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梅是撒娇精[校园]》 作者:西元美 文案: 陆时语觉得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也不错,尤其这个竹马还是长着一张妖孽脸的学神级校草。 “十三,我走不动了。” “上来,我背你。” “十三,这题我不会。” “拿来,我给你讲。” 只有一点,竹马的桃花运也太旺了,堪比掉进蜘蛛精洞的唐僧。 高中毕业谢师宴后,长着张仙女脸的年级第二名,堵住魏郯正要表白。 陆时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掐着小细腰,眼睛一弯,嗲声嗲气地道:“十三~~~人家想喝水水。” 水你妈啊,第二名小姐姐觉得清冷自律的魏郯肯定不会答应这样妖妖娆娆的撒娇精。 下一秒,却见她怎么都撩不动,每个毛孔都透着敷衍不耐的少年,清冷的眼中带着柔软的笑。 “好!”他说。 - 妖孽偏执竹马吃定耿直无心机小青梅,主校园,谈恋爱时主角满18 - 二代文,爸爸妈妈的故事请移步《男神彻底栽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主角:陆时语、魏郯 ┃ 配角:陆时钦、李怡潼 ┃ 其它: =============== 第1章 撒娇一点   九月正是帝都一年中气候最好的季节,秋高气爽,微风习习。   作为万人挤破脑袋才能进的市重点中学,屹立了一个多世纪的附中每年被清北录取的毕业生超过一百人。   六点五十,学校大门准时打开,一群没有住校的高中生背着书包打着哈欠最先涌了进来。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附中的初中部是七点四十打早读铃,七点三十分之前必须到校,否则就是迟到。   今天正好是魏郯和另外三个学生会纪律部的同学,在学校大门口记名并且检查仪容仪表。   七点三十整,门卫大叔按下大门的遥控器,无轨伸缩电动门慢慢闭合。这时,一个穿着初三校服的女生从即将关闭的大门缝隙处侧身溜了进来。   魏郯拦住她,“同学,你迟到了,姓名?”   女生一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看着眼前美貌天成,校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最上的少年,挑眉道:“你女朋友。”   其他三名同学闻言,互相用眼神瞎几把交流一通,露出了然的神色。   在这个到处是颜狗的世界,魏郯这样倾城级别的大美人,再加上冰山小王子的禁欲人设,以及年年盘踞各类榜单榜首的位置,完完全全符合每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心中的那个“他”的标准。   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思敏感又矜持,害羞又怕被拒绝,所以大多数都只会选择在巨大的课业压力下默默冒粉红泡泡。顶天了也就是偷偷递个情书送个小礼物,甚至很多都不敢署名。毕竟附中是重点中学,学校、家里都管得格外严格。   但事无绝对,凡事总有例外。   眼前这个不惜以身犯校规,当面直撩的就是撩汉界的勇士。   林淼淼看着眼前神色冷然的少年,微微侧头甩了甩高高束起来的马尾,顺道挺了挺发育良好的胸脯。   一旁吃瓜的男生刷地一下脸就红了,手里的记名板都差点掉到地上。   而魏郯好像眼神不好,他长睫微掀,从林淼淼没有别胸卡的校服上扫过,神色无波无澜,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在记名板上写道:“初三十班,林淼淼迟到扣一分,没有佩戴胸卡扣一分。”   然后在林淼淼怔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七点四十,他踏进初二一班的教室,走到左边靠墙倒数第二排。此刻,他的同桌陆时语正在与一个倔强的饮料瓶盖奋战。   饮料是她最近的心头好——巴旦木乳饮料。一般情况下瓶盖都是好拧的,但也偶尔会碰到非常紧的。   陆时语因为用力,此刻表情有点狰狞。她婴儿般的白嫩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晕,挺翘的鼻尖下,水润的唇瓣微张着,垂到脸侧的碎发随着她的气息微动。   魏郯无比自然地伸过手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掌擦着陆时语的手背而过,指肚在她光滑的手背上略停了停,才接过饮料,然后一使劲,拧开了。   朴素的巴旦木果仁的天然香气,混着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陆时语站起来给他让座,说了声:“谢了,十三。”然后举起瓶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上午的时间随着四节大课飞逝而过。十二点二十下课铃准时响起,初二一班的同学却全都老老实实坐着没动。没办法,最后一节是物理课,讲课的是位临近退休的小老太太,人非常和蔼,但也非常爱拖堂。   又过了七分钟,她才笑眯眯地宣布下课。   教室里顿时哄地一下,桌椅挪动声、说话声、脚步声密密匝匝响成一片。   第一排的李怡潼连书包都没顾上收,跑到他们桌,苦着脸小声说:“小语,小语,快陪我去上厕所。”   陆时语应了声,站起来。   魏郯看着两人手拉手小跑着消失的背影,摇摇头。他觉得女生真是非常神奇的生物,她们特别喜欢成群结队,就连厕所也一定要结伴去。   教室里还剩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一个女同学朝他这边张望了几次,终于在同桌的鼓励下,有点羞涩地带着一本数学课外习题册走过来。   “班长,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她问。   因为是自己买的课外练习册,题目魏郯也没看过,但是他看完题干之后,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了思路。头都没抬,拿出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唰地飞快写下解题步骤。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他将草稿纸递给女生:“我写得很详细了,你拿回去自己看。”   “班长,我能请你吃午饭吗?顺便谢谢你。”女同学接过稿纸,却站着没动,羞答答地问。   “不必。”魏郯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完完全全无情。   不过这个答案好似在女同学意料之中,她也没怎么失落,反而跑回座位,小心地将那张草稿纸收起来。   “他真的一下就解出正确答案了?这就是学圣啊,我好想把他的脑子移植到自己的脑子里。”她同桌夸张地道。   从洗手间出来,陆时语和李怡潼直接去了学校食堂。尽管从学校到家也就一站路,但她俩觉得中午回家太浪费时间,所以每天都是在学校食堂或者外面的美食街解决午饭。   学校食堂只有两道菜符合陆时语的口味——红烧茄子、宫保鸡丁。她们来得有点晚,打饭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   陆时语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前面那小小的窗口,希望排到她的时候,宫保鸡丁没有空盘。   正看着,突然有人在她肩膀拍了一下。陆时语回头见是魏郯,随口问道:“咦,你怎么也才来?”   魏郯不答,反说:“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像一句诗吗?”   “什么?”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陆时语反唇相讥,“十三,今天有香菇油菜,麻酱菠菜粉丝。芝麻酱补钙,香菇有维生素D,可以长高哦。一会儿记得多打一点!”   魏郯听了,果然有点郁闷。   同样是十四岁,陆时语165,他169。   两人站在一起,几乎一样高。   他可是男生嗳。   他爸爸妈妈都不矮,但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长得慢。   好气哦!   李怡潼买完饭去找座位,陆时语看着至少还剩两份的宫保鸡丁,兴冲冲地道:“阿姨,我要一份红烧茄子、一份宫保鸡丁。”   打饭阿姨长得膀大腰圆,已经年过四十,却最讨厌被人叫阿姨。虽然陆时语叫得甜,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施展抖勺神功,一勺宫保鸡丁打到餐盘里,细看之下,有一大半全是用作配料的葱和辣椒,鸡肉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块。   陆时语的肺管子都快炸裂了:“阿姨,我要的是宫保鸡丁,不是宫保辣椒。”   打饭阿姨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用勺子敲了敲不锈钢菜盆,直接喊:“下一个。”   身后魏郯轻笑一声。   陆时语抬头瞪他一眼,她也不着急走,端着盘子在一旁看着。   看到魏郯,打饭阿姨的热情度瞬间飙升,刚才还一脸冷漠,这会儿笑成一朵花,“魏同学,你来了。”   “恩,大姐,我要宫保鸡丁、香菇油菜、麻酱菠菜粉丝。”   “好咧。”打饭阿姨热情地把不锈钢餐盘的三个格子塞得冒了尖,而且宫保鸡丁几乎全是肉。   魏郯接过来,面上笑容不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全程围观的陆时语脸色很精彩。   这都什么破世道!打个饭也要性别歧视!打饭阿姨这是什么心态啊,被人叫个大姐,手都不抖了。   大恨!   魏郯无视陆时语吃人的目光,悠哉悠哉地坐到了她们隔壁桌。   陆时语恨恨地用筷子戳着米饭,眼睛却控制不住时不时地飘向隔着条过道的那盘快要溢出来的鸡丁。   魏郯看着她嘴巴无意识地吧嗒一下,唇角微翘,起身将自己的餐盘里还未动的鸡丁拨了一大半给她。   陆时语立刻眉开眼笑夹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十三,你真好。”   陆时语还有个龙凤胎弟弟叫陆时钦,两人出生只差五分钟。姐弟俩和李怡潼、魏郯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小学都是一个班。   陆时钦小学毕业考入全国只招了三人的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音乐理论专业作曲班,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   而他们三人则顺利地升入附中,继续做了同班同学。   吃完午饭,几人一起回到教室。教室里很安静,大家或趴在桌子上小憩,或埋头写作业。   陆时语耳朵上戴着耳机,一脸痴汉笑地看手机。   突然被人碰了碰胳膊肘,她取掉一边耳机,眼睛都没舍得离开手机屏幕,问:“怎么了?”   魏郯瞥了一眼,她正在看一张剧照。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衬衫,隐约露出性感流畅的一小截锁骨。黑短发略显凌乱,有几缕随意耷在额前,侧看镜头的双眸是非常正的桃花眼,眼皮很薄,薄唇勾出一个寡淡又漠然的笑。   陆时语半天没等到他说话,终于舍得抬眼。见魏郯整个人都转了过来,越过了桌子中线,垂眸看她的手机。   熟悉的散自于他身上的气息,混着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北欧森林味道,淡淡的充斥在她的周围。   干净清冽,也特别宁静的味道,很好闻。   陆时语挠挠鼻子,指着照片给他安利,“这是我爱豆的最新剧照。怎么样,身材不错吧?”   “人穿着衣服,你就知道身材不错?你现在都学会透过衣服看本质了?” 魏郯看着她眼睛里冒着无数的粉红色小泡泡,毒舌道。   “你没有爱豆,你不懂。”陆时语轻哼了一声,“没有爱豆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魏郯嗤笑一声,“强哥下午要检查早上布置的思考题,你不做吗?还是你爱豆能从屏幕里跳出来帮你解题?”   强哥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大名叫盛国强,也是他们班班主任。   陆时语想也没想,抬手捂住魏郯的嘴,“别说,别说。”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安啦,全班四十七个人,不会单单检查到我头上的。”   魏郯一滞。   女孩子的手和男生迥然不同,柔弱无骨,带着淡淡的馨香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魏郯慢慢眨了眨眼,耳朵尖都红了。   陆时语毫无所觉,很快收回手,低下头继续对着手机傻兮兮地呵呵笑。   魏郯忍不住蹭了一下唇,仿佛要蹭掉那挥之不去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这是一个青梅竹马互相撩,从开裆裤到婚纱的砂糖文。   好久不见,求各位大佬捧捧场收藏哟~所有正分评都送红包哦。 第2章 撒娇两点   直到上课铃响,陆时语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机。   强哥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教案,踏着铃声进来。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点人上黑板解题。   陆时语低头弯腰装模作样地看书,一边缩小存在感,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抽到她。耶稣、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文曲星、太上老君、观音菩萨……中外各路大神,但凡知道名字的,统统拜一遍。   结果,刚念完菩提老祖,她就听到强哥点了她的名。   追星一时爽,作业火葬场!   嘤嘤嘤……   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站在了讲台上,陆时语用余光看到强哥背着手开始在教室里巡视,她又偷摸摸地朝右手边同样被叫上讲台的魏郯瞄了一眼。   他一手随意垂在身侧,一手捏着粉笔头已经开始解题了。   陆时语咬唇,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停留了一会儿,完全没有思路,只写了“证明”二字。   看来一会儿要被罚站了,好丢脸。   突然身旁响起一道极小的声音,“证明∵△ADE是正三角形 ∴∠3=∠5=60°,AD=AE……”   魏郯凝视着黑板,不紧不慢地写着他自己的题,嘴里却缓慢而清晰地道。   陆时语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魏郯轻轻嗯了一声,略显不耐道:“还不写,想罚站?”   这是公然打小抄?!   完全不像是魏郯平时好学生的风格!   不过陆时语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了,按照他说的,一步步在黑板上写着解题思路。   最后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粉笔,前后脚下了讲台。   坐在座位上,陆时语觉得心脏还因为紧张砰砰砰地乱跳。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打小抄,竟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看了眼正在讲题的强哥,小声道:“十三,刚才多亏了你。”   魏郯正襟危坐,看都没看她一眼。   陆时语有点尴尬,也坐好,认真听起讲来。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只有两节课,最后一节是班会课。   下课铃响,李怡潼收拾了书包,跑过来和陆时语说:“小语,明天我姥姥过生日,我今晚就回T市,我妈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先走了。”   陆时语点头,和她再见,然后慢吞吞地收拾书本和笔袋。她看了眼身边还在草稿纸上写什么的人,叫了他一声,“十三?”   魏郯没听见似的,不理她。   陆时语也不气馁,继续叫:“魏郯?”   “同桌桌?”   女孩子整个儿趴在两人桌子之间,一只素白小手还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陆时语五官精致漂亮,皮肤像牛奶布丁一样白皙光滑,一双大大的杏眼灿若星辰,眉毛修长服帖,又漂亮又精神。她平常说话的声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清脆好听,而现在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明显的软糯,配上刻意讨好卖乖的表情,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禁心生柔软。   魏郯手里的笔掉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毫无阻碍地滚了几圈,“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她的手腕,缓缓地,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又将地上的笔捡起来。   “你给我好好说话。”   陆时语见他不再板着张死人脸了,赶紧打蛇随棍上,狗腿地讨好他:“十三,今天够意思啊,你真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说完,她将书包拉链拉上,语气轻快地问:“你不走吗?”   “嗯。”   “那我先……”   魏郯将草稿纸推到桌子中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也不能走,喏,这几道题和今天课上的题型类似,你解一下。”   就知道会这样。   从她上课道谢,他不理她开始,她就知道。   魏郯这人大概将来是要当老师的,特别好为人师,尤其是对她。   “我不做!”   “你不做也是可以的,不过下个星期的零花钱就没有了。”   又是这一招杀手锏!   虽然没一点新意,但百试不爽。   陆时语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所以小学时她妈妈会把她的零花钱都给陆时钦。初中后则每个月把钱转给魏郯,弄得她每次都为一块钱尽折腰。   她极其不情愿地坐在魏郯旁边,把书包重新塞进桌洞,发出极大的一声闷响。   看着她气鼓鼓地像个小鸭子似的噘着嘴,魏郯无声地弯了唇角,随手拿出语文作业开始写。   陆时语认命地拿出笔埋头解题。最后,连值日生都走了,她才终于写完了。   魏郯拿出来快速地看了一遍,全部正确!   他满意地收拾书包,“饿了吗,一会去‘心岸’,我请客?”   心岸是一家连锁烘焙坊,除了各式蛋糕,有一款半熟芝士布丁是陆时语的最爱。而且店内装潢非常的少女心,粉粉嫩嫩的,看着人心情都变好了。   “好啊。”听说有好吃的,陆时语开心了一些。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几道数学题让她的脑细胞死了一大半,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那我们快点,去晚了草莓蛋糕和芝士布丁就没有了。”她动作麻利地收拾书包。   心岸采用的食材多为进口,每天都定量而做,价格也不便宜,却依然非常受欢迎,哪怕是工作日,也常常不到晚高峰就售罄。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魏郯忍不住笑出声。   进口优质奶油芝士,秘制焦糖半蒸半烤工艺精致而成……奶香浓郁,细腻丝滑,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陆时语坐在店里小口小口吃着,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满足。   魏郯在看手机,偶尔从手机上沿看一眼对面的女生。他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莫名地想到一句话:人间有味是清欢。   现在这一刻,就足够美好。   *   从心岸出来,陆时语问:“你刚付款的时候,我看到你书包里有粉红色的信封,又收情书了?”   魏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停在了一个自助售电机前,他从书包里找出电卡和五百块钱。   “我家没电了,你等我一下。”   陆时语比了个OK,靠在玻璃门处,好奇道:“那些情书,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扔掉。”   “既然你都要扔了,那我能看看吗?”   魏郯点头,把书包递给她。他是无所谓,反正很多情书连名字都没署,也不存在暴露人家女孩隐私什么的。   陆时语从他书包里翻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拆开,信纸也是粉红色的,还飘着樱花花瓣。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魏同学,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青春是从遇见你开始,你让我神魂颠倒,你让我肝肠寸断……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跟你走,一生为期。”   “太肉麻了!”陆时语啧啧一声,狠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如果是你写情书要怎么写?”魏郯将钞票一张张放进入钞口,看了她一眼,问道。   陆时语白皙的食指在下巴上点了点,略想了想,“你我好比鸳鸯鸟,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的麻酱火烧和卤煮。”   “怎么样?”胡同诗人陆时语洋洋得意地问。   “不怎么样。”魏郯毫不客气地评价。   陆时语清了清嗓子,手扶着门框,整个人八爪鱼一样隔着一道玻璃,做作地用诗朗诵的腔调,饱含激情地道:“魏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重要的事说三遍!我现在命令你原地和我交往,不然我分分钟打断你的腿。得不到你,我宁愿毁掉你!”   魏郯:“……”   前半段虽然狗屁不通,但还算正常。后半段简直不是中二两个字能概括了,完全就是黑道大佬的强制爱!   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女孩,魏郯在心里叹了口气,推开玻璃门出来。   随着玻璃门重重合上,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惨叫。   魏郯猛地回头,就见陆时语的左手夹在了厚重的钢化玻璃门的门缝处。   !!!   陆时语想抽出手却根本抽不动。十指连心,剧痛让她瞬间小脸煞白,眼泪也哗地一下流出来。   魏郯的脑袋嗡地一下,浑身血液都凝滞冰冷了。他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立刻双手使劲想扒开玻璃门门缝,却哪里扒得动。   他又去开门,可只开了一道缝,陆时语就疼得惨叫。   这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引来不少行人,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哎呦,小姑娘手夹进去了,赶紧打119!”   “老王,咱家有撬棍,你赶快去取。”   “当初装这个的时候,我就说这个不安全,门缝太大了,这不应验了吧。”   “我回家取点油,没准润一润,手能抽出来。”   ……   魏郯抖着手,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拨了119。他刚打完电话,一个热心老大爷从家里找来撬棍。魏郯接过来就撬,但这道钢化玻璃门非常重,他和老大爷合力撬了半天纹丝未动。   “十三,我,我的手会不会断啊?” 陆时语连吓带疼,哭地抽抽噎噎,都吹鼻涕泡了。   “不会。”魏郯后背汗湿一片,却强自镇定地安慰她。此刻他有多害怕,陆时语就比他害怕一百倍。   “呜呜呜,十三,我好疼,要疼死了。”   “119马上就来了啊,你再忍忍。”魏郯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他看着女孩子疼得变形的脸,心痛得要命。如果是他自己夹手了,他肯定不会哭,但看着陆时语这样,他眼睛都红了。   “呜呜呜,十三……十三……”陆时语嘴唇已没了血色,白着张脸小声叫着魏郯,仿佛这样心里就能安定一些。   “我在呢,不会有事的啊。” 魏郯一点不嫌弃地给她擦了擦鼻涕。   “十三……”   “嗯,我在。”   “十三……”   “嗯,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魏郯:你好好说话,叫得老子手软。 第3章 撒娇三点   119来得很快,大概只有五分钟,红色的救援车就拉着警报到了。   一个指挥员带着两个年轻战士下车,其中一个小战士取出专业的液压扩张工具,一下就将门缝撑开。魏郯扶着陆时语的手腕,将她的左手小心地抽了出来。   她的左手已经发紫肿胀,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深的白色压痕,从食指横过整个手掌。   “小同学,你们家大人呢?”指挥员叔叔问。   “她家里现在没人,我马上带她去医院。”魏郯替她回答。刚才在心岸的时候,他就听她说了她爸妈去外地出差,根本不在帝都。住隔壁的太爷爷太奶奶今天又去通州看望老朋友,也不在家。   “上车,我们送你们去医院。”指挥员叔叔说。   陆时语左手又痛又麻,几乎没有知觉。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出了这样大的意外,她把魏郯当成了唯一的主心骨,任凭他领着她上车、下车、挂急诊、拍片。   等了半个多小时,拍片结果就出来了。急诊外科的中年男大夫看了看,“骨头没事,主要是软组织损伤。先打个临时石膏固定,这两天好好休养,最好能24小时持续冰敷。星期一再来看。”   从诊室出来,魏郯把陆时语领到外面的候诊区,“小钦快到了,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你饿不饿,楼上有餐厅,我给你买点吃的?”   陆时语脑袋垂地低低的,没说话,也没反应,只有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魏郯弯腰,从下往上看她。   “吧嗒”一大滴眼泪,从陆时语的眼中滚落,砸到他的额头。   怎么又哭了?   “是不是疼得厉害?”魏郯顿时慌了,“医生开了止疼药,我现在取药,你坐下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他直起腰,脚步一转,却听陆时语略带压抑的抽噎声响起,“你,你别走……我,我就是,就是想哭一会儿,忍不住……”说着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放。   平时嘻嘻哈哈,活泼好动地恨不能要上天的小霸王,今天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连惊带吓,像朵失了水分的娇花,蔫头耷脑无比可怜。   “好,好,我不去,陪着你。”魏郯顺着她坐在旁边,伸手揽过她的肩膀。   呜呜咽咽地哭了半晌,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魏郯整洁的校服上,陆时语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她的额头抵在魏郯的肩上,感觉到他一下一下在自己背上轻拍着。熟悉的气息,柔声的安慰……让她感觉好受多了,似乎手都没那么疼了。   她直起身,抽抽鼻子,“我渴了。”   魏郯垂着眼,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她又红又肿又烫的眼皮,“哭好了?”   陆时语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   陆时钦刚从学校出来就接到了魏郯的电话,听说姐姐意外受伤,他急匆匆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外科,很是显眼。陆时钦很快就找到了人。   只见他姐本来挺漂亮的一张脸,哭得乱七八糟毫无美感,一双眼更是肿成了桃。魏郯蹲在她面前,拿着巴旦木乳饮料,瓶子里插着吸管,她低着头就着吸管喝。   呵……   未知的恐惧最让人胆战心惊,陆时钦从接到电话后,一直揪着的心骤然放下了。   还有力气自己娇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   陆时语正喝着饮料,突然头顶覆下来一片阴影。她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帅脸,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软软地叫了声:“钦钦。”   陆时钦唇红齿白,一张脸长得比女孩子还精致秀气。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被临时固定,包成了猪爪的手端详了半天,好看的眉心完全蹙了起来。   魏郯站起来,在旁边解释道:“医生说暂时没有大问题,这两天持续冰敷,星期一再来看。”   陆时钦抬起头,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把手放在门缝里,活该被夹!”   陆时语被骂得心里一酸,更难受了。她是老陆家这几十年来唯一的女孩,出生后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养得就娇气些。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她也不想啊,这不是意外嘛。   想到这里,她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又要掉金豆子。   陆时钦直接伸手捏住她的嘴:“还哭,再哭眼睛不要了你!”   陆时语的嘴巴被捏扁,像个鸭子似的,她左右摆头挣扎着。魏郯见状,连忙拉开陆时钦的手,愧疚道:“小钦,你不要再说她,今天的事是我的责任。”   陆时钦看了他一眼,“这是意外。你不要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袒护她,她得长长记性了,整天毛毛躁躁的。”   医院离家很近,也就五六百米,用不着打车,而且周末晚高峰也根本打不上车,三人就步行回家。   陆时钦掏出手机,问伤员:“晚上想吃什么?”爸妈出差,太爷爷太奶奶也不在,晚饭只能订外卖。   陆时语想了想,“海碗居的炸酱面,老成都的蹄花汤。”   陆时钦放下手机,“您倒是真会点。这两家都不送外卖,而且离咱们家一东一西。”   陆时语眨眨眼,举起手,“我想吃嘛,以形补形,我觉得对手伤也有好处。”   魏郯立刻道:“我去买吧。”   陆时钦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去。谁让你是我亲姐!十三,你帮送我她回去。”   陆时语又走了一段,脚步渐渐慢下来。   魏郯问道:“怎么了?”   “十三,我走不动了。”手疼,眼睛也疼,陆时语觉得自己今天体力严重透支。于是努力睁大就剩一道缝的眼睛,想找个长椅坐下休息一会儿。   魏郯没有一点犹豫,将两人的书包挂在身前,然后背对陆时语,矮下.身:“上来,我背你。”   陆时语摇头,“不用,你背不动。”   魏郯哼笑一声:“你忘了,我可是从小打磨过底子的人。”   这倒是了。魏家是中医世家,家里开的“百草堂”已经传承了三百多年,祖上还曾经做过宫里的御医正。魏郯的曾祖父魏士坤不仅是国宝级的名老中医,还是八卦掌第三代传人。他们家子弟众多,家里有教小朋友的启蒙班,陆时语和陆时钦小时候都去上过。   陆、魏两家即是近邻也是世交,魏郯比她大五个月,是魏士坤最小的曾孙,排行“十三”。   这也是她一直“十三,十三”地叫他的原因。   两人从幼儿园起就是同班同学,上了初中,还成了同桌。   陆时语小时候活泼好动,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像个胡同串子似的,天天在外面疯玩。她大概天生就有领导才能,附近的小朋友都爱找她玩,还都愿意听她的话,久而久之,就成了这片的孩子王。   结果,她去魏家的启蒙班,第一天就被从小练习八卦掌的魏郯给摔翻了。   陆时语特别虎又不服输,那时两人的相处真是一言难尽。以至于每次见他,陆时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魏十三,我们来打一架。”   但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后来,陆时语想明白了。她干嘛老是自讨苦吃,尽管她打不过魏十三,可人从来也没有欺负过她。   所以,从小学高年级开始,两人的关系慢慢好起来。   “快点上来。”魏郯扭过头催她。   陆时语道了声谢,伏在他身上。她左手不方便,右手圈着魏郯的脖子,安安分分地趴着,一动不敢动。   天已经快黑了,路灯“啪”地点亮。陆家住的是规规整整的四合院,此刻胡同里很安静,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轻响。暖黄的灯光下,魏郯的漆黑短发变成了暖棕色,他侧脸轮廓线极其干净利落,眼窝深邃,鼻梁立体高挺。   陆时语默默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你放我下来吧,我不累了。”   魏郯脚下不停,搂住她膝弯的手又往上掂了掂:“没事,我不累。”   陆时语是那种骨架很小的纤细身材,看着不胖,但是又有点小肉,背在身上像背着一团有分量的棉花似的。   他目视前方,脚步很稳,背着个九十斤的大活人走了几百米,呼吸声依然平稳规律。   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魏郯比起同龄人更加成熟沉稳。陆时语将脑袋轻轻抵在他肩背上,她觉得很安心,就好像可以任凭他带着自己,去往她未知的前方任何之地。   魏郯直到陆时钦买了饭回来,才离开。   油亮咸香的炸酱面,配着糯而不腻的蹄花,一下就挑起了好吃嘴儿的胃。   二十分钟后,陆时语摸摸吃的鼓鼓的小肚子倒在了沙发上。   “你今天先别告诉太爷爷太奶奶,免得他们担心。”她嘱咐弟弟。   “嗯,我知道。”   陆时钦看着大字躺平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人,“起来,洗漱了。”   “你背我去,晚上十三还背我回来呢。”   “我可不是他,别指望我背你。你说你是手伤了,又不是腿断了,还让人家背,脸呢?”   陆时语幽幽地看着他,“小钦,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优秀吗?”没等他说话,她就自己接着说道:“因为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着我弟弟是中国的莫扎特,百年一遇的天才,怎么能吃不好呢?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将好吃的一口一口省下来给你。所以出生时你比我重二两。”   陆时钦真他妈是服了,这人是千年撒娇精转世吧。   可是,怎么办,他就一个亲姐姐,又不能退货。他无奈地在沙发前蹲下,“姑奶奶,上来吧。”   陆时语嘻嘻笑着跳了上去。   陆时钦被压得趔趄了一下,他嫌弃道:“你是猪吗?这么重。”   陆时语一下就不乐意了,马上为自己辩解:“我165高,才九十斤,很瘦了好嘛!”   陆时钦把她往上掂了一下,轻哂:“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起重机。”   陆时语哀怨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啪地使劲拍了一下。   “woc,陆时语你再拍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陆时语不敢动了。她这个弟弟小时候安安静静的,谁知道越长大脾气越臭,再也不可爱了。   大概更年期提前,和青春期合并了。   陆时钦把她放在了洗漱台上,很快,洗手间内响起姐弟俩的斗嘴声。   “不能用热水洗脸,毛孔会变大,要温水温水!”   “诶诶诶,不要薄荷,我一直用的是柠檬味的牙膏!”   “挤太多了,少一点少一点!”   “陆时语,你再把牙膏沫子喷我脸上试试?”   “噗,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十三心疼疯了   我决定做一个晚九点更新的girl,不见不散哦:) 第4章 撒娇四点   第二天,太爷爷陆学松和太奶奶沈明绮得知曾孙女受伤,一大早就过来看她。   等午后爸爸陆缄和妈妈苏亦回家,又是好一通鸡飞狗跳。毕竟是伤在手上,神经丰富,和大脑联系密切,万一落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陆时语躺在床上,左手上敷着冰袋,将医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没伤着骨头,以防万一才用了石膏临时固定,这两天先冰敷,星期一再去检查……”   苏亦皱着眉头,摸了摸女儿的脸:“还疼得厉害吗?”   陆时语点头:“疼的,我昨晚都没怎么睡着。”   陆时钦在旁边嗤了声:“我昨晚半夜起来给你换冰袋的时候,明明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是赶巧了,你进来之前我一直都疼得没怎么睡。”   看着女儿还能和弟弟拌嘴,苏亦和陆缄对视一眼,稍微放下心来。   下午,魏郯和妈妈俞景蕙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来到陆家。   一进门,俞景蕙先道歉,“都是我家敏行不小心,害地小语受伤。”说着,魏郯主动走上前,面带愧疚地给苏亦鞠了一躬。   敏行是魏郯的表字,出自《论语里仁》里“君子欲讷言而敏於行”。虽然现在这些古风习俗早已不流行了,但魏士坤还一直坚持着。   魏家和陆家从陆学松那辈就做了邻居,认识这么多年,魏郯也是从小在陆家进进出出的。虽说女儿受伤,当妈的心疼,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女儿不小心把手塞进门缝里。   苏亦拍了拍魏郯的肩膀,看着少年担忧的眼睛,安慰他:“没事没事,小语已经好多了,在房间躺着呢,你去找她吧。”   俞景蕙也赶紧站起来,“我也去看看。可怜的,小语肯定吓坏了。”   陆时语此时正在房间里和李怡潼视频。她躺在床上,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在镜头前晃了晃。   “一定很疼吧?” 李怡潼胆子小,听完经过,脸都白了。   陆时语重重地点头,“特别特别疼,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哎,你刚才说你昨晚去嗨吧了?”   “嗯。”   李怡潼从小就又乖又软。用苏亦的话说,人家潼潼才是正宗小棉袄,陆时语顶多是棉背心,有时候还是黑心棉的。   这样的乖宝宝竟然去蹦迪了!   “你咋去的?”   “我表姐认识老板,她带我去的,她和我妈说带我去搓澡。”   “怎么样,好玩吗?”对于嗨吧这种未成年不得入内的场所,陆时语好奇得不行。   “不好玩,太吵了。音乐轰隆隆得巨响,里面的人都鬼哭狼嚎的……”李怡潼吐槽了半天最后说:“不过那个DJ挺接地气的,人家都是喊‘put your hands up’,就他喊‘您了伸伸手,您了伸伸手’。”   “噗”陆时语听到最后一句,嘴里的果汁都喷了出来。   和李怡潼聊了半天,刚挂断视频,就听敲门声响起。苏亦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小语,蕙姨和敏行来看你了。”   “请进。”陆时语坐起来,用右手将鸟窝似的头发抓了抓。   俞景蕙坐在床边,俯身看了看陆时语受伤的左手,关心地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喜欢女孩,可偏偏只生了一个儿子。陆时语从小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所以俞景蕙特别喜欢她,平时碰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和漂亮的小裙子,都会给她买一份。   见小姑娘还有点蔫巴巴的,她转头和苏亦道:“济仁骨科的祁院长和敏行她爸是老朋友,星期一去医院复查后,可以再去找祁院长看一下。”   苏亦觉得好,济仁骨科是帝都有名的私立骨科医院。不管有事没事,去看一下,心里也放心些。   俞景蕙坐了一会儿,怕陆时语累,叮嘱了她几句“安心养病”之类的话,就先出去了。   魏郯却留了下来。   他从刚才进来就没说一句话。此刻,就盯着坐在床上的女孩看,眼睛里有点空,好像在看她,也好像没在看她。   陆时语被他看得有点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脱口而出,“喂,十三,你这是进入贤者时间了?”   咔嚓——   一直神游天外的魏郯表情裂了。   黑眸危险地眯了眯。   陆时语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恨不得咬舌自尽。   贤、者、时、间!   她前两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的,莫名其妙就记住了。刚才也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可这是随随便便说的话吗?尤其是对着一个男生讲……   即使这个男生和她很熟,熟到两人小时候还在一张床上睡过。   那也不行!   那更不行!!   要死了!!!   陆时语根本不敢看他,“嗖”地躺回被窝,胡乱抓起被子自闭状捂在脸上。   魏郯看着柔软的蚕丝薄被下面微微凸起的一个人形,气笑了。   耍流氓的是她,现在装小白兔乖乖的也是她。   这丫头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天到晚和好奇宝宝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   他弯腰伸手去扯她捂在脑袋上的被子,却没掀开。   她也不怕缺氧?   “松手。”魏郯言简意赅地命令。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几秒,倔强地道:“我不!”   魏郯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几缕头发丝,顾忌着她的手,没有用力和她抢被子。只缓缓靠近,用刻意放缓了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问:“你是和谁学的耍流氓?”   陆时语憋在被子里的脸更红了。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刚烧开的水壶,从耳朵眼往外“嘶嘶”冒着热气。   偏偏那人还不放过她。   “说话呀,敢耍流氓却不敢承认,嗯?”   陆时语又羞又气,她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朝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声源挥去,“啪叽”一下,拍在了魏郯的脸上,然后一用力,将人推开一些。   “你闭嘴,闭嘴!”她恼羞成怒地坐起来。   魏郯顺着她的力道向后撤开,目光明亮而促狭,“生气了?”   陆时语别开头不看他。   魏郯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走了,止痛药不要老吃,坚持冰敷。”说完,他顿了顿,叫了她的名字:“陆时语。”   就像她很少正正经经地叫他的名字一样,他也喜欢给她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外号。嘲笑她娇气就叫她陆娇娇;两人天天干架那会儿就叫她铁头一号、诺基亚二号;帮她复习功课就叫她陆阿呆、陆笨笨……   从小一直是这样。   一根冰棒轮流舔,一把瓜子分着嗑,相互之间从来不称大名。   所以魏郯这样突然郑重地叫她的名字,陆时语下意识觉得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了。   “嗯?”她抬头迎着阳光看他。   “我会负责的。”魏郯背对着窗,长睫敛着,声音沉沉。   陆时语“哦“了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嗳,负什么责?”   魏郯嘴唇翕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和她摆了摆手,离开了房间。   这人,怎么话都不说清楚的!   说一半留一半。   讨厌,讨厌!   *   星期一上午,陆缄和苏亦都没去上班,一起带着女儿去了医院。检查完,听医生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两口子这才稍稍安了心。又给俞景蕙打电话,带着陆时语杀到济仁骨科,找祁院长亲自看了看,得到同样的答复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济仁骨科对治疗跌打损伤很有一套,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治好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无数病患,其中包括不少运动员和明星。   陆时语的伤不算严重,加上年纪小,恢复得也快。所以,祁院长只开了外用的药膏,帮助尽快恢复。   一上午跑了两家医院,中午一家三口在外面吃了顿烤鸭,这才将陆时语送回学校。   和爸爸妈妈再见,陆时语推开车门下车。   她一进教室,李怡潼就扑了上来,“小语,小语,你怎么样?我昨天晚上才回来的,太晚了。妈妈说你要多休息,就没让我过去找你。”   陆时语手上的石膏拆了,用小夹板固定,在脖子上挂了绷带,“没什么大事,下个礼拜就不用绷带了。”   李怡潼帮她把书包拎起来放到书桌上,然后将要用的文具和下午的书本都取出来,“早上的课我帮你抄了笔记,等下拿给你。”   李怡潼说话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软软糯糯的,陆时语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鼓鼓的脸蛋,“谢喽。走,陪我去厕所。”   两人手拉手刚出教室门,迎面正碰上魏郯和另外两个男生杜一翔和于嘉航,三人勾肩搭背地走来。   于嘉航胳膊下夹着个篮球,看样子他们是去打篮球了。   见到她们,三人停下脚步。   于嘉航看到陆时语受伤的胳膊,直接吹了个口哨:“语哥,酷啊!”   陆时语抬脚作势要踢他。于嘉航敏捷地一侧身,躲开,半个身子藏在了魏郯身后。   “死芋头,等我手好了,我们单挑。”   “单挑什么,比谁对自己够狠吗?那我指定比不过。”于嘉航刚说完,魏郯直接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把人往班里带。   于嘉航被勒得直咳嗽,哇哇乱叫:“咳咳咳,松手,老子快被你勒死了!”   陆时语哈哈大笑:“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我和我媳妇从小一起睡大的,(骄傲脸 第5章 撒娇五点   这个礼拜,陆时语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国宝级的待遇。在家就不用说了,妈妈和太奶奶天天猪蹄子、鸡爪子、牛蹄筋变着法儿做给她吃,各种强筋壮骨的汤汤水水也没断了。在学校除了李怡潼细心体贴地照顾她,就连魏郯也不毒舌了。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陆时语有医院开的诊断书,不用去上。上课前五分钟,她和李怡潼在小超市门口分手,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   她手伸进书桌想拿数学书接着写作业,可是指尖却碰到一个硬硬的纸盒。她弯腰歪着脑袋看了会儿,确认不是什么恶作剧的东西之后,才重新伸手将纸盒取出来。   粉色木马手提蛋糕盒上印着熟悉的两个变体美术字和logo,打开来,是提拉米苏和半熟芝士布丁!   陆时语一看到这两款小甜点,就知道是谁买的了。全班知道她喜欢心岸家的甜点的只有李怡潼和魏郯。而整个中午,她一直和李怡潼在一起,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她抿着唇笑了。   不过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她还不饿,所以陆时语决定先写作业,等会儿再吃甜点。   花了半个多小时,她写完了今天的数学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从手机歌单里挑了首老歌《甜甜的》。   这首歌是陆时钦重新编曲翻唱的。   姐弟俩的奶奶摆洁是国内著名笛箫演奏家,爸爸陆缄高中时曾凭自己创作的原创音乐红遍网络,后来还给电影制作了单曲,一时广为流传。   陆时钦继承到了奶奶和爸爸的优秀基因,有着绝高的音乐天赋。五岁时,陆缄给他弹一段旋律,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复弹出来。八岁,他就写出人生第一首曲子。小学毕业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作曲班,并拜了蜚声世界音乐界的国内优秀作曲家区铭之为师。   这首《甜甜的》是暑假时,陆时钦闲来没事改编的。   陆时语听着音乐,拿起小勺子,美滋滋地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光。   她正吃得高兴,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时语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看到来人,她皱了皱鼻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吓死我了。下课了吗,怎么先回来了?”   魏郯顿了顿,随手拨了拨有些汗湿的短发,“老刘叫我们自由活动。”   事实上,他是被人烦得受不了了。   当事人嘛,就是初三十班的林淼淼。今天他们两个班恰好都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她就跑到他们班来,问他要联系方式。被自己拒绝后,仍纠缠不休。   想到陆时语一个人在教室,他干脆提前回了,反正体育课最后也不用集合。   回到教室,正好看到她在吃甜点,“那么好吃吗?”   陆时语点头,“好吃呀,甜甜的。”   说着她拿起另一只干净的小叉子,“你也吃。”   毕竟这是他买的。   魏郯好笑地见她说完,却眼神戒备地一直盯着剩下不多的布丁,像只护食的小奶猫,他故意道:“真给我吃?”   陆时语不是那么太真心地“嗯”了一声。   魏郯接过叉子叉起一大块,慢慢举到自己嘴边。在陆时语直愣愣的目光中,他没咬下去,手一转,将布丁喂进了她的嘴里。   陆时语啊呜一口张嘴吃掉。   这一口有点大,嘴边沾到了不少,陆时语就伸出一截粉嫩舌尖,舔了舔唇。浅蔷薇色的唇瓣鲜润,泛着一层诱人的水光。   魏郯喉头一动,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陆时语吃完布丁,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小魏子越来越得本宫的心了。”   这是戏精上身了。   魏郯也懒得和她计较,就见陆时语将水瓶子递过来,不满道:“没眼力见的,还不快服侍哀家喝水?”   刚才还是后妃,转眼就升级当太后了。   魏郯好脾气地由着她作,将瓶盖拧开,递给她。见她嘴边还有一点布丁屑,非常自然地伸手过去。   陆时语下意识地要躲,却被他温柔又强势地按住肩膀。   “别动。”   陆时语与他视线相对,少年目光清澈,用食指在她嘴角很轻很淡地一抹而过。   恰好这时手机里正唱道:“我轻轻的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魏郯缓缓收回手,用纸巾擦了擦。   哦,原来是她嘴上沾了东西啊。   不过,他完全可以告诉她,她自己用纸巾擦嘛!   *   听说陆时语手伤了,周末,二叔陆言一家来看望她。   她爸和二叔是双胞胎。直到小学一二年纪陆时语偶尔还傻傻分不清他们两个——就是有时候会觉得二叔比她爸还像她爸!   亲生女儿竟然认不出自个儿亲爸,真地要命了!   妈妈说她从认识二叔那天起,就能一眼辨出他们的区别。   她,不行。   弟弟说爸爸和二叔有不同的小动作,甚至脸上酒窝的位置都不一样。   她,认不出。   而且,二叔他太坏了!明知道她会认错人,还故意经常模仿她爸的穿衣风格和发型。你说那么大岁数了能不能别这么淘气!!!有意思嘛?!啊啊啊???   还有,二叔从她幼儿园的时候就经常和她说些撩妹金句。据他解释,这样长大以后,她就不会被男生轻易拐跑了。   结果,三岁那年在自家院子的葡萄架下,她问魏郯:“一加一等于几?”   魏郯:“等于二。”   她还得意地拍着手,“错了错了,等于喜欢你。”   真是人生最大糗事,没有之一。   她就不明白了,婶婶陈曦出生书香世家,本人也是高校老师,性格内敛文静,怎么就会嫁给了看着一点也不着调的二叔呢?   陆言抱着只有四岁的儿子陆陈旸,一本正经地拿陆时语当反面教材:“旸旸,知道姐姐是怎么受伤的吗?她呀不乖,把手塞进门缝里被夹了,最后是消防员叔叔把她救了出来。你看看,多疼啊,你还敢不敢玩门了?”   陆陈旸怕怕的,立刻摇头。   “姐姐笨不笨?”   “笨!”   陆时语:“……”   等二叔被她爸叫走,陆时语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边晃着小短腿,一边乖乖吃点心的陆陈旸,她眼珠一转,朝小家伙招招手,“旸旸,姐姐和你玩,好不好?”   陆学松已经年过八旬,但依然精神矍铄。儿子陆家昌和儿媳摆洁这些年因为家里的珠宝生意,一直坐镇南方。不过孙子们倒是都陪在身边,如今已是四世同堂了。他家和大孙子陆缄家就住隔壁,为了方便来往和照顾,两家在院墙上开了个门。   人上了年纪,最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看着最小的孙子,他也没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逗着陆陈旸说话。   听说陆时语教他英语字母了,陆学松就笑呵呵地道:“小语还挺有姐姐样的。来,念给太爷爷听听。”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记性好,又爱表现。陆陈旸应了一声,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排骨,让妈妈给他擦了擦嘴。   然后坐直身体,童音稚稚,“爱白菜特鹅艾福GAI,海一接开LM乃,哦拍球,RS忒,乌喂哇,西哎贼。”   众人:“……”顿时哄地笑成一片。   陆陈旸不明所以地看着大家,小嘴瘪了瘪,要哭。陈曦连忙把儿子搂进怀里和他解释,苏亦也在一旁安慰道:“旸旸最棒,是小语姐姐坏。”   陆言隔着红木饭桌嚎了一嗓子:“陆!时!语!”   陆时语躲在笑得筷子都拿不稳了的沈明绮身后,乐得直蹬腿。   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一大家子下棋的下棋,打麻将的打麻将。   陆时钦绕过雕着“福”字足有人高的影壁,拉开院门,就见李怡潼抱着个大大的透明保鲜盒,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时钦哥哥。”李怡潼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甜甜地唤道。小姑娘穿了件连帽薄卫衣,帽子上垂下两只软萌软萌的兔耳朵。   陆时钦应了一声,垂眸看保鲜盒,“拿的什么?”   “我和妈妈刚烤好的曲奇。除了原味的,还有巧克力的、葡萄干燕麦的、抹茶的。”李怡潼掰着手指一个个和他数。她脸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皮肤细细白白,五官很精致,细软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深亚麻色。   数完,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挑了一个葡萄干燕麦曲奇,举起来,“你尝尝,好吃的。”   陆时钦非常自然地就着李怡潼的手,直接咬走了那块曲奇。   曲奇口感酥松,奶香浓郁,还有葡萄干的甜和燕麦的颗粒感。很丰富的口感层次,真的很好吃。   “好吃。”他点点头。   “你要出去?”李怡潼问。   “娇气包要喝奶茶,我去给她买。你喝什么?”   “我要奶茶三兄弟加芋泥和奶盖,奶茶、配料要分开装。”   “这又是什么新吃法?”   李怡潼有些调皮地吐吐舌头,“这是我从网上看来的,用一杯奶茶的钱,既喝到奶茶又能吃上甜品。”   陆时钦啧了一声,他是真的不太懂这些女孩子的弯弯绕小心思。难道芋泥和奶盖不花钱的?不过是把一杯加料奶茶分成两杯装,这就叫吃上甜品了?   “知道了。”他随手扯起李怡潼帽子上的长耳朵,给她把帽子扣上。帽子太大,将她大半个脑袋都遮住了。   陆时钦个子已经有177了。李怡潼四舍五入还不到160,算上头发丝的高度才堪堪够到他下巴。   李怡潼因为手里抱着东西不方便,只能脖子仰高,想把帽子抖下来。   陆时钦低笑出声,又帮她把帽子取下来,顺手在她脑瓜顶揉了一下,这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周末愉快!周末愉快!   给各位大佬、小可爱比一个半熟芝士布丁组成的心心,啾咪~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过的羊 2瓶; 第6章 撒娇六点   半个多月后,陆时语受伤的左手基本痊愈,没有大碍了。不过苏亦和沈明绮还是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天天不重样。能吸收多少不知道,反正陆时语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周五晚上,陆时钦回到家比平时略晚,正赶上吃晚饭。   苏亦很会做饭。并不复杂的海带炖蹄花,蹄花糯而不腻,汤鲜而不油,非常美味。   她亲自给儿子盛了一碗汤。   陆时钦夹起一块蹄花沾着麻辣鲜香的蘸碟,几口吃完。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苏亦又给姐弟俩各夹了一块红烧鸡翅中,心疼道:“多吃点,看你俩瘦的。”   陆缄拿着酒杯的手一抖,价值五位数的干红差点全洒出来。   儿子这一年多个子窜得快,再加上一周才回家一次,确实瘦了不少。   但女儿……   陆时语两手抱着个蹄尖儿啃得正欢,小脸油光光圆鼓鼓的。他看着女儿若隐若现的双下巴,嘴角抽了抽,没说话。陆缄不想吐槽自家老婆的眼神,也没办法违背良心,只好夹了满满一筷子素炒小白菜给女儿,“小语啊,多吃点菜,补充维生素。”   陆时钦听出了亲爹的言外之意。   就在陆时语正要去夹汤锅里剩的最后一块猪蹄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抢到了自己碟子里。   然后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被亲情滤镜所蒙蔽,并且敢于说实话的人,陆时钦捏了捏亲姐姐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劝诫道:“放下猪蹄,回头是岸。”   陆时语:“……”   花季少女有多爱美?就是哭都要瞄着镜子,看看自己哭的样子好不好看。   陆时语飞快地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调出自拍,去掉美颜瘦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一分钟后。   枯辽。   享受美食的快乐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站起来。   “爸、妈,我吃饱了。”   “再吃点吧。”   “你还没吃完呢。”   陆缄和苏亦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用了,我饱了。”陆时语看了一眼怎么吃都不会胖,正在努力扒饭的陆时钦,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东厢房。   陆家一家四口住着三百多平米的四合院,非常宽敞。陆缄夫妇住坐北朝南的正房,姐弟俩一个东厢,一个西厢。   房屋装修风格偏中式,东厢房用隔间分出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浴室。陆时语一进屋,头一件事就是从衣帽间找出体重计站上去。   果然,重了两斤。   半个多月胖了两斤,一个月就是四斤,一年就是……   四十八斤!   陆时语被这个数字吓着了。   连带着第二天早饭只吃了一小碗稀饭。   周六、日对于中学生来说并不完全等同于休息。作业写写,辅导班上上,两天时间就过去了。   而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有一种焦虑叫别人家的孩子都上辅导班了。这年头谁家的孩子不上三四个辅导班?!   事无绝对,总有例外。   比如陆家。陆缄和苏亦对孩子们的教育宗旨是给孩子慢慢长大的时间。他们并不强迫姐弟俩上课外辅导班或者兴趣班,除非是自己想上。   这就导致隔壁的李怡潼已经在前往学习美式学科英语的路上了,陆时语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她打开门,就听见对面的西厢房,传来钢琴的演奏声。她这个弟弟学琴练琴都很随性,有时灵感来了在钢琴前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不吃不喝。有时却每天只练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则贡献给了各种手游。   