你不需要那么多废话,语言精简有力,方能抓取人心。”   “可是人家如果对我说得太少,我很难抓到重点。”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笨?”   “……”   周禹发现她有点愣神,而且还轻轻笑了,他道:“然后呢?”   溪言一下回神,慢慢说道:“如果你很迷茫,那请你一定要抓住眼前唯一能让你前进的东西,不要去思考这样东西的意义,不要纠结为什么读书,你要专注的是如何让自己优秀起来,你只有优秀了,你才能拨开迷雾,你才有选择权,人生一旦有了选项,就有了目标。”   人生当然不止读书一条出路。   但她是老师,她只能尽力劝自己的学生攀登学崖。   溪言高二的时候,语文老师曾问过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让一位老师最欣慰的事情是什么?   当时教室里什么答案都有,但没有一个说对了。   最后老师说:“桃李满天下。”   周禹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他给溪言的目光十分坚定,最后他说:“我知道了。”   溪言觉得她已经看见了桃李芳菲的场景。   顾文澜是7点半回来的,正好菜上桌。   他进屋脱了鞋,看见李老师在阳台收衣服,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小朋友,他挑眉道:“周禹?”   周禹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所以保持着沉默。   溪言听见里面的声音,抱着衣服进来,见两人面面相觑,她说:“周禹,叫叔叔。”   顾文澜听得眉心一跳,不敢置信:“叔叔?”   溪言经过他时,说:“你自己想想你和他相差几岁。”说完拐去了卧室。   顾文澜看向小朋友,见他要开口,赶紧道:“你不用客气。”   他不想听。   顾文澜跟进屋,顺手把门关了一下,然后站到她身后,“相差几岁?十二?”   溪言站在床尾,把衣服收到一边,“十三。”   “相差十三岁你就让人喊我叔叔?”   “那怎么办?我是他老师。”   “那你让他喊你阿姨试试。”   “……”   溪言转过来,似乎有些理亏,于是硬生硬气道:“你别幼稚!”   顾文澜嗤笑,“你看,你自己也不愿意。”   溪言无话可说,于是懒得和他计较,弄完衣服就要出去,却被他抓过来搂着亲了好些会儿才放人。   溪言出来的时候,见到周禹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掰手指头,她招呼人过来,“周禹,过来吃饭了。”   周禹这才过去,拉着椅子坐下,接过溪言递过来的碗筷。   顾文澜洗澡去了,他洗澡不花个15分钟不出来。   这期间周禹已经快把第二碗饭给吃下去了,就是特别男孩子气的吃法。   溪言一直给他夹菜,“你慢点吃,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他这才慢下来,过了会儿说:“我很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餐桌上一时安静,溪言想了想问:“周禹,你住在哪?”   周禹戳着米饭,“你今天去的那家酒吧,他们包餐,也提供住宿。”   “你……家人呢?”   “我单亲,从小跟着我爸,但我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去了。”   溪言没再多问,不知道又安静了多久,她说:“过几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周禹嗯一声,继续吃饭。   溪言微笑道:“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周禹低声说:“我答应过要相信你。”   顾文澜站在浴室门口,擦着头发。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进屋,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   周禹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而顾文澜在餐桌这边,面对着沙发的位置坐着,目光在周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周禹有所察觉,往他这边望过来,和他的视线对上。   顾文澜不紧不慢地问:“电视好看么?”   周禹说:“还行。”   顾文澜又问:“李老师做的菜好吃么?”   周禹回头继续盯着电视,道:“好。”   顾文澜撇嘴,收回视线,却猛然发现李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已经站在了他边上,他扭头,“看我干嘛?”   溪言说:“你才干嘛?”   她坐下来,小声道:“你盯着他做什么?别把他吓坏了。”   顾文澜睨着她,“你告诉我,他和含羞草是什么关系?”   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个问题了,文没完结,但已经有人下载了,这是为什么?   还有,营养液是拿来做什么的? 第38章 可亲   晚上接近9点的时候, 周禹准备回去。   溪言原本想留他一宿, 酒吧提供的住宿条件肯定不好, 而且一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也不知道平时三餐有没有跟上。   但周禹从顾文澜回来之后似乎特别不自在,而顾文澜对他也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溪言也就没有开这个口。   她送周禹出来的时候, 把刚才在超市里买回来的一袋樱桃递给他。   周禹犹豫了一下, 接了过来。   “还有这个。”溪言把另一只手的一个方形纸袋递了过去,里面装着个圆罐。   “这是什么?”周禹没接, 因为看着不像便宜的东西。   边上的顾文澜瞄了一眼, 没说话。   溪言说:“只是一些保健品,顾叔叔很喜欢你,所以特地买来送你的,给你补充一下营养, 你拿着。”   周禹将信将疑地看了顾叔叔一眼。   顾叔叔挑了下眉, 但笑不语。   那是一罐蛋白质粉,先前顾文澜偶尔还会去健身房锻炼一下, 还买了两瓶蛋□□做辅助,后面娶了李老师回家,他就基本不去健身房了,只是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跑步, 拎一下哑铃,做一下俯卧撑什么的。   这蛋□□他也喝得不多,有一罐没开封的, 再闲置下去就该过期了。   于是溪言就物尽其用了。   周禹不太想拿,“不用了老师,我不需要这个,我身体很好。”   溪言微微皱起眉,“我知道,你起来就很好,但这是顾叔叔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周禹还在犹豫。   顾叔叔说话了,“拿着,你李老师就喜欢强迫被人接受她的好意,她的好意哪天要是给不出去,她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溪言:“……”   周禹看向他。   顾文澜说:“李老师对你很用心,很珍惜你,很赏识你,你只要不辜负她的用心就行。”   最后周禹拿了,临走前说:“老师,今天你累一天了,好好休息,晚安,”   溪言笑笑,“嗯,到了之后给我电话,或者发信息也行。”   顾文澜看着他进电梯,然后两扇门慢慢合上,他说:“那不是我送的东西么?他为什么只跟你说晚安?”   溪言抬眼,摇头。   “还有,”顾文澜垂眼,“我……很喜欢他么?”   “啊?”溪言一愣,“你不喜欢他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和他很熟么?”   “……”   溪言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看见顾文澜坐在沙发上一边举哑铃一边看文献,她过去坐下,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周禹啊?”   顾文澜眼睛扫著书上的字,“我不喜欢他又不是不喜欢你?你操什么心?”   “……你对他是不是有意见?”溪言问得小心翼翼,她怕自己多想,但顾文澜今晚的态度确实不冷不热。他平时把周禹形容为“另一个男人”,溪言知道他是故意调侃她。   “有什么意见?一个小屁孩?”顾文澜换了只手举哑铃。   溪言心想也是,顾文澜这性格,在家里幼稚归幼稚,骨子里是很有些矜傲的,尤其是对外的时候,他的风度翩翩也是给人不冷不热的感觉,估计内心里看谁都是一副模样——受他藐视的模样。   他要再长点本事,估计就该奔着自负去了。   溪言这一刻身为人民教师的责任感莫名壮大,她说:“先贤有言,君子泰而不骄。”   顾文澜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有什么目的,但他一向以挤兑或调侃她为乐,他奋力举着哑铃,说:“我是伪君子。”   溪言:“……”   还挺有自知之明。   溪言拿遥控器换台,说:“路鸣回来了,他联系你了么?”   顾文澜一边举哑铃,慢慢做着深呼吸,“年前就联系了,昨天还叫我找时间出去吃个饭,他找你了?你们很熟么?”   “挺熟的,大学的时候我和他比和你熟。”   “……”   溪言觉得自己将了顾文澜一军,很开心。   但顾文澜见招拆招,“大学的时候你爱慕我,但你爱慕他么?”   溪言:“……”   顾文澜笑:“大学的时候你是我女朋友,你是他什么?你是他女朋友的舍友,算你和他关系好,但你和我亲啊。”   “谁和你亲了?”溪言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挑着节目,轻声说道:“你把我放心上了么?没有,根本就是貌合神离,亲也是假的。”   “亲是真的,抱是真的,睡更是真的。”顾文澜放下哑铃,呼吸稍微重了些。   “谁和你说那个亲了?”她有些没好气。   “行吧,亲是假的,”顾文澜靠向沙发,“现在总是真的吧?”   溪言眼睛盯着电视,没吭声。   顾文澜侧脸看向她,“别跟我计较过去,没意思。”   溪言关了电视,放下遥控器,“我没有计较,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她说完起身进屋。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计较的,都过去了,没意思没意义,她平时自己冷不丁回想起来只是觉得心里头酸酸的,酸意过去就没事了,可是刚才忽然和他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那股子酸意带着涩,冲击得厉害。   是不是太矫情了?   溪言爬上床,见他也进来,她默不吭声地掀开被子,侧身躺下。顾文澜关了灯,再慢慢挪到她身后,将她翻个身搂到怀里。   卧室里逐渐安静,只听得见他均匀轻缓的呼吸声,溪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在黑暗中摸索他的轮廓。   忽然他的手移到她后脑勺,轻轻按了一下,把她的脸重新压到怀里。   顾文澜还是天没亮就出门,昨晚溪言忘了给他准备早餐了,他空着肚子去了医院。   溪言起来吃完早餐在沙发上怔了会儿,拿手机想给许攸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手机里有信息,是昨晚周禹发来的,他说他到了。   昨晚她被那事弄得昏了头,把交代周禹的事给忘了,她回了信息过去,然后翻手机通讯录的时候,正好许攸的电话就进来了。   “溪言,陪我去趟医院。”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是……”许攸有些难以启齿,“小朋友昨晚阑尾炎,在医院做了手术,刚才给我打电话来着,让我过去探望他。”   “那你……”溪言说:“就去了?”   许攸有些无奈,“我也知道不合适,说了不想跟他再有牵扯的,但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副可怜样,我就一时心软了,但我一个人去肯定不合适,你陪我去。”   溪言想了想问:“哪家医院?”   “就你老公那家。”   “……”这么巧。   许攸说:“我以前经常在他跟前给你老公的医院打广告,估计洗脑的太厉害,让他产生了信赖感,一有毛病就找过去了。”   溪言好笑道:“你让你煞费苦心了。”   今早普外的项主任在听交班的时候大发雷霆了。   据说是因为昨晚一台阑尾炎的手术,原本一个小时的小型手术,一帮医生护士愣是在手术室里拖延了三四个小时。   手术台上局麻的病患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手术台上,当他的目光对上旁边一排费解的视线的时候,顿时就吓尿了。   当然,这是夸张手法,反正就是吓到了。   原因是主刀的年轻医师在病患的回盲部找不到阑尾,几经周折,他找……来了白主治,也即是项主任的爱徒,白鹭。   谁曾想半夜里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造成了交通堵塞,于是白主治在路上硬生生被堵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急诊室。   白主治一上台,直奔回盲部内下方,摸到索状物,打开浆膜,见到阑尾,遂切除。   办公室里,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已经做好了历大劫的准备,就在最关键的时刻,白鹭及时赶了过来,阻止了一场浩劫。   一屋子医生护士差点儿痛哭流涕。   而项主任肚子里一把火发不出来,却又不能憋着,只能对着爱徒教训了几句。   项主任的火力削去了大半,但仍是阴着个脸,“闲着没事就多上几台手术提升一下业务能力,整天跟着他们犯浑,你还能犯出朵花儿来?”   白鹭识相地闭嘴由着他骂,骂完他就能痛快了。   顾文澜去普外病房的时候,碰见了白鹭要过去查房,于是两人一道走,他说:“听说早上挨骂了?”   白鹭很是无奈,只能笑笑,“家常便饭了,他脾气就这样。”   “一把年纪了,你劝他赶紧向岁月低头,把脾气改改,省得那天气坏了身体,会诊室里再承受不住我的三言两语,那多无聊?”   “这话你自己跟他说,还有,他比李主任还年轻两岁,身体素质可不输你。”   顾文澜扬唇轻笑,“他如何,你倒是清楚。”   白鹭惊觉多言,脸一红就骂他,“没正没经!老师有健身的习惯,就他那身板,往那儿一站谁都能瞧得出来。”   顾文澜只是笑,“是,白姐姐。”   溪言和许攸到了普外的病房,小朋友就在床上躺着玩手机。   许攸一路过来,问他的病房位置的时候,那护士一听是找昨晚割阑尾的那位大学生,一不留神就给她抖出了昨晚那段奇闻。   所以,许攸一过来就问:“听说你昨晚做手术吓尿了?”   小朋友一听,梗着脖子黑着脸说:“没有,没尿!”   溪言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许攸不信,硬是说:“这有什么?小男生第一次做手术,害怕很正常,又没人笑你。”   旁边正在偷着乐的溪言赶紧收住笑容,正经道:“是,这没什么的。”   小朋友一见是之前撞见他和许攸做那档子事的女人,更难为情了,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孩坐在病床上,红着一张脸。   许攸说:“你没事了吧?”   他说:“有,你陪我一会儿。”   溪言站在这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碍眼,说:“呃,我——”   “你就在这儿待着。”许攸回头看她。   “哦。”她应。   小朋友的主治医师白鹭过来,看了一眼他床边站着两个女人,对病床上的人说:“感觉怎么样?”   溪言赶紧往旁边让了让,手就被某人牵住了,她回头发现身后的人,想把手抽回来,但拧不过他。   顾文澜低声问:“还在生气?”   溪言声音淡淡:“没生气。”   顾文澜放开她,转身去给隔壁病床的病患做术后检查,此病患术后突发呼吸困难,他之前来看过,现在再过来给他做个检查。   许攸看看时间,说:“我请假过来的,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小朋友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强行留她,只点点头。   溪言跟着许攸一起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还望了顾文澜一眼,他还弯着腰给病人做着检查,心无旁骛地低声问诊,她也就没打扰他。   两人出来之后,许攸拉住她说:“你俩吵架了?”   “没有。”   “我都看出来了。”   “真的不是。”她反正觉得算不上吵架。   许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溪言说:“你笑什么?”   许攸收了收,“你会跟人吵架么?你跟他吵架的时候是不是只会骂,顾文澜你这个大坏蛋!”   溪言:“……当然不止。”   许攸啧一声,“行了,你反正没什么事,就在这儿等他呗,我先走了。”   溪言犹豫的空当,许攸早走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回身打算看他的时候,他正好走出来,对她笑笑,她一脸的不自在。   好像是第一次和他闹别扭,因为一个没有意义的过去。   而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耍无赖企图蒙混过去,要不然,其实她很容易就会被转移注意力。   顾文澜拉着她走,用指腹的茧子磨着她手心里细嫩的肉,“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别处,想转移手心传来的麻痒感,“刚才那个小朋友,许攸认识,我陪她过来一趟。”   “你们认识的小朋友不少。”   “……”   “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到走廊拐角处,他停下,面对着她说:“其实你生气也可以,只是别不理我,你一旦对我不理不睬”他俯身凑到她耳边,嗓子温沉,“就跟要了我的命似的。”   溪言推他一下,“我回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就问一句营养液有什么作用,没催你们投营养液啊喂! 第39章 可亲   顾文澜见她脸泛着红, 表情却很矜持,添在她那张清新文雅的脸上,很讨他欢喜,他说:“咱们李老师明明不是什么大美人,可我怎么瞧着,越来越喜欢?”   溪言一直觉得, 他的这把嗓子,配合上他一贯的慵腔懒调, 像天生适合调情。   她仍是一脸矜持,甚至开口的话很是煞风景,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我就回去了。”   顾文澜松开她的手, “年前说要来做体检,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   溪言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 “年前到现在事情有点多, 我明天过来。”   她心里装着其他人的事, 自己的事倒不怎么上心   顾文澜说:“既然你心里不痛快, 那我就不送你了,省得你看我碍眼。”   这话说得颇有些怨怼的意思,溪言不言不语, 他以为她这是默认, 一时牙痒痒, 将她转过身,指着前面说:“直走有电梯,你从那里下去, 别回头看我,我怕忍不住上去咬你。”   溪言往前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等电梯,进电梯,果真没有回头看他。   顾文澜心想这女人真狠心。   顾文澜转到独立病房查房,其中一间有些热闹,他一开门进去就听见里头嗓门最大的女人放声朗笑。   他身后的小护士出声提醒:“医院里请保持安静。”   春娜赶紧刹住笑声,差点岔气。   病床上的是徐园的母亲,一见到顾文澜就特别热情,“文澜啊,来坐着吃点水果,你看你早忙到晚,歇会儿的时间都没有,阿姨看着都心疼。”   春娜说:“阿姨您甭操心他,他有老婆照顾的。”   徐妈妈脸上尴尬,瞧了自己女儿一眼,“这话倒也不错……”   顾文澜站到床尾,说:“阿姨,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徐妈妈笑着说:“好好好,挺好的,心跳也正常,没哪里不舒服的了。”   顾文澜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检查了一下徐妈妈的术后愈合情况,说:“要是没其他问题,这两天就可以办出院了,您看怎么样?”   “成!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阿姨相信你。”徐妈妈说完内心惋叹一声。   “那您好好休息,有情况再叫我。”顾文澜领着的护士走出病房,身后却有人跟上来。   徐园喊了他一声,“文澜。”   顾文澜回头,接着对旁边的护士说:“你先过去。”   那护士用余光瞟了徐园一眼,走开了。   徐园看着他的眼神从来不做掩饰,把心事□□裸地摊在他眼前,“这段时间谢谢你。”   顾文澜笑着侧着脸看过去,“我做的是一个医生的分内事。”   徐园摇摇头,“我不是指这个,顾文澜,我认识你十几年了,我对你的心思你很明白,你对我没什么心思我也明白,我谢的是,直到现在你还当我是朋友。”   顾文澜说:“我们这几个人认识十几年了,期间分分合合,聚了又散,时至今日还能凑到一起,我不觉得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们反目,除非这样的关系伤害到我的至亲。”   徐园笑了下,“至亲?你是指你家里那位?不应该是挚爱么?”   “我更喜欢至亲这个说法。”顾文澜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让我觉得不甘心的就是你所谓的这个至亲,”徐园靠向身后的墙,“很遗憾,你妥协了,同时也让我输得心不服口不服。”   顾文澜只沉默片刻,说:“幸运的是,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很美好。”   他从来不追求所谓挚爱,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妥协,他只是在这世上找到了那么一个人。   他的屋子原本是冷清的,厨房里冷锅冷灶,卧室里冷床冷被,空空荡荡。   后来,他的屋子里多了那么一个人,于是客厅里有小金鱼,有百合花,阳台上有山茶花和薄荷盆栽,厨房里有热粥热菜,卧室里有她的梳妆台和衣物……   溪言第二天一早和顾文澜一起来的医院。   由于来得早,体检中心除了医生护士,没其他人了,溪言在医生那里开了单,直接开始各项检查,第一个就是测血常规。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小时,她检查完之后顾文澜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让我下午4点半过来拿。”   顾文澜赶在下午体检科下班之前过去拿了李老师的检查结果。   除了有点贫血,其他都正常。   他给李老师打了个电话,主要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她“喂”一声,软绵绵又懒洋洋,明显是正在睡觉却被吵醒时的状态。   顾文澜捏着薄薄的几页纸,边走边说:“吵醒你了?”   她坐起来问:“拿到结果了?”   “拿到了。”他声音低低的,有点严肃。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   他故作深沉,“有点问题。”   她紧张起来,“什么问题啊?”   他继续深沉,“不好说。”   溪言心凉了半截,“很严重么?哪方面的问题?”   他深呼吸,“你贫血。”   溪言:“……”   “你无聊!这也能开玩笑!”溪言一气之下掐断了通话,   “……”顾文澜觉得自己这是典型的骨头痒,非要招她一下才能浑身舒服。   他再打过去时,她不接,正好又有急诊。   顾文澜决定晚上回去再好好哄哄她,未料人算不如天算。   晚上他临下班前,急诊搂来了个非死即残的病患,此病患从高楼摔下,颅内出血,脏器破裂……已然奄奄一息。   急诊室里聚集了各科室主治医师,骨科,普外,心外,神外,等……可谓群英荟萃,各科骨干轮番上阵,声势浩大。   经一夜奋战,终是把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东方既白。   顾文澜进休息室洗了个澡,休息了两个小时,开始这一天的工作,交班,查房,手术,收病患,安排手术时间。   上午周会上,李主任对昨晚那一役表示十分自豪,“这侧面证明我院业务能力过硬,我院人才云集,希望各位精英日后百尺竿头,总有一日能名扬我院四海,”末了,他还故意补了一句:“那一夜,是继阑尾炎之夜的又一个传说。”   阑尾炎三个字刺痛了普外的项主任,那是他从业以来最伤颜面的一次,他冷笑,“老家伙,你也就只能讨点嘴上的便宜。”   李主任也冷笑,“你连嘴上便宜都讨不到!”   会议室里一干人等对此二人的幼稚行径早已见惯不怪,但至少都还是正襟危坐,都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姿态来,除了顾少爷……   彻夜未眠,这会儿他支着脑袋睡过去了。   直到前方飞过来一本文件夹,击中他的脑袋。   顾少爷昨晚没回家没抱到温香软玉,正有些烦躁,他霍然起身,抓着文件夹往会议桌上重重一摔,“操!妈的有完没完?”   除了互怼的两位主任,其余人正襟危坐地看向他。   边上的检易从容不迫地打了个喷嚏。   顾文澜一脸沉痛,“二位长老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   李主任:“没到一百岁!”   项主任:“数学自学成才的吧你?”   他直起腰板,说:“总之,为了我院的和谐文明建设,散会。”   众人求之不得,作鸟兽散。   后面几日顾文澜依然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元宵节那天,他熬出头似的准点下班,心心念念着李老师……以及她美好的身段。   只是一回到家,见到沙发上的周禹时,他一口凉气倒吸,直冲百会穴。   周禹端着薄荷茶站起来,喊道:“顾叔叔。”   顾叔叔脸上是明摆着的不爽,但他还不忘笑笑,尽管那笑容看起来阴恻恻的,他问:“李老师呢?”   周禹说:“在卧室。”   顾文澜说:“你坐着吧。”然后往卧室去了。   溪言正在叠衣服,听见关门的声音,回头看过去,登时感到意外,“你今天这么早?”   顾文澜脱了西装和领带随手往床上一扔,状似随意,“是啊,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溪言把他的衣服捡起来,“你别乱扔。”   “我难得这么早,你就带了个人回来。”他啧一声,“碍事。”   “……”   吃饭的时候,师生两其乐融融,顾文澜在边上当了半天的隐形人。   溪言给周禹夹菜,“你工作怎么样?顺利么?有好好和人相处么?”因为周禹在学校跟人打篮球都能打进教务处,所以她不放心。   周禹比上次放松了许多,“还行,跟他们挺合得来的。”   顾隐形人终于忍不住,说:“李老师,我想喝水。”   溪言哦一声,起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过来,这才瞧见他一脸疲态,她有些心疼:“是不是很累?最近医院里很忙吧?”   顾文澜说:“医院一年四季都忙,我累习惯了。”   周禹:“……”   溪言抿着嘴,心有所想似的,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对周禹说:“你们那里上班得轮班吧,上晚班是不是得熬一宿?你身体受得了么?”   周禹说:“还好,我感觉没什么问题。”   顾文澜靠着椅背懒懒道:“趁着现在多熬夜,上了高三就能游刃有余了。”   溪言瞪他,“你别乱说,他信了怎么办?”   顾文澜噙着一笑,“怎么乱说?这是我在手术室里一宿一宿熬出来的切身体会,”他斜着瞟了老婆一眼,“习惯了以后简直如鱼得水,一站就是12个钟头。”   周禹:“……”   溪言果然换了一副表情,但周禹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亲热。   晚上9点,周禹回去了。   溪言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进电梯才关门进屋,顾文澜还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她走到他边上,说:“是不是真的很累?”   顾文澜一脸超然,“还行,习惯了。”翻过另一页。   她坐下来说:“要不我给你……”   他看过去。   溪言:“按摩?”   顾文澜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   溪言气得脸红,“你又乱想什么?”   他笑了,“那就恕我直言——”   溪言:“你别言。”   顾文澜:“我直接上?”   溪言:“……”   溪言深吸一口气,状似无奈,“你到底累不累啊?”   顾文澜往她腿上一趟,“我想你。”   溪言对他笑笑,“真会哄人。”   他笑着摸她的脖子,“你怎么那么白?”   大学那会儿,她站在他旁边,他总觉得余光里白腻腻一片,白得他晃神。   他俩的第一次是在他宿舍里,身下的人细皮嫩肉,他稍微一掐就红,他揉着她的腰身低声笑,“你怎么那么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思路有点卡住了,东拉西扯。 第40章 可亲   溪言和顾文澜交往的那几个月里, 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顾文澜作为医学生, 过的是夙兴夜寐的生活, 可谓是夜夜青灯伴黄卷,加之溪言不太黏人, 他也不太找她,两人整整一星期不见面的时候也有,期间全凭信息来往交流感情。   所以溪言觉得顾文澜一开始能忘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要不是她太喜欢他, 对他念念不忘, 估计她也是不会记得他太久。   那会儿宿舍里老二经常调侃她, 说:“你俩就跟道友似的, 谈恋爱全靠意念, 境界高啊, 恕我等凡俗不能理解不敢效仿。”   老三自此有了句口头禅:“李温吞和顾不上心今天见面了么?”   许攸在宿舍里瞎掺和两句, 转头就问路鸣, “顾文澜什么意思?还谈不谈恋爱了?是不是以为我们溪言没人追?”   路鸣很是无奈,“我哪知道, 他向来如此, 再说他大三了的确是课业繁重, 而且李溪言不也没找他么?凭什么只怪他一个?”   许攸一时无话可说。   那天上午,溪言下了课, 正好顾文澜也在这栋教学楼,两人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脚跟定住了似的遥遥相望。   溪言身后的老二也愣住了, 然后搬出看好戏的表情。   顾文澜身边倒有位女同学,似乎跟他在说什么实验,什么培养基……   溪言心念一动,率先开口:“你……还记得我么?”   老二心想,你俩是暌别多年的老战友么?这什么开场白?   顾文澜先似笑非笑,再作苦思冥想状,接着恍然大悟地一扬眉,“啊,这位不是我女朋友么?别来无恙啊?”   溪言:“……”   他过来一把搂住溪言的肩膀,带着下楼,“这么久没见,一起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怎么样?”   溪言没搭腔,算是默许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经过学校室外篮球场的时候,溪言扭头望过去,透过铁丝网看里面的男生打篮球,一会儿收回目光,落在他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上,掌心垂着,溪言看见那只手的食指指尖有一道割痕,还沁着血丝。   她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淡淡说:“早上削苹果的时候划到了。”   溪言想了想,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创可贴,正反两面都是素白的颜色,溪言小心翼翼地将创可贴绕着他的手指头,缠了上去。   人潮拥挤,她却温柔。   创可贴是前几天老二给她的,说有男朋友了,这东西最好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给他用,一下子你的形象就光辉起来了。   老三说,是不是更需要备另外一样东西?   老二说,目前他俩这情形这状况,等个一百年再考虑备另外一件也不迟。   溪言心想,这说什么呢?一句话也听不懂。   顾文澜摩挲着手指头,“伤口没杀菌。”   溪言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一眼,耳根热热的,又去看他的手,她手伸过去说:“要不拆了吧。”   他忽然捏住她的手指头,说:“不用,就这样。”然后收紧手臂将她搂近,他垂着脸口吻愉悦,“谢谢你啊,女朋友。”   溪言心尖发紧,心脏怦怦然直跳,没有做声。   他动了动手臂,“嗯?”   她小声,“不客气。”   身旁的人发笑。   这个人若是有心,轻易就能让人对他泥足深陷。   如今想来,溪言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能毅然决然从他身边离开,也是攒了莫大的勇气,再有就是她对他并不至于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换作现在……她不敢想。   后来顾文澜回到宿舍,那创可贴还是被他撕下来扔了,因为他一回到宿舍习惯性去洗手,忘了手上还是贴着这么个东西,那东西一沾水就作废。   未免伤口发炎,他只能撕下来扔了。   第二天晚上,顾文澜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   溪言接完电话,坐在床上沉吟片刻。   老二老三许攸三人面面相觑,然后老二摸出了珍藏已久的碳酸饮料,开瓶庆祝,“恭喜恭喜,今晚注定是一个销魂蚀骨的夜晚,我敬你一口。”   许攸蹦下床来,“过分了!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可乐?禁吃独食!”   老三正襟危坐,“此情此景,让我高歌一曲: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溪言去换衣服,下楼来看见顾文澜在女生宿舍门口旁边的花坛边上站着,四月份的天气尚有凉意,他却一身休闲,下身是浅灰色运动裤,上身是纯白色短袖,手揣在兜里,垂着脸,脚尖不知道在碾着什么。   她走过去说:“不冷么?”   他侧首,“还行,走吧。”   那晚并没有所谓销魂蚀骨,顾文澜班里聚餐,他不得不去,却又觉得无聊,于是把溪言拉上陪他,身边有个人待着,他好受些。   顾文澜在他们院系里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如今领着个女朋友到场,很自然成为众口调侃的对象。   顾文澜宿舍里那几个倒是很有些风操,没有跟着一块瞎闹。   溪言应付不来这些,索性闷不吭声,顾文澜倒是懒得搭理,众人说半天见这俩没有多大反应,也就悻悻地闭了嘴,开始各聊各的。   顾文澜坐下来最多两分钟,他就觉得无聊了,歪在椅子上,溪言坐在他旁边,他随手挑了一缕长发绕着把玩,消磨时间。   等顾文澜觉得差不多意思了,拉着她就走。   他没吃多少东西,溪言问:“你不饿么?”   顾文澜摇头,“有点困。”   溪言说:“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宿舍了。”   他看着她,片刻后说:“好。”   接下来半个月,两个人仍是各做各的事,上课,下课,吃饭,学习,睡觉,日复一日,偶尔互相发两条信息。   某一天溪言在图书馆里,拿着笔望着窗口沉思了半天,她想,顾文澜根本就没心思谈恋爱。   而她还太年轻,完全不知道如何去维持,加深,巩固。   五一那几天假期,溪言的宿舍里几个女孩,回家的回家,出游的出游。   许攸和路鸣要去爬山,那天两人一大早出门,其余两个女孩也没在宿舍,溪言抱着几本书去了图书馆,路上一直看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在图书馆里待到天色暗下来,回宿舍的路上终于给顾文澜打了个电话。   那边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说起话没精打采。   “感冒了么?”   “有点儿。”   “你吃饭了没有?”   “没……”那边说:“你给我带过来?”   溪言说:“你们男生宿舍,我进得去么?”   顾文澜忽然拿开手机打了个喷嚏,抽了张纸巾擦鼻子,再把手机贴近耳边说:“进得来,这个时间楼下宿管大爷吃饭去了。”   溪言打完电话,拐去食堂打了个饭,又绕去医务室拿了点感冒药,她到男生宿舍楼下,果然没有在门口的值班室里见到有人影。   她小心翼翼地环视一下四周,再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溜了进去,跑进楼道也是不敢怠慢,加紧脚步上楼,幸好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她直奔顾文澜宿舍门口敲门。   顾文澜脑袋跟狗窝似的过来开门,门外的人似乎被吓坏了,脸色更显白,他嗤地一笑,拉她进来时说:“你就这点出息。”   他宿舍里就点了盏台灯,搁在床下的书桌上,灯火有限,因此整间屋舍能见度很受限制。   “怎么不开灯啊?”溪言摸着墙想找开关。   “灯坏了,明天才有得修,”顾文澜拉了张椅子坐下,看过去时,一片昏暗出仍是能瞧见她白生生的一张脸,还有露出来的手臂和两条细腿。   溪言把带过来的饭搁在桌上,“吃了饭再把药吃了。”   顾文澜瞟一眼桌上的东西,胡乱揉着脑袋上的头发,有些犯懒,“待会儿吧。”   溪言站着,心里头把想对他说的话梳理了一遍,她发呆的几分钟时间里,顾文澜眼睛盯着她瞧了半天,她身形清瘦,站着却姿态端方,在这半明半昧里,惹人心绪。   顾文澜拍拍自己的腿说:“过来,我抱。”   溪言回神看过去,面露犹豫,“你还是吃饭吧。”   顾文澜把手伸过去,等着她,溪言没辙,过去轻轻坐在他腿上,他身形高大,她坐在他腿上,仍是比他稍矮了一些,他一只手随意垂着,右手握着她的小腿。   她的皮肤透着凉丝丝的细腻感,他来回捏着,有些放不开手。   溪言不自在地动了动,“你是不是发烧了?手怎么这么烫?”   他一声轻笑,细微的呼吸声里带着暧昧不明的意味,“不知道,不如你试下温度?”   溪言却没打算理他,他动动腿,催她快点,她抬手贴在他额头上,又摸自己的额头,说:“没有烧,温度很正常。”   “听说要额头贴着额头感觉才更准确。”   “……”   “你试试。”   “……”   溪言拧不过他,只得把额头贴上去。   他压低了嗓子说:“再近点。”   她心领神会,也不扭捏,再凑近些,吻他。   他的吻一如他的性子那般慢条斯理,游走的那只手也是不疾不徐,却又似乎意味十足,慢慢往上,却又止步于关键,像是克制,没再多一步的冒犯。   若即若离,更撩人心扉。   稍显温吞的动作间,她心中自有一番考量,忽然两只脚踢了鞋,她改了跨坐,视线纠缠在一起,一深沉一柔和,溪言倾身再次吻他……   他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热烈地回应,将怀里的人搂近些许,让她贴近自己,这举动却让她忽然受了惊吓一般,她抽了口气,轻细又急促,她稍稍滞顿,接着面红耳赤。   顾文澜了然轻笑,两手把着她的腰,配合着他的动作。   先前那几个女孩比她黏人,比她娇柔,比她……但没一个比她矜持,也没一个比她不矜持,在他小患感冒的时候,居然趁虚而入。   顾文澜觉得自己今天非得栽她手里不可了,他也不客气,挑开她短裤上的铜扣,没入……   两人在椅子上折腾了一番,他抱着她挪到了床上。   顾文澜觉得眼前这幅身子白得晃眼,他忍不住揉几下,说:“你怎么这么白?”接着腰上使了劲,“养这么白给谁看?”顾文澜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情绪,连连发狠,“给谁看?”   溪言几乎语不成调,“没有……”   他用劲,架床咿呀响,她浑shen柔软,勾住的那截精健的腰,那里有股野劲,蓄谋着。   顾文澜没想过要和她分手,至少目前没有,所以当她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提出这么句话来,他愣了会儿神,嘴上的烟冒着袅袅娜娜的云雾,他度不清她的神色。   他应道:“好。”   天黑没完全亮她就走了,以至于接下来那几天他还在回味,究竟念的是那晚,还是她,说不清,或许都有,但其实也就那几天的事。   他那时候,并没有非谁不可。   很多年后,顾文澜看着怀里的人,不禁感慨这是缘分,也是他的造化。   ——   开学之前的一个下午,溪言带周禹去见了顾院长。   顾院长让周禹进了书房,两人在里头待了挺长时间,溪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关羡陪着聊些家长里短,溪言心系著书房里的谈话,有些心不在焉。   关羡说顾院长这人吃东西挑嘴,肉只喜欢吃里脊肉,最喜欢吃糖醋里脊。   溪言心想巧了,顾文澜也挺喜欢吃糖醋里脊,她笑了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就说:“顾文澜倒不怎么挑食,做什么吃什么。”   刚说到他,他就来电话了,溪言想了想,还是起身,边接起来边往门口走,顾文澜告诉她,路鸣约他今晚吃饭,让她别在外面逗留太晚,他下了班过去接她。   她刚挂了电话,许攸又打了过来。   她开门见山,“路鸣约我今晚吃饭了。”   溪言说:“刚才顾文澜和你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   许攸说:“他跟我说了,说也约了你们,他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怕你不肯单独赴约,他要是单独找你,你出去么?”   “当然不。”许攸说完马上又改口:“去,去吧,趁今晚跟他把话说清楚,省得他再纠缠。”   溪言和她聊了一会儿,见周禹出来了才挂电话。   顾院长行事雷厉风行,一出来就直接吩咐家里的司机带周禹走一趟相关部门,去办理各项申请证明表,以及部门审核盖章等等事宜。   溪言原想陪着走一趟,但又觉得种种事项办理下来,会耽误回家的时间,她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只是让周禹有什么事再给她打电话。   司机老王让她一块儿上车来,说顺路,带她一程,到外面好打车。   溪言只得坐了上去。   晚上7点钟,顾文澜到楼下,打电话让她下去,溪言放下手机之后,对着镜子涂了一层浅淡的唇釉,拎着包下楼。   顾文澜见她下来了,赶紧背过身倚着车,深沉抽烟。   溪言敲了敲车身,说:“我来了。”   他没反应。   溪言绕过车头走到他近旁,他假装没发现她,把脸扭向另一边,溪言没好气地推他一下,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上车。   顾文澜听见声音赶紧回头,见人在车上,他无语笑笑,跟着上车。   路上碰到红灯,车停下,他侧首,见她换了个唇色,手伸过去抬她的下巴问:“你这抹的什么?红不是黄不是。”   溪言拿开他的手,“你别……”   顾文澜看她紧张兮兮的,暂时收了心不去惹她。   路鸣订了个包厢,自己早早地就到了。   溪言见到他时内心似有所感,他成熟了不少,并且是肉眼可见的稳重,但见了人还是一脸明朗的笑,让人以为他还是那个阳光少年。   “没料到,你俩最终真走到了一起。”路鸣举着酒杯说:“这就叫什么?”   “天意。”顾文澜说。   路鸣朗笑,“算你有造化!以前那么欺负人。”   顾文澜哧一声笑,“好汉不提当年猛/莽。”   溪言:“……”   顾文澜补充:“鲁莽。”   许攸姗姗来迟,进了包厢挑了个离路鸣远些的位置坐下,从这开始路鸣的注意力就有些分散了,一顿饭有7成注意力放在许攸身上,许攸假装没察觉。   一顿饭不尴不尬,在场四个人,没人敢轻易回忆过去,怕触雷。   溪言倒无所谓,只是怕另外两个人听了不好受。   饭吃到最后,已经有了散席的意思,她看了顾文澜一眼,这人事不关己地喝着茶,她扯扯他的衣袖,反被他握住了手。   她正无奈,却见他忽然拉着她一起站起来,说:“溪言有早睡的习惯,我们先走一步了。”   许攸坐着没表示。   路鸣站起来说:“那下次再聚。”   两人出了包厢,帮忙把门关上。   路鸣站了一会儿,越过中间的空座,走到许攸边上的椅子坐下,寻思着该说点什么。   许攸先一步说:“路鸣,别来找我了,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路鸣感觉心脏被人掐了一把那么疼,“因为那个大学生?”   “跟他关系不大。”   “你喜欢他?”   “跟他关系不大!”   “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他?”   “路鸣!”许攸严肃地喊他一声,眼圈却红了,“我忘不了,我见过你跟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样子,偷偷见过很多次,我忘不了!”   两人沉默良久,对视良久,都想探究彼此眼睛里的内容。   路鸣说:“他会给你幸福么?”   许攸站了起来,“跟你没关系。”   路鸣拉住她,额头轻靠在她手臂上,说:“呦呦,我很想你。”   ……   溪言不放心,站在车边老是回头望,不肯上车,顾文澜在旁边盯了她半天,她一回头被他吓一跳,“你干什么?神神道道的。”   顾文澜微抬下巴,“你这口红怎么不脱色?不会有毒吧?”   溪言:“……”   顾文澜:“要不我来试试毒?”   溪言说:“不用了!我吃东西很小心,所以没蹭掉多少。”   顾文澜仔细想了想,一脸担忧,坚持要舍命试毒,纠缠了她许久,溪言心里想着其他事,不让他碰,他脾气一上来,抱她上了后车座,尽情地试毒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1章 可亲   开学第一天, 学校高二年级开了个教师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如何给高二年级安排晚自习, 以及开始添设周末的课程。   这个消息一通知下来,各班班主任内心哀嚎。   包括溪言。   这意味着, 以后每周一到周五晚上,她至少得等到10点以后才能回家。   到头来,她好像比顾文澜还忙, 虽然工作比不上他辛苦, 但她一天待在学校的时间和他在医院的时间有得一拼。   顾文澜知道这个消息以后, 问她, “什么时候开始?”   她说:“明天。”   接着他争分夺秒, 抓着她在床上尽情地翻云覆雨……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 开学半个月以来, 各科科任老师经常下了课跑来跟她反应周禹的情况, 他们都表示:“士别数日, 刮目相看啊,周禹居然在我课堂上做笔记了!”   周禹居然回答问题了!   周禹居然交作业了!   周禹上课很认真啊!   溪言很是宽慰, 然后她想起来这半个月时间里, 她和顾文澜就没说上几句话。   最近他都是早上天没亮就走, 晚上却比她还回来得晚,溪言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和她比谁更能忙出“夙兴夜寐”的精髓。   这天顾文澜值班不回来, 学校这边晚自习下了课,溪言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过夜,她娘家离学校近些, 她懒得折腾的时候就会回那里。   溪言还没走出校门,周禹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师,”周禹跑过来,“今晚你回哪?”   “回我爸妈那。”溪言看着他说:“你也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逗留。”   周禹跟了两步,忽然说:“我送你吧,我家离你们那不远。”   溪言有些意外,“是么?”她犹豫一下,又说:“你爸回来了没有?”   他摇头,“没。”   溪言提了一下包包的肩带,“也就是说这些日子你一直是一个人在家?”   周禹一脸无所谓,“有他没他对我来说一样,不回来更好,省得给我添麻烦。”他见她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伸手说:“我帮你拿?”   溪言把东西给他,没再说什么。   溪言不知道那天在别墅里,顾院长和周禹在书房都聊了些什么,或者达成了什么共识,总之顾院长的意思,是他会一直资助到周禹完成学业。   除此以外,周禹家里欠下的8万债务,顾院长帮忙给解决了。   这是溪言完全没料到的,她和顾文澜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似乎没多大反应。   事情办得太顺利,溪言却生出一股忧患意识,所以对周禹学习上的督促更为严格,总不能辜负顾院长的一片善意。   周禹把溪言送到楼下,走的时候溪言叫住他,让他上去吃了宵夜再回去,他也不客气,点了下头,跟着上去了。   朱木兰见到他就跟见到亲儿子似的,还一个劲地心疼,“哎哟,小小年纪就这么拚命,一会儿回去之后早点睡觉,别学习了。”   溪言吃着面,觉得好笑。   朱木兰接着看向她,“你也是,趁早别干班主任了,你跟文澜两个人都忙成什么样了?你们那还像个家么?你以前忙就算了,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你……”   溪言拦住她,“妈,我知道了,带完这一届我就换。”   朱木兰还不甘心,又说:“你看你现在连生孩子都没工夫,多耽误事儿啊……”   溪言脸一红,“妈——”   她有些难为情地看了周禹一眼,周禹也是抬起头来,和她对视一下,然后默不吭声地垂下脑袋继续吃面。   晚些时候,溪言把周禹送下楼,还嘱咐了他两句:“到了家早点休息,给我发个信息。”   周禹嗯一声,转身走了。   溪言看着周禹的时候,偶尔会把他和顾文澜联系到一起。   顾文澜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单亲,同样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加上他妈妈身体不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打工的那点钱够用么?   周六那天,高二年级没有安排晚自习,溪言回家早,去了趟超市买菜,她也就周末这两天有时间给顾文澜做晚饭。   只是她刚回到家就接到他的电话,说今晚有手术,回不来。   临挂电话前,她赶紧说:“我明天中午给你送饭。”   顾文澜没和平时那样调侃她两句,只是沉默须臾,说:“别送了,难得周末不上课,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别乱跑。”   溪言说:“送个饭而已,不耽误我休息的时间。”   “我明天一天的手术。”   “吃饭的时间总是要的。”   “说不准,一进手术室连续待七八个钟头的也有。”   溪言抿了下嘴,说:“你怎回事?为什么不让我送饭?”   顾文澜默笑,“你想我么?是不是想见我?”   她犹犹豫豫,“还行。”   他淡淡道:“说实话。”   还没回答,她脸先红了,“有一点吧……你之前又不是没回来。”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只是他早出晚归,没和她说上话而已。   顾文澜说:“那就来吧,到了医院门口给我电话,我下去拿。”   溪言问:“为什么?”   他笑笑,“你今天问题很多。”   她小声说道:“我看你才有问题。”   顾文澜十分从容地说:“我心疼你,省得你跑上跑下。”   溪言不太信他这话,最后只得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再说吧,你忙你的,挂电话了。”   她打完电话,又发了会儿呆,起身去洗澡。   溪言随便弄了点东西吃,然后进书房备课,月考时间快到了,考卷试题也在着手准备,其他历史老师没她这个班主任忙,自然分担得多一些。   晚上10点多的时候,许攸打电话过来跟她聊天,抱怨两句工作上的事,说大半夜被拉出来布置现场,又东拉西扯的侃了半个小时才算完。   溪言一看11点了,困得直打呵欠。   次日上午10点钟,溪言刚进厨房做饭,许攸的电话又来了,“溪言,我腿摔骨折了,住院了,趁我还活着,赶紧来探病吧。”   溪言一愣,“这么突然?昨晚还好好的。”   “可不是!”许攸叹了一句:“就是昨晚,我不是过去帮忙布置现场么?爬梯子的时候一没留神,给摔下来了。”   “你在哪家医院?”   许攸哼哼直笑,“还能在哪家医院?昨晚我忍着痛苦,特意让司机大哥绕远路,跑你家顾医生这儿照顾他家生意来了。”   溪言说:“你不用这么专程,要是延误了怎么办?”   许攸啧啧声,“你来看我的时候不是可以顺便跟他见个面么?”   溪言笑了笑,“你考虑得这么具体?”   “那倒不是,我想着来熟人这儿,说不定可以便宜点医药费,”说完她又补充,“虽然这是工伤,但我们公司年前给我涨了工资,我琢磨着报答一下。”   “你严重么?”溪言问。   “还成,得修养一两个月。”   “……那挺严重的。”   溪言赶紧做饭,把许攸那份也做了,分别装了两个保温盒,然后坐车去医院。   她没给顾文澜打电话,到了医院直接上住院楼的骨科病房,找到了许攸的床位,她吊着右腿靠坐在床上,手里翻着报纸,时不时跟隔壁病床的大妈聊天。   溪言走过去说:“感觉怎么样?”   许攸摇摇头,“不怎么样,不能下床,动都不能动。”   隔床大妈说:“你这算好的了,对面那位小伙儿,送进来的时候就只剩眼皮能眨巴,吃喝拉撒得靠护工,两个月过去现在好多了。”   对面小伙儿看了大妈一眼,没说话。   溪言把保温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说:“这是给你带的午饭,你饿了就吃。”   大妈往这凑了一眼,“哟,还给你带饭呢?小姑娘真贤惠,”她冲溪言道:“嘿,姑娘,有男朋友没?”   “没,”许攸说:“人家有老公了,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哦……”大妈一脸怪可惜的,“现在的医生护士都成高危职业啦,昨天医院里病人家属和医生闹起来了,你听说了没?”   溪言摇头,想了想才问:“阿姨,是哪个科室的事?”   大妈努努嘴,“这我没打听清楚,反正医院里经常有这种事发生,说不好是谁的错,太复杂了。”   溪言在这待了一会儿就去了心外科,她从扶梯拐上来,可巧就碰见了顾文澜,他正要绕过扶梯去住院部,经过时正好见到她。   他还没开口,她倒一脸紧张地跑过来,“你受伤了没有?”   顾文澜神色微顿,笑道:“怎么问这个?”   溪言腾出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我听说你们医院里有病人家属和医生起冲突了,是你们科室么?”   顾文澜倒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摸,说:“不是,是普外科,你过来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溪言放下手,又去打量他,“你紧张什么?以前我来送饭也没给你打电话。”   他笑了下,拉着她走到前面的窗口站着,这里人少,他问:“你怀疑什么?”   溪言没接茬,把保温盒给他,“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顾文澜接了东西又把她拉住,“这是气话?”   “不是,”她停下来想一想,又说:“你说今天很忙的,我怕耽误你时间。”   “吃饭的时间还是要有的,来了就陪我一会儿,”他掂量着她的手腕,“瘦了?”   她摇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认真说:“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顾文澜无奈发笑,“你真识大体。”   溪言也笑了笑,发现他的领带松了,给他重新整理,又问:“你累不累?”   顾文澜闲适地倚着窗台,脑袋搁在窗沿上看着她,“累倒是其次,就是有些难受。”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不觉皱起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沉吟稍许,说:“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溪言闻言,绷着嘴唇去望窗外,一片春光。   顾文澜说:“听高兴了就给我笑一个,憋着不嫌难受?”   溪言:“……”   顾文澜似笑非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   溪言看向他。   他说:“闷骚。”   她嗫嚅:“……真烦。”   顾文澜笑着凑近她耳边,低语,“闷骚的都欠收拾。”   溪言听他低沉的嗓音听得脸红,忍不住回嘴,“比不了你明骚。”确实比不上他淡定,因为她说完耐不住脸更烧得慌。   她把他推开一些,朗朗乾坤之下,他衣冠楚楚,却轻佻痞笑。   最后他说:“这两天医院里不安生,你这么跑过来我不放心,所以才让你提前给我打电话。”   她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顾文澜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上车才放心折返上楼。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可能是截止于两人的婚礼当天,怀孕的情节可能放在番外【小声提醒,大家晚安】 第42章 可亲   过完年以后, 朱木兰就开始为女儿的婚礼择黄道吉日, 考虑到他们两人都忙, 还挑了好几个好日子,趁着晚上溪言过去的时候跟她一说, 却被她推了。   朱木兰不高兴地念叨:“你们忙,能忙得过国家领导人?人总书记都有时间结婚,怎么你俩比人还日理万机?我看这婚礼干脆就别办得了。”   老李插了一嘴, “人总书记是结了婚以后才当上的领导人。”   朱木兰赶紧说:“你看, 人结了婚就当上领导人了, 这叫什么?冲喜!中国封建迷信有的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你俩抓紧了!”   溪言觉得朱木兰同志已经走火入魔了, 都开始振振有词地胡说八道了。   溪言没和顾文澜提婚礼的事, 顾文澜忙起来估计也是忘了这档子事, 倒是顾家那边也在催, 不敢叨扰顾文澜, 就往她这里打电话,溪言也是含糊其辞。   这一拖, 导致两人的婚期一再延后。   溪言周日上午去了趟医院看许攸, 她想顾文澜在忙, 索性就没和他说。   许攸在和大妈唠嗑,见她来了恨不得下床迎接, 她把手臂伸过去,说:“你摸摸。”   溪言听话地摸了摸。   许攸问:“滑溜么?”   溪言:“……挺溜的。”   许攸:“这都是青苔!我都浑身长青苔了,太无聊了!好想出院, 我渴望投入工作,我从来没有这么雄心壮志过!”   溪言把保温盒递给她,笑着说:“你好好待着吧,别折腾了。”   许攸打开盒盖,见是粥,有些乏味道:“看着都觉得淡出鸟来。”   溪言说:“生病的人,吃清淡一些。”   许攸吃粥的时候,溪言问她卧病期间,还有没有什么人来,她说:“除了一些同事,也就你来得勤快些,”她停顿一下又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反正我把话都跟他们两个说清楚了,他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了。”   溪言问:“他们不知道你住院?”   “没理由让他们知道。”许攸拿小勺子搅着粥。   “也是……”溪言若有所思。   溪言回去之前绕去了心外科,把保温盒放在护士站,让护士转交给顾文澜,她放完东西就走,没有逗留,却在下到大厅的时候碰见了李主任。   李主任步履匆忙,一时没瞧见她。   她经过时喊了句:“三叔。”   李主任脚步微微一顿,看过来时些许惊讶,“溪言啊?怎么来了?”说完又想起什么来,说:“找文澜来了?”   溪言有些不好意思,“没,我来看我同学,她脚伤了,正住院呢。”   李主任一脸的笑呵呵,“那怎么不找他?”   溪言说:“他忙。”   李主任看着侄女,像是心有所感。   当时他的无心之举,竟促成了一段姻缘。   李主任说:“是,这两日市里派了一批领导过来考察,他陪着进进出出,确实抽不开身,”他迳自说完,指着外边,“陪三叔走走。”   溪言只得陪着,两人绕着住院楼和医技楼走了一圈。   李主任一边走着,一边随意说起了顾文澜的一些事,“他先前跟着我在神外待过一段时间,没多久就出国了,回来以后跑心外科去了,不过那段时间他还挺当回事,还叫我一声老师。”   溪言听完了问:“他为什么会转到心外科?”   “和他母亲有关系,”李主任看向她,“他没和你说过他母亲的事?”   “他好像不太愿意提以前的事,”溪言抓着包包的肩带,思维有些散乱,“他不愿意回顾家,也不愿意亲近家人,我觉得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李主任瞧了她半晌,最后无奈笑笑,“你这丫头,心太软,很容易受欺负的。”   溪言笑了笑,偏着脑袋想了一下,“有么?我还是很有原则的。”   李主任又迳自说起来,“他以前的兴趣是神经外科,是颗有出息的苗子,后来他转心外以后我也问过他,他说他母亲生前身体不好,因为这个,”他指指自己的心脏,“于是就想转心外。”   溪言一时沉默,过后说:“我听说他高中的时候过得并不好。”   李主任目光放远,几许深沉忽然又笑,“所以我说这小子有出息,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撑住,不过后来我听说他母亲病情加重,他为了医药费还跟人借钱,欠一身债,到头来他母亲还是没撑下去,后来顾院长找到他,他就答应回来了。”   溪言感觉李主任还有话,于是没搭腔。   7年前的一个晚上,顾文澜跟着李主任从手术室出来,师徒俩跑急诊楼楼顶的阳台去抽烟,那会儿正是晚来风急,烟头星火明灭。   顾文澜沉默半晌,忽然说:“三年前,也是这样风大的天气,我妈就是这个时候走的,她走了,我身上就剩一身的债了。”   李主任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这会儿忍不住哼笑着问:“你小子不是挺有骨气么?怎么欠了债就愿意回家了?”   风眯了眼睛,他说:“这是我妈的遗愿,我心里明白,她是不愿意我背着一身债继续在外头过得辛苦,所以劝我回家。”他说完,鼻子酸得难受。   李主任摇摇头,“她是不愿意自己走了以后,你孑然一身。”   顾文澜笑笑,“大概吧。”   李主任说:“你倒是听话。”   顾文澜把烟头往石栏杆上杵灭,继续捏在手里,说:“我从来不怎么听她的话,但这最后一次,我让她顺心,我自己也轻松。”   李主任霍出一口烟气,被风吹得扭曲几下消散,他问:“难受么?”   顾文澜看着他。   “回了家难受么?”他继续问。   “至少过回了衣食无忧的生活。”顾文澜避重就轻地回答。   那是顾文澜第一次跟人提起母亲,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   后来他似乎有些玩世,又像站在云端,居高临下。   溪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顾院长投身慈善事业和顾文澜有没有关系。   顾文澜说顾院长是这几年才开始着手慈善,帮助的大多是一些高校的贫困学生。所以她想,对于周禹,顾院长大概也掺和了一些爱屋及乌的情绪在里头。   李主任和溪言绕一圈,回到住院部门口,他说:“先前他一直没个定性,我还担心他对你不够认真,不过这小子也算是有心人,更是个聪明人,碰上了你,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幸福。”   溪言微笑着说:“有的时候他挺豁达,有的时候他又挺固执。”   李主任乐呵呵道:“管他豁达还是固执,用对了地方就是优点。”   溪言点点头,“任何事,他不为难自己就是最好。”   李主任又说:“你也是,说不准你是聪明还是傻,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宠女人几分,女人就爱他几分。想来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把你哄得很好。”   “好像是……”她想了一想,他也没对她做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就是把她哄得很好。   “做医生这一行,不能和寻常人家比,”李主任背着手,语重心长,“夫妻俩一年到头相处不到几个日头,我有时候觉得实在对不住你婶婶,更加感激她的理解和支持。”   溪言直接回家,才进了小区又拐出来,坐车去最近的商场,在男装品牌店里给他选了几件衬衫和两条领带,她拎着袋子出来,正想着接下来买点什么,正巧碰见学校的何老师。   “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何老师奇怪道:“顾医生呢?”   “他忙。”   “是了,当医生没有不忙的。”   接着溪言又跟何老师一起逛了一个下午,晚上还一起吃了饭才回家,回家之前,溪言赶去超市买了菜,回到家发现灯亮着,心想该是他回来了。   她把东西拿进厨房,心念一转去了洗手间,发现门关着,里头亮着灯却没听到有动静,她敲了敲,门忽然一下开了。   顾文澜身上只裹了条浴巾,他脖颈及肩膀再到腰身的线条堪称匀称漂亮,他擦着头发说:“自己家,敲什么门?”   溪言稳住心神,转身回客厅,“谁知道你穿没穿裤子。”   他扬唇,“你跟我客气什么?”   溪言:“……”   她把下午买的几件衬衫拿出来给他,“你试试合不合身。”   顾文澜拿过来,翻来翻去地看。   她说:“不喜欢就别试了,挑剔什么?”   他笑了下,穿上时说:“李老师送的东西,路边捡来的我也喜欢。”   “你就一张嘴厉害。”她靠近帮他系纽扣。   “我就只一张嘴厉害?”话语间的疑问显得别有深意,他一把搂她近身前贴着。   溪言拍拍他,“你站好。”   他只得松开她,站好来。   她系好纽扣看了看,说:“还挺合身。”   他嗯一声,“李老师把我的尺寸摸索得一清二楚。”   溪言听完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心里好气又好笑:“你有没有一句正经话?”   他故作茫然,“我哪句话不正经了?”   “懒得和你说。”   “把话说清楚,我哪句话不正经了?”   “……”   接下来顾文澜仍是忙。   学校里月考结束,溪言找周禹问了一下考试情况,周禹垂脸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内心忐忑,嘴上安慰:“第一次月考,没什么的,后面加把劲,会越来越好的。”   周禹却忽然抬起头来,对她扬起嘴角笑了,“我觉得考得不错,但是以前的知识点没跟上,需要花时间补一补。”   溪言暗松了口气,“别急,慢慢来,我说过你很聪明,相信老师。”   得空的时候,溪言掐指一算,这个星期顾文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三叔说过,和医生过日子是很枯燥的事情,他不能陪你做很多对寻常夫妻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所谓浪漫更是不能奢想。   溪言倒不需要什么浪漫,她只希望他身体健康。   她有空了就会钻研营养餐,尤其喜欢研究煲汤,当天晚上煮好,放在保温盒里让他第二天带到医院,要么喝完再出门。   又是周六,溪言正在厨房里准备煲汤的材料,忽然听见开门的动静,赶紧放下菜刀跑出去,见到门口的人,她一时难掩愉悦,“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顾文澜一愣,脱了鞋过来,“嗯,我回来拿点东西。”   她笑容收了收,茫然点头,“哦……”   顾文澜一时站着忘了挪步,大概是有些心疼,他说:“我最近是忙了点。”   溪言赶紧又笑笑,“你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   他不知道想些什么,片刻后说:“你再等等,明年……或者后年,我努力一把,升了副高,会有多一些的时间陪你。”   