周六的大半天时间,陆时语都是在与各科作业的奋斗中度过的。下午三点多,魏郯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去买教辅资料。   陆时语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答应了。   她和苏亦打了声招呼,回房间换好出门的衣服。走到院门口,正好碰到刚加班回来的陆缄。   “爸爸周六还要加班,真的好辛苦哦。”陆时语绽开笑容,眼神真挚并且充满了感情,“岁月对于别人的爸爸是把猪饲料,不过,我的爸爸依然是整条街上最帅最靓的爸比。”   陆缄:“……”   面对女儿无缘无故的彩虹屁,他心知其中必有套。   陆缄揉了揉女儿的头,“干什么去?”   “我和魏十三约了一起去书店。”   “是去买书吗?”   “嗯,买些教辅资料和课外书。”   陆缄看着女儿仰着脑袋,又甜又乖地看着自己,心软成了一滩水。他从善如流非常慷慨地拿出手机给女儿转了五百块钱。   陆时语嘿嘿笑着,看着她爸转钱。   本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原则,她眨巴着眼问道:“爸爸,金额这里是不是错了,少个零吧?”   陆缄的手指停在【转账】的按键上,“嫌少?不要算了。”作势就要把手机收起来。   “不不不,不少。”陆时语直接抓着她爸的手指按下去,然后飞快地掏出手机点了收款。   “碰到什么想买的就买点,不要乱吃东西。”陆缄嘱咐她。   陆时语喜笑颜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搂着爸爸脖子亲了一大口,“谢谢爸爸。我最喜欢你……”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苏亦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出来了。   “你俩站门口干什么呢?”   陆时语扭过头,笑嘻嘻地说:“我和爸爸说,我最喜欢他的老婆了!”   陆缄:“……”这见风使舵的能力,到底遗传了谁?   陆时语朝爸妈挥挥手再见。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苏亦在后面追着喊了一句。等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她回手就拧了一下陆缄的腰窝,“你又给她零花钱了,是吧?你还能不能有点立场,规矩一开始就立不住,往后怎么办?”   陆缄笑着捧着老婆的脸亲了一下,揽着她往房间里走,“知道知道,我以后注意。”   要到了额外的零花钱,陆时语心情好极了,走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地像小兔子一样。看到站在胡同口等她的魏郯,她老远就喊道,“十三。”   清脆的声音和小鸟一样欢快,甜的像是浸了蜂蜜。   魏郯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他脖子上挂着弯弯曲曲的白色耳机线,肩上搭着书包,听到她的叫声,回过了头。   绽开了和她一样的笑容。   眉眼精致干净,少年气十足。   他们坐了四五站地铁来到书店。   魏郯同样是不用上课外辅导班的主儿,他从小就有很好的阅读习惯,平时涉猎极广。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一层层逛。   陆时语停在一排排的小说前走不动步。她找了本封面是四五个古装美男子的小说,靠在书架前翻看着。   这是本仙侠文,话痨徒弟vs清冷寡言的面瘫师父,笑点特别多。陆时语看了十来分钟,才发现后面徒弟和师父谈恋爱了!   男人和男人!   老刺激了!   她看入了迷,连有人站在她旁边半天都没反应。魏郯见她看得津津有味,有点好奇,也伸头去看。   【清枫双目猩红,一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环抱住了连谨仙君的腰身,“师父救我,我难受得快死了……师父……”他鼻息咻咻,脸在连谨仙君的胸口轻轻磨蹭,发出沙哑的乞怜声。】   魏郯:“……”   陆时语正看到耳红心跳的关键处,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看什么呢?”   她一惊,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地上了。   魏郯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书重新塞回书架。然后扯着陆时语的袖子,把人带到了楼梯间。   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一声,两人谁也没说话。   魏郯手臂抱在胸前,仿佛政教处主任附体,表情寡淡,神情严肃,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陆时语心虚地缩了缩身体,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着头。   魏郯瞥了她一眼,看她怂哒哒的鹌鹑样,心想:就这胆子,还看小黄文呢?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些压迫感。陆时语下意识往后退,鞋跟碰到墙角,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悄咪咪地抬眼,发现魏郯似笑非笑地看她。   陆时语心一横,干脆拿出讨好陆缄的手段。她主动凑过来,绽开一个纯良又无害的笑容,软乎乎地叫:“十三哥哥。”   魏郯眉梢高高挑起。   陆时语伸手抓着他的袖子摇摇:“哥哥,好哥哥。”   她刻意放缓了语气,拖腔拖调,悠悠拉长声,故意撒娇似地叫他,还是那样敏感的两个字。   这就非常要命了。   魏郯觉得有点顶不住。   头皮都麻了。   偏偏她还在唤,一声赛一声,变着花样地叫他哥哥。   魏郯磨了磨后槽牙,动作并不温柔地将她推开些,抽出被拽得紧紧的袖子,做出让步,“走了。”   陆时语站在原地没动,诧异地看着他:“你嗓子好哑。”   魏郯:“……”   “刚刚还没那么哑,我给你买瓶水吧?”   “不用。”说完,魏郯拉开铁门,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从书店出来,两人到书店旁边的奶茶店歇歇脚。正在点单,奶茶店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进来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两人手里都拎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印着书店logo的袋子。   “咦,这不是班长大人和语哥吗?”瘦高的于嘉航已经注意到他们,扬起笑脸打招呼。   于是,四人端着饮料坐了一张桌子。   “你们都买了什么书?”陆时语随口问。   于嘉航挠挠头,“作文书,我的作文太差了。”   杜一翔和于嘉航是小学同学,他胖胖的胳膊箍着于嘉航的脖子,开始毫不留情地揭短。   “我们老于的作文开头永远都是‘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清晨。’或者‘在记忆的沙滩上,往事就像贝壳一样,我捡起最美的那一个,那是我小时候’。”   “发烧必须是晚上,晚上必须下暴雨,必须打不到车,必须爸爸妈妈连夜背着去医院。”   “同桌运动会跑步摔倒带伤跑过终点,这事能写六年。我只想说放过你同桌吧。”   陆时语听到最后,一口奶茶差点喷了。她咯咯笑着,趴到桌上。   于嘉航被三人笑得脸都红了,自暴自弃地拿出封面是橙色的《中考满分作文三百篇》和紫色的《一起作文》,夸张地推销道:“oh my god!你们看这两个颜色多么相配,我的妈呀,买它,买它,买它!”   正闹着,有陌生的女声响起。   “魏郯?”   魏郯抬眸,陆时语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是个挺好看的小姐姐。   个子高挑,大眼高鼻梁,长发披肩,胸前跌宕起伏。就连同为女生的陆时语看了,都觉得有点脸红。   林淼淼完全没想到,出来逛街竟然能偶遇魏郯!   作者有话要说:  魏郯:这他妈谁能顶得住?!   今天早了点,嘻嘻嘻:)   这本是二代文,想看陆缄苏亦的故事请移步专栏《男神彻底栽了》 第7章 撒娇七点   林淼淼这些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那天清晨迟到的一幕,反反复复在她脑海出现。从前,相比学霸,她更中意校霸款的。校服永远不好好穿,吊儿郎当痞坏痞坏的男生,更是她的菜。   当班里的女生对着好容易搞来的魏郯的一寸照,发出花痴般的惊叹时,她是不屑的。   比她还小一岁,甚至个子也没比她高多少的小屁孩,有什么帅的。   但是在那天清晨,这一切被打破了。   她只是兴致上来,随口调戏一回。当魏郯冷漠着脸一边念出她的名字,一边扣分的时候,林淼淼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分明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莫名勾得人心痒痒。   女生也有征服欲。   想到高冷如雪山之巅不可攀附的少年,狠狠打脸的那一天,她就觉得超级带感。   心动不如行动,林淼淼是妥妥的行动派。   她细细将那天的情况仔细回忆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魏郯应该不吃御姐范。   于是,她每天扎着双马尾,信心满满地期盼在校园里与魏郯各种偶遇。   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天她只在前两天的体育课上与小冰山再次相遇。   林淼淼抓住机会主动出击,趁着魏郯捡篮球的工夫,拦住他,摆了个歪头杀,甜腻腻地道:“魏同学,方便加个QQ或者微信吗?”   魏郯直截了当地拒绝,目不斜视地绕过她。   林淼淼也是愈挫愈勇的选手,她并不气馁,就站在篮球场边,大大方方地给他加油。   魏郯耐心告罄,将球扔给别的同学,拎起校服甩在肩上,回了教室。   林淼淼没有紧追不舍,而是站在原地,笑了笑。   就喜欢这种高难度的。   林淼淼一出现,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就沉寂下来。于嘉航和杜一翔奶茶也不喝了,眼睛抽筋似的瞎几把交流一通。   事实上,林淼淼在他们初中部还挺有名的。因为一张漂亮脸蛋和魔鬼身材,校内校外都有不少男生追。   “好巧啊,你和同学出来玩吗?”林淼淼轻轻撩了撩长发。   魏郯坐在外侧临过道的位置,他点点头,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林淼淼显然不这样想。   “魏郯,一会儿一起去看电影吗?”   “不必了。”   “那要不一起去逛书店?”   “我已经逛完了。”   还真是冰山本冰。   林淼淼的两个朋友都觉得尬死了,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袖子。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不识抬举,要是换作别人,林淼淼早就炸了。但对上魏郯,她忍了。   她调整表情,重新露出微笑,正要说话,却见魏郯站了起来。   “走吗?”魏郯面色无波无澜,微微偏头垂眸问陆时语。   陆时语看看自己还剩下大半杯的霸气芝士芒果,识相地也跟着站起来。   林淼淼这才注意到陆时语。她学习不行,但在某些方面却开窍得早,用自带情敌扫描系统的大脑把陆时语归入重点防备对象。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陆时语已经被切片了。   看着随意一站就是风景的少年,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林淼淼冲动地抓住少年的手腕。   少年老成的魏郯的表情终于裂了,俊美无俦的面庞冷若冰霜。   “放开。”   “我不。”   林淼淼家里经商,物质条件优渥,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这会儿性子上来,犯了倔。   魏郯闭了闭眼,似是忍无可忍,从桌子上拿了一张没用的餐巾纸,覆在林淼淼的手腕上,毫不怜惜地突然发力拽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林淼淼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红色的指印。比起手疼,她更觉得丢人,自尊心严重受伤,眼圈一下红了。   出了奶茶店,目睹了郎心似铁全过程的陆时语,看着魏郯买了包湿纸巾反反复复擦着手腕,足足擦了一分钟。   “十三,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样将来怎么找女朋友啊?”她说。   魏郯动作一顿。   “你少操心我的事。”   “好歹我们是朋友,我总不能看着你注孤生。我和你说,对待女生真的不能这样。你不喜欢,也得给人留点面子呀,人家女生眼圈都红了。”   她话音刚落,瞬间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骤降十度。   魏郯表情平静并没什么情绪波动。但仔细看,那黑得像是看不见尽头的宇宙深渊一般的眸子里,蕴着一层寡冷的薄凉和讥嘲。   他没说话,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大步朝地铁站走。   “嗳,你等等我。”陆时语怔了一下,在后面追道。   魏郯走路很快,平常和陆时语在一起,会照顾她的步幅步速。但今天心里不爽,陆时语追地有些微喘,上了地铁,她脸都红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一起出来,但气氛这么死气沉沉的还是头一回。   陆时语几次和他搭话,魏郯都是敷衍地用单音节回复。她从小是陆家团宠,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但刚才看到他被人摸了手腕气成这样,陆时语决定大度地不和他计较。   从双肩包里摸出两根棒棒糖,她剥开糖纸,声音温软,“好了,开心点。今天是周末呢,好不容易放松一下。”   陆时语说着,人靠过去将棒棒糖举到魏郯嘴边,“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她眉眼弯弯,卧蚕形状饱满又漂亮,清澈的眸子里是魏郯小小的影子。   “张嘴呀?”陆时语催促道。   浅蔷薇色的唇就停在魏郯脸侧,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他的面庞,有种奇异的不自在的痒。   魏郯僵了僵,张嘴咬过棒棒糖。   “甜吧?”陆时语剥了另外一根,自己吃了。   “嗯。”   甜甜的水蜜桃味在口腔内弥漫,将魏郯心中的燥郁压下去一些。想到她刚才小跑着追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他喉头一动,眉心舒展,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烤肠吃不吃?”   陆时语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   魏郯轻笑一声,“到底吃不吃?”   陆时语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新改的微信名。   “永瘦宫宫主?”   “嗯嗯,所以我不吃了。”她刚说完,就有咕噜一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魏郯看向她的肚子。   “看什么看?要下车了。”陆时语凶巴巴地推他一下,转了个身,往车门处挤。   短暂的周末一晃而过,新的一周开始了。   一上午,语数英三门主课轮番轰炸,好在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可以让大家活动活动。   秋阳明亮却不灼人,吹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上课铃响过,体育老师晃晃悠悠地来了,体育委员赵凌召集同学们集合。   体育老师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老刘其实一点都不老,只是长得有点着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地中海的严重程度和年过四十的强哥有一拼。   “先绕着操场慢跑两圈,然后做准备活动。今天体测,男生引体向上,女生仰卧起坐。”   话音一落,男女生的反应简直是两个极端。   男生一片鬼哭狼嚎,女生则是嘻嘻哈哈心情放松。   自从上了初中,比起1000米更让男生崩溃痛苦的就是引体向上了。   刚上初一那会儿,他们班男生在引体向上这个项目上几乎全班覆没,唯一的例外就是轻轻松松做了十五个的超级大变态——魏郯。   仅这一手,就征服了所有比力量的男生以及习惯看脸的女生。   老刘刚毕业没几年,人很随和爱开玩笑,和男生们的关系也很好,经常一起打打球什么的。见状,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嘴大白牙,继续说:“女生帮男生计数。”   简直没有更扎心!   这个年纪的少男们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即使穿着校服剃着寸头也希望自己是班里最靓的崽。   但引体向上绝对是让飒爽英姿毁于一旦的最大杀器!   想想自己青筋暴起的狰狞模样展示在全班同学,尤其是女生面前,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生按照学号一个个挂上去,像极了烤鸭店里的挂炉烤鸭。   尤其是杜一翔,他刚走到单杠下,大家就哄笑一片。没办法,谁让一身奶油充起的他是名副其实的引体向上困难户呢!   杜一翔也是心大,反正都是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还装模作样大腹便便地和大家挥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某大单位的领导呢。刚挂上去,没几秒,他就瑟瑟发抖了。满脸通红地挣上去一个之后,两条腿就像青蛙似地乱蹬,蹬了五六下,还是以失败告终。   再看魏郯,轻松一跳,两手稳稳抓着单杠,神态自若姿势标准地拉起一个、两个、三个……   巨大的反差对比,让女生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捧着脸,哇声一片。   围观完男生做引体向上,老刘安排男生自由活动,然后让女生躺在垫子上做仰卧起坐。   有男生就不愿意了,故意起哄道:“老师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不让男生看呀,我们挺愿意帮姐姐妹妹按腿计数的。”   有脸皮薄的女生,被这么一闹,脸都红了。坐仰卧起坐容易露腰啊什么的,所以会很害羞。   老刘黑着脸赶他们走:“再不走,就去跑圈。”   女生做仰卧起坐普遍能做三十几个,达到满分标准的也不少。全部考完还有十分钟才下课,老刘让她们也自由活动。   陆时语和李怡潼拿了羽毛球拍。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打法。李怡潼只会打你来我往的和平球,陆时语则只会大开大合地扣杀,所以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在捡球。   但本来就是玩,她们嘻嘻哈哈觉得还挺有意思。   李怡潼又发来一个高球,陆时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球后退,待羽毛球落到合适的高度,她自信满满地轻松跳起,将羽毛球准确地扣杀过去。   “小语,小心!”李怡潼高声提醒她。   就在陆时语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大力突然从身侧撞来。   她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作者在线求收藏和评论(伸破碗 第8章 撒娇八点   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右手掌也火辣辣得痛。   陆时语嘶了一声,抬眼,正好看到与她相撞的人——林淼淼。   她手里也拿着羽毛球拍。   林淼淼瞥了一眼半跪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的陆时语,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扶她一把。   反而道:“你怎么不看路呀?”然后没事人似的走了。   李怡潼从对面跑过来扶住陆时语,语气焦急,“小语,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陆时语点点头,搭着她的肩膀,吸着气站起来。   李怡潼扶着她慢慢挪到场边,让她坐下检查伤处。校服裤子推上去后,左膝盖处红了一片。刚才那一下,李怡潼隔着七八米都听得清清楚楚,肯定疼死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李怡潼说。   “不用,没有破皮。”陆时语摇头,看了看右手。还好,虽然疼,但没有流血。   她看向不远处穿着校服和同伴有说有笑的林淼淼,眯了眯眼。   这不就是前天在奶茶店碰到的那个女生吗?原来是初三的。那天魏郯冷心冷情地对她,自己还觉得魏郯太不温柔。   现在看来,自己真他妈傻哔。   李怡潼身上带着湿纸巾,陆时语借过来擦了擦手上的伤处。李怡潼这才想起来问:“那个初三的女生为什么要故意撞你啊?你们认识?”   陆时语叹了口气,“都是美色惹的祸,我只是池鱼。”   她和林淼淼只在上周六见过一次,并且全程目睹了林淼淼对魏郯的追逐。而她和魏郯最后是一起离开的,在别人眼里,恐怕就不是味了。   李怡潼听完来龙去脉,什么也没说,跑到不远处的那堆初三女生中。她扯着林淼淼的袖子,“你撞了人,连对不起都不说吗?”   林淼淼不防,被拽着踉跄了两步。她回头一看是和陆时语打球的那个小矮个,使劲一甩胳膊,挣开了李怡潼的手。   “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撞的?”   “我清清楚楚看见你直直朝着小语撞过来的。”李怡潼气得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你要道歉!”她大声说。   林淼淼不屑地“切”了一声,“我道个屁的歉。谁让她自己打球不长眼睛,我还没说是她撞的我呢?”   说完,她抬腿要走,却再次被李怡潼抓住不放。   林淼淼烦了。论身高体重,无论哪一方面她都绝对碾压李怡潼。骂了一句国骂之后,林淼淼朝着李怡潼就挥了一巴掌。   然而她这一巴掌压根没有碰到李怡潼。   林淼淼觉得李怡潼个子小小,长相乖巧,怎么看都觉得是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她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只觉手腕被人握住,一阵剧痛之后,胳膊已经被人扭到了背后。继而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   “这么。”   “不讲理!”   李怡潼气狠了,手下力气不减反增。   她小时候实在太乖了,又软又萌。刚上小学时总被高年级欺负,于是家里给她报了各种班,巴西柔术啊、擒拿啊都学了点。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防身。几年累积下来,有些反应和动作已经成了本能。   林淼淼的手挥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李怡潼一档,随即脚下灵活一动,使了一招擒拿中最常见的“反缠肘”。   此刻,林淼淼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只觉左边胳膊快要折了。   小白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吃人的白兔精!   两个人的事是在周围数十道视线的注视下发生的。   林淼淼在初三整个年级几乎是大姐大一样的存在。她霸道泼辣,语言甚至肢体上欺负一下弱小的同学,这样的事偶有发生。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霸王,被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个子女孩给撂倒了。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林淼淼痛叫出声,扯着嗓子朝平日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的几个女生吼道:“你们是死的,还不过来把她拉开。”   那几个女生有点畏畏缩缩。没办法,小姑娘动作太熟练了,干净利落毫不手软,一看就是练过的。   李怡潼没等人上来,就松开了手。她其实下手还是有分寸,警告似的瞪了眼冷汗都冒出来,被同伴扶起来的林淼淼。这才转身蹬蹬蹬跑回去。   陆时语看见李怡潼回来,吧啦吧啦地拍着巴掌:“我潼威武!”   李怡潼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时候我被人欺负,都是你给我出头的。”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魏郯和男生们一起在大操场踢足球。所以直到陆时语一瘸一拐地回到教室,他才知道这件事。   “裤子卷起来。”他说。   “不用了吧,我回家喷点药就好了。”陆时语的腿上敷着同学帮她去医务室拿的冰袋。   “小语,你就让魏郯看看。他家开医馆的。”李怡潼也在旁边劝道。   他家那是专治中老年心脑血管的,好吗?   好像知道她这么想,魏郯直接道:“小学六年级,你不好好走路,磕在马路牙子上,流了好多血,不都是我给你处理的!”   陆时语秒闭嘴,卷起校服裤。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最近真是时运不佳。手伤刚好,腿又伤了。好在这回不严重,估计一晚上就能好。   魏郯垂着头认真检查她膝盖周围。但位置实在有限,他干脆弯下腰,脱掉她的鞋,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往上一抬,搁在了自己腿上。   陆时语的腿长得好看,又直又细,骨肉匀称,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对比着她白得发光的肌肤,膝盖处的红肿显得尤为明显。   不知为什么,陆时语有种说不清的羞耻。隔着一层校服裤,她能清晰地感知魏郯的大腿肌肉线条。   和女生完全不一样,硬邦邦的。   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脚尖蹭到了他的袖子。   “疼?”魏郯抬头,从下往上看她。   “不,不疼。”陆时语突然结巴了。   不知道她脚臭不臭啊?魏郯是个轻度洁癖症患者,要是一会儿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毒舌的话来,怎么办?   “那就别动。”魏郯重新垂下头。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覆下来的浓密睫毛,高挺的山根和轮廓清晰的唇线。他的手也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冷白的手背上隐约可见几条淡青色的血管。   魏郯给她检查了一下,确定骨头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弯腰把鞋子拎起来,一副要给她穿鞋的样子。   陆时语赶紧抢过来,“我自己穿。”   魏郯眉间一动,“你的脚汗味,我早就闻到了。”   陆时语:“……”   等她穿好鞋,魏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陆时语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虽然之前她和李怡潼开玩笑说自己是被连累的池鱼,可她并不想要魏郯为此而道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她撞的我?”   魏郯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好转,“但是我会怪我自己。”   “好了,潼潼已经替我还回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魏郯看着她,愧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次的摔伤比起上一次意外夹手轻多了。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有点木,走起路来不那么利索。   她和李怡潼一人买了一瓶老酸奶,咬着塑料管,李怡潼才想起来问:“咦,魏郯呢,他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走?”   “他说强哥找他有事。”陆时语回答道。   “哦!”   初中教学楼顶层,站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从长相到性格你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不清。” 魏郯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有点客气。   林淼淼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从头到脚否定了个彻底,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男生。她瞪大眼,眼眶微红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魏郯没看见似的,或者说他完全不在意,漆黑锐利的眸中没有一丝丝波澜。   “不要再找陆时语的麻烦,今天的事没有第二次,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脾气。”   眼前的少年明明站在温暖的夕阳下,但眼睛里一点温度也无,阴沉沉地让人不寒而栗,毫不掩饰的淡淡戾气在眉眼间横冲直撞。   就像脱去了天使外皮的魔鬼,露出了骇人的獠牙和利爪。林淼淼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刹那间涌出惧意。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完全不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现在都不确定,他会不会对女生动手。林淼淼打了个寒颤,一股子冷气从脚底向上蔓延,让她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危险。   连校霸都不怕的林淼淼怂了。她忙不迭地点头,眼睛彻底红了。   魏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的背影,林淼淼抽泣了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9章 撒娇九点   十一黄金周到来。   陆时语和家人到近郊的别墅玩了两天,和李怡潼逛吃逛吃消磨了一天。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写作业。   假期倒数第二天,她带着所有不会的题目,敲开了魏郯家的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有难题找魏郯,而不是她家里那个音乐天才的弟弟。   陆时钦超级没有耐心,经常毒舌三连发。   “这么简单你怎么都不会?”   “你这是在侮辱哺乳动物的智商。”   “我和你最近的距离就是当年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   每次题还没讲完,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   相比之下,魏郯脾气好的简直是天使。他不仅是个好学生,还是好老师。特别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用她能理解的最简单的办法三言两语就给她讲清楚了。   魏家的中医馆叫“百草堂”,临街而建,主治心脑血管疾病,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患者登门求医问诊。魏郯的曾祖父魏士坤已经八十九岁高龄,身体硬朗,每周依然出诊五天。魏郯家就在距离百草堂不到一百米的家属楼上。   来开门的是俞景蕙,见到陆时语,她露出亲切的笑容,“是小语啊,来找敏行吗?”   “蕙姨好,我来找敏行。”陆时语点头笑道。在魏家人面前,出于礼貌她也跟着叫魏郯的表字。   俞景蕙从厨房了端出一盘刚洗好的香梨和葡萄,“他在房间里,你自己去找他吧。这盘水果给你们吃,我从网上团的,特别甜。”   陆时语答应一声,换了拖鞋,轻车熟路地来到魏郯的房间。   “进来吧。”魏郯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在房间里提高声音道。   陆时语开门进来将果盘放下,卸了书包。   “布置的作业都是基础题,没什么难度,你怎么不会?”假期头两天,魏郯就已经把作业全部写完了。从头到尾他都不记得有什么高难度的习题。   “魏十三,你这样说话会断送我们十几年的友谊!”陆时语白了他一眼,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脆甜的香梨。   香梨味儿特好,她一连吃了两个。   魏郯的房间面积不小,装修的整体风格非常性冷淡,只有黑白灰三色。他不仅有洁癖还有强迫症。桌子上的摆设和小时候她第一次来时几乎一模一样,位置精准到她怀疑是不是有人拿着卡尺量过;书架上的书从高到底从厚到薄依次排列;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无。   比整洁干净,她一个女孩子都比不过他!每次苏亦说她房间乱得下不去脚,把魏郯搬出来做例子的时候,她嘴上辩解自己的房间更富有人情味和生活气息,但心里对他的自律性却是服气的。   魏郯的房间阳台上,有一块大大的地毯,据说是魏爸爸从伊朗带回来的,特舒服。陆时语每次来都要坐在地毯上学习,就因为这,魏郯特地买了个酸枝木矮桌给她用。   此刻,她盘着腿,没骨头一样趴在矮桌上,慢悠悠地揪葡萄吃。   这间卧室采光特别好,魏郯拿着铅笔不知道在画什么,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暗影下的皮肤是冷白,阳光下则是亮白,漆黑短发和睫毛泛着浅金色的光,就连轮廓线也显得比平日柔和。   在纸上画下最后一笔,魏郯转过头,对上陆时语直勾勾的视线。   “还要看多久?”   说完,他看看被消灭了大半的果盘,轻哂:“你是来吃水果的?”   “魏郯。”陆时语叫他的名字。   魏郯怔了一下,“嗯。”   “你以后会考本地大学吧?”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一起上附中的高中。但大学就不一定了,选择太多,很可能不在一个大学,甚至不在一个城市。   魏郯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她身旁,盘腿坐下。   “怎么了?”   陆时语单手撑在脸侧,另只手无意识划着一颗葡萄上没有沥干的水珠。   “未来我也想和你在一个学校或者城市。”她说。   魏郯肩膀一松,“为什么?”   陆时语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继续说:“小时候咱们这边多热闹啊,我们四个还有婷婷、福龙、肉宝他们天天在一块玩。可是现在他们陆陆续续都搬走了。我爸说过,人生很长,大多数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最后总要分开的。不过不要紧,你还会遇到新的人。”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陆时语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声音清晰而坦荡。   魏郯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时语凑近了些,一缕发丝扫过他的手背,身上还散着淡淡的甜香,目光干干净净。   “好不好?”她问。   魏郯撑着矮桌,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俯下身,两人距离近到几乎鼻尖对上鼻尖。   “为什么不想和我分开?”   他面容平静,但靠近时却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陆时语觉得明明两人身高差不多,可这会儿她好像是一只小鹌鹑,被围在人形的笼子里。   魏郯其实很少有这样刨根问底的时候。他心跳得快速而有力,黑沉沉的眼,紧紧盯着她眸中清晰的自己的影子。   “嗯?为什么?”他催促道。   陆时语舔了舔唇珠,脱口而出,“因为我离不开你。”   魏郯倏地直起身,轻吁了口气。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情感,得到这样一句答复,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拿起她带来的卷子,展开一张,看着上面空白的大题,随手拿了张草稿纸,唰唰唰写下一大段,对着还在发呆的陆时语道:“还愣着干嘛,坐过来点,你想留我家吃晚饭啊?”   陆时语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明明句句都是她心里话,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心率还有点过速。   她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靠了过去。   魏郯解题思路简洁清晰,很快一道让陆时语想得头秃的大题,被轻松解开。   Woc,这就是学圣的威力!难怪班里同学都说想把魏郯的脑子移植到自己的脑子里。   她也想!   有了学圣的帮助,陆时语很快将卷子写完。她正要收拾书包,魏郯却推过来几本练习册,“我勾了几道类型相似的题,你做完再走。”   又来。   陆时语听到他不容反驳的语气,肩膀一塌,老老实实坐下,嘴里却在小声碎碎念。   无非是吐槽他的话,魏郯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笔,“十月底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这是为谁操心?”   吐槽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笔尖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魏郯唇角微微勾起。   陆时语一口气做完全部题目,成就感爆棚。她丢下笔,伸了个懒腰,趁着魏郯给她批改的工夫,拿出手机来刷。   突然她“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狂拍魏郯的胳膊,“啊啊啊啊!”   魏郯看了看自己被拍红的胳膊,不明白她这又是闹哪一出,“你犯羊癫疯了,要不要我给你扎一针?”   陆时语突然抬起头,漂亮的杏眼眨巴眨巴,长睫毛一扇一扇,软软地看着他。   魏郯秒懂。   这是有事求他了。   果然,下一秒——   “十三,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趟机场呗?”   “去机场做什么?”魏郯放下笔,面无表情。   “准确消息,小裴哥哥明天抵京。”陆时语给他看手机,“粉丝群里都传疯了。”   “所以,你让我和你一道去追星?”还他妈是个男的?就因为这男的,你差点就被老师罚站了!   “我弟今天就已经回了学校,区教授要给他开小灶。潼潼昨天回了T市,明天才能回来。我最最最亲近的朋友里就只有你了呀。”说着,她抓着他的袖子撒娇般地摇了摇,“我请你吃好吃的!”   “截止今天,你的零花钱余额为33.5元。”   “不可能?!”陆时语睁大了眼,“今天才刚5号呀。”   “大前天你和潼潼去逛街,将前半个月的零花钱全部取走了。”魏郯将手机里的转账界面给她看。   陆时语:“……”   好惨!33.5元,两碗炸酱面她都请不起。陆时语顿了顿,抓着魏郯的袖子摇,“十三,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刻到了,我相信你!”   魏郯微微扬眉,没说话,慢悠悠吃了颗葡萄。   “好十三!”   魏郯依旧不无所动。   陆时语鼓着腮帮子,将书包收拾好,站起来就往门口走。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声音:“明天几点?”   “早上七点,我来找你。”陆时语飞快地转身,朝他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回到家,正赶上吃晚饭,陆时语把明天的事和爸妈老老实实地说了。他们家从小的教育就是有任何想法、问题都可以说,大家可以沟通解决。但说谎绝对不行,一旦被发现加倍惩罚,零花钱也全停,全方位制裁。   听她说完,苏亦皱眉。相对于其他家庭,他们家对两个孩子的培养还是比较民主。   但并不等同于放任自流。   十几岁的青春期,喜欢个把异性偶像,这挺正常。公司里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们,也是一天到晚把“xx是我男朋友”、“xx是我老公”挂嘴边。   但一听女儿要去机场,只为见一眼偶像,她就不怎么同意。不过陆时语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方法不当容易适得其反。就在她犹豫在阻止和不阻止之间,陆缄说话了,“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太安全,爸爸陪你?”   这就同意了?苏亦在桌子下踢了自己老公一脚。   陆缄安抚地朝她眨眨眼。   “不用,明天我和魏十三一起。所以,爸爸,你们同意了?”   听到魏郯也去,陆缄心里最后的那一点不放心也没有了,一脸慈祥地女儿夹了一块羊排,叮嘱了一通安全问题。   等陆时语吃完回房间,苏亦放下筷子,“你答应地也太痛快了吧?”   “你不答应,她心里总惦记着,还不如让她如愿一回。现在学习压力多大呀,再说敏行也去,那孩子稳重,有他看着出不了大岔子。”陆缄给老婆盛了碗汤。   *   想到即将见到偶像,陆时语激动了一晚上。这样开心的事怎么能不和闺蜜分享?临睡前,她躺在被窝里和李怡潼聊天。   【永瘦宫宫主:哈哈哈哈哈。】   【潼潼:???】   陆时语仰天长笑三声,手指飞快打字。   【永瘦宫宫主:明天我就要见到小裴哥哥了哈哈哈哈哈。】   小裴哥哥全名叫裴行璟,不同于其他流量小鲜肉,他十八岁一出道,便凭借处女作《燃》,一举斩获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奖。之后片约不断,票房成绩不俗,合作的也都是大腕老戏骨,成为近几年难得一见的有颜,演技还不尬的流量小生,以至于在年初的元旦晚会上,他登陆三个电视台成为大忙人。   作为好闺蜜,李怡潼平时没少被安利。她虽然不像陆时语那样痴汉,但也心甘情愿被小裴哥哥的一张帅脸征服。   于是两个小姑娘躲在被窝里叽叽咕咕聊了半宿。   过于兴奋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差点睡过了。六点五十,她才打着哈欠挣扎着摁掉闹钟爬起来,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洗漱,冲出了门。   魏郯看着她两坨黑乎乎的熊猫眼,一脸瞌睡,却心情好到飞上天,走个路嘴里都要哼哼着歌曲,那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假期最后一天干点什么不好?即便什么都不干,他也不想坐一个小时地铁往机场跑。追星就算了,还他妈是一男的。   gay里gay气的。   陆时语也终于发现魏郯一直不发一语,“十三,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没睡好呀?”   “嗯,梦见你了。”   “滚……”   魏郯低低地笑了一声,好看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十三宠小语的一天,你们都不给我留言了吗QAQ,既然这样我就……这章下所有正分评都发红包(卑微 第10章 撒娇十点   帝都的秋天,天高云淡风景宜人,是一年中最适合旅游的季节。又恰逢全民假期,清晨七点的地铁内一如既往得人多。   陆时语虽然个子不矮,但体重轻,被拥挤的人流撞来撞去。   魏郯看着她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只当没看见。   两人好容易挤进车厢,陆时语站在门口的位置。本来一切都还好,奈何她旁边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叔。都十月初了,就穿一件短袖,还依然热地大汗淋漓,腋下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体味。这味道被车厢内湿热的空气蒸腾,陆时语快要吐了。   她从小养得娇,哪里受过这个?本想着地铁最快捷也最准时,万万没想到身边站了个生化武器。就在她被熏得头昏脑涨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了。   陆时语抬眸,入目是一只熟悉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再往上,她看到少年漆黑利落的短发,和小白杨一样挺拔的背影。   就这样被魏郯拉着,分开即将下车的人群,往里挤。他在前面开路,她只要紧紧跟着他就行了。   魏郯在对面的车门处找到一个夹角的位置。   陆时语背后一半是冰凉的车厢,一半是透明的车门玻璃。而她的前面,是魏郯的胳膊和座椅扶栏共同围起来的狭小却足够的空间。   两人面对面站着。   地铁到站又上来很多人,他们的身体几乎要贴上了。   太近了……   陆时语觉得自己快要扎进魏郯怀里了。   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是女孩子。耳根也开始泛红,慢慢延伸,爬上脸颊。   真是有点尴尬啊。   陆时语往旁边挪了半步,与他错开。   她手里攥着双肩包的带子,想着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魏郯先说话了。   “我们来玩脑筋急转弯,好不好?”他建议道。   “好啊。”   “狗的宝宝叫什么?”魏郯问。   “小狗。”   “猫的宝宝叫什么?”   “小猫。”   “蝴蝶的宝宝叫什么?”   “毛毛虫。”陆时语只停顿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说完还不无得意地扬眉:“你能不能出点难的呀。”   魏郯点头,“好,刚才是三岁阶段的,给你热热身。听好了,现在是超级难的——四岁阶段的。”   陆时语直接翻了个白眼。   “猪的英文是不是pug?”他继续问。   “是pig啦。”   “不对,猪是U。”   “是I。”   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   耳边是少年低低的笑声。   他已经开始变声了,却并不嘶哑粗嘎。相反,却因低了八度的声音而显得异常磁性。   魏郯的眼睛也长得好看。分明的双眼皮,眼窝深邃,眼形长,眼尾略向下。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明亮又温暖,只不过他不怎么爱笑。   陆时语看着他瞳深如夜却笑意深深的长眸,“十三,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魏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眉尖一动,“谢谢,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该我给你出题了。”陆时从书包侧面找了只笔出来,她取下笔帽叼在嘴里,一手圈着扶栏保持平衡,一手抓起魏郯的手。   魏郯只觉一只绵软的小手牢牢地捉住他的左手指尖,然后她开始在自己的手掌上写字。   “卧春。”   “卧梅又闻花,”   “卧枝绘中天。”   “欲问卧石水,”   “卧石答春绿。”   随着笔尖在掌心移动,他感到手心很痒,痒到骨头里,痒地很想把手抽回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陆时语很快写好,然后笑盈盈地望着他,“你读一遍。”   单从字面来看,这首完全狗屁不通,根本不能称之为诗的东西,倒没看出来什么。但魏郯心知其中必然有诈。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念完,他就明白了。但看陆时语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没有犹豫,低声缓缓念道:“我蠢。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欲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   果然,陆时语听地捂着嘴咯咯笑,“十三,你说自己是大蠢驴哦。”   刚才的一番拥挤,让她扎的丸子头有点散,前额和鬓边的碎发变得毛绒绒的,加上她穿了件薄薄的白色马海毛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毛绒绒暖洋洋的小动物。   魏郯没说话,翘着嘴角抬手揉揉少女柔软的发顶。   陆时语把笔收起来,顺便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随口问道:“你带水了吗?”   “没有。”说完,魏郯还很渴似的舔了舔唇珠。   陆时语并没有多想,直接把瓶子塞给他,“喝吧,等下车我再买。”   魏郯接过来,头微仰,柔韧修长的脖颈上,喉头滚动。听着近在耳边的吞咽声,陆时语后知后觉地耳朵有点热。   ——她喝过的水又给魏郯喝,这不就等于他吃了她的口水。四舍五入相当于间接接吻了!   陆时语有点羞有点窘。   她安慰自己,两人认识十几年了,小时候还同吃同玩同睡呢,和发小不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   喝完水,魏郯将空水瓶拧好,拿在手里,唇边挂着点水珠,他舌尖探出来一点,慢吞吞地舔掉了。   莫名有点色气。   陆时语觉得脸发烧似的热起来,唾液腺开始加速分泌。   魏郯父母的长相都属中流,偏这人投胎技能点满,还自带PS,结合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并发扬光大。但也许是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就不如别人那样觉得惊艳。   并且,不是她自夸,她全家的颜值都很能打。陆缄和陆时钦父子俩的样貌,在男人里绝对是顶尖级别的。小时候开家长会,陆缄所到之处必成焦点,上到女老师下到同学的妈妈,无一幸免。   所以,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她今天竟然对着发小,流口水了?!   前所未有。   好尬啊!   魏郯看着她嫩生生肉乎乎的耳垂泛着红,莫名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陆时语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又立刻放下手,人往出口走,“到站了,下车下车。”   裴行璟是十点左右抵达,陆时语他们到的已经算是晚了,VIP通道早已堵了几百号人。其中不少粉丝是从外地赶来,半夜就等在机场。现场还有多名保安在维持秩序。   陆时语就像找到了组织一样,兴致勃勃很快就和旁边的几个小姐姐聊上了。   魏郯去买了水回来,拧开瓶盖低给她,“这么高兴?”   “当然,”陆时语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自己一个人逛商场,商场里没有柜员没有顾客,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货架上,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用付钱。现在我的感觉比这个还兴奋。”   魏郯觉得他就多余问。   见她还在刷粉丝群,凑过去瞧了瞧,一下看到她的ID名。   “璟哥的小酒窝?”他一字一字清晰而缓慢地重复道。   陆时语点头,“怎么样,好听吧。我们群里都是这样的,璟宝的眼睫毛、阿璟的暖手宝,还有璟哥的腿毛,哈哈哈哈。”   “啧。”魏郯低低地发出一声,嘴唇抿成一线,胸口堵着一团郁气。好半天,无奈地认输般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挤在粉丝群中,只听最近的两个小姐姐用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低声交谈。   “我觉得一会儿我肯定得晕过去。你说我当众晕倒,璟哥能不能给我做个人工呼吸。”   “woc,你太阴险了!”   “要是他真给我做人工呼吸,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买个验孕棒。嘻嘻嘻。”   “哈哈哈,你真是够了。”   “对了,你知道群里有个神仙ID,叫璟哥是我老公吗?”   “知道。”   “我,昨天把那个ID买下来了!”   “woc,这波操作666。你花了多少?”   “一万!是不是很便宜?我太他妈骄傲了,从今天开始,璟哥就是我老公了,嘻嘻嘻。”   并不是很想听壁角的魏郯:“……”   这他妈是邪.教吧!!!   魏郯从没追过星,也不怎么看娱乐八卦。   在他的想象中,所谓接机,应该就是打着横幅荧光灯牌什么的,等人出来,大家有序地签名合照就可以了。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粉丝是多么疯狂,自己是多么幼稚。   又等了半个小时,裴行璟终于出来了。因为剧情需要,他头发剃得很短。帽子口罩大墨镜统统没戴,一张帅脸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外。   裴行璟刚一露面,方圆百米内无论什么年龄的雌性生物全都沸腾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让魏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失聪了。下一秒,他就见到了刚才说裴行璟是她老公的小姐姐,红着脸捂着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直掉。   失散多年的亲人再见面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   作为现场唯一保持镇定的人形生物,魏郯突然觉得抱着他又蹦又跳的陆时语算是很理智地追星了。   裴行璟已经习以为常。他涵养极好,即使有些手机都快要怼到脸上了,他看起来也没有生气。走到粉丝们面前,他一个一个地接过本子和笔开始签名。甚至还面带微笑,偶尔安慰哭得崩溃的女孩子几句,声音温和。   陆时语第一次面对爱豆,还是缺少经验,等反应过来,她和裴行璟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太平洋。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陆时语急地抓耳挠腮直蹦高。   魏郯叹了口气,接过她的纸笔往里挤,总算在裴行璟被工作人员保护着离开之前,挤到了跟前,要到了签名。   陆时语也没闲着,高高举着自拍杆,各种拍照和拍视频。   从机场出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魏郯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响。而身边的陆时语拿着签名,嘴角咧得快到耳朵根了,也不好好看路,差点一头撞上玻璃门。   魏郯直接将她手里的笔记本抽走。   陆时语也没生气,还乐呵呵的,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小朋友,“嘻嘻嘻嘻,怎么了呀,十三?”   魏郯面瘫着脸,警告她:“你再不好好走路,签名就是我的了。”   陆时语乖乖点头,下一秒又开始嘻嘻嘻嘻。   魏郯挑眉,这怕是傻了吧。他正要嘲讽几句,一只软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跟着你走就好了。”她说。   “你不会让我摔了的。”语气自然又依赖。   魏郯觉得左胸口处倏地就软了下来。   “嗯,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更新迟了,抱歉哈   有小可爱问十三和小语的初中生活要写多久?我解释一下哈,我认为校园文其实初中高中没太大差别,都是以学习为主。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我特地选择从初中开始。初二这一年会着重描写,初三就一笔带过了,高中也不会写很长哒。   而且,我今天开始努力存稿,争取后面每天多多更新哦。   感谢梅艳啊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过的羊 1瓶; 第11章 撒娇十一点   回家的时候他们选择打车。   上了出租车,陆时语就瘫着不动了。这一天下来体力耗尽,再加上昨晚睡眠严重不足,她把双肩包抱在腿上,和魏郯说了一声,就靠着头枕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明亮的天光透过车窗给她整个人晕了一层暖金色,看起来安静又温暖。魏郯手肘支在车窗上,侧着头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微微仰头,嘴巴蠕了蠕,似是在吧唧嘴,最后很是孩子气地嘟了起来。   就睡得香成这样?   他摊开左手,看着手心里已经模糊却依然存在的字迹,弯了弯眼。   魏郯都没意识到自己看她的时候,唇角始终微微翘起。   尽管认识十几年了,可有时他还是感到新鲜和好奇。她充满着阳光又蓬勃的元气,像是个发光体,总能吸引他的目光。   视线顺着她露在外的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颈往下,宽大的马海毛毛衣单薄清透,显出略微起伏的玲珑曲线,隐隐约约能看到内衣的轮廓。   停顿了一下,魏郯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别开视线转向窗外,耳尖微微泛红。   红灯处,汽车刹车,陆时语身体晃动,脑袋不受控制地撞向车窗。魏郯反应很快,手臂一伸,单手托着她的脑袋引导着靠在自己肩头。   陆时语眉心微蹙,自动自发地在他肩窝拱了拱,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可好像不是很满意,最后直接向下滑,枕到了他的大腿上。   腿上骤然感受到一个暖烘烘的重量,魏郯整个人都僵了。偏她还不老实,一只手还胡乱地在他腿上拍了几下。   他低头看着睡得没心没肺的某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千回百转的,仿佛七八十岁的老翁似的,惹地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他身子又坐正了些,让陆时语睡得更舒服些,还将一直敞开的车窗按了上去。   陆时语就这样睡了一路,直到汽车开到离家只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魏郯才拍着她的肩膀叫醒她。   陆时语不耐烦地蹙眉,抬手胡乱挥了挥,缓了半天,才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到了?”   魏郯嗯了一声。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揉着泛着泪花的眼睛,坐正身体在自己脖子上揉了两把。   “哎呀,我的脖子和腰怎么这么酸?” 她刚睡醒,声音软软糯糯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魏郯心说,我还腿麻呢。当了一路的人形枕头,他现在整条腿都麻了,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过,痒痒的。   他垂眸看着浅色牛仔裤子上的一小滩水渍,故作嫌弃道:“陆时语,你睡觉还流口水呢。”   陆时语的头发被压得有点乱,鬓角的碎发都跑出来了,像个小疯子。只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面颊上还有压出来的几道睡痕,她摸了摸唇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   魏郯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傻子。”   *   好心情当然要和好朋友分享。   星期一早上有升旗仪式,结束后大家各自回班。路上,李怡潼连连追问昨天的追星之路,陆时语说到高兴处,完全控制不住音量,引得周围其他女同学也围了过来。   “天哪,你去见了小裴哥哥,有照片吗有照片吗?”   陆时语笑眯眯地点头,魏郯昨天帮他去要签名,她就在外面举着自拍杆狂照。   “语哥,给我发一下。”   “我也要。”   “我也要。”   最后有人建议,让陆时语将照片在班级群里走一个。   大家纷纷同意。   中午午休的时候,陆时语就在手机相册里挑了几张,po在班级群里。   女同学们一下就炸了。好几个人又围着她问东问西。一个个眼睛冒着粉红泡泡,让陆时语详详细细地将当时的情形再讲一遍。   “近距离看,真的特别帅!个子很高,比电视上脸小一圈。”   “啊!”   “皮肤很好,没有痘,身材超正,特别man。”   “啊啊!”   “人很随和,有女生见到他哭得说不出话来,他就主动上前给她签名,收了她送的毛绒玩具后,还道了谢!”   “啊啊啊!”   “他知道很多人为了等他没吃早饭,还嘱咐大家下次不能这样,一定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健康。”   “啊啊啊啊!”   女生们像专业捧哏二十年的相声演员一样,随着陆时语的每一句话,捧着脸发出土拨鼠般花痴的叫声。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他们班一半的女生都围了过来。魏郯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跳得疼。   他看了一眼身旁口若悬河、手舞足蹈的陆时语,将手里的笔一撂,声音冷漠地说:“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老师要听写单词,你都背熟了是吧?”   被他一提醒,陆时语拍着自己的脑门,连连道:“糟了,我忘得一干二净。”   其他女生也有人忘了背单词的,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人一散,魏郯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陆时语背了一会儿,遇到读不准的单词,她轻轻戳了戳魏郯的手臂,问:“十三,这个怎么读?”   魏郯眸光轻抬,没看推过来的英语书,而是瞥了她一眼,哂道:“你还用背单词?有了爱豆的签名、照片和视频,即使被老师罚抄写应该也是甘之如饴的。”   陆时语:“……”   不知道这人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阴一句阳一句的,学圣了不起啊。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不讲就不讲,我问别人。”陆时语的语气也冷了。   她转过头,看向趴在桌上看手机的杜一翔,“老杜……”   陆时语还没说完,魏郯啧了一声,抬手按在她头顶,将毛茸茸的脑袋转回来,“脾气怎么这么大,我不就说了一句。哪个单词不会,我给你讲。”   陆时语见他语气和脸色都缓了下来,也就不生气了,就着梯子下来,食指在书上指了指。   等陆时语扭过头继续开始背单词,魏郯望着她的侧脸,手撑着额角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欠儿。   明知道陆时语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还要招她。她最烦别人摆脸色,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直接不搭理,您呐爱哪儿凉快凉快去,她才不惯着!   刚才眼瞧着她就要炸毛了,如果再不顺顺,可能今天一整天她就能把自己晾在台子上下不来。   何苦来哉!   *   星期五的清晨,陆时语背着书包走出家门。刚一出门,就碰到隔壁的李怡潼也开门走了出来。   她扬起笑脸,一句“早上好”还没说完,只见李怡潼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小语!”李怡潼唤了她一声后,转头和身边的女孩子介绍:“这就是陆时语,我们一个班的。”   女孩子模样清秀,身材瘦高,背脊挺得笔直,朝陆时语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我叫黄馨月,听潼潼说你们是好朋友。”   陆时语也回了个笑,点点头,“你好。”   李怡潼和平时一样挽着她的手臂,“馨月从D市转到我们学校了,今天第一天上学。”   经过李怡潼的解释,陆时语才知道黄馨月的外婆和李怡潼的奶奶是几十年的老姐妹。父母离婚后,她随着母亲江倩从D市来到帝都。现在暂时住在李怡潼家里。   “听说你是舞蹈特长生?”陆时语问。附中这样的学校光是有钱是进不来的,她听说过黄馨月之所以能插到他们班来,除了交了一大笔钱外,她本人舞蹈跳得不错。   “嗯,我从小练古典舞,已经十年了。”   “难怪你身材、气质那么好。”陆时语心里有一丢丢羡慕,“我小时候也练过一段,但觉得很辛苦,没坚持下来。”   “学舞蹈除了要有天赋,还要坚持。那时我在里面哭,我妈在外面哭。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李怡潼也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嗯嗯,对的。有一次我爸去接我,见我被老师按着拉筋哭得稀里哗啦,他就让我不要练了。”陆时语说。   “所以,我特别感谢我妈,要不是她坚持,就没有我的现在。不过你们比我成绩好呀,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黄馨月说。   她隔着李怡潼,有点好奇地打量陆时语。从小到大,大家见她第一面都会夸她漂亮,这让她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信。可昨天见了柔柔软软像朵花似的李怡潼,今天又见了陆时语,她才惊叹自己如井底之蛙,果然天外有天。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儿,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眉目如画,皮肤奶白。笑起来犹如冬末初春的暖阳,春风拂柳般让每一个看到的人,不由自主想和她一起笑。   黄馨月像是老朋友开玩笑似的道:“小语,听说你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还是上市公司,豪门啊。”   陆时语只点点头,没接茬。   陆家的“天一珠宝”是百多年的老字号,分店遍布全国各地,市值超过百亿。不过第一次见面的人开口就问家庭背景,在陆时语看来有点奇怪。   附中是市重点,每年都有大批家长花大价钱把孩子往进塞。开个家长会,校门口堵的车像是开车展,一串的名车豪车。但也有不少家庭条件一般,却品学兼优的学生。   陆时语一直觉得交朋友,家庭背景什么的不重要,还是要看人。对于这个邻居家新来的同学,她心里暗中划了一条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了接档文《偏执宠爱》文案,拜托各位大佬收藏一哈   孙绵绵第一次见到楚枫是在黑市拳场里。少年浑身戾气,黑沉沉的眼淬了冰,刀锋般射向对手,不要命地搏击。   第二次见到楚枫是在地下赛车场。少年神色寡冷地驾着黑色改装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蛇形赛道上轰鸣疾驰。   第三次见到楚枫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少年西装革履,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   ---------   市一中小树林,楚枫一手撑墙,弯腰俯身看着被自己锢在墙角的女孩。   “小姑娘,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得拿点东西来换。”   “怎么换?”   “一个秘密亲一口。”   孙绵绵睁圆了眼,“没,没别的选择了吗?”   楚枫恶劣地笑了一下,“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孙绵绵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学习还可以的,要不要我给你补习?”   “……行吧。”   高考出成绩那天,一中官网首页红彤彤一片,黑体加粗的大字无比醒目:热烈祝贺我校楚枫同学以725分的优异成绩荣获省高考理科状元。   考了696分的孙绵绵:“……”   -金枝玉叶性格好的娇娇女x偏执病娇的伪学渣小少爷互相救赎的故事   -女主是男主蚀骨诛心的白月光   - 文名文案基本定型,可能会小修 第12章 撒娇十二点   三人进了校园,经过自动贩卖机处,黄馨月微笑着问:“你们喝不喝饮料?我请客,别客气。”   李怡潼摇头,“我带了水杯。”   第一次见面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请客,陆时语也道:“没事,大家各买各的就好。”   说着,她走到另一台机器前,买饮料。   学校的这几台机子用的人多了,时不时有点机械故障,瓶子到了出口处又双叒叕卡住了。陆时语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蹲在地上对着机子一阵拍打。   “你在做什么?”头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片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   “饮料卡住了。”陆时语头都没抬。   魏郯弯下腰,一拳重重砸了一下挡板。   “哐当”一声,巴旦木乳应声而落。   “哈,还是你行。”陆时语笑嘻嘻地取出饮料瓶。   “小语,我带着馨月先去趟强哥办公室。”李怡潼走过来说道。   陆时语点头,“你把书包给我,我给你带回教室。”   “好啊。”   她俩说着话,黄馨月的视线不禁落在魏郯身上。少年五官深邃精致,个子不太高,身材是这个年龄特有的清瘦。干净整洁的校服穿得板板正正,内里一件白色T恤,仿佛一走近,就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她从小身边也有长相清秀的少年,可没一个人的颜值能超过眼前之人,黄馨月的目光不禁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魏郯并未在意,清淡如水的目光扫过黄馨月那张陌生的面孔。两人视线短暂相对,不过一两秒,他就移开目光。   “馨月,那是我们班长叫魏郯,大学圣一枚。各种竞赛大奖拿到手软,每次大考能把第二名落几十分的那种。所以大家也尊称他‘大人’。”李怡潼给她普及道。   陆时语和两人挥挥手,一手提着李怡潼的书包,一手拿着饮料,和魏郯一起离开。   “馨月,咱们也走吧。”李怡潼边走边和她说,“我们班主任叫盛国强,四十出头,一般大家都叫他强哥,教数学的。他讲课特别快,还喜欢叫人上黑板答题,而且毫无规律可言。有时按学号叫,有时按座位叫,每次上课都心惊胆战的。”   “是吗?我以前学校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不过是女老师,常年梳着麻花辫,我们都叫她吕麻花。”黄馨月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回头张望。   陆时语走着走着突然停住,把饮料和书包都给了魏郯,自己蹲下去系鞋带。等她重新站起来,魏郯把饮料给她,李怡潼的书包却被他提在了手里。   不知道陆时语说了什么,魏郯看着她笑了一下。   像一泉清水映着冬日的阳光。   黄馨月没想到,之前还一脸清清冷冷的少年,笑起来竟是这样好看。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正式上课前,强哥让黄馨月先做个自我介绍。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讲台上,“大家好,我是黄馨月。能来附中,在各位优秀负责的老师们的教导下,和很多优秀的同学一起学习,我感到非常荣幸。我的成绩不是很拔尖,但从小学习古典舞,在文娱方面有点小小的特长。希望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能和大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谢谢大家!”   不得不说,黄馨月口才很好,普通话也标准,声音婉转柔美。她说完班里掌声一片,甚至还有男生起哄的口哨声。   强哥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给黄馨月指了座位,就在于嘉航的旁边,陆时语的前面。   而于嘉航原来的同桌,学习委员孙博彦则坐在了最后一排,杜一翔旁边的空位上。   刚转来,谁也不认识。下课后,黄馨月自然地转过来,朝陆时语笑道:“小语,太好了,我们成了前后桌。”   陆时语也回之一笑,“别客气,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尽管问我,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学校大归大,不过对于我们学生来说,基本两点一线,教室和食堂。”   附中的升学率和占地面积成正比,地处二环,交通便利位置极佳。而且校园面积还很大,绿化也到位。图书馆、篮球馆、网球场、足球场、花园广场、大礼堂一个不少。   “好啊,谢谢你。食堂的菜烧得怎么样,我从前那个学校食堂水平就不行,所以一般中午都去外头吃。”黄馨月说。   “还可以,红烧牛肉面、烧茄子、宫保鸡丁是招牌。”   “我喜欢吃宫保鸡丁。” 黄馨月说完,将目光移向魏郯:“你好,你是叫魏郯吧,听说你是班长又是年级第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魏郯的态度一如既往,礼貌而疏离地回应道:“你好。”   大概见多了眼高于顶的学霸,对于魏郯的态度,黄馨月完全没在意,继续饶有兴致地和陆时语说话,时不时搭上魏郯,但他基本上只用单音节回应。   陆时语从桌洞里拿出巴旦木乳,她拧了几下,没拧开,又是一个有个性的瓶盖。   黄馨月的手肘就撑在陆时语桌上,整个身体都快转过来了,她正在和于嘉航说话。余光中就见刚才还一脸淡漠的魏郯,主动伸手接过饮料瓶,拧开,最后还揉了揉陆时语的头。   像是做过无数遍。   无比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   黄馨月不禁道,“他俩关系真好呀。”   于嘉航点头,早就见惯不怪,“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当然非同一般。”   “这样啊。”黄馨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中午时分,每一块室外篮球场都有男生在挥汗如雨地散发着多余的荷尔蒙。球场边有不少女生在围观,时不时喁喁私语。   黄馨月因为第一天来,刚领到校服还没换,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在一群运动校服中格外打眼。再加上她常年学习舞蹈,身材匀称,肩颈端得非常平,显得脖颈纤细修长。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于异性既好奇想接近却也因为羞涩而压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八卦和讨论。   魏郯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向旁边的休息区域,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就喝。   于嘉航勾着赵凌的脖子,“我说四班的那几个真不行,太弱鸡了!”   赵凌嗯啊了一声,看见了不远处的黄馨月,捅了捅身边的人,“你今天这座位换得幸福啊,新同学是个气质美女,而且说话那个温柔啊,听得人骨头都轻了二两。”   于嘉航一脚踹过去,“你个色胚,新同学第一天来,你就打人主意了?”   赵凌身体灵巧一躲,躲在了魏郯身后,“谁他妈打人主意了,我只是对美好事物的纯粹欣赏。老周,你说是吧?”   老周叫周奕,数学课代表。本人是个还没太开窍的小直男,挠挠头,老实回答:“还可以吧。我们班本来就挺多漂亮妹子的,我觉得她还没语哥好看。”   “+身份证。”于嘉航附和道:“我也觉得语哥是南波万。个子高,皮肤也白得发光,笑起来特甜。”   赵凌啧啧道:“快把你的口水擦擦,流一地了都。”   “放你娘的屁!”于嘉航笑骂道:“我这也是对美好事物的纯粹欣赏。”   魏郯随手将空矿泉水瓶捏扁,朝旁边的垃圾桶一扔,一声轻响,水瓶划着漂亮的圆弧,准确无误掉进垃圾桶。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走了,回班。”   和于嘉航擦肩而过时,毫无征兆地踹了一下他左脚踩着的篮球,篮球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正在喝水的于嘉航没有防备,身子一个趔趄,小半瓶水泼在了T恤上。   “woc,大人,你干几把啥呀!”于嘉航抖着衣服上的水,冲着魏郯的背影嚎了一嗓子。   *   最近一段时间,陆时语吃完晚饭就回房间。关上门,两三个小时不出来。   苏亦收拾完厨房,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和坐在沙发上的陆缄说:“你有没有觉得小语最近变了?”   “嗯?”   “从前吃完饭她都要在电视机跟前磨叽好一会儿才开始写作业。现在在自己房间一呆就是一晚上。”   “丫头长大了。”陆缄道。   苏亦点点头,又找了小果盘,每样水果各装了点,端着去了女儿的房间。   “笃笃笃”,敲门声一响,陆时语直接将手机往书包里一塞,低头看着语文练习册,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苏亦推门进来,看见台灯下女儿专心致志的侧脸。   她又欣慰又心疼。   从前这丫头调皮捣蛋的时候,她发愁。现在女儿忽然懂事爱学习了,她又心疼。   苏亦把水果盘和水杯放下,摸了摸女儿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洗完澡,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呢?时间长了,要头疼的。”   陆时语毫不在意,“没事,不冷。”   “那也不行。”说完,苏亦去浴室找来吹风机,要给她吹头发。   陆时语刚才在用手机看小说,正看到男主要和女主告白的关节处,被打断了她心里猫抓似得难受。于是站起来把苏亦往门口推,“妈,我知道了,我自己吹就行了。”   苏亦扭头道:“你这丫头,妈妈话还没说完。”   陆时语抢过吹风机,“妈,我今天作业多呢,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哈。”   苏亦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魏郯:于嘉航同学,活着不好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10瓶,奶茶瘾 1瓶; 第13章 撒娇十三点   黄馨月母女在李家长住了下来。   一段十几年的成熟的友谊,突兀地插进第三人,总是有些不方便。有些两个人说的悄悄话,因为黄馨月在,可能就不好说了。   中午,她们去校外吃砂锅米线。等餐的时候,李怡潼给陆时语的水杯里倒上水,“上次你给我安利的霸总文我看完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校草校霸,总裁年纪有点大。”   陆时语叹了口气,“我最近都书荒了,不知道去哪里淘文?”   黄馨月在一旁说:“你平时好像很喜欢看小说吧,买书的话家里容易发现不说,还贵,不如用手机看呢。”   “我也用手机看的,只是网站老弹出来些乱七八糟的广告。”陆时语想到那些黄色广告,脸都红了。   “那你看的肯定都是盗版网站。你看,我就下了个晋江文学城的APP,看一本二十万字的小说还不到五块钱,很划算的。用支付宝和微信都可以充值。”   说着,黄馨月划开自己的手机给她看自己最近订阅的书目,还告诉她们如何找文:“喜欢看青春校园都市霸总啊你就点这个‘都市青春’,喜欢脑洞大的就点这个‘幻想现言’,喜欢古代的就选‘古代言情’……”   陆时语打断了黄馨月滔滔不绝的介绍,问:“都市现纯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男。”   陆时语恍然大悟。   李怡潼听了也凑过头来,五分钟后两人掏出手机一起下载。   被成功安利之后,陆时语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着了魔似的一下沉溺进去,连带着和黄馨月的距离也拉近不少。   这天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老师是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她脾气温和,声音也温柔,底下学生睡倒一片也没有对她产生丝毫的影响,依然用堪比催眠的声音和语调,平铺直叙地讲述历史事件。   魏郯大概是全班唯一能保持端正坐姿的学生了,就连历史课代表都哈欠连天地记笔记。   他看了眼他的小同桌。   陆时语将历史书摊在桌上,人软趴趴地,堂而皇之地睡觉。   以前可不这样。   历史课虽然是她最不爱上的课,但还是会装装样子记一下重点,翻翻书什么的,毕竟历史也是要考的。   而且,她今天明明可以午休时间睡,可偏偏要写东西,却又不是作业。   有点反常。   这时,陆时语翻了个边。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只露出小半张脸。几缕碎发从耳侧滑下来,沿着她柔和秀美的侧脸,一直垂到嘴唇上方。随着她的呼吸,一小缕发丝轻微抖动。   她蹙着眉头小小地哼唧一声。   一根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细软的发丝,替她别在白生生的耳后。魏郯柔暖的目光一点点描摹她的五官,指尖忍不住流连地蹭了下她薄薄的耳廓。   指尖滑腻的触感,让他清亮浓深的黑眸染了一层浅浅的愉色。   陆时语突然睁开眼。   魏郯吓了一跳。   没等他做出反应,陆时语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见她确实又睡了过去,魏郯吁了口气,瘫在座位里,尴尬混杂着羞耻的感觉,让他的心脏依然以每分钟一百五十下的速度狂跳。   放学铃响。   今天轮到陆时语、魏郯、杜一翔和孙博彦值日。一般情况下,李怡潼会边写作业边等她,但早上妈妈交代她下午带黄馨月去拍张一寸照,所以和陆时语说了一声,先走了。   做完值日,陆时语和魏郯一起回家。   因为还在想着今天看的小说,她有点走神,周围的动静她也没注意。   “小心!”   忽地手臂被人抓住往旁边一扯,她后退着重重地撞进一个怀抱。   身旁有送外卖的电动车擦着她的手臂疾驰而过。   “想什么呢你?!不看路的吗?”魏郯的声音有点冲。   陆时语吓了一跳,从他怀里退出来,下意识拍了拍胸口,抬眼看他,答得理所当然。   “反正有你呀。”   魏郯:“……”   他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快被气笑了。   和这丫头在一起,他真是每天操着卖白.粉的心。   屈指使劲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教育她:“你能不能长点心看看路,现在电动车这么多,嗖地就窜出来了,如果撞到你了……”   别看魏郯平日沉默寡言,但一教训起她来就秒变唐僧,长篇大论没完没了。   陆时语见他大有就今天的事件展开一二三四五六详细论述的架势,她倏地倾身,两人瞬间距离拉地极近。   魏郯猝不及防,他有些错愕,瞳孔微缩。   “十三哥哥,吃甜筒吗?”陆时语的声音又轻又软,甜滋滋地撒娇,像是刚出洞的小狐狸,“我请客。”   随着她说话,浅蔷薇色的唇瓣一开一合,潮暖的呼吸混着淡淡的甜香洒在他的面庞。陆时语的肤色是偏暖的奶白,细腻光洁没有一丁点瑕疵。他呼吸一扫,挺翘的鼻尖上几近透明的细细绒毛微微颤动。   魏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   操啊!   他听到自己哑着声音说:“吃。”   从KFC出来,两人一人一支甜筒,边走边吃。   魏郯继续念叨:“刚才我还没说完,被电动车撞一下,也就受点轻伤。可要是汽车呢?你知道全国由于交通事故每年伤亡的人数有多少吗?超过10万人!而且大多是年轻人!”   陆时语简直无语了,这安全意识讲座还有完没完了?她干脆不走了,站定,气急败坏地质问:“狗十三,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刚才还叫他十三哥哥,没五分钟就变成了狗十三。   魏郯开始笑。   低低沉沉的笑声听在耳朵里,陆时语更加生气,直接气呼呼地在他干干净净地鞋面上踩了一脚。   魏郯低头看着那团刺目的鞋印,也不生气,边笑边吃,跟在她身后。   经过一家手绘鞋店,陆时语被橱窗内一双白色帆布鞋吸引,站住看了一会儿,走进店内。   白色高腰帆布鞋的鞋面和鞋带上有大片的红黑色彩绘,有点小酷。陆时语拿在手里看,店主小姐姐走过来热情地推销,最后听说价格才二百出头,她彻底心动了。   陆时语是个鞋控,她的鞋子常换常新,各个品牌各种颜色实在不少。陆时钦曾问她:“你是蜈蚣吗?买那么多鞋子穿得完?”   想到十一逛街的时候,她已经收了两双新鞋,于是转脸问魏郯,“我妈把下半月的零花钱打给你了吧?”   魏郯嗤了一声,把手里的甜筒举了举,“你早就预支了。”   “那到底还剩多少?”   魏郯伸出了两根手指。   陆时语肩膀一塌,她全部零花钱都拿出来也不够买这双鞋。就算店主便宜卖给她,这才月中,她就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好惨!   她不舍地放下鞋子,不好意思地朝店主小姐姐笑了笑。   陆时语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发现魏郯没跟上。她回头一看,见他拿着同款另一双黑色的在看。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自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碰到什么没吃过的没见过的都想尝个鲜。比如,这两年流行奇奇怪怪的网红冰激凌,椰子灰、咸蛋黄、跳跳糖……她都会买来尝一下。   而魏郯与她截然不同。冰激凌他只吃肯德基的甜筒,十年如一日。鞋子只要穿着舒适,他能一直买这一款。她曾经打趣他是个念旧、长情、专一的老古董。   陆时语走过去,侧着身子从下往上看他,不确定地问:“十三,你竟然也喜欢吗?”   魏郯嗯了一声,突地转身,和店主说:“帮我拿两双,黑色39,白色36。谢谢!”   陆时语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喂喂喂,我不买,我都没钱了。”   魏郯瞥她一眼,“我付钱!”   “哇,十三!”陆时语又惊有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不过,那多不好意思。”   “你快过生日了,就当是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是圣诞节,还早着呢。但是这双鞋,她又真的很喜欢。   陆时语笑容猥琐地搓着手,信誓旦旦,“十三,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送份大礼。”   魏郯看着她的样子,牵了牵唇角,“傻子!”   “嘿嘿嘿!”   第二天,陆时语就美滋滋地穿上了新鞋。不过她发现魏郯没穿,“你怎么没穿昨天买的新鞋?”   “你想让同学说我们穿情侣鞋,然后被老师叫家长?”魏郯正捏着笔算题,乌黑短发清清爽爽,眼神专注。   陆时语一噎。   被魏郯一提醒,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又不是商场里卖的流水线上下来的鞋,而是辨识度非常高的打着浓重个人标签的鞋。搞不好,真如魏郯所说,要被叫家长。   陆时语挠了挠头,“买了又不穿,你不就亏了吗?”   他们都是正在抽条的年纪,衣服、鞋子可能没两个月就穿不上了。   “没事,我可以周末穿。”魏郯说着,在习题集上写下答案。   我日!   陆时语没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这人真是变态啊,一眼把题目扫完,心算几秒,或者转两下笔,正确答案就出来了,还真是节省草稿纸的环保先锋!   呜呜呜,为什么她周围一个两个都是天才呢?!   魏郯看着倒是真不在意,但陆时语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利用课间的工夫,她给魏郯画了一幅Q版人像。   二叔陆言毕业于中央美院雕塑系,小时候她跟着陆言学过一点美术基础。没有系统地训练过,纯粹是个爱好,无聊的时候画几笔,就是玩儿。水平嘛,用陆言的话说,就是三脚猫的水准。   不过就这水平也够用了。   魏郯的样貌特点以及神态,她都了然于胸,所以画得很快。既然是Q版,她还在他头上画了两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等魏郯回到座位,她就把纸推了过去。   她用的就是普通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寥寥几笔,却抓住了少年最传神的特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画的是谁。   除了那对毛绒绒的大耳朵。   不过也正是这对大耳朵,让画中一本正经的魏郯,看起来有种反差萌。   魏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画像,意外之余,还有点惊喜。   “谢谢。”   他说话时离得有点近,陆时语感觉到那边耳朵一烧,她不自在地飞快揉了一下耳朵。   上课铃打响,魏郯将那张画仔细叠好收进书包。老师还没来,似乎是迟到了。他单手撑在脑侧,问:“你还给谁画过?”   陆时语想了想,摇摇头。   “陆叔叔和小钦呢?”   “也没有。”   “就我一个?”   “对,就你一个,独独儿的。”   魏郯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今天给大家比一个独独儿的心!啾咪~ 第14章 撒娇十四点   星期五下午的班会课,强哥絮絮叨叨花了二十分钟强调“快要期中考了”、“要收心”,却依然压不住大家早已躁动不安的心。   一向注意形态美的黄馨月也趴在了桌子上,她旁边的于嘉航把一支铅笔转得要飞起。隔着过道的赵凌则脚踩在桌子下的篮球上,像打鼓点一样极有节奏,搞得陆时语生出了想踹上一脚的冲动。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原本安静的教室里全是桌椅挪动的声音,以及喧哗的说话声、密密的脚步声。   提前五分钟就收拾好了书包的赵凌,从桌子下踢出篮球,高声道:“大人、老杜、芋头、老周,走,活动活动再回家呗。”   十月下旬的帝都,天气已经转凉,温差大。不过再冷的天气也阻止不了少年们对篮球的热爱。   他这一招呼,几人纷纷应声。   魏郯单肩背着书包,站起来,看了一眼还在慢吞吞收拾东西的陆时语,一如既往老父亲似的操心道:“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陆时语朝他挥挥手,“拜拜了您呐。”   他们初中部的教学楼是U形,天井就是红色塑胶篮球场。她一出教学楼,就看见了正在两个球筐间来回奔跑的少年们。   魏郯也在其中。   接到队友的传球,他抬臂起跳,身体微微后仰。右手的手肘、手腕、肩与手是非常标准的三个九十度,球出手的瞬间手腕向前柔和而流畅地一甩。   橘红色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很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   是个极其漂亮的空心球!   惊艳!!!   很多年之后,陆时语都清楚地记得这个瞬间。从他接球到投篮,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被慢放为一帧一帧定格的画面,铭刻于心。   随着这一粒进球,周围响起一片口哨和欢呼声。   魏郯唇角带着上扬的弧度和同伴击掌。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仿佛天使自带光环。   “啊,真是帅炸了,好帅啊!”   “啊啊啊,湿发诱惑!”   “快拍下来,我要当屏保。”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已经下课准备离开的女生,都是来看魏郯的。   走出学校大门,经过奶茶店,陆时语进去买了杯半糖芋圆红茶拿铁,坐在了长桌前,从书包里掏出本子。   她戴着耳机,很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许是耳机声音太大,又或者是她太专心,奶茶店涌进来几个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男生,她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几人点单等待的工夫,于嘉航看到了背对他们的陆时语,“咦,语哥怎么还没回家呀?”   魏郯也看到了她。   他不喝奶茶,只点了杯店里提前做好的瓶装金桔柠檬苏打。于是,他拿着饮料直接走过去,拍了拍陆时语的肩膀。   陆时语被拍地手一抖,水性笔在本子上划了长长一道。   她抬头。   汗水在剧烈运动后升高的体温下被蒸腾,混着少年的雄性荷尔蒙肆意散发,瞬间将陆时语包围了。   这个味道很浓烈,却不难闻。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   A爆了!   陆时语有一瞬间的楞神,反应过来时,她条件反射地掩住桌面,状似轻松地说:“你打完球了?”   魏郯何其聪明,看着她护在怀里的本子,嗯了一声,“和老杜他们一起来买点喝的!”   陆时语回头,和另外几人扬起手打招呼。   奶茶好了,于嘉航高声道:“大人,我们先走了啊。”   魏郯点点头。   待几人离开,他才挑眉问:“不回家,躲在这里写什么呢?”   “什么叫躲,我光明正大的,OK?” 陆时语边反驳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想到这几天她的反常,魏郯故意抻着脖子去看,“偷偷摸摸的,不是在写编排我的坏话吧?”   陆时语就死命推他,不想魏郯手臂一伸,直接从另一边将本子抽走了。   陆时语要气死了,跳着脚伸手去抢,却怎么也抢不到。   魏郯视力极好,两只眼都是5.3。他一手高高举起本子,一手压制住陆时语,一目十行快速将本子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并且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甜宠101分:霸道影帝爱上我》、娱乐圈最想睡到又最难睡到的男明星、清冷禁欲又迷人……   魏郯:“???”   “这是什么?”他垂下手,将本子递到两人中间,问。   陆时语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抢过小本子,胡乱塞进书包,剩了大半杯的奶茶也不要了,背上书包就要走。   结果没走出两步,被人拎小鸡一样拽着后衣领拉了回去。   在武力值方面,她从来没有赢过魏郯。   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弱。   她杏眼圆睁,杀气腾腾地与魏郯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挑眉,“关你屁事。”   魏郯并没有被她吓到,没什么表情地继续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小说大纲吧。你上课睡觉,下课写这个,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期中考了,以你这个状态,成绩肯定要退步的。”   陆时语冷哼一声,犯了倔,“是又怎么样?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再说你是我爸还是我妈?凭什么管我?”   魏郯沉默了,唇角绷直,像在压着火气。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陆时语知道他已经很生气了。可她还生气呢!魏郯这个人其实骨子里有点淡,不爱多管闲事。对于别人的事,他从不多言。除非关系挺好的,他会多说两句。   但也仅限于此。   不过对她就不一样了,经常管头管脚,比她爸妈还操心。   而且,今天明明是他的错,是他侵犯了自己的隐私,他凭什么在这里大小声地说她。   于是,陆时语不再看他,扬起小下巴,转身走了。   可等出了奶茶店,她心里涌上来一股奇怪的空落落的茫然的感觉。   陆时语一晚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趴在桌上翻着语文书,想背课文又有点背不进去。   “笃笃”,桌角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陆时语下意识偏头,余光看见干干净净的校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北欧森林的味道。   她站起来,与提着书包站在过道,面无表情垂眼看她的魏郯对视一眼,随即飞快地移开视线。   魏郯深黑的眸子,像是完全被冰雪覆盖了。   坐在后面正在玩游戏的杜一翔,突然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他抬起头看了眼窗外蓝澄澄的天空和明晃晃的阳光,纳闷地搓了搓胳膊。   中午吃完饭,陆时语和李怡潼溜溜达达往教室走。黄馨月很善于交际,没半个月,已经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所以现在她并不会天天和她俩同进同出。   在走廊里碰到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来,陆时语脚步一转,拉着李怡潼去了厕所。   李怡潼正在说话,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见是魏郯他们几个。   离上课时间还早,进教室后陆时语看到魏郯正在位置上写作业。她索性没回自己座位,见李怡潼同桌没在,干脆坐在空位上,趴在桌上和李怡潼聊天。   “你是不是和魏郯闹别扭了?”李怡潼也趴在桌上,俩人面对面,悄悄地问。   “别提他,烦着呢!”陆时语面无表情地说。   这就是闹别扭了。   “到底怎么了?”李怡潼问。   陆时语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嗷……唔。”李怡潼差点一嗓子叫了出来,然后又马上闭嘴,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然后用气声问:“我的天,你在写小说啊?你真的在写小说啊?”   陆时语:“……”   姐妹,这不是重点啊,这只是导.火.索。   李怡潼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好闺蜜已经是作家的想象中了,“那我以后得叫你陆大作家。十四岁的天才美少女作家,全国能找出来一个不?你打算在哪里开签售会?我一定先买一百本支持你!啊,对了,笔名,你一定要取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这可太重要了。起好笔名你赶紧练一下签名,一定要龙飞凤舞,让别人认不出来。还有,还有……”   自觉脸皮不薄的陆时语被说得脸都红了,她按住了兴奋地手指尖都在颤抖的李怡潼,“冷静,冷静,姐妹!我只写了个大纲,而且我打算在网上连载试试水。”   李怡潼“哦”了一声,依然热情高涨地说:“没事没事,到时候我给你投雷抬抬人气。”   “够意思!”   说了半天,李怡潼终于想起岔到爪哇国的话题。   “所以你们俩吵架是因为魏郯看到了你写小说?”   “嗯,我不给他看,他就抢着看,看完还说我不务正业。他是我谁啊,什么都要管。”   李怡潼刚才一度发热失控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她细细想想,觉得要替魏郯说句公道话,“小语,刚刚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魏郯也是担心你。就说我每天光是作业和课外辅导就得写到十点多,你还要分出精力去构思小说,那对你的成绩肯定是影响的。到时候成绩下滑得厉害,叔叔阿姨肯定会问你的。”   陆时语点点头,“这我也知道。”   这时李怡潼的同桌回来了,她就站起来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桌洞里拿出巴旦木乳喝了一口。   平日觉得香甜细腻的饮料,今天却感觉不到任何甜味儿了。她确认似的看了一眼羽白色饮料瓶身上印的字,将盖子拧紧,重新塞回桌洞。   作者有话要说:  为森么看到两个小朋友闹别扭,我就超兴奋呢(不是 第15章 撒娇十五点   陆时语和魏郯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可以说从他们认识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尽管两人还是同桌,却像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互相不说话,甚至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完全把对方当透明的。   冷战得很彻底,前所未有。   这天早上,于嘉航打着哈欠在学校食堂排队买早餐。   他们学校的早餐没什么新意,无非是包子油条豆浆,手抓饼煎饼果子什么的。不过最近新添了肉夹馍,而且分量十足。松脆微黄的馍中间塞了满满的肉,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爽歪歪。   于嘉航这人呢,就是喜欢吃什么,一段时间内都会吃这个,直到吃顶为止。   他买完肉夹馍,又买了碗清汤寡水的稀饭。正吃着,杜一翔也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杜一翔的食量绝对没有辜负他的体重,一碗黑米粥、两个肉包、一个加土豆丝、加薄脆、加蛋、加肠的煎饼果子将他的餐盘摆得满满当当。他咬了一口煎饼果子,问:“昨天数学卷子最后一题,你解出来没?我昨天想了好久,总觉得不对。”   于嘉航嘴里的稀饭差点喷出来,“woc,昨天有数学卷子?我的妈,我忘了。快快,把你的拿出来给我抄一下。”   “哎,你不要把我的卷子弄到油了!”   “知道,知道,别啰嗦,快点。”   两三口解决掉肉夹馍,于嘉航真的就堂而皇之在食堂里补起了作业,幸好他们坐在角落,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老师。   杜一翔也是那种上课不怎么认真听讲,作业只写关键步骤,但脑子贼好使的天才型选手。抄他的卷子很省劲,杜一翔还在慢悠悠地喝粥,于嘉航已经写到最后了。   “你一会儿可以问问大人,他指定会。”于嘉航随口道。   杜一翔嘴里咬着包子,含含糊糊地说了两个字:“不敢。”   于嘉航写字的手一顿,开玩笑道:“咋了,你突然发现班长大人是吸血鬼?”   “你都没发现吗?”杜一翔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最近大人心情十分不美丽,我每天坐在他后面,像西西伯利亚的寒流提前抵达一样,分分钟觉得会冻死。”   于嘉航坐在魏郯前面,又没有杜一翔心细,不过他认真回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这几天他和语哥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杜一翔猛点头,补充道:“以前上课下课两人经常头碰头,在一处说悄悄话,现在离得有这么远。”他用手比划了个距离。   “所以说啊,阴阳调和十分重要。”于嘉航感慨着写完收笔,“那他俩到底为啥闹啊?”   杜一翔将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整栋楼跟要塌了一样,全是密密匝匝的脚步声。陆时语偷偷瞄了一眼身旁冷硬的和雕塑一样的少年,她噘噘嘴,飞快地收拾东西。   看着她和李怡潼手挽手消失的背影,魏郯紧抿着唇,整个人气压又低了几度,强压着火气,也离开了学校。   走没多远,他拐进了一家便利店,在摆满了矿泉水的货架前停留了一瞬,向旁边走了两步,弯腰拿了瓶巴旦木乳。   便利店外站着好几个正在抽烟的流里流气的少年,校服也不好好穿,拉链都没拉,头发甚至还挑染成了彩色。   与附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外,还有所十七中。两所学校距离虽近,却是天壤之别,十七中的学生打架斗殴样样在行,唯独学习不行,升学率比着附中得砍一半,第一名也就将将上个二本的水平。   魏郯抿了抿唇,对着挡在大门口的高壮男生说:“麻烦让让。”   那男生停止了谈话,转身看过来。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两边剃得很短,头顶却留了齐齐的一圈,像扣了个西瓜皮。男生并没有一下让开,继续抽了口烟,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魏郯,慢吞吞将烟圈吐在他脸上,周围几人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魏郯目不斜视,肩膀依然端地平直,挤开西瓜皮走了出去。   西瓜皮被他撞地一趔趄,“艹,你他妈眼瞎啊,撞谁呢?”   魏郯恍若未闻,径自往前走。   “卧槽,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便利店旁边的一个逼仄的死胡同里,魏郯和五六个七中学生对峙着。   不论人数、年纪还是身高体重,西瓜皮那边都占绝对优势。   相形之下,魏郯个子不高,清瘦,白白净净,一看就是还没长大的乖乖仔模样。   肯定好欺负,说不定家里还有钱。   西瓜皮一脸嚣张,看:“你他妈撞了人,给你条路。把身上的钱都留下,然后跪下来给爸爸们磕头道歉,爸爸们就放你回家喝奶。”   他说完,身旁的人就“哄”地大笑。   “来,叫爸爸,爸、爸。”西瓜皮想做个示范。   魏郯扯了扯嘴角,“客气。不过我并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语气散漫又鄙视,说出来的话更是欠揍。   “你丫的想死,是不是?”西瓜皮吐了口痰,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挥手就是一拳。   这些人打架打惯了的,每个人手里都是有点活的。比如西瓜皮身高体重臂展都占优势,他的出拳速度和找的位置都不错,但是没想到眼前被他嘲笑还没断奶的少年反应更快,腰腹往后仰躲,迅速闪开了。   接下来的几拳也是这样。   就好像在吊着他玩儿似的,西瓜皮渐渐心浮气躁,再一次出拳之后,魏郯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动弹之余往下狠拽,挑衅地问:“就这么点本事吗?”   不等他回答,直接同时屈膝,膝盖正中西瓜皮腹部。   随着沉沉的一声,西瓜皮本能地弓身弯腰,捂着肚子痉挛地干呕。紧接着被重重一脚踹在膝盖上,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不停地干呕,死狗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魏郯眼角发红,周身萦绕着阴沉又尖锐的戾气。   他抬起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眼睛里透着无法忽略的蔑视。   “这么不经打,还怎么当老大呢?”说完他冷冰冰的视线没什么分量地落在一众跟班上,“你们一起上?”   欠扁的声音引得对方瞬间跳脚,他们也不管以多打少是不是丢脸,一窝蜂冲了上来。   ……   赵凌拎着一大袋子饮料从奶茶店出来,“我他妈要疯了,你俩喝个奶茶怎么这么多事啊?娘们唧唧的。”说着将奶茶拿出来,“四季春玛奇朵加冰淇淋,三分甜去冰是老杜的;乌龙拿铁加椰果,五分甜去冰是芋头的。”   但是于嘉航和杜一翔谁也没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日,你俩……”   赵凌话没说完,就被杜一翔捂住了嘴,就见于嘉航用眼神示意他往前看。   赵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逼仄的胡同内有嗷嗷痛叫和呻.吟声。   地上躺着五六个穿着七中校服的男生,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胳膊,唯一相同点是他们都眼神畏惧地看着面前一个少年——这哪里是什么乖乖仔,分明是头吃人不吐渣的野狼!   魏郯从地上捡起书包,拍拍灰,转过身。   他脸上不见任何热血或者兴奋,眼睛黑沉冷戾,如宇宙尽头的深渊,一丝温度也没有,看得人感觉有渗入肌骨的凉意从脚底升了上来。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如同石化了的杜一翔三人,他经过他们身边时,停都没有停一下。   直到魏郯身影走远,完全看不见,杜一翔他们才齐齐喘了口气。   “我他妈是不是眼花了。”赵凌压惊似的喝了好几口养乐多绿。   “并没有。”于嘉航抹了把汗湿的额头,“刚才大人那狠厉的眼神扫过来,我差点尿裤子了。”   “熊!”杜一翔简单粗暴的给予一字评价。   “卧槽,杜子腾,刚才抓着我的手瑟瑟发抖的人是他妈谁啊?”   杜一翔瞪眼:“我再说一遍,老子早改名字了,现在叫杜一翔。”   “好哒,翔宝。”于嘉航捏着嗓子,做作地说,还故意将重音落在了“翔”字上。   杜一翔:“……”   为什么他这名字改来改去,总是不那么中听呢?!   缓过来的赵凌用一种迷弟仰望大佬的语气说:“没想到大人是这样的大人。刚地上躺的有一个是十七中的扛把子呢。以一敌六!我的妈,刚才大人转身时的眼神你们注意到了没?就像世界的主宰,满眼都是‘你们这群菜鸡都是屁’的不屑。”   *   魏郯今天本来并不想动手。他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从小魏老爷子就和他们说,让他们学习八卦掌不是为了打架。八卦掌是内家拳,注重养生、强身、涵养道德,技击并不是最重要的。   但前提是,不要在他心里一百万个不爽的时候惹他。   可买个饮料的工夫,都能遇到不长眼的。   你硬要凑过来找揍,又恰巧我心情不好,所以,对不起了。要不是他记得分寸,心里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反复念了七八遍,那几个就不是在地上躺了,而是直接进医院了。   只是架也打了,气也撒了,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的性子说稳重也好,说寡淡也行。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人或物能让他产生特别强烈的情绪起伏。   但,有个人除外。   而这个人还总是将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魏郯觉得自己真他妈是有毛病。   人都明明白白地质问他——你是我爸还是我妈,你凭什么管我?!   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为什么还放不下?   找老师换个座位也行,或者干脆就这样互相不搭理,也行!所以,他到底自己在生什么闷气?   是不是有病?   魏郯咬了咬后槽牙,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真是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瓜皮:我为什么不配拥有姓名(因为作者懒 第16章 撒娇十六点   一周后,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因为可以不用早自习,陆时语起的比平时晚半个小时。   她穿着校服,打着哈欠坐在餐桌边时,陆缄差点以为撞鬼了。他看看女儿惨白的脸色,以及挂着的两坨黑乎乎的熊猫眼,心疼了,张嘴差点就要说——别上学了,回家来继承亿万家产吧,咱家有矿!   不过,最终说出口时变成了,“小语啊,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不论成绩如何,你自己努力了就好。”   苏亦也给女儿剥了两个白煮蛋,“多吃点,要不挨不到中午,你就饿了。”   等陆时语吃饱出门,苏亦叹了口气,“这才是初二的期中考试,怎么比我当年高考还费劲呢!”   陆缄心有同感,甚至开始怀疑陆家的脑子是不是都长到陆时钦一个人身上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他老怀大慰地感叹一声,女儿小小年纪就深谙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自觉自愿地热爱学习,怎能不让他这个当爹的欣慰。   八科挤在两天内考完,无论体力还是脑力,都是很大的考验。基本写到最后,手都快抽筋了。   最后一门是地理,交完卷,陆时语瘫在座位里,揉了好半天手指和手腕。   考场是按照去年期末成绩排的,她和李怡潼、魏郯他们都不在一个考场。收拾完书包,她出了教室,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学生了。   陆时语站在隔壁考场门口,张望了一下。监考老师在整理试卷,李怡潼正在和旁边同学说话,她缩回脑袋,站在门口等。   这时魏郯和杜一翔从对面的教室一起出来,两人在讨论题目答案。   魏郯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冷战了很多天,乍一对视,陆时语觉得又尴尬又别扭,心里还有点难受。几秒后,她别开了视线。   “小语。”李怡潼背着书包跑了过来,亲热地挽上了她的手臂。两人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处。   于嘉航也从另一考场出来了,他拍了拍魏郯的肩膀,“嘿,大人,看什么呢?”   魏郯摇摇头没说话。   杜一翔朝他挤眉弄眼,于嘉航福至心灵。   那天经过杜一翔的提醒,他是真看出异样了。   他们那拥有盛世美颜,浑身上下散发着学圣光芒的班长大人,在学校里一直是被女孩子明恋暗恋的头牌。但却丝毫没有作为头牌的自觉性,对着女生们的各种示好总是无动于衷。   唯一的例外就是班花小姐姐了。   两人还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   没想到十几年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   明明还坐在一起,却仿佛隔着整个太平洋的横截面那么远。你帮我拧个瓶盖,我给你讲个笑话的和谐关系像被魔法冰冻了一样。   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他搭着魏郯的肩膀,关心道:“大人啊,你和咱班花怎么啦?”   魏郯拿出矿泉水,不理他,拧开瓶盖仰头就喝。   杜一翔也曲起胳膊撞了撞他,“就是啊,天天丧着张脸。”   “女孩子嘛,难免娇气些。有句话怎么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是男人……”于嘉航话未说完,就挨了一脚。他蹦着跳着,往杜一翔身后躲。   “不会说话就闭嘴!”魏郯冷眼扫过去,懒得再理他俩,先走一步。   杜一翔也一巴掌拍在于嘉航脑袋上,嫌弃道:“你语文考试是他妈抄及格的吧?”   于嘉航腿疼脑袋也疼,心里也委屈。他还是清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就操上了七十岁老母亲的心。   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   整个周末,陆时语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星期一她早早去了教室。   今天就会公布期中考试成绩。   她觉得她考砸了。   到了教室,前桌的黄馨月和于嘉航在聊期中考试。   陆时语放下书包,就听于嘉航叹气道:“这次考试题目出得也太他妈难了,现在我心里比黄连还苦。你考得怎么样?”   黄馨月摇摇头,“附中的考题比我原来的学校难多了。”   “你是舞蹈特长生,家里应该不会要求多严格了。我就惨了,我觉得我下半个学期要成穷光蛋了。”于嘉航爸妈给他的零花钱是和考试成绩成正比的。   陆时语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各个课代表已经在发卷子,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是一沓。   她将桌子上的卷子一张张挨个翻了一遍。   李怡潼发完语文卷子,走过来问她,“小语,你考得怎么样?”   陆时语摇头,脸上是一个大写的丧,“这次恐怕要跌出一百名了。”   李怡潼安慰地拍拍她的胳膊:“没事,这只是期中考试,期末好好考就行了。”   “年级排名什么时候出来?”   “按惯例,应该是大课间。”李怡潼说完,扫了一眼魏郯的桌子,“魏郯真是厉害,早上我去老张办公室拿卷子,听他说这次语文能考到八十五以上就算不错了,整个年级只有三个人语文上了九十,而他是最高的九十五分。太变态了!”   陆时语看着自己只有八十二的语文卷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魏郯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偏科,理科好,文科成绩也同样优异。   今天照例是学生会检查的日子,魏郯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来的。   他坐下后随手翻了翻课桌上的试卷,便收了起来,拿出英语书。而旁边的陆时语背对着他趴在桌上背课文,一动也没动。   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一上午都是试卷讲解。语文、物理、历史轮着来。 第二节课后,孙博彦把成绩表和年级排名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一贴出来,大家就争先恐后地去看。   陆时语没动,坐在位置上修正数学卷子。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去找了坐在教室另外一边的数学课代表周奕要他的卷子。   周奕一边把卷子找出来给她,一边不解地问:“你怎么不直接问大人?我才考了98,他可是满分。”   陆时语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拿着卷子回到位置上,就听杜一翔和于嘉航他们拿着魏郯的卷子说:“这题我本来选的是正确的,交卷前一分钟改掉了,哎,我好想把橡皮吃掉。”   “啧啧,大人还是大人,数学、英语、物理、全是一百,我跪了。”   “知道为什么都一百吗,因为总分只有一百。”   ……   从强哥办公室回来,魏郯特意在后面黑板转了一圈。   有同学调侃,“大人,你还用看成绩表啊,第二名被你拉了快三十分。”   魏郯没说话,目光从中间开始搜寻。好半天才在靠后的位置找到陆时语的名字。   班上三十四名,年级二百零二名。   这应该是上初中以来,陆时语最差的成绩了,竟然跌出了前一百名。   魏郯转过身,蹙了蹙眉。   中午吃完饭,李怡潼见陆时语心情低落,她到小超市买了两支蛋卷冰淇淋。   不过现在陆时语吃什么都没味,因为周五就要开家长会了。   周五下午放学,大家在桌角上贴好自己的名字,又将课桌里里外外收拾整洁,把除学习以外的东西全部清除,这才忐忑不安地离开。   魏郯和班委留下来帮助接待家长。   今天是苏亦来开家长会,她和俞景蕙约好一起到的。在教室门口,看到魏郯,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出众的少年,含笑说:“敏行这次又是第一名吧?”   魏郯礼貌地叫了她一声,“苏姨好。” 将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分给两人。   俞景蕙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颇为嫌弃道:“我还是羡慕你,小语长的多可爱呀,又爱说话,又讨人喜欢。哪像我们家这个,他在家和不在家根本没区别,一整天都说不了三句话。”   “敏行是少年老成,不用你操心。”苏亦和俞景蕙说着话,进了教室。   李怡潼的妈妈陈安妮和黄馨月的妈妈江倩也到了。   陈安妮是毕婚族,大学毕业就嫁给了大学同学李齐安,也就是潼潼爸。十几年在家里相夫教子,不需要上班看人脸色。   她和苏亦是前后脚生的孩子,潼潼小时候特别粘陆时钦,每天睁开眼就说要到隔壁去看时钦哥哥弹钢琴。因为孩子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她和苏亦也渐渐熟悉起来,成了好闺蜜。   苏亦知道李家暂住进来一对母女,听陈安妮说江倩是她婆婆好姐妹的女儿。和丈夫离婚后,为了女儿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背井离乡来到帝都。D市地处华北内陆省份,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教育资源,都是不能和帝都相比的。   江倩身材高挑偏瘦,面容清秀,眉间似蹙非蹙。和明艳大方活泼爽朗的陈安妮不同,她就像枝头上颤颤巍巍的花瓣,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呼吸都要放缓些。   想到她的处境,苏亦友好地笑笑,和江倩寒暄几句,交换了手机号还加了微信好友。   苏亦已经习惯了和年级第一的妈妈坐在一起开家长。   人和人终究是有差距的,学习也是讲天分的,不是只有勤奋就可以。她听俞景蕙说过,魏郯也是从来不上课外辅导班,每天早睡早起,天天保证七小时睡眠。早上坚持晨跑,周末会去游泳、爬山、打球。平时更不会死读书,历史、军事、中外名著,什么课外书都看。   这真是羡慕不来。   本来她想着自己女儿为了学习都快熬成鬼了,二百名就二百名吧。可家长会上强哥点了几位成绩下滑严重的同学的名字,其中就包括陆时语。会后,还将她特地留下来,说了些陆时语这半学期在学校的表现。   越听,苏亦越是蹊跷。   怎么老师说的和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情况呢?   明明她女儿更加努力刻苦,可老师却说她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作业马虎不认真?   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对。陆缄当年高考是全市第二名,她自己也不差。有了学霸爸爸的优秀基因,陆时语虽然没有弟弟那样的超人天赋,但智商绝对够用。所以只要她能将心思用在学习上,那成绩是不会差的。   她干脆拐到魏家,把魏郯叫了出来。 第17章 撒娇十七点   今天是周五,陆学松夫妇俩听陆缄说最近曾孙女天天在家发奋苦读,心疼坏了,老两口准备好好给她补补身体。   