溪言不敢给他压力,急忙转移话题,“你回来拿什么?”   他安安静静看了她一会才说:“我要去一趟外地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现在回来洗个澡,再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走。”   她推着他去客厅,“你去洗澡,我给你收拾。”   溪言到阳台给他拿了衣服让他进浴室洗澡,接着进卧室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衬衫和西裤,折叠整齐装进袋子里,想了又想,返回客厅拿了胃药放进去。   拿完胃药,她蹲在电视柜的抽屉前,愣住。   顾文澜洗完澡出来,没在卧室里找到人,又走到客厅,见她坐在沙发上,望着鱼缸愣神,头顶的灯光衬得她皮肤白晃晃的。   他一过去她忽然站起来,像是有些紧张,“那个……你们的研讨会……”   他慢慢嗯一声。   她说:“方便带家属么?”   顾文澜片刻没了声,接着缓缓露出一笑,“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溪言动动嘴唇,嗫嚅:“我想跟你去……”   他轻轻抬着下巴笑,“好像没这个规定。”   溪言一颗心稍沉。   他又说:“但也没明确规定不允许。”   她看他一眼,弯腰拿起准备好的衣服行李,越过他说:“那走吧。”   顾文澜在她身后笑出声。   她耳根发热,没理。   两人下楼来,他的车就停在单元楼前,溪言开门坐上副驾驶才发现后车座似乎还坐着个人,她回头望过去,后车座的男人也看着她。   溪言尴尬,“……你好。”   男人愣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这位是……李老师?”   溪言赶紧看向才上车的顾文澜。   顾文澜说:“我们李老师真是远近驰名。”   李老师继续尴尬,不好意思吭声,她没想到他还有同事一同出行,这让人见了,还以为她有多黏人……太丢人了。   顾文澜对她说:“那位是我们科室的向医生。”   李老师赶紧对人家笑笑,“你好,向医生。”   向医生大笑,“久仰久仰,李老师大名如雷贯耳,顾医生经常念叨你。”   李老师看了主驾驶座那人一眼,轻声说了句:“见笑了。”然后赶紧坐好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并没有马上要完结的意思,就是提个醒,以防后面真完结了显得太突然。 第43章 可亲   这一趟车程花了两个多小时,一开始后座的向医生还能跟溪言唠两句, 说的是前一阵普外科发生的医患冲突的事。   一个女孩带着自己的父亲来医院挂号看病, 估计等的时间有点长, 于是以父亲年迈为理由要强行插队, 态度蛮横,声称父亲在医院里要是有个任何闪失, 绝不会善罢甘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孩挂的是白鹭的号,白鹭当时在接诊一个年轻小伙,那女孩直接冲进来,说自己父亲病情紧急, 让小伙让位置,小伙当然不愿意,两人起了冲突。   白鹭在一旁劝说,无辜被卷了进去, 那女孩抓起诊桌上的玻璃摆件扔过去。   溪言听得心里忐忑, “后来怎么样了?”   向医生继续说:“当时我和顾医生正好经过,听见动静去看了眼, 顾医生反应快, 拉了白医生一把, 但自己被砸了一下, 好像在肩膀的位置。”   溪言看向开车的人。   那人只好说:“不严重。”   向医生:“其实大多数病患还是很讲道理的,偶尔碰上这样的, 医生也想息事宁人,于是我说我给老人家看看, 但人姑娘不信任我,说挂哪个医生的号就让哪个医生看……就在这个时候……”他幽幽地停顿。   溪言觉得这位向医生有当说书人的潜质。   项主任闻讯赶来,并口吻冷硬:“我亲自来给老人家看诊,可要是看完诊发现老人家没你说的严重,希望你能为耽误其他病患的看诊时间做出相应的赔偿。”   女孩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然后说不看了!   火爆的项主任能这么罢休么?   当然不能,那老人家事后要是有个好歹,女孩再一通造谣,最后岂不成了医院的责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向医生说到这里,乐呵起来:“项主任那暴脾气闻名我院,他摁都要给人摁过来看诊,说给老人家免费,但女孩坚决不乐意,就说不想看了。”   项主任说:“行,这话是您亲口说的,您父亲要有任何闪失,和医院无关。”   那女孩这才发现原来是刚才和自己起冲突那小伙正拿手机在门外录视频,她一时无法,只能带着父亲灰溜溜走人。   溪言听到这里,问:“那老人家的病情真的严重么?”   向医生说:“不严重,看起来精神着呢,就是有点小咳嗽,听那声气估计就是有点感冒,项主任也是看出来了才敢这么说。”   溪言说:“其实还是有影响的吧,那女孩要是在网上匿名……扭曲事实……”   向医生耸耸肩,“那没法子了,医生也有脾气,尤其是项主任,后面项主任被顾院长叫进了办公室,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目前也没在网上看见什么风声。”   后半段路程,向医生睡着了,溪言也是半睡半醒,到了地方发现车已经停在了一家度假酒店大门前的泊车位上。   顾文澜领着人进去办理入住。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映着瓷砖越发璀璨炫目,三人办完入住,乘电梯直上6楼客房部。   顾文澜刷卡进门。   溪言跟在他身后,饶过他进去把东西放在一边的餐桌上,背对着那人小声说:“那天我问你有没有事,你说没事。”   顾文澜脱了西装扔床上,“一点小伤,说出来除了给你添堵还能怎么样?”   溪言想说那要是大伤岂不是更不说,转念又觉得这话不好,一时没了声,在行李袋里翻衣服,发现出门匆忙,没有带睡衣,干脆拿带过来的常服换上。   顾文澜看见她手里的牛仔裤和薄套衫,说:“你就穿这个睡觉?”他过去把自己的衬衫拿出来给他,“穿我的。”   “你明天不用么?”   “你穿了我就不能穿了?”   “……”溪言心想随他吧。   溪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他坐在餐桌旁不知道在整理什么资料,大概是明天研讨会上用到的东西,面前还放着一台笔记本,边上一个烟灰缸。   他右手夹着烟敲键盘,见她出来了就把烟掐灭扔烟灰缸里。   那衣服罩在她身上大了两圈不止,露出两条白腿,她一边散开头发一边爬到床上,掀开被子一回身就对上他的视线,她躺下睡了。   那边持续传来敲键盘的啪嗒声,溪言睡不着,随便找了个话题和他说话,“你们的研讨会要几天?”   “就明天一上午。”   “那你带什么衣服?”   “习惯了,出门得备一套。”随后他又说:“这不就用上了?”   生物钟一到,溪言昏昏欲睡,原想提醒他别忙太晚,早点休息,她就说了个“你……”字,无奈意识渐渐下沉,慢慢睡过去了。   顾文澜隐约听见她说了什么,等半天没见她有动静,估摸着睡着了。   他又忙了大半个小时,越夜越想抽烟,刚摸上烟盒时抬头看向床上的人,他搬着笔记本拿着烟以及烟灰缸去了阳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概是换了床,枕头被子不太合她心意,溪言没有睡得□□稳,半夜忽然醒过来,下意识望向餐桌的位置,发现顾文澜没在,阳台倒是亮着灯。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钟,他居然还在忙…… 第44章 可亲   正值四月初, 气候还有点凉意, 好在今天天气好, 日光明朗舒适。   顾文澜一口气走上来,身上出了点汗, 袖口挽着,他捋了下短发,往前面轻抬下巴, 问:“这都逛完了么?逛完走吧。”   溪言:“……”   “那你上来干什么?”她问。   “找你。”他说。   溪言抱着他的西装往前走, “再去其他佛殿看看, 你也顺便上香。”   顾文澜无奈, 只得跟上去。   他不太信奉这个, 或者说他没有什么宗教信仰, 他当医生的, 科学观念占据主导地位, 他也就过年的时候在家里的佛堂上几炷香。   人心敏感而脆弱, 那力量神秘而强大。   他们不是在寻找力量,他们求的是方向, 他们不是在寻找救赎, 他们求的是放过, 但其实信心和勇气是自发的。   所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他不需要, 以前他只相信自己,而现在……   顾文澜看着前面那女人的背影,现在的他找到了一处精神栖息地。   溪言却觉得, 一切古老遥远的正大信念都应该敬重,他们尚未能被探知,世人怎敢妄言。   所以她虔诚。   佛殿门口有人进出,顾文澜站在檐内,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无聊地转动,目光落在不远处,铜香炉,香火鼎盛,云雾缭绕,见她把手里的几炷香插上去。   溪言上了香,要进殿内,看见他闲适地倚着殿外的格栅木门。   她想起《二刻拍案惊奇》里说道:那翰林生得仪容俊雅,性格风流,所事在行,诸般得趣,真乃是天上谪仙,人中玉树。   她感觉这句话用在顾文澜身上也合适。   溪言走过去说:“你在干什么?快进来。”   顾文澜转身随她入内,一眼瞧见那佛像,雍容庄严,慈悲祥和,再垂眼见那女人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沉静,虔敬。   他手揣在西裤的兜里,立于她身侧静待,鼻尖一缕香气。   一会儿后,溪言睁开眼睛站起来,表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他问:“跟菩萨倾诉些什么呢?”   溪言:“不可说。”   她正要转身出去,被他拉住,他一脸正经:“今天当着诸位菩萨的面,我问你一个问题,”说完又提醒她,“佛门重地,不打诳语。”   溪言觉得他又犯毛病了,反拽着他往外,“你别胡闹了。”   顾文澜没动,把她拉到身前,直接问道:“你多爱我?”   溪言一愣,下意识去望佛像,仿佛那菩萨真的在看着他们两个胡闹,她赶紧把他往旁边推过去,“你干什么?正经一点!”   顾文澜说:“没听说过佛光普照么?你到这儿来菩萨也能瞧见,不想打扰佛门清净就干脆一点,回答。”   溪言一颗心飘忽着,说:“我不知道……”   顾文澜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她只得豁出去,说:“很爱,好了走吧。”   “急什么?”顾文澜依然拽着她,“公平起见,轮到你问了。”   “我不想问。”   “问。”   溪言心里一着急,直接复制了他的问题:“你多爱我?”   原是随口问的,但她问完莫名紧张起来。   顾文澜望一眼佛像,再回来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笑笑:“你猜。”   溪言:“……”   她看着他走出殿门的背影,气结。   顾文澜来时没吃午饭,剩下的景点他没心思更没精力再逛下去,拉着她出了景区大门,找到泊车位,上车,走人。   溪言心里还觉得可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当运动多好。”   “再找时间吧,好好计划一下。”顾文澜调转方向盘,将车开入主干道。   “你抽得出时间么?”溪言把他的西装外套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在腿上,想了想又说:“算了,就算有时间也别出门了,在家休息也好。”   顾文澜莞尔,“你再这么下去,我怕有一天自己会恃宠而骄。”   她听得一笑,“你会有怕的时候?”   “怕,”顾文澜看她一眼,“有了你以后,我怕的东西就多了。”   “怕什么?”她倒盯着他问。   “最怕你不管我了。”他口吻平静,也不见一丝平时的玩笑意味,“我有了你以后,就不再有绝对的安全感。”   溪言仔细品着这句话,说:“你是不是说反了?”   顾文澜笑笑,“没说反,就是这样。”   顾文澜选了家中式餐厅吃饭,溪言这才想起同行的向医生,顾文澜说他先回酒店休息了,两人吃完又回到度假酒店。   溪言以为是回来收拾东西退房走人的,没想到他一进屋,兴致一来就调风弄月,尤其他刚吃完饭,更是有使不完的劲。   完事以后他抱她进浴室洗澡。   向医生睡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回程的一路上和溪言胡侃,说的还是医院里的那些事,溪言逛了一上午景区,刚才又被折腾一番,累得随时会睡过去,却强撑着和向医生说话。   顾文澜对后车座的人说:“你歇会儿吧,影响我开车了。”   向医生啧一声,“又没跟你说话。”   顾文澜说:“你的声音我们李老师听着犯困,”   向医生这才发现李老师似乎精神不济,心里似乎想到什么,想揶揄他两句,但当着女士的面又不好开不正经的玩笑,只得乖乖闭嘴。   到了地方,顾文澜先送老婆回家,他接着还得回一趟医院。   溪言开了车门,又回头问:“晚上回来么?”   顾文澜犹豫片刻,说:“回来。”   她笑笑,“那我做好饭等你。”   顾文澜看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露出愉悦的神色,“好。”   她下了车,看着顾文澜把车开走。   车上,向医生有些羡慕,“新婚夫妻就是腻歪,对了,以前没问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办的婚礼?怎么也没宴请一下我?连婚贴都不给。”   顾文澜一愣,想起来婚礼的事,他说:“年前领的证,婚礼没来得及办,估计也快了。”   向医生听完觉得好笑,“估计?”   顾文澜也有些无奈,“最近忙的昏头转向,你刚要不说我也忘了。”   “你真够可以的,你们家李老师怎么没提醒你?”   “她啊……”   她的秉性,大概是看他忙,不想给他再添事做。   顾文澜觉得这小女人太会抓心了,抓得他心里软乎乎。   溪言等顾文澜的车开远,她没上楼,走出小区去了超市买菜,买完回来把食材准备好了才去沙发上躺着睡一觉,再醒来天黑了,赶紧去厨房把饭煮上,炒了三个菜,做完这些才进浴室洗澡。   她洗完澡出来,给鱼缸换水,一边打算着换个生态鱼缸放在电视旁,再买个过滤器,多养一些鱼……   她在家里忙活了半天,顾文澜回来的时候她就在阳台上给盆栽翻土,他走过去敲敲玻璃门,她忙一回头,接着冲他笑笑,“你回来得这么早?”   顾文澜倚着门看她忙活。   溪言发现他还在,说:“你去洗澡,我把菜热一热。”   顾文澜过去蹲在她跟前,看她弄得满手的土,他手伸过去握住。   溪言吓一跳,“诶,你别碰,把手弄脏了。”   他抓着她的手重重压在自己心口上,深情款款道:“李老师,你真好。”之前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但那时的心境比之今日,又有些不同。   溪言把手抽出来,说:“你知道你这件衣服有多难洗么?这是绵料的!”   顾文澜:“……”   她又说:“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顾文澜一脸悻悻,拍了拍手上沾到的土,起身去洗澡。   她在阳台上乐得咯咯笑。   晚上在卧室里,顾文澜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和她说起婚礼的事,又道:“尽快办了吧,别拖了,择日完婚,趁早了事。”   溪言正在翻教材,听闻这话看过去,“什么叫趁早了事?”   “趁早了我心愿。”他微微喘息。   “可是你有时间么?”她说:“其实不着急的,等你有空了再说。”   “等我有空,”顾文澜停下来歇一口气,“渺茫。”   “你不是说过两年评副高么?”溪言看著书,漫不经心地说。   “我等不了两年,你父母也等不了,”他起来又举哑铃,不知是累还是怎么,他咬着牙,“谁都着急,就你没良心。”   “……”   他说:“办个婚礼也就两天的事,我能请假。”   溪言说:“知道了,”   隔天溪言就打电话问朱木兰,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什么时候。   朱木兰乐得头顶开花,马上查日历,说:“有的有的,这个月……嗯……倒是有适合嫁娶的日子,但都不算太好,下个月6号挺好的。”   溪言说:“我和他说说,多一点时间准备,办起事来也从容一些。”   朱木兰又说:“下个月6号这天还适合求嗣。”   溪言:“……说这个做什么?今年没时间……明年也是。”   朱木兰:“我知道,我就是太想了,看见了就想过过嘴瘾。”   溪言:“哦。”   又是晚上,溪言跟顾文澜说了婚礼的日期。   顾文澜一听,皱着眉道:“这个月不行么?这才月初。”   “这种事要择个良辰吉日的嘛。”溪言知道他不耐烦这些个传统习俗,赶紧安抚道:“婚礼是人生大事,是要讲究一些的,讨个吉祥。”   “嗯……”他懒洋洋地靠着床头,翻了两页文献。   溪言准备躺下时,说:“你急什么?之前也没见你这么放不下。”   他把文献扔到一旁,“之前没想起来还行,现在这事既然都提上日程了,当然时刻挂念。”   她伸手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给关了,刚躺下就被他抓入怀里,脑袋往她颈窝凑了凑,听见他低声说:“我对办不办婚礼倒不太在意,主要是你,女孩子都向往。”   溪言摸他的耳朵,“其实我不着急……”最近学校里她也挺忙的。   “故意跟我唱反调?”   “真的不着急。”   顾文澜不想跟她讨论着不着急的问题,他坐起来说:“你抽空去试试婚纱,到时候我有时间就陪你,我如果没时间你就拍张照片发过来我看看。”   她还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样,“嗯……”   他抓着她的双腿提起来,往她屁股拍了两下,“听到没有?”   “听到了……”   “你就是欠收拾!”   ==   作者有话要说:  闲着没事我唠两三……四五六七八句。   到了这里我才发现,顾医生是个没有太多同情心的人,心肠挺硬的,当初他决定结婚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徐园,徐园从高中开始爱慕他,十几年时间,他没有表现出动容,一点没犹豫地选择了让自己觉得舒服,并且适合过日子的李老师。   一开始他对李老师的种种亲昵,大部分出自于夫妻关系,因为把李老师娶进门那一刻开始,李老师就成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必须和这个人真正亲密起来。   ……   他的身边只有李老师是自己人,其他都是外人,他那些生气的表现是身为一个男人以及一个丈夫的占有欲作祟。   他会爱上李老师,有至少一半原因是他自己愿意接纳这个女人,另一半原因是因为李老师温暖纯良的秉性恰好合乎他的心意。因为顾医生前面30年体验过温暖又被剥离温暖,所以他渴望温暖。   当亲密成了习惯,他自己说不准是爱还是亲,所以他更喜欢“至亲”这个说法,因为至亲至疏夫妻。   只能说,这是个懂得对自己好的人,并且目标明确。所以李主任才会说他是个有心人也是个聪明人。   ……   顾医生是个薄幸的人,而这种人一旦有机缘表现他的专情,会更淋漓尽致。   这要是个商场文,这种薄幸和专情会更迷人。   ——以上。 第45章 可亲   溪言再去看许攸的时候, 她右腿上的支具已经拆了, 抱着一包开了封的薯片, 脸上的神情有一种别样的惆怅以及满足。   病床边上坐的是对床的小伙,正眼巴巴地瞧着她。   隔床大妈说:“小伙挺好的, 丫头,你答应他得了。”   许攸怅然一叹:“我有过两段感情,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 ”   小伙急忙表忠心:“我会对你好的。”   “你不懂, 这跟好不好没关系, 只有愿不愿意, ”许攸瞥他一眼, 指着床尾说:“把那包烧烤味的给我拿过来。”   “啥意思呀?”小伙把东西拿过来, 还贴心地帮她拆了才递给她。   溪言只走到大妈床边站着, 不敢叨扰。   她手里还拎着保温盒。   许攸接过来, 眯着眼睛望着空气, 幽幽地开腔:“对感情我竭尽所能,恨不得耗尽毕生爱意, 如今是心似枯槁……”   小伙很是激动, “没关系, 以后我来滋润你!”   许攸见鬼似的脸一抽,终是耐不住脾气,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婉拒不懂么?那我就直说了,你别费劲了!我不喜欢你!赶紧出院!”   小伙五雷轰顶般怔住。   大妈摇头叹息,不忍看。   许攸面上无情, 掖掖被角不说话。   忽然,小伙一把抢过许攸手里的薯片,连同病床上没拆封的几包也收了回来,最后给许攸留下深情一眼,一手抓着行李扭头走了。   许攸:“……”   溪言由衷佩服,住个院都能桃花照顶,果然是漂亮女人才有的待遇。   大妈忍不住说:“拒绝人还吃人的薯片。”   许攸舔舔手指头,叹道:“医院的伙食清淡,看见别的一时就没忍住。”   溪言拎着保温盒过去,说:“我给你带砂锅饭了,不算清淡。”   许攸一脸惊讶,而后镇定,“你……来多久了?”   溪言坐下来,“正好看完一出戏的时间。”   许攸讪讪一笑,打开保温盒吃饭。   溪言说:“我下个月举办婚礼,最近打算去试婚纱。”   许攸咬着汤匙看过来,“什么时候?我陪你去。”说完又笑,“顺便我也试试。”   “你能出院了么?”   “能,腿上还打着钢钉,不过医生说回家休养也行,定期过来复查就可以。”   溪言陪许攸说了会儿话,心不在焉的。   许攸心似明镜,叹口气说:“想他就去吧,瞧你那点出息!”   “也不是……”溪言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想把饭先给他拿过去,而且他现在不一定有空。”   “现在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说不定就碰上了。”许攸懒懒道。   溪言坐着不动,许攸目光瞥过来直盯着她,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半天,溪言站起来说:“那我过去了。”   许攸点点头,挥手。   溪言每次过来不会事先知会顾文澜一声,因为知道他不一定有空和她见面,所以她都是拎着饭过去,放在护士站,让护士转交。   小护士表示羡慕,又问:“这回给顾医生带的是什么?”   溪言说是砂锅饭。   小护士艳羡地噢了一声,“李老师你真贤惠。”   溪言不太经得住夸,只得赶紧走人。   她一走出来,迎面就碰见了顾文澜,他笑着过来把手伸向她,溪言挽住了他的胳膊,问:“这么巧?都忙完了?”   他带她进来,“我估计这个时间你该来了,特地来逮你的。”   小护士赶紧把保温盒拿出来,说:“李老师说是砂锅饭,我闻着挺香,肯定很好吃。”   顾文澜要笑不笑的样子,“盖子没掀开是闻不到的,你偷偷打开了?”   小护士尴尬一笑,憨可爱的。   顾文澜接过来,牵着李老师进了办公室,问:“怎么每次来都不跟我说一声?”   溪言拉一把凳子坐下,“我是来看许攸的,顺便给你带饭。”   “哟,”顾文澜笑笑,倚着诊桌面向她,“她还住着院?看来伤得挺严重。”他伸手把自己喝水的杯子挪过来递给她。   “好像快出院了,就这几天。”溪言喝了水就把杯子放了回去。   他一脸若有所思,“那可惜了。”   溪言问:“……为什么?”   顾文澜说:“她出院了我怎么沾她的光,吃你的饭?”   溪言没搭腔,不太有杀伤力地横他一眼,站起来说要回去了,让他吃完饭好好休息。   那一眼顾文澜看得犹如百爪挠心,伸手把她拽到跟前,“过来,我亲亲你。”   溪言顾忌着人多眼杂,一边往门口望,一边推拒,“你别这样。”   顾文澜会意,过去把门关上,揽着她抵在诊桌前就吻,他舌尖钻入时,溪言感觉嘴里含了一团火,口齿唇舌皆是热辣辣的一片。   溪言任他亲了半天,逐渐有些心力不从。   最后他放开,她靠在他胸前喘气,“总是这样……”   他抬着她的下巴给她擦着嘴角,似乎想到什么,笑着低语:“食色性也。”   溪言试婚纱那天也是周日,那时候许攸已经出院两天了,之前在医院病床上待了一个月,现在整个人圆润不少。   顾文澜给溪言拿了张银行卡,特别豪气地说:“喜欢什么样式的就买下来,”   溪言说:“租一套就好了。”   顾文澜摸摸她的脸,说:“别开玩笑。”   许攸就是干婚庆这一行的,了解行情,他们公司的市场定位决定了目标客户的消费水平,所以许攸带着她直奔一家中高端婚纱店。   这是他们公司合作商之一,熟人,价格好说话。   溪言出门前给顾文澜发了信息,到了婚纱店之后依照他的意思把地址也给他发了过去。   婚纱店面积颇广,每个格子一件婚纱,浅淡的黄灰调灯光照下来,件件显得流光溢彩。   溪言转了半天,许攸已经抱着一件进了试衣间,出来之后对着全身镜搔首弄姿,溪言说:“要不我婚礼那天,你穿着婚纱给我当伴娘?”   许攸摆弄着站姿,“到时候那情形,外人一看还以为我抢婚呢!”   “对了,”许攸问:“伴郎是谁。”   “好像是他高中同学。”溪言说完看她的反应。   许攸笑着回头看了过去,“我多怕他把路鸣叫来当伴郎。”   溪言迟疑一下,“伴郎是不会,但路鸣肯定会来参加婚礼。”   许攸过了瘾,出来一看她还温温吞吞地没个主意,干脆自己给她选了几套,让她一件一件地试,两个女人磨蹭了半天,这件不错,那件也不错,一起竟然没有定个所以然来。   直到顾文澜从医院赶来,溪言还站在镜子前犹豫。   许攸见他来了,也不作声,拉着店员一块儿偷偷走开了。   溪言还在说:“你觉得露肩的好,还是一字肩的好?这裙摆会不会太大了?拖着地不好走路。”她看向镜子,身后的椅子上没了人影,她一回身才看见他。   他把手里的西装扔到一旁的椅子上,走过来搂住她,亲她的额角,“真好看,真漂亮,我收回之前那句话,现在开始,我很期待也很在意我们的婚礼。”   溪言笑着一想,说:“因为我的色相征服了你?”   顾文澜黑眸里泛着细腻的弧光,“你的任何一处都能征服我。”   “又开始哄人。”   “把你哄幸福是我毕生的使命。”   “你气我的时候也不少。”她转过身看着镜子,目光又瞥到他那里。   “你那么好欺负,我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顾文澜抓着她的手随意地把玩,见她还盯着他,他凑到她耳边,“你啊,就是太欠收拾。”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   “一看见你就神魂颠倒,意志不坚则色|欲猖狂。”他笑笑,“这怪谁?怪你过分迷人。”   溪言提着裙摆走开,“说不过你。”   他问:“上哪去啊?”   她说:“我再换另一套。”   顾文澜只得坐到边上的单人沙发上等。   最后溪言还是挑了件露肩的款式,而顾文澜的西服因为先前没有太上心,现在来不及订制,只得让店员给拿了配套的男士西装。   两人趁着当日拍了婚纱照,忙活下来又是天黑。   筹备婚礼一堆事宜,朱木兰同志不愿假借他人之手,每一道程序都得自己监督着进行,顾云微对这事也很热心,经常给朱木兰打电话讨论细节,偶尔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比如喜柬的样式。   朱木兰喜欢民俗一点的,热闹红火,顾云微喜欢西式的,白色清新。   朱木兰:“这是结婚,白色不好。”   顾云微:“阿姨,改革开放40年了,思想要与国际接轨,婚纱都还是白色的呢!”   朱木兰:“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的思想就愿意禁锢在传统里怎么了?传统有什么不好?改革开放40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至今,中华上下可是有五千年!”   顾云微:“这跟盘古和三皇五帝有什么关系?”   最终,朱木兰同志的意见获得了顾院长等诸位长辈的支持。   姜还是老的辣。   再比如喜柬上的字体。   顾云微:“我喜欢行书,我哥就会,他以前模仿过王羲之的《二谢帖》,笔势清劲飘逸,纵擒有度,我爸老偷摸着夸他。”   朱木兰:“你哥这么忙,别打扰他了,找个写字好看的人代笔就行了。”   顾云微:“阿姨,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至今,中华上下可是有五千年,喜柬都用了传统样式,字体是不是也要呼应一下?”   朱木兰没法,只得应了她。   这边婚礼正在热热闹闹地筹备,那边顾文澜在医院里风风火火地忙碌,回到家还得安安静静地写喜柬,溪言怕他累得慌,拿着笔帮他写了几张。   于是那喜柬就有了两种字体,一个清劲,一个隽秀。   周一,溪言把喜柬带到学校发给了平时来往较多的同事。   何老师拿着喜柬,无不感慨,“这个月第二枚炸弹了,祝你炸得漂亮,炸的吉祥,炸得美美满满。”   溪言道了谢,抱着课本去上课。   上午的课结束,午休时周禹找了过来,说:“我没有么?”   溪言笑笑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了一早准备好的喜柬给他。   周禹接过喜柬翻开,上面的字体,一笔一划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他低声问:“这是你写的?”   溪言嗯一声。   其实她觉得不用给也行,小孩子没成家,没那么多讲究,但是那晚她写喜柬的时候,觉得也许周禹收到会更开心,于是就给他写了一张。   周禹的目光描摹着喜柬上的字迹,半天才说:“我会去的。”   溪言赶紧道:“不用给礼金。”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有心,那就带上你下次月考的好成绩,就当给老师的婚礼祝福。”   “嗯。”   “好好加油。”   其实那晚她给周禹写喜柬的时候被顾文澜发现了。   他看了一眼,说:“你对他的这种区别对待,你们班里其他学生没有意见?”   溪言说:“意见最大的一直是你。”   顾文澜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这么说你承认对他区别对待了?”   “我对他没有区别对待,每个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好好学习,最后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那条道路。”她如此真诚地说道。   “你真是……”他靠向沙发,“正直得很。”   她还写着字,“你当医生,难道不是希望自己的每一个病人都康复出院么?”   他沉默片刻,说:“我不会追着不愿意就诊的病人住院治疗做手术。”   “……那不一样。”   “也不太在意。”   溪言抬头看过去。   他说:“我们这一行,接触的多,体会得多,见识有了,眼界广了,再面对众生百象也就成冷眼旁观客,没闲暇多愁善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各行其志罢了。”   溪言一直琢磨他这话的意思,思来想去她觉得,顾文澜去当演讲家多好?   歪理一套一套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有什么话要说的,依然忘了,下次得备个小本本把要说的话记下来。 第46章 可亲   婚期将近, 学校里却一堆事。   五一假期之前有一次月考,溪言要抽时间和其他老师一起出考题, 再来就是安排学生负责五一的黑板报一事, 还有学生家长会。   晚自习和周六补课照常, 当然, 逃课的照样逃课。   溪言虽然没法子,但该谈的话还是得找学生谈,不管有没有作用。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像周禹那样,看起来难以管束, 但只要让他体会到老师的用心,他就会服帖。   开学到现在, 她找吴克谈过几次,一开始他还能听进去两句, 后面就原形毕露了,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周禹意志坚定,没迟到早退, 没缺过一堂课。   其他的她已经无暇顾及, 不去考虑什么绩效什么全勤,学生不违反纪律就行。   溪言原以为,周禹会因为学生家长会的事而影响情绪, 所以这几天比较注意他的个人情况,但据她观察下来,发现他似乎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可是她还是担心他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学生家长会安排在周六, 周禹的座位是空的,其余满座。   溪言说了学生的学习情况以及出勤率,不出所料,她看见吴克的父亲满脸羞愤,偶尔走神,估计在盘算着回家之后怎么将儿子绳之以唾沫,或者棍子。   家长会结束以后,溪言给周禹打了电话,而他却是刚睡醒,她说了两句挂电话,转身就看见吴克的父亲满脸凶煞地从教室里出来。   她赶紧叫住:“吴先生。”   吴克父亲看过来,脸上余怒未消,“李老师?有事啊?”   溪言说:“那个……其实父母和孩子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和理解。”   吴克父亲愤愤冷哼,“没错,我想我的棍子知道该如何对他进行管教和沟通!他很快就能理解我手中棍子的想法!”   “您不要冲动……”   “李老师,我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的儿子,你作为老师既然管不住他,那就只能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出马!”   “请您……”   “哼!!”他走了。   请您下手轻点……   溪言心里补充。   晚上,溪言正做着晚饭,她越想越觉得难以安心,停下来给吴克打电话,没接。   顾文澜回家来,他吃饭的时候,她给吴克父亲打电话,也是没接,她忧心忡忡,顾文澜对她爱操心的性格也是束手无策,他吃完饭,自己把碗筷收拾进去。   溪言回过神,跟过去说:“我来。”   “不用,你忙你的。”顾文澜拉开她。   “我忙什么?”她愣愣的。   顾文澜说:“忙着操心你的学生,忙着把我晾在一边,一整晚没跟我说过两句话。”   溪言觉得好笑,“行了,你去休息,我来。”   晚上顾文澜在床上看文献,她在卧室里来回走踱步,给吴克打了电话,这回他终于接了。   吴克一接起来就问:“老师,今天家长会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溪言瞬间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吴克哼哼唧唧,“莫名其妙就被揍了一顿,幸好我妈护子心切以命相搏,我爸没办法,这才留我继续苟活于世。”   溪言听得服气,“你活该。”   吴克仍是问:“你到底说什么了?”   “我和你父亲如实反映了你的学习情况,还有平时的表现。”   “……哎哟,老师你太没有道义了。”   “不过我还表扬你很聪明,只是需要好好引导。”   “唉,其他老师也是这么忽悠我的。”   溪言认真道:“我说真的,只要智力正常,好好努力并且用对方法,大多数都可以成为聪明人,周禹都能冷静下来学习,你也能。”   吴克知道自己这位班主任一向正直正经正气,当下也不和她争,只说:“我以为他中邪了呢,算了算了,我去写作业了,老师再见。”   既然人没事,溪言终于安了心,回到床上准备睡觉,一眼瞧见顾文澜不冷不热地看着她,她立马说:“我是不是打扰你看书了?”   顾文澜垂眼翻书,“不至于。”   她看了他半晌,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尤其现在有那么多新闻出来……你们医院里难道没有接到过因为家长体罚过重而入院的孩子么?”   顾文澜想了想,“不清楚,明天我去骨科问问。”   “你是不是……”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是不是不喜欢我太关心学生的事情?”   “当然不是,”顾文澜握住她的手,“只是——”   他沉默良久,她问:“什么?”   顾文澜只轻叹口气:“没什么,带完这一届就不当班主任了,这是你说的。”   她说:“你果然介意。”   他笑,“我不介意,到时候你轻松一点不好么?不用再家庭和工作两头应接不暇,拿出更宽裕的时间来照顾我,你不是挺爱照顾我么?你最近不太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溪言听得好笑,“不当班主任是因为要生孩子,到时候我的注意力也是在孩子身上。”   顾文澜扬眉打趣,“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她被说得不太好意思,回了句:“也不是非你不可。”   顾文澜把她揉进怀里,“你还挺志在千里?千里万里之外你还是我的人,跑不掉的。”   “……专制。”   “是,生来专门压制你。”   这个小女人有自己的工作,有属于自己必须专注必须努力的事情。   她很温柔,也很独立。   月考结束就是五一假期,学校里放假,医院这边却更忙,因为大家放假了,终于有了生病……不,看病的时间,门诊部每层楼每个科室几乎从早到晚爆满。   而急诊部这边一如既往,也是闲不下来。   今天心外科收治了一名患有法洛四联症的小女孩,三岁,被送进了ICU。   晚上顾文澜过去看小孩的情况,一开始好好的,他准备走的时候小孩忽然哭闹起来,他只得返回病床边,一时之间只能干瞪眼看她哭。   哄老婆他会,但哄小孩他没有心得。   随后他想起小时候顾云微哭闹时他哄她的办法,赶紧取来了纸和笔,随手画了一朵向日葵给小女孩,小女孩看一眼,停顿了三四秒,估计觉得太丑,仍是哭闹。   顾文澜悻悻地把纸揉成一团,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方法似乎奏效,小女孩慢慢停下哭声,憋着嘴望着他。   顾文澜看她安静了,心里琢磨片刻,慢悠悠地说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说完换成睡美人,再说完,他决定换个长一点的故事,《西游记》。   故事持续到半夜凌晨,终于把小女孩哄睡着,顾文澜这才出来。   出来时,他觉得生个女孩不错。   像她,温柔可爱。   他换完衣服准备回去,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人已经走到一楼大厅了,一个急诊电话追了过来,把他召唤回手术室。   李老师这几天放假在家了,他还是没办法多陪陪她。   五一假期一过,婚期更近,没几天时间了。   朱木兰打电话过来提醒她,“这两天就赶紧收拾东西回来吧,能早一点就早一点,从家里去学校也方便,你最近忙得我都替你累得慌。”   溪言却犹豫,“再等两天,他也是忙,我不在家他晚上回来吃什么?”   “医院不是有食堂么?再说他可以回顾家呀。”   “嗯……”   朱木兰不太清楚顾文澜和顾院长之间的那些恩怨瓜葛,溪言没跟家里人说这些,朱木兰之前看出点端倪,问她的时候也是被她含糊搪塞过去。   溪言说:“我再等两天。”   朱木兰无奈又好笑,“真是泼出去的水了,现在一心向着他了。”   溪言觉得这种事没办法说清楚,干脆不吭声。   朱木兰说:“随你吧,赶在婚礼前一晚回来,那晚你们不能见面。”   溪言应下。   晚上顾文澜回来,她跟他提了回家的事,顾文澜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环节,不,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以为不需要,因为老婆他一早就领回家来了,以为现如今就办个婚宴而已,没想到还有迎娶这一出。   他听闻此言,一时又对所谓传统礼俗愤恨不能自已。   溪言说:“迎娶迎娶,当然是把我从我家里迎进你的家门,这一举动才算完成了娶。”   顾文澜实在头疼,但也不能不按礼数来行事。   直到婚礼头一天,溪言回去之前给他打电话,说:“我回家了。”   顾文澜忙晕了,闻言愣了一下,问:“回哪个家?”   溪言忽然想起刚领证那段时间,她一时没习惯过来,总是“你家你家”的跟他说话,他就会故意问:“谁家?哪个家?”   她说咱们家。   其实那时候从这里她就应该意识到,他很重视“家”这个概念。   “回我妈那。”   “……嗯,知道了。”顾文澜想想又说:“我今天下班早,晚一点给你电话。”   “别打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瞎操心,等我电话。”   那晚,溪言没等来顾文澜的电话,倒把他的人给等来了。   李溪宇去开门时,见到门外的人,赶紧回头冲里头喊:“妈!姐夫来了!!”   看电视的朱木兰猛一愣,接着跳起来把女儿往屋子里赶,“怎么这时候来了!说了不能见不能见!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   老李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过来,往门外一瞧,顿时乐了,“哟,我女婿来了?来来来,进来坐。”他见李溪宇还堵在门口,呵斥:“臭小子别跟这儿碍眼,没大没小!”   李溪宇只得退开。   顾文澜进来,愉悦地喊了声:“爸。”   老李招呼女婿过去沙发那坐。   朱木兰把女儿安置完,出来时十分无奈,“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男女双方婚前不能见面。”   顾文澜笑笑,“今天医院下班早,我来看看你们,顺便吃个饭……”   朱木兰一听,“哟,还没吃饭呢?那我给你下碗面条?”   顾文澜点头,“麻烦你了,妈。”   溪言在屋子里,耳朵贴着门偷听,但这门的隔音效果拔群,她偷偷把门拉开一道缝,接着就听见了她亲弟的声音。   李溪宇:“姐夫,你是想我姐了吧?”   顾文澜:“白天打电话,我感觉她挺想我的,所以我就来了。”   溪言正想回嘴反驳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扒着门缝往外看,发现老李不在客厅里,这才放了心,心想这人的脸皮简直百尺竿头了。   李溪宇说:“新婚夫妻都这样,腻腻歪歪的,一晚上都熬不住。”   顾文澜转动手上的戒指,“我很忙,平时没什么时间陪她,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睡觉,我后半夜回来,有时候天一亮就出门。”   李溪宇又说:“那我姐岂不是闺怨了?”   溪言:“……”   顾文澜扬唇,半玩笑道:“这得问她,她每个周末会给我带饭,估计真想得不行了。”   溪言:“……”   正巧老李回房拿了酒出来,没头没尾地听了这句话,不由愤愤感慨:“我这闺女,还从来没给我带过饭!”   李溪宇说:“但我姐给你做过饭啊。”   老李这才平了愤。   朱木兰煮完面端出来,顾文澜快速解决,吃完看时间,9点钟了。   他又待了半个小时,期间顾云微打电话催他赶紧回来,准备明天婚礼诸多事宜,伴郎也给他打来了电话,同样是催他。   顾文澜走之前,忽然往溪言的房间门口走去,吓得朱木兰一下子蹦起来,顾文澜解释道:“有点事,我在门口给她交代两句。”   朱木兰松了口气,坐下来。   溪言在门边听见他的脚步声,有些紧张。   直到他在门口站定,他喊她:“李老师。”   溪言“啊?”一声。   顾文澜回头望一眼客厅,对上客厅里一排八卦的视线,三人赶紧转回脑袋看电视,他对房间里的人说:“明天见。”   溪言嗯一声应道,想想还是没忍住说:“你开车小心一点,回去之后早点休息……不是,你回到家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这话他听着舒服,心里很是愉悦,他走之前忽然凑近门缝,说:“晚安,我的新娘子。”   溪言莞尔:“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件事。   关于完结,应榜单字数要求,我可能得多来好几章番外【它居然连着五一,上两个星期的榜,我……啾   关于开车,我本来没打算给这文开那种正经的车,从头到尾每趟车寥寥几笔轻松了事,主要我开车技术一向平平,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啧。不过难敌评论里几位姑娘盛情,那下回多一点内容,jj容得下的那种。   —— 第47章 可亲   顾文澜觉得自己这一身长袍马褂十分诡异, 衣服上描着龙飞凤舞的暗纹,他一想到现在是凌晨时分, 外面天昏地暗像是混沌未开, 他一身龙凤呈祥穿梭夜色, 像个什么他不敢想。   他说:“我记得邱南迎亲那天穿的是西装。”   林岩笑道:“他那是不讲究, 你这一身挺好的,人模狗样,堪称俊朗儒雅,反正整场婚礼处处都是讲究, 也不在乎这一会儿。”   顾文澜不语,看看时间, 赶着吉时出门。   半夜凌晨,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林岩在副驾驶, 顾文澜坐后车座, 手上的戒指他没摘,摸上去有淡淡的温度,他一路平静, 偶尔想到新娘子时不觉露出一笑。   车内放的是轻快舒缓的古典乐, 一曲接着一曲,直到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插进来,前面的林岩一愣, 回头看他一眼。   顾文澜拿着手机,皱着眉,接了。   “顾医生, 我知道现在不应该打扰你,但是我这边有个病患出现了一些情况,我想请教……”   “说。”顾文澜打断他的话。   手机那头的人片刻不敢耽误,说:“是这样的,我这里收了个男患者,54岁,3年前曾患有肺结核,经治疗1年半后治愈。入院查体:体温37.7°C,脉搏106次每分,呼吸……血常规示白细胞计数12.0,红细胞计数4.0,中性粒细胞……胸片示左肺陈旧性肺结核……”   顾文澜一开始耐着性子,到后面再次开口打断,“说重点!”   那人一顿,说:“……初步诊断为结核性腹膜炎,给予抗结核药物对症治疗,症状并无缓解。”   顾文澜说:“患者现在什么症状?”   “患者逐渐出现胸闷,胸骨后疼痛……”   “停用抗结核药物,查一下心肌酶。”   顾文澜又交代了几句才挂电话。   林岩回头问:“没事吧?这时候还给你打电话,情况很严重么?”   顾文澜摇头,拿手机给人发信息。   溪言对于这场婚礼倒不觉得有多紧张兴奋,因为日子已经过上了,新娘子出嫁当天的五味杂陈多半来自对婚后生活的期待,以及面临未知的茫然胆怯,包括离家的不舍。   但这些她已经体会过了,在去年年末,在没有太多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着他走了。   但是当她身着龙凤褂,端坐在床沿一角,手机收到顾文澜发来的信息时,她心脏登一下,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激动。   他说:我快到了。   她正笑着,他又来了一条。   ——别急。   溪言回复:不急。   那边没有回音,溪言把手机扔到一旁。   许攸走进来问:“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拿。”   她摇头,说:“妆太厚了,不方便。”   “这有什么?待会儿我给你补个唇妆,看你那血盆大口……”   “说什么呢你这丫头!”朱木兰走过来,轻拍了一下许攸的脑袋,“大喜的日子,谨言慎行。”   李溪宇在外头喊:“妈!你过来,我领带不会打!”   老李也喊:“唉!老婆,我这西装的纽扣松了!!”   朱木兰转身出去:“我说你们父子俩能不能别耽误事儿啊!啊?这眼看人都快进门口了!”   许攸乐了半天,进来说:“你家就跟大剧院似的,这戏一出接着一出,精彩纷呈。”   溪言笑笑,“见惯不怪。”   顾文澜来敲门的时候,李溪宇第一个蹿了出去,马上开门迎接新郎官,直接把人领进家门,带到了他姐的房门口。   许攸赶紧把新娘子的红盖头给拿过来盖上,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李溪宇递了条红绸子过来,让两人拉着红绸子出门。   完全走了一趟中式婚礼的仪式。   顾文澜一边拿着红绸子,想了想,伸手就要拉老婆的手。   许攸赶紧过来制止,“别心急,把新娘领进门了才能牵手。”   顾文澜无法,只能作罢,随后又偷偷问林岩,“传统婚礼上有这个规定?”   林岩耸肩,“不清楚。”   溪言戴着红盖头,只能看见自己的双脚,步子也迈得小,出了家门要下楼梯,顾文澜干脆将她打横抱起,许攸刚出声制止——   他说:“差不多得了。”   然后抱着人下楼来。   许攸看一眼林岩,说:“你兄弟怪猴急的。”   林岩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溪言感觉移动速度有点快,有点不安地提醒他,“你走慢一点,小心摔了。”   他气息均匀,说:“摔了有我给你垫着。”   顾文澜下了楼,等身后小舅子过来把车门打开,他抱着她上车,然后对小舅子说:“你跟他们俩坐后面那辆车。”说完把车门关上。   顾文澜回头看她,问:“你热不热?”   溪言说:“还好。”   “把盖头拿下来吧。”   “不能拿。”   “你不闷得慌么?”   “又不是不透气。”   “……”   车缓缓上路,前头开车那哥们忽然放了首好日子,吵得顾文澜直皱眉,他说:“换了,就来的路上那些。”   小哥赶紧切歌。   溪言说:“你别皱眉。”   顾文澜看她一眼,她还戴着盖头,忍不住笑笑,“你怎么知道我皱眉?”   “听你的口气就知道,肯定不耐烦。”   “谁让你不把那东西拿下来?这一路顺利的话差不多一个小时,要是碰上堵车……”   “这个时候堵什么车?”   这大半夜迎亲是顾文澜自己挑的时间,因为怕白天会堵车,朱木兰原本不同意,因为事先她已经算好了吉时,但后来再算算,凌晨也有吉时,也就同意了。   这会儿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东方既白,婚车队伍迎着朝阳前行。   顾文澜看着觉得寓意不错。   他倒不再说话,靠在她身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他们俩的家里有顾云微在忙活着,两人欢欢喜喜地进来,顾云微特别会来事地喊了句:“送入洞房!”   顾文澜一进卧室,立马把房门关上,一群人只能在客厅里候着。   他把人推到床边坐下,然后也不问一句,一把将她的盖头拽下,露出她的脸,他对她笑笑,平时她大多素面,这会子浓妆,轮廓更显得雅气。   犹如尘埃落定一般,顾文澜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往床上一躺,见她坐着,他手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抱着,说:“以后你就彻彻底底是我的人了。”   溪言怕弄花脸上的妆,没敢真的靠上去。   接着听见他征询她的意见,“老婆,我现在能换衣服了么?”   她觉得好笑,“换吧。”   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拘束过。   顾文澜马上起来把身上的长袍褂子给脱了,溪言走到衣柜给他找了睡衣,一转身就看见他浑身上下几乎□□。   她脸一热,把他的睡衣扔过去:“真是的!穿上!”   顾文澜刚把睡衣穿上,门外就有人敲了两下,他过去开门,见是许攸。   许攸瞧见他一身睡衣,愣一下,随之十分无奈地说:“待会儿还得拍照呢,你打算穿睡衣拍?”   溪言在里头说道;“再等等吧,半个小时可以么?”   许攸点点头,“行,我跟摄影师说一声。”   顾文澜关了门,回头对她说:“才半个小时?我以前表现得这么快?”   溪言起先没明白,接着才反应过来,横他一眼,“你别又不正经。”   他痞笑着过来,伸手就要解她龙凤褂的盘扣,她挣扎不过,被他得了逞,他的脸一埋入她的脖子就是一顿啃。   溪言说:“你现在就像个彻底的流氓。”   他哑声道:“你算一算,我多久没亲你了。”   她一时没了言语,虽然他忙,但隔三差五他回来得早,还是会……   婚宴时间是下午6点钟左右,所以一行人得在4点以前赶过去迎宾,亲戚,同事,同学。   溪言等了半天,始终没看见周禹。   这些事忙下来6点已过,许攸提醒婚宴得开始了,新人这才进场。   后来酒过三巡,敬完一轮酒,许攸陪溪言去休息室换礼服,顺便补补妆。   门刚关上,随后就有人敲门,许攸开了门见是个男生,问:“有事儿啊小帅哥?”   周禹点了下头,喊道:“老师。”   溪言听见声音赶紧走到门口,有些惊喜,“我还在想你怎么不来了呢。”她赶紧让开,“进来吧,你找我什么事?”   周禹进来以后,把手里一株带梗的花枝递给她,“这个送你,礼物。”   那花梗几朵娉婷,有开有合,花瓣洁白清雅,十分秀气,她说:“这是什么花?有点像樱花,但樱花是粉色的。”   他说:“李子花。”   溪言一愣,笑着接过来,“谢谢,我想起来了,六七月份就能吃李子,所以李子花这个时候开得最漂亮。”   他嗯一声。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   旁边,许攸咂咂嘴,脸上似乎是洞悉一切的表情。   周禹没有逗留多久,送了花,又说了几句学习上的事就出去了。   许攸把门关上,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小子是不是……”   溪言觉得这花漂亮,看了好一会子,抬头问:“什么?”   最后,许攸只是摇摇头。   而周禹在外头的走廊待了好一阵才走开。   顾文澜觉得溪言换装的时间耽搁得有点久,正准备过去找她,一拐出大厅门口就看见了周禹。   周禹见了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喊了句:“顾叔叔。”   顾叔叔眼角一抽,“不高兴喊就别喊,我也不喜欢听。”   周禹别开脸,“没有。”   顾文澜自觉和这小子没什么话聊,于是说:“你老师在找你,你进去找个位置乖乖坐着吃点东西。”   周禹说:“我刚才去见过她了。”   “……她在换衣服。”   “我去的时候她还没换。”   “去干什么?”   “给老师送花。”   两厢陷入沉默。   安静的片刻时间里,顾文澜看着他。   周禹抿抿嘴,说:“我去和周院长打声招呼。”说完经过他往里走。   溪言换完衣服过来,见顾文澜在婚宴大厅门口站着,她问:“你在做什么?”   顾文澜回过神来,也问:“花呢?”   她奇怪,“什么花?”   他自觉好笑,“没什么。”   婚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一对新人和家属合影,接着是各种亲朋好友,期间溪言把周禹招呼过来,也一同合了影。   所以事情结束后,溪言特别嘱咐周禹,说:“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逗留,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周禹笑了下,“知道了,老师。”   溪言放心道:“那回去吧。”   回去的车里,顾文澜忽然说:“你这学生真有心。”   溪言听着一点头,很是欣慰,“而且周禹最近学习很认真,越来越懂事了。”   他睨过来,“听说给你送了花?”   她从手提包里把那花梗拿出来,说:“是李子花,连花带梗,很漂亮吧?”   顾文澜似笑非笑,往车座靠过去,慢条斯理道:“是很漂亮,给李老师送了李子花,确实花了点巧妙心思。”   溪言瞧着洁白的花朵,嘴角露出笑意。   回到家,溪言赶紧进浴室洗漱,待了大半个小时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顾文澜在打量那李子花,她说:“别看了,去洗澡。”   顾文澜拿着那花梗对着她笑,眸子里几许醉意荡漾,“关于李花,有句诗是这么说的,祗有此花知旧意,又随风色过东墙。”   他说完搁下,起身去洗澡。   溪言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他提这句诗是什么用意,当下没想明白,只当他无聊。   顾文澜从浴室里出来,客厅的灯已关,他拐入卧室,揉着后颈上床来,把身边的人搂进怀里,发现她和许攸发信息,他问:“累不累?”   溪言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说:“不累。”   “那……咱们洞房?”   “……”   他翻身欺在她身上,“春宵难得。”   溪言心脏怦怦然,跳得厉害,“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么?”   “我哪天不去医院?”他俯下身子细细密密地吻着她,“要是因为得去医院就不能洞房,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你是因为洞房才活着的么?”   他抱她起来,薄唇抵着她的耳朵,低声呢喃:“食,色,性也。”   温热细腻的气息钻入她耳内,溪言听得耳热,衣衫松乱时他吻过来,唇舌相抵,热烈纠缠,一切诉求付诸其间,一时火烧连营。   顾文澜冷不丁摸到她背上的xiong衣带子,放开她的嘴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洗完澡穿什么内衣?”   她嗫嚅:“我……”   顾文澜将她置在怀里,伸着手帮她解开,却弄了半天。   她说:“还是我来。”   顾文澜闻言,手轻轻落到她的腰处,仍是吻她。   溪言背着手解扣子,奈何指尖颤抖得厉害,在他跟前她显得娇小许多,她坐在他身上,还需得稍微仰着脖子,时间久了脖子便渐渐发酸,嘴唇舌尖也是被磨得发麻。   她耐着性子终于解决了纽扣,脱下,赶紧伸手推他,推不开才拍他两下。   他鼻腔里“嗯? ”一声,随即放开。   她喘息声轻细,嗓子里也柔,“嘴麻了,你就不能换个地方亲……”   他依言换地方,手臂稳稳托住她,那吻落到她的锁骨,慢慢挪动,只是yu望勃发,嘴上没个轻重,弄疼了她。   她疼得轻叫,他听得下腹激荡。   窗外清晖如银,床头灯火暧昧。   月下灯前,双影缱绻。   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搭着他的皮带,撞得皮带扣敲着床头柱,频频发出低回的闷响……顾文澜凑近她耳边低喃:“宝贝,你听。”   他这声低喘,让她心尖倏地一颤,溪言的腿滑落,搭在被褥上,脚心因他的动作而磨蹭着丝滑的褥料。   她紧咬住唇忍耐,他却忽然提速,溪言忍到极致只能出声:别,呀……余下皆是溃不成音,哼着细柔绵长的调子。   他不知道哪根筋骨不对劲,今晚发了狠,执意要在她身上讨个尽兴,凭她怎么求,仍无动于衷,末了他只重复那句:“又随风色过东墙,这墙,你过,还是不过?”   极兴处还亲吻她,喊她,宝贝……   溪言几乎在结束的后一秒睡过去,却被他抱着进了浴室清洗。   她累及,不愿意挪动,所以被他折腾起来的时候,她有些恼火:“我不去……”   他抱起她,“洗一下睡觉会舒服点。”   忽然一下子,连着被欺压了一整晚的情绪一同调动了起来,溪言气得张嘴咬他,不过力道实在软绵,构不成威胁。   顾文澜拧开水帮她稍微冲洗,然后湿着身回到床上,相拥而眠。   他习惯怀里有个人,这人得是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就这一点内容费了我好大劲。   还有番外。 第48章 番外   某个晚上   高考结束那天, 溪言站在考场门口,见到周禹出来时赶紧迎了上去问:“怎么样?感觉如何?”   周禹片刻深沉, 溪言心里咚一下, 正想安慰, 他忽然臭屁一笑, “还成。”   溪言拍拍他的肩,转身找其他学生。   这天晚上,朱木兰打电话让周禹过去吃饭,说:“反正你住的地方不远, 就两条街的事,过来吧, 高考结束,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李溪宇听了满心酸楚, 窝在沙发上说:“妈, 那是你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么?”   老李听得又气又笑:“我相信你妈,她这脾气也就我敢要。”   朱木兰瞪一眼父子俩,没理。   边上, 溪言给顾文澜发信息, 问需不需要给他带饭过去。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别送了,你在家还是外面?”   溪言起身回房间, “我在我妈这里,家里没做饭,你吃什么?”   “我过去, 今晚可以早点走。”   “要不别过来了,有点远,我回家算了。”   “没事,我晚上大概9点到,夫人记得下来接驾。”   溪言去厨房帮忙,说顾文澜晚上过来。   朱木兰喜欢热闹,说要出门多买两斤肉回来。   周禹过来的时候直接进了厨房,溪言让他出去坐着等,他只得又转身出来,到沙发上坐。   旁边李溪宇视他为入侵者,对他爱答不理不算友好。   连老李也难免认为,家里两位女同志未免对这孩子厚待了些,于是也有些不冷不热,但到底是长辈,很沉得住气,“小周啊,来,喝茶。”   周禹笑了笑,“谢谢李伯伯。”   溪言端着菜出来的时候,见到老李和李溪宇凑到了一块坐着,把周禹撇到一边,两边形成了天涯海角的阵势。   周禹不言不语,坐着看电视。   溪言过去拍一下李溪宇的肩膀,表示要密谈。   李溪宇起身跟过去。   房间里,溪言说:“你对周禹有意见?”   李溪宇:“没有。”   “那你干嘛不搭理他?”   “话不投机,我是高知分子,他一高中生,知识水平不在一个层面。”   溪言无法,只能说:“他家里没有亲人,他爸欠了债扔下他跑了,后来有了顾院长的帮助才回到正常生活,你对他宽容一点。”   李溪宇没了解过这些,听完不禁心软,“行行行,知道了。”他说完又笑道:“我看姐夫对他也不怎么热情。”   溪言噎了一下,说:“那是因为他……幼稚,你一个高知也要这么幼稚么?”   “姐夫还是博士呢。”   “你学他干什么?”   李溪宇确实对周禹态度好了些。   开饭前溪言让他们两个出去买瓶酱油回来,李溪宇抗议:“两个大男人买瓶酱油没听说过,或者你的意思是让我俩批发酱油回来。”   溪言表示抗议无效,两人只得出门。   晚上吃完饭,坐了一会儿聊了一回,溪言见时间差不多,下楼接驾。   朱木兰见她要出门,问:“上哪儿去啊?”   溪言不好意思表明是去接他,说:“买点东西。”   朱木兰趁机说:“那顺便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几袋挂面回来。”   溪言下了楼,望着前方被路灯照得昏黄的路径,似有所感。   去年冬天,顾文澜的车就停在就近这一盏路灯的位置,然后跟她说:“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剩下那么点精力,就愿意折腾折腾你,折腾一下以后咱俩的日子。”   她正兀自沉思,前面两盏车灯照过来,她回神望过去,溪言认得,那是他的车,于是赶紧让到一旁等着。   那车停在离她不远的位置,顾文澜开门下车,淡蓝色的衬衫挽着袖口,西裤笔挺,朝她这边走过来,嘴边是从容的笑,“等多久了?”   溪言牵住他伸过来的手,说:“陪我去买点东西。”   夏夜凉风习习,拂人心绪。   他半天没有只字片语,溪言转头问他,“你在想什么?”   顾文澜噙着淡笑,“尼采有一本哲学著作,叫《权力意志》,里面有句话,重估一切价值。”   溪言觉得他似乎有话,所以没出声打断他,只是瞧着他。   他说:“以下所有言论,仅代表个人观点。”   她不禁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顾文澜把她的手带到身前,他想事情的时候就会转动手上的戒指,这回他转的是她的戒指,他说:“重新估量价值,重新审视生命,直到得出唯一的标准,或者谓之信仰,又或者称之为,神。”   溪言问:“那你找到你的神了么?”   他沉吟片刻,问:“读过《圣经》没有?”   她说:“很早之前读过。”   “摩西十诫第一条,”他目视前方,淡淡道:“You shall have no ods before me.翻译成中文是什么。”   “除我之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这句话她记忆深刻,当初只看第一遍她就记住了。   另外让她记忆深刻的一句是,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有了光,所以有了这世上的一切,天地,山岳胡海,长风朗月,芸芸众生……你和我。   “好。”他说。   “什么?”她疑惑且诧异。   “我说好。”他顿一下,“或者……你想听我说,遵命。”   溪言加深笑意,“所以,我是你的神?”   顾文澜说:“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前面三十几年的生命,重新估量了价值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爱你。”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两人踩着一地清晖,迎着清风。   溪言到他前面倒着走,问:“你什么时候钻研起形而上学了?”   他垂眸看她,“我爱上你的那一刻。”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她忍不住问。   “有感而发。”顾文澜将她拉回身边。   “有什么感?”   “归宿感。”   “又哄人。”她说完还是笑。   “那你被哄得开心么?”他懒懒道。   “你深谙此道,效果显著。”   “那你亲我一下。”   溪言买完东西就拉着他回去了,他不太愿意,说再走走,她说:“你明天要一早起来去医院,回去早点休息。”   顾文澜只得作罢。   两人回到家里,周禹已经回去了。   老李不敢再叨扰女婿喝酒胡侃,也是催他吃了饭赶紧休息。   李老师现在开始清闲了,一闲下来就开始琢磨别的事。   比如生孩子。   但是顾医生经常回来得晚,她也不好再……劳烦他,只能尽心尽力地给他做些补养的东西,心想孩子的事还是缓一缓。   一日,顾文澜难得回来得早,他洗了澡吃完饭就坐沙发上看书,李老师眼睛看着电视,但心早飞到他身上去了。   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趁机找他要个种?   但是这种事……实在于斯文不容……   可是他说了,食色性也。再说勾引顾文澜这件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于是她扔下遥控器,偷摸着瞄他两眼建立心理准备,说:“那个,我想……”   他的注意力在文献上面,只应道:“嗯?”   她小声:“要。”   顾文澜翻书的动作一顿,看了过去,脸上是隐忍的笑意,“什么?”   她紧张地咽口水,“要。”   他的笑意更明显,“要什么?”   她的脑袋转到另一边,依然小声,“要你。”   顾文澜扔下文献,说:“那你就来要。”   “……的种。”她补充。   “……”   顾文澜胸闷,继而气笑,“你再说一遍,要什么?”   溪言面向他笑嘻嘻说道:“我们来生孩子呀。”   他收起笑脸,一本正经,“把刚才的原话重复一遍。”   她在脑子里整合了一下,说:“我想,要你,的种。”   顾文澜痛心疾首,“最后两个字去掉。”   溪言重新整合,“我想,要你。”   他舒服了,“那来要吧。”   溪言高兴地给他宽衣。   顾文澜看着她脸上的笑,又不舒服了,“你不要笑得这么带有目的性。”   溪言动作一顿,咬咬唇说:“算了,不要了。”   顾文澜摁住她,“要!快点要!”   溪言:“……”   ===   怀孕二三事【之一】   自李老师怀孕,脾气见暴,多思多虑,大概是平素里性子太过温顺,每心生郁气只攒不泄,久而久之,逮着机会便厚积薄发了。   顾医生对老婆一向海纳百川,对李老师的火气尽数吸纳。   某日夜里,顾文澜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想亲亲她。   溪言没这个闲情逸致,更不愿意动弹。   他只得自己动手,小心翼翼将她翻过来,挪近些,正想安稳睡下,忽然听见她道:“我怀孕期间,你没有在外面招蜂引蝶吧?”   顾文澜赶紧明志:“夫人千万明镜高悬,为夫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见她似乎不信,他凑近前去一亲芳泽,谁料亲着亲着就来劲了,手顺势往她的胸脯摸去……正待一逞□□——   李老师淡道:“变态甚矣。”   顾医生笑纳:“夫人高见呐。”   溪言拿开他的手,说:“你们医院里那么多漂亮的小护士……”   顾文澜打断她,小心安抚着,“夫人,你可是老子……不,是为夫三媒六聘娶回家的正宫,外头那些个莺莺燕燕,与夫人的知书达理一比,堪称云泥。”   溪言说:“那你发誓。”   顾文澜岂敢拂逆懿旨,举三指立誓,“你是我的神,唯一的神。”   溪言:“……”   她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不可理喻,情绪泛滥,于是也不便再无理取闹。   为了家庭和谐与安宁,溪言决定重拾圣贤书,修圣人学,持中庸道,每日默念:“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又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或曰:“高明者干,博厚者坤。以清以宁,资始资生。”   再曰:“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云云。   顾文澜回家来,见老婆恢复往昔的温顺貌,心中大喜,胸怀激荡,忍不住凑上前抱她,“李老师,今天心情很好?”   她靠在他怀里,“还行,我煮了汤,给你盛一碗?”   “好。”他搂着不愿意撒手。   “好了,放开。”   “再抱抱。”   “我说放开。”   “再——”   “我说了放开!”   顾文澜赶紧一松手,见她面带郁色。   她戳他胸口,“我好不容易心情好一点,干嘛老惹我!”   他顺势而为,“对不起老婆。”   溪言一愣,意识到自己又发脾气,说:“是我不好。”   顾文澜惊得眉峰一挑,“不敢不敢。”   溪言:“……”   两人相对无言。   他先露出一笑,再次将她揽入怀,“没关系,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忍着对你不好,不过火气也不能太大,对胎儿不好,要不这样,你回娘家住,身边有个亲人陪着也好,你一个人在家我始终不放心。”   她说:“可是我要照顾你。”   他心下莞尔,“你只需要把自己照顾好,你好了,我就能好。”   溪言想了想,只把他搂紧。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没有结束,因为我还没完成榜单字数【可能更点其他人的番外,但李老师的番外还有】   新文:   1.商场文,成年人的感情,一看就是善茬女主与一看就不是善茬男主   2.校园文【我的执念】,大狼狗男主【我的执念】与早熟学霸女班长   不管哪篇文,反正不会马上就更。 第49章 番外   溪言回了娘家养胎, 顾文澜几乎是两头跑,要是下班晚就回家, 或者直接在医院休息室过夜, 要是早了就开车去丈母娘家。   她劝了他好几次, 让他要是下班早就回家早点休息。   他说:“你别管我了, 我愿意折腾。”   后面溪言就不再劝他,反正他身强体壮,多折腾点也不碍事。   只是每晚都给他煲汤,或清汤或浓汤。   但他晚上不喝, 第二天早上会带到医院,原因是她晚上睡眠浅, 他怕喝多了半夜起来上洗手间会吵醒她。   溪言坐在一旁给他夹菜时说:“你不累么?”   他说:“所以我才更要过来看看你。”   她听完才笑。   他不觉跟着一笑,“最近脾气好了。”   她轻声说, “你这样子, 我再有脾气也不敢对着你发。”   他忍不住骄傲扬眉,故意问:“我还有这待遇?”   “我待你不薄。”   “谢夫人恩宠。”   她站起来,“懒得和你说。”   顾文澜拉住她, “不陪我吃饭了?”   她几番犹豫, 还是坐了下来,顾文澜神色愉悦,凑过去要吻她, 她一把给推开,“别亲了,一嘴油。”   顾文澜先是无奈发笑, 继而调侃:“你最近圆润不少,是怕我亲得一嘴油么?”   溪言说:“……真烦。”   她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最近确实胖了一些,但她骨架小,看不太出来,可是只要和平时一对比就看出效果来了。   很不人道的是,她容易胖脸。   “是不是不好看?”   “好看,我喜欢看。”   “又在哄人。”   顾文澜又是笑,“我最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在哄你。”   她拾起筷子又给他夹菜,“那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哪些话?”他嘴里有饭,含糊不清,“哪晚?”   “你故弄玄虚跟我表白的那晚。”   “我哪有故弄玄虚……”没听见她吭声,他只好问:“怎么?”   溪言咬着筷子琢磨了一下,说:“那些话,你以前跟多少个小姑娘说过?”   顾文澜搁下筷子,很是认真,“那些话,我就对你一个小姑娘说过。”   “那你哄其他小姑娘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就只哄过你一个。”   “我不信。”   “……”   顾文澜瞪着两只眼睛,久久无言。   她平静和他对视半晌,最后没忍住笑出声。   顾文澜知道她怀孕以来思虑颇多,所以由始至终耐心地和她说话,但他忽然意识到——“你这是挖了坑逼着我跳。”   “你不是挺住了操守没跳么?”   “因为我于心无愧,坦荡正直。”   顾文澜一早要起来去医院,溪言也跟着起得早,他把昨晚的汤热了一碗,盯着她喝下,然后才放心出门。   朱木兰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他出门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这女婿是真好,自己分身乏术了还是为了你来回奔波,你得对人好点。”   溪言说:“我对他挺好的。”   接下来两周,顾文澜就只来过一趟,睡了一晚。   朱木兰具体感受过女婿的忙碌之后,心里面不免担忧,“你说他这么个忙法,会不会累坏身体?你别看他现在年轻,如今养生都是要趁早的。”   溪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只懒懒应道:“他一直这样,没事的。”   朱木兰看着她,“你怎么老对人家这么不上心啊?唉我们小顾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你看看人家那条件,再看看你!”   溪言:“……妈,我对他真的挺好的,不信等他下次来了,你问问他。”   “我问?他敢说你不好么?”   “……”   这晚,顾文澜终于来了,仍然是接近10点钟,朱木兰和老李默契地回了房间去,腾出空间给小俩口独处,李溪宇一早回屋看书去了。   溪言把碗筷给他搁面前,一声不吭就要回房。   顾文澜见她表情淡淡,拉住了她,“我又怎么了?”他原本想问的是“你又怎么了”,但怕更惹得老婆不快,所以换了主语。   “你很好。”她说。   “……我觉得我应该有点问题,”顾文澜小心应对:“要不你提点一二?”   最近顾文澜的态度堪称如履薄冰,看得她有点不忍心,她坐下来说:“没什么,就是忽然郁闷了,和你没关系。”   他不放心地端详她两眼。   她却神色犹豫,“我怀孕以后,情绪忽左忽右,是不是特别烦人?你……不要介意……”   顾文澜淡笑着揉她的手,慢慢又摆出委屈的表情,“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溪言看他一眼,发现他是开玩笑,说:“跟你讲真的。”   他说:“我也讲真的,我不介意,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沉默,一脸反省的表情。   他说:“是不是累了?先回屋休息吧,我吃快一点。”   她看过来,“你果然是介意。”溪言站起来要回房间,他喊她,她回头说:“别跟过来,好好吃你的饭。”   顾文澜想想,吃饭。   李溪宇出来喝水,见他姐夫一个人坐着吃饭,于是拿着水杯过来坐下跟他唠嗑:“姐夫,跟我姐吵架了?”   顾文澜抬头,“没有。”   “怀孕的女人,脾气是古怪了点。”   “你姐脾气很好,怀孕了也是孕妇里面脾气最好的那个。”   李溪宇却不全信,他姐性格是好,但并不是没跟他生过气,他说:“她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发脾气?你就多体谅一下她吧,她没怎么谈过恋爱,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感情问题,更别说是婚姻了。”   顾文澜筷子一顿,道:“你说她没怎么谈过恋爱?”   “是啊,你不知道么?”李溪宇笑了笑,“她就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分手了以后就一直没跟哪个异性走得太近,直到她嫁给你。”   “所以在我之前,她只在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顾文澜忍不住扬起嘴角,“大一?”   李溪宇说:“是在大一的时候,后来她就一直单着,把我妈吓坏了以为她对那男的念念不忘要为他守身如玉呢。”   顾文澜故作惊讶,“还有这一段?”   顾文澜回屋的时候,那女人就站在书桌前,捧着一本相册看,嘴角抿着浅浅淡淡的弧度,刚才还使性子,这会子又开心。   溪言发现他进来,对他笑盈盈道:“你过来,看看我小时候照片。”   顾文澜从她身后搂住,顺势摸上她的肚子,下巴垫在她肩上,瞄了一眼相册说:“这小子是谁?”   溪言用胳膊肘轻轻捅他一下,“我三岁以前是短发。”她扭头见他神情愉悦,问:“你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顾文澜一侧脸,鼻尖就抵住她的脸颊,“看见你开心我也开心,看见你笑我就忍不住也笑,这样你也要生气?”   闻言,溪言神情一顿。   顾文澜自觉失言,赶紧将她转过来说:“我说错话了,相信我,我完全没有介意你对我生气,女人怀孕要承受身体上的负荷以及心理方面的压力,脾气难免控制不住。”   溪言说:“我知道,这段时间确实委屈你了。”   顾文澜松一口气,一时又百感交集,搂着她说:“你知道就好。”   溪言笑了笑,抱着他的腰身安静了半晌,她忽然说:“我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顾文澜:“……”   半天没听见他吭声,她仰起脑袋,“干嘛不说话?”   顾文澜:“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才满意。”   ——   溪言临盆那天来得突然,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拉住了朱木兰的手,“妈……”   朱木兰赶紧握着她的手安抚,“别怕别怕,没事的,有医生和护士在,相信医生相信科学!”说话时嗓子却是连颤带抖。   溪言摇摇头,疼得满脑袋汗,“不是……别告诉他,别打扰他工作……”   朱木兰一愣,反应过来,“好好好,你乖乖生产,妈妈和爸爸在外边儿等你。”   手术门一关,朱木兰就开始来回踱步,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老李坐在一旁的排椅上,也是面色不大好看。   男人和女人表达紧张和担忧的方式始终不太一样。   老李说:“你歇会儿吧,别晃了,晃得我更心烦。”   朱木兰这会子也顾不上发脾气,过来他旁边坐下,一时没吭声。   老李又说:“放心,现在不比咱们那会,现在的医疗水平……啊这个……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孕妇大多数能大小平安。”   朱木兰点点头,想到什么才说:“我生溪言和溪宇那两次,你吓坏了吧?”   老李嘿嘿直笑,“可不是!”   顾文澜下手术台,外面天色已黑,他一拐进科室的大门就见有个小护士跑了过来,他停步问:“怎么冒冒失失的?有事?”   小护士脸上洋溢着兴奋,“顾医生!前线发来电报!李老师生了!”   顾文澜赶到妇产科病房,找到溪言入住的那一间,轻轻推门进去,见她在病床上睡着了,他轻步靠近,扶着床沿亲了她一下。   她忽然醒来。   顾文澜摸摸她的脸,接着一想,道:“是睡美人么?”   溪言只是笑笑。   顾文澜见她脸色还泛着白,问道:“感觉怎么样?还累不累?”   她摇摇头,“对了,医生说宝宝体重不足,所以暂时待保温箱里。”   他嗯一声,“放心,待个几天就出来了。”   溪言忽然一笑,摸着他白大褂的领子问:“你不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顾文澜说:“我一路过来,已经被提前剧透了——恭喜你呀顾医生,李老师给你生了位漂亮的小公主。”   宝宝还没出保温箱,朱木兰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顾文澜仔细寻思着,一时没定。   老李说:“学名要正式一点,慢慢想,想起个乳名。”   顾文澜又想了想,看一眼老婆,说:“叫,小李子?”   李溪宇说:“怎么像个太监的名啊……”   老李也有同感,呵笑不语。   顾文澜说:“桃李桃李,就叫小桃花吧。”   溪言忍不住笑,“你可真不讲究。”   朱木兰说:“乳名嘛,叫个顺口,小桃花挺好的,听着真可爱。”   一群人回去之后,病房里留了顾文澜在这里陪她。   溪言说:“我妈简直成了你的铁粉,你说什么都是好都是对。”   顾文澜坐在床边,揽她入怀,“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不也是你的?你妈不能平白无故地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人。”   他说完见她张嘴要说话,赶紧抢先一步说:“又在哄人!”他接着道:“是,我是在哄你,我就乐意哄,你管我呢?”   她说:“我懒得管。”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小公主就长大啦。   ——   评论区出现了几次问本文“粥”的缘由,那我就在这里讲一讲。   《随园食单》里写道:粥饭本也,徐菜末也,本立而道生。   本立而道生,我觉得用在顾医生身上也可以,李老师就是顾医生生活的“根本”,道,本意有些复杂,你可以将它解释为“路径,人生,信仰,生命”等等。   李老师之于顾医生来说,具体意味着什么,可以回顾上一章表白部分。   ——   关于开新文预收,因为文案我还没想好,所以等……也许明天。   —— 第50章 番外   小狐狸对小白兔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小白兔摇头, “不不,妈妈说我不可以跟狐狸做朋友的。”   小狐狸问:“为什么呀?”   小白兔回答:“因为你是坏蛋。”   小狐狸奇怪:“可是我没有做坏事呀。”   小白兔也很奇怪,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 你是坏蛋呢?”   小狐狸想了想, 说:“可能是……”   小桃花扬起脑袋, “可能是什么?”   溪言作思索状,“小桃花觉得可能是什么?动动脑筋。”   小桃花俩眼珠子往上瞧着天花板,半天后扬起眉尾笑,举着一根手指头说:“可能是因为小狐狸太聪明啦!”   溪言笑着问:“那小桃花喜欢小狐狸么?”   小桃花刚要点头, 忽然停住,问:“妈妈我可以和小狐狸做朋友么?”   “当然可以。”   “那我要怎么告诉小狐狸, 我愿意和它做朋友呢?”   “你可以在梦里,所以你现在就要睡觉了。”   小桃花捏捏自己的脚指头, 犹豫地努努嘴, “……那我晚一点的时候,再去梦里找小狐狸说,可以么?”   溪言有些无奈。   鬼灵精, 这都骗不了她。   小桃花脸上笑嘻嘻, “电视里也有小狐狸,等我看电视的时候再告诉小狐狸。”   溪言一声微叹:“小桃花,时间不早了, 你不睡觉么?”   小桃花扣着脚趾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接着爬下床, 小短腿登登登就跑了出去,“我现在要去找爸爸啦!”   “小桃花,不可以,爸爸在睡觉!”   “……”小桃花并没有理她。   溪言追着回屋子的时候,看见小桃花趴在床边,撅着小屁股,抠她爸的嘴角……“爸爸,天亮啦,小桃花来找你啦。”   孩子他爸被吵醒,睁开眼缝见是女儿,搂过来亲一下脸蛋。   溪言走过去,终是没忍住提醒道:“她的手刚才抠过脚丫子。”   顾文澜猛一醒神,一把抓住企图往他脸上摸的小崽子爪,然后摆出严肃脸,“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抠脚丫子,不卫生。”   小桃花被他严肃一教训,委屈着个小脸扑过去撒娇:“要抱抱……”   顾文澜拉开她两只手不让她靠近。   她似乎要哭,“讨厌讨厌!要抱抱……”   顾文澜不为所动,说:“告诉爸爸,你几岁了?”   小桃花红着鼻子,“三岁……”   “三岁了为什么还不听话?爸爸是不是跟你说过,手不能碰脚丫子?”   “是的……”   “那以后还碰不碰?”   “妈妈说,坏习惯要慢慢改。”小孩子声音软绵,带着撒娇意味。   顾文澜回头看了孩子她妈妈一眼,又说:“那行,现在去把手洗干净,洗干净了就过来抱抱。”   小桃花撒丫子登登登跑去洗手间,边喊:“爸爸等我!我很快就又来找你了!”   顾文澜听着这话觉得好笑,“不能快,要洗满一分钟,记得用洗手液。”   溪言却在想另外的事,“你刚才对孩子是不是太严肃了?”   顾文澜不觉抬了下眉,“你想想她被惯成什么样了,她爷爷宠着,外公外婆宠着,云微和溪宇简直对她有求必应,我再不严肃她能——”她能拿抠过脚丫子的手来抠我嘴巴!!   溪言领会到他的话外音,没忍住笑出声,笑完了说:“放心吧,你这里的教育能跟得上,小桃花还是很懂事的,也很聪明。”   顾文澜趁孩子过来前,搂她过来就亲,低声说:“小桃花的眼睛像你,有的时候她看着我,我一不留神就会心软,所以关于教育的问题还是李老师比较专业。”   “你少恭维我。”   “医者仁心,不打诳语。”   他又要凑过来,溪言瞧见房门口有个小身影徘徊不定,赶紧把他推开,喊道:“小桃花?”   小桃花搅着手指头,扭捏着身子走进来,“妈妈……”   顾文澜扭头看过去,气得板起脸来,“怎么衣服湿了?”   溪言只好抱她回房间给她换衣服,她拿了一套草莓图案的睡衣给她换上,一边慢慢说:“妈妈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洗手的时候,水不能开得太急,这样浪费水,还会把衣服也弄湿?抬脚。”   小桃花扶着妈妈的手臂把脚抬起来穿进裤脚,“我忘掉了,我只有三岁……”   “你还真会倚小卖小,”溪言说完笑了,“你是名副其实的顾三岁。”   “不不,我是小桃花。”   “妈妈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   溪言给她换完衣服,抱她到床上睡觉。   小桃花说:“爸爸生气了,我要安慰他。”   溪言摸摸她的脑袋,给她盖上被子,“爸爸现在要休息了,小桃花也要快点睡觉,你想让小狐狸在梦里久等么?”   小桃花若有所思,“那好吧。”   “要不要妈妈亲亲?”   “要mua~一声的那种哦。”   “好~”   顾文澜一时半会还没睡下,见她进屋来,问:“怎么样?小家伙伤心了没有?”   溪言爬上床,“没,怕你生气,说要来安慰你呢。”   他把她挪到自己腿上来,“小家伙性格像你。”   “像我不好,”她递了个饱含意味的眼神过去,“长大了还是要受人欺负的。”   “拐弯抹角控诉我?我欺负你了?”他笑。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他笑得邪性,拉开她的腿环在腰上,“不如详细操作一下?”   “又不正经,谁跟你说这个了?”她把腰往外一挪想离开,他就给压回来,她一挪,他一压,来来回回的动作配合得风生水起……   溪言反应过来,羞愤起来捶打他。   顾文澜朗笑出声,决定宽衣详操——宽衣解带,详细操作。   白天顾文澜去医院,去年他评上副高以后,晚班排得少了些,也没有以前那样忙得不见踪影,底下也带了几个学生,其中包括李溪宇。   溪言一早把小桃花送去幼儿园才去学校。   小桃花搂着妈妈的脖子千叮万嘱,“等我放学了,妈妈一定要来接我回家哦,不能像上次那样,让我等了好久……”   溪言亲亲她,“对不起宝宝,妈妈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迟到了,好么?”   小桃花赖在妈妈身上好久才愿意下来,跟着张老师进教室去。   上个月,学校临时通知放学后开会,她给张老师打过电话,说自己会迟一些才到,后来她迟了大半个小时,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桃花蹲在铁门前,眼巴巴望着马路,溪言心疼又想笑。   小桃花很生气,趁机对她提要求:“妈妈,今天晚上我不吃胡萝卜了!”   溪言一边道歉一边说好,然后偷偷给她榨了胡萝卜汁。   中午午休,小桃花抱着小书包搬着小凳子跑到老师跟前,坐下来说:“老师,早上的时候妈妈给我煮了豆浆。”   张老师干笑:“是么?”   小桃花:“妈妈说我喝了豆浆就可以长高高啦。”   张老师:“哇,那太好了,你看,其他小朋友都在睡觉,你不睡么?”   小桃花:“我昨天晚上已经睡过了。”   张老师:“呃……是么?”   小桃花拉开书包的链子,不断从里面掏出东西,“老师你看,这是妈妈给我买的,这是发夹,这是彩色笔,这是画画的本本,这是小裤衩……”   张老师:“小裤衩?”   小桃花:“这里还有草莓的图案。”   接下来张老师被她折磨了一个中午,下午上课时显得无精打采。   下午,班里来了位新的男孩子,被安排在了小桃花的旁边,小桃花对新来的小朋友非常热情,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叫小桃花,你叫什么名字呀?”   旁边窜出来一个小男生,说:“她不叫小桃花,她叫顾荧兮。”   小桃花生气地叉腰,“检应予,你讨厌,我就是小桃花!”   检应予轻轻哼笑,“你是顾荧兮,我问过你妈妈了,她说你叫顾荧兮。”   小桃花说不过人家,嫩生生的脸蛋气得通红,大声喊:“我要告诉我小哥!说你欺负人!”   检应予扬着下巴表示嗤之以鼻,神色嚣张,他说:“我就要叫你顾荧兮,顾荧兮顾荧兮,我还要揪你的辫子。”   小桃花赶紧护住脑袋,“不要不要!”   小桃花刚出生第二个月,她妈妈就开始给她想名字了。   溪言琢磨了两天,终于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字,那天晚上睡觉前她先问了顾文澜,“你给小家伙想好名字没有?”   顾文澜正在看资料书,当即就认真想了一想,说:“我觉得叫顾花梗不错。”   溪言:“……花梗?”   “你不是喜欢那枝李子花么?”顾文澜摸了支烟咬着,颇有些愤愤然的意思,“现在就剩光秃秃一枝梗了还舍不得扔,干脆女儿就叫花梗算了。”   “你……”溪言听得又气又笑,“讨不讨厌啊!”   顾文澜觉得周禹这小子心眼是不少的,人家送花,他送花枝,这样即便是花没了,梗还在,还能留,木头这玩意儿要是保养得宜,能留得比人命还长。   这比送什么钻石珠宝浪漫多了。   人家什么话都没有,就一枝花,这才是礼轻情意重的高明之处。   而他之前为了那一番表白特地去翻了《圣经》,研究形而上学,到头来居然还被这女人怀疑是哄她的话?   顾文澜觉得委实憋屈,拉起被子,背对着她躺下了。   溪言呆坐半晌,戳他的肩膀,“喂,我在跟你说话。”   顾文澜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不想听,不想说话。”   “你生什么气啊?”   “我生自己的气。”   溪言又安静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他说:“不清楚。”   她说:“那你抱抱我。”   顾文澜沉默须臾,终是转了过来,把她搂入怀里。   溪言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小声说:“我想好了,小桃花的名字就叫青荧,你觉得怎么样?”   他半天不吭声,溪言抬起脸,正好他垂眼,视线转了个正着,他问:“哪个青荧?”   溪言说:“琳珉青荧,珊瑚碧树。”   他听完沉吟半晌,似乎不太满意,“改一个字,叫荧兮。”   溪言问:“什么典故?”   他说:“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   ——   晚上,溪言给小桃花洗澡,小桃花脱了衣服迫不及待就要爬进小浴缸,可惜人小腿短,每次挑战浴缸的高度都会被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跟他爸一样能屈能伸,喊:“妈妈,快来救我……”   溪言放完衣服赶紧跑过来把她抱进去,“你真是的,怎么这么好动?”   洗完澡之后,溪言抱她进房间给她穿衣服。   小桃花问:“妈妈,小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溪言笑笑,“小桃花想小哥了?”   “过年的时候小哥说要回来陪我过生日。”   “他还有13天就放暑假了,你自己数着。”   接下来小桃花每天晚上睡觉前会数一遍日子,有一天晚上她跑到她爸跟前分享喜悦:“爸爸,还有5天!”喊完扭头跑回房间睡觉。   顾文澜莫名其妙,问老婆,“什么5天?”   溪言不太愿意细说,怕他听了不高兴,所以含糊其辞:“距离学校放暑假还有5天。”   顾文澜无语笑笑,看着资料边说:“暑假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会以为幼儿园——”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扭头,眯着眸子看她,“周禹快放暑假了?”   溪言故作镇定,点头。   顾文澜扔了书,把老婆抱起来回房间,关门,落锁。   携那鱼水之欢,赴那巫山云雨。   床上。   溪言喘着气,“你……什么毛病啊……”   顾文澜的动作忽轻忽重,“心病,”他忽然轻笑,“你就是医我的药。”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老实跟你们讲,大概还有6章就能完结。   ——新文的文案还没琢磨出来,容我再想想。 第51章 番外   又是一天晚上, 小桃花吃完晚饭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顾文澜找过去的时候看见她自己在收拾房间, 玩具一样样收进收纳箱里。   顾文澜心里一股“吾家桃花初长成”的感慨油然而生, 他很是愉悦:“小桃花会自己收拾东西了, 真厉害。”   小桃花转过来冲他招手, “爸爸快来。”   孩儿她爸心里五味杂陈,走了过去,只见女儿手心里躺着两支可爱发夹,一支饰以小草莓, 一支点缀桃花瓣,都是孩儿她妈买的。   小桃花问:“爸爸, 你觉得哪一支好看?”   顾文澜打量半天,觉得无论哪支都很一般, 但为迎合女儿的审美, 他假装两难,左思右想他勉强选了其中一支,违心道:“桃花的这支好看, 和你的小名一样。”   小桃花把桃花发夹收起来, 抿着小嘴笑:“爸爸,小哥明天就会来看我了,我明天就把这个送给小哥, 好不好?”   顾文澜闻言,一脸悻悻,“你不要跟我说这些。”   小桃花没理他, 跑去厨房找妈妈。   第二日一早,溪言起来做早餐,顾文澜还在床上睡觉。   小桃花跑进屋来,趴在床边喊他,“爸爸起床啦,我跟妈妈要去机场接小哥了,你快点去医院。”   顾文澜气闷,没理。   小桃花戳他的鼻孔,“爸爸快起来!”   她爸还是不理不睬。   小桃花掰开他的眼皮戳他的眼睛,顾文澜拚命闭着眼睛,两人互相较劲,小桃花忽然心生一计,凑上去亲了爸爸一口。   顾文澜无奈,睁开眼睛说:“小桃花,让爸爸再睡一会儿。”   小桃花问:“为什么?爸爸不舒服么?”   顾文澜趁机点头,“对。”   小桃花思索半天,说:“我知道了!”然后咚咚咚跑出去。   顾文澜闭眼补眠。   两分钟后,小桃花端着一杯水进来,说:“爸爸,我给你倒了水,你快点喝。”她尚不懂事,回忆电视剧里喂水的动作,只模模糊糊一个画面,于是一只手扶着爸爸的脑袋,把水往他脸上倒——   顾文澜差不多再次睡过去,正觉得迷迷糊糊,忽然兜头一杯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溪言把粥端出来,听得卧室里传来顾医生中气十足一声咆哮:“顾荧兮——!!”   接着,小桃花仓皇的小身影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空杯子,她一脸无辜,说:“对不起妈妈,爸爸和床都湿透了。”   溪言:“……”   顾文澜追了出来,胸口湿了,脑袋还淌着水。   小桃花“啊”一声跑到妈妈身后,手脚并用抱住妈妈的腿,并且非常识时务地哄她爸,“爸爸,我爱你,不要生气……”   溪言狐疑,回卧室见到一地狼藉,于是一步一惊心地走出来对着餐桌边上的父女俩,难得发了脾气,“你们两个!……气死我了!你们!你们……”   小桃花紧张地看看爸爸,惊惶地挠挠自己的脸。   顾医生赶紧起来把老婆抱回屋子,“消消气消消气,别把小家伙吓到了。”   溪言气不过,只能捶他肩膀,“都是你都是你!”   顾文澜照单全收,“是我是我,是我不好。”   “那床单和被罩我昨晚才换上去的,你看被芯都湿了!”   “咱们再买,买一百套天天轮着换。”   “……就你有钱!”   “有有有,有多少给你多少。”   两人出来的时候,小桃花难得乖巧,自己爬上餐桌吃粥。   小桃花说:“妈妈你要快点,小哥快下飞机了。”   顾文澜原本心情不错,一听这话,又见老婆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这回换他郁郁。   顾文澜临出门前,溪言给他系领带,他却满腹心事。   溪言知道他想什么,说:“周禹回来,你就这么不高兴?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顾文澜冷笑反问。   “谁知道你。”她帮他翻领子,“每次提到周禹你就不高兴。”   顾文澜思索片刻,说:“你设过闹钟么?闹钟专用的铃声一旦响起来,无论是不是在早上都会让人感觉闹心,我对周禹就是这样感觉。”   溪言的动作一顿,“你烦他干什么?”   “倒也不算烦他,”他想了一想,无奈笑笑,“算是一块心病。”   “什么心病?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世上的误会多了,我喜欢你,这是误会,因为我喜欢上我误会中的你,直到某一天误会解开,我彻底爱上你。”   溪言哑口半天,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文澜说:“没什么,我即兴作诗。”   他说着要出房门。   溪言拉他一下,轻喊他一声。   顾文澜转回来,见她脸上的表情,立刻会意,笑着过来亲她一下,一下感觉不尽兴,干脆反手把房门关上,忽然将她抵在门上。   溪言吓一跳,在他吻过来之前说:“顾医生,根据我的经验,你的衬衫会乱。”   他吻她嘴角,“你尽管来。”   卧室里一派春意融融,小桃花一记敲门声大煞风景。   溪言赶紧推他,半天了顾文澜才磨磨蹭蹭地放开她。   门一开,小桃花就说:“妈妈,你太慢了,一定是爸爸又跑到床上赖床,小哥下了飞机找不到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顾文澜一边整理领带一边往外走,“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是个3岁小孩?”   小桃花赶紧跟在爸爸屁股后面解释:“小哥已经23岁了。”   “是么?”顾文澜走到玄关穿鞋。   “他是大人了,小哥很厉害的。”小桃花扶着鞋柜,见爸爸没反应,回头寻找同盟,“妈妈,我说的对不对?”   “是呢,”她说完一顿,补了一句:“小哥是个很厉害的大人了,所以不会迷路,稍微等我们一下没有关系哦。”   小桃花被说得迷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郁闷道:“好像是的。”   顾文澜被女儿逗笑,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爸爸出门了。”   小桃花重新笑起来,“爸爸再见,我和小哥等爸爸回来,还有妈妈。”   顾文澜仍是悻悻然,“卖给他算了。”   溪言在客厅里咯咯笑了半天。   今天周六,周禹上午10点多下飞机,溪言开车去接他。   她的驾照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考下来了,考完之后好几年没练习,把技术给荒废了,后来生了小桃花,顾文澜有空就会教教她,没空就让她回驾校练习,现在上路基本没问题。   路上堵车,溪言到机场时已经里说好的时候过去半个小时,那会儿周禹就拎着个行李袋站在机场门口等她。   小桃花异常兴奋,下了车就拉着妈妈的手往周禹那边跑过去,在快到的时候放开妈妈的手扑了上去,“小哥!”   周禹蹲下来一只手将她圈住抱起来,说:“又长高了。”   溪言听了这话有些无奈:“没有长高,你上次见她是五一,两个月过去了还是小不点一样,饭也不好好吃,晚上还不肯睡觉。”   “她才三岁,”周禹看她一眼,对小家伙说:“小桃花不听妈妈的话?”   “我喝了豆浆,也可以长高高……”小家伙垂脸抠手心,咕哝道。   溪言带两人去吃饭,小桃花硬要坐小哥腿上,溪言怎么劝都不下来。   周禹说:“没关系,我喂她吃饭。”   小桃花:“小哥喂我吃的饭,可好吃了。”   溪言忍不住一笑:“你就跟马屁精似的呢。”   小桃花听不懂,只是笑嘻嘻。   回家之前,溪言绕去了超市买菜,一边想着顾医生喜欢吃什么,周禹喜欢吃什么,小桃花适合吃些什么才有营养。   周禹推着购物车跟着,小桃花不愿意坐购物车,还是由他单手抱着,他跟她说悄悄话,“小桃花今天晚上吃满一碗饭好不好?”   小桃花用手指头玩他脑袋上翘起来的两撮短发,玩得入了神,嘴巴自然张开,口水要流下来……听见小哥问话,她吸吸口水说:“好!”   回到家,溪言进厨房做饭。   周禹准备今年12月份考研,这会儿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刷题。   小桃花躺在他腿上,一只手抓着脚丫子,唱着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学来的歌,“你爱我,我也爱你,啦啦啦~~嘿嘿嘿~~”   周禹:“……”   顾文澜回来的时候,一进客厅就看见小桃花拿自己的臭脚丫子戳周禹的下巴,而周禹学习入了神,竟没有丝毫察觉。   直到周禹感觉旁边来了个人才回过神,“顾叔。”   顾文澜冲他颔首,正巧小桃花跑过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抱着小桃花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才问:“准备得怎么样?”   周禹揉着后颈,“还成。”   顾文澜勾唇淡笑,“你的还成就是成了。”   周禹谦虚笑了笑。   顾文澜说:“任何学科,越是往上走压力越大,医学这一门更甚,压力越大的时候,目标以及规划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周禹点点头,“嗯。”   顾文澜又问:“想好是要做临床还是搞科研没有?”   周禹说:“我还是想进医院。”   顾文澜点头,“你先好好学。”   对话太正经,顾文澜和周禹断断续续接着聊了一阵,他才意识到怀里的小家伙没声没息,低头一看,小桃花睡着了。   顾文澜轻拍小家伙的屁股,“一到吃饭时间就睡觉。”   周禹说:“她今天玩了一天,要不我抱她回屋?”   顾文澜起来把孩子给他,自己进厨房,看见流理台上搁着几样菜,溪言摘了围巾,正背对着他洗手,他过去搂住她时把她吓一跳。   溪言转过来说:“干什么?老这么吓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他侧脸看她,笑笑,“油光满面,真好看。”   “讨厌。我去洗脸。”   