所以,陆时语放学就去了隔壁太爷爷家。   一进院门,正在给白十八学士浇水的沈明绮立刻放下水壶,拉着陆时语的手,心疼地摸着曾孙女的小脸,“瞧瞧,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脸色还这么差。快进屋,你太爷爷下午专门去‘稻香村’买了你爱吃的山楂锅盔、黄油枣泥饼、牛舌饼。”   平时最喜欢的酸酸甜甜的山楂锅盔吃在嘴里都味同嚼蜡。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在陆学松眼里,以为她上学累了,催着老伴去做饭,“晚上早点吃,吃完让孩子早点回家睡觉,走,我给你打下手。”   沈明绮应了。   老两口去了厨房,留下陆时语在客厅。她坐立不安地一会儿看时间,一会儿支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潼潼。”陆时语无精打采地接起来。   “小语。”李怡潼的声音因为着急显得有些尖锐,“你妈妈刚来我家,她知道你在写小说了,还问我是在哪个网站。我不敢撒谎,于是就告诉她了。对不起啊,小语……”   啊?!   陆时语没想到苏亦动作这么快。   挂断电话,她开始后悔了。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她想着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在考试前突击一下也足够应付考试了。但是她没有料到,毕竟初二了,还有一年半就要中考。从老师到家长都格外严格起来。周围的同学都在拼命前进,只有她在原地踏步,所以名次下滑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回过神来,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   陆时钦一进客厅,就见她姐像是被抓了正着的小偷似的,杏眸闪烁着紧张兮兮的水光,他微微一愣。   陆时语一看不是爸爸妈妈,抹了把鼻尖冒出来的冷汗,大喘气似的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陆时钦问。   陆时语见他没背着书包,“你回过家了?妈妈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和爸一会儿就过来。”   “妈妈看上去生气吗?”陆时语声音紧绷的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   陆时钦微眯了眼,姿态放松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鹌鹑一样缩在沙发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姐姐,“说吧,你又干了什么?”   陆时语瘪瘪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钦钦,一会儿妈妈要是打我,你一定要拦着呀。”   还真是又闯祸了?!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陆时语这会儿对弟弟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等她说完来龙去脉,陆时钦直接说了两个字:“活该。”   看了两本言情小说就妄想写小说?真以为会写字就会写小说?偷偷写就罢了,学习还退步了!他要是有这样的女儿,也得按着揍一顿。   “看我今天不揍她!”   一墙之隔的苏亦已经炸了,“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还写什么小说,她怎么不上天?”   已经了解事情原委的陆缄连忙抱着她,把人强摁在沙发上,“你先别着急,冷静,冷静!”   “都是被你惯的!”苏亦把怒火首先撒到老公身上,“平时撒加个娇,你就心软给她偷偷增加零花钱,国庆竟然还同意让她去机场追星!”   陆缄见老婆正在气头上,只好捏着鼻子先认错,“好好,都是我的错!不过一会儿去爷爷家吃晚饭,你先别发火,等回家了再说。”   苏亦没好气地翻他一眼,“我知道。今天我非要揍她不可,你别拦着,这孩子再不能惯了。”   “行行行,你先喝点热水消消气。”陆缄将水杯递了过去。   苏亦喝完水,就听陆缄说:“我觉得你今天不用打她了。”   “你别和稀泥。”   “你先听我说。”陆缄解释道:“我刚才随便搜了一下,这个晋江文学城,有作者专栏近两百万个,但签约作者只有四万。你算一算这个概率。”   “百分之二?”苏亦算得很快,“也就是说只有百分之二的几率能签上约?”   “对,就算专栏有一半都是死的,那概率也是百分之四。”陆缄点头。   苏亦倏地松了口气,她一下就想通了关键。去年全市中考的录取率为百分之八十五,而想成为真正的签约作者的几率连百分之五都不到!更何况网站是面向全国甚至所有华语地区,也就是说陆时语想签约,就要和比她大几岁,甚至十几岁、几十岁的所有人公平竞争。   她对亲生女儿非常有信心,这熊孩子不可能有这个能耐。   至少现阶段没这个能耐。   苏亦的一颗心一下放了大半。   “她今年才十四岁,如果真能从一百万人中脱颖而出,一本成名,那我就让她写。现在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呢,她要是真是个天才,那我肯定支持。如果她扑腾几个月,自己知难而退,也省得我费口舌。”   等苏亦去隔壁吃晚饭,看到自家的倒霉孩子,她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陆时语心虚地偷偷觑着妈妈和太奶奶有说有笑的样子,也很纳闷。   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时语更害怕了,向陆缄投去求助的目光,可爸爸也不看她。   呜呜呜……   风平浪静、和颜悦色地吃完饭,一家四口回了自己家。   “你已经十四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有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权利和自由,但,自由是有约束的。如果两个多月以后的期末考试,你能考进年级前五十,我们就给你一个寒假的时间,让你试试。”   做好准备今晚来一顿竹笋炒肉的陆时语都傻了,“爸,你真的同意?”   陆缄点头,“你妈也同意。但是如果一个寒假之后,你不能签约,达不到上架标准,那你就收心吧。”   陆家氛围一向宽松开明,爸妈基本不对他们的学习提出超过他们自身能力的要求。陆时语觉得自己努努力考个年级前五十,应该不是特别困难的事,而且自家爸妈从来说话算数,她略微沉思了一下,答应了。   *   星期一早读课,强哥特地占用了五分钟时间,给家长会后变成了一颗颗脱水小油菜的同学们猛灌心灵鸡汤。说到最后激动处,还声情并茂地即兴赋打油诗一首。   “成绩不理想不可怕,最怕少壮不努力。时间如白驹过隙,中考眨眼就来到。披荆斩棘须自强,瘦上几斤又何妨?”   一教数学的老师被生生逼得作诗鼓励学生,也真是难为人了。大家忍者笑,噼里啪啦地给认真负责的强哥鼓掌。   最后,强哥提起换座位的事。他们班的座位从初一下学期就没调整过。平时换座位呢,也是一排排或者一大组地动,同桌是不变的。   “我的意思呢,就不安排座位大调了。不愿意换的可以不动,有意愿换的可以到魏郯那里先做统计,然后我再来安排。好,就这样,你们早读吧。”   强哥说完,就夹着教案走了。   陆时语怔了好一会儿,才翻开书。   她和魏郯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说过话了?他会不会调座位呢?   说到底,那天她也有错。魏郯虽然不应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翻看她很私密的东西。可他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好。况且正如他所说,她的期中考试成绩的确下滑得厉害。   而她也因一时生气,说了很伤人的话。换位思考,如果魏郯那样说,她肯定要气死了,何止不会理他,她还要删掉他的一切联系方式,拉黑他。   所以,她要不要先道歉呢?   放学后,魏郯去强哥办公室,将统计好的座位调整意向表交给他。陆时语盯着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字,写了一句【对不起】   想了想,又删掉。   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用水性笔认认真真写下“对不起啦”四个字。在落款处还画了一个 “求原谅”的表情包。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折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塞进魏郯的书包里。   从学校出来,陆时语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瓶蔓越莓酸奶。   付完款,便利店门口站了好几个穿着十七中校服的男生,嘴里都叼着烟。校服拉链也不拉,裤脚一高一低,就差把“我不是好学生”写在脸上了。   其中为首的一人至少180,高高壮壮,校服里面直接是件黑背心,看人的时候有一股狠劲,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校霸款。   只是这校霸的发型有点搞笑,像扣了个西瓜皮。   就在她与这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脏辫拖把头一身腱子肉的成年男人,西瓜皮立刻迎上去,“浩哥,这里!”   浩哥穿着黑色紧身T恤,袖子撸到了胳膊肘,前胸、手臂只要露出来的地方,统统纹着青龙刺青,气势汹汹,很有社会哥的架势。   “要收拾的那小子呢?”浩哥问。   “应该还没放学。那个姓魏的小子是好学生。”西瓜皮点头哈腰地从烟盒里敲了支烟递上去。   浩哥接过来,训儿子似的训道:“你丫也太熊了,五六个人干不过一个初中生,还要叫老子来镇场子?”   “浩哥,你不知道,那个叫魏郯的小子会功夫,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下手太狠了……”   浩哥直接打断了西瓜皮的解释,“行了行了,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一会儿我让他叫我爷爷。”   “是是,那是必须的。”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被陆时语听了个全。听到最后,她的眉毛已经高高挑起。   初中、姓魏、学习好、打架厉害……   这些人是来找魏郯的?他什么时候和人结了梁子?!   还是外校的,中间还有个社会哥。   她不动声色站到一棵树后,从书包翻出手机,不管怎么样,先联系魏郯再说。她直接按下快速拨号键,等了几秒,却只等到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方已关机。   偏偏这个时候关机?!   陆时语默了默,又打了两遍,依然是关机。   刚把手机收起来,忽听身后有陌生的轻佻声音叫:“喂,美女。”   她回头,就见那群人中有个瘦小男生叼着烟追了上来。   “你是不是附中的?你们初中一般几点放学?”   陆时语抬手将几缕碎发别在耳后,慢悠悠喝了口酸奶,笑了。   她长得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颊边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看着很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乖。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量这文3号(周六)入V,明天停更一天,之后一周双更。   下一本写《偏执宠爱》,跪请大佬们收藏一哈。   文案:   孙绵绵第一次见到楚枫是在黑市拳场里。少年浑身戾气,黑沉沉的眼淬了冰,刀锋般射向对手,不要命地搏击。   第二次见到楚枫是在地下赛车场。少年神色寡冷地驾着黑色改装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蛇形赛道上轰鸣疾驰。   第三次见到楚枫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少年西装革履,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   ---------   市一中小树林,楚枫一手撑墙,弯腰俯身看着被自己锢在墙角的女孩。   “小姑娘,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得拿点东西来换。”   “怎么换?”   “一个秘密亲一口。”   孙绵绵睁圆了眼,“没,没别的选择了吗?”   楚枫恶劣地笑了一下,“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孙绵绵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学习还可以的,要不要我给你补习?”   “……行吧。”   高考出成绩那天,一中官网首页红彤彤一片,黑体加粗的大字无比醒目:热烈祝贺我校楚枫同学以725分的优异成绩荣获省高考理科状元。   考了696分的孙绵绵:“……”   - 金枝玉叶性格好的娇娇女x偏执病娇的伪学渣小少爷互相救赎的故事   - 女主是男主蚀骨诛心的白月光 第18章 撒娇十八点   瘦小男生楞了一下,往前跨近了一步,嘴里喷着烟臭味,眼神很凶,开口就骂,“艹,臭三八,傲什么傲,你们好学生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两人身高差不多,对方一下靠近,陆时语不舒服地皱着眉头退了两步。   瘦小男生以为她怕了,又凑近,语气轻佻:“老子给你拍点好看的照片,让大家欣赏一下好不好?”说着伸出咸猪手就要拉她手腕。   他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晃,刚才还在他眼前的小美女就转到了他身后,紧接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胳膊已经被陆时语扭了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最后膝弯被狠狠一踹,“咕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西瓜皮觉得今天这脸是丢大发了。本来是寻人报仇的,这人还没等到,就被人废了一个手下。   关键这人还他妈是女的。   本来他是不和女人动手的,传出去名声不好。但今天这丫头片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也不顾得什么名声不名声了,黑着脸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朝陆时语扇了过去,“死三八,你他妈今天必须跪下来给爷爷们磕头赔罪!”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后腰就被人猛踹了一脚。这一脚杀伤力实在太大,西瓜皮的两条腿就像是面糊的,往前趔趄了几步直接趴倒在地。   紧接着,头上传来少年凉的渗人的声音。   “你要谁赔罪?”   西瓜皮左肩被一股大力死死踩住,疼地整个人动弹不得,冷汗直流。   “十三。”陆时语紧紧握住了魏郯的手腕,柔软微凉的指尖贴着他勃勃跳动的脉搏,“他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魏郯回头上下快速打量了她一眼,“有没有受伤?”   陆时语忙摇头,“没有,我刚撂倒一个,你就过来了。”   “嗯,站到我身后。”魏郯看着嘴巴里骂骂咧咧朝他冲过来的一群人,轻蔑一笑。   还是上次打架的那个死胡同,还是以少敌多,唯一不同的是背影笔直挺拔的少年身后多了个扎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来跃跃欲试地要帮忙,结果被魏郯一眼瞪了回来,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身手利落地对上西瓜皮找来镇场子的浩哥。   随着“咔咔”两声骨节的脆响声,浩哥的两个胳膊都被卸了,痛地嗷嗷叫。   啧!   陆时语心道:还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白长了一身唬人的腱子肉。   她干脆拍起手打着节奏,有板有眼地大声道:“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别的咱不夸,我夸夸,这位貌美如天仙的小哥哥。这个热心小哥哥,他究竟好在哪他是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折,就像一朵花。”   魏郯唇角带笑,踹飞一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眼里却明显带着惧怕的西瓜皮手下。   “换一个!”   “好咧。”   陆时语连忙换了:“悄摸出溜地我走啊,正如我悄摸出溜地来。我庆庆地招招手,是嘛也没带来……”   一首徐志摩听了都要哭的改编版《再别康桥》都没念完,魏郯已经结束了战斗。   在一片粗嚎痛叫声中,魏郯来到了小姑娘面前,面上的冷漠尖锐悉数敛去。   “对不起。”   “对不起。”   沉默了几秒后,陆时语和魏郯异口同声地道。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弯了弯眼。   “饿不饿,去吃点东西?”魏郯问。   “不吃。”陆时语摇头,“我要减肥。”   “麻辣烫也不吃?”魏郯唇角的笑容不变,声音就像是电视台美食纪录片的旁白,“少辣多麻,加两块钱的方便面……还有羊肉串,烤地刺啦作响,滋滋冒油,孜然特有的香味混着辣椒的辣味……”   陆时语咕咚咽了口口水,几乎没有女生不喜欢吃麻辣烫吧。他们学校后面居民区有家苍蝇馆子,味道是真好,环境也是真差。苏亦怕她吃坏肚子,让魏郯限制她吃。算起来,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吃过了。   “……”陆时语眼睫一颤,一张小脸纠结成了包子。   魏郯直接把她的书包提起来,“别想了,走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陆时语瞬间不纠结了,利索地把书包一背:“我今天不要方便面,要牛筋面,还要加烤鸡翅和烤羊肉串。”   “行。”魏郯答应她。   走到半路,魏郯突然停下来,拽着她去了路边的KFC。   陆时语疑惑道:“喂,我不要吃炸鸡,我要吃麻辣烫。”   “嗯,一会儿就带你去吃麻辣烫。”说着,魏郯带着她来到二楼的洗手间门口。   KFC提供的洗手间都不大,左边男,右边女,中间的洗手台是共用的。   魏郯将她的校服袖子卷起来,握着她的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打湿,压出几泵洗手液,仔仔细细地给她洗手。   小姑娘的手柔软细滑,一捏下去全是肉,完全摸不到骨头似的。这让想到被那些人碰触的不爽,压下去一些。   陆时语:“……”   绵密的泡沫沾满两人的手,“你,你到底是什么毛病啊?而且,我可以自己洗。”   陆时语的脸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她别扭地想抽手,没抽动。   “乖点儿,别动。”   本来空间就有限,又挤在一个水龙头前,两人难免靠得很近。陆时语一抬眼,就从干干净净的镜子前,看到弓身弯腰给她洗手的少年。他神情专注,仿佛不是在洗手,而是在解什么高深的奥数题。   手心、手指、手背,每一寸肌肤都被对方细细搓洗,一股异样的酥麻顺着指尖,一路攀延到心脏。   让她忘了挣扎。   直到湿乎乎的手被擦干,衣服袖子也重新被放下来,她才没什么气势地瞪了魏郯一眼,“你真有病。”   手都被洗红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洗手台上有钢丝球,这人真能拿钢丝球给她洗手。   魏郯满意了,“走吧,去吃麻辣烫,不是饿了吗?”   小店里,魏郯排队点餐,陆时语乖乖坐在桌子旁边等,桌子上有一瓶新买的可乐。   看着魏郯脊背挺直,熟门熟路地站在保鲜柜前选菜。她发现,魏郯记性真得好。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忌口都记得一清二楚。   店里有不少刚下班的上班族在吃饭,环境很嘈杂,她完全听不见他和老板娘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清隽立体的侧脸,和微微颔首的冷淡表情。   魏郯家教很好,待人有礼,但骨子里却是冷淡的。他做事认真专注,在外人面前很少会有焦躁不安、发怒生气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仿佛永远那么淡定,那么从容不迫,那么胸有成竹。   但是和她在一起时,时不时会破功。   她见过他笑成狐狸的样子,见过他生气大怒的样子,见过他心思敏.感的时候……很多不为人知的样子,她都见过。   就像他,也同样见过她最得意和最狼狈的时候。   “想什么呢?呆呆的。”魏郯走过来坐下,问道。   “对不起。”陆时语垂着脑袋闷闷地再次道歉。想到那天她冲着他大喊“你凭什么管我”,她觉得魏郯生气是应该的。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喜欢婆婆妈妈。而他时时为她着想,正是因为她是他在乎的朋友。   换位思考,如果他不识好歹地质问“你凭什么管我”,她肯定会更生气。   “那你不生气了哦?”陆时语伸手拉着魏郯的袖子摇了摇。   魏郯嗯了一声,将已经上来的烤串塞到她手里,“快吃。”   陆时语拿了两个空纸杯,倒上可乐,递给他一杯,这才低头咬羊肉串。吃了两口,突然想起来似的,抬起头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魏郯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抽出一张面巾纸,替她擦了擦吃得油光光的嘴,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你不是一副要和我冷战到底的样子。”   他他妈还能怎么办?   魏郯的声音里有无奈,有挫败……还有妥协。   陆时语展颜。拿起烤鸡翅,用纸巾擦了擦铁签子,递给他,“你是不是看到我的道歉信了?”   “嗯?什么?”魏郯咬了一口。   “你没看到我给你写的道歉信吗?我塞你书包里了。”   魏郯放下鸡翅,拉开书包拉链,翻找两下,果然找到一个叠成豆腐块的道歉信,展开来。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   署名的位置画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大到占全脸二分之一的大眼睛,泪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惯会装可怜撒娇。   可有什么办法,他偏偏吃她这一套。   魏郯笑了一下,将纸重新叠了回去,放进书包。   他们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冷战,在一顿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和烤串后彻底破冰。   红霞映天,太阳一寸寸消失在地平线,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陆时语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十三,我们以后吵架不要冷战了,好不好?这些天你不理我,我心里很难受。”她突然安静下来,歪着脑袋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瞳仁漆黑清亮,嘴巴委屈地噘起,都能挂香油瓶了。   魏郯垂眸,与她对视三秒,点头。   “嗯,不管是谁的错,以后我都主动找你说话。”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最普通不过的话,但她知道这是他的承诺。   而且,一诺千金。   陆时语这才笑了,漂亮的杏眸闪着光,像是墨色苍穹中闪烁的星子。   “魏郯,尽管我们俩从小到大吵过、打过,但在我心底里,你就是我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在我独一无二的青春里,有你真好。”   魏郯静静地听她说。陆时语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叫他“十三。”不高兴的时候,会加个“魏”字,特别生气的时候,还会叫他“狗十三”。   像现在这样郑重其事连名带姓地叫他,面对面地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很少见。   此刻,他只觉自己的心像是泡在了温水里,柔软微烫。   魏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漾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我也是,有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D 周末愉快呀!   二更在九点哦   *****下一本《偏执宠爱》求预收*****   孙绵绵第一次见到楚枫是在黑市拳场里。少年浑身戾气,黑沉沉的眼淬了冰,刀锋般射向对手,不要命地搏击。   第二次见到楚枫是在地下赛车场。少年神色寡冷地驾着黑色改装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蛇形赛道上轰鸣疾驰。   第三次见到楚枫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少年西装革履,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   ---------   市一中小树林,楚枫一手撑墙,弯腰俯身看着被自己锢在墙角的女孩。   “小姑娘,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得拿点东西来换。”   “怎么换?”   “一个秘密亲一口。”   孙绵绵睁圆了眼,“没,没别的选择了吗?”   楚枫恶劣地笑了一下,“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孙绵绵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学习还可以的,要不要我给你补习?”   “……行吧。”   高考出成绩那天,一中官网首页红彤彤一片,黑体加粗的大字无比醒目:热烈祝贺我校楚枫同学以725分的优异成绩荣获省高考理科状元。   考了696分的孙绵绵:“……”   -金枝玉叶性格好的娇娇女x偏执病娇的伪学渣小少爷互相救赎的故事   -女主是男主蚀骨诛心的白月光 第19章 撒娇十九点   杜一翔因为昨晚打游戏起晚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到学校食堂点餐,于是他买了一桶方便面带到教室,用热水泡开,躲在英语书后吃面。   他正吃着,就见班长大人和班花小姐姐一前一后进来。刚在座位上坐下,陆时语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包牛轧糖。   “十三,这是我妈昨天做的,不是很甜,但是特别好吃,你尝尝。”   魏郯接过来,当真拿了一块,吃进嘴里,“好吃。”   杜一翔面都忘了吃,这是……寒冬已过的节奏?!   他好想买个一千响的鞭炮庆祝一下,天知道他每天被凛冽的小寒风吹着都快冻死了。   *   进入十一月,天气愈发冷了。一场延绵了两天的秋雨之后,帝都的秋意蓦然变得浓厚起来,但景色却更美了。   枫叶的火红、银杏的金黄、松柏的苍青……颜色是那么丰富,灿烂华美,深深浅浅,一层又一层。   附中地处环内,面积却不小,在体育场那边更是有一条长约百米的银杏大道,每年深秋,都引着不少老师同学照相合影。   李怡潼的同桌孙雯特地从家里拿了单反,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碗面,就拉着陆时语和李怡潼跑到银杏大道去照相。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不爱拍照的。她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五成群,脱掉一模一样的校服外套,穿着青春靓丽的各式卫衣、毛衣,洋溢着笑脸,摆着各种pose。   孙雯拿着从网上找来的合照秘籍,指挥她们摆姿势,一个中午下来,拍了百十来张照片,陆时语笑得脸都僵了。   直到还有十来分钟就要上课,她们才跑步回到教室。   陆时语一进教室,就见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黄馨月看到她,冲着她一笑,“小语,今天的物理作业我有道题不会,问问十三,等下就好。”   陆时语看了眼魏郯,见他正在纸上“唰唰唰”地写着什么,点了点头,暂时坐在了黄馨月的位置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步骤我写得很详细了,你拿回去自己看。”没过一会儿,就听魏郯说。   “好的。十三,你的字很好看啊,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书法?我也练过一段时间,但是没你写得好看。”   黄馨月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柔软中带着微微的沙哑,配合着熟稔自然的语气,和恰到好处的赞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陆时语将棒棒糖“咔嚓”一声咬碎,水蜜桃的甜香瞬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与此同时,耳朵微微动了动。   只听魏郯淡淡地道:“我没练过书法。另外,请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   黄馨月一窒。   连陆时语都能明显感觉到后排空气中凝结着明显的尴尬气氛。魏郯这个人还真是分分钟能把天聊死的话题终结者。   不过她听着心里有点点暗戳戳的高兴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想明白,有人从后面踢了踢她的椅子。陆时语回头,就听魏郯问她:“语文课文背了吗?一会儿上课老师要抽查,不会的要罚抄十遍。”   “背了的。要不我背给你听?”陆时语最怕罚抄写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手疼,所以周末早早把课文都背熟了。   “嗯。”   陆时语站起来,黄馨月识趣起身,两人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顺利地背完,她像是等待家长夸奖的幼儿园小朋友,眼神期待地望着魏郯。   魏郯弯了弯唇,点点头:“不错。”   说完,他伸手,掌心朝上,指节微屈。   “给我棒棒糖。”魏郯说。   陆时语以为他要吃,从桌洞里将装棒棒糖的袋子拿出来,“你要什么味道的?”   魏郯却将整个袋子都收走,“每天一根,吃多了长龋齿。”   这是要代她保管?她每天吃个糖还要和他申请?   “你忘了去年暑假是谁因为牙疼哭鼻子的?”魏郯一边将糖收进书包,一边解释。   好吧,是她。   陆时语乖乖点头,“每天一根,你不要赖皮。”   魏郯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我能赖你的糖?”   他也不想明明才十四岁,就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好吗?   下午放学,李怡潼要留下来出黑板报。她画画,魏郯写字,两人商量完主题定下方案,由李怡潼先画,画好后魏郯再在空白处写字。   教室里值日的同学也走了,只有陆时语一边写作业一边陪着李怡潼。这期板报的绘画部分有点多,一天画不完,李怡潼画了一半后,看看时间,从站着的凳子上下来。   陆时语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她帮着把凳子擦干净,和李怡潼一起离开。路过一家坚果干货店,李怡潼觉得有点饿,进去买了个大大的电烤红薯,两人分着吃。   烤红薯又香又甜,就是有点烫嘴。陆时语小口小口地吹气,随口问道:“你和黄馨月最近怎么了?”   她隐约感觉到两人关系最近有了微妙的变化。黄馨月倒是和从前一样,经常和她们同进同出,找她们说话。但是李怡潼待她有点淡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李怡潼也不吃红薯了,甚至叹了口气,“最近我爸妈老吵架。”   “为什么呀?”   “因为……江倩阿姨。”李怡潼知道陆时语不是大嘴巴的人,而且家里气氛紧张,弄得她很苦恼,“原先我奶奶和我爸说,江阿姨孤儿寡母的,在帝都没个落脚的地方,让她们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等江阿姨找到工作就搬出去。我爸帮着介绍了好几份工作,江阿姨都不太满意,后来我爸干脆就把她招到我家的房地产公司上班了。”   李家早年是暴发户。李怡潼的爷爷是个煤老板,十几年间就挣到了普通人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又捣鼓起了房地产生意,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还真就顺风顺水地做了起来,从老家一直做到了帝都。   等儿子大学毕业,老两口拍拍屁股回乡养老,把家业留给了学工商管理的儿子继承。   李齐安做生意没他爹胆子大运气好,但也中规中矩地将公司守了下来。   “江阿姨的工作问题解决了,那她们什么时候搬走?”陆时语问。   李怡潼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偷听我爸妈吵架,江阿姨好像是觉得公司宿舍太远,黄馨月每天上学很不方便。但是租房子的话,这边房价又太贵。我爸碍着我奶奶的面子,不好意思撵她们走,但是我妈觉得工作、上学的事都解决了,这样住在我们家实在不方便。所以就和我爸念叨,念叨烦了,两人就吵起来。”   将最后一点烤红薯吃掉,李怡潼把纸袋扔进路边垃圾桶,“其实我也有点烦,江阿姨她们住进来之前,我爸妈很少吵架,即使吵架也是一晚上就和好了,但现在,哎……”   陆时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人的世界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两人在家门口分手,陆时语回家一看,苏亦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做晚饭。   陆时语摸进去,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只刚出锅的软炸虾仁,站在厨房里吃起来。   “洗手了吗?小心烫着。”苏亦一遍翻动锅里的另外一半虾仁,一边问。   陆时语被烫得差点要喊亲娘,胡乱嚼了两下,咕咚咽了下去。   “妈妈,你知道隔壁的李叔叔和陈阿姨最近总吵架吗?”陆时语想了想,把今天李怡潼说的话和苏亦讲了一遍,“你和陈阿姨关系好,也劝劝呗,别总吵架伤感情的。”   苏亦的确听陈安妮抱怨过,没想到女儿也知道了,不过她并不想和女儿讨论这些事。她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陆时语伸向炸虾仁的魔爪,“去,洗洗手,把这盘刚炸好的给太奶奶端过去。”   “嗳。”陆时语应了一声。   *   为了迎接元旦,教学楼一层大厅被花色簇新的盆景装扮一新。小长假一过,期末考试也日益临近。   这三天,各科老师们都疯狂布置了超多作业。陆时语几乎没出门,天天在家赶作业。不会的题就攒一起,准备最后一天去问魏郯。   苏亦觉得每次让人家魏郯给女儿当免费老师很过意不去,特地打电话邀请魏郯到家里来,给陆时语讲完题,顺便留下来吃晚饭。   “啊,终于全部写完了。”陆时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魏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问了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的处.女.作为什么要写娱乐圈题材?”   以陆时语的年纪和阅历,不是写青春校园更贴近生活吗?   陆时语整个人转了过来,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这是为小裴哥哥量身打造的。等我签约上架一夜爆红,再卖了影视版权,小裴哥哥就可以来演男一号!我,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郯一口水直接吐回了水杯里。   陆时语十分淡定地看着呛地满脸通红直咳嗽的魏郯,好心给他拍了拍背,然后用老领导关怀下属的语气说:“年轻人啊,就是承受力差。我给爱豆写小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你干嘛大惊小怪的?”   魏郯:“……”   他好想提醒她真的想多了。如果成名卖影视那么容易的话,满大街都是编剧作家了。   不过陆时语这时候已经完全沉浸在自我YY当中不能自拔,想来他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只有现实教做人!   吃晚饭时,苏亦第一筷就夹了一块从早上就开始炖的猪肚鸡。陆时语举筷,正要去接,就见她亲妈的筷子绕过她,将那块油黄肥嫩的鸡腿肉放到了魏郯面前的碟子里。   陆时语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接着,她就听到她亲妈用无比和蔼的语气对魏郯说:“敏行,你多吃点,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魏郯礼貌地道谢,“谢谢苏姨。”   陆时语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低头扒了口饭。   哼哼,这个魏十三,还真是人见人爱呢。   “小语,你和敏行是同桌,有什么不会的要多问问人家,知不知道?”苏亦说。   陆时语乖巧点头,“我经常向他问问题的。”   虽然作为对照组,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魏郯。但摸着良心讲,和魏郯做同桌,受益确实不少。不会的题可以问他,没记上的笔记可以向他借,考试可以让他划重点……   “嗯,这样好。你和敏行从小一起长大,更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说着,苏亦又给魏郯夹了块红烧牛肉。   陆时语看着他面前的碟子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和坐在对面的陆时钦“窃窃私语”。   “你说这是什么待遇?”   陆时钦老神在在地夹了一只葱烧海参,用一种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姐姐,“你没有的待遇。”   陆时语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魏郯就坐在她身旁,视线一斜就能看到她,觉得她连亲妈的醋都吃的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用公筷夹了白白嫩嫩的糟溜鱼片,放进陆时语的碗里。   陆时语哼哼一声,将鱼片吃了。   苏亦看看魏郯,再看看自家倒霉孩子,心中暗叹:明明就大了半岁而已,人家敏行真是越看越懂事,越看越乖巧。   元旦之后,教室里学习气氛高度强烈,毕竟学生都是考分数吃饭的。分数的高低直接决定这个年能不能过好,以及对下学期零花钱的多寡产生严重影响。   外面天气又冷,陆时语除了出课间操和去洗手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室里。吃饭也是在食堂随便吃点。   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相比期中考试的变态难度,这次期末考试相对容易。   从考场出来,大家都松了半口气。题目简单,这就意味着分数不会太难看。但相对的,年级排名可能会因为一两分而拉开巨大的差距。   所以,最终这个年是开心地过,还是苦哈哈地夹着尾巴过,还要看最终的成绩。   分数出来得很快,陆时语这一次比期中考试有了很大的提高,她喜滋滋地看完自己的卷子,抬起头朝身旁瞥了一眼。   魏郯修长的食指在99分的生物卷子上点了点,似乎对错了一道选择题非常地遗憾。   刚才强哥拿着成绩册宣布:“这次的年纪第一依然在我们班。”说着他把老父亲般欣慰的目光移到魏郯身上,毫不吝啬地赞扬:“其实我想不用我说,大家也应该心里有数。这位同学啊就是我们的魏郯同学,来,大家呱唧呱唧。”   说着,他带头鼓起掌来。   全班同学无比配合地,噼里啪啦给魏郯鼓掌。杜一翔几个还在后面兴奋地拍着桌角增加特效:“大人还是大人,流批!”   所以,陆时语想着魏郯刚才的动作,好想打他。   年级第一还不行,难道非要门门考满分才开心?   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放学时,杜一翔从后面踢了踢陆时语的椅子腿,大声说:“语哥,我真是太同情你了。你简直就是舍己为人的美少女。来,语哥,请问一下和学圣同桌是什么样的体验?”   陆时语也很绝望,自己明显跃进的分数和年级第一一比,瞬间被秒成渣。   幸好这是期末考试不用开家长会,幸好她爸妈不是那种分数至上的家长,否则和魏郯同桌的她可能小小年纪真要抑郁了。   陆时语白了杜一翔一眼,然后转头与魏郯的视线相遇,“体验就是我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当同桌。”   杜一翔拍桌大笑:“人间真实,太惨了。”   于嘉航也幸灾乐祸地道:“语哥,你千万要顶住,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还是需要语哥你这种具有大无畏精神的美少女责无旁贷地揽过去啊。”   陆时语:“……”   一放假这些人都飘了,她也懒地理他们,背上书包就出了教室。   魏郯:“……”   女生真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神奇生物。   魏郯盯着连再见都没和他说,毫不留恋快步离开的纤细背影,他站起来,隔着桌子照着杜一翔、于嘉航的后脑勺,一人赏了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到!   魏郯:这是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待遇。   这个礼拜基本双更,早六点晚六点,期待大佬们用评论使劲砸我 第20章 撒娇二十点   陆时语这个寒假,没再像往常一样天天不是长在床上,就是见天不着家。而是热血沸腾、情绪高昂地每天坐在电脑前开始她的“大神之路”。   哦嚯嚯嚯,金榜,我来了!   寒假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提前在网站的论坛打听过,作者可以在发文满一万字的时候,自荐申请签约。如果编辑觉得你合格的话,就会把合同的电子版发过来。作者打印出来签名后,再将合同寄回网站,等网站录入合同信息后,就正式签约成功了。   一切顺利的话,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且编辑们过年要正常休假的。   所以,她觉得最好赶在年前签约成功。她花了两天时间撸了一万字,还特地花了二十块大洋找人做了封面,甚至把沈明绮的老黄历翻出来,找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发文。   发表之后,从APP里看着自己的文字,那感觉老好了——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站在首页金榜上,叉着小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一个晚上过去,收藏仍然是1,这个1还是她自己收的。点击倒是增加了三个。   不过,陆时语并没有因此失落。只一个晚上呢,读者一定是还没发现她的好。等多发几章之后,读者们肯定嗷嗷嗷地涌进来,嚷着“这是什么绝世好文,爱了爱了”、“表白大大,求大大让我花钱啊。”   想到这里,她就急吼吼用苏亦的身份证给编辑发了自荐申请的站短。   李怡潼来找她玩,问她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陆时语大言不惭道:“《红楼梦》算啥,我写得比它甜多了;《傲慢与偏见》算啥,我的剧情线比它复杂;《情深深雨濛濛》算啥,我的三观比它正多了。”   李怡潼被她的自信逗得捂着嘴笑,“行,我现在就给你投十个雷。”   陆时语一边继续写继续发,一边等编辑的消息。   作为新人,满腔热血冲昏了头脑,她每天都觉得自己写的都是流芳百世的传世佳作。   然而,现实教做人。四天过去了,她日更三千,已经发表八章,总字数超过两万五千字,数据依然凄凄惨惨戚戚,不忍直视——   0评论,1收藏。   陆时语就奇怪了,怎么读者都发现不了她的好呢?   更奇怪的是,每章的点击除去她自己点进去的,都是不多不少的三个!   这三个人既不收藏也不评论,几个意思?   不懂就问,她上论坛发贴求问。很快,有好心的小姐姐告诉她:那三个网站审核点击的。   尼玛!也就是说除了审核,没有一个真正的读者!   扎心了哇!   一咬牙一跺脚,陆时语干脆厚着脸皮发了自荐贴,恳请论坛里的小姐姐帮着看看文名文案前三章,顺便提提意见。   为了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她不仅撒娇卖萌,还特地标明“留言的小姐姐花式瘦瘦瘦,夏天晒不黑冬天吃不胖,本本金榜。”   五分钟不到,就有了好几条留言:   ——版规哭了。   ——空降看版规。   ——新潜三,知道不?   ——抬头看看那个红色版规吧,自荐要满三万字。   ——删帖吧,否则你会被喷死的。   陆时语原地自闭了。   就在她哭唧唧,屁滚尿流没头苍蝇似的找怎么删帖的方法时,等来了编辑的站短。   陆时语忑忑不安地点开邮件。   【很遗憾,作品尚有提升空间,请您继续加油!】   这就是传说中的拒签了吧?   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算是体会到了。   呜呜呜……   陆时语从没觉得自己是玻璃心,可一天之内被连番打击,她受不鸟了。画床为牢,饭也不想吃。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眼看着陆时语跟一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就蔫了,苏亦这个当妈的还是心疼了。她特地去充了一百块的JJ币,然后给女儿砸雷打气。   陆时语被亲妈的一百个地雷砸地又有信心了,大半夜的挑灯写作。   苏亦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陆缄推门进来,看到老婆在敷面膜,他就要退出去。可惜苏亦已经听到动静了,回头招呼他:“老公,你也贴一片。”   陆缄无奈,他是真的不懂女人们怎么那么好骗?黑的白的金的银的什么都敢往脸上糊?   不过老婆叫他贴,他不敢说不。   乖乖躺在床上,任苏亦给他贴了一张保湿抗衰老的面膜纸。   苏亦也在他身旁躺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小语怎么样了?”陆缄问。   “还没睡呢,说是要写完今天的五千字才能睡。”   “这孩子还挺有毅力的。”陆缄觉得这算是个优点。   “可惜没用在学习上。”   “十几岁的小孩,正是天马行空,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这就是青春嘛。”   苏亦知道老公说得对,她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这孩子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没受过挫折,长不大。这次让她长个教训,也好。”   陆缄叹了口气,“孩子和父母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分离,我倒希望她永远长不大,就做我们的宝贝儿。”   苏亦也有些感慨,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   “怎么了?”陆缄问。   “我想起来她小时候写作业不认真,粗心大意。尤其是看拼音写汉字,什么满头大汉、男上加男……简直没眼看。知道的这是小学生写的作业,不知道的还以为看的小黄.文呢。”   陆缄也想起来了。   那段时间,陆时语不写作业,母慈女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   他也摇摇头,笑了。   *   第五次申签失败之后,陆时语已经收集齐了编辑组所有编辑的拒签站短。   第一次拒签的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可能她的写作风格不符合这位编辑的眼光。   可五次拒签呢?她实在没办法为自己再找借口了。   根本不是编辑的问题。   她揉揉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发酸的眼睛,出了家门,游魂似地在街上乱逛。   快要过春节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大街上人来人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今天从早上起就飘起了雪,房屋、树梢、地面都覆了一层白皑皑的雪。   陆时语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仰着脑袋,伸出两只手,去接天空中飘洒而落的鹅绒般松柔的雪花。   “怎么坐这儿了?”   闻言,陆时语回过头来,扯了扯嘴角:“十三?好巧。”   她今天没扎头发,长发散在肩上,粉白灰色格子的羊绒围巾下,挺翘的鼻尖红通通的。   她的皮肤好像特别娇嫩,受不了热耐不了冷。稍微一受冻,鼻尖就会变红,看着可怜兮兮的。   魏郯“嗯”了一声,解释道:“我准备去打羽毛球。”   说完,他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想不想去玩儿?”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了,而是直接问她想不想去玩儿。   陆时语甚至都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就已经站了起来。   “好。”   他们去的是一家室内综合运动中心。各种球类、游泳、攀岩、蹦床、搏击、健身……十几个项目任君选择。   魏郯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楼的篮球馆上电梯下到地下一层。   “哇!”   陆时语从不知道离家不远的这家运动中心,地下还有一个室内卡丁车赛道。   她从小对于驾驶类运动有着非一般的着迷,甚至提前规划好等高考结束后就去考个驾照。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掌心都有点热了。   陆时语看着魏郯掏出会员卡办完手续,拎着头盔手套走了过来。   “戴上。”他说。   卡丁车由于底盘极低,离地仅四厘米,所以车手感觉到的相对速度会比实际速度要高出两到三倍。也就是说如果车速是八十,那感觉时速至少是一百六。而在弯道上产生横向加速度,更令车手体验到一般汽车达不到的乐趣。   在一千米二百米的赛道上,加速、冲刺、漂移……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根本停不下来。   身体被安全带紧紧束缚,空气中弥漫着燃油的气味,肾上腺素在身体里喷薄,全身血液都在逆流。在行驶至最高速的那一瞬间,陆时语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近在耳畔的重浊的呼吸声。   这些天堆积在一处的所有的负面情绪,“轰”地一声,全部消散地无影无踪。   松开方向盘,陆时语大口喘气,前额和鬓角的碎发都已汗湿。   但是她的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头盔被摘下。   魏郯给她解开安全带,陆时语却望着他没动,好半天她伸手,“十三,我站不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她感觉全身酸软脱力,小腿肚一直在打哆嗦。   魏郯握住她的手,发力,一把将她拉起。   可她重心不稳,踉跄两步,直直扎进魏郯怀里。   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北欧森林气息在鼻尖萦绕,陆时语没有立刻退出魏郯的怀抱,反而轻轻抓着他腰侧的衣服,脑袋抵在他肩上,贪婪地大口呼吸。   魏郯没有嘲笑她像只软脚虾似的投怀送抱,甚至还温柔地在她后背安慰似的轻拍两下,然后虚虚地将人护着。   “想哭吗?”   他说话时,陆时语能够感受到他喉头的微微震颤。   她摇头,没说话。   “想吃什么?”   “方便面,烤肠,炸鸡块。”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特别想吃垃圾食品。担心生活规律的少年养生派的杰出代表魏郯同学会拒绝,她小心翼翼加了一句,“就吃这一次。”   没想到魏郯答应得痛快,“行。”   便利店里,魏郯手里捏着白色的塑料小叉子,把泡好的方便面推到陆时语面前:“吃吧,小心烫。”   方便面冒着腾腾的热气,很烫,陆时语吃了一小口面,然后停了下来。   魏郯侧头,“怎么了,烫?”   “我今天又被拒签了。”   “已经是第五次了。”   “整个都市频道的五个编辑全部拒绝过我。”   “我觉得自己好差劲。”   陆时语放下叉子,低着头,视线落在方便面桶上,又或者是空气中的某一点,声音小小地说。   魏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没签约将来就不能上架入V,就不能挣到钱。当初做封面的时候,五块、十块的我都看不上,直接花了二十块做了个高级封。还有这些天的电费和网费,更别提妈妈和潼潼给我砸的雷了。因为没签上约,这些钱也是提不出来的。”   “好亏啊,不仅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好几百。”   呜呜呜,亏大了。   陆时语想到自己之前大言不惭的厥词,这会儿只觉得脸都被打肿了。从一本爆红的梦中醒过来,她觉得现实残酷得不真实。   嘤嘤嘤,好难过哦。   “小语。”   “嗯?”   抬眼的瞬间,陆时语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一根温热的手指在她眼尾拭过,魏郯用大拇指捻了捻食指上浅浅的湿意,声音低而柔,“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魏郯:别哭,老子心疼。 第21章 撒娇二十一点   陆时语垂着脑袋,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我才没哭。”   魏郯看着她埋得低低的脑瓜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按理说,她能尽快认清现实,从白日梦里醒过来,是件好事。可当她真的从一个豪情万丈的斗士被现实打败成了一只灰溜溜的小花猫的时候,他又难受得不行。   “你写小说的初衷是什么呢?挣钱?”魏郯问。   “不是。”   “那你为什么难过?”   “因为我没签上约,我觉得我写的东西都是垃圾。”   “没签上约,只能证明你写的可能不太符合现在大多数读者的需求。比如一件商品,你要清楚目标消费者是谁?他们要什么?你的卖点是什么?”   “所以,不要彻底否定自己,把自己想的一无是处。”   “事实上,我觉得你很棒,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写过超过一万字的东西,而你已经写了十万字了。”   陆时语微怔。她觉得自己真的被他安慰到了。   魏郯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很认真,“我觉得你一定要写完,也许最终还是不能签约,但你的初心是为喜欢的爱豆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只要坚持写完,你就胜利了。”   “我是不是挺幼稚的,想一出是一出,非要碰个头破血流才能认清现实。”   “人不轻狂枉少年,只是自由也是有界限的。”   从便利店出来,陆时语觉得几个小时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垃圾的厌世情绪被治愈了七七八八。   魏郯把她送回家,在家门口,陆时语一脸认真地说:“谢谢你啊,十三。”   魏郯朝她扬了扬手,人往后退,“进去吧,我走了。”   陆时语点头,推开院门。在抬脚进门的那一瞬间,她顿了顿,侧头注视着已经走远了的少年背影。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弯了唇角。   人这一生不可能事事顺心,处处如意。庆幸的是,在她被现实磨砺的时候,身边有爱她的家人和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真好!   陆时语人生的第一本小说是在大年二十九这天正式完结的。   尽管一直都没有签约成功,但她已经不那么难过了。看着自己专栏里有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她觉得已经功德圆满。   *   北方人的年夜饭一定要有饺子。   魏家也不例外。   七大姑八大姨,几十口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看春晚的看春晚,打麻将的打麻将,玩手机的玩手机。   魏郯则被俞景蕙抓过来帮忙包饺子。这顿饺子是守岁到零点敲钟时吃的。   魏郯将擀得圆圆的饺子皮放到盖帘上,问道:“妈,你能不能和班主任打个招呼,开学不要给我换同桌啊?”   俞景蕙的表姐和附中的副校长是高中同学。   闻言,俞景蕙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呀?”   “换成男生还好,如果是女生,就有点麻烦。”   “小子,你给我说清楚,女生怎么麻烦了?没有我们女生哪来的你们男生?小小年纪嫌别人麻烦,你现在的同桌不是小语吗?她不就是女生?”   “她是女汉子。”   俞景蕙:“……”想到陆时语那个大大咧咧,上蹿下跳的性子,觉得儿子说得也没错。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不是十四,而是四十了?”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的事,知慕少艾的青春年华就该追着女生屁股后面跑。   “我白把你生得这么好看,你这冷淡的性子,不知道将来谁愿意做你女朋友?”俞景蕙发愁道。   和其他担心自家孩子早恋的家长不同,她很早就有种儿子要注孤生的预感。   “妈,我才十四岁。”魏郯拍拍手上的面粉,无奈地看了眼自己亲妈。   俞景蕙心里直叹气。   这死小子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偏偏女孩子还都愿意吃他这一套。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孩子追在他屁股后面跑。有一回,她下班去接人,被老师留了下来,说是魏郯打人,打的还是个女孩子。   她都惊了。   儿子从小被教育的跟小老头一样,怎么可能打人?   结果,见到魏郯一问,他还承认了!   俞景蕙觉得蹊跷,忙问原因。魏郯就皱着一张好看的包子脸,“贺缃绮非要亲我,我不让她亲。她就缠着我,我没忍住推了她一把,她就摔倒了。”   俞景蕙:“……”   贺缃绮妈妈就问自己女儿:“你为什么要一定要亲魏郯啊?”   小姑娘答得很快:“因为他长得好看。”   魏郯立刻说:“可是你长得不好看,我不想让你亲。”   贺缃绮妈妈:“……”   俞景蕙:“……”   她也不是盼着儿子早恋,只是怕他这个不开窍法,再热情的姑娘都要被他冻跑了。   他对女孩子没兴趣,难不成喜欢男孩子?   俞景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之后,魏郯觉得亲妈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忧伤中带着点委屈,一脸欲言又止,却又拼命忍住的样子。   搞得他莫名其妙。   可能妈妈的更年期提前了。   年初六,从D市回来的江倩带着黄馨月来陆家拜年了。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虽然不值什么钱,倒是可以尝尝鲜。”江倩一边说,一边打量客厅的陈设。   和李家富丽堂皇的欧式风格不同,陆家的装修是完完全全的现代中式风。   简约化的实木中式座椅、仿古五彩琉璃屏风、古香古色的八宝格……让整个客厅的装修在含蓄内敛的同时兼具品位与高雅。既保留了传统的古朴与韵味,也更加符合现代人的生活。   江倩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没到帝都之前,她完全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富贵气派的生活。陈安妮、苏亦和她年纪差不多,只因嫁得好,就能成为披金戴银荣华富贵的阔太太,她却只能带着女儿寄人篱下。   刚才她还见到了苏亦的老公。李齐安也算长得不错了,但比起高大挺拔、雍容矜贵的陆缄,还是逊色不少。只是陆缄眼中带着明显的冷淡之感,比起脾气温和的李齐安,显得有些不太平易近人。   江倩母女一来,陆缄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书房,留下苏亦和陆时语应酬。   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最近去哪里逛街、去没去美容、老公工作忙不忙、孩子上了哪些辅导班……   江倩刚离婚,苏亦不可能和她聊老公,两人的日常生活差距也有点大,衣裳首饰美容估计也说不到一块,所以说孩子是最保险的。   “你家馨月这坐姿,一看就是学舞蹈的。听小语说是古典舞?”   “对,她从四岁就开始练,已经十年了。”说到女儿,江倩的神情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当初和她一起学舞蹈的孩子,到现在坚持下来的只有我们馨月一个。”   苏亦点头,“这么辛苦,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江倩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脚却一荡一荡的陆时语,扬起笑脸夸道:“小语也不错,长得可真漂亮,性格也好,我们馨月说在班里老师同学都挺喜欢她。”   苏亦摸摸女儿的头发,“她长得像她爸爸。这丫头从小就嘴甜,性格也活泼外向。”   “所以我一直和馨月说,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只管找小语。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语和苏阿姨肯定会帮忙的。”   正拿着一块杏脯吃的陆时语听到这话,抬起头,对上江倩柔柔弱弱的眼睛,觉得这阿姨有点奇怪。   江倩的工作和黄馨月上学的问题,都是李齐安一手安排的。她们母女是李家的客人,如果有困难,应该第一时间找李家。   也许这是大人之间的客套?!   只听苏亦笑了一下,“馨月和小语是同学,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本来就是应该的。现在咱们又成了邻居,街里街坊的自然也不用说。而且安妮热情爽朗,老李交游广阔,人脉极广,有时候我们老陆还要找他牵线搭桥呢。”   陆时语虽然单纯,但是不傻。她觉得自家亲妈挺有一套,一番话讲得既有人情味又没把话说死。   江倩轻轻叹气,“这半年多的确麻烦了他们两口子许多,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现在我在齐安公司上班,待遇什么的都挺好,就是公司宿舍离附中有点远。如果搬过去,馨月每天上学路上就得俩钟头。她好容易融入了新学校新班级的生活,要是再转学,我也担心孩子适应不了,这才厚着脸皮在齐安家住下来。好在我和齐安是一起长大的,秦姨就是我的亲姨,我也一直把齐安当成亲哥。”   秦姨就是陈安妮的婆婆。苏亦这些日子也听陈安妮抱怨过,原本她婆婆说的是让江倩母女暂住,找到工作就搬走。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人家提也不提搬走的事。一家三口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人,每天进进出出,有时候真的很不方便。   不过这毕竟是李家的家事,苏亦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转头对女儿说,“小语,你带着馨月去你房间玩吧。”   陆时语应了一声,站起来。   江倩母女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苏亦和陆时语把人送到院门口。   关上门,陆时语长长地吐了口气。她觉得人和人相处,还真是要看气场。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黄馨月相处就是没有和李怡潼来得自然。   明明都不是内向的人,可就是容易冷场。   而她和李怡潼两个,总有说不完的话。   陆时语挽着苏亦的手,“妈,江阿姨后来又和你说了什么呀?我刚才听馨月说,一会儿她和她妈要回去做莜面栲栳栳,李叔叔特别爱吃。潼潼和陈阿姨回T市了,家里就只有李叔叔和江阿姨、黄馨月在,难道不会有点尴尬吗?”   苏亦被她问地一愣,伸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小孩子家家,打听大人的事做什么?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陆时语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我早写完了。”   说着,跑回了房间。   早上飘了点小雪,院子里的光秃秃的枝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苏亦站在院子里想着女儿刚才的话。   陆缄找了出来,他摸了摸苏亦的手,发现有点凉,一边给她搓手,一边把人往屋里带,“大冬天的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苏亦故意嗔道:“刚才江倩她们来,你打个招呼就避到了书房。害的我被人家说家教真严。”   陆缄给她倒了杯热茶,“难道不是吗?我本来就被你管的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苏亦瞪眼,伸手要掐他。陆缄反应很快,直接把苏亦的手握住,然后亲了亲她的手背。   “我一个已婚多年孩子都有两个的男人,在和年纪相仿的异性相处中,保持界限与适当的距离,是对你最基本的尊重。”   苏亦双手攀上了陆缄的脖颈蹭了蹭,“老公,我觉得我上辈子真是拯救了银河系。”   陆缄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所以你得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吗?”   “还行吧,就是有些时候,我没结束,你不要装睡。”   这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往高速上开!苏亦红着脸捶了一下坏笑着的男人。   *   第二天,百无聊赖的陆时语在只有他们姐弟,和魏郯、李怡潼的四人群里发了消息。   【兄弟姐妹来攒个局子。】   李怡潼最先回复:【我在高速上,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去,你们先玩。】   紧接着是魏郯:【来我家烤肉吧,我爸妈今天都上班了。】   陆时钦一直没有回复。他的房间窗帘拉着,但钢琴声不断。   陆时语就站在外面敲玻璃。   敲了大概得有一分钟,窗户被人打开,陆时钦练琴或者作曲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他不耐烦地问:“干嘛?有事不能敲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说你就死定了!   不过陆时语丝毫不怵他,舔着脸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他贫嘴,“我这不是怕敲门影响你吗?”   那你敲玻璃就不影响了?   陆时钦不想理她,作势要关玻璃,陆时语赶紧伸手拍在玻璃上:“嗳嗳,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们和潼潼、十三一起聚一下。”   陆时钦的动作一顿,很快道:“知道了,我等会儿去找你们。”说完,一点也不温柔地把她的爪子挪开,“啪”地一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臭小子,脾气真差!”陆时语望着冷冰冰的窗户,皱着鼻子抱怨了一声。   来到魏家,门铃刚按下去门就开了。   魏郯短发黑亮,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你不会才起床吧?”陆时语的目光在他被打湿的白色短袖领口上转了一圈。   “我刚刚健身完冲了个澡。”魏郯边说边将沙发扶手上的薄卫衣套上,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裤腰处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腰腹。   陆时语的目光大喇喇地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身材不错。”   魏郯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流亡民。”转身重新进了浴室吹头发。出来后,他拉开冰箱翻了翻,见食材不够,于是说:“我们先去超市。”   “好啊。”陆时语穿好衣服。   魏郯这才注意到,大冬天的她只穿了一件夹绒的毛衣外套就跑出来了。   宝蓝色粗线毛衣上是五颜六色的立体藤蔓绣花,充溢着春天生机盎然的气息。大大的帽子上还缀着巴掌那么大的毛毛球,俏皮萌动的就像一只穿着花朵小礼服的兔子精。   好看是好看。   小姑娘爱美也可以理解。   但现在还是零下七度的数九寒冬!   魏郯啧了一声,回房间找了件自己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递给她,“穿上。”   “我不冷,而且好丑。我是小仙女,冷可以,丑绝对不行。”陆时语皱了皱眉,嫌弃道。这衣服是苏亦才给她买的春装。可开春要等到开学,开学就要穿校服,哪有机会穿呢?   “丑就丑了,去个超市谁看你?冻感冒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魏郯抓着羽绒服撑开,作势要往她身上套。   陆时语忽地倾身靠近,举起两只爪子“啪叽”拍在魏郯脸上,把他的脸掰正,对着自己。   魏郯一下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衣服,任由她动作。陆时语没想到男生的脸也这么嫩,皮肤触感相当好,就是魏郯的脸很瘦,骨骼硬邦邦的。   她拍拍少年的脸蛋,扬着小下巴问:“你不是人?”   魏郯眯了眯眼,浓黑的睫毛随着眼线迤逦向上,“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什么你都穿给我看?”   “我去 ……”你大爷的!   陆时语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下了,她今天穿得像小仙女一样,不能骂人。   不过男生都是这个德行吗?给点颜色就绚烂,脸呢?   她发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是魏郯的对手,好气哦。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不清审核标准的卑微作者在线求别锁~   鞠躬感谢“只想考个证”灌溉30瓶营养液 第22章 撒娇二十二点   最终陆时语还是不情不愿脱了毛衣外套,穿着丑丑的羽绒服出了门。因为魏郯说她不换,他就不去超市。   她站在玄关处整面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男生衣服码数本就大,这又是件长款羽绒服,陆时语穿着空荡荡的,像是套了个没有曲线的黑色塑料袋。   丑死了。   她幽怨地看着魏郯。   魏郯轻笑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太妃糖,剥开糖纸喂到她嘴边。   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吗?   陆时语恨恨地张嘴吃了。   “把拉链拉好。”魏郯自己也吃了一颗,腮边鼓起来一块。   陆时语不动,祖宗似的,用理所应当地语气说:“你给我拉。”   魏郯垂眸看她一眼,然后就真的弯腰俯身,帮她拉拉链。   快开学了,魏郯新理了头发。看着短短的漆黑发茬,陆时语伸手摸了几下。   哎呀呀,手感好好。   陆时语摸上瘾了,在魏郯头顶又搓又揉。   魏郯直起腰,看着她无奈道:“你是不是应该改名叫陆三岁?”   陆时语嘻嘻地笑着收回手。她正要开门,却被魏郯叫住:“等等。”   “又怎么了?”她回头问。   魏郯从玄关柜子上的一个收纳盒里,找了把梳子出来。   “坐下。”   陆时语依言坐在换鞋凳上,从对面的全身镜里看他将自己的头绳拆了,嫌弃道:“你是女孩子吗?编辫子都编不好。”   陆时语有一把好头发,乌黑顺滑,发量也多,披散在肩头像是一匹黑亮的丝绸,还散着浅浅的甜香。可惜她是个手残,编的麻花辫下半截永远是拧着的。   于是,她坐着,魏郯站着。他控制着力道,先给她扎了个高马尾,又重新编了个漂亮的如教科书一般的麻花辫。   陆时语没想到男生还会编辫子,举起爪子拍了两下,啧啧道:“十三,你好贤惠呀!不过你这强迫症有点升级了啊,都管到别人头上了。”   魏郯懒得理她,将梳子收好。   终于磨磨蹭蹭出了门,趁着魏郯扔垃圾的工夫,陆时语抓了把雪,揉成一团,等他转过身,一下砸过去,正中他肩膀。   魏郯也弯下腰抓了一把雪,陆时语惊叫一声,转身就跑,想到对面的树后躲躲,顺便准备继续战斗。   结果,一个雪球呼啸而来,砸在她藏身的树干上四散开来。树上又是积雪,又是冰凌。树枝颤动着,原来积在上面的雪大块大块地扑簌簌砸下来。   她急忙往一边躲,可是躲也躲不及,头上身上被砸了好几下。疼倒不疼,就是脖子里凉凉的,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噗嗤!”   不远处传来魏郯欠扁的笑声。   陆时语被冰得呲牙,“好凉,好凉,进脖子了。”   魏郯走过来想要帮她拂去头上脸上的雪花,陆时语趁机将刚团的雪团直接按在他脸上,然后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开。   跑到安全距离,她才回头。   魏郯还站在那儿没动,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张帅脸上,被雪糊了大半。   这造型看起来,非常有笑果。   陆时语也真地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听着少女没心没肺的笑声,魏郯抹了把脸。   她一边笑还一边掏出手机,点进相机,在他还没反应时,“咔嚓”一声,将画面定格。   两旁松翠苍柏托着皑皑白雪,宛如玉菊怒放雪莲盛开。黑衣少年的神情有一点点懵,眉毛上甚至还残留着白色的雪花。但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是最美好的样子了。   陆时语逛超市很少会逛到蔬菜水果生鲜区,她好奇地东挑挑西捡捡,见什么都想买。   魏郯看着她挑了个冬瓜,无语道:“小姐,我们是要烧烤。”   陆时语啊了一声,把冬瓜从购物车里拿出来,又塞进来一个绿色花皮南瓜,“拿错了,拿错了。我是要买南瓜。”然后她献宝似的给他安利:“我问了旁边的老奶奶,她说这个就是板栗瓜。我和你讲,这个超好吃。”   “十三,我要吃这个。”   “十三,我要喝那个。”   ……   最后从超市出来,两人四只手都没闲着,每人手里都是超市最大号的塑料袋,袋里全是今天的战利品。   魏郯觉得要不是自己拦着,陆时语很可能会把超市搬空,太可怕了。   和所有女生一样,买买买之后心里是极大的满足。陆时语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魏郯被塑料袋勒得发白的手指肚。她虽然也拎着袋子,但里面装的全部是零食,多数还是占地方却没什么重量的膨化食品。   魏郯就不一样了,饮料蔬菜水果肉全部在他那里。   她把两个袋子都集中到左手,然后伸出右手颠了颠魏郯手里的袋子,“十三,咱俩把东西匀一匀吧,你这个太重了。”   魏郯摇头,“不用。”   见她还要说话,直接道:“别磨磨蹭蹭了,就几百米而已。你肚子不饿?”   “十三,我下次不买这么多东西了。”陆时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魏郯笑了笑,声音低柔,“没事,你开心就好。”   陆时语眨眨眼,脚步慢了下来。呆怔了几秒后,抬步赶上他。   食材买回来,陆时语以为只要等人到齐,烤炉打开就可以吃了。   “原来肉还要提前腌制呀?”她看着魏郯把切好的牛肉放进玻璃大碗里,然后撒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调料,戴着一次性手套抓匀。引得连方便面都没煮过的陆时语,发自肺腑地由衷赞叹:“十三,你真是无所不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魏郯瞥她一眼,见她好奇宝宝似的站在自己身边。他爸妈平时工作都忙,他有时候懒得去医院食堂打饭,就自己在家随便弄点吃了。久而久之,简单的饭菜都不在话下了。   “打个鸡蛋,蛋清和蛋黄分开。”   “哦哦。”陆时语在冰箱里挑了半天,找了个长得最好看的鸡蛋,然后在碗边磕开。   这是她第一次打鸡蛋,没控制好力道,蛋清和蛋黄是分开了,但有鸡蛋壳的碎渣也掉进了碗里。   魏郯嗤了一声:“你还能干什么?”   “能吃啊。”陆时语丝毫不脸红地说,甚至还用两只手比在自己的下巴处:“我是小仙女,只要貌美如花就好。”   魏郯摇头,用筷子将鸡蛋壳挑出来,蛋清打散后全部倒进牛肉,一起拌匀。   然后他朝流理台上放着的超市袋子努努嘴,“给我拿瓶苏打水。”陆时语拿了苏打水,给他拧开,魏郯却张着嘴等她投喂。   想到他是今天的主厨,陆时语不好意思傻坐着等吃,心甘情愿地被使唤,狗腿地又是喂水,又是喂零食。   魏郯觉得她这样围着自己团团转的感觉,真不赖。   等他把鸡翅中也腌上以后,门铃响了。   李怡潼站在门口,她还带了一个保温桶和一个黑色塑料袋。陆时语全都接过来,晃了晃保温桶,问:“这是什么呀?汤吗?”   “嗯,我姥姥煲的海鲜全家福,有海参、墨鱼、瑶柱……反正什么都有,特好喝特鲜。塑料袋里是已经去了虾线的大虾。”李怡潼换了鞋,脱掉羽绒服,“我妈让我带来,大家一起吃。”   陆时语将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闻了闻:“哇,太香了。”   紧接着,陆时钦也到了。   所有东西齐备,大家坐好,陆时语和李怡潼将腌渍好的肉片、鸡翅、午餐肉摊在烤肉炉上,只听“咝咝”作响,顿时肉香四溢。   趁着这工夫,最能闹腾的陆时语拿出手机,非常有仪式感地指挥大家摆pose。   “陆时钦,把你的筷子收回去!”   “魏十三,抬头看我这边……嗳,你笑笑嘛。”   “潼潼,你朝左边挪一点,对了,对了。”   陆时钦用筷子敲了敲碗,“好了没,鸡翅要糊了。”   “全都看我这里,大家一起说‘钦钦是猪’!”   “噗嗤”、“噗嗤”,李怡潼和魏郯相继笑出声,这姐弟俩越大越爱斗嘴。   随着“咔嚓”一声,大家的笑容被定格。   陆时语将照片发在群里的这一眨眼的工夫,烤盘里的肉已经没了一半。   她忙把手机收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管男生女生,多是肉食动物。不过陆时语一只虾也没碰,不是不爱吃,而是觉得吃虾麻烦,还要剥壳。   李怡潼发现,问她:“小语,你怎么不吃虾?这虾可新鲜了。”   陆时钦替她回答,“在家里,都是我爸给她剥好。”说完,他喝了一口饮料,“以后你嫁人了,想吃虾是不是还要打电话把爸爸叫过去给你剥虾呀?”   陆时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傻,等我结婚了,自然有老公帮我剥。”   陆时钦一噎。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   有个天才弟弟,她在智商上完全被碾压。难得有个反击的机会,陆时语心情很好地吃了一块烤五花肉,幸福地眼睛都眯起来。   她再低头,发现碗里多了一只虾。   已经剥好了壳。   陆时语一口吃掉,鲜红Q弹的虾肉,脆嫩鲜甜。   她很是满足地舔了舔唇,朝魏郯笑了笑。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隐居山野,三二知己煮酒赏雪。美食美景,要是有点美酒就好了。”   “未成年喝什么酒?”陆时钦伸筷子从烤盘子里夹一大块牛仔骨,“你还想让我把一百斤的你背回去?大象都没你重!”   “陆、时、钦!”陆时语气得握紧筷子。因为用力,骨节都显出来了。   女孩子的年龄、体重是禁忌,亲弟弟也不例外。陆时钦肯定是偷看她量体重了,还故意将她九十四斤的体重四舍五入变成一百斤,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你怎么这么讨厌!”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用筷子敲陆时钦的手背。   陆时钦的手背瞬间就被打出了一道红印。他的肤色是那种偏通透的冷白,所以红印非常醒目。   李怡潼 “哎呀”了一声,在旁边打圆场:“小语别打了,时钦哥哥是开玩笑的。”   陆时语哼哼一声,干脆端着碗碟换了个位置,挪到了魏郯身旁。   魏郯起身找了四个红酒杯来,然后开了一大瓶可乐,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琥珀色液体倒进酒杯里。   “以可乐代酒,干杯。”他率先举起一杯。   “为了我们永远不翻船的友谊,干杯!”   “干杯!”   “干杯!”   屋外空中卷卷飘落着鹅毛一般的雪花,屋里四个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脸上都洋溢着灿若朝阳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呀:D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安 15瓶; 第23章 撒娇二十三点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强哥又提了句换座位的事。和以前一样,如果有想调换座位的同学可以先找魏郯登记,然后他再安排。   一个寒假过完,陆时语早就把换同桌的事忘到了爪哇国。她习惯和魏郯坐一起了,和别人坐,还要重新适应,有点麻烦。   再说,她不入地狱谁如地狱。   她,就是这样一个舍己为人的美少女!   冬去春来,春过夏至,日子像是翻书一样一天天翻过。今年天气热得特别早,还没数伏,桑拿天就来了。中午从食堂吃饭回来的时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太阳能把人烤死。   陆时语拿着个迷你电风扇,一边吹风一边抱怨,“今年太热了,我感觉现在地面温度得有四十了吧,走在上面小腿都烫。”   “天气预报说是37。”李怡潼也拿着同款电风扇,“咱们快点走吧。”   “好。”   从窒息般闷热的犹如一个特大号蒸笼的室外,走进凉爽宜人的教学楼,陆时语大叹:“老子这条命都是空调给的。还好明天就放假了,我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附中是中考考点,从明天开始放假三天。陆时语怕热,干脆猫在家里写各科老师布置下来的超多作业,以及复习准备期末考试。直到第三天上午,才因为嘴馋出了门。   她穿着件牛油果色吊带连衣裙,斜挎着小巧精致的草编零钱包,一蹦一跳地进了胡同口的便利店,熟门熟路地打开冰柜寻找椰子灰那迷人的倩影。这货实在太火了,经常断货。   啊,还剩一支,太好了。   陆时语盯着那支冰淇淋,嘴角的笑还没完全绽开,就见一只手越过她,快一步拿走了冰淇淋。   Woc!   陆时语瞪着眼回头,看着是谁在虎口夺食?   “魏十三,先来后到懂不懂?”   魏郯一手拿着蔓越莓酸奶,一手拿着椰子灰,目光带笑地看着她。   “你不能吃。”   “我不能吃,你就能吃呗?你倒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先?”她热得脸蛋红扑扑,鼻尖泌出细细的汗珠。   魏郯也不跟她多解释,扯开冰淇淋包装,露出顶部的黑色脆皮和白色椰蓉。   陆时语好气哦。   她突然伸出手将他拿着冰淇淋的手朝向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舌头将黑色脆皮舔了一圈。   魏郯:“……”   陆时语叉着小腰,得意地笑。   想不到吧?   出乎意料吧?   哈哈哈……   “你不吃了吧,那就给我!”陆时语笑眯眯地准备从魏郯手里接过黑色蛋筒。   孰料,魏郯手一抬,淡定地张嘴直接咬在冰淇淋上。   “喂……”陆时语好生无语,“那,那是我舔过的。”   魏郯斜她一眼,仿佛在说“那又怎样?”   “你,你,你……怎么这么寡廉鲜耻呢?”   魏郯微微扬眉,一点不在乎地又咬了一口冰淇淋,甚至还挑衅地朝她眨眨眼。   他这三口下去,已经吃掉了三分之二。拿着酸奶和椰子灰的包装袋,他去收银台结账。   陆时语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楞了好一会儿,才站在原地跺脚仰头“啊”了一声,引得正在理货的大叔纳闷地看她。   她气呼呼地冲出便利店,魏郯已经吃完冰淇淋,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将手里酸奶递过来,“补偿你。”   “你真讨厌!”陆时语噘着嘴气鼓鼓地接了过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柏油路被热辣辣的烈日晒得反射出一片晃眼的白光,知了聒噪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小姑娘两腿伸直,清新的牛油果色衬得她皮肤亮白。圆润的膝盖下是修长笔直的小腿,她的脚不大,脚趾莹白,肉乎乎的,一颗颗微微蜷着,可爱极了。   陆时语坐着,魏郯站着。因为角度问题,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从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处,看到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天然勾缝和阴影。   魏郯呼吸一凝。   下一秒,他就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睛。   耳朵尖慢慢红了。   “你丫给我解释清楚小美是谁?”   街对面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陆时语望过去,原来是一对年轻情侣当街闹起了别扭。   “宝贝儿,我心里除了你哪儿还有别人啊。这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误会你大爷的!”女孩子直接上手了,把男的脸挠花了一片,男的脸色瞬间不太好,而女孩子挠完人转身就走。   “咕咚”一声,陆时语咽下嘴里的酸奶,心里嘀咕:这男的会不会恼羞成怒打人啊?毕竟当街被女朋友挠了,男人的尊严何在?   谁知,男的站了一会儿就追上去,将女的手腕一扯,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女的起初还挣扎,但很快就被吻得柔顺下来。   这个大反转看得陆时语哇了一声,“成年人都是这样谈恋爱的呀!”   她真的不懂。   不过不妨碍她一脸兴味地给纠缠在一处互啃的两人读秒。   “50,51,52……”   流批啊,竟然一口气亲了五十多秒。   这得多大的肺活量。   到底接吻是什么感觉呢?真的这么享受吗?   “还没看够,你不怕长针眼?”魏郯蹲下来,脸色不悦地看着她。   陆时语这才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呢。   魏郯还在这儿!!!   “刷”地一下,她的脸红成了番茄。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视线不经意扫到魏郯的嘴唇。   也许是被刚才小情侣的那一发热吻刺激到了,陆时语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盯着男生的嘴看。   他是真的很会长,嘴唇都长的犯规——唇形清晰柔和,恰到好处的饱满度,中间一点唇珠性感,唇色也是健康的淡水红色。   像果冻。   想咬。   陆时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再看魏郯,站起来,招呼也不打,拔腿往家跑。   留下魏郯莫名其妙地楞在原地。   陆时语刚进家门,就收到一条微信。   魏郯:【这两天别吃冷饮。】   直到晚上临睡觉,她才明白那条微信的暗示,因为她的大姨妈来了。   陆时语的脸又红了。   他大约是在学校时,见过她揣着小面包去厕所的情景吧。   不过这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啊,是作业不够多,还是奥数题不够难。   *   7月4日附中正式放暑假。   放假的头两天,陆时语每天都过着吃饭睡觉看小说这种颓废又快乐的日子。   直到三天后,魏郯一大早给她打电话。   “出来玩吗?”他问,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轻松许多。   陆时语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抓起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又打低了一度,“不,外面太热了,会把我这样的小仙女晒化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陆时语:“……”   大兄dei,电话是你打过来的呀!   “没,没有吧。”她答道。   这次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长到陆时语觉得魏郯是不是已经把电话挂了。   “那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终于出声了。嗓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陆时语有种感觉,如果她说不知道,魏郯很可能会直接挂电话然后把她拉黑。   她看了眼日历,七号,七月七号,是什么特殊的值得纪念的日子?   陆时语皱着眉,伸出一根细白的食指在下巴颏上点了点,随即大笑了一声,“哈哈,你以为我不记得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忘?”   “怎么重要了?”魏郯的声音里有一丝不难察觉的期待。   “今天是7.7啊,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日!”   魏郯垂下眼,看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光柱中,一粒一粒上下飘扬的浮尘,挂断了电话。   耳朵里传来短促的一声“嘟”,陆时语纳闷地放下手机。   这哥们今天到底啥情况啊?   她打开小说APP,想接着看小说,可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一点,半天都没移动一下。   “哦,no!”陆时语突然像弹簧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七月七号,今天,是魏郯生日啊!   啊啊啊啊,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去年秋天魏郯送她手绘鞋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等魏郯过生日,她会送他一份大礼。   屁呀,她都直接忘到爪哇国去了。   打了半夜游戏的陆时钦睡到快中午,才打着哈欠出了房间。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听到厨房里的轻微响动,径直走到厨房。   “我日。”陆时钦突然爆了一句粗口,“刚才乍一听到厨房有动静,我还以为闹贼了呢?原来真是你呀。有生之年系列。”   “我怎么就不能进厨房?”   “能,怎么不能?!不过,你在做什么?”陆时钦俯身弯腰,从陆时语肩膀后伸头往前看。   “你眼睛是出气的?看不见我在做蛋糕?”   “哈,蛋糕?可别像小学那次,煎个鸡蛋差点把厨房都点着了。”陆时钦说着从一旁切好的水果里顺了一块芒果。   见他理所应当地还要再拿草莓,陆时语立刻像护儿子似的将水果盘挪开,“锅里有妈妈早上蒸的圆白菜肉包子,客厅茶几上有洗好的葡萄、久保桃,你饿了就去吃。”   陆时钦微扬了眉,“合着你切的这些不是为了吃?”   “反正不是给你吃。嗳,你走开点,挡着我光了。”陆时语嫌弃地用胳膊肘推他。但她那点力气,完全没推动人。   “你真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第一次做蛋糕竟然没有亲弟弟的?”   陆时语手下一顿,反省了一下,点点头,“一会儿如果有剩下来的边角料,就给你吃。”   当他是垃圾桶啊?   陆时钦瞪了她一眼,好奇道:“不过,你这蛋糕到底是给谁做的?”   “今天是十三的生日。我忘了给他买礼物。”   陆时钦听了,哦了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他没什么fuck可说。   “嗳,你给他买礼物了吗?”   “你得失忆症了,我春天买限量版球鞋的时候,买了两双,其中一双就是送他的。”   “哦。”陆时语不说话了,她到底是什么脑子?竟然把魏郯的生日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陆时钦:“等我过生日,你给我也做个蛋糕,多放点奶油,我爱吃甜的。”   陆时语转过手伸手戳弟弟硬邦邦的胸膛,在他的黑色T恤上留下个白色的手指印,“陆时钦,你不要忘了,你生日也是我生日,我给你做的屁蛋糕。走走走,吃你早饭去。”   陆时钦临出去,长臂一伸,又顺走了一块芒果。   今天其实是陆时语这辈子第一次真正进厨房做东西。之前小学有一次,她想炒个鸡蛋,结果没注意锅底有水,直接倒油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噼里啪啦,墙上地上全是油点子不说,还溅到她手背上好几滴,红了好大一片,疼死了。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给魏郯买什么礼物好,总不能买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吧。而且今天这种情况,不论买什么都显得很没诚意。   所以她打算自己动手。   做什么好呢,想来想去,做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好了。   家里工具、食材都很全,照着网上的教程做就行了。只是看着容易操作起来难,忙活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怎么吃,还打了个场外求助电话给苏亦,总算勉勉强强做了出来。   陆时语打电话的时候,魏郯刚从游泳馆出来。今天心气不顺,他觉得如果不物理降降温,他大概会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洗完澡换好衣服,手机响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来电显示,并没有接。一分钟后,手机又响,魏郯还是淡淡地看着它响,依然没接。   等到铃声再次结束,他握着手机,等待第三通电话。   至少也要打足三次再接,才有牌面。   魏郯也不着急回家,背着运动背包随意往路边树下一靠。   等。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之前还震地像抽筋一样的手机,像死了一样,沉寂无声。   这丫头,脾气是真的大!   还是那么不耐烦哄人。   魏郯仰头看着头顶茂密繁盛的枝叶,盛夏热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透下来,晃了他的眼。   他这算不算自己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只有一更哦,晚10点   今天所有正分评都发红包哈~啾咪 第24章 撒娇二十四点   魏郯丧丧地往家走,刚到楼门口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台阶上,脚边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浅蓝色蛋糕盒。   看到他,小姑娘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过来,“咦,十三,你去游泳了啊,难怪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陆时语穿着白T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挺翘的鼻尖上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脸蛋也热得晕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魏郯心里突然堵了一下。他拿出刚买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等了很久?”   “我不知道,手机没电了。”陆时语接过来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家了,蛋糕都要晒化了。”   目光在台阶上的蛋糕盒子上打了个转,魏郯嗯了一声,“那进来吧。”顺手拎起了蛋糕盒。   进了魏家,陆时语直接冲到空调前,贪婪地吹着凉风,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不过很快,她就被魏郯拽开坐到了沙发上,“你这么吹要生病的。”   说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一个大蒲扇给陆时语扇风。那大蒲扇和胡同口下棋的老大爷用的是同款,不过扇着倒是挺凉快。   陆时语将蕾丝包装带一圈圈解开:“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这蛋糕,来历非同寻常!”   魏郯看着完全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蛋糕盒子,非常捧场地问:“什么来历?”   陆时语小心翼翼地将蛋糕盒打开。   “当当当当……因为它出自烘焙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陆时语之手,这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伟大时刻,这是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时刻!”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语哥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兴奋过头的小姑娘像个小麻雀,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要是换作别人,魏郯可能二话不说将人直接打包扔出门外。   可是此刻,看着这个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蛋糕,心里舒服得就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完全浇灭了心底的燥郁。   他幽黑清澈的眸子蕴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嘴上却道:“你是怎么把这样奇丑无比的面粉、鸡蛋和奶油的混合物称之为蛋糕的?”   陆时语瞪他,突然撑着茶几俯身过来,“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刻薄嘴脸,真的是很讨打。”   她一靠近,淡淡的甜香混着奶油味迎面而来。   魏郯喉头快速滚了一下,下颌到脖颈绷得有点紧。   陆时语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离得有点近。   太近了。   感觉鼻尖都快碰一起了。   “啊,那个,吃蛋糕吧。”陆时语身体动了一下,没等她站起来,魏郯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陆时语满脸莫名,“你,你做什么?”   “别动,这有面粉。”魏郯说着,食指轻缓摩擦她眼角细腻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陆时语纤长的睫毛,控制不住地扑簌簌抖个不停。   他的动作很轻,如同羽毛一般落在眼角,好痒,痒到心底。   陆时语忍无可忍,倏地挣脱他的桎梏,直起身子,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力道很大,就好像她搓的不是自己的脸。   “你家的刀呢?我用的是动物奶油,再不吃,一会儿真的要化了。”她道。   陆时语做的蛋糕虽然卖相奇差,但却是严格按照教程上来操作的,所有的配比都精确无误。所以味道还是不错的,新鲜水果更是铺满了整个蛋糕表层。   “魏十三,你就好好感动吧,今天真是我人生的巅峰。我,竟然真的做出蛋糕来了!”   陆时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魏郯吃,那表情就像是在催他:快点夸夸我,快点夸夸我。   “好吃。”向来喜怒不上脸的魏郯,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大大的笑容,明亮地像是乌云散尽露出脸的太阳。   “甜不甜?”陆时语问。   “甜!”从胃到心肝都是甜的。   陆时语满意了,用手捏着紫红的樱桃放进嘴巴里。   “你手指怎么了?”魏郯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指肚有些发红。   陆时语正在给自己切蛋糕,闻言,并不在意地道:“蛋糕胚烤好的时候,有点小激动,不小心碰到了烤盘。没事,早不疼了。”   魏郯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停了半晌,“不要再做了。”   “嗯?可是我觉得自己做的比外面做的还好吃。”   “我去学,以后我给你做。”   “好哦!”   说完,陆时语咀嚼的动作一顿。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讲不清楚。   *   不知不觉,初三开学已经两个礼拜了。短短的两周,陆时语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和初二完全不同的气氛。学校在不断地发书发试卷下来,在书桌上堆成了小山。   “还有xx月”就要中考了,几乎成了强哥每天到班讲话的固定开场白。这种氛围之下,导致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   陆时语也收了心,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就起床,在家自学后才去学校。   国庆放假前,迎来了初三第一次月考。   第一天上午考完,大家就蔫巴了。   “今天上午这两门的题目真是巨难啊。”陆时语戳着米饭,连最喜欢吃的宫保鸡丁吃在嘴里都没感觉了。   “我之前就听说初三第一次月考都会给一个下马威。”李怡潼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抱着豆浆喝了一口。   “哎哎哎,我说介介们,别丧了,振作点。你们想啊,这么难的题目,除了金字塔塔尖的那一小撮人,肯定大部分人都做不出来。”于嘉航坐在旁边一桌,隔着条过道和她们说话。   陆时语“唰”地就看向金字塔塔尖的那位,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十三啊,你考得怎么样?”   “可以。”魏郯神色如常。   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第一名还是我的,你们这群菜鸡就不要肖想了。   操啊!   于嘉航直接飚了句脏话,将手边还没喝的酸奶推到桌子中间:“我赌大人超第二名20分。”   杜一翔也跟着加注:“我赌25分,一罐可乐。”   赵凌:“那我就30分,一根烤肠。”   孙博彦:“算我一个,两个茶叶蛋,我也是20分。”   “woc!”赵凌直接踹了孙博彦一脚,低吼道:“把你的两个茶叶蛋赶紧拿开,别放在我的烤肠下面。”   孙博彦皮肤有点黑,黑壮黑壮的更像体育委员。他带着个黑框眼镜,被踹地莫名其妙踹,“你丫神经病啊?”   “我神经病还是你猥.琐?你自己看。”赵凌指着桌上的一根烤肠加两个茶叶蛋,忿忿道。   他这么一说,埋头苦吃的杜一翔也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大笑:“孙博彦,你真他妈猥.琐。”   他们这一桌闹出的动静不小,陆时语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瞧,魏郯端着吃完的餐盘站起来,一只手抵着她的额头把人按回座位,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好奇?”   等陆时语把他的手拍掉,就见孙博彦的脸黑红黑红的。她纳闷地问李怡潼,“他们到底笑什么?”   李怡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月考的成绩要到国庆黄金周之后才能出来。关于小长假,陆时语已经有了计划。   附中初中部每个年级大概五百人左后,而高中部每个年级则扩大至一千人,招生范围面向整个帝都。可以说高中部才是附中的金字招牌,汇集了最优秀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   相应的,附中的中考分数线也大大高于普通高中。因此,即使是附中初中部也不是全员都能直升本校高中的。必须要和全市同学一道竞争厮杀,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以陆时语现在的成绩,升入附中高中还不是十拿九稳。   所以,月考前听孙博彦说十一放假要上个提高班,她也心动了,回家就让苏亦帮她报了名。   十一假期的前四天,魏郯陪着俞景蕙去了S市。俞景蕙有个大学最要好的闺蜜十几年来终于喜得贵子,于是借着给宝宝过百日宴的名号,广邀亲朋。   魏爸爸医院很忙,陪不了老婆大人,俞景蕙就瞄上了魏郯。魏郯并不想去,但架不住亲妈的软磨硬泡。   “去吧去吧,平时学习压力那么大,出去散散心就当解压了。”   “我压力不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看看也能开阔眼界。”   “我小学六年级毕业旅行就去了S市。”   “我儿子貌美如花、心灵手巧,怎么能像大姑娘似的天天宅家里?”   “在家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也挺有意思的。”   俞景蕙见她死说活说,儿子就是不为所动,干脆使出杀手锏。她抹了抹没有一滴眼泪的眼角,抽泣一声,“我是没老公还是没儿子,好容易放松一下,结果谁都不陪我!”   魏郯:“……”妈,您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得差。   “行吧,我陪您去。”他说。   对着别人还能置之不理,但对待亲妈他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俞景蕙顿时也不装哭了,欢天喜地订机票去了。   S市经济发达,商业繁华,有很多值得一逛的大型购物中心和私人订制成衣店。于是整个S市之行,魏郯就像个吉祥物加免费行李生,随着俞景蕙从早逛到晚。   回到酒店,洗了个澡,他靠在床上给陆时语发了个视频。   陆时语也刚洗过澡,穿着件白色纯棉大摆袖睡衣,上面有繁复的精致绣花和蕾丝,衬得她发黑肤白,明眸皓齿,仿佛不小心跌落凡间的小仙子。   魏郯一时竟看得呆了。   陆时语用手抓了抓半干的头发,脸凑近手机,“咦,卡住了?”   距离近得魏郯仿佛隔着冰凉的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浅浅的鼻息,和她身上特有淡淡的甜香。   还有近在咫尺的蔷薇色唇瓣。   魏郯脑子里某根弦倏地绷紧了。   他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头,咳了一声,“没卡,我,我就是问问你辅导班上得怎么样。”   “哦。”陆时语没注意到他结巴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挺好的,很有针对性,老师也很有经验,讲的全是有代表性的难题、易错题。”   魏郯对这样辅导班也有所耳闻,他关心道:“累不累?”   陆时语点头,“很累的,一天上下来我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不过这两天中午我都和老孙和他一个小学同学一起玩会儿手游,算是调剂一下。”   “老孙的小学同学?”   “对呀,他玩得特好,两三枪一个,爆头跟点炮仗似的。每场都是MVP,我几乎场场躺赢。”陆时语说着说着就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魏郯:“……”这小学同学怕是个男的吧!   果然,就听陆时语继续说道:“他的眼睛长得有一丢丢像小裴哥哥,还蛮帅的。” 第25章 撒娇二十五点   10月5日,陆时语照例去上补习班。来到教室,将包里的笔袋、卷子、笔记本放到桌上。   她今天穿了连帽卫衣,束了个公主头,柔软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衬得眉眼格外清澈,脸蛋也更小了。   孙博彦的小学同学叫夏亦辰。他进到教室,视线扫了扫,迈腿朝陆时语前面的空位走去。   时间还早,他转过来和陆时语说话。   “我听老孙说,你们学校的学生平时上学可以看手机,你们教室都没有监控吗?”夏亦辰颇有点羡慕地问。   陆时语摇头,“你们有监控?”   “对啊。手机也不让带进学校,见到就没收。”   “这么变态!”陆时语没想到还有这么严格的规定,看来附中算是比较人性化的。   “就冲这点,老子死也要考上附中的高中部。”夏亦辰砸了砸拳头。   “好啊,我们学校挺好的。对了,昨天卷子的最后一题你解出来了吗?”   他们这个班是提高班,学生也都是在各自学校里成绩不错的优等生,所以老师布置的作业难度比较大。   夏亦辰点头,将卷子递给她,还问她:“能不能看懂?”   陆时语看了一会儿,有点不明白,指着一个步骤问道:“这里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用的是个小公式……”夏亦辰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他接过陆时语的笔,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他语速很慢,耐心地给她讲解。   陆时语很快就明白了,朝他笑了笑,最后哥们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谢谢啊,你挺聪明的。”   夏亦辰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他挠挠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吧,都经不住夸,尤其经不住漂亮的女孩子夸。夏亦辰像是动物园里的雄孔雀,有点飘,“这题还有另外一个解法,就是从这里开始,用另外一个公式……”   魏郯进来教室,看到陆时语和一个陌生男生说话,两人头碰头,手也几乎快要挨到一起。   他走过去,站在陆时语桌边。   秋日那明亮却不灼人的阳光,从玻璃窗穿过,拉长在教室内,被他挡住。   陆时语笔尖一顿,她抬头。看清他的面容后,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魏郯身上虽然有阳光,但他的面容却透着清冷淡漠。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陆时语旁边,最靠墙一桌,拉开椅子,坐下。   陆时语也跟着侧过身,“你昨天回来的?怎么来上提高班了?”   魏郯看了眼一同望向她的陌生男生,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时语有点莫名其妙。这人看起来心情不佳啊?   “你钱都交了?”   魏郯点头。这个提高班一共上六天,钱也是六天一起算的,魏郯就算是只能上两天,也必须将所有钱交齐,才能坐在这里。   陆时语:“……”   “你好端端地来补什么课呀?”以他的成绩坐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   “想听听看。”魏郯从书包里拿出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的什么病。昨天下了飞机,家都没回,就跑到这里交钱,被接待老师像看冤大头似的看了半天,反复和他确认是不是要交六天的钱上两天的课!   想到这里,他把手机往桌面上重重一放,冷冷扫了夏亦辰一眼。   夏亦辰:“……”挨了一记眼刀,他很是莫名其妙。   他仔细回想,自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认识这哥们。所以他看自己时明显的不友好是为哪般?啧,这哥们长得挺好,但好像脑子不太好,可能有点精神上的疾病。   快到上课时间,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魏郯随意一坐就自带漫画效果,连从窗户泄下来的光都为他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搞得经过的女生们都忍不住看他。   “好帅啊!”   “这是谁啊?前几天怎么没见过!”   孙博彦叼着袋牛奶进来,看到魏郯,明显楞了一下,“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提高。”   孙博彦心说,你他妈还用提高啊。想他也是一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小被人夸到大的尖子生,可自从上了初中,第一名就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能头悬梁锥刺股地为了第二名厮杀。甚至于见到魏郯,就每每让他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现在人还来上提高班了?!   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了?   呜呜呜……   课间休息的时候,陆时语从桌洞里掏出一袋核桃味的豆浆,这是她早上买的还没顾上喝。   豆浆的包装和吸吸果冻类似,她拧开瓶盖,看了眼正襟危坐不知在写什么的魏郯,把豆浆放到他桌上,“这边便利店卖的豆浆味儿特浓,你尝尝。”   魏郯掀了掀眼皮,突然嗤了一声:“被门夹过的核桃还能补脑吗?”   陆时语眉毛高高挑起,真是热face贴了冷臀部。   这位大爷又给她摆什么脸色?   她一把抓过豆浆,扭过身子。   看着她冷冰冰的后脑勺,魏郯抿了抿唇。他太了解陆时语了,这是又炸毛了。   小姑娘漂亮又活泼,在补习班交个朋友也正常,一起讲讲题,打个游戏,都正常。   正常个屁。   男生看男生,有时候,某些意图根本掩盖不了,很容易被发现。可陆时语这个傻子,还天真地以为人家真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带她上分呢?!   本来想发个脾气,结果这傻子脾气还贼大,压根不惯着他。如果他不把人哄回来,没准她和那个居心叵测的夏亦辰走得更近了。   那他来上补习班图个啥?   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直是个活得很清醒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面对任何人和物,他都下意识地在心里划了一道线。   但这个“任何人”从来不包括陆时语。   他的这条线,只要碰到她,就像是沙画出来的,风一吹就散了。   好气哦!   魏郯伸长手臂,去拿那袋豆浆。   陆时语啪地按住,回头,好看的杏眼凶巴巴地瞪他:“不问自取是什么?”   魏郯厚着脸皮道:“你刚才就给我了的。”   少年的声音比起同龄人偏低,有种别样的好听。   “你不怕被门夹过的核桃伤了您那绝顶聪明的脑子?”   “不怕呀。”魏郯勾唇,笑得有点痞,像个斯文败类。   陆时语:“……”   她翻了个白眼,正好这时老师走了进来,大家继续上课。   午饭时间,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了,陆时语用笔帽戳着下巴,还在跟老师讲的最后一题较劲。   孙博彦叫她和魏郯一起去吃饭。   陆时语头也没抬:“嗯嗯,你们先去吧,我要把这道题做完。”   魏郯也说等会儿。   夏亦辰想和陆时语说什么,看到大爷似的敞着腿坐着的魏郯,微仰着头面色无波地与他对视。   少年神情寡淡,但眼中的霸道锐利却丝毫也不遮掩,宣示主权一般,刀锋般射向他,让他头皮发麻。   夏亦辰:“……”老子挖你家祖坟了?   陆时语写到一半,突然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她的笔记本上点了点,“这里错了。”   陆时语顿了顿,不睬他,还赌气似的将本子往另一侧挪了挪,用胳膊挡住不让他看。   魏郯笑了笑,干脆在夏亦辰的位子上坐下,整个人转过来单手撑着脸,看她。   小姑娘嘴唇紧紧抿着,鸦羽似的睫毛密密垂下,划出一道弧形阴影。   “还生气呢,嗯?”   陆时语哼哼一声,没说话,却伸手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出气没?如果没有,让你再掐一下。”魏郯主动将手伸过来。   陆时语不理他,提笔唰唰唰写了三四行,然后得出了正确答案。她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魏郯无声勾起唇角。   等陆时语收拾好书包,他站起来,无比自然地接过来,把两根带子并在一起,挂在一侧的肩上,“中午想吃什么?”   陆时语费了一上午的脑,留着加餐的豆浆还给魏郯喝了,这会儿真是饿的前心贴后背。   “昨天我吃的炒河粉,不太好吃。今天咱们换一家,你吃水饺吗?”   “我都行。”魏郯的声音懒洋洋的,语气透着轻松。   他们去了家东北饺子馆。中午人有点多,好容易等到个位置,两人面对面坐着。   陆时语摸着饿瘪的肚子,懒懒地趴在桌上。   魏郯突然站起来朝收银台走去,等他回来,手里多了一盘大酱骨。他刚才就注意到,大酱骨是提前做好的,就放在收银台后边的一口超大的电饭煲里,有客人要就盛一盘,不用等。   陆时语看到肉两眼放光,她一下坐直身体,戴着手套抱着一块骨头“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小心烫。”魏郯急忙道。   “唔,嘶,呼呼呼。”   陆时语张嘴不停呼气,眼睛都红了,却舍不得把肉吐出来。   “你饿鬼投胎?”   陆时语摇头,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   魏郯好笑地将他刚买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大酱骨是这家的特色招牌,肉质软烂,酱汁入味。咬了一大口糯糯的肉筋,陆时语满足地眯了眯眼。   “你不吃吗?”她问。   魏郯摇头:“我不喜欢啃骨头。”   陆时惊奇地看着他,“啊?可是我觉得骨头上的肉最香了,猪蹄花、鸡爪子啦,我都特爱吃。”   说着,她挑了个最大个的棒骨,亲自撕下一大块肉来,放到魏郯面前的碟子里,“你尝尝,我不骗你的,这个骨髓也特香。而且这么大一份,我自己也吃不完。” 这家店老板很实在,肉给得超级多。   魏郯有种被投喂的感觉。他用筷子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吃了,“还不错。”   “对吧,我没骗你哦。”陆时语继续给他撕肉,“你别动手了,我给你弄。”   “行。”   “以后我帮你剔肉,你给我剥虾?”   魏郯轻笑了声,“好,就依你。”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魏郯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时语,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夏亦辰帅不帅?”   “还可以,属于阳光大男孩那一卦。不过他没你帅!”陆时语答得飞快,几乎没有犹豫。   魏郯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眼光不错。”   陆时语啧了一声,“魏十三,我发现你挺自恋啊。”   魏郯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第26章 撒娇二十六点   除了提高班,还要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十一期间的作业,陆时语长这么大,第一次真真正正为学习每天熬夜至凌晨。   最后一天上完补习班,她又去图书大厦买了些辅导书。   坐上地铁,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今天难得地铁没什么人,陆时语坐在靠门的位置上,把书包枕在胳膊下,歪着脑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魏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她侧着脸,表情恬淡,嘴唇微张,睡得呼啊呼的。   像只小猪。   魏郯天生睡眠少,见她不挑地方坐着都能秒睡还睡得这么香甜,真是实名制羡慕了。   地铁里很安静,三三两两的人不是假寐就是玩手机,安静的只有地铁疾驰的声音。   魏郯也将头靠在车厢壁上,轻阖双眼,冰凉坚硬的触感一点点透过头皮传递进来,头脑清楚无比。   地铁在一个拐弯后,车厢猛地晃动一下,陆时语的脑袋往前栽了一下后,继而又要靠回地铁上。因为惯性,这个力道有些大,就在她要重重磕在地铁车厢上时,魏郯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心垫在了她脑后。   陆时语蹙起的眉头再次舒展开来,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两人虽然没穿校服,但年轻稚嫩的脸庞,一看就是才十四五岁的孩子。女孩子睡颜恬静美好,男孩子细心体贴地用手背贴着地铁车厢,让女孩子头枕在他手心里。   地铁到站停靠,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姐姐下车前看到这一幕,不禁低声感叹道:“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甜了吗?这让我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人该怎么办?”   “这是别人的青春,我们的青春只有考试和习题。”   魏郯听到议论,抬起头,不过地铁门恰好关上,将两人的感叹阻断在了地铁外。   他收回视线。   他撩了一下她的刘海,她没反应。又戳戳她的脸蛋,还是没反应。   