溪言把菜端上桌后听说小桃花睡了,想去把她叫醒,“不能这个时候让她睡,待会她睡饱了,晚上睡觉时间就别想安生了。”   周禹赶紧站起来,“老师,我去吧。”   溪言想想,也罢,小家伙没睡饱被叫起来会闹脾气,但她小哥过去,待遇不太一样。   小桃花被周禹喊起来,果然没闹脾气,睡眼惺忪地被周禹抱出来,吃饭也乖巧,不挑食,小哥喂什么她吃什么,吃完摆出求表扬的脸。   孩子她妈十分欣慰并且感动,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不用折腾了。   孩子她爸在人前还是很像模像样的,那心态如如不动,很是高深莫测。   一顿饭和谐又热闹。   周禹晚上在这里过夜,房间就在小桃花的隔壁,回房间之前给小桃花讲故事哄她睡觉,但小桃花精力旺盛,他哄了一个多小时。   顾文澜平时好像对周禹一副意见顶了天的意思,但等人家真的来了他却十分平和,对周禹的学习也很关心,所以溪言觉得他不过嘴上说说,心里很欣赏周禹。   说起来,其实他和周禹算是有过类似的经历。   两人的脾性也蛮像,刻苦努力,聪明骄傲。   溪言这边因为有了周禹陪小家伙,这一天她过得轻松许多,心情似乎也特别好,好到让顾文澜觉得莫名其妙。   他问:“你这么开心?”   她笑:“哪有。”   “因为什么?”   “说了没有。”   “那你笑什么?”   “你怀疑什么?”   “你要我猜么?”   “无聊,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5章……   啊!真是苍了天了!   ——有没有姑娘着急看新文的文案?不急的话就再等一天,文案已经写出来了,但还需再改改。   ——本章有错字吗?应该有吧。 第52章 番外   小桃花7月份出生, 生日在暑假,小家伙生日的这天上午, 溪言带她回了一趟顾家, 先让孩子她爷爷见一见。   昨晚溪言让小桃花给爷爷和外公外婆分别打了电话, 说明天会去看他们。   小桃花在沙发上抱着电话说了一个多小时, 先跟爷爷唠嗑,再跟外公外婆逐一地唠,特别能说。   溪言想起有一次她去幼儿园接小家伙,张老师委婉地表示了小家伙话多的特质——这孩子, 语言组织能力很好,李老师, 你们家平时的氛围一定十分和谐。   这话一听,溪言在那一瞬间特别有画面感。   溪言一直想不明白小家伙的活泼究竟是传承自谁的衣钵, 她和顾文澜虽然不至于寡言少语, 但也没像小家伙似的那么多话。   后来朱木兰跟她说:“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活泼,只是越长大越安静,上了高中就彻底转了性, 现在只希望我们小桃花一直都这么活泼可爱。”   这会子顾院长在客厅里喝茶, 小桃花一进门就热情地喊爷爷,然后撒开小短腿咚咚咚就跑过去,顾院长平时有些严肃, 不太会主动和人亲近。   他那个么子也是个安静的,从顾庭笙出生到现在5年的光景,爷俩却不似寻常父子那般亲热。   好在小桃花生性活泼, 见谁都亲,跟谁都能撒娇,十分地可爱讨喜,她爷爷见了她能乐呵一整天。   顾院长听见孙女脆生生这一嗓子,赶紧放下茶杯起身相迎,临近了蹲下身来把孩子抱起来,笑眯了眼说:“小家伙越来越漂亮了,但怎么还是这么小小的一个?是不是平时不好好吃饭呐?”   然后溪言就发现这小家伙特别鬼灵精地避重就轻,小桃花说:“小哥回来的时候,我吃了好多了,爸爸还表扬我呢。”   顾院长笑道:“那今天小桃花在爷爷这里,也要吃好多,知不知道?”   趁还没开饭,顾院长抱着小桃花窜门去了,直奔隔壁老唐家,因为前几天老唐跟他炫耀他的孙子,说会讲英文。   顾院长说:“我们小桃花长得可爱。”   老唐笑笑:“我孙子还会背古诗。”   顾院长哼:“我们小桃花长得可爱。”   老唐皱眉:“我孙子会弹钢琴。”   顾院长仍是不屑,“我们小桃花长得可爱!”   老唐觉得老顾此人有了孙女之后就十分地不可理喻,“那你把她带过来我瞧瞧。”   顾院长摩拳擦掌,说你等着,就这两天。   顾院长抱着小桃花出门的时候还特比叮嘱她,“小家伙一会儿争气一点,帮爷爷争回面子。”   关羡等他出门,对溪言说:“这男人年纪越大,心性就越幼稚。”   溪言倒不这么觉得,她认为顾文澜这人无论年纪大小,一样幼稚。   半个小时后,顾院长回来时容光焕发,说:“隔壁老唐那孙子,厉害是厉害,会的也多,但性子太闷,学东西学傻了哈哈哈哈哈……咱们小桃花一过去,光是斗嘴就赢了!”   溪言:“……”   小桃花见爷爷开心,自己也傻呵呵乐了半天。   开饭前顾云微带着3岁的儿子回娘家来,顾院长让煮饭的阿姨上楼把顾庭笙带下来,陪俩小宝贝去花园玩一会儿。   顾庭笙下来后,一手三岁小侄女,一手三岁小外甥,牵着去花园。   今天顾文澜仍是去了医院,但他今晚没有夜班,所以答应小桃花会赶回来陪她许愿吃蛋糕。   小寿星今天的档期排满了,忙完爷爷这一摊,还得赶去外公外婆的那一摊,溪言带着小桃花在顾家待到吃过午饭就走。   顾院长知道她们还得回娘家,所以也没多留她们娘俩。   小桃花回去的时候还学电视上演的那样,和顾庭笙来了个拥抱,还特别正式地说:“小叔叔好好保重,咱们下次再见。”   难得家里来两个孩子,顾庭笙十分不舍这热闹,对她千叮万嘱:“小桃花,有空了记得还来。”   小桃花感情丰富,像她妈妈,她出了门惆怅了一路,到了外公外婆家里,被外公抱着出去溜一圈,散散心。   小丫头生得漂亮白净,老李抱着外孙女,配以举奖杯似的荣誉感,在楼下小区的花园里到处炫耀。   现在是暑假,小区花园里聚集一众小学生在玩闹。   老李抱着小桃花,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一参照一对比,就越发觉得外孙女可爱漂亮得紧,也越发地洋洋自得,随便放在哪一处都是小天鹅。   朱木兰一早出去买了菜回来又订了蛋糕,在准备晚饭的时候又惦记着周禹,她一边淘米一边说:“你打电话让大禹赶紧过来吃饭。”   溪言只得擦干净手,拿手机给周禹打电话,周禹来得很快,进了屋却一副没醒过神来的模样,估计先前在睡午觉。   小桃花回到家原本有些犯困,见了周禹忽然又来精神,挣扎着爬到他身上去。   溪言见了直叹气,“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   周禹笑了笑,“我觉得很像。”   “长得像吧。”   “嗯……眼睛很像。”   顾文澜也说过这话,溪言听完还特意观察过小桃花的眼睛。   杏眼,眼珠子是棕色,颜色比她的要再浅淡一些,笑起来熠熠生辉。   小桃花在周禹怀里待着□□逸,慢慢地像是又要睡过去。   溪言赶紧说:“周禹,你逗逗她,马上就要吃饭了,别让她真的睡过去。”   周禹说:“小桃花给小哥唱首歌。”   小桃花眨眨这困乏的眼皮,唱:“啦……啦啦啦……嘿嘿~”她哼完估计自己也觉得奇怪,抬起头冲周禹不好意思地笑笑。   周禹被她逗乐。   吃饭的时候,小桃花闹起脾气来,任人怎么哄就是不吃饭,这回周小哥都不管用,再说两句干脆哭闹,搂着周禹的脖子哇哇声大哭。   朱木兰说:“看来是真困了,干脆让孩子睡一觉起来再吃饭。”   溪言有些郁闷,“每次都这样,哄她休息的时候要玩,到了吃饭的时间就犯困,这个时候让她睡一觉,晚上又不肯正正经经地睡。”   小家伙哭得凄惨,周禹只好抱着她站起来说:“我带她下楼走走。”   溪言赶紧吃了饭,下楼打算换周禹上来吃饭。   她下了楼,看见那边一大一小不知道聊些什么,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她一过去,小桃花就趴在周禹肩上不理人了。   她笑着说:“妈妈刚才就说了你两句,现在还在生气么?”   小桃花努努嘴,“我还要再等一下才不生气……”   溪言继续逗着她,“可是我刚才看见你笑了。”   小桃花无以反驳,闷闷地“哼”一声。   溪言继续逗她,直到她笑起来,又把她接到自己怀里,对周禹说:“你上去吃饭吧。”   周禹嗯一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上楼去了。   溪言抱着她在楼下散步,天已经黑了,她拿手机看时间,7点,才刚想着他说今天能提早下班,前面就有车灯照过来……   她赶紧退到一旁,看着他停好车下来。   顾文澜一路走过来时嘴边噙着笑,问她,“在等我?”   小桃花已经睡着了,他小心地接过孩子。   溪言说:“不是,刚才小家伙哭了,抱着她散会步。”   “怎么哭了?”   “吃饭的时候她要睡觉,我不让。”她说完看他一眼,“父女两个都难伺候。”说完转身就走。   顾文澜觉得挺无辜又忍不住想笑,跟在她身后说:“你怪我干嘛?”   溪言转过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不高兴了不怪你怪谁?”   他腾出一只手捏她的下巴,压低了嗓子道:“那就继续不高兴,把气攒足了今晚全撒我身上,使劲欺负我,不要停~”   “流氓。”   朱木兰瞧见两人上来,顿时默叹一口气。   李溪宇果然又值夜班。   小桃花睡饱了起来吃生日蛋糕,又玩闹了一晚。   溪言没那么多精力,时不时打呵欠,趁早洗了澡回屋休息,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就睡过去了,直到顾文澜进来,她已经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客厅里安静,估计小桃花被她外婆带回房间睡觉了。   她问:“玩够了?”   顾文澜嗯一声,爬上床来靠在床头,他刚洗了澡,发尾湿润,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清爽的香气,时不时飘过来钻入她鼻子里。   溪言盯着他看了半天,心有所想。   顾文澜料到什么似的,道:“顾太太,你的眼神很有内容。”   溪言干脆坐起来,挪到他身旁,冲他盈盈一笑,“老公。”   顾文澜乜斜着目光瞧着她,随即一笑,“怎么?”   她脸上有几分羞色,“我有个想法。”   他稍一沉吟,自觉了然,手臂环住她将她整个人抱到身上来,再拉近身前,他说:“少说多做,拿出点行动力。”   溪言见他爽快,她也二话不说亲上他,比起他的狼吞虎咽式,她的一举一动和她的性情一样,显得既温柔也文雅,他身上的睡衣纽扣在她的手指头里,慢慢地,一解到底。   掌心里细腻的皮肉轻触着他。   肌肉均匀,腰线紧实,他浑身紧绷,细微地喘出一口气来。   最后他绷不住,开始抢回主动权……手伸到床头柜要拿什么东西,被溪言拦住,她说:“不要那个。”   顾文澜挑眉,“哦?”   她说:“我们再生一个。”这就是她的想法。   顾文澜深沉不语。   难怪,这么热情这么主动……   她催促,“你快点。”   顾文澜听话,提qiang上阵。   动作之间,他感觉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bo种机。   溪言估计是求子心切,所以表现得很兴致勃勃,顾文澜也勤勤恳恳地bo种,但一个月过去,她肚子里还是没点动静。   她很是郁闷,加上她对那事,原本就不是特别热衷。   所以晚上顾文澜躺在床上一副任卿索求模样,甚至h还主动宽yi解dai的时候……   溪言说:“算了,还是不要了。”   顾文澜猛受打击,开始自省,“我表现不好?”   她小声,“不是,就是……太频繁了有点累。”   他好笑,“不是你自己要的么?”   溪言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待了半晌,抬起头说:“要不然,我明天去检查一下身体好了。”   顾文澜正昏昏欲睡,听见她这话猛打一激灵,“怎么?哪里不舒服?”   “不是……”   “那是什么?”   “都这么久了……”   顾文澜瞬间明白过来,搂紧她说:“老婆,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受孕,耐心点。”   溪言气道:“我年纪很大么?”   “不大,34而已。”   “……”   “而且高龄产妇风险也高,这事随缘。”   “那要不然你去检查一下?”   顾文澜佯怒,“我身体很好!”   她闷声,“哦。”   顾文澜轻揉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目光仔细描绘她秀气的眉眼,吻她眉心,吻她鼻尖,再落到她唇上,他温柔地徘徊许久,手摸到她的耳垂捏一下,温懒的调子道:“张嘴。”   她怕痒,忽的颤了一下,到底没把住牙关,让他得了逞,搅得她方寸大乱。   他把她纳在怀里,柔声地安抚她,“别想那些,在我要你的时候,你该想的是我是如何爱你的,每个动作,每份力气,爱你多少,就交付多少。”   那动作由浅入深,那力量由轻至重,那柔情,尽心尽兴。   ……   暑假结束,周禹去学校那天,溪言特地给小桃花请了半天假,让她送小哥去机场。   小桃花一路上郁郁寡欢,赖在小哥身上不肯下来,到了机场也不肯撒手,依偎在他怀里说:“我还要再抱一下下。”   溪言也不逼他,只站在一旁等。   周禹拍拍小家伙的背,小声说:“小哥很快还会再回来找你的。”   小桃花坐起来,点点头:“我知道,妈妈说小哥国庆就回来找我玩了。”   周禹嗯了一声应道。   然后她重新依偎回去……   溪言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当做安抚,一边打量了周禹两眼,他身上褪去几分少年的青涩,模样越来越俊朗,身板更有型。   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再抬眼时直接对上他的视线,溪言微笑着说:“你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的,怎么大学这几年也没见你交什么女朋友?”   周禹抿着薄唇,片刻后才低声说:“没时间。”   溪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周禹了解她这一点,她一旦有什么长篇大论,就会是这幅模样。   接着果然听见她说:“周禹,你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老师知道你的这些优秀是你舍弃了一部分需求换来的,但我只希望你凡事尽力而为,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   周禹忽然开口打断她,“我没有那些需求,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我会好好学习,走自己想走的路。”   溪言说:“我知道……算了,反正你还小。”   周禹闻言半天不说话。   溪言以为是自己管得太多惹他不高兴,笑道:“好了,作为你曾经的老师,关心你的学习是应该的,至于其他,我以为这么些年,你应该会把我当成姐姐……呃,不是,当成……阿姨?”   不要……   这样显得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年轻了一样。   “总之,”溪言想了想,“你当然可以嫌弃我太啰嗦,但对你该关心的问题我还是会关心,会询问,再多的我也管不了。”   “我不会嫌你啰嗦,”周禹一脸正色道:“老师,我很感激。”   周禹上飞机后,小桃花的情绪一直很低迷,人才走没多久,她就红了眼圈。   溪言赶紧带她去幼儿园。   小家伙跟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她对上幼儿园这件事的态度显得很积极,因为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可以和她玩游戏。   所以她才想再生一个,给小桃花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生为人母的力量,促使她这一刻很想见到孩子的父亲,所以把小桃花送到了幼儿园,她又拐去了医院。   她到了医院门口,下了车正准备给顾文澜打电话,旁边有个女人经过,也是在打电话。   “宝宝很好很健康,你别瞎操心了……不是在出警么?还打电话过来……我看你就只是关心肚子里的孩子……我没怀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那是因为——”   “我不信,不想听你说话!”   溪言回头看那女人的背影出了神,直到她没入拐角。   手机那头,顾文澜“喂”了半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一边往住院楼走,一边对他说:“刚才我好像看见徐园了。”   顾文澜“哦?”一声,问:“那你们有没有叙叙旧?”   “……我跟她不熟,叙什么旧?”   “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溪言说:“她怀孕了。”   顾文澜沉默片刻,认真道:“老婆,她肚子里的宝宝绝对不是我的。”   溪言气笑,“烦不烦啊,谁跟你说这个了?”   顾文澜问:“那你打电话过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话说着,溪言已经到了住院楼大厅,她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关于生宝宝的问题,既然决定了那就努力尝试一下,所以这段时间你加把劲。”   顾文澜哼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因为我看见你了。”   溪言环顾四周,一个转身的瞬间就看见了他。   顾文澜离得不远,他举着手机,身上是白大褂,里面的淡蓝色衬衣和酒红色条纹领带,是早上的时候她帮他搭配的。   他收起手机走过来,“为了这事儿特地跑一趟?”   溪言摇头,“当然不是。”   顾文澜迳自说:“即便你亟不可待,我还能在这跟你生?”   溪言:“说了不是!”   他笑,“那是什么?”   “我想你了。”   她这样偶尔冒出来一句表白,总是把他弄得心猿意马,就像那晚她对他主动起来,把他撩拨得神魂颠倒。   思及此,顾文澜难免多想,“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居心叵测。”   溪言:“……”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开了一篇校园文的文案。 第53章 番外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赶上了顾医生和李溪宇都有假期,正好周禹国庆假期过后第二天才回学校, 真是天公作美。   溪言赶紧安排出游计划。   6号晚, 李溪宇下了班直接往他姐家里来吃饭, 他一进屋见到周禹就打了声招呼。   这几年他对周禹的态度友好了许多, 因为他发现这哥们挺努力挺聪明的,他这人又喜欢广结善缘,多一个朋友多多益善。   周禹正给小桃花读格林童话,小丫头听得入神, 舅舅来了理都不理。   顾文澜在对面沙发看资料,头也不抬就说:“顾荧兮, 你舅舅来了。”   顾荧兮跳下沙发,跑过去给李溪宇一个拥抱, “舅舅你来啦~”敷衍了一下又跑回沙发听周小哥讲故事。   李溪宇很是郁闷, 小丫头见到周禹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敷衍?   凭什么他家里的女人一个两个都向着他?   这妖精!   吃饭的时候,溪言说起明天一起出游的事。   李溪宇听了一脸震惊,“爬山?我不能在家里睡觉么?”   溪言说:“你还是多锻炼锻炼吧, 你看你小肚腩都出来了。”   李溪宇赶紧捂紧了自己的肚皮, 脸红脖子粗地喊:“哪有!!姐夫不也……”他看向他姐夫时,忽然住了嘴。   顾文澜上身一件白色衬衫,底下是笔挺的西裤, 不说藏在里头的有没有肌肉吧,就这修长挺拔的标准身架,就这清朗俊雅的气质, 就这……品相上乘。   总之,顾医生虽年近不惑,却风采依旧。   由于明日一早要一起出游,于是李溪宇直接在他姐这里过夜。   只不过房间不够,他又不愿意跟另外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所以谁睡沙发就成了一个十分严肃正经的问题。   周禹比较随和,说:“我去吧,我睡沙发。”   但这会儿李溪宇估计是魔怔了,什么都要和周禹争一下,于是他叫住周禹问道:“凭什么你去啊?为什么你去?”   周禹看得出来他在找茬,于是也淡淡呛了一句:“因为我比你高。”他说完要出去。   “你给我等会儿!”李溪宇再一次叫住他,有些愤愤,“你去睡沙发跟身高有什么关系?你顶天了也才比我高一公分,而已!”   “要不……”周禹说:“因为我比你年轻?”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溪宇咬着牙根。   溪言在屋子里听见外面两人剑拔弩张的互动,抱着一床新的枕被跑过来,对李溪宇说:“因为他尊老。”她把周禹推出屋子,又回过头来说:“30的人了,可以不要这么幼稚么?”   李溪宇一脸讪讪,道:“睡前娱乐嘛。”   小桃花在爸爸卧室里听爸爸讲故事,也听见外面的动静,好奇心跃动想跑出来看,却被顾文澜抱在身上跑不了。   她说:“爸爸,我听见舅舅和小哥吵架了。”   顾文澜把小家伙摁回胸口上,说:“别管,他们那是打情骂俏。”   小家伙抬起脑袋,“什么是……打球马……笑?”   顾文澜翻着格林童话,敷衍道:“就是闲着没事互相逗乐子。”   “是小马在打球么?”   “嗯。”   “小马为什么要打球?”   “我不是说了么,因为他们太闲。”顾文澜合上书本,问:“你还听不听故事了?小乌龟和小白兔赛跑还没说完呢。”   小桃花动动脚丫子,“我不要,我要看小马打球!”   顾文澜没法,干脆道:“小马被妖精抓走了。”   小桃花着急起来抓她爸的睡衣,“不是不是,没有抓走……”   “有,”顾文澜忽然玩心一起,说:“你就是抓走小马的小妖精。”   “不是不是,”小桃花涨红了脸,“我是小桃花,我不是小妖精!”   “你是桃花精。”   “我不是我不是!讨厌爸爸!”小桃花说着要哭。   顾文澜心里一惊,眼看小桃花果真哭起来。   妈妈闻声赶来,“怎么了?”   小桃花从爸爸身上爬起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扑向妈妈怀里,“小马被妖精抓走了……妈妈,我不是小妖精……”   溪言听得一头雾水,看向孩子她爸。   顾文澜把书往脸上一扣,躺了下去。   溪言抱着孩子哄了半天。   小桃花睡过去前,嘴里还咕哝着“我不是小妖精”……   溪言把孩子抱回她自己的屋里,安顿完了以后回到卧室,看见顾文澜靠坐在床头,气定神闲地看他的文献。   她不禁气闷,爬上床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太闲了,所以给我找事做?”   顾文澜闻言,赶紧把书扔了,抱着她安抚,“当然不是,我就是跟小家伙开了个玩笑。”   溪言说:“你真无聊。”   他赶紧附和,“是,我太无聊了,对不起。”   溪言更气,“你幼稚。”   他一脸深沉,“我承认。”   溪言:“……”   早上溪言起得早,只不过她经过小桃花的房间门口时发现房门是开的,她进去望了一眼,小家伙没在床上,她再到客厅里来,发现周禹也没在,估摸着两人下楼散步去了。   接着她就在茶几上发现了周禹留下的纸条,说是带小桃花下楼买早餐了。   溪言不禁感慨,家里有个周禹,有如神助。   她连早餐都不需要操心了。   反观房间里还睡得不省人事的那两位……当然了,他们做医生的,整天忙得席不暇暖,现在难得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过以后周禹也得过上这样的生活,她一想到这里,又开始操心他的感情状况,毕竟身边有个喜欢的人陪着,碰到什么事也有个心里支撑。   李溪宇是最后一个醒的,洗漱完出来时,仍是睡眼惺忪,脑袋几撮毛发支棱着,他摸着肚皮坐下,拿了豆浆先灌半杯。   小桃花从椅子上爬起来,兴致勃勃地玩他翘起来的短发,“舅舅你看~”   李溪宇抓下她的手,啵一下亲了手背,说:“小家伙,早。”   大家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门,周禹提出他来开车,因为两位医生难得假期,一会儿还得爬山,不便再操劳。   溪言再一次露出感慨的表情……   顾文澜等李溪宇和周禹一块上了车,他抓过她说:“我以前给你开车的时候,你给我的可不是这个反应。”   溪言觉得好笑,“顾医生你几岁了?”   顾医生回答说:“青春永驻。”   一行人开车前往和鸣山。   那山海拔大概1500米,爬上去至少得5个小时。   李溪宇听到这两个数字的时候,当即进入假死状态,不言不语,不想爬山……   溪言只好说:“没有要求你登顶,爬得了多少就多少。”   周禹找了个位置泊车,一行人下车来,小桃花对爬山没什么概念,表现得很兴奋,跃跃欲试。   这会儿,她舅舅忽然抓紧了她,李溪宇料定小丫头爬不了多少路程,届时他便借这东风,目送那几位继续上山,自己和小丫头原地打坐。   几个人开始登山。   如李溪宇所料,小家伙爬了30几分钟就开始喊累,然后张开小手臂对他说:“舅舅,抱……”   李溪宇始料未及,猛吃一惊,“开什么玩笑??”   周禹叹口气,“我来吧。”   顾文澜走过去,把女儿抱上身,说:“我来。”   李溪宇摆出一脸深明大义,“要不……我陪小桃花在这里休息?”   周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他俊脸一热,怒道:“看我干嘛!”   小桃花累得犯困,靠在爸爸怀里,小声喊:“爸爸……”   顾文澜应了一声,摸摸她的脑袋。   溪言说:“上面应该有个凉亭,还是让小桃花在那里休息算了,再往上她应该爬不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抱着。”   顾文澜嗯一声,又笑笑,“正中我那小舅子下怀。”   几个人再往上又爬了百来米就看见凉亭了,李溪宇率先扑了过去。   顾文澜抱着小桃花坐下来,说:“你真够有出息。”   旁边一早有人坐着休息,见他这样,也是笑了笑。   一大妈说:“小伙儿体力不行啊,得炼!”   李溪宇蔫蔫地回:“您说的极是。”   最后小桃花和李溪宇留在凉亭,但溪言又觉得不放心,千叮万嘱道:“你看好她了。”   李溪宇再三保证,就差跪下来捶胸发誓了,“姐,我求你行么?求你放心,这我亲外甥女,我一定护她周全!我把她绑身上!”   溪言欲言又止,“你……谁让你平时总是不着调。”   讲真的,顾文澜也不太放心,但不好再打击小舅子,所以闭口不言。   周禹想了想,说:“算了,我也不上去了,一会儿回去还得开车,我留点体力。”反正他对爬山也没多少兴趣。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夫妻俩继续往上。   他们把身上的东西全交代给凉亭里的两个大人,就只带了两瓶水和手机在身上。   溪言往上走了一段有点累,顾文澜扶着她走,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说:“这座山,大概5、6百米的山腰上有座寺庙,那庙里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顾文澜忍不住好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溪言横他一眼,“也不是全是为了这个,你们确实需要锻炼身体。”   顾文澜扬眉,“我也需要?”   “你……”她停了停嘴,才说:“你以为自己还年轻么?”   “怎么?”他气笑,“我再不年轻也收拾得了你!”   这五六米的高度听着没什么,但也得爬将近两个小时时间。   溪言鼻头沁出汗珠,因为速度控制得不紧不慢,所以呼吸还算均匀,顾文澜倒还是一脸淡定,没听见他多喘半口气。   这一个小时的路程里,中间没有提供休息的凉亭,是直接抵达寺庙。   但还没抵达寺庙,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   顾文澜发现了,劝她休息一下。   她却说:“这里不上不下的休息什么?而且休息之后再走会更累的。”   顾文澜没辙,说:“我背你。”   她又说:“不要了,就那么点路了。”   而且越往上,这石梯的宽度稍有缩减,脚下这一段也就只容得下两个成年男人并肩走,她光是看着都觉得惊心。   今日艳阳高悬,太阳猛晒。   溪言一路咬牙坚持,当她在树影当中窥见那座观音庙的影子时,兴奋地拉住他的手,微微喘息道:“你看,我们快到了。”   顾文澜却绕到她身后推着她。   溪言半接着他的力,终于抵达观音庙。   顾文澜说:“满意了?”   溪言环顾四周,体力已经有些受不住,“怎么没坐的地方?”   “这里,”他拉她过来,走到阴凉处,“靠我身上。”   “……热。”她还是靠了过去。   静下来后,有凉风习习。   溪言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有些昏昏欲睡。   他忽然低语,“我说的对不对?”   她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顾文澜轻哼,“就你这点体力,我年纪再大也收拾得了你。”   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溪言不好意思在他身上待得太久,怕引人侧目,所以也不想反驳他的话,趁早离他远远的。   溪言过去看了,这里确实是一座观音庙,却不是送子观音。   她看那观音像,仪容清丽身姿飘逸,看着心情也好,点香讨个吉祥也好。   溪言请香祈愿的时候,顾文澜也蹭了过来,和她跪在一起。   再往上,她觉得自己没剩多少体力,想想也就罢了。   但下去的时候,腿抖得更厉害,她怕摔下去,紧紧抓着顾文澜,还一面叮嘱他,“你小心一点,别把我带下去了。”   顾文澜哼道:“这说的是人话么?休戚与共的精神呢?”   溪言说:“白头偕老不是更好么?”   顾文澜睨了她一眼,问:“刚才跟菩萨聊什么了?”   “什么聊什么?我那叫祈愿。”   “那你祈了什么?”   “说出来不好,其实无非就是关于你和小桃花,我爸妈,溪宇,周禹……”   他忽然问:“菩萨没嫌弃你求得太多了么?”   溪言说:“……我投了挺多香油钱,也点了很多香。”   顾文澜:“那你是在搞贿赂?”   两人对视良久。   溪言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顾文澜说道:“佛法无边。”   ==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一晚上,大禹又回来啦,周大禹无处不在   ——应该还有两章。 第54章 番外   溪言发现自己怀孕那天, 正好是她的生日。   那日许攸一早就给她打电话,说在酒楼里订了位置, 让她晚上7点到那里去。   溪言从学校里下课, 去幼儿园把小桃花接出来, 送去娘家, 然后才坐出租车赶到酒店,到的时候已经接近7点半。   入冬时节,天色黑的快,这会子已是夜幕四合。   包厢里就许攸一个人, 见她一个人来的,问:“你女儿呢?怎么不带来?电话里不是说了让你带过来的么?”   溪言笑着落座, 眼前的茶还冒着热气,她端起来喝一口才说:“算了, 难得能出来一趟, 想过得清闲些。”   “那你老公呢?又值夜班?”许攸站起来给她添茶水。   “他临时有急诊,他们医生哪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溪言握着茶杯暖暖手,“我跟他说了, 让他下班早就过来。”   许攸这几年的状态十分不错, 如今看上去就像个还不到30的小姑娘,依然清丽,也有成年女性独一份的知性气质。   而溪言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岁月在自己身上碾过时, 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她也就是一张脸长得嫩,其实身体状况根本不如20几岁时那么坑折腾。   顾文澜最近经常对她说:“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赶紧锻炼。”   末了又说:“我会抽空检查。”   她下意识就问:“你怎么检查?有什么标准么?”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说:“具体看你能挨我几下。”   溪言和他一起生活多年,也等同于浸□□氓文化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早已练就耳聪目明,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流氓意思。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变化时,赶紧又拿起了圣贤书,净化心灵。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许攸刚才已经喊了她好几声。   “……没什么。”她端茶喝,借此掩住自己泛红的脸色,等恢复了才放下来说:“可以上菜了,就我们两个。”   菜上齐,基本上许攸是按照溪言的口味点的,但是溪言看着那些菜色,闻着那股子由五味糅合起来的……莫可名状的气味……   忽然就反胃了。   她捂着口鼻想吐,一开始还想忍着,但反胃感越来越严重,她起身跑出包厢,还没找到洗手间,在走廊里呕了出来。   所幸的是,她只是干呕。   许攸紧随着追了上来,急得手忙脚乱,扶着她问:“怎么样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溪言呕得一张脸涨红,胃里隐隐抽动着,然后她抵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廊里有人经过,好奇多看了两眼。   许攸着急起来轻拍她的脸,“溪言,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似乎想到什么,说:“不用,应该没事,这种事我有经验。”   许攸皱起眉,“什么经验?你经常这样么?真行,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我怀小桃花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怀上了?”许攸惊了一下,又喜,“真的?”   “应该吧。”   这段时间,顾医生……挺卖力的。   她笑了笑,“等一下回去的时候再去药店买个验孕棒验一下。”   许攸比她还高兴,“现在就去,你回包厢里坐着,这附近就有药店,我去给你买。”   许攸让服务生把桌上的菜撤下去的时候,一副富婆的做派,然后让他们上点清淡的粥,接着就出去给溪言买验孕棒了。   溪言在包厢里坐着喝茶,窗户都开着,散味。   她想着要不要把情况给顾文澜说一声,她拿着手机怔了半天,最后没忍住,给他发了信息,只说自己吐了,闻着味道就想吐。   她是太高兴了,也太想怀孕,所以身体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愿意往那方面去联系。   溪言以为他在上手术,没时间看手机,给他发信息就是一时忍不住,没想到她的信息才发过去,他的电话就来了。   他问:“怎么吐了?胃不舒服?”   她小声问:“你觉得呢……”   顾文澜随即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除了呕吐,还有没有其他症状?经期来了么?”   她说:“还没,就在这几天了,你觉得是不是?”   “老婆,我不是神医,明天上医院来检查一下,相信科学。”   “我知道了。”   许攸在街边找到一家药店,进去问店员要了两支验孕棒,正准备结账的时候,门口有人进来,挺高大的身影,所以许攸侧头看了一眼,和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她愣住,门口的人也愣住。   许攸回过头把钱递给店员,把验孕棒拿在手里,有些恍惚,随手接过店员找的零钱,冲门口的人笑了笑,埋着头和他错身而过。   林旸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怔然数秒,转身追了出去。   他腿长,两三步追上她,抓过她的手臂,“你……怀孕了?他的孩子?你跟他……结婚了么?”天气冷,他说话时嘴里不断冒着白气。   许攸脑子里乱得糊涂,匆忙点了下头,又摇头,犹犹豫豫地最后又点头……   林旸一共问了三个问题,于是他对号入座,“你怀孕了,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你们结婚了?”   许攸:“……”   两人静默了半晌,许攸岔开话题,“你毕业以后不是去外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林旸还现在刚才的情景里没回过神来,他回句年初,又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许攸气得想笑,“没有怀孕!我有那么乱来么?”   “那你买这个给谁用?”   “我朋友。”   两人又是无话,他也不肯松手,许攸却不想这么耗着,干脆问:“你刚才不是要进药店么?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去医院,我先走了。”   他还不松手,“你……”   “林旸,放开我,我得走了。”   “……”   许攸回到酒店包厢,把验孕棒拿给溪言,“两根都用了,准确一点。”   溪言拿着东西去了洗手间,半晌回来时,脸上是难掩兴奋:“两道杠,两根都是,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攸笑了笑,“需要我陪你么?”   溪言想了想,“也好。”   两人出来,外面寒气凛凛,酒店门口两边的泊车位上几乎停满,两人沿着街慢慢散步。   溪言裹紧身上的呢外套,这才想起许攸没吃饭,“你饿不饿?”   许攸摇头,明显情绪不如刚才活跃,安静了许多,买东西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时不时走神,出来以后目光乱晃。   溪言拍拍她的手臂,“怎么了?”   她看过来,像是有话要说,犹豫半天才道:“刚才……我碰见林旸了。”   溪言似乎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神色里少许疑惑。   许攸说:“就是那位小朋友。”   “碰见了?”溪言惊讶,“然后呢?”   “成熟了不少,是个帅男人了。”许攸笑笑。   溪言静静看着她,道:“不是问你这个,你怎么想?”   许攸笑容淡下来,“不怎么想,不敢妄想。”   溪言忽然轻笑,“妄想?这么说你还想着他?”   许攸无语地看她一眼,没搭腔。   溪言问:“你一直不肯接受路鸣,也有林旸的原因么?”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许攸忍不住叹气。   “是,”溪言调侃道:“他被你伤透了心,远离故土,移民加拿大了。”   许攸哼一声,旁人听来不知何意。   溪言嗫嚅:“真是冤家。”   晚上,顾文澜洗了澡吃完饭就去了书房,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溪言给他倒了杯牛奶过去,随口就和他提起了林旸。   顾文澜从笔记本屏幕里抬起脸来,气闷地敲两下桌面,理直气壮地质问她,“这又是哪来的野男人?”   溪言把牛奶往他面前一搁,说:“哪个男人能野得过你?”   这话顾文澜听得发笑,一点也不谦虚就承认,“李老师说的正是。”   “脸皮还厚。”   “是,我在你这里更体现得皮糙肉厚。”   “……真是讨厌。”又说不过他。   “让你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溪言干脆不要见到他,转身想走,腿刚迈出去半步就被他拉了回来,被他搂着往腿上放。   顾文澜见好就收,问:“不是要说野男人么?怎么了?他是干嘛的?”   李老师想了想,说:“算了,反正你也不认识。”   “干嘛要算了?”他捏捏她的下巴,“你认识的男人,我怎么可以不认识?说。”   “这人跟你没关系,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溪言忽然想起什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我刚才测了两支,都是两道杠,我想应该就是了。”   顾文澜轻轻按摩着她的小腹,一脸若有所思。   溪言紧张地问:“你在想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也就是说,今晚不能检查了?”   她一愣,更紧张了,问:“检查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瞧着她,“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勤加锻炼身体么?今晚到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溪言一口气瞬间堵在心口,她缓了缓说:“你自己数数,从年初到现在,我一共说你几次烦人了?”   他噙着淡笑,“我烦着你了么?我怎么觉得你挺喜欢我烦着你呢?对了,闷骚的一般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消停会儿吧。”溪言往他怀里靠,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想睡了?”他低声问。   “嗯。”   顾文澜轻笑,“我发现你越来越黏人了。”   溪言闻言,猛坐了起来,似乎有些兴奋,“是怀孕综合征么?”   顾文澜:“……”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临时加的,所以多写了点许攸的事,后面应该还有两章李老师的番外。   今天我和jj斗智斗勇了一个下午,终于解决了5个锁章,现在还剩2个,我都快气哭了!尤其是52章,现在已经好了……   还有,最近时不时有读者姑娘来问我写不写舅舅和黎谡的番外(另外一篇文),这个我是想写的,等这文完结了吧,我抽空。 第55章 番外   学校放寒假时, 溪言怀胎四个月。   她怀孕以后反应最大的是小桃花,她开始不愿意去幼儿园, 整天围着妈妈的肚子转,问宝宝什么时候出来。   溪言说大概还有6个月。   小桃花趴在床上说:“太久了……过年的时候出来不可以么?”   溪言说:“那你和宝宝商量一下嘛,问他愿不愿意过年的时候出来。”   小桃花轻轻敲了两下妈妈的肚子, 问:“宝宝过年的时候出来好不好?”然后扶着肚子把脑袋贴上去。   边上看书的顾文澜提醒道:“小心点, 别压到妈妈的肚子。”   小桃花听了半晌, 坐起来时脸上眉飞色舞,“妈妈, 宝宝答应我了, 他动了一下。”   顾文澜放下书, 说:“我也听听。”   脑袋凑过来时被小桃花一只小手推开, “不可以!不许压到妈妈的肚子!”   “我不会。”顾文澜说完重新靠过去, 又被小手推开。   “你会你会!”小桃花护住胎儿, 说:“爸爸的脑袋太大了。”   溪言没忍住嗤一声笑了。   顾文澜戳一下她的腰, “笑什么?我脑袋哪里大了?”他总不能和一个三岁小孩的脑袋一样小。   “你该去睡觉了。”顾文澜把小家伙抱起来回她的房间。   “我要在这里陪宝宝睡……”小桃花趴在他肩上, 望着床上的妈妈。   “宝宝有爸爸妈妈陪着。”   “爸爸会不会把宝宝压坏了……”   “……”   小桃花回到自己床上时,依然十分担忧宝宝的安危,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了句:“爸爸,你的脑袋太大了。”   顾文澜气了又笑,“你能不能行了?瞎操心,快点睡觉。”   “不可以压住妈妈。”   “……”   “你的脑袋会把宝宝压坏的。”   “……”顾文澜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小家伙哪儿学的这么少儿不宜的高年级阶段的知识点, 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周六许攸过来顾家看母女俩,提了一堆营养保健品,小桃花跑去开的门,许攸一进来就说:“小丫头,给干妈倒杯水。”   溪言站起来说:“我来,小丫头太矮了,够不到。”   “就是,太矮了,”许攸把东西放下后往沙发一坐,喘了口气,“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都快四岁了,还是那么丁点。”   “不不,我以后就会长高了。”小桃花爬上沙发。   “以后?”许攸哼笑,“那些以后的人只会说‘早知道’,你以后就会说,早知道我小的时候应该多吃两碗饭。”   许攸喜欢逗小桃花,所以小桃花喜欢黏着她说话。   不多一会儿,周禹来了,小桃花马上转移目标,黏上她小哥。   为此,许攸特别愤慨,“刚刚还跟我亲呢,一转头见了帅哥就六亲不认,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溪言在厨房洗水果,周禹进去帮忙,溪言见了他,马上就是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周禹心里有预感,赶紧端着果盘就要出去。   “你站住。”   “……”   她走到他跟前,正正经经地看着他,说:“我认真的问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以后帮你留意一下。”   周禹没辙,随口就说:“文静一点的……不,温柔一点,带着点小脾气的……”   溪言眯眼笑笑,“说得这么细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周禹有些无奈,“老师,我不着急找女朋友,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我知道,可是我怎么看你……”她说着停下来,有些泄气,“算了,是我爱操心了。”   下午,许攸带小桃花出门买年货,周禹跟着去提东西。   许攸牵着小桃花穿梭于各个货架之间,看见喜欢吃的都拿下来,再往身后的购物车里一抛,他们进商场到现在半个小时,购物车已经堆了三分之二。   周禹提醒说:“呦呦姐,我们来给老师买年货的,不是买零食。”   许攸正在看一款抹茶巧克力的日期,闻言抬起头来说;“你一个年轻帅小伙,思想这么迂腐?看来真是得我们李老师的真传了。”   周禹一只手搭着购物车,没吭声。   许攸牵着小桃花走过去,笑盈盈道:“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特别叛逆呢,后来碰见了我们李老师,”她拿巧克力点点他,扔进购物车,笑叹:“铁汉柔情啊。”   周禹:“……”   许攸乐拉着小桃花笑得花枝招展,结果一转身就撞见了林旸……   几个月不见,他又帅了……许攸暗暗地大吃一惊。   林旸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她牵着的那个小家伙身上,再转回去,两三步靠近她,然后说:“长得不像你。”   本市,占地面积……许攸偷偷捏着手指头心算了一下,嗯……颇广,怎么就在这里碰见他了?   林旸说:“我调查清楚了,你没有和他结婚。”   许攸砖双目圆睁,做凶恶状,“你调查我干什么?”   “因为我想……”林旸说着忽然顿住,冷下脸来继续道:“当初为什么骗我,说你跟他在一起了?”   “你一个小朋友懂什么?”许攸胡乱敷衍。   “我30。”   “是28!”   “过了年29了。”   “那不也是还差一岁才到30么?”   林旸有些动气,“你的意思是要等我30了才跟我复合?”   许攸:“……你自己说自己30的。”   “因为你老是介意自己年纪比我大。”   “我确实比你大。”   “你才30。”   “在你眼里全宇宙人民都30吧?我34了!”   “都一样!”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久久不言语,接着,林旸终于注意到了前面的周禹,不禁眉峰一皱,“那是谁?你正在交往的小男朋友?”   周禹:“……”   许攸简直被气笑,“我又没有专吃嫩草的癖好!”   林旸这才放心,又看向小桃花,继续冷着脸问:“这个又是谁家的?”   小桃花噘嘴,“讨厌!”她不高兴地撂起小小蹄子跑向周禹,张开手臂求安慰求抱抱,周禹弯腰将她抱起来,两张不高兴的表情一同面向前头的两人。   “……”   许攸有些尴尬,拽了一下林旸,说:“你笑一个。”   林旸面无表情,小声回答:“在生气,不笑。”   对面和这边的气氛似乎不那么融洽,许攸没法子,过去把小桃花抱过来,说:“小桃花,让这位叔叔抱你一下好不好?”   “不好,我要小哥抱。”   “呃……可是这个叔叔他很想抱你哦。”   我没有。   林旸在心里偷摸着反驳。   小桃花勉为其难,“那好吧。”   许攸乐呵呵地把小桃花塞过去,给予林旸眼神警告,又说:“你把小丫头逗开心了,咱们万事好商量。”   林旸把小孩接过来,和小桃花互相冷漠对视。   周禹继续推着购物车,跟在几个人身后,一边注意着小桃花的情绪,担心她会哭。   小桃花抠抠手指头,轻碰一下林旸的脑袋,“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   林旸说:“好看,男人。”   “才不,小哥的那种才好看呢。”她看向周禹,冲他笑笑,周禹也对她笑。   “她喜欢我这样的。”他指指前面的许攸。   小桃花回头看一眼,转过来说:“干妈最喜欢我了。”   林旸淡淡瞟她一眼,轻轻嗤笑,不和小孩计较这些。   小桃花特别机灵,瞬间明白了他这笑的意思,于是不太高兴地说:“我不要给你抱了,我要去小哥那里。”   林旸脑子里转了转,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问:“你喜不喜欢吃糖?”   “妈妈说不可以吃糖……”小桃花郁闷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掩着嘴说:“可是你不要告诉妈妈,我就可以吃了啊。”   “好,那现在告诉你干妈,你很开心。”   小桃花立马回头冲许攸喊道:“干妈!我很开心哦!”然后转过来冲他嬉皮笑脸——吃糖吃糖。   林旸也对她愉悦地扬起嘴角,提醒她,“但是你不能吃太多,小心蛀牙,明白?”   小桃花点头,“好~”   就在两人偷摸着干违规勾当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公正不阿的周禹抓了个现形,他没收了小桃花手里的水果软糖,并把小桃花从不靠谱青年那里抱了回来。   周禹和林旸对视的时候,似有电花四溅。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气场也相似,骨子里都带着股野劲,周禹是护犊子的心态,对他略感不爽,林旸是对他投过来的眼神感到不爽。   最后许攸跑过来劝和。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没什么好较劲的,于是很快就……互不搭理。   周禹带小桃花回家,路上还把那水果软糖随手给扔了,小桃花看得眼馋,冲那个垃圾桶三步一回头,十分地依依不舍。   周小哥平时很温柔,可关键时刻的态度也是不容置喙。   小桃花了解他这一点,所以由始至终不敢闹脾气。   周禹一手拎着小家伙,一手拎着两袋东西,他体格好,回来以后一点不见累,甚至动手做饭。   溪言心想周禹这孩子真好,干脆认他做干儿子……彼此的年龄差好像不太合适,那么干弟弟……这样辈分就乱了。   算了,反正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系统默认的关系了。   顾文澜今天回家早,进门发现小桃花坐在沙发上独自生闷气,怎么哄都不搭理人,顾文澜正色道:“顾荧兮,爸爸在跟你说话。”   小桃花这才正视他,蹭了过去,“爸爸,我可以吃一颗糖果么?”   顾文澜说:“我刚才和你讲话,可是你不理人。”   小桃花扭着身子,“对不起爸爸。”   他缓了缓面色,问:“想吃糖?”   她点头。   顾文澜想起什么,摸了摸西装的内兜,拿出颗润喉糖,剥了糖纸以后直接塞进她嘴里,然后竖起食“嘘”一声,示意她别声张。   小桃花捂着嘴巴,偷偷跑回房间。   但这一切,已经让从厨房里出来的李老师尽收眼底,她说:“你真行。”   顾文澜抬头,笑笑。   她走过来坐下,“她就快换牙了,要是吃上瘾了怎么办?”   “就一颗,没事。”他碰碰她的肚子,说:“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听听有没有动静。”他在她身前蹲下来,贴耳静听,一听就是半晌。   “动了么?”她轻声问。   顾文澜伸手拢住她的腰,闭上眼睛。   溪言垂着脸端详着他,手指头摸他的鼻梁,再到眉峰,再往上轻轻拨弄他的头发,一个晃神而已,乌黑浓密的短发当中似乎闪过一根银丝,她一愣,再仔细去找时却没看见。   看错了么?   顾文澜抬起脸问:“怎么了?”   溪言心想要是让他知道了非得炸毛不可,她笑,“没什么,你头发真好。”   “怎么好?”   “怎么都好,怎么都喜欢。”   顾文澜听得身心舒服,“会哄人了?没问你这个。”   溪言:“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安排一下,一章周禹的番外,一章顾医生和李老师的番外,时间会再往后推几年,然后完结。   临到结尾,有点不舍得,但有句话,聚散有时。 第56章 番外   9月份, 天气尚有热意,等到日薄西山时, 才渐渐腾出一股凉爽来。   白栩简略地查看了一下今天店里所剩的订单,还有一个,得赶在下6点之前把花束送到某医院住院部心外科, 接收人周禹。   订单里备注的要求有两个:   1、写一张生日贺卡。   2、请代替本人口头转述以下文字:小哥, 生日快乐, 我爱你哟~【wink】   白栩看完以后,陷入沉思, 久久不能言语。   她三思过后, 从抽屉里取了一张小贺卡, 用钢笔写上“生日快乐”四个字, 笔画秀整, 字体规规矩矩。她拿上花束, 把贺卡塞进去, 出门送花。   医院离花店不远, 步行15分钟。   白栩到医院的时候是下午5点50,她一口气跑进住院楼, 问了前台护士心外科的位置,然后乘搭电梯上去,找到心外科的时候她再看一眼时间,还有5分钟。   白栩跑到护士站问:“请问周禹周先生在么?”   小护士见她手捧花束,有些迟疑地问:“您是看诊还是……”   “我送花。”   “哦……周医生来了,”小护士忽然往她身后一指, 接着笑着揶揄:“周医生,又有小姑娘来给你送花了。”   白栩回头,来的人有三个白大褂,她正茫然时,最年轻的那位快步走过来,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腕走出科室,直奔走廊尽头。   其余几人见了,不禁感慨万分。   顾文澜望着门外打趣道:“不如给周医生定制一块人形立牌,安置在医院门口。”   小护士问:“顾主任,要那个干什么?”   顾主任说:“招客。”   小护士:“……”   李溪宇正经道:“顾教授,我觉得让周医生亲自到咱们医院门口,陪看门的周大爷驻守一段时间,估计能刷新咱们医院有史以来的业绩点。”   小护士:“……”   周禹把人带到走廊尽头,丹田纳着一口气,说:“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是从哪知道的我,或者是……病人家属介绍过来的,总之,你的行为已经打扰到了我的工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很感谢,但这花原谅我不能接受。我方才所说的话如果冒犯了你,还请小姐宽宏大量。”   他说完,又做了个深呼吸。   白栩安安静静听完,慢慢地滤清了他的意思。   大概这位周医生长期受到……女孩子的热情追求,这些女孩子要么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他,要么就是哪位热心的病患大妈大爷介绍的某位亲戚……总之他已经不堪其扰。   于是乎,他误会了她。   周禹说完话,见她没反应,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但他无心顾忌,转身就要走回科室,他刚一转身,被那女孩拉住了白大褂的袖口。   白栩微微笑道:“先生,是这样的,首先您误会了,我只是一个卖花的。”   周禹:“……”   白栩:“然后,给您送花的这位小姐叫顾荧兮,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她昨天在我们店里给您订的花束,来,请您拿着。”   周禹乖乖伸手接了过来。   白栩说:“这里有句话,是顾荧兮小姐特别交代本店代为转述,”她接着仔细地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过来,提了一口气,说:“小哥,生日快乐,我爱你哟~”   周禹:“……”   白栩念完这句话十分尴尬,扶着额说:“……那个,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她扭头就跑,跑了几步忽然转过来,举起右手张开五指,“先生,请让顾小姐给本店5星好评,”然后捏拳,说:“工作加油!”   这回说完真跑了。   周禹捧着花束回到科室的办公室坐下,   李溪宇就赶紧绕过来八卦,“哟,这回送花的肯定是个富豪千金,你看这花我都没见过。”   旁边有个女医生笑道:“李主治,香槟玫瑰你没见过?”   李溪宇故作高深,“这玫瑰生的骨骼惊奇,看着就不寻常,说吧,是哪位天之骄女送的?”   周禹趴在办公桌上记录病程,闻言抬起头来,说:“小丫头送的生日礼物。”   李溪宇一愣,继而淫|笑,“哪个小丫头?”   周禹:“您的亲外甥女,李主治。”   李溪宇眯眼,拿来那花束仔细地瞧,啧啧声称:“这小丫头偏心啊,她给我订的生日花束,里面的玫瑰比你这个少了一朵,而且花瓣没你这个这么怒放。”   接着他抽出里面的小贺卡,翻开,“字都没你这张写的好看!”   周禹:“……”   周禹近来几乎住在医院里,他家离医院太远,后来干脆搬到医院附近,但也是才偶尔回去一趟,他进医院没多久,职责所在,不能离开病区太远。   但今晚他可以休息,所以回了一趟医院附近的屋子。   他那屋子和医院提供的博士宿舍楼差不多,是个单间,他嫌那宿舍楼里人太多,所以不愿意住,其实他这屋子周围的环境也没见得多好。   隔壁住了一对情侣,几乎夜夜笙歌。   只要是他回来的晚上,他们都在笙歌,扰人清梦。   周禹进了屋,把衬衫西裤脱下随手扔在椅子上,然后拿了条灰色运动裤就进洗手间,洗完澡出来发尾还在往下淌水,纷纷没入他脖子上的白色毛巾里,周禹光着上身,坐在床边抽烟。   半支烟下去,他手指夹着烟轻抵着额头,胳膊肘支着膝盖。   他怔了半晌才伸手拿了本文献翻开,才看两页纸,忽然又想起什么,他把嘴里的烟蒂拿下来扔进烟灰缸,顺便往边上的台历瞧了一眼……   教师节快到了。   晚上10点,白栩打开电脑核算账单,算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来,“您好,如生花店。”   那边一个男声,“你好,我订花。”   白栩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低沉,冷淡,好像在哪听过……她说:“好,请问您订花束,花篮,还是……”   “花束,就今天那样的花束。”   “今天?”白栩回忆片刻,想起来了,“周先生?”   “嗯,花束里塞了一张你们店里的宣传单。”   “对……希望您不要介意,您说想订花束?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周禹挑眉,“特殊要求?”   白栩笑笑,“是的,比如送女朋友,送普通朋友,我们会根据客户的需求制定详细的方案……对了,过两天是教师节,您的女朋友是位老师?”   周禹挠挠额头,他觉得这位卖花的姑娘话有点多,他说:“我送我的老师。”   白栩“哦”一声,“您真是一位,呃——”她翻着小本子,快速寻找词汇,捕捉到两个,然后说:“是一位尊师重道,饮水思源……的好男人。”   周禹:“……”   白栩:“……”   周禹微叹口气,“算了,你在不在店里?我过去,咱们见面详谈。”   白栩尴尬笑道:“好的,期待您的光临。”   白栩挂了电话,把小本子合上,扔在一边,对旁边的女孩说:“这个一点也不好用,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那女孩说:“栩栩姐,做生意的人都得有一副好口才,你刚才说得挺好的。”   白栩看一眼时间,说:“你下班吧。”   女孩眼睛一亮,又试探地问:“等一下不是有客人要来订花么?”   “我来吧,不让你加班。”   “谢谢老板娘!”她拎起包就打算走。   白栩坐在收银台里边,撑着下巴,有些郁闷,问:“你什么时候偷偷收拾好东西的?心里早就想下班了是不是?”   女孩乐呵呵笑几声,溜了。   周禹是半个小时后到的,这花店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就两条街的,但他找花店的地址花了点时间,因为这店面在街的拐角处,不太好找。   这花店的门面装修的不错,旁边一面大橱窗,店门偏左,一扇格栅木门,嵌玻璃式的。   周禹推门进来,里面花团锦簇一般的世界,花香混杂,右边收银台里坐着个女孩,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   他敲敲门板。   里面的人抬起脑袋,见是他,未语先笑,站了起来,“周先生。”   周禹走过去,直接说:“我订三束花,都是给老师的,两男一女。”   白栩点点头,赶紧把厚厚的宣传册子递给他,“您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样式,我们店里也提供客户‘自定义’的服务。”   周禹没闲功夫自定义,就看了个大概,选了两束一样的给男士,再选一束精致点的给女士,然后分别写上寄送的地址,给订金的时候想了想,干脆给了全额。   白栩捏着一叠现金,笑得露齿,“感谢对本店的信任。”   周禹见她眉开眼笑的,也觉得好笑,最后点点头,转身要回去。   白栩忽然叫住他,“那个,周先生。”   他顿住,回头。   她弯弯嘴角,“祝您生日快乐,晚安。”   周禹若有所思了片刻,轻笑一声,问:“你跟每位顾客都这么说话?”   白栩心底咚一下,莫名紧张,“不是……我一般会说,祝您生活愉快。我下午的时候也跟您这么说过。”   周禹嘴边的笑意稍微加深,似乎有些许无奈,忽然想起什么,他说:“今天下午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介意,是我误会了,没来得及向你道歉,不好意思。”   白栩赶紧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周禹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似笑非笑,又似乎别有意味,“是么?为什么不介意?”   白栩被问得一下子噎住,心里再次咚一下,为什么不介意?就是不介意……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他微点了下头,“走了。”   街上清净,微风徐徐。   周禹拨了拨脑袋上的短发,忽然觉得,刚才自己可能有些无聊……   周禹进医院的时间不长,现在是李溪宇手底下带的学生之一,而李溪宇是由顾文澜带出来的,所以这两束花自然是给这两位的。   另外一束则是给李老师。   教师节那日一早,顾文澜来到科室,李溪宇紧随其后。   护士站小姑娘见他们两进来,赶紧说:“顾主任,李医生,有你们两位的花。”   顾主任成家多年,早已断绝了四通八达的花路,哪还有小姑娘给他送花?他疑惑之余又难免激动,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啊!   李主治也是新婚不久,未曾想还有小姑娘顶风作案,觊觎他美色?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走了过去。   小护士笑呵呵地捧出两束一模一样的花束,“教师节快乐!”   顾主任:“……”   李主治:“……”   两人各自领了花,郁闷地拿出小贺卡。   ——师公and顾教授,教师节快乐。落款人:周禹。   ——李主治,教师节快乐。落款人:周禹。   这一刻,顾教授感觉早上喝的粥,大概是堵在了气管道上。   哼。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好意思,周禹的番外我尽量控制在三章之内,然后很快到李老师的番外。   关于新文,我明天就把另外一篇的文案和首章【试阅章】放上来,具体什么题材看明天吧,现在不好决定,怕现在说了,临时又改了【我的尿性万年不变】 第57章 番外   10月份, 气温有所下降,花的保鲜期也随之延长。   这两天连着下雨, 更添寒意。   白栩的店里经常能接到一些订单,是送往附近那家医院的,比如某某科室病房里的递几号床位的某某先生小姐, 或大妈大爷的手里。   蓝蓝说白栩眼光独到, 当初开花店时, 知道把地址选在医院附近。   白栩不敢说,当初选址的时候, 她首先考虑的其实是她家在附近。   这天下午, 雨下大了, 加上电闪雷鸣, 两位小姑娘不敢冒然出门。   蓝蓝缩在花堆里不敢出来, 说:“栩栩姐, 再等等吧, 雨太大了, 还打雷……”   白栩站在花店门口观望了一会儿,雨势不减, 听见身后的人说话,她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无奈地说了句:“真是没用。”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雨小了点,赶紧那把伞撑开,再手捧花束, 回头对蓝蓝说:“我去送花了。你别躲了,上面有避雷装置,雷劈不进来。”   蓝蓝赶紧跑出来,趴门边上对她说:“栩栩姐,走路的时候千万记得避开树底,你这雨伞可没避雷装置,前一阵子就有个新闻……”   “大吉大利,你别说话了,保佑我全身而退,能活着回来给你发工资。”   “那你一定能活蹦乱跳地回来。”   白栩点点头,一脸感慨赴义的表情,撑着伞投入雨幕当中……   接着,天边霎时一闪,随即滚来一道雷,白栩感觉那雷就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炸开,吓得伞都给扔了,顾不上大义,赶紧冲回店里,和门边上的蓝蓝尴尬对视。   “……”   白栩重新拾起雨伞,仰天一叹,迈了出去,直至那消瘦的身影彻底淹没在雨幕当中。   蓝蓝特地在门口等了半天,确定人不会半道上跑回来,于是把门关上。   白栩冒着风雨,撑着伞还得护着花,一路飘摇抵达医院,花完好,她的裤脚和鞋却湿了。   不过她的裤子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于是把裤脚往上折了几下,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脚踝,底下是湿了的白色帆布鞋。   白栩上了骨科的一间单人的独立病房,把花送给了一位小朋友。   小朋友右手带着支架,躺在床上看电视,发现有人进来时兴奋地往门口一看,见是一位不认识的姐姐,瞬间有些失望。   “您好,有人在我们店里给您订了一束花,请签收一下。”白栩想把花递给她,发现她手脚不便,于是帮她把花放在旁边的床柜上。   “姐姐,是谁给我送的花?”   “……”   ……是谁?   刚才出门的时候忧心忡忡,一时忘记确认,只看了一眼地址和签收人就跑出来了,她记得签收人的名字叫小桃花,就是这位可爱的小朋友。   一般店里的单子都是蓝蓝接的,她偶尔不在店里,除非有人亲自打她手机,而且这花也没要求写贺卡,没有落款人可以查看。   白栩尴尬地笑,“是……您的朋友。”   小桃花说:“我没有朋友,但是我有很多同学。”   白栩十分汗颜,并且开始忽悠,“也有可能是你的同学,要不你猜猜?这是我们店里的……呃,有奖竞猜活动。”   小桃花眼睛一亮,“我猜对了有奖励么?”   白栩心里一惊,赶紧把手伸进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枚水晶扣……是她衬衣上掉下来的,她都快忘了这东西。   她心虚地问:“奖励一枚扣子,要么?”   这位小朋友十分雀跃,似乎并不在乎奖品是何物,而是有着重在参与的可贵精神……小桃花笑着说:“我要我要!我要把扣子赢了送给小哥!”   白栩很是动容,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是个暖心的孩子,“你小哥一定很开心。”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小桃花猜出一堆同学的名字,男男女女都有,白栩抓着头皮,同时感慨这小家伙的人缘真好……   然后白栩绷不住了,正打算坦白认错的时候,外面响起两下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两人同时看过去——   小桃花几乎从床上蹦起来,“咦,小哥来了。”   白栩一下子就想起上个月,有个姓顾的女孩给他送了一束花,让她转述的那句话当中,也是称呼他“小哥”,所以……   小哥是他的外号?   周禹走进来,对床上的人说:“受伤了就别乱动,你妈妈那么安静,怎么你那么喜欢闹腾?”   