睡得这么死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魏郯盯着她的侧脸,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视线下滑,渐渐定在了陆时语随意放在腿上的左手。   小姑娘的手纤细漂亮,手背肌肤细腻光洁,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修剪得干干净净,每一个甲盖上还有个小小的月牙。   魏郯不禁想起一年前,她陪自己去买电,却意外受伤的情形。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刻。   直到现在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自己的惊慌、恐惧、无措和愧疚;记得她靠在自己肩上哭得像只小花猫似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记得出事第二天自己去看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会负责的,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左手,受伤的地方早已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一丁点疤痕或者瑕疵。   他轻轻揉揉.捏捏。   女孩子的手真的不一样,没骨头似的,柔软得不像话,他都不敢用力。   也许是有点痒,陆时语哼哼一声,魏郯“嗖”地一下飞快收回手。   陆时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梦游一样四处打量,半天才问道:“到了吗?”   “嗯,还有两站。”魏郯说着,脸偏向一边不看她,有点不敢与她对视。   陆时语坐直身体,狐疑地打量他。   “魏十三,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在我脸上乱画了?”   这傻丫头,是什么脑回路?   “没有。”   “没有你心虚什么?”   魏郯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状似坦坦荡荡:“你看错了,我只是累了。”   *   盛夏六月,三天八科考试,考完最后一门地理,大家就放飞了。   “考完了!”   “终于考完了!”   “终于他妈考完了!”   整整一年,被各科作业和试卷不停压榨的莘莘学子们,走出考场后不约而同说了一样的话。   陆时语和李怡潼、魏郯都是一个考点的。从考场出来,她兴奋得要命,直接扑到魏郯怀里,又蹦又跳:“十三,十三,我们考完了,结束了!”   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甜香一下子侵入魏郯的鼻腔,他虚虚扶着她的腰,只觉怀里的人软得像团棉花。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尽数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脖颈上。   激起鸡皮疙瘩一片。   魏郯不得不向后仰了一仰。他脸上也绽开笑容,在她背后拍了拍:“嗯,考完了。”   声音里带着不那么自然的沙哑。   抱了好一会儿,陆时语才意识到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是多么亲密。她的脸腾得就红了,匆忙松开牢牢缠着人家后腰的手,倒退两步。见李怡潼过来,又急中生智地去了抱了潼潼。   好在大家都处在压抑了一年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的极度兴奋的状态,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陆时语一边和李怡潼抱成一团欢呼,一边暗戳戳地偷看了一眼魏郯。见他和其他男生说话拥抱,面色正常,才松了口气。   昏天黑地地睡了三天后,陆时语又满血复活了。叫上陆时钦,约上李怡潼和魏郯,每天开启逛吃模式,把网红打卡地和网红美食挨个试了一遍。   7月4日出中考成绩,前一天李怡潼就紧张得不行,拉着陆时语出去吃了顿汉堡炸鸡,然后又去超市买了很多零食,准备回家一起追剧。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拎着两大袋零食进了李家,绕过人高的影壁,来到院中,听到正房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李齐安,到底江倩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陈安妮厉声质问,“就因为人家说了句我的Kelly好看,你就送了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我刚才也解释了,那是因为倩倩这一年多在咱们家里,帮着分担了不少家务,我想表达谢意。”   “倩倩,倩倩,你叫得倒是亲热!我跟你十几年,给你生孩子,照顾你吃喝拉撒睡,怎么不见你和我说过一句谢?再说她都做了什么家务?每天都有阿姨来家打扫卫生,需要她做什么?哦,对了,给你做饭呀,只有她做的饭对你口味嘛!过油肉、刀削面、莜面栲栳栳……就算你一年365天,天天吃顿顿吃,能吃掉十几万?亏你还常说她心善老实,老实个屁!她就看中你耳活心软,人傻钱多,赖在家里就是不走!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李齐安也来了气,“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好不好?倩,江倩人还是不错的,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妈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她有了难处找到我,我总不能看着不管。”   “我说话难听?我说的有她做的事难看吗?她们母女刚到帝都的时候,我是怎么对她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带着她四处见人,给她建立人脉……她嫌公司宿舍远,好,那我给她就在咱们家附近租了个大两居。我也知道她一个人还要供女儿上学开销大,所以我自己悄悄掏腰包给她垫一半的房租。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我甚至还跟房东签了两份合同。”   “我陈安妮自问对她们母女已经仁至义尽。可她呢,家里水龙头坏了也来找你,把你一个堂堂公司老总当水暖工,还是她不知道物业公司是干嘛的?有没有她这样的,隔三差五地送个夜宵送个早餐,我自己的老公还要她来照顾?呸!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犯贱的!李齐安,你今天必须把那个包给我要回来。”   “安妮,这次是我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但我怎么能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   “有什么不能要的?合着人家一装可怜装柔弱,你就心软了?今天送个包,明天是不是要把这个家也送给人家?”   “陈安妮,你不要得理不饶人,蛮不讲理!   “我得理不饶人?我不讲理?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骂我?行,你要是觉得她好,你就和她过去吧?反正她没包买包,没老公你就给她当老公!”   说完,客厅的门猛地被拉开。   见到廊檐下站着的女儿和陆时语,气得两眼发红的陈安妮脚下一顿,面上强笑道:“小语来了,快,快进屋。”   陆时语又不傻,潼潼爸妈吵成这样,她进去添什么乱。她笑着说了声:“陈姨好,我不进去了,我妈叫我早点回家呢。”   陈安妮点头,没像平时一样挽留她,“行,有空就来玩儿。”   “好。”   从李家出来,陆时语站在门口的银杏树下叹了口气。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大人这样吵架!苏亦和陆缄平时偶尔也会拌嘴,但绝不会这样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总是有一方会很快服软。   而且,她觉得陈安妮不太会吵架,反反复复纠缠一些有的没的,吵来吵去反而伤了夫妻感情。   第二天中午,中考成绩出来了。   今年考题偏难,陆时语却超常发挥,总分竟然考了557,比之前三次模拟考的成绩都要高。   她又登陆附中网站去看今年的录取分数线。   第一眼,她以为官网被黑了。   首页是喜气洋洋的红彤彤的一片。   陆时语莫名联想到在大片的火红火红的高粱地里,有个扎着绿头巾穿着大红花棉袄的女人在唱山歌。   她摇摇头,把这魔性的联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这才重新定眼去看屏幕上那一行黑体加粗的大字:   “热烈祝贺我校魏郯同学以577分的优异成绩荣获市中考状元。   我日!   中考状元!   总分580,他考577!   不知道为什么,陆时语在震惊了一瞬之后,就平静地接受了。   因为。   魏郯,他本就具备这样的实力。   毋庸置疑!   莫名地,陆时语生出了点与有荣焉的骄傲和自豪。   今年中考状元,我发小兼同桌,流批!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陆时语弯了唇角。   “狗子。”   “傻子。”   两人日常互相问候道。   “你考挺好啊,市状元!魏神强,我投降!”   “哪里哪里。你考多少?”   “557。”本来陆时语刚看到自己分数的时候,还挺激动。可这会儿一想,手机那头的那位整整比她多了二十分。   “我太阳。”一个没忍住,她爆了粗口。   魏郯声音平静,仔细听却带着一丝笑意,“你要太阳谁?”   陆时语:“……”   “考得不错,今年附中分数线549,你超了8分。”魏郯继续道。   陆时语笑得好不得意:“ 嘿嘿嘿。”   *   中考成绩出来后,苏亦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X市住了半个月。从X市回来的这天,帝都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   陆缄去机场将娘三个接回家,刚进家门放下行李,就听院门被人拍地咚咚响。   “潼潼?”他打开门,惊诧道。 第27章 撒娇二十七点   “安妮,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妈妈,你快开门,我是潼潼。”   “安妮,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想办法,你不要吓着孩子。”   苏亦、李怡潼将卧室门拍得震天响,里面却始终悄无声息。   李怡潼满脸的担忧害怕,声音颤抖,“苏姨,我妈妈不会有事吧?”她从美术班下课回来,听到卧室传来压抑的哭声,可怎么敲门妈妈都不开。打电话给爸爸,手机关机。办公室的人告诉她,李齐安临时去邻省开会,人在飞机上。   正在这时,紧闭的卧室门随着一声轻响,从里面打开。在任何时刻都要美美的陈安妮素着一张脸,眼睛通红地站在门口。   “妈。”李怡潼扑到她怀里。   陈安妮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你和小语去玩吧,妈妈和苏姨有话说。”   李怡潼仰着脑袋,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陈安妮,又扭头看看苏亦,见苏亦朝她微微点头,她什么也没问,乖巧地应了一声。   等李怡潼离开,陈安妮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哽咽着说:“李齐安,他出轨了。”   苏亦呆住。   陈安妮和李齐安虽说最近一年里吵吵闹闹,但两人十几年的感情毋庸置疑。   当初两人刚结婚,李齐安就将这套将近九位数的四合院赠送并且过户到了陈安妮名下。不管工作有多忙,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妻女国内国外地旅游购物。陈安妮的公婆还是老观念,一直想要个孙子,明里暗里催二胎催了好多年。但陈安妮因为当年怀孕非常辛苦不想生,李齐安二话没有,完全站在她这边,和爸妈直言男女都一样,有了潼潼他已经满足了,将压力独自扛了下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轨?   苏亦扶着人在床上躺下,陈安妮闭着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一簇簇地颤抖着,像是在凛冬中在瑟瑟发抖的黑色蝴蝶。   “我今天送潼潼去画画班,回来的路上想到很久没有和李齐安单独在外面吃饭了。于是,我绕路到公司,结果在地下停车场,看到江倩抱住李齐安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而李齐安没有推开她。”   其实那个吻很短,短到陈安妮还没有从震惊和愤怒中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接下来,江倩依偎在李齐安怀里,轻声说了什么。李齐安拍拍她的背,微笑着回了一句,这才上车离去。   而就在今早,他也是这样在她的亲昵注视下离开家门的。   原来,别人也能让他笑得这样温暖和煦。   从前,她一直以为,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这样笑。   陈安妮坐在车里,全身紧绷,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嗡嗡响,却连下车手撕小三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安妮再按捺不住,扑到苏亦怀里,放声大哭。   陆家东厢房,陆时语倒了杯温开水,“潼潼,喝点水。你别太担心了,陈阿姨不会有事的。”   李怡潼眼尾泛红,点点头,抱着水杯,没说话。   她年纪不小了,马上就上高中了,家里的事也隐隐知道一些。   前几天,她爸爸妈妈又大吵一架,然后妈妈带着她回了T市。这些年总是这样,两人只要闹得厉害了,陈安妮就带着她回外婆家。然后过不了两天,李齐安就会来接。   本来她以为这次也一定是这个剧本,但没想到几天过去,爸爸不仅没来接她们,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下陈安妮坐不住了,加上外婆也跟着劝:“你四十岁的人了,还不如潼潼懂事呢。夫妻之间难免有矛盾,有问题就要沟通解决,跑回娘家有什么用?”   一旁的外公直接道:“现在你立刻带着潼潼回去,晚上不做你俩的饭。”   陈安妮小声嘟哝两句,乖乖带着女儿回家。那天晚上,李齐安回来得很晚,喝得醉醺醺。听扶他回来的司机和秘书说,最近有个筹备了很长时间的大型楼盘要开,公司很忙。李怡潼看妈妈忙前忙后地照顾爸爸,第二天两人也和好如初,她也跟着放下心来。   但今天陈安妮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真的吓到她了!   陆时语挨着李怡潼坐下来,她想安慰好闺蜜,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的话苍白而无力。   她从抽屉里找出塔罗牌,建议道:“潼潼,我们来玩吧。”   李怡潼摇摇头。   “那追剧?”她拿出iPad。   李怡潼还是摇头。   陆时语打开手机,“我今天在机场候机的时候,看了两套汉服,你帮我看看,哪套好看?”   李怡潼垂眸扫了一眼,“都好看。”   看着一反常态对平常最感兴趣的事,也提不起半点兴致的李怡潼,陆时语有点束手无策。   她戳了戳自己的脸蛋,给陆时钦发了条信息。   很快,陆时钦过来,站在门口,叫了声,“潼潼,我要练琴,你要不要听?”   闻言,李怡潼抬起头,看着逆光而站的少年,皱眉道:“时钦哥哥,你为什么嗓子这么哑?”   陆时钦穿着黑T恤牛仔短裤,长腿笔直,对上李怡潼干净的如泉水里泡过的琉璃珠一般的眼睛,解释道:“有点感冒,嗓子疼。”   “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过来吗?”   “好。”李怡潼点点头。   陆时语也跟着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捞了几包零食带上。   陆时钦余光瞥到,嘴角抽了一下,她以为这是去茶馆听相声呢?!他最不喜欢在练琴的时候有人或者杂音吵到他,但是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李怡潼,他什么也没说。   姐弟俩的房间格局差不多,只是陆时钦多了一个专门练琴的琴房。琴房内最醒目的就是那台价值七位数的“博兰斯勒”钢琴。   博兰斯勒钢琴的声音有着厚重的动力,弹起来像踩着一台大悍马,霸气又威风。   但今天陆时钦弹的却是一首温柔悦耳的《秋日的私语》。钢琴声像月光一样从指尖流淌而出,他眉眼低垂,敛去了平时的恣意飞扬,像一头温顺的兽兕,安静而柔和。   一曲弹完,他侧头看李怡潼,“想听什么?”   “还,还能选吗?”李怡潼惊诧地看向陆时钦。   “嗯。”陆时钦很有耐心。   这下,一旁吃牛肉干的陆时语都有点惊了。她这个弟弟小时候勉强算是个天使,现在嘛,顶多是个嘴巴坏脾气差的暴躁天才。她要是敢把他当人型音乐播放机来使唤,估计要被按在地上捶一顿。   相比较之下,她觉得潼潼和陆时钦更像是兄妹俩。   “我想听……”李怡潼想了一会儿,“《被时光移动的城市》。”   灵动跳跃的音符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恬静,袅袅而来。李怡潼只觉心头似有一道温暖的泉水流过,浸得她惶恐不安的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   这一晚,李齐安因为在外地出差没有回来。   李怡潼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她三岁以后,都是自己睡,但时不时会撒娇跑到主卧来,挤在极有安全感的爸爸和身上总是香香甜甜的妈妈中间,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现在,这个曾经是那样幸福美满的家,要散了吗?   耳边传来一声低泣。   李怡潼惊慌地朝陈安妮靠过去,黑暗中她伸手在母亲脸上摸了摸。   湿淋淋的一片水迹。   “妈妈。”   陈安妮的声音有些虚空,“妈没事,你快睡吧。”   李怡潼紧紧攥着陈安妮的睡衣衣摆,带着哭腔道:“妈妈别难过,潼潼永远陪着你。”   “好孩子!”陈安妮紧紧地搂着她,像要把她镶入怀中一样,泪水涟涟。   李怡潼也伤心不已。   母女两个哭得像个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站陆时钦x潼潼的?我自己先站一个:D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133075 15瓶; 第28章 撒娇二十八点   迄今为止,陆时语的这个初三暑假过得相当颓废,概括起来就是泡最贵的枸杞,熬最深的夜。   这天早上刚八点,她的手机就像抽筋似的响个没完没了。   陆时语缩进空调被里假装听不到,继续睡。   可手机那头的人锲而不舍,自动挂断就再打,一直打一直响。   再大的瞌睡都被赶跑了,陆时语要气死了。昨天她追剧追到半夜,才刚睡了三四个小时。她拿过手机点了接通,对着视频里的人怒目而视,“狗十三,你到底要做什么?!”   魏郯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起床。”   “不,我要睡觉。”   “天早亮了,快点起床。”   “不不不不不,我就不。”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打电话的。如果你关机,我明天会继续打,而且会比今天提前一个小时。”   “魏十三,你个魔鬼。”陆时语一半脸埋在枕头里留恋地蹭蹭,然后无力地坐起来,“你到底要哪样?”   “起来学习。”   “学什么习?魏十三,你是不是有毒?隔了大半个地球,你还要监督我学习?你知不知道这是初三暑假,没作业的那种!”   俞景蕙的妹妹嫁了个美籍华人,两个月前刚生了三胎宝宝。姐妹俩好几年没见面了,正好魏郯中考结束,所以早在一个多星期前,魏爸爸请了年假,陪着母子俩去了LA小住。   “弱科补差。假期是进入高中的倒计时,该补的补起来。陆时语,你是不是忘了八月底军训前,还有一次分班考?如果考不好,你觉得你妈妈会不会给你加零花钱。”魏郯说得有理有据。   陆时语哑口无言,她还真把分班考给忘了。   看看,这就是状元的自我修养。   都去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happy了,竟然还念念不忘分班考!   而且还要带领她一个凡人一起踏上学圣的光芒大道!!   “小语。”魏郯轻着嗓音,喊她的名字。   “什么?”   “想不想高一和我一个班,和我坐同桌?”   魏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多数时候,这双眼睛犹如幽深的清潭,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冷淡感。而此时,他定定地望着她,柔柔暖暖。   陆时语陷在他目光的柔波里,蛊惑似的点点头,“想的。”   魏郯唇角翘起。   看着他眼里明显的笑意,陆时语也笑了。只是没等她的笑容完全绽开,就听魏郯说:“明早还是八点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复习。”   陆时语笑容一垮。   她觉得三年以后,清北都能给她考下来。   陆时语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脸色和衣服一样煞白,长发乱蓬蓬地散着。两坨有鸭蛋那么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游魂一样的晃到厨房倒水喝。   已经在吃早餐的陆时钦嘴角一抽:“你昨晚偷鸡去了?”   “闭嘴。”   陆时语一边喝水,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陆时钦凝神细听,“狗十三,狗十三。”   他一乐:“他人都不在国内,还能惹着你?”   “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说着,她坐在餐桌前,夹起一根油条,狠狠咬了一大口,面色都有些狰狞,“狗十三,我咬死你!”   陆时语见盘子里还有一个油汪汪的煎蛋,她要去夹,陆时钦的筷子也同时伸了过来,快了0.01秒将煎蛋夹走。   这都什么弟弟?   陆时钦两口将煎蛋解决,得意地挑眉。   陆时语哼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臭豆腐乳。刚打开瓶盖,整个餐厅的空气顿时都被染成了灰白绿色。   “woc!”陆时钦直接捏着鼻子一蹦三步远。   “哈哈哈。”陆时语一边大笑,一边将臭豆腐抹在油条上,深吸了一口气,做陶醉状,“跟我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小仙女斗,你还嫩呐!”   魏郯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手机准时响起。   陆时语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点开视频,然后将手机立在床头。   “十三。”   魏郯还是第一次听她早起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叫他。嗓音有点哑,带着点鼻音,咬字也不太清楚,拖长了尾音,糯唧唧的。像是小奶猫的爪子拍在他胸口,柔软无力,却痒痒的。   他笑着叫她,“起床。”   陆时语的手死死抓着枕头,一副天塌地陷也要粘在床上的架势,伸出五根手指晃晃,含混不清地嘀咕:“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魏郯也没挂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毛绒绒乱蓬蓬的后脑勺,看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继续叫她。   陆时语眼睛都睁不开,勉强坐起来,身体还像个不倒翁一晃一晃的,垂着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魏郯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也不催她,只在她下一秒就要重新倒回床上的时候叫她的名字。   反复几次之后,陆时语终于醒了。   “你昨晚几点睡的?”魏郯问。   “十一点半。”   就算花半个小时入睡,那也睡够八个小时了,怎么还能困成这样?   魏郯无声勾起唇角,“你每天要睡几个小时才能睡醒?”   陆时语用手背揉了几下眼睛,“十二个以上。”   “小懒猪。”他笑出声,“快点去吃早饭,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你很啰嗦嗳。”   一个小时后,陆时语发去视频邀请,两人开始面对面学习。   刚开始,陆时语真有点不习惯对着张人脸学习,感觉很奇怪。而且,魏郯距离手机有点近,以至于他那张帅气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这让陆时语频频走神。   她发现,这人除了五官精致,脸部轮廓分明之外,皮肤也很好。   “十三,你是不是开了美颜?”   “没有。”魏郯撩起眼皮,看向镜头,唇畔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看着他的笑容,陆时语莫名感觉有点荡漾。就像是有人向她平静无波的心湖投下一颗小石子,飞溅起一片水花。   她咳了一声,坐直身体,低头看向摊开的英语单词表,默默背诵。   陆时语专心背单词时,魏郯将手机关成静音,截了几张图。有她微蹙着眉,默记单词的样子;也有她眉眼低垂,琼鼻挺翘,岁月静好的样子。   陆时语脑袋微微一动,魏郯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本正经地看书。等她重新低头时,他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她。   一个小时之后,陆时语放下书,“十三。”   影帝附体的魏郯假装从迷人的奥数题中抬起头,淡声道:“干什么?”   陆时语一手撑着下巴,“你去LA快十天了吧,自己出去过吗?口语有提高吗?”   “当然。”   见魏郯又要重新低头去看书,她用手敲了敲屏幕中他的额头,“那你给我说一段呗,让我听听你进步大不大?”   “真要听?”魏郯合上书。   陆时语点头。   “Forgive me for needing you in my life;Forgive me for enjoying the beauty of your body and soul;Forgive me for wanting to be with you when I grow old.”   魏郯的美式发音很纯正,而且他说的内容并不难理解,语速又慢,陆时语听懂了。   原谅我,我生命中需要你;原谅我,你的魅力和美貌使我深深的迷恋;原谅我,想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和你白头偕老。   陆时语:“ ……”这是情话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是你让我说的。” 魏郯答得理直气壮,明亮的眸底染了些许笑意。   我日!   这话说的,好像她要求魏郯对自己告白一样!   陆时语一阵脸热,手指一点,连招呼都没打将视频挂断。   魏郯看着突然黑掉的手机屏幕,轻笑出声。他起身出了房间,心情很好地去吃晚饭。饭桌上,俞景蕙莫名其妙地看着嘴角噙笑的儿子,眉毛高高挑起,相当诧异。   *   这天下午,李齐安从机场出来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家里没有人,司机把他这两天临时买的一些换洗物品和衣服放在客厅,就离开了。   他先到浴室泡了个澡,洗好出来老婆女儿正好进门,看样子两人是去商场购物了。   李齐安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叫了声“老婆”,接着就要去抱她。陈安妮没反应似的,任他抱了一下,便推开他进了屋。   李齐安也没太在意,转而笑着和女儿道,“潼潼,今天又买什么好东西了?爸爸这次临时出差,时间紧,没给你买礼物,不要生气。” 说着,去揉女儿的发顶。   李怡潼下意识地躲开了。   “怎么了?”李齐安诧异道,他和女儿关系一向亲密,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李怡潼没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沉淀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进来一下。”陈安妮站在卧室门口,说完,径自先进了房间。   李齐安屈指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这才转身大步走进卧室。   父母的卧室面积很大,隔音效果又好,即使扒着门听,也基本听不到什么。李怡潼干脆绕到屋外,透过没有关严实的后窗往里看。   陈安妮坐在沙发上,李齐安献宝似的从梳妆抬上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的首饰盒。   “你快过生日了,这是我从几个月前让陆哥帮着留意的。”   陈安妮接过盒子,打开来,是一条璀璨夺目的粉钻手链。每一颗粉钻都是克拉级大小,颜色还是一般只能在珠宝杂志和拍卖会上才能见到的最上等的浓粉。   随着她的轻微动作,手链在日光下折射出夺人的熠熠光芒。   “喜欢吗?”李齐安笑望着她。   陈安妮抚摸着呈水滴状的钻石,微凉的触感,如美人腮边的一滴泪。   “为什么?”她问。   “嗯,你说什么?”   望着不明所以的丈夫,陈安妮手一松,价值几百万的粉钻项链落在了冰冷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昨天在停车场,我都看到了。”   陈安妮抬起头。目光死气沉沉,一丝光也透不进去,黑天蔽日一般。   李齐安睁大了眼,如遭雷殛般怔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1.今天的十三和小语依旧甜甜哒   2.白莲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后面会写到   3.李家的这个情节可能有点狗血,但却是在写大纲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李家的巨变成就的是潼潼和陆时钦,陆时钦将成为潼潼的savior(拯救者),而陆时语也会因此完全开窍。所以,明天的剧情可能和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   4.亲亲,如果实在不喜欢,这边建议跳订呢,也就两章左右(不是,不要,这绝对不是心里话,来自含泪的卑微作者心声   5.最后祝小可爱、大佬们看文愉快! 第29章 撒娇二十九点   从那天之后,陈安妮就病了。   苏亦来看她时,李齐安端着白瓷碗,坐在床边,正在劝她吃东西。陈安妮看也不看他,始终一言不发。   见到苏亦进来,李齐安有些尴尬,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西服,温声道,“安妮,最近公司太忙,我实在走不开,中午我会回来陪你吃饭。”   他一离开,陈安妮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看着窗台上花瓶里插的一蓬新鲜的栀子花,“大一报到那天云层很薄,骄阳似火。我把陪我报到的爸爸妈妈送走,一个人兴致勃勃在校园里乱逛。隔着主干道和人群,我第一次见到李齐安,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他笑起来时最好看,我经常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暖的人,所以是我主动追求的他。后来有人说我是因为他家里有钱才喜欢他,我从没解释过。因为我自己知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眼里就再没有别人。结婚的时候,新娘因为舍不得娘家总要哭的,可我那天真的只有高兴。”   说到这里,陈安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悲凉而苍茫,“他说那天因为我们吵架之后我又回了娘家,他心情很不好,加上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晚上应酬时他就喝醉了。江倩又来送夜宵,他以为江倩是我,他以为我回来了……只有那一次。第二天清醒之后他非常后悔,想和江倩把话说清楚,可江倩一直哭,他的心又软了,拖了几天,却恰巧被我撞了个正着。”   苏亦听得胸口闷闷的。   心情不好、工作忙、酒醉、认错人……真是出轨丈夫的万金油理由。男人能管住下半身的真不多,尤其李齐安这种风度翩翩身居高位,有权有钱正处在一枝花年纪的成熟男人,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狂蜂浪蝶垂涎觊觎着李太太的位子。   她曾经也暗示过陈安妮,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要多沟通,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容易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苏亦问。   不怪她着急,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清楚的,何况他们还有个即将上高中的女儿。不离婚继续凑活过,还是挥慧剑斩情丝,都得早做打算才行。   陈安妮性格爽直,心思单纯,是难得的至纯至真热烈而纯粹的人。如果换了别人,不管离不离婚,大概都要给立刻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作打算。靠男人不如靠钱,尤其她这种自打结婚后就没上过一天班的中年家庭主妇。   可陈安妮却一味地沉浸在爱人出轨的伤痛中。   她看着苏亦淡淡一笑,“谢谢你来看我,我有点累了。”   还在逃避?   苏亦抿了抿唇,心疼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可看着陈安妮面如死灰,眼睛空空的样子,她又顿时泄气。   她不是陈安妮,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地体味她的痛楚。   苏亦站起来,给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多休息,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安妮点头,闭上了眼睛。   三天之后,陈安妮自杀了。   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李家客厅被一片茫茫白色代替。   短短一天,李齐安高大挺拔的身子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矮了好几分。他眼窝深陷表情呆滞地将供桌上的白色菊花换成了陈安妮生前最喜欢的栀子花。   屋外有零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齐安漠然抬头,就见陈安妮的哥哥陈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朝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   李齐安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一边面颊立刻红肿了起来。   陈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鲜红的血从鼻中喷涌而出。   李齐安没有还手,他抬手抹去鼻中不断涌出的血,迎着陈昊要吃人般的目光:“大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安妮,你打死我吧。”   陈昊气地额角青筋直跳,低声咆哮:“闭嘴!我打死你还嫌脏了我的手。李齐安,你这个混蛋!你当初娶安妮的时候怎么说的,这才几年,你出轨不说,还害得安妮年纪轻轻就……潼潼也没了妈妈……”   说到最后,陈昊已是哽咽出声。   他本来在外地出差,大半夜接到妻子的电话,说是妹妹出事了。爸妈上了年纪,乍一听闻噩耗,双双昏了过去,进了医院。   他立刻订了最早的机票,赶到帝都。   他比陈安妮大了八岁多,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女儿,所以他每天下学回家,都会帮着年迈的奶奶照顾妹妹,可以说妹妹就是在他背上长大的。   当初陈安妮和李齐安谈恋爱的时候,陈昊其实是不太同意的。男人最了解男人,李齐安这种条件,那在小姑娘们的眼里简直堪比唐僧肉。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谁能保证李齐安能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和妹妹过一辈子。   可陈安妮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头就栽了进去。   现在连命都搭了进去,怎么这么傻呢?   一米八几的中年男人就这么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痛哭出声。   李齐安眼神涣散,喃喃道:“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安妮……你打吧!你打吧……我宁愿你打我一顿……”   陈昊抹了一把眼泪,不齿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挨了打就抵消了自己的过错?李齐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站起来朝着李齐安就是一脚。   从老家赶来的李母看着儿子硬生生地受了陈昊的好几下,立刻心疼地上来劝道:“亲家大哥,你别这样。安妮尸骨未寒,你们郎舅就打起来了,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有什么话好好地说……”   陈昊看着李母,心知她这些年因为妹妹没生个儿子诸多埋怨,那个贱女人就是李母安排进来的。再也顾不得什么亲戚脸面,他气愤道:“我妹妹死了,我陈家和你们家再没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李父开口了,“亲家大哥,安妮的死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能理解你的伤心。只是这孩子心眼太窄了,到底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齐安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她怎么不想想今后大家怎么看我们李家,怎么看齐安?可事已至此,你不如坐下来,我们商量商量安妮的后事。安妮做了我们李家十几年的媳妇,我们不会亏待她。”   陈昊气地胸口高高低低起伏。死者为大!他妹妹都死了,李家人竟然还想推卸责任,甚至想用钱来堵他的嘴,全他李家的体面。   “我妹妹的后事我们自己办,不用你李家一分钱。潼潼是她唯一的骨血,我也要带走,免得她留在这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了这话,李父李母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陈家大哥也快五十的人了,还是一家大型国企的中层管理,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不行!不行!”独自站在供桌前的李齐安突然神色激动地大声嚷着,“你不能带安妮和潼潼走……安妮是我的妻子,将来我还要和她合葬的。”   “放屁!安妮怎么会想和你这畜生合葬?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潼潼一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我决不能看着她留在这里被人欺负虐待。”   “亲家大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潼潼姓李,是我们老李家的孩子,齐安是她的亲爸,怎么也轮不到陈家来操心吧?”李母高声道。   “怎么不行,潼潼也是我们陈家的外孙。留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   李家客厅内,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陈昊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李怡潼走过去,蹲下,勉强牵出个笑容来,温声问,“潼潼,你愿不愿意跟着舅舅、姥姥姥爷一起生活?”   李怡潼看着和陈安妮有着六七分像的舅舅,轻轻点了点头。   李齐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神色颓败抱着头坐在了沙发上。   李怡潼从陈安妮出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来帮忙的苏亦看着乱糟糟的李家,将她接了过来。   吃过晚饭,苏亦安排陆时语将她卧室里的被单枕套都换了,“今晚你睡客房,让潼潼睡你的房间。”   “为什么不让我和潼潼睡?”陆时语疑惑道。   “不行,你睡觉不老实。”苏亦又收拾了一套洗漱用品出来,看着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床上的李怡潼,“这孩子状态不对,要是哭出来倒好了,现在这样子更让人担心。这两天你细心一点,多和潼潼说说话,知道没?”   陆时语嗯了一声。   晚上李怡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着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脑袋一点一点的陆时语,她走过去,“小语,你去睡觉吧。”   陆时语下意识嗯了一声,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人清醒过来,连忙摇头,“不,我不困,我陪你。”   李怡潼笑了一下,“可是我想睡了。”   她背光站在那里,深亚麻色的短发柔软地别在耳后,露出苍白的一张小脸。陆时语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她冰冰凉的手,“潼潼,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时间是最好的药,不管多痛的伤口,时候长了,都会慢慢结痂。”   李怡潼轻轻点了一下头。   凌晨两点,作息一向没什么规律的陆时钦用midi键盘将一首《菊次郎の夏天》改编完,增加了一些新的配器,显得更加有活力。   关掉电脑后,他有点睡不着,干脆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漆黑的夜空早已沉睡,月亮只有细细的一弯,剪纸般静谧地挂在天空,几颗零落的星星在旁边慵懒地眨眼。   “小泰莱莎很伤心,她再也不想长大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秋千椅上,坐着个单薄的白色背影。她抱着腿,小小一团缩在秋千椅里,脸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正在小声碎碎念着给自己讲故事。   是李怡潼。   陆时钦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但李怡潼还是听到了。   她抬眸见到身材挺拔清瘦的陆时钦,与他平静的黑眸对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时钦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陆时钦嗯了一声,坐在了她身旁,“你……”   他刚开口,李怡潼却唰地站起来,她穿着白色棉质睡衣睡裤,光着脚站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   “我,我回房间了,时钦哥哥你也早点睡,晚安。”   陆时钦没说话,从旁边拿了拖鞋,蹲下来,抓着她的脚腕套上。   李怡潼喉咙发干。   “我……”   她想说她挺好的,不需要安慰。   陆时钦站起身,抬手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摸了摸,然后滑向她冰凉微颤的唇瓣。   “乖,别咬了,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白莲花后面肯定要狠狠虐,今天还坚持看文的大佬们都挥挥小手,让我看看还剩多少,呜呜呜 第30章 撒娇三十点   月色朦胧,除了夜风掠过树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一些不知名的虫鸣之声,陆家小院幽静深长。   李怡潼觉得很冷。   铺天盖地的阴冷几乎将她没顶,整个人都在微颤。   可是当陆时钦单手捧起她的脸,轻点在已经咬破了的嘴唇上时,一股暖流透过皮肤和神经,蔓延到全身。   她抬眸,眼圈渐渐红了。   “你可以哭,我假装不知道。”   陆时钦安抚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李怡潼的眼里已经蓄满厚厚的泪水,眨眨眼,眼泪就成串地往下淌,砸在地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明明哭得人都颤抖了,却还是死命咬紧牙关,无声无息。   陆时钦觉得自己左胸处钝钝地痛了一下。   他将人拉进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李怡潼乖乖软软地伏在他怀里,连抓着他的力气都没有,小小的闷闷地叫了一声:“时钦哥哥。”   陆时钦抱着她,手臂收得更紧了。   “嗯,我在呢。”   李怡潼手指轻轻扯着陆时钦的衣服,带起一圈褶皱。   仿佛一直漂泊着的小船,终于停靠在安全可靠的港湾。积攒了很多天的无处宣泄的悲伤和无助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直硬生生压在眼眶内的泪水,如决了堤的河坝,流也流不完。   陆时钦比她高很多,他垂眸看着小姑娘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纤瘦的肩膀剧烈颤抖,他薄薄的T恤前襟,早已濡湿了一大片,可他依然完全听不到她的哭声。   他心疼之余,还夹杂着强烈的无力感。   陆时钦控制着力道,不太熟练地一下一下拍着她。   颤抖的肩膀一顿,怀里的小姑娘仰起脸,她眼睛红鼻头红,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时钦哥哥,我觉得这世界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不会。”陆时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有很多爱你的家人和朋友。”   李怡潼终于哭出声来。   “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我不值得她一点点的留恋吗?”   陆时钦无法回答。   李怡潼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侧着身子,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蹙着,眼睛红肿,呼吸安安静静。右手手指松松蜷着捏着枕头边,左手却紧紧握着陆时钦的手不放,双腿屈起,虾米一样蜷缩着——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盛夏的帝都,昼夜温差很小。因为李怡潼一直在发抖,陆时钦调高了空调温度,此刻两人手心里有点汗湿。   他缓缓抽出手,只是抽出一半,李怡潼就无意识地哼哼两声,细白小手拽着他的手,死命压住,不让他动。   他不敢动了,李怡潼蹭了蹭他的手,呢喃出声:“妈妈……”   天空由灰黑色变成了灰蓝色,由灰蓝色变成鱼白色,李怡潼才睡沉了。陆时钦起身将空调被给她掖好,轻手轻脚拉开门,出去,反身关上。   几乎同时,正房门轴轻响,陆时语穿着睡衣,困倦地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啊……唔……”模模糊糊看到一条黑影,陆时语惊叫了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陆时钦压着她退回自己房间。   天光熹微,窗帘紧紧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可陆时语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   她“啪”地一声拍掉陆时钦的手,杏眼圆睁,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陆时钦,你一大清早鬼鬼祟祟进潼潼房间干嘛?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潼潼现在情绪不稳?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你说你说!”   陆时钦懒懒地靠在门上:“没干嘛,知道,什么也没做。”   “那你……”陆时语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她昨晚一直在哭,我只是安慰了一下。你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猥.琐。”陆时钦大了个大大的哈欠,“你问完了吧,问完了我去睡会儿。”   说着,他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床边,躺下翻了个身就睡了。   陆时语有点不可置信。   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对谁也不说的潼潼昨晚对着陆时钦哭了?!   好像……也不必大惊小怪。   李怡潼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粘着陆时钦,到现在仍然叫他“时钦哥哥”。   不管怎么样,潼潼哭出来就好,总那样憋着,她真怕憋出抑郁症来。   李怡潼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下了半夜的雨。事实上,这一天,从早上起,天就阴沉沉的,到了晚间,风声呼啸,积淀已久的雨水终于瓢泼似地砸了下来,哗哗震耳。   黑暗中,小姐妹俩躺在一个被窝里,肩并着肩,枕着一个枕头。尽管知道李怡潼的姥姥和舅舅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可陆时语心里还是十分难过。   她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庭几乎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别的,而是人。   甚至是关系极其亲近的人。   李怡潼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她睁着眼,隐隐能看清宫廷风象牙白色的蕾丝蚊帐的轮廓。   陆时语翻个身,面对她,轻轻叫了一声,“潼潼,你睡了吗?”   “嗯,快要睡了。”李怡潼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地说:“小语,别担心,我很愿意去姥姥家。平时我们可以视频打电话。”   “嗯,反正只有一百来公里,假期我去找你玩。”   “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时语打了个哈欠,终于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听着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李怡潼裹紧薄被,侧身朝外,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陈昊就来了。   陆缄一家都来送她。   苏亦像对自己女儿一样亲密地揽着李怡潼,陆时语则挽着她的手说着离别的絮语。   李齐安却像个局外人,默默看着。   如果安妮还活着……该多好。   陈昊将三个装得满满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叫了她一声。   李怡潼会意,与大家一一道别,最后和陆时语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的瞬间,李齐安在她身后喊道:“潼潼。”   李怡潼背对着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径直坐了进去,关上车门。   看着黑色SUV慢慢行驶出胡同口,李齐安的眼中晦暗不明,举在脸侧的手灌了铅似的,慢慢垂落下来。   苏亦在客厅打电话,见陆时钦背着书包出来,她掩着电话,走出客厅,站在廊檐下,问:“小钦,你这么早去区教授家啊?”   陆时钦嗯了一声,将卧室门带上。暑假里,他除了每天练琴、学习作曲,一个礼拜还要去区教授家里上三节课。   苏亦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你等等,妈妈正好约了朋友去做美容,我送你去吧。”   陆时钦应了一声,站在院子的石桌前等。   有喷气式飞机在蓝澄澄的天空飞过,从云间划出一道白色轨迹。他仰头望着,觉得心里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   日子一天天滑过,很快进入八月中。   魏郯快要回国了,所以他和陆时语的视频学习也就终止了。   终于不再有人每天比闹钟还要准时地叫她起床了。   棒呆了!   陆时语又过了几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每天不是看小说就是追剧的颓废而幸福的日子。   这天早上刚七点,睡得呼啊呼的陆时语又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看也没看,直接摁掉。   铃声又响。   她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呼”地一下,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本想直接关机,但是看到来电显示,她接了起来。   “早上好!”魏郯元气满满的声音经过上万公里的传导,透过听筒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他那边背景有点嘈杂,陆时语隐约听到请旅客登机的英文广播提醒。   “早上好!”   “个屁!”   陆时语盘腿坐在床头,从对面书桌上的LED台式镜子里看着完全没睡醒的自己,没好气地道。   魏郯完全不在意,反而笑出了声:“我今晚到帝都,你来接我。”   “魏十三,你是皇帝吗?回自个儿家还要人接?”陆时语吐槽他。   “行李有点多,而且没人接很没面子。”魏郯说。   明知道他看不见,陆时语还是翻了个白眼,“行李多,难道我是行李搬运工?你家那么多个堂哥,就没一个人来接你?魏十三,你该反省反省人缘到底有多差。”   魏郯耐心解释:“我妈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她买了很多东西,让我先带一部分回来。我爸出差了,堂兄他们都有事。”   说完,看了眼打开的登机口,他对着电话简洁地说了两个字:“等你。”   手机挂断,魏郯轻轻摩挲着冰凉冷硬的手机屏幕。   【其实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想见你。】   陆时语听到手机里短促的嘟的一声后,她扔掉手机,仰面朝天倒在床上。   “狗十三,接机就接机,不能发个短信吗?非要一大清早打电话。”她抱着独角兽抱枕在床上翻滚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不过想到晚上就能见到魏郯,心里隐隐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们开始撒糖,好不好?别抛弃我呀!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然然酱 5瓶   梨梨颖 15瓶   養,一只猫 10瓶; 第31章 撒娇三十一点   平常无聊的时候一晃就是一天,但是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   好容易捱到四点半,陆时语就急匆匆地换好衣服背着小包包准备出门。苏亦今天正好休息,她听到动静,站在厨房门口说,“小语,晚饭马上好了,敏行的飞机不是快七点才到吗?”   陆时语走过去,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炸藕盒,三两口吃掉,“晚饭等我回来再吃。妈,你做的藕盒真是绝了。”   “你爸快回来了,让他送你去吧?”   “不用,这个点正是高峰,坐车太堵,我坐地铁就行。小钦没回来?”   陆时钦这个暑假基本没闲着,区教授很是严厉,每次上完课都要布置很多作业给他。   “他打电话说要晚点。”   陆时语吃了三个藕盒才停下,抽了张纸巾擦擦油光光的嘴,“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你让敏行也到家里来吃饭,我给他订了便宜坊烤鸭。”   “知道了。”   走到院门口时脚步一转,陆时语拐回房间刷牙漱口,又擦了一层薄荷味的润唇膏,这才重新出门。   事实证明,她确实出来早了。在机场星巴克傻呆呆地坐了一个多小时,魏郯才推着三大箱行李出来。   她站在出口最显眼的位置,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踮着脚朝他使劲挥手。魏郯看到她,也弯了弯唇角,然后朝旁边一个陌生女孩说了句什么,那女孩笑得非常开心地点头。   陆时语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女孩子?   女、孩、子!   大概比他们要大个一两岁。脸小小的,眼窝深深的,鼻子很高,深棕色的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女孩儿。   而且她穿得非常清凉,黑色吊带背心两条细细的肩带,仿佛随时可能因为撑不住而崩断。   陆时语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挺了挺本就挺直的背脊。   魏郯推着行李车在陆时语面前站定。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蓝白格子小翻领的无袖连衣裙,斜背着一只巴掌大的圆形小包,俏皮可爱又清清爽爽,像是夏日里的一支香甜可口的冰淇淋,看着就打心眼里舒服,粉粉嫩嫩地让人想咬一口。   “等很久了吗?”魏郯望着她笑。   陆时语慢吞吞地从已经走远了的混血女孩身上收回视线。   之前的好心情有点变味了。   明明才吃了一根甜甜的水蜜桃味的棒棒糖,为什么这会儿觉得嘴里酸酸的呢?   和魏郯不同,陆时语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她像个高傲的女王,微扬着下巴,直接问:“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啊,你和她很熟的样子?”   “飞机上认识的。”   飞机上刚认识十几个小时,你就把人家逗得哈哈笑。出国一趟,还真是长了不少本事,都会撩妹了。   陆时语心里更酸了。   合着您在飞机上和仙女似的小姐姐聊天,下了飞机还使唤她当行李搬运工。   她正要继续问问,可入眼的就是魏郯挺直的鼻子尖。陆时语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woc,你竟然比我高这么多了?”   大厅内明晃晃的灯光映地少女额前的碎发毛绒绒的,魏郯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真的到了抽条的年纪,短短一个月,他就爆发似的猛长了七公分,现在已经和他爸一样高了,都是178。   而陆时语自从初三长到168公分后,再没动过。   终于!   现在他看陆时语几乎是自拍视角。下巴颏看着更尖了,眼睛却更大了,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下,黑白分明的杏眼神采奕奕。   陆时语拨开他的手,“你老实交代,你去米国是去做断骨增高的手术吧?”   魏郯笑着摇头,“走吧,我们去打车。”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陆时语咬了咬下唇,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小姐姐的事。算了,她又不是他妈,做什么管那么宽?这个世界就两种人,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他和女孩子说说话开开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了出租车,陆时语不太想说话,径自掏出手机打游戏。   她玩的还是那款射击游戏。不过为了备考,初三寒假就被她卸载了,直到最近才重新捡起来。   她刚上线,夏亦辰就发来了组队邀请。   魏郯本来想提醒她在车里玩游戏太费眼睛,结果瞄到她的手机界面,“这个叫‘带着礼物向我走来’是谁?”ID真是猖狂的一批。   