白栩趁小孩转移了有奖竞猜的注意力,赶紧把扣子塞她手里,然后说:“那个,小朋友,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周禹回头对她说:“外面下雨了。”   白栩转过来冲他扬扬手里的折叠伞,“我有这个。”   周禹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她的双脚。   白栩有些局促,尴尬地笑了笑,一声不吭就跑了。   ……   周禹看完小家伙,出来以后望一眼走廊的窗口,发现这雨越下越迅猛,他往走廊的另一头去,经过拐角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忽然顿步。   那边的窗口下,那女孩白衣黑裤,裤脚往上折,手里拿着折叠伞,望着窗外。   周禹走近时发现她的头发也有些湿润,一张素白的脸,显得秀气。   他走过去,忽然开口,“怎么没走?”   白栩吓一跳,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冷的,她说:“这雨越来越大了……”   周禹再走近两步,和她一起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片刻后说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们花店生意不错。”   白栩看过来。   他说:“这段时间,经常看见你们那里一个女孩捧着花往住院楼跑。”   白栩猜他说的是蓝蓝,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店里的?”   他说:“我见过一次。”   白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小朋友那束花是你订的?”   他点头,又补了句:“我去的时候你不在店里。”   白栩下意识就说:“你可以打我手机。”   周禹:“……”   白栩立即反应过来,心湖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淡定如初,她微笑着说道:“熟人,有优惠。”   周禹:“……”   白栩说完赶紧别开了脸,假装赏雨,可惜面上终于绷不住,两把火烧红了耳根,周禹在她边上看得一清二楚,轻笑一声。   这一笑就跟一阵微风一样,把火越煽越旺。   她的脸都快能直接滴血认亲了。   最后他还下了一剂猛药,说:“所谓优惠,就跟你刚才的有奖竞猜一样么?”   白栩回头看他时,他已经走开了。   他是不是还有后半句没说?   周禹的后半句,白栩是在晚上睡觉时忽然蹦进脑子里的。   所谓优惠,就跟你刚才的有奖竞猜一样么?   都是借口。   ……   这两日,白栩开始走神。   蓝蓝简明扼要地说她思春,简直是一语中的,“现在正是全民思春的季节,因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白栩说:“现在是秋天。”   蓝蓝说:“那也不远了。”   白栩觉得不能放任自己这么不思进取了,于是重拾多年前大学读的专业,商务英语,拿着BEC教材开始背单词。   整整三天,她终于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了过来。   接着一个电话,又让她不思进取……   她接起来,“你好。”   周禹直接问:“你们店里有没有兰科一类的盆栽?”   白栩:“有,不过兰科一类的盆栽不好种活,所以店里的品种不多,现存的只有蝴蝶兰。”   周禹:“就要那个。”   白栩:“需要送么?”   周禹沉默少许,说:“不用,我过去取,可能会晚一点。”   白栩:“好。”   晚上她算账时,蓝蓝就走了,她住的比较远,又要绕路去看她男朋友,外面又开始下雨……所以白栩让她下班,自己留下来算账。   这一账算到11点半,说要来取花的人却还没来。   白栩知道医生的工作忙,猜他估计是走不开了,她看着腕表上的时间,稍微一想,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出来把门关了,落锁。   外面细雨绵绵,寒气侵袭,她站在花店的门檐下望着不远处的路灯怔怔发了会儿愣,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扭头看过去,那人撑着一把伞,转了身正打算往回走。   她情急之下出了声,“等一下。”   周禹脚步一顿,随即回过身来、   他披着一件白大褂,像是下了班没来得及脱下就匆匆赶了过来,他身上的白大褂并没有规规矩矩地将纽扣直扣到底,而是散开着,权当做一件薄薄的外衣,稳步而来时,白色的外衣被夜风掀起一角,十分飘逸有型。   霜降时节,寒意正浓。   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携了一身寒气靠近。   白栩稍微往后退了两步,问:“你是来拿花的?”   他轻点了下头。   白栩说:“进来吧。”   他道了声谢,嗓子清冽冷淡,和外面冰凉的雨水似乎能融为一体。   白栩开锁的时候,感觉他和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也许是站了一天的手术台,累得不愿意讲话,所以显得十分冷淡。   正想着,门开了。   白栩把里面一早包装好的盆栽捧着出来,说:“我们店里就剩下一种颜色,白瓣粉心,挺好看的,我包装好了。”   周禹眼睛却看着别处,指着那边的百合花说:“给我两枝那个。”   白栩点点头,从花瓶里取了两枝香水百合,对他说:“那你稍等一下。”然后走到里间的操作台帮他把花包裹起来。   她拿着剪刀裁纸的时候抬起头望过去,见他站在花团中央,目光落在橱窗外的雨幕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光里察觉有人靠近,周禹回过神来侧脸看过去,那女孩冲他微微一笑,手里举着一个纸杯,远远地递了过来,“喝点水,外面挺冷的。”   他说了“多谢”,伸手接了,水的温度适中,隔着厚实的纸膜子暖着他的手心,他含着水慢慢咽下去时,目光一转,看向里间站着裹花的人,微微垂着脸,秀眉淡扫,眼皮子微微敛着,露出两抹好看的弯弧,很是清新柔和。   不多一会儿,白栩捧着百合花出来,看他手里又是盆栽又是纸杯,她拿走纸杯,把百合给他,外面雨下得急,她忽然说:“你不着急的话,就坐一会儿吧。”   周禹微微点头,见她挪了张椅子过来,很周到地放在橱窗口前,他只得过去坐下,将盆栽放在脚边。   店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映在橱窗上,有淡淡的影子。   白栩就站在他身后的收银台前,手头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屋子里除了外面隐约的雨声,没有其他动静,白栩心想之前怎么不见这人话这么少?   “你知道《二十四番花信风》么?”   “……”   周禹回过头来,“什么?风?”   白栩说:“是中国节气用语。二十四番,指的是小寒至谷雨这八个节气,每一个节气有三侯,一共二十四候,也叫二十四番,每一候就有一中花卉绽放,而应花期而来的风,就是花信风。”   周禹脑子转得快,听完总结道:“应节气时开的花,应花期而来的风,就叫花信风。”   白栩点头,“冬去春来,经过二十四番花信风之后,再以立夏为起点,夏天来了。”她说时笑得灿烂,好像夏天真的来了。   周禹跟着笑笑,片刻后端起那捧在站起来,说:“雨停了,我走了。”   白栩嗯一声,把人送到门口,说:“祝您生活愉快,晚安。”   周禹头也不回,没入夜色。   白栩站在门边注视了半天——慢着,他给钱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校园文我发了第一章 【仅供试阅】,看完觉得想追就收藏,文名临时想的,叫【狼和小兔牙】以后会改。   第二篇估计是个商场题材文了,霸总不好驾驭,所以一直很犹豫,因为这文的男主比顾医生还要……那啥 第58章 番外   这日一早,白栩把昨晚的事对着蓝蓝做了一番避重就轻的描述, 描述完以后问:“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蓝蓝沉思数秒, 拍案, “买花不给钱的都是耍流氓!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白栩:“……”   蓝蓝:“老板娘, 你小心有诈,这年头骗吃骗喝的满街抓瞎都能逮着一个你信不信?”   白栩说:“可他是医生啊。”   蓝蓝说:“医生怎么了?他悬壶济世也不妨碍他盗名欺世啊!”   白栩被说得心里惶惶, “……那怎么办?”   蓝蓝伸手一指, “打电话给他!催债!”   白栩拿起手机, 怔了片刻,说:“这个时间他在上班,算了,晚一点再打过去。”   蓝蓝登时双目整圆,“栩栩姐,你是催债, 不是谈情说爱,是不是还得选个黄道吉日?”   白栩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忘了呢?他工作这么忙,大晚上还跑出来买花, 当时脑子里说不定还放在病患身上, 一时没想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之前教师节他在这里订花,一口气把账付清,由此可见他是个行事爽快之人,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 半天就赚回来了……   但蓝蓝认定此人是诈骗,催着她打电话。   白栩拧不过她,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她等了四五声,正想挂线时,那边却接了。   周禹:“你好。”   白栩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好,我是白栩。”   周禹:“我知道。”   白栩绷着一根神经,“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周禹:“我正好有空,你有事?”   白栩一只手揪着一片叶子,揉的粉碎,“昨晚,你,那个,花……”   周禹:“嗯。”   白栩:“喜欢么?”【没给钱。】   蓝蓝:“……”   周禹:“挺好的,她很喜欢。”   白栩下意识就想,送女朋友的吧?原来有女朋友了……   周禹却忽然说:“对了,昨晚忘记给钱了,拿了花就走,不好意思。”   白栩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关系。”   周禹说:“多少?我转给你。”   白栩连周旋的心思都淡了,大概说了个数,然后稀里糊涂就挂电话。   蓝蓝赶紧追问:“怎么样?他——”   白栩:“好像有女朋友了。”   蓝蓝:“……”   下午,白栩重新拿起教材背单词,这回背得有点浑然忘我,记得也特别快,吃饭都在脑子里拼单词,很快到了晚上。   蓝蓝今晚不敢太快走,老板娘这样的状态,别说被偏财了,被偏色都有可能。   白栩拿了个花瓶出来,又挑了几样花枝,站在操作台边上慢慢地摆弄,练习插花,她开花店之前,曾拜师,系统地学习过插花。   但自从生意起来之后,她就把这项手艺给荒置了。   她一边搜索脑子里仅剩的知识点,一边摆弄花枝,所以动作很慢。   自从这晚她重拾插花,她又不背单词了,开始研究花卉艺术,连续几日,慢慢有了些心得,摆弄得更起劲。   蓝蓝不禁感慨,“要不怎么说艺术是一件伤感的事?以前那些艺术家或多或少都受过情伤,或者心理方面异于常人,圆满的人生没空琢磨这些东西,所以说艺术本身就是残缺,于是更加神秘。”   蓝蓝对着空气发表完一番高论,拿着花洒浇花去了。   这天,白栩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那女人说起话来和风细雨,让人听着舒服,于是白栩情不自禁就答应了对方略不合常理的要求。   那女人说:“请你每天早上8点之前,替我送一枝花到医院交给周禹周医生,连着送10天,价钱方面好商量,麻烦你了。”   白栩犹犹豫豫,“什么花?”   那女人又说:“什么花都行,每天换着送,我给三倍的价钱,按价格最高的那枝算,一次付清。”   白栩特别想告诉她,那周医生似乎有女朋友了,要不咱换个人?但转念又一想,有女朋友这件事是她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也不知道事实如何,还是不乱散播谣言了。   白栩问:“一定要早上8点之前么?”   那女人很坚定,“必须早上8点之前,其余时间他大概率是在忙。”   白栩这么一听也觉得合理,又说:“其实如果是为了追求人家,我建议您亲自送过去,这样才显得您用心,是不是?”   女人笑笑:“小姑娘你不懂,你就说送不送吧,我是经熟人介绍才找上你的。”   白栩一听是熟人介绍,那还得了,马上就答应下来。   于是这日,白栩起了个大早。   这花她得亲自去送,因为早上八点蓝蓝还在床上做梦,幸好她住得进近,送朵花而已,一去一回半个小时,很方便。   白栩挑了一枝新鲜的香槟玫瑰,还进行了一番精心包装,点缀粉色水晶草,然后举着精致的小花束就出发了。   她到了医院直奔心外科,却没想到在科室门口就和周禹撞上,她心想巧了,然后把花给他。   他问是谁送的。   她说:“是一位优雅温柔的女士,对方不愿意透露姓名。”   周禹只点点头,没再说其他。   第二日,白栩选了一株粉色的桔梗花,包装完成送过去。   周禹拿了花,说:“很漂亮,谢谢。”   白栩一张公事公办脸,“不客气,对方付了钱,我只是负责包装和护送。”   “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么?”   “我没和她见过面,她是通过电话下的单,付款也是用了转账方式。”   第三日,粉玫瑰。   周禹:“对方没让你替她转述什么话?”   白栩:“没有,只让送花。”   周禹:“那依你看,对方送花的意图是什么?”   白栩:“唔……我只是个卖花的,还要帮忙揣度顾客的意图?”   周禹:“我给你加钱。”   白栩:“那倒不用,她可能是在追求你。”   第四日,白色桔梗。   周禹:“你每天给人送花,心里边是什么感受?”   白栩:“没有每天,送花的时候挺开心的。”   周禹:“那给我送花是什么感受?”   白栩:“……”   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   第五日,两枝粉色蔷薇。   周禹左瞧瞧又赏赏,“今天的包装比之前更用心。”   白栩一本正经,打着官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花店力求每天进步一点点,您的肯定就是我们的动力——”   周禹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你们很优秀。”   白栩:“……”   第六日……   ……   直至第十日,周禹照单全收。   第十一日,白栩终于可以睡得晚一点,却被一个电话惊醒,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先开了几嗓子才敢接起来,“你好。”   那边的人说:“是我。”   她故作淡定:“我知道。”   周禹:“……”   白栩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手机里存了你的号码。”   周禹还是沉默。   白栩继续鬼使神差,“重要顾客都会存起来的。”   周禹依然沉默。   白栩再三鬼使神差,“其实我有很多重要的客人……”   所以为什么要解释?   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包括对方持续保持的沉默都让她莫名羞臊,她深吸一口气,正经道:“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周禹说:“你今天怎么没给我送花?”   他这话说的好像之前那些花是她送的一样,白栩惊了一下,赶紧解释:“那位女士只订了10天的花,周医生。”   周禹若有所思地“哦”一声,“没事了,你睡吧。”   白栩对着手机愣住,他怎么知道她在睡觉,说话的声音有那么明显么?   给周禹连续送了10天话,这两天停下来了,忽然有些不习惯。   明明之前已经稍微能静下心了的,而且现在她再做其他事,没有之前背单词和插花时那么专注了,做什么都转移不了注意力,一不留神思绪就往医院跑。   要不去报个什么兴趣班?   晚上,蓝蓝下班了,白栩做完手头上的事就上网搜索附近的兴趣班,她觉得书法不错,让人沉心静气,还能陶冶情操,提高文化素养。   要不先买两本钢笔字帖临摹一下,再考虑报兴趣班?   于是她又上网打算网购……   门口有人进来,一个稚嫩的声线,“有人在么?”   白栩站起来,见是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而且有些眼熟,她走近了看才认出来,笑道:“你好,你出院了?”   小桃花冲她龇牙一笑,“姐姐,我来买花。”   白栩往门口望了望,“只有你一个人么?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在外面打电话。”小桃花走上前,随手指了一个玻璃花瓶里的东西问:“姐姐,这个粉红色的是什么花?”   “这是蔷薇花。”白栩在她旁边蹲下。   “蔷薇花可以送给喜欢的人么?”   “你有喜欢的人了?”白栩因为惊讶而提高了音量。   “有的,爸爸妈妈,小哥,舅舅……”   “好的……”   小桃花看着她,“姐姐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白栩见她问得认真,不禁好笑,“有啊,我也有喜欢的人。”   小桃花摇头说:“不能说爸爸妈妈,要其他男孩子。”   白栩听得有趣,心想对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好藏掖的,说:“男孩子的话当然有。”   小桃花掩着嘴问:“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栩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进来才说:“是一个医生。”   “长得一定很帅对不对?”   “是挺帅,不过……他可能有女朋友了。”   “才没有。”   “嗯?”   小桃花又问:“他一定来这里买过花,所以你才认识他。”   白栩笑笑,“是的,他来买过花,但是我们不熟。”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喜欢他。”   “他可能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   “他之前来买过一个盆栽,长得像蝴蝶一样的兰花,很漂亮,好像是送女孩子的,也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白栩觉得跟个小孩子解释不通,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要买什么花?蔷薇花?”   小桃花点头,“姐姐麻烦帮我送人哦。”   “好的,要什么时候送?”白栩给她挑了一株开得最好看的。   “现在啊。”   “啊?”   白栩见她伸手往门口指,她跟着往身后望,见到门口的人时惊得赶紧扭回头。   完了,肯定听见了。   这小孩不是跟着妈妈来的么?   小桃花跑过去,“小哥你怎么才进来?”   周禹示意她先出去,“爸爸在外面。”   白栩闻言一惊,怎么还有爸爸?不是和妈妈来的么?   一家子全来了??   全听见了?!!   OK,普天同庆。   白栩迳自悲愤。   周禹走过来,说:“那盆蝴蝶兰,我是买来送给我老师的,她有养花的爱好,就是刚才那个小丫头的妈妈,是我高中老师。”   白栩垂首凝噎,脉脉不得语。   周禹继续说:“我没有女朋友。”   白栩咬咬牙,说:“那个,你们还买花么?”   周禹想了想,说:“还买?我之前连续买了10天。”   白栩一怔。   他说:“不如,你今天正正经经地给我送朵花?”   “……”   “由于我工作的原因,我可能无法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在自己的私人感情上面,所以用了这样的方式,想让你记住我,想着我。擅自打扰,我很抱歉,那么对于我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好想的,我给你送两朵花。”   花店门外,一辆车停留。   李溪言一直望着车窗口,透过花店的橱窗看里面的情况,“送花了,你看。”   小桃花在后车座,也趴着车窗看。   顾文澜淡嗤,“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坏小子好手段。”   自己要追女孩子,却让人女孩子给他送花,还连着送10天,骚不骚?   一代风骚主,这回可以让贤了。   溪言回头说:“周禹多用心啊,哪像你,当年三言两语就……”   顾文澜笑笑,“我就喜欢你好骗,你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多美好高尚的品质。”   你知道,与你相遇,我由衷欢喜。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小哥部分完结啦~明天李老师番外。   温馨提示:医院里的白大褂是不允许穿出来的,上一章周小哥所作所为纯属为耍帅服务,现实医院一概不负责,非专业人士请勿采信,有任何问题请找周小哥,谢谢。【感谢评论区姑娘的提醒】   商场文……文案待开【因为坏男人男主不好描写,还在琢磨】   —— 第59章 番外   阳历11月08日。   周四, 晴。   早上溪言给他系领带的时候,发现他有些走神,不知道这会子又在心里边盘算些什么, 神色淡淡的,半天不作言语。   她帮他整理衬衫,两手头沿着领子, 自他后颈滑到前面,再轻轻顺了顺他胸口的褶皱,把多出来的部分塞进西裤里, 再帮他系上皮带。   弄完所有事情抬头看他,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溪言拽一下他的领带问:“想什么呢?”   顾文澜正想事情, 没听清她问了什么,一时回过神来, 见她仰着脸冲着他, 心领神会似的, 如她所愿一般凑上去舍她一吻。   溪言:“……”   “我问你在想什么,没问你要这个。”   “嗯?”他这才反应过来,好笑,“我在想明天晚上早点下班,然后请你吃个饭。”   溪言偏头看他, 有些疑惑,“请我吃饭?”   他似笑非笑,“单独请你吃饭, 闲杂人等就别带出场了。”   溪言更是疑惑,“闲杂人等?比如呢?”   顾文澜气定神闲地说:“像那些什么小桃花小李子的,通知亲属前来认领,李老师抽一晚上时间陪我吃个饭。”   溪言拿不准他打什么算盘,答应之后,心里暗暗琢磨着明天究竟是什么大日子,思来想去依然无果,干脆不去想。   下午她接了两个孩子回来,问他们说:“明天放学后要不要去外婆家里?”   小桃花洗了手正在吃水果,塞了一嘴巴,呜呜声拚命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李子的反应却不一样,仅三四岁的光景,正是黏人的时候,抱着妈妈的腿拨浪鼓似的摇头。   小桃花她弟的这个小名也是顾文澜给起的。   当年小李子刚出生没多久,溪言说给孩子也起个小名,当时顾文澜站在梳妆台前翻剃须刀,无意间看见一个木盒,他取出木盒打开,里头躺着一枝花梗。   他心思一动,说:“李子花,正好,这根玩意儿后继有人了。”   每回顾文澜看见那花梗,要么对她投以意味深长的目光,要么不咸不淡地调侃她两句,所以有天溪言特地找了个木盒子装起来,让他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他会去翻盒子,又让他逮着说了两句。   溪言懒得理他,说:“小李子吧,挺可爱的,桃李桃李,和小桃花配成一对。”   她是当老师的,最喜欢桃李满天下,她觉得寓意很好。   顾文澜那句“李子花”原就是开玩笑,所以对小李子也无异议。   于是小李子就这么叫开了。   不过孩子他舅还是觉得,小李子真的很像太监的名字啊!   孩子他舅妈却觉得挺好,“莱昂纳多的昵称也是小李子,这名字简直太与国际接轨了!”   晚上顾文澜回来,看见儿子趴在李老师肩上,一脸忧郁,他问:“怎么?不舒服?”   小李子脑袋抬起来看了他爸一样,又趴回去,说:“爸爸,我不离开妈妈。”   李老师无奈又好笑。   顾文澜一边摘了领带搭在手臂上,一边说:“那爸爸给你带一瓶502,把你粘妈妈身上,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小李子听得似懂非懂,依然忧郁,并且哦了一声。   晚上睡觉,一家子挤在一张床上,顾文澜给小桃花讲故事,用的是英文,一声声优雅的英腔当中,辅以小李子的悠然叹息,“妈妈,我不要离开你……”   顾文澜:“……”   溪言拍拍小李子的背,安抚他。   “你只是去外公外婆家里住一晚,你以为是把你卖了?”顾文澜做了个停顿,又道:“暂时还卖不掉,因为还没联系好买家。”   “……”   小李子抬起头看他,又郁闷地趴回妈妈身上。   溪言拿眼睛横着孩子他爸,“他刚才都快睡着了,你能不能不吵他?”   顾文澜脸上悻悻,和小桃花对视一眼,一起乐笑了。   周五,俩孩子放学,溪言把姐弟俩送到娘家。   小桃花一进屋,跟外公外婆打了招呼就赶紧跑去她妈妈原来的闺房写作业。   老李子在逗小李子玩,小李子比起他姐姐,要显得憨气不少,逗一逗就能傻乐半天,整间屋子都是他乐呵呵的笑声。   朱木兰坐餐桌旁择菜,见外孙女兔子似的溜进去,忍不住对女儿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像你,以前多活泼的姑娘,现在反倒安静了。”   溪言洗了手,坐下来帮着择菜,“不是挺好么,又乖巧又聪明。”   朱木兰安静了一会,忽然又说:“就怕是心思活泛却又闷不吭声,有主意是好事,但不好管教,只怕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   “妈,”溪言出声打断,“小桃花过了年也才8岁。”   “总之,你多多关心小丫头的心理变化,你小时候也是看起来好像温温吞吞,但主意却不小。”   小桃花确实像她,挺有主意的。   当年大学,她会答应和顾文澜在一起,也是自有一番考量,对他那是进退有度,所以才会导致后面顾文澜总说是她骗走他的清白。   多年后和顾文澜再度相遇,她或许还在怀念过去,但没想过要和他再续前缘,可是他却向她求婚,于是她决定不计得失地再赌一把。   老天眷顾,她赌赢了,如愿了。   ……   顾文澜在餐厅订了位置,时间是晚上8点,下午6点的时候他打了溪言的手机,提醒她晚上穿他买的那条裙子过去。   溪言问他是哪一条。   他说:“刚给你买的,衣柜里有个盒子,那裙子就在里面。”   溪言只得回家里一趟,打开衣柜,果然看见有个盒子,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并不知道,溪言取出来打开,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条红色连衣裙。   颜色偏暗,很有些复古意味。   两个月前他请了个裁缝过来给她量尺寸,说是给她做条裙子,估计就是这一条了,   溪言上身试了一下,裙子是收腰贴身的设计,完全贴合她的身形,后背露出半片的肌肤,为了配合着裙子的颜色,溪言还涂了个大红唇。   她在全身镜前看了半天,又去开抽屉,取了一块玉镯子戴上。   这镯子是前几年顾文澜送的,说是托了好些关系,从朋友手里买回来的玻璃种翡翠,玉的质地清透柔润,光线笼罩时,可以看见泛起的细腻且灵动的萤光。   本着“纹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理念,顾文澜原本想在上面纹一朵李花什么的,但他那朋友说,所谓“无绺不雕花”,一块玉如果没什么瑕疵,不建议雕花。   这镯子溪言不常戴,因为总感觉太招摇。   但今天,她感觉似乎是个挺重要的日子,虽然她还没想出来这个日子如何重要。   溪言拎个包就出门,打车过去,整好8点抵达餐厅,楼层教高,她到的时候顾文澜已经在那了,餐位临着玻璃,底下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暖黄的灯火,悠扬的音乐,暧昧的低语。   他一眼瞧见前面一个娉婷身影朝他走来,外面是白色的呢大衣,里面是他送的红色连衣裙,他微笑着起身相迎,帮她拉开椅子。   溪言坐下去时还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他,“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兴师动众?”   顾文澜没回答,而是说:“裙子喜欢么?我看着很适合你。”   “为什么要送红色的裙子?”她坐下后问。   “10年前,我们重逢的第一顿饭,你就穿了红色的裙子来见我,”他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桌角,俯身亲她脸颊,“很迷人。”   溪言想到什么,扭头问:“难道今天是我们重逢10周年纪念日?”   顾文澜笑,说:“当然不是,我记得那时候是9月初,现在是11月份了。”   她说:“你别卖关子了。”   顾文澜绕回自己的位置坐下,“10年前的这个晚上我向你求婚成功。”   溪言:“……”   顾文澜说:“跟你求婚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那晚是开启你我之间另一段人生的重要节点,今天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日子。”   桃李姐弟那边——   小李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拼图,然后对旁边看电视的小桃花说:“姐姐,我想妈妈。”   小桃花看得入神,嗯啊敷衍了两声,注意力继续放在电视上。   小李子扭头对另一边的人说:“外公,我想妈妈。”   老李“啊”一声,安抚性地轻拍他两下,仍是敷衍,继续看电视。   小李子蹭地溜下沙发,跑去瞧浴室的门,“外婆,我想妈妈。”   朱木兰正在洗澡,水声哗啦啦响,没听见。   小李子更郁闷,想哭的念头蠢蠢欲动,可是爸爸说过,他可以生气,可以不高兴,但是不可以哭,有问题就找大人沟通。   朱木兰洗完澡出来,忽然瞧见外孙子蹲浴室门边,赶紧把他抱起来,“怎么在这蹲着?是不是困了宝贝儿?想睡觉了是不是?”   小李子说:“我想妈妈。”   “妈妈……她忙,我们不打扰她好不好?”   “那我想爸爸。”   “爸爸……也忙。”   顾氏夫妻这边——   烛光晚餐行至大半,顾文澜带她到上一层的观夜景的露台,俯瞰车水马龙,旁瞻灯火万家。   室内开了暖气,没一会儿顾文澜就把外套脱下来,让她拿着,还提醒她说:“衣服的内袋有东西,小心别掉了。”他说完走到一旁的望远镜前,弯着腰观天象。   溪言抱着他的外套却始终不放心,怕自己不小心真把什么东西弄掉了,于是伸手去摸外套的内袋,摸出一个小小的丝绒方盒。   她一愣,看他一眼,顾文澜还在专心观天象,溪言想了想,自己打开盒盖,里面嵌着一枚钻戒,还有一张纸条,她翻开纸条,上面一行字——即日起,我是你的了。   溪言笑了笑,把戒指取出来,戴上无名指,再把盒子塞回衣兜里,走到他旁边拍他一下。   顾文澜起身时,细白的一条手臂晃过来,玉镯子莹润细腻的光泽,外加无名指的一枚钻戒,他抬眉惊叹:“哟,这只手可金贵了。”   溪言说:“好端端买什么戒指?”   顾文澜握着她的手臂,瞧她半晌,说:“那你别笑得这么晃眼。”   “这是两回事,收到戒指我是挺开心的,但你花这个钱干什么?还有这裙子……”   “我还就愿意花这点钱,博你一笑。”   顾文澜从她身后将她搂住,“当年我向你求婚,那场景没多少浪漫可言,从这一年开始,往后每年的求婚日,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制造浪漫,就我们两个……”   话刚说到这里,溪言的手机响了。   一看,娘家的座机,溪言接起来。   那边一个稚嫩的声线,“妈妈,我想你,你想我么?”   溪言看一眼顾文澜,说:“想啊,现在几点了,宝宝怎么还没睡呢?”   小李子:“我跟妈妈打完电话就要睡觉了。”   溪言轻声细语地哄了一阵,终于把孩子哄去睡觉,刚挂电话,手机又想起来,还是娘家座机,还是小李子。   小李子:“妈妈,我还没有和爸爸说话。”   溪言把手机给他,他接过来,那边喊了句“爸爸我好想你”,他就说:“爸爸也想你,也谢谢你挂念着爸爸,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小李子“哦”一声,刚说完晚安,另一道清脆的声线传来,“我也要和爸爸妈妈晚安。”   然后顾文澜听见了小桃花的声音,“爸爸晚安。”   “晚安。”   “我还要跟妈妈说话。”   “……”   顾文澜又把手机递给老婆。   溪言接过来说:“要和我说晚安么?”   “妈妈,你要早点休息,舅舅说女孩子不要熬夜……”   “好的。”   然后是她舅舅的声音,“这时候你妈妈想早点休息都让你搅和得不能休息。”   话虽如此,但小桃花似乎还有话要唠,不愿意放下电话,“妈妈,舅舅今天又惹舅母生气了……”   溪言笑笑:“是么?那你有没有帮忙劝一劝?”   顾文澜等了一会儿,发现母女还真俩聊上了,这丫头一向话密,开了话匣子就跟上了发条似的,顾文澜提醒老婆见好就收。   李老师只管点头,点完头又被女儿三言两语转移注意力。   “老婆?”   “知道了,你再等等……小桃花你该睡觉了……嗯?什么?是么?这样啊……”   直到母女俩聊完挂电话。   顾文澜说:“找个时间,你该锻炼一下你的意志力。”   溪言搂他脖子,“顾医生,这才是你的生活,一妻,一儿,一女,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他笑着说道:“老婆说得极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新文预收:   霸总文《我所欲也》,成年人的爱情,男主比顾医生还要……嗯……,所以小清新慎入。   校园文《狼和小兔牙》,撒糖文。   ——   感谢姑娘们两个月以来的陪伴。这文一开始我是打算写给老读者看的,因为老读者表示过我写什么她们都愿意看【大概】,所以我开什么题材的文都只根据自己的兴趣,没想到就一篇婚后文还能吸引一些新的读者过来,非常感激。【所以,你们是不是奔着这文的床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