陆时语“啊”了一声,将集装箱后一个敌人爆头后,才道:“夏亦辰呀,就是去年国庆一起上提高班的那个男生,你还记得吗?”   “记得。”   当然记得!   魏郯也掏出手机,“加我。”   正好一场结束,陆时语看了看魏郯,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游戏界面,“咦,你也玩游戏呀?”   “别说的我好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古董一样。”   “行吧,您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养出来的优秀接班人。”陆时语一边贫,一边加了魏郯。   他们玩的是4V4刚枪竞赛。不用跳伞,不用找枪,无限复活,一条命一分,红蓝两队谁先上40分就赢了比赛。   陆时语见魏郯还是个青铜,于是热心地和他介绍:“M16虽然伤害很高,但后坐力太大,第一次玩不容易压枪。98K也是对新人不太友好的,每打一发子弹都需要重新上弹,这就要求容错率非常低……”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哒哒哒”三声,魏郯就撂倒了一个躲在集装箱后面的敌人,紧接着他枪头一转,对着陆时语身后就是两枪,又打崩一个敌人。   当他们这一队赢了的时候,一共没开几枪,完全躺赢的陆时语还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一个青铜轻轻松松拿了两位数人头,她一个玩了一年的黄金却只打死4人,这不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吗?   “我日!”这人去了趟美帝,不仅会撩妹了,还成了游戏高手。   看着陆时语眼里流露出的惊讶和一言难尽,魏郯眼睛带笑,伸出食指竖在她嘴唇中间。   “嘘——淑女一点。”   他的食指温热,很轻很淡的力道,却留下了无比强烈的感觉。低磁的嗓音,跟羽毛在轻挠耳畔似的。   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   陆时语耳朵有点发热。   “我在LA的gun clab打过实弹。”魏郯解释了一句。   手机里传来夏亦辰的声音,“你这个朋友有点强啊,是大佬的小号吧。不过他这个ID是认真的吗,‘无敌的我最美’?哈哈哈。”   陆时语看了一眼轻松靠坐在椅背上,手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无敌的我最美’,打开麦克风,“你也认识的,是魏郯,咱们一起上过提高班。”   夏亦辰:“……”   脑子里浮现出一张360度无死角,挑不出丁点儿瑕疵的帅脸,夏亦辰沉默了。   魏郯问她:“要不要玩局经典模式?”   “好啊。”   想到网瘾少年夏奕辰同学也在线,魏郯主动组了陆时语之后,将游戏模式调成了2人。   直到飞机起飞准备跳伞时,陆时语才发现,“咦,为什么不玩4人的?”   “那样会有队友选择跟随我们一起跳伞,资源有限,我不太想和人抢。”   陆时语哦了一声,好像也有道理。   魏郯继续问:“你想去人少的地方慢慢苟进决赛圈,还是去人多的地方刚枪?”   “去刚枪!”陆时语飞快地答,射击游戏玩的就是心跳刺激,苟着有什么意思?   “好。”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运气不太好,落地后半天没捡到什么好枪。她和魏郯说了声,朝马路对面房子相对密集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没想到,她刚捡了把冲.锋.枪,就被三个人围着打。   陆时语屁滚尿流地四处逃窜,剩下一丝残血跑回屋子里,哇哇大叫:“十三,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快死了。”   “嗯,来了。”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的魏郯猫着腰赶过来,甩给她一个大急救包,又给了她一瓶饮料和止痛药,“你就呆这别动。”   陆时语哪里还敢动,乖乖给苟延残喘的自己补完血,然后就凑过头去看魏郯的手机。   看了一会儿,她就柠檬了。   这人的学霸属性点的太全了,蛇形步和压枪简直不要太溜哦,而且他的意识超好。相比较之下,她自己就是个只会往前冲的莽夫打手。   “啪”的一声,随着最后一个敌人被爆头,魏郯痛快利索地替她报了仇。   陆时语看得热血沸腾。   她“哇”了一声,眼睛里满是崇拜和期待地看着魏郯,“求大佬带我流批带我飞。”完了,还拖腔拖调地加了一句,“拜托!拜托!”   魏郯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狙了街对面二楼房子里正瞄着他们的另一个敌人,这才抬起头,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陆时语。”   “你这样我会分心。”   “嗯,什么?”   “好好说话,不要撒娇。”   陆时语:“……”   谁,谁,谁他妈撒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回来了吗?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每个周末都是周末愉快,今天说点不一样的吧——提前祝各位可爱、大佬新年快乐(#^.^#) 第32章 撒娇三十二点   出租车直接停在魏家楼下。   他们家在二楼,魏郯提着两个二十八吋的行李箱走在前面。他身材清瘦,比例极好,一双长腿比例看起来大于等于.0618黄金比例。小臂因为用力,隆起并不夸张的肌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你就在楼下等着好了,我自己拿。”魏郯转身对着吭哧吭哧提着另一个26吋的行李箱的陆时语说。   “没事,我提得动,我是女汉子。”陆时语大大咧咧地说。   等他们一起回到陆家,苏亦给两人留了一大桌子菜。   “敏行,你多吃点,不要见外,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苏亦照例亲切热情地给魏郯夹菜。   “谢谢苏姨。”魏郯照单全收,边吃边夸苏亦做的菜样样都好吃。   陆时语看她妈被哄得见牙不见眼,啧啧暗叹,将来谁要是说魏郯清冷寡言,她第一个反对。   瞧这彩虹屁吹的,句句不重样。   她都比不上。   吃到一半,苏亦像是才发现亲生女儿似的,给陆时语卷了个烤鸭。   吃完饭,是发礼物时间。   俞景蕙给陆家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她给陆时语挑的是一条烟粉色的公主裙,掐腰设计,很显身材,裙摆蓬松,十分好看。日常可以穿,正式一点的场合也可以穿,非常百搭。   陆时语喜欢极了,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照了半天。   又坐了一会儿,魏郯告辞,陆时语送他出来。   走到院子里,他手机响。   是俞景蕙发来视频电话。   魏郯看了看时间,这会儿LA那边才早上六点,他接起来,顺口问道:“妈,怎么起这么早?”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亲生的。一个人坐国际航班飞了十来个小时,妈妈总得关心一下。”   “我落地就给你和爸发了短信,一切顺利,不用担心。”魏郯和自己亲妈说话也是一板一眼。   俞景蕙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我给你苏阿姨一家带的东西送到了吗?”   “都送到了,我刚在苏阿姨家吃完晚饭,正要回家。”魏郯说完,陆时语就凑了过来,笑得甜甜的,和俞景蕙打招呼,“蕙姨,谢谢你给我买的礼物,我很喜欢。”   “哎呦,小语呀,好久没见了。”俞景蕙一见到陆时语,眼尾纹都笑出来了,“你喜欢就好,我在橱窗里一见到模特身上穿着这条裙子,我就想到了你。你喜不喜欢这个颜色呀?”   “喜欢,我妈也说好看。”   “是吗,太好了。我们小语长得漂亮,皮肤又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蕙姨,你在那边玩得开心吗?听敏行说要你后天才能回来。”   “开心,开心……”   俞景蕙和陆时语就这样一问一答地聊上了,魏郯彻底被晾在一边。   他有种到底谁才是亲生的疑惑。   直聊了十来分钟,陆时语才把已经有点发热的手机还给魏郯。看着他清隽的侧颜,一个纠结了她一晚上的问题脱口而出。   “十三,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混血小姐姐呀?”   闻言,魏郯微一挑眉,神色莫辨地垂眸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陆时语冲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就好像是单纯的关心朋友一样。   魏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两根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这是她紧张时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   “不是。”   刹那间,屏气凝神地等魏郯回答的陆时语松了口气。   “那你和她说话时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她笑嘻嘻地接着问。   “因为,我感谢她愿意卖出一件我找了很久的东西。”魏郯好像知道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直接道:“手伸出来。”   陆时语照做。   掌心向上,指节微屈。   魏郯从一直提着的礼物袋里,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丝绒礼盒。   咦,竟然还有个礼物。   他扣着她的手腕,将礼盒放在了她手上。   陆时语心尖随着他这个动作,忽悠悠地颤了一下。   “送我的?”   “嗯,打开看看。”   陆时语依言打开,愣住了。   只见黑色丝绒上躺着一整套造型别致的胸针。   一共有十二只。   全部是蜜蜂造型。但颜色不同,工艺不同,材质不同,充满了想象力,让人惊叹。   “这是我在古董店淘到的。蜜蜂是很神奇的昆虫,它们的身体又胖又圆,翅膀却太过娇小,所以从科学上讲,它们是不太能飞翔的。但是,它们会飞!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和蜜蜂一样的潜力,超越自己,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好精致呀……”陆时语忍不住赞叹。   “形容词还是一如既往得匮乏。”魏郯牵着嘴角毒舌道。   陆时语不理他,指尖在一只只蜜蜂身上滑过,“真的好好看呀,谢谢你。”   这套胸针成熟里带着少女气,少女气里又带着精致,精致里又不哗众取宠。魏郯在古董店里一眼就相中了。   唯一遗憾的是,缺失了一只。   店主还给他看了少了的那只的照片。   尽管略有遗憾,魏郯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所以,当我在飞机上,发现隔着过道坐着的一个女孩子,帆布包上别着那只缺失的胸针时,我主动和她搭讪,最后说服她将胸针卖给了我。”   “你是怎么说的呢?”陆时语抬眸,眨着眼好奇地问。   魏郯眼神微闪,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喜欢吗?”   “喜欢,我很喜欢。” 陆时语猛点头,   “那就好。”   陆时语开开心心地将胸针收好。   *   原来的初三一班,除了李怡潼和几名同学因为个人原因转学,几乎全员都顺利升入附中高中。   八月下旬,分班考、军训如期而至。   分班考的题目因为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比中考难。陆时语觉得幸亏暑假期间魏郯一直拉着她查缺补漏,否则这次考试怕是要凉凉。   附中的高一军训就在学校内的大操场上进行。   一千来个人穿着统一的军训服站在无遮无拦的操场上,放眼望去就像庄稼地里的小油菜,还是几天没浇水,晒得蔫头耷脑的那种。   军训时男生、女生是分开练的。   训练内容无非是学习军人如何站、如何走、如何跑、如何叠被子以及开展国防知识讲座。但是在艳阳高照一动一身汗的室外,全副武装地一晒一天,还是让细皮嫩肉的新生们苦不堪言。   “来,都听我口令,一步一动练习,正步———走,一!”   “腿绷紧,没吃饭啊?”   “上体正直,微向前倾。身体不许晃!”   “二,停!”   陆时语她们这一组的教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私下里休息的时候说话还有点腼腆,但是一训练起来,就像变了个人,很是严格。   傍晚,教官总结了今天的科目内容,刚一喊解散,陆时语就跑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把帽子取下来,当扇子用。   他们学校的军训是不强制住校的,她在等魏郯一起回家。他们男生那边的教官比女生这边的还要严厉许多,这几天没有一天能按时解散。   陆时语抬眼望过去,都是穿同样迷彩服的男生,但她一眼就看到了魏郯。他一身迷彩服穿得板板正正,身材高大挺拔,肩背撑得直,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动作标准帅气,让人有一种他天生就适合穿这身衣服的感觉。   身旁有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零零碎碎传进耳朵。   “状元好帅呀!”   “我要感谢我妈!”   “因为你妈把你养这么大?”   “不不不,我要感谢我妈对我的严厉要求,否则我就错过了和这么帅的中考状元同窗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只有小说里才有这么完美的男生,现在才明白我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啊,好帅好帅!”   陆时语低头啧了一声,感叹附中的小学霸们也不是只知道读书的。这躁动的青春啊!   她甚至有种预感,进入高中后,魏郯受欢迎的程度恐怕会只增不减——人帅话不多,还是今年的中考状元,这个话题度绝对够了。   正想着,一双白色经典款运动鞋出现在眼帘。   她仰起头。   是黄馨月。   中考后黄馨月就回了老家,两人没有见过面,也几乎没有联系。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陆时语想起两年前的清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黄馨月一如既往地未语先笑,她语气熟稔地说道:“小语,我们又在一起了。不过你是一班吧,我在十八班。”   陆时语慢吞吞地眨眨眼,“黄馨月,何必呢?我们都诚实一点不好吗?”   “你,你什么意思?”黄馨月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虽然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但是你母亲破坏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家庭,这是事实。害得她失去了母亲,离开了帝都,这也是事实。我不认为,我和你还有什么需要维持表面友好的必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当彼此是隐形人,不好吗?”   “小语。”   刚刚结束训练的魏郯走了过来,看也没看黄馨月,问:“可以走了吗?”   陆时语点点头,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与黄馨月擦肩而过。   “你不要坐在草地上,凉!”   “不凉的,草皮都是烫的。”   “我的意思是女孩子不要坐在阴冷潮湿的地方。”   “你好烦哦,比我妈还啰嗦。”   傍晚霞光红艳,黄馨月怔怔地看着他们走在一起。随着两人渐行渐远,他们之间的絮语也消失不见。   她和魏郯也算同学两年,但是他们一直都没说过什么话。她也从未见过魏郯对其他女生这样亲密,甚至管头管脚地操心。   就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我好激动呀,终于高中了 第33章 撒娇三十三点   “坐好了吗?”   “嗯。”   见陆时语稳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魏郯才踩着脚踏板出发。   每天军训后体力透支得厉害,陆时语觉得再走路回家,相当于要了她的命。但如果坐公交车的话,车站距离学校和家都有一段距离,也很不方便。   最后魏郯提出来骑车载她,因为她不会骑自行车。   自行车上,少年高大颀长的身材为她遮出大片阴影,陆时语乐得被生生罩在里头。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哎,陆时语呀陆时语,你真是好娇气。”   魏郯重重地点头,“你也知道啊。”   陆时语不理他,小声哼着歌。   路过一个井盖,自行车颠簸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抱住了魏郯。   魏郯低头看了眼环在腰间的小手,浅笑。   陆时语拍拍魏郯的背,“你在心岸停一下,我妈要我买面包回家。”   “好。”   陆时语挑了全麦切片吐司和牛角包,然后买了个海苔肉松大贝给魏郯,“我请你吃,每天载我辛苦了。”   “一个面包就把我打发了?”   “吃饭当然也是可以的呀。”她笑意浅浅地说。   小姑娘已经把军训的外套脱了,帽子也摘了。薄薄的迷彩短袖扎进腰带里,越发显得腰肢纤细,曲线美好。马尾被压了一天,松松垮垮地垂下来,耳边的碎发调皮地贴着柔美的脖颈蜿蜒在脸侧。   白皙的脸蛋被晒得通红,嘴唇也干干的,但漂亮的杏眼却一如既往地水润明亮,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满心满眼全是他。   魏郯喉结快速滚了一下。   他指了指店里供客人吃东西休息的桌椅,“我饿了,吃完再走?”   “行啊。”陆时语也不着急回家。   她又买了个小小的提拉米苏,坐在对面陪着他吃。   “刚才黄馨月和你说什么了?”魏郯问。   陆时语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顿了顿,她说:“十三,你觉不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了?”   看着提拉米苏上的可可粉,她的声音飘乎乎的,“尤其是夫妻。可以说是这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可以生死与共相濡以沫。但也是距离最远的人——没有血缘的牵绊,说变就变,甚至反目成仇不共戴天。”   陆时语本身不是心机重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想东想西。和很多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一样,她希望甚至渴望快点成人到十八岁。   不用每天无休止地困在书山题海里,很多现在不能做的事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了呢。大人们也不会总是用一句“小孩子家家不要管这些,学习去”,就把她打发了。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无情残酷得多。李家出事之后,她时常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火山喷发一样,不由自主地蹦了出来。   这些话,她连父母、弟弟都没有讲过,但是她愿意敞开心扉和魏郯倾诉。   “有些关系,有些人,的确不是付出多少就一定会得到多少。”魏郯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看着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女孩儿,流露出懵懂的无助,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陆时语顺着他的力道仰头,清澈的瞳仁里映着小小的人影。   “小语,别怕。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糟。”   “我是不是特别幼稚?”她又问。   “当你这样思考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开始长大了。”   “魏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会分开,是吗?”   “是的。”   陆时语弯着眼睛笑了笑。   又吃了几口,小腹传来不太明显的垂坠胀痛。她蹙眉,在心里算了算,日子不对呀,提前了好几天呢。她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魏郯已经吃完了。   他起身,“走吧。”   陆时语没动,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的例假一向很准,也不知道是不是军训累的,这个月生生提前了一个礼拜。   这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尽管已经离家不远了,但夏天.衣服单薄,万一弄到衣服上就糗大发了。   她把外套系在腰上,“我去便利店买个东西。”   魏郯眨眨眼,半晌,露出恍然的神色。他也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你不方便就坐着吧,我帮你买。”   陆时语:“???”你知道我要买什么呀,大哥。   “你一般用什么牌子的?还有什么其他要求?”魏郯压低声音问。   woc,他还真知道!   陆时语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正要说不用,魏郯撂下一句,“你发信息给我。”说完,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陆时语纠结了一会儿,决定破罐子破摔,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距离心岸不远就有家便利店,魏郯快步进去站在货架前,视线快速在一堆粉粉嫩嫩的包装里搜寻。很快,找到目标物。他面无表情地拿着女性卫生用品,在店员小姐姐诧异的目光中扫码付款。只有耳朵尖的那一点红,暴露了他内心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魏郯走得快回来得也快,将一个黑色小塑料袋递给乖乖等他的陆时语,“我在店外等你。”   等她整理好从店里出来,对上魏郯的目光,她呐呐开口道谢。尴尬这个事吧,尬着尬着就习惯了。   魏郯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短暂的十天军训结束后,地狱级别的高中生涯正式拉开序幕。   有赖于严格的军训和大姨妈的突然造访,陆时语成功甩掉了一个暑假暴涨的四斤体重。军训时,班上的女生们都随身带着防晒,得空就擦。但十天下来,大多数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晒黑了几个度。她则是那极少数的例外,皮肤依旧嫩白的像剥了壳的蛋白,大概就是传说中令人羡慕的晒不黑星人。   她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自恋满满地惊叹:“陆时语,你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啊!”   星期一的早餐桌上,陆缄看着穿一身新制服,明眸皓齿的宝贝女儿,他陡然升起了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感慨的结果就是他私下给女儿转了一笔“巨资”作为开学奖励。   “别告诉你妈!”他悄悄叮嘱。   陆时语猛点头,还十分有眼色地给老爸剥了一颗茶叶蛋。   “开学第一天,要不要爸爸送你?”陆缄问道。   “不用,我约了十三一起走。”   闻言,陆缄也不再坚持,只叮嘱了路上注意安全,给女儿正了正书包的肩带。   陆时语推开院门,魏郯已经等在她家门外的银杏树下。他从不迟到,只要约了人,必定会提前个三五分钟到。   明媚的晨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映在他颀长的身影上,照出金亮的斑点。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俊美的侧脸铺满暖光,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浓黑的眸子像琉璃珠一般清澈透亮。   看到她,他微微弯了弯唇:“早。”   陆时语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难道是穿了新制服的缘故,她怎么觉得魏郯更帅了呢?她咳了一下,用比平常更大的的声音和他打招呼:“早啊。”同时,脸上也绽开一个比五月的石榴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魏郯挑眉,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心情这样好。按理,陆时语这样一个起床困难者,早起参加学校的开学典礼,应该很不爽或者一脸困倦地散着“别和我说话,老娘不耐烦”的气场才对。   “心情这么好?”他随口问道。   陆时语啊了一声,“嗯,对,今天穿新制服,很高兴。”   军训结束后,学校就将新校服发了下来。   一共三套,两套是一般平时上课的时候大家穿的运动服类型的,一套则是他们今天身上穿着的特灰色西式制服。   男生是衬衣西装西裤,女生是衬衣西装百褶裙。   初中部没有西式制服,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穿。原来是穿新衣服的缘故,魏郯笑了笑,这人真是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   “走吧。”他说。   “哎,等等,你怎么没系领带?”陆时语发现随意拿在手里的黑色细领带。   魏郯看了一眼她打得板板正正的领带,将那句“不喜欢脖子被勒住,快到学校再系”的话咽了回去,只说:“不会。”   “哇,你竟然还有不会的事?”陆时语故意夸张地说。   “当然,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我们十三可是好学生中的好学生,怎么能不系领带?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示范一下好了。”   说着,她走近一步,将他手上的领带拿过来,展开捋平。然后将他衬衫领口竖起,将领带绕着脖颈,穿过去。   陆时语身体前倾,魏郯整个人被她和她手里的领带圈着,两人距离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的手指尖有些凉,呼吸却是暖的。   他双肩僵硬,偏陆时语还拍了拍他的肩:“你放松点啊。”   纯黑的领带在她细嫩白皙的指尖上下翻飞。魏郯觉得这姿势不太好,搞得好像要接吻一样。他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自己的鼻息触到她饱满光洁的前额。   “会了吗?”陆时语叉着小腰,推开两步,满意地上下打量着那个漂亮的交叉结。   “没有。”魏郯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说不清自己刚刚是在期待什么。   “喂喂,你这学习态度不太端正啊。”   “没事,以后你帮我系就行了。”   “呵,美得你!”   魏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   他的手暖暖的,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量落在她头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養,一只猫 10瓶;然然酱 5瓶;makoto 1瓶; 第34章 撒娇三十四点   开学典礼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全市中考状元,魏郯和另外两名同学站在主席台上,等校长讲完话后,他们要轮流发言分享学习经验。   今年高一一共二十三个班,一千一百多人。十天军训下来,大家也算熟悉了。“少女杀手” 魏郯同学不负众望,短短几天就吸粉无数。此刻站在主席台上,左手眼镜哥,右手秃头哥,他站在中间,愈发显得清隽无双、鹤立鸡群。   陆时语突然发现魏郯好像特别适合穿制服,显得格外精神抖擞。等轮到他一开口,话筒将他的低音炮属性放大了十倍。   “哇,死了死了,长得这么帅,还有低音炮属性加持,不行了,我缺氧了。”   “我要偷拍给初中同学看看。他们都说附中的男生都是只知道学习的呆瓜,我要给他们看看,这身材、这长相、这成绩,打脸不?”   “太苏了,太撩人了。这让人还怎么安心学习呀。”   “以后谁再和我说附中男生全长得像土豆,我他妈第一个抽他。”   ……   站在人群中的陆时语,莫名的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和自豪。   该怎么形容呢?   他就应该是这样。   在人群中他总是那个最耀眼的崽。   她美滋滋地看着台上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时语觉得他也在看她。   魏郯的目光掠过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定在了某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脸上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在看我!他在看我!”陆时语周围的女生都产生了错觉。   *   典礼后,大家有序回班。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嬉笑打闹一片。   黑板上贴有座位表。   陆时语走上讲台,自上而下开始寻找。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与自己并排而靠。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陆时语抬眼望去,然后弯了弯眼睛,朝着正向讲台走来的男生笑道:“十三,我们又是同桌!”   魏郯脚步不停,走过来站在她身旁,随意看了一眼。   “佛说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一次擦肩而过,你说咱俩这是什么缘分呀?三生三世的孽恋情深?” 陆时语玩笑道。   魏郯看着座位表上自己名字旁边乖乖地靠着“陆时语”,他眼中一暖,侧过头来,屈指就敲了敲她的额头:“老师马上就来了。”   说完,率先背着书包朝座位走去。   很快,一个年轻男老师走进教室。他三十出头,没戴眼镜,发际线也很健康,看起来风度翩翩。   陆时语听前排的一个叫刘晓雅的女生说,他们的班主任是名校毕业的海归物理博士,不知什么原因三年前跑来中学当老师。   虽然资历略浅,但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讲课很有一套,教学方式也够跳脱,再加上正是最近教育界流行的鲜肉老师,在学生们中间颇有人缘。   男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然后面向同学,“我叫王浩博,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物理老师。上届同学都叫我‘王sir’,你们也可以这样叫我。”   “我们高一一班四十六名同学中,除去从本校初中部升上来的,大部分同学都还不认识。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新集体,新班级。”   “高中生涯怎么说呢,的确很辛苦,而且越往后越辛苦。但是我相信,你们毕业后的很多年里,最怀念的也是高中这段时光,因为它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努力的阶段。”   “另外一点,我始终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优秀之处。这个价值并不一定是体现在学习上,也可能是其他某一方面。所以,我希望在座的所有同学,在坚持不懈挖掘自己潜能的时候,不要因为一点点暂时的困难和挫折而否定自己,让我们以饱满而积极的心态迎接崭新的新生活。”   王sir说完之后,班里安静了几秒,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陆时语觉得她的新班主任还挺开明,人也随和,不是完全的成绩至上的老师。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   按照学号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简单说两句就可以了。没想到出现了笑点。   刘晓雅站起来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刘晓雅,喜欢物理和游泳。”   她话音刚落,教室靠墙那一大组最后两排就传来一阵口哨声和善意的笑声。   赵凌拍着同桌的肩膀,大声道:“尤勇,人家说喜欢你呢。”   原来,他同桌那个圆圆脸的男生就叫尤勇。   在大家的笑声中,刘晓雅和尤勇都红了脸。   王sir也笑了,他替刘晓雅解围道:“看来你和我兴趣相投,我也喜欢物理和游泳。好了,你坐下吧,下一个。”   自我介绍完,就开始竞选班委。 第一节是物理,王sir也不上课,“我把班委的职位写在黑板上,想竞选的就上来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作简单发言,最后大家一起投票。”   魏郯竞选的还是班长一职。对于他来说,班长这个活儿差不多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干,早已驾轻就熟。   和他竞争的还有一个女同学,个子娇小,扎着高马尾,长得挺漂亮。她落落大方地上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孟梓婷。   “大家好,我叫孟梓婷。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是班委,迄今为止,当过四任班长。我还获得过六次三好学生……可能大家现在还不是很了解我,但是我有信心胜任班长一职。希望大家能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履行职责,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全心为大家服务!”   陆时语小小打了个哈欠。他们班四十六个人还真是藏龙卧虎,比如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这个女生。中考成绩是全年级第五名,从小到大获奖无数,简历拿出来也是金光闪闪晃瞎人眼。相比较之下,她觉得自己能考进附中高一一班,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超常发挥了。   班长一职没什么悬念还是魏郯高票当选,孟梓婷则被选为副班长。   也许班主任是物理老师,最后只剩下物理课代表这一个空职位了,王sir语气略带失落,“感觉自己有点失败。”   刘晓雅深吸一口气,举手,“老师,我物理还可以,想试试。”   王sir看过班里同学的中考成绩和分班考成绩,在这两次考试中,刘晓雅的物理都是满分。   所以,他笑着点点头,“行,就你吧。”   不知不觉开学已经十来天,第一次月考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是进入高中之后第一次正式考试,此前的中考、分班考成绩都只能作为参考。此次月考才是这些来自不同学校的小学霸之间第一次针尖对麦芒的的正式较量,关乎着脸面和尊严。   陆时语依旧是走读,听住校的刘晓雅说,她们宿舍每天刚过五点半,就有人起床学习了。   听地陆时语心好痛。   这也太拼了吧,才刚上高一呢,等到了高三,这些人是不是一个个全都修仙不睡了。   刘晓雅戴着圆圆的眼镜,性格有些内向,话不多但并不孤僻。她是从南城的四十一中考过来的。四十一中是普通中学,刘晓雅成绩拔尖,常年都是年级前一二名,但进入附中后,她心里很没底。   “听说这次考试题目特别难嗳。”刘晓雅推了推眼镜,有点愁。   “没事,我们有最强外挂。”陆时语很淡定。   “啊,什么外挂?”刘晓雅不明所以。   “我同桌,班长大人!“陆时语语含骄傲,”我已经向他借重点习题集锦了,到时候给你看。有了学圣光环的照耀,月考就是湿湿碎呀。”   刘晓雅明白了。魏郯这样的大学圣,每天刷题无数,他总结的集锦那肯定是武侠小说中《九阴真经》一般的存在!   她开心地点头,“太好了,希望大佬能带我飞!”   “那必须的。”陆时语对魏郯很有信心。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陆时语发现魏郯的课桌上除了书本外,多了一杯奶茶。透明杯体贴着标签:乌龙玛奇朵,半糖。   标签上还用加粗的马克笔画了个笑脸。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趁着午休偷偷送来的。   而且这个“有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女生。   陆时语在心里呵了一声:真是妖孽啊,才开学呢,就勾得人家小姑娘送奶茶了。   魏郯吃完午饭被王sir叫去,回到教室的时间比平时晚。   他一下就注意到了课桌上的奶茶,他坐下,问:“奶茶店买一送一?不过你知道我不喝奶茶的。”   陆时语正在写语文作业,头也没抬地答道:“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魏郯这才注意到奶茶杯上画的笑脸,眉心微蹙。他也将语文作业掏出来,而奶茶他并没有喝,直接放进桌洞里。   一连三天中午,魏郯都收到了不同口味的奶茶。   人家传说故事里是“田螺姑娘”,陆时语觉得暗恋魏郯的这位可能是“奶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依然暂定双更,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各位大佬多多评论呀~(红包随即飘落   另外,下本《偏执宠爱》预收过100了,我好想到200呀,跪求大家动动手指收藏一下,谢谢啦:D 第35章 撒娇三十五点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折返跑、蛙跳一系列常规训练后,体育老师留了小半节课的时间让大家自由活动。   陆时语和刘晓雅打了会儿羽毛球。   午饭两人不想吃食堂,而是去了外面美食街新开的一家烤肉拌饭店。新店开张,为了吸引学生,店家进行了多重打折优惠活动。班里有些同学去吃了,味道还可以,回来后就给大家安利。   刘晓雅站在门口踮脚往喧闹的店里看了一眼,“人这么多啊,好像没位置了。要不,咱们吃米线去吧?”   陆时语正要点头,视线一扫就看到最里面的一桌坐着的杜一翔。   杜一翔也看到了她们,隔着七八张桌子向她俩招手。陆时语和刘晓雅走了进去,见魏郯、于嘉航他们都在。   “你们也来吃啊?”   “是啊,可惜没位置了。”   “没事,挤挤不就行了。我去找老板再要个凳子。”杜一翔说。   陆时语和他们都熟,无所谓。于是看向刘晓雅,询问她的意见。   “我可以的。”刘晓雅点头,一来烤肉拌饭她很想吃,二来再找别的店,肯定还要等。她中午有午睡的习惯,不睡一会儿,整个下午都没精神。   杜一翔向老板要了板凳摆在过道,陆时语本来要坐,却被魏郯扯着袖子换了一下。过道不时有服务员小姐姐走来走去地上菜和收拾桌子,挤来碰去地就算了,搞不好还要蹭上油。   陆时语向不紧不慢正在烫筷子的魏郯道了声谢。   后者将手里烫好的筷子递过去。   陆时语这次直接接过来,连谢也没说。   刘晓雅看得有些傻眼。魏郯作为全校的风云人物,也是她们宿舍的夜话之王。她有点书呆子气,除了学习不太关心别的,但听得多了,也知道魏郯成绩好长得帅,学圣校草双担,就是人比较高冷。   见微知著,看着他对陆时语的样子,哪里高哪里冷了?   于嘉航是个吃饭都堵不上嘴的人,他边吃边吐槽。什么周末看的NBA集锦中科比越过两人拉杆暴扣啊,刚开学作业就巨多啊,昨晚临睡前偷偷玩个游戏,结果全是幼儿园队友啊……说着说着,他突然顿住了,刚才还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都要吞了的人一下放慢了速度,腰也挺得笔直。   杜一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捅于嘉航:“你怎么了?”   于嘉航“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小声道:“六点钟方向有小姐姐偷看我?”   杜一翔闻言扭头去瞧,被于嘉航掐了一下大腿:“woc,你别回头,别回头。让小姐姐知道我发现她在偷看我,人得多尴尬。”   杜一翔揉了揉被掐疼的大腿,犀利地纠正他的错误,“你真应该去看看眼科,在大人坐镇的情况之下,人家小姐姐为什么要舍鲜花而就牛粪?人又不瞎!”   “我日,你说谁是牛粪?”于嘉航气地直接将刚用过的餐巾纸往杜一翔脸上丢。   杜一翔则双手按住于嘉航的肩膀使劲摇晃,试图让其清醒一点:“年轻人啊,面对现实,早日清醒,自作多情不如好好吃饭!”   他俩这么一闹腾,陆时语和刘晓雅也好奇,状似无意地望了一眼。   靠门边的那一桌坐了四个女生。其中临近过道位置的那个女孩儿,穿着高二的校服,长得挺可爱,羞涩又大胆地直直看着他们这边。   只一眼,陆时语也认为于嘉航的眼睛确实有问题。   男颜祸水啊!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祸水。也许是类似事件经历得太多,祸水本人完全没反应。   她发现魏郯吃饭的动作和姿势非常赏心悦目。   他吃得并不算慢,也有些随意,但既不粗鲁也不会很娘,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   莫名地,陆时语想到连续几天出现的“奶茶姑娘”,她有点吃不下了,放下勺子。   魏郯看过来,“不合胃口?”   陆时语摇摇头,拿着白瓷杯喝了口茶,“饱了。”   吃过午饭,几人从餐馆出来往学校走。没走多远,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魏郯同学。”   魏郯停下脚步。   叫住他的人,正是刚才一直看他的那个女生。   女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一杯奶茶出现在两人中间,“这个给你,我刚买的。”   陆时语在奶茶杯盖上看到了和前三天一样的店名和笑脸。   奶茶姑娘现身了!!!   和八月去机场接机,乍一看到那个混血女孩时一样的淡淡的不爽,又涌了上来。   她头扭到一边和刘晓雅说话,余光却偷偷注意着魏郯的动静,耳朵也恨不能竖起来。   “可以加个QQ或者微信吗?”女生问。   陆时语看见魏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好的。”   好、的?   陆时语猛地转回身,就见那个女孩脸更红了,羞答答地看着魏郯,将手机递了过去。然后魏郯对着她的手机扫了一下。   我日!   这就加上好友了?   陆时语心里的不爽突然飚到了顶点,她磨了磨牙,不想继续看下去,拉着刘晓雅转身就走。   回到教室,陆时语拿出化学作业来写。写了几题就写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心也静不下,脑子也好像木了,题干连着看了几遍,都没留下一点印象。   可能是困了。   对,我就是困了。   想到这,她干脆将作业一收,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魏郯回来了。   陆时语也不睡了,“刷”地直起身,面无表情地侧过脸。   魏郯不是空手回来的。他桌上放着个超市的塑料袋,里面有蒸蛋糕、红豆小面包、巧克力,还有橙汁。   这是交换了联系方式,顺便又一起逛了超市?又送奶茶又买零食,魏郯还都照单全收?   这就是传说中女朋友的待遇了吧?!   发小有了女朋友,她应该怎么办?   十几年的母胎单身狗终于脱单了,尤其魏郯还这么毒舌,她应该露出老母亲欣慰的笑容,然后立刻马上从网上下载《约会六十条》、《直男恋爱注意十不要》什么的,强迫他背下来。   可是,大兄dei,现在才高一,过两年就高考了,你谈恋爱多影响学习呀。你可是老师们眼中可以冲击市高考状元的好苗子呢!   作为十几年的至交,陆时语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提醒一下好哥们。   “怎么了?”魏郯看着她脸色不好,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陆时语看了看四周,睡觉的睡觉,写作业的写作业,杜一翔和于嘉航跑到赵凌那边,几个人偷偷摸摸打游戏。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小声说:“魏郯,你不是不喝奶茶吗?小姐姐送的就喝了,是吧?你知道现在学习任务都多重吗?你是中考状元不假,但荣耀已经过去,一切都应该清零从头开始。毕竟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三年了,时间不等人。你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看着突然化身政教主任,小词儿一套一套的陆时语,魏郯左眉一挑,唇角微微翘起。   陆时语吧啦吧啦说完,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她算老几啊?   她是魏郯他妈,还是王sir啊?   陆时语咽了口口水,试图再圆一下,压低了声音,一脸“我们是好朋友,我是为你好”的真诚。   “我的意思是,那个吧,你现在是学生,有些事情有些心思现在不合适。等高考结束,怎么都可以的。”   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越来越小。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信心和底气,在这里教育一个从小成绩优异生活规律作风良好,中考差3分就是满分的状元?   是今天中午吃的烤肉拌饭?   魏郯看着她,对她说出的话,他的反应是意外但非常愉悦!   温水煮青蛙,有些人就适合小火慢炖。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所以,这是有点开窍了?!   魏郯勾着唇角,将袋子里的零食推给陆时语,“饿不饿,中午就吃那么一点儿?”   陆时语的心猛跳了一下,她不确定道:“这,这是你买的?给我买的?”   “不然呢?”魏郯笑出声。   所以,零食是魏郯买给自己的,不是小姐姐买给他的。那你加人家微信又怎么说?   魏郯就像陆时语肚子里的蛔虫,他掏出手机,放在她手边,“我加她好友是为了把这几天的奶茶钱还了。还完钱我就删了好友。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陆时语的一颗心从万尺高空陡然落回地面。   不过……   “我为什么要看你手机呀,你也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陆时语努力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与魏郯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对上魏郯明亮的仿佛什么都瞒不过的眼睛,她怂了。   拿出看家本领,陆时语侧过身子往桌上一趴,装睡。   胳膊肘被人碰了碰,魏郯的声音近在耳畔,“不吃面包吗,巧克力呢?”   陆时语姿势不动,右手盲人摸象般在超市塑料袋里胡乱摸着。   摸着摸着不知道摸到了什么。   温热细腻的触感,明显凸起的圆骨……陆时语一顿,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同桌桌,吃我豆腐啊?”魏郯看着陆时语瞬间僵直的背影,笑出声来。   太可恶了!   简直斯文败类!   陆时语也装不下去了,直起身子狠狠瞪他,像炸了毛的小奶猫似的。   魏郯忍着笑,将巧克力拿出来,“喏,给你,别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小语快被某人煮熟了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養,一只猫 5瓶;心心? 1瓶; 第36章 撒娇三十六点   国庆假期前是月考,最后一门考的是政治。铃声响过,李怡潼一边揉着写得发酸的手腕,一边和同学出了考场。   身旁的圆脸女生是她新同桌,她问李怡潼:“选择题的最后一题你选的是什么?”   “开始选的是B,最后改成了A。”李怡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绵软。   “我选的是B。说真格的,我觉得这次月考,前面几门都还行,就最后这门政治我可能要崴泥了。”   李怡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考完了就别想了。反正出成绩也要等十一以后了。”   学校门口很拥挤,全都是刚考完试的学生。   傍晚风轻。   李怡潼一手捏着书包带,一手将碎发别至耳后。   刚走出大门,和同桌分别,她的脚步突然一顿。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阳光倾洒在整个城市,像是给城市染了一层红色的颜料。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白蜡树下,站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   四目相对。   李怡潼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   她一步步走向他。   “时钦哥哥,你怎么来了?”   大门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   刚才还一脸淡漠矜贵的男生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蕴了一层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来看看你。”陆时钦打量的目光从她的头发丝儿一寸寸挪到脚尖。虽然知道这儿有疼爱她的姥姥和舅舅,但他还是没忍住亲自来看看。   陆时钦这个人看着懒散,仿佛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但李怡潼知道,他那不为人知的温柔,细腻的让人猝不及防。而她爸爸看着很暖,对谁都好。可就像洋葱,一层层剥掉之后,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心。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十点二十的高铁。”   李怡潼啊了一声,“那你回家快十二点了。”   “嗯,没事。”陆时钦并不在意,转了话题:“晚上一起吃饭?”   虽然担心他回去会太晚,但听到能和陆时钦一起吃饭,李怡潼又开心地点点头,“行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着,拿出了手机。   陆时钦斜倚着路边的大树,看着她。   接电话的是潼潼姥爷,她只说是和同学一起吃饭,老人家就在电话那头嘱咐了一大通。   “你想吃什么?”李怡潼收了手机,问。   “随便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陆时钦一手插着口袋,慢慢跟在她身旁。   开学一个月,李怡潼已经把学校附近的这些小饭馆吃得差不多了,哪家味道可以哪家干净基本都了然于胸,她又结合着陆时钦的口味想了想,“我们还是去前面一站路的美食城吃吧,那里有一家做渤海小海鲜的店,新鲜好吃又不贵。”   “行。”   李怡潼所说的海鲜店店面不大,但人是真得多。他们到这也就刚五点,已经要排队叫号了。两人就坐在门口供人休息的沙发里等,吃着店家免费提供的小零食。   因为环境有点吵,李怡潼吃虾片,陆时钦在剥瓜子,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这家店生意很好,周末、晚高峰全撞一起了,足足等了快四十分钟,才终于有位置,点完菜又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李怡潼干掉半盘虾片,喝了半瓶饮料,菜还没上。她只得去抓瓜子,指尖还没碰到盘子边,一个装满了瓜子仁的小白瓷碟子出现在她视线里。   “吃吧,都剥好了。”   李怡潼眨眨眼。她小时候爱吃瓜子,原味的、五香的各种味道都喜欢。不过陈安妮担心她嗑瓜子把牙齿磕坏了,让她用手剥着吃。但是她觉得一颗一颗剥瓜子太费劲,手指还疼,所以慢慢吃得就少了。   她知道陆时钦一直没什么耐心做这些琐粹的小事,觉得浪费时间。   “谢谢。”李怡潼细白的手指在白瓷碟边沿摩挲,半晌,端起小碟子放到嘴边,一口就将瓜子仁全吃了。   看着她腮帮鼓鼓,吃得像个小松鼠一样,陆时钦弯了弯唇角。他正要说话,李怡潼的手机响了。   她拿过来垂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睫毛颤了颤,没接。   见状,陆时钦侧了侧身子,歪头瞥了一眼。   李齐安。   大概很少有孩子是用全名给自己的父母做备注的。   比如他给苏亦的备注就是“金主”,给陆缄的备注是“金主的男人”。   而李怡潼和她父亲,疏离得完全不像一家人。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两人谁都没说话。半分钟后,那边自动挂断。   正在这时,他们点的菜终于端了上来。   “时钦哥哥,罾蹦鲤鱼、烧三丝、八珍豆腐都是这家店的招牌,你快尝尝。”李怡潼把筷子递给他,然后叽叽喳喳地给他介绍:“鲤鱼虽然是带鳞的,但都被炸酥了,配酸甜酱汁,味道绝了。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吃豆腐,但是这道菜是靠海鲜提味,没什么豆腥味,你尝尝。”   陆时钦“嗯”了一声,在她期待地目光中吃了一口豆腐,点头:“好吃。”   李怡潼笑了。   餐桌上方的顶灯投射在少女依然稚气未脱的脸上。她皮肤白皙,婴儿肥的脸颊明显瘦了不少,显出少女柔美的线条。   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谁也没提刚才的那通电话。   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李家,李齐安外套也没脱,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像个冷冰冰的雕塑一般,毫无生气。   半晌,他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上。   这时,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李齐安倏地坐了起来,当看到来电号码时,脸上期望的神情一滞。   “什么事?”他接了起来,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齐安。”江倩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你在家吗?我今天炖了洋参鸽子汤,一会儿给你拿过去。”   好半天,才得到男人的答复:“行。”   “我知道了。”江倩开心地应下来,“那……”   电话被挂断。   江倩对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抿了抿唇。   自从陈安妮死后,李齐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阴郁沉默。她想着他难过消沉一阵子,也就好了。得知李怡潼被陈家接走,她就提出搬过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被冷冷地拒绝了。   但,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何况人都死了,她只要有耐心,再硬再冷的石头也能捂热了。所以,她以退为进,转头在李齐安的父母那里下功夫。   江倩调整好心态,对着镜子擦上非常温柔的豆沙珊瑚色唇膏,换了件没有任何装饰的咖色连衣裙。连衣裙长到小腿,但修身的针织面料,恰到好处地将她瘦却有料的好身材完全衬托出来。   一进屋子,江倩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在李齐安身旁坐下,关切地问:“齐安,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很累?”   说着,她抬起手就要去摸李齐安的脸。   李齐安借着拿烟盒的动作,避开了。   江倩一怔,手在半空停了停,才慢慢放下去。她重新绽开笑容,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洋参鸽子汤,“我给阿姨打电话了,是她告诉我炖这个,可以清热降火,补气养阴。”   李齐安看着她,表情缓了缓。   江倩心中一喜,就听男人说:“以后你不要再做这些。这里有一张已经盖好章的空白支票,你拿去吧。”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江倩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深咖色衬的她一张脸更加苍白,忽然她快步朝他走了过去,从后面死死搂住李齐安的腰。   “齐安,我不要钱,我只要你……自从馨月爸爸去世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干干净净。我知道你重情义,潼潼妈妈的意外让你备受打击……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我绝不会给你添任何的麻烦……我是真的爱你,齐安!”   眼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身子不住颤抖,像是风中摇曳的树叶。   李齐安拿开了她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转过身,声音平且直:“江倩,我和你之间是一场错误,因为这场错误,让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人。”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更不想这样拖着你。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和孩子早做打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走吧。”   “砰”地一声,卧室门应声关上。   江倩立在客厅中央,怔怔地,身影一动不动。   “时钦哥哥,你不要担心我。就像太阳一样,今天落下明天升起,我,一定会站起来的。”   晚上八点多的街道车水马龙,两边各式的LED灯牌将深墨色的夜空染出了五彩的颜色。   陆时钦走在前,李怡潼落后半步跟着他。   路灯倾洒下来晕黄的光线,她一步步踩在他被拉长的影子上。   “时钦哥哥,谢谢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认识你和小语,还有很多关心我爱我的人。”   陆时钦侧脸看她。   她垂眼看着地,光洁的额头上方,发际线处有柔软的碎发随着微风摆动。整个人小小一只,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原先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少女被迫长大了。   这个长大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是像他姐那样,每天烦恼的最多是老师作业布置得太多,考试太频繁,学校饭菜吃腻了去外面吃又很浪费时间……诸如此类。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要面对母亲的突然逝世和支离破碎的家。   有那么一瞬间,陆时钦真的很想抱抱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成了拳。   而且不知为什么,尽管李怡潼表现得很坚强很乐观,但陆时钦总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   但到底怎么个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只是感觉她的眼底深处有点空。   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从两人之间懒洋洋地穿过,陆时钦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他和李怡潼道别。   李怡潼朝他挥挥手,乖乖地说了声:“再见,时钦哥哥,谢谢你来看我,路上小心。”   陆时钦走了几步,回头。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背影单薄而虚幻,好像风一吹,就没了。   他又追了上去。   “潼潼。”   “怎么了,时钦哥哥?”李怡潼疑惑地看着他。   陆时钦咳了一声,“我,我最近学习不太顺,回去我把自己写的练习作品发给你,你给我提提意见?”   李怡潼啊了一声,连忙摇头,“可是我不太懂啊。”   “没事,你就听听,然后把你的感受告诉我就行,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那……好吧。”李怡潼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莲花要一步步虐。也没有刻意洗白李齐安,他是渣,这毋庸置疑。不过他也不是一渣到底十恶不赦,so,不喜请跳 第37章 撒娇三十七点   月考成绩是在十一黄金周之后公布。   返校后的第一天早读,教室里虽有朗朗读书声,但比起平时明显稀疏了许多。   “这次数学、物理也太偏了。我都是交卷前一分钟才写完的,没来得及检查。”   “我觉得语文很难嗳,全是小知识点。”   “完了,完了,化学最后一道选择题我明明做过类似的,竟然做错了。”   要是平常,小学霸们肯定会利用早上的时间争分夺秒地背书默写,但刚考完试,大家明显心不在焉。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刚刚结束的月考试题。   刘晓雅也转过来和陆时语说话,忧心忡忡,“我数学最后一题做得太急了,也不知道能拿多少分?”   陆时语也叹了口气,“我最后两道物理选择题,全靠蒙。如果运气差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话,八分就没了。”   隔着条过道,于嘉航拿出可乐喝了两口,神情悲痛得如丧家之犬,“我才想死好嘛,语文作文竟然没来得及写完。”   杜一翔无情地揭穿他,“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没写完究竟是因为题太难时间不够,还是因为前面坐了个特别可爱的萌妹子,你盯着人家的背影一看就是五分钟?”   于嘉航被道破真相,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之下,他抄起一本书就朝杜一翔砸过去。   杜一翔早有准备,双手接住书又给他扔了回去。   一听这里面有故事,陆时语转过头问:“老杜,说说,快说说。”   杜一翔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是二班的文娱委员,叫宋园园。芋头见人家第一面,就像狗见了骨头,口水流了三尺长。”   啧啧,这个形容也是绝了。   陆时语捂着嘴笑,“秋天了,钢铁直男的春天还会远吗?”   十六七岁的年纪,再繁重的学习任务再严格的校规,都压抑不住青春萌动的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到了,陆时语撑着脑袋走了会儿神。   “啪”的一声响,好端端放在桌子上的英语书砸在了地上。   woc!   单身十六年的陆时语同学试着想象了她未来男朋友的脸,第一个从她脑海里蹦出来的不是小裴哥哥的脸,也不是和爸爸相像的脸,反而是——   魏十三!!!   禽.兽啊,魏郯是她发小,大家那么熟,她怎么能这么龌.龊?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想泡我?!   这得多他妈吓人。   “你怎么了?”   注意到她的异常,魏郯侧身看她。教室座位实在有限,他一动,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轻轻贴到了陆时语。   陆时语像被电了似的,迅速朝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没事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都红了。”   “哎呀,你先不要和我说话!”   陆时语感觉魏郯理解不了她现在的尴尬,她也没法和他解释。   魏郯看着扭过身子,和他拉开一尺宽的小姑娘,眉心微微蹙了蹙。   月考成绩出来了。   全年级一千一百多人,汇集了很多来自不同学校的尖子。这次月考给了所有人一次相互了解与衡量的机会。   大课间,孙博彦把成绩单贴到教室后面,大家都抢着去看。   看到自己班级第二十七,年级二百八十九,陆时语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旁边的刘晓雅也露出笑容,她和陆时语成绩不相上下,也达到了预期水平。   而魏郯拿下年级第一,在附中初中部直升入高中的同学心里,早已习以为常。而其余对他只闻其名,还不太熟悉了解的同学,看到他变态地把第二名直甩了二十来分,也是真心跪了。   魏郯再次一战成名,成了整个年级名副其实的话题之王,人气比起初中时期更盛。   教室外、操场上、食堂里,随处有女同学明目张胆地频频打量他,然后又凑到一堆叽叽喳喳地议论谈笑。甚至在学校贴吧里惊现匿名表白楼,已经盖了很多层。   可见其受欢迎程度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而且,作为能考进重点高中的妹子,非常有当学霸的自觉性,竟然还在楼里比成绩。   成绩不够好都不好意思追男人!   陆时语在心里卧了个大槽,突然把手机往课桌上一扣,发出闷闷的一声。   十五分钟刷了两页物理练习册的魏郯停下笔,转过来,两人直接来了个脸对脸。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问:“怎么了?心情不好也犯不着拿手机撒气。”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映在他脸上,让他一侧漆黑的瞳仁变成了剔透的琥珀色。   他眉眼间的稚气又褪去了些,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轮廓干净凌厉。他微眯着眼,浓密的上下睫毛纠缠在一处,挺直鼻梁下的嘴唇,泛着健康的水红色。   要命了!这人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完全是任何寻常少女看了都会怦然心动的完美长相。   而且,皮肤底子超好,还!不!长!痘!   天理何在?   陆时语那古文知识并不太丰富的脑袋里,想到了一句诗词: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妈耶,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魏郯忽然一动,倾身靠近。他的气息混着宁静的北欧森林味道,极具侵.略性地将陆时语笼罩起来。   “陆时语,这两天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躲我?”   莫名其妙地,陆时语觉得她好像是个出轨渣女,敏感多情的小男朋友已经开始疑心了——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到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魏郯看起来并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他干脆完全转了过来,一只脚踩在她椅子腿之间的横梁上,一只手随意搭在她的椅背上。身体语言清楚地表现出他的意思: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补觉,还有几个在玩手机。   虽然还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但陆时语没来由地被他带来的压迫感压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为了证明似的,她刻意地直直盯了他几秒钟,才道:“没有呀,我哪里躲你了,我自己怎么都没发现?”   魏郯垂眸看她,没说话。显然完全根本不相信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陆时语干脆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我去买水。”   跑出教室好远,陆时语才喘着气站住。她突然想到了一种解释,她觉得自己会把魏郯的脸代入到未来男朋友,是因为她与魏郯太熟。两人是同学又是同桌,每天相处的时间比她和爸爸、弟弟加一块还多呢。   对,一定是这样。   陆时语买了瓶水,伏在走廊栏杆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篮球场。   刚结束月考,绷着的神经可以松一松了。球场里有不少男生在打篮球。看了没一会儿,她就叹气。   天天和魏郯在一起,她的审美不知不觉被拔到了天花板的高度,看其他男生的眼光不自觉地带上了比较和挑剔。   这个个子有点矮,脸上还有好多痘;那个倒是瘦高瘦高,可是一双眯眯眼,像是没睡醒;这个动作蛮灵活矫健,但是太黑了,显得一口牙白森森地渗人……   陆时语终于理解贴吧里姐妹们的疯狂躁动了。魏郯这种绝对属于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才能长出来的尤物。   完蛋鸟。   陆时语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要注孤生了。   呜呜呜。   *   十一过后,紧接着就是校运动会。   早早地,体委赵凌就拿着报名表挨个做动员。   男生还好,基本每个项目都有人报名。女生这边就相对困难多了。一来女孩子本来对跑跑跳跳的运动项目就没什么热情,二来当初分班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班的女生比男生少了近十个。   于是,一时间体委赵凌成了女生眼中比政教主任还避之不及的人物。   赵凌将自己脸皮厚彩虹屁死缠烂打的工夫发挥到了极致,每节课间都见缝插针地和女生们讲讲什么是集体荣誉感。   “求求你了嘛,王露同学,你就参加这个吧,这可是我们全班的荣誉呀。”   “如果你参加这个项目,我请你喝奶茶呀。”   陆时语和刘晓雅从厕所回来,就看见赵凌堵在门口,捏着嗓子用软绵绵的语调和人撒娇。   对,没错,就是撒娇。   这是赵凌get的新技能。   一米八的大男生扭扭捏捏地撒娇,这个画面真是辣眼睛。   陆时语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想拿讲台上的粉笔盒堵上他的嘴。大概王露也是这么想的,她一把夺过赵凌手里的笔,在报名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飞也似的逃开了。   赵凌吹了个口哨,得意地弹了一下报名表,一抬眼看到陆时语,他咧着嘴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陆时语就直接道:“你别说话,你要是说话我就一个项目也不报。”   赵凌点头捂着嘴将报名表递过来。   陆时语在100米、200米和接力上都签了名字。她耐力差些,爆发力可以,短跑是她的强项。   赵凌接过来一看,笑眯眯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感激涕零地道:“语哥厉害。”说完,他又瞄向刘晓雅。后者接触到他的视线,清清嗓子,“我报个800米。”   “好咧!要是都像你俩这样痛快就好了,我能省多少口水。”赵凌这个课间战果颇丰,他十分开心。   魏郯从外面回来。   赵凌双眼放光,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大人,大人,男子3000米除了我还没人报名,你要不要参加一下?”   魏郯已经报了跳远和400米,不过他每天坚持晨跑,于是没怎么犹豫就签了名字。   上课铃响,赵凌一抱拳,“感谢大人为班级发光发热。不过大人啊,你报的项目都是技术比较强的,抽空还是多练习一下热热身,别跑一半抽筋了拉伤了摔伤了,万一摔到脸,我可成了千古罪人。”   “噗嗤”一声,陆时语笑了出来。   摔到脸是什么鬼?   她顶着魏郯明显不爽的视线,小声笑道:“十三,你要是换个性别,再早出生个几百年,那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的人物……”   魏郯直接卷起桌上的化学书敲了敲她的脑袋。   化学老师已经拿着教案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敲了敲讲台,“赵凌,你干嘛呢,上课铃都打完半个小时了,还没唠完嗑呢,快回座位。”   赵凌一溜烟跑回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时语:我不想注孤生,嘤……   魏郯:看我。   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038858 1个; 第38章 撒娇三十八点   因为长得漂亮个子又高,陆时语被王sir选为举班牌的。这种出风头的事,从小到大她没少干,也算是熟练工种了。   提前三天,陆时语从王sir那领回来礼仪小姐,呃,不对,是举牌女生的统一服装——白色短袖衬衫和红色百褶短裙。   他们学校制服的百褶裙比较保守,长度到膝盖。但这次举牌女生的百褶裙是真得短,堪堪到大腿中部。   今天值日的于嘉航和赵凌拿着拖把和扫帚正好路过,看到陆时语抖开的小裙子,突然激动起来,“woc!这是举班牌的统一服装吗?一人血书,我强烈要求校服裙全部改成这个长度的!”   “强烈同意,这样的话,我早上也不用二十个闹钟叫我起床了。”   赵凌还用手在裙子下面比划着,“这里到过膝袜之间,这一块你们知道叫什么吗?叫他妈绝对领域!”   “阿伟死了!”   陆时语也不管两人闹腾,将裙子抢回来,骂道:“你俩神经病啊。”   她有些发愁,帝都这个时候已经入秋了,说实话,这么穿不是有点冷,而是很冷。为什么运动会非要在秋天呢,五一多好啊,暖暖和和的。   正想着,有人敲了敲她的课桌。   陆时语抬头,见是魏郯。她站起来让他进去,随口问道:“你去哪儿了?”   “生物老师叫我去说竞赛的事。”   “哦。”   魏郯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条小裙子上,“你要穿这个?”   陆时语点头,“为了这次运动会,我可牺牲大发了。我是多么有集体荣誉感的美少女啊!”   魏郯没说话,只是嘴唇微微绷着。   运动会开幕式这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不说还刮着小凉风。   今天陆时语还是坐着魏郯的自行车一起到校的。从自行车停放处出来到教室这一截路,有好几个高一、高二的男生看着她,眼睛明显一亮,吹了几声口哨。   身为男人,魏郯敏锐地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停留在身旁人的百褶裙和过膝袜之间的那一抹雪白上。   他有点烦。   于是拉着她加快了脚步,陆时语刚喝完一袋豆浆,正找垃圾桶呢。她纳闷道,“魏十三,你别拽我,时间还早呢,不会迟到。”   不过魏郯根本不听她的,拽着她走得脚步生风,像是比赛竞走似的。   “慢点,慢点。”   陆时语觉得自己两条腿要倒腾不过来了,索性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直喘气,“你到底怎么了?”   魏郯实话实说,“刚才好多人看你的腿。”   陆时语明白了,一摊手没心没肺地说:“我当什么事呢。看就看呗,又不少块肉。美少女就要有身为美少女的觉悟。”说着,她看向校服穿得板板正正,拉链拉到最高,却仍然能招蜂引蝶的魏郯:“十三啊,你也是从小被姑娘看到大的,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呢?”   魏郯看着她,眼皮子一耷,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我。”   开幕式上,除高三之外的各个班级都要在主席台前,打着牌子喊着口号走一圈。然后是书记讲话、校长讲话、裁判员代表宣誓、运动员代表发言,升旗仪式什么的,整个仪式走下来要一个小时左右。   等年过半百,头发半秃的校长大人热情四溢的演讲完毕,陆时语已经整个人都在抖了。   仪式一结束,她把班牌放好,就带着书包窜进了厕所。换好校服,回到班级方阵,刚坐下,视线里就多了一个黑色保温杯。   陆时语打开喝了一口,有点甜,她回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魏郯,“这什么呀?”   “板蓝根。”   “哦,谢了,十三。”   不得不说,魏郯看起来清冷寡言,其实内里真是个细心又体贴的男孩子呢。等他将来有了女朋友,肯定会是个好男朋友的。   想着想着,陆时语心里泛起酸来,还有点空落落的。   陆时语报了三个短跑项目,除了接力,100米和200米都在第一天。因为天气冷,她早早就下了看台,在检录处周围做起准备活动。   100米预赛,陆时语分在第一跑道。   她的起跑反应能力是被初中体育老师一再夸过的。只听枪声一响,小姑娘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前十米就把其他人甩开了一半的距离。她上面穿着件白色T恤,头发扎成了紧紧的丸子头,像脚踩风火轮一般,一阵风似的冲过了终点线。   赵凌看了眼她的成绩,拿着矿泉水奔了过来,“语哥厉害!”   因为和后面的选手差距比较大,陆时语在最后十米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反正半决赛是取每个小组的前四名,并不看成绩。   “我提前打听过了,十五班和二十班有两个成绩很好的体育生,只要你干掉其他对手,你就是第三,就能为咱们班的总分添砖加瓦。”   赵凌分享完情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加油,加油!”   男生手劲大,陆时语被他拍地直接后退一步,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气息不能再熟悉。   “十三。”陆时语回头仰着脸笑着叫了一声。   魏郯嗯了一声,抬起手来,微凉的食指指尖在她嫣红柔软的唇畔缓慢地滑过。   赵凌:“……”   他没眼花吧,怎么他好像刚刚看见,大人在摸语哥的嘴唇?   陆时语也被他弄楞了。心跳砰砰砰地加速,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刚才跑步跑太快了导致心率失常。   “头发粘在嘴角了。”魏郯解释。   “哦,哦。”陆时语松了口气。   赵凌也调整好表情。他脑子里刚冒出来的黑体加粗的八个字——大!人!是!不!是!早!恋!了?!又被他生生按了回去。   最终,陆时语的女子100米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她领完奖,跑去给正在比赛跳远的魏郯加油。   结果她去晚了,跳远的助跑跑道和沙坑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女生,都是来给某人加油的。   魏郯换了身黑色的运动装,宽大的运动短裤里是紧身速干裤,裹着因常年运动而倍显流畅的小腿肌肉线条,既不过分健硕贲张,也不孱弱瘦削。   整个人和平日里的形象截然不同,朝气勃勃又雄姿英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满满的健气少年感,引得周围女生拿着手机对着他一个劲地拍照。   裁判老师不断地提醒大家:“都散开些,散开些,别拍照了啊,这不影响运动员发挥嘛!”   陆时语真是佩服他强大的心理素质。换成是她,被这么多人围着看,沙坑都要跳不进去了。   她忽然抬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上面似乎还残留了不属于她自己的温度和触感。   两人从小到大,打打闹闹惯了,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也多到记不清。但是今天这种明显的异样感,还是头一回。   是什么原因呢?   她变矫情了吗?   她放下手,一抬眼,远远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正在做准备活动的魏郯直直地看过来,陆时语缩缩脖子,耳朵有点烫。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魏郯勾了勾唇角。   跳远这个项目是很考验技术的。助跑速度、起跳位置、空中伸小腿、落地重心向前……环环相扣。助跑慢了,速度就起不来,腾空也会不够;速度太快踏板没踩好,要么犯规要么吃亏个十几厘米;腾空时必须要有个伸小腿的动作,否则不会跳得远;最后落地时身体一定要尽量向前倾,手不要撑在后面。   这也是为什么附中的跳远记录已经尘封了十年之久,依然无人打破。   魏郯第一次跳因为踩到了踏板外,犯规,没成绩。   按规定,跳远比赛一共要跳六次,前三次跳完,选出八个成绩最好的进入决赛。   也就是说如果剩下的两次,魏郯再犯规或者成绩没能进入前八,那他的跳远比赛就算是结束了。   助跑、踩板、起跳、腾空……加油啊!陆时语双手攥成了拳头,感觉比她刚跑百米决赛的时候还紧张。   可惜,第二次落地的时候,魏郯的手向后撑了一下,这一撑,直接把二十厘米撑没了。   在一片叹息声中,陆时语听见一同参加跳远比赛的两个男生的交谈。   “我以为他有多流批,看着也就那样啊。”   “这成绩怕不是姑娘跳的吧,真有两把刷子怎么不进校队?”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发出意味明显的讥笑声。   陆时语眼神冷冰冰地盯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视线与她对上,她扬着小下巴,朝两人竖起中指。在对方变脸之前,她将剩余四指全部伸开,把她今天得的奖品,一副毛线手套戴上去左右瞧瞧,最后很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男生气得脸都黑了。   陆时语很高兴。本来她一看到学校把从批发市场二十块钱批来的毛线手套当奖品发,她心里吐槽学校太抠之余,就觉得这么丑的手套自己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戴。   没想到立刻就打脸了,但这个脸打得她是心甘情愿,顺带着觉得大红毛线手套也没那么丑了。   魏郯在比赛场地外练了一下助跑,又在脑海里将动作要领过了一遍,回到运动员休息区。他刚把外套脱掉,一瓶运动饮料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用了,谢……”   魏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只是没等他说完,有个欢快的声音在耳边道:“十三,加油!你一定行的!”   他抬眸,对上一双盈盈若水的眸子。   陆时语笑嘻嘻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只手上还戴着个丑丑的大红手套。   他接过饮料,拧开喝了两小口。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我们十三无所不能!”   魏郯被她逗笑了。   陆时语也笑,伸出右手来举过头顶,“give me five!”   男生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掌心火热带着一丝丝潮意。   陆时语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个火炉子。   两人击掌后,魏郯五指微屈,包裹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才松开。   陆时语莫名觉得脸有点热。像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光明正大地牵手一样。   魏郯第三次站在助跑跑道上,前面一个哥们已经起跑了,他原地跳了跳。然后突然像是站在奥运会赛场上的顶级名将一样,双手在自己头顶拍起了掌。   自信到嚣张!   骚气值爆表!   沙坑周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如他所愿,他的迷妹们纷纷和着他的节奏为他鼓掌。   陆时语简直服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中二,这么爱现的时候!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和尖叫声中,魏郯助跑起跳腾空落地……场地边的裁判老师首先举了白旗,表示他成绩有效。   7.01米!   比校记录只差了八公分,是截止目前今天所有人的最好成绩,没有犯规!   陆时语像个猴子似的疯狂跳起,欢呼。   魏郯顺利挺进决赛。   在田径比赛中,径赛项目永远比田赛项目更吸引人们的目光。比如百米飞人大战在视觉上和心理上的紧张刺激是别的项目无法比拟超越的。   但魏郯这个人有点魔性,他就是有本事让人注意到他。接下来,他越跳越放松,越跳成绩越好,围观的女生们像是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声嘶力竭为他加油。   最终,魏郯获得了跳远冠军,并且以两公分之差打破了尘封十年的校跳远记录。   陆时语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压都压不下去,巴掌也拍红了,比她自己得第一还要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骚不过,骚不过。   语哥今天的挑衅力也是满分。 第39章 撒娇三十九点   附中的运动会安排很紧凑,一共只有两天。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回来,趁着下午的长跑没比,赵凌开始核算他们班拿到的团体总分。   他趴在杜一翔宽厚的背上,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捋。   “你别老乱动,我都写串行了。”赵凌不满意地拍拍杜一翔。   “老子都趴半天了,喝口水都不行?我说你完了没,就这么几个项目,磨磨唧唧算了一个小时了。”   “哎,你老实点。我和你说,咱们班和八班成绩相当焦灼啊。这不仅事关班级的荣誉,更关系着奖金的归属。第一名的奖金有五千块呢。”   “那你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Woc!我们竟然和八班平分了。”赵凌烦躁地一巴掌拍在杜一翔背上。   杜一翔“哎呦”一声痛呼着,转过身来,朝着赵凌胸口就是一拳。“干嘛呢你,老子快被你砸吐血了都。”   “对不起,对不起,情绪上来没收住。”   于嘉航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水,“大家都很拼了,八班有好几个体育生呢,我本来以为咱们班前三都进不了。”   赵凌拧开水喝了一口,颇为遗憾地说,“下午男子3000米的第一名,很有可能是八班的郭嘉。他是体育生,专攻中长跑,800和1500都达到了二级运动员标准,3000稍差些,能跑个十分左右。”   “我去,我初三参加过3000米,跑了十三分还拿了个第六。”于嘉航道,“十分也太流批了吧。”   赵凌捂着胸口,一脸与第一名失之交臂的沉痛,“我耐力不行,3000米最好成绩才十一分四十秒。苍天啊大地啊,五千块啊!”   正嚎着,远远看到魏郯过来,他站起来就是一嗓子:“爸爸!”   魏郯:“……”   于嘉航、杜一翔:“……”   赵凌飞快地冲下看台,奔向魏郯,嘴里又连叫了三声爸爸。   魏郯看着他,脸上已经从惊讶恢复到面无表情了,“客气,爸爸就不用了,你太能吃我养不起。”   赵凌像看到救世主一般,“那要不叫爷爷?爷爷,我们班和八班已经平分了。下午的女子1500米,我们班和他们班都没人参加,就只有在男子3000米上一决雌雄了。我记得你跑过冬季长跑和半程马拉松,所以,下午就看你了,我的好爷爷!”   “赵凌,你要把魏郯累死,是不是?运动会重在参与,八班的郭嘉是个二级运动员,魏郯怎么和人家比?”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陆时语先不干了。   魏郯作为班长,运动会期间本来就有不少杂事。今早班里跑男子1000米的一个同学在做热身时崴了脚,后来是魏郯顶替他上场并跑进决赛拿了个第四。   1000米和他自己报名的400米都是有预赛的,从昨天下午到今早,他已经跑了差不多3000米。   赵凌挠挠后脑勺,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他就是昨天看魏郯破了校记录,一时间在他眼里形象直接两米八,再加上太想拿总分第一了。   “大人,不好意思啊,我……”   没等赵凌说完,魏郯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行,咱们兄弟齐上阵,其利断金。你耐力比我好,我争取前三圈领跑。”   3000米是不用预赛的,十几个运动员一起上场只跑一枪。   “好。”魏郯点头。   他侧脸看向陆时语,对上她略微担心的眼睛,“我3000米还可以的。”   “行吧,积极乐观是好事。”听他这么说,陆时语也只能嘱咐道:“小心别受伤。”   魏郯笑了,心情很好的那种笑。   陆时语被晃了一下神,这人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些。   *   “魏郯魏郯非同一般,魏郯魏郯无所不能!”   检录处,陆时语给魏郯加油打气。她想了个口号,自觉对仗整齐十分满意。   魏郯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把手机交给她保管。   “我在终点等你,加油!”陆时语扬着笑脸朝他挥挥手。   发令枪响起,一切顺利。   赵凌暂列第一,魏郯在他身后第五第六的位置跟随。四圈之后,赵凌耐力不行,被一直咬着他的郭嘉超过,魏郯也跟着提速了。倒数第二圈时,两人已经领先后面其他人超过快二百米了。   裁判拿着铃摇了摇,只剩下激动人心的最后一圈。   郭嘉咬牙加速,他已经到了体力极限,喘气声非常粗重。   操!他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   身后这个与他只隔了一人距离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会累吗?   这都跟得上?   你说你就好好草你的学霸人设不就完了,怎么还要和他们这些体育生抢“运动明星”的名号?   兄弟,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   郭嘉死死压住跑道内侧,不让魏郯从内侧超越。   在还剩200米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魏郯从外侧大步超越他,并拉开距离。   Woc!他还加速了?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弯道,陆时语站在终点线后紧张地水瓶子都被她捏变形了。   她扯着嗓子和于嘉航等人一起喊:“魏郯魏郯非同一般,魏郯魏郯无所不能!”   郭嘉也依然没有放弃,死死咬住魏郯,两人竟然在最后一百米玩了把激动人心的冲刺。   整个运动场都沸腾了。   加油声、掌声响成一片。   视线里,原本还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陆时语能看到魏郯紧绷的面部肌肉,以及泌出的汗水。因为剧烈的运动,他冷白的脸颊泛着薄薄一层红晕,却更显得他眉目清朗,目光幽亮。   两人几乎同时越过终点。   郭嘉以半步之差屈居第二。   旁边的裁判老师按下秒表,“第一名,9分56秒。”   因为惯性,魏郯和郭嘉在冲过终点之后,又跑了七八米才停下来。卸下全身力气后,郭嘉直接躺倒在地,表情痛苦,胸口高高低低地起伏。   魏郯则是双手撑着膝盖,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发梢、鬓角往下淌。   于嘉航跑过来将白色毛巾搭在他的脖颈处,杜一翔将一大块巧克力直接塞进他嘴里,然后拧开了矿泉水。   “我日,最后那一百米紧张的老子心脏都快不跳了。”   “真是太太太爽了,我他妈看得热血沸腾,现在也想去跑个三圈。”   “哈哈哈,我们班这回总分第一稳了。”   赵凌也冲过终点线了,他一边粗喘着,一边使劲拍了拍魏郯的肩膀。   陆时语忙上前推开他,“喂喂喂,人刚跑完腿都软了,你瞎拍什么呀。”   赵凌“啊”了一声,连声道歉。   于嘉航直接箍了赵凌的脖子,“行了行了,一会儿教职工跑接力,王sir也参加,咱们加油去。大人,你好好歇着。”   杜一翔把巧克力往陆时语手里一塞,“语哥,大人就交给你了。”说完,也追了上去。   “你怎么样?我扶你去休息?”陆时语问。   魏郯站起身,喉间溢出沉哑的笑。   “小语。”   “嗯?”   “怎么,心疼我呀?”   陆时语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杏眼一瞪:“魏十三,你语文月考差7分就满分的成绩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我大中华语言文化博大精深,请说话时结合语境、对象,注意措辞。”   说完,她朝他干干净净的球鞋上踩了一脚,转身就走。魏郯也不计较,将外套随意一穿,懒懒散散地跟在她身后。   大操场外。   两人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下,陆时语将手机还给他,诚心诚意地道,“恭喜你拿了第一,真的很棒!”   魏郯突然单手撑着地面,倾身,靠近。   陆时语:“???”   大哥,你又搞什么?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魏郯的另只手臂擦着她的耳朵伸了过来。   太……太近了。   陆时语甚至能感觉到散自他发肤的灼烫热意,以及荷尔蒙的侵袭。   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带着咸湿的汗意。   她浑身僵硬。   一颗大大的汗珠从魏郯的发梢滚落,“吧嗒”,溅落在她的手臂上。   陆时语心里的土拨鼠发出一声惊叫,只听自己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魏郯压着嗓子,声音低磁,手臂越过她整个人向下探去,滑过陆时语的腰侧,然后……   拿起一瓶矿泉水。   那是陆时语专门给他拿的,但看到终点线有那么多人为他服务,所以便没给他,刚才从操场出来顺手带了出来。   “拿个水。”   魏郯直起身,手上稍微用力,拧开瓶盖,仰起脖子大口喝起来。   陆时语看着他的侧影,好想给他一个如来神掌,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默默运气,在心里说了三遍:“我是淑女,世界多么美好”,才堪堪忍住这股冲动。   远处是运动场上发令枪的声音、呐喊声、以及字正腔圆的广播声,耳畔则是魏郯喝水时,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大约是喝得急了,一道水痕沿着他的下巴蜿蜒而下,经过脖颈处少年特有的结处,消失在他黑色的运动衣的领口。   陆时语想别开视线,可眼睛却牢牢粘在他身上。   看入了迷。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被撩到了。   魏郯对视线很敏感,何况她这样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看。他挑眉,喉间溢出一声轻哑的笑:“想喂我啊?”   这人怎么,怎么越来越飘了呢?一个运动会开的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流氓兮兮的,拿个水说个话也非得骚一下。   她甚至可以想象,她说不要,他在她身后得意地笑。   陆时语心一横,反其道而行之,硬核了一句,“好啊。”   果然,轮到魏郯僵住。   陆时语笑了,不就是喂个水吗,这有什么?初二手受伤那回,他还拿着吸管喂她呢。   她大大方方地接过水瓶,朝他扬起小下巴,“乖,张嘴。”   魏郯心底蠢蠢欲动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滋生,并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扩散。   一向冷静自持的魏郯同学,在青春躁动的年纪,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偏偏陆时语还不怕死地忽然凑过来,一手托着脸,斜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着他,甚至用矿泉水瓶口点了点他的唇瓣,催促道:“张嘴呀。”   ……操。   魏郯身体里某根弦倏地绷紧,视线定在那近在咫尺的蔷薇色唇瓣上,眸色暗沉,翻滚着陆时语看不懂的情绪。   他一把夺过矿泉水,动作又急又猛,水都晃地洒出来。他站起来,看也不看她,只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了。”   陆时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花枝乱颤笑成一团。   听到身后得逞的笑声,魏郯磨了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颈椎不太好很难受,今天只有一更,我缓缓,给大家一个群么么 第40章 撒娇四十点   运动会结束,高一一班如愿以偿顺利拿到了团体总分第一,成功将大奖五千块现金收入囊中,成了班费。   凌晨,整个城市早已酣眠,四处寂静。   柔软微凉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唇珠,酥酥痒痒的。她试探性地用力向下压一压,感觉到口腔里牙齿的坚硬阻隔后,她弯了了弯眼,蕴着水光的杏眸带着丝媚意。   “乖,张嘴呀。”她说。   语气软糯,尾音微长,像只懵懂的小白狐。   顺着她的力道,魏郯张开了嘴,任那根食指游蛇似的滑进口腔内。   他倏地浑身僵直。   ……   魏郯低喘着睁开眼,目光空洞又茫然,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半天回不了神。   意识回笼后,他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光脚进了浴室。几分钟后,哗哗的水声停下,紧接着响起洗衣机工作的轻微噪声。   魏郯拨弄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仰躺在换了新床单的床上。洗了个凉水澡,终于把心底燥热给彻底压了下去。   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他烦躁地低骂一声,单手搭在额头,眸光微虚,深深叹了口气。   *   随着期中考试的临近,陆时语周末又跑到了魏家。   放下书包,她先拿出一个粉蓝色的保温杯递过去,“我妈让我带给你的爱心鱼汤,快喝,还热着呢。”俞景蕙不大会做饭,所以苏亦经常会让陆时语给魏郯带些好吃的,同时也是感谢他这个免费家教。   魏郯也不客气,接过来几口就喝了大半。   陆时语拿出笔袋,“这不快考试了吗,我妈这两天正研究各种补脑汤。她说明天煲黄豆猪蹄汤,你说这鱼头汤还勉强算是沾边,猪蹄汤要怎么补脑?”   魏郯被她说笑了。   知道她要来,魏郯已经提前勾出了练习题。不过陆时语先借了他的几何笔记来看。不同于她花花绿绿的笔记本,他用的就是最大众最简洁的款式。字迹规整凌厉大气,知识要点清晰一目了然,就连函数图都画得极为标准。   不一会儿,陆时语低低的发出一声惊叹,魏郯头也没抬,问道:“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下凡的神仙,这两道大题的解法比老师讲得简单多了。都是一样九年义务教育毕业的,你怎么这么优秀!你将来要是当老师的话,特级教师、优秀辅导员什么的准跑不了。”   “我不想当老师。”   “那……医生?学个中医继承家业?”   “也不想。”魏郯用铅笔敲了敲她的脑袋,“快做题。”   两人就这样,胳膊挨着胳膊,继续各干各的。窗户开着,有风送进来。   古朴的酸枝木矮桌上,整齐地摆放着课本习题集,阳光洒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泛起微热的温度,房间内只有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   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陆时语发现每次和魏郯一起复习,她的效率总是很高。伸了个懒腰,她捞过手机。   运动会结束后,魏郯本就超高的人气又猛涨了一波。贴吧里他参加运动会的照片、小视频很快就被刷成了热贴。陆时语逐个逛了一遍。因为当时她自己光呐喊加油去了,完全没想起来要拍照,于是今天看到拍得好的照片,她还点了保存。   刚开始她还看得兴致勃勃,直到看到一个名为《喉结杀》的帖子。帖子主楼是一张魏郯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照片。   ——吹爆,这张可以的。   ——好yu啊,想摸。   ——我不仅想摸,还想亲。   ——啊啊啊爱了爱了。   ——真是集齐了我对男神的所有幻想。   ——我好想降级和他坐同桌啊。   ——别想了,魏郯的同桌位置从初二开始都是同一人。   ——他们还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紧接着有人拍到了陆时语给魏郯递水,拿手机毛巾的照片。本来挺和谐的评论区瞬间乌烟瘴气起来。   ——大爷的,这是什么操作?   ——woc,那女的是谁呀?求详扒!   男神是什么?就是你看到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的男人。魏郯如今是学神、校草、运动健将三担,这种人就应该是大家的。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示好,一视同仁时,大家就不会因为厚此薄彼而出现不良情绪。反之,如果有一个女性同胞能在魏郯那里得到一丢丢另眼相看,她就会瞬间成为人民公敌。   现在陆时语就是这个公敌。   重点中学又怎么样?学习好不代表人品一定过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砰”的一声,陆时语黑着脸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扣。   魏郯看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明知道不该迁怒,但陆时语还是没忍住瞪了这个男颜祸水一眼,冷声道:“魏十三,你的女友粉们,说我是green tea bitch哦!”   魏郯是不怎么看贴吧的,他把陆时语扣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快速浏览一遍,心里咯噔一下。   “别生气,这些人都是妖魔鬼怪,我已经申请删帖了。”魏郯赶紧给她顺毛。   陆时语其实最气的不是被人身攻击,而是这些骂她的人,一个个都他妈一副正宫娘娘的语气,可去你大爷的吧。   “一会儿我请你去心岸,他们家最近上了好几款新品。”魏郯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色,听她没怎么犹豫就应了下来,他稍稍安心。   陆时语不是被人说两句难听的就会哭唧唧的小怂包,反正这些人只会暗戳戳地在背后议论,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所以她和魏郯原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甚至还玩笑似的总结了一句:“行啊,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心岸最近的新品中,出了一款颜值特别高的双层玫瑰芝士。   整个蛋糕是嫩嫩的粉红色,甜美的慕斯层夹杂着清香浓郁的玫瑰花瓣,口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绵密嫩滑,香甜又完全不腻,吃上一口都让人觉得无比幸福。   陆时语一边开心地吃,一边不自觉地撩头发。前两天来大姨妈她爆了颗痘,就在眉心正中。特别大特别红特别显眼,根本不能碰,一碰就疼。   苏亦给她擦了点药膏,说再不好就带她去医院皮肤科看看。但是女孩子爱美呀,陆时语这几天因为这颗该死的痘,都有点自卑了,总是不自觉地撩头发想遮挡一下。   魏郯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小动作:“手上细菌多,你别老用手动。”   “哦。”陆时语乖乖放下手,转而撑着下巴,眨眨眼,无比羡慕地问:“你为什么不长痘?”   魏郯完全没想到陆时语会问这个,有时候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女孩子们的小心思。   看着她明亮澄澈的眸子,他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再眨眨眼,缓缓道:“因为我每天晚上十点睡觉五点起床,少吃油腻辛辣刺激的食物。”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地倾了过来。陆时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特有的结处,随着他说话,那里微微的震颤。   她竟然也生出了想摸摸的冲动。   停!打住!   陆时语晃晃脑袋,赶紧把这么色气的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两人闲聊着,本来安静地放着轻音乐的店内传来一群少年人的欢呼交谈。   循声望去,陆时语微微有些惊讶。那群人一共七八个人,几乎全是他们班的同学。   除了黄馨月。   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孟梓婷,陆时语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孟梓婷的生日。   不过黄馨月是十八班的,怎么和孟梓婷玩得这么好了?   这个交际能力她是服气的。   烘焙坊就这么大,很快那群人也注意到的陆时语和魏郯。   孟梓婷走了过来,看向稳稳坐在那里喝着红茶的男生,“魏郯,你不是说周末有重要的事,所以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说完,她看了陆时语一眼。   陆时语挑眉。她知道孟梓婷过生日,邀请了班里差不多一半的同学。她也知道魏郯拒绝了邀请,但不知道具体理由。听孟梓婷一说,她心里不服气了:什么意思,她难道就不配做个“重要的事”?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魏郯一脚,然后用眼神示意对面眉眼冷漠的男生——告诉她,老娘比她的生日宴会重要多了!   多年的默契和了解,魏郯瞬间就读懂了她的眼神。他安抚地看她一眼,这才清清淡淡地回答道:“我和你不熟。”   仿佛嫌麻烦,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解释。   非常直接,非常不给面子。   但这就是他。   孟梓婷脸色微变,有点下不来台。她不是从附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但是短短一个多月,凭借良好的学习成绩、活泼大方的性格和面面俱到的为人处世,已经在班里树立了很好的形象。   不过和陆时语,两人交集很少。   尤其是王sir选了陆时语作为运动会举牌女生之后。一般做这种事情的都是公认的班花,而孟梓婷在从前的学校也是班宠,所以她心里有些暗暗的嫉妒。   而且陆时语和魏郯不仅是同桌,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竞选班长上输给魏郯之后,孟梓婷观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她再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方面她的确是比不上魏郯,这个男生太优秀了!   可魏郯待她始终就和其他普通同学没两样,如果不是在处理班级事务中有所有合作,他可能根本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所以,看着被魏郯特殊相待的陆时语,孟梓婷心里不舒服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问。   不过她很善于给自己找台阶,收起了质问的语气,平静地说:“那还真是挺巧的,你们继续吃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叫上身后一帮人往外走。 第41章 撒娇四十一章   从心岸出来,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家新开业的电玩城。   电玩城的大门口,还挂了一条红红火火的横幅——热烈庆祝第一届抓娃娃大赛隆重开幕。   门口还有工作人员在派发优惠券。   陆时语也被塞了一张,她接过来扫了一眼,“新店开业,全场优惠”、“首次充值满100送10元,满200送20元,以此类推。”   她对优惠不优惠的不算太感冒,只是这家店老板还挺有生意头脑,大门口连着进店的过道全部挂上各式娃娃。这个对女生来说就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了。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不少人以娃娃做背景开启自拍模式。   她拉着魏郯也过去凑热闹,玩起了自拍。魏郯见她乐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催她,一手插兜一手帮她拎包,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陆时语怕他等烦了,拉着他一起入镜头,“来都来了,拍几张呗。”   “你笑一下,头靠过来一点。”   魏郯配合着她,最终画面定格,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头挨着头,亲密地照了一张大头照。   “想什么呢?”魏郯看着她对着照片发呆,问。   “你还记得你从小就不爱照相吗?每次照相就臭着张脸。”小时候每次照相,魏郯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小脸就紧紧绷着,红红的嘴唇也抿着,从来不笑,黑漆漆的眼里脸上写满了“好无聊”。可是他这副一本正经的小正太模样每次都招地大人使劲逗他。   魏郯当然也记得,幼儿园毕业典礼上,俞景蕙为了让他笑一笑,可是连许诺带他去迪士尼都用上了。   陆时语再次举起手机,魏郯察觉到了,抬手挡着她的镜头。   从他张开的指缝间隐约看到他的表情。   他在笑。   陆时语将照片放大,虽然照片里大部分出镜的是他的手,但配上背后的娃娃墙,意外的有感觉。   她开开心心地将照片发给魏郯:“怎么样,有没有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魏郯见她只在门口晃,一副想进去又不进去的犹豫模样,“玩吗?”   陆时语叹气摇头,“今天最强外挂不在身边。”她抓娃娃十次里都不一定能抓上一次,反而她爸是个抓娃娃高手,据说当年也是凭这一手工夫将老妈给震到了。   “没事,有我呢。”魏郯拉着她进店办卡。   陆时语从热闹的人群中找了台空着的机子,她深呼吸了几次,握着操纵杆,全神贯注死死盯着那只不锈钢爪子。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三次,失败。   ……   越玩越上瘾,越玩越挫败。   陆时语快要抓狂了。   她每次玩这个都能生一肚子气回家,这次也不例外。   真的很气了。   她感觉隔着一层玻璃,每一只娃娃的大眼睛里,都充满了对自己深深的鄙视。   啊啊啊!!!   “我试试。”魏郯刷卡,陆时语给他让地方。   “你行不行啊?”陆时语随手推了他一下。   明显的异样从后腰眼升了上来,魏郯俯身靠近她,“小丫头,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知不知道?”   陆时语怔了一秒,眨了眨眼,很是理直气壮,“你有腰吗?我太奶奶说小孩都没有腰,等你满十八了再和我说这种话。”   魏郯啧了一声,回过头,手下稳稳地握着操纵杆。   陆时语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   “咣当”一声,一只史迪仔被抓住,从娃娃机里掉出来。   “哇,十三你太棒了。”陆时语在一旁瞪大了眼,狂拍巴掌,“你教教我吧。”   “好。”   陆时语重新站在机子前,魏郯站在她右后方。然后从她身后,同样伸出右手,两人的手臂重叠在一起,他的右手握在了她的手上。   陆时语:“……”   她说的教不是这种教啊?   陆时语微微扭头。   少年眉眼漆黑,侧面轮廓和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面上稚气淡淡,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棱角感。   他双眼目视前方,嘴唇贴近。低低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带着吐息间的热度,熨烫着耳尖:“手放松点,随着我的动作就可以了。”   如果换作别人,陆时语可能早就给他一个手肘了。但因为这个人是魏郯,她竟然没有被侵.犯的不舒服。反而一股异样的酥麻以耳朵为起点,一路向下快速蔓延,半边身体都僵了,她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塑料操作杆。   “咣当”一声,娃娃掉落的声音将神思不属的陆时语唤了回来。   魏郯松开手,往一旁退了半步,“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陆时语连连道。   “怎么了?”   陆时语摇摇头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玩个娃娃机腿都软了吧?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看到她摸了摸红通通的耳朵,身后跟有鬼撵似的,急急忙忙就出了电玩城,魏郯似笑不笑,懒洋洋地迈着大长腿跟上去。   T市。   从绘画班下课后,李怡潼回到姥姥家。   今天是舅妈的父亲过七十大寿,舅舅一家三口都要回蓟县给老人家拜寿。姥姥姥爷作为亲家也去。李怡潼有点感冒,而且还要上绘画班,她没去。因为要在蓟县住一晚,本来姥姥姥爷担心她感冒,也不打算去了,还是李怡潼保证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问题,才将两个人劝着去散散心。   李怡潼从小学画,十年来从未间断。她转学到T市以后,舅舅给她找了当地最有名的画室,让她继续学画。   午饭时间到了,李怡潼拿出手机在外卖平台上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让她有食欲的饭菜。干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继续完成窗台下画板上夹着的一幅画了一大半的《米开朗基罗》素描。   铅笔尖在纸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她停下来,从笔袋里拿出美工刀。   李怡潼动作熟练,刀刃也足够锋利,很快桌上散着椴木木屑和黑色石墨铅芯的碎屑。   明亮的天光在刀刃上反射出清冷的金属寒光。   她手下一顿。   将美工刀移动,最后停在了左手手腕青色血管的位置。   银色的刀尖停在奶白的皮肤上,一冷一暖对比强烈。她稍稍用力,刀刃下压,皮肤凹陷,刺痛感清晰。   只要她再用力,便可见血。   李怡潼闭眼。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李怡潼被惊醒似的,美工刀瞬间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她像是条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喘气。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点开手机,是陆时钦发来的短视频。   自从那晚他说请她帮忙听听他的练习作品后,就时不时会发来一些纯音乐的短视频。   手机屏幕里有三个电脑显示器、一个电脑键盘、一个midi键盘和一双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   今天依然是一首纯净清新的原创音乐,前半段优美而略显伤感,后半段温暖而柔情四溢。   像是有魔力似的,李怡潼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才关掉。   她觉得身体很乏,于是爬上了床。枕头绵软,被褥蓬松有阳光的味道。   李怡潼闭上了眼想睡一会儿。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事实上,自从陈安妮自杀后,她就经常处于这种状态——有时在床上干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有时睡着以后会做乱七八糟的梦,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事走马灯一样,一个个在眼前过。   为了不让因为痛失爱女,而苍老了很多的姥姥姥爷担心,李怡潼没有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   就这样平均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已经三个多月了。   李怡潼觉得很冷。那种渗肌透骨的阴冷从脚底往上窜,通过无数神经,铺天盖地地蔓延全身。   她将被子裹紧,可依然瑟瑟发抖。   她紧紧闭着眼,外面的风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的窗帘呼呼作响。   李怡潼叹了口气,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关窗户。   站在窗边,莫名地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迟疑着,从不太高的二层窗户往下看。   小区的灌木丛旁,陆时钦斜倚着漆着黑色油漆的路灯灯柱。   他习惯性地双手抄兜站在那里,牛仔裤裹着的一双长腿修长笔直,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得凌乱。   仿佛心有灵犀,几乎在同一时刻,陆时钦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李怡潼开了门。   陆时钦进来,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她红着眼角,黑漆漆的眼底一片茫然。   “潼潼。”他轻轻唤她。   李怡潼抬眸,视线慢慢聚焦在他脸上。长睫微颤,眼角湿润起来。   “我想活下去。”   “我想好好地活下去。”   “时钦哥哥,你帮帮我。”   陆时钦只觉胸口被塞进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来气。他喉间滚了滚,伸出双手,“潼潼,来。”   冷白的手背肌肤,青色的血管,李怡潼却知道这双手是有温度的。   她几乎是扑到了陆时钦怀里。   力道之大,陆时钦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后颈,动作轻缓。   刚才他一眼就发现比起一个多月前,她又瘦了好多,下巴尖得能扎人了。此刻感觉到手下脊骨硌人,他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瘦,仿佛稍微用点力她就会被他折断。   他强忍着什么都没问。   少年的掌心柔软干燥,身上是熟悉的干净味道,怀抱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至极。   李怡潼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情绪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倾泄口,喷涌而出。   她颤抖着低喃。   “我不知道怎么了,睡不着吃不下。”   “我不敢告诉姥姥和舅舅,我怕他们担心。”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假装自己好好的。”   “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好难。”   仿佛一把利刃刺进陆时钦心口,从前扎到后,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陆时钦身体前倾,将怀里的小姑娘紧紧环住,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又轻又缓,温柔似水。   “潼潼,你很勇敢。”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子。”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陪着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潼潼和时钦快要在一起了,小语和十三还远吗?真的不远了!   周末咱们日六(六:你是谁,为什么要ri我?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土豆皮没咔彻干净 26瓶;安安 5瓶; 第42章 撒娇四十二点   星期一的早自习时间,一般是老师们开会的时间。因为王sir带的高一一班是重点中的重点,年级前一百名,一班占了十七人。尤其是魏郯,老师们私底下开玩笑说这孩子是棵好苗子,脑子好使临场心态更好。好好教三年,没准能出个中考状元+高考状元的双冠王。   那可就太长脸了。   所以开会的时候,年级主任也特地点了点一班的名。   从多媒体教室出来,王sir和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数学组的周老师一起走。   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学校年轻一代老师的中坚力量。不过周老师是正经师范毕业,从教龄和经验上来讲,比王sir要丰富一些。   周老师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王老师,你们班魏郯在贴吧上人气真高,匿名表白楼都盖了一千层了。”   王sir笑了一下,并不太在意地说:“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年少慕艾也好青春悸动也罢,没必要草木皆兵。”   何况魏郯长得帅,又会学习又会运动,没人欣赏才怪呢。   周老师为人比较传统,他拍拍王sir的肩,多说了一句,“听说他和同桌两人是发小,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运动会上也比较亲密。你呀,还是多注意注意。我们班早就男女不同桌了,现在的孩子和我们小时候可不一样,想法多着呢,别可惜了魏郯这么好的苗子。”   王sir虽然觉得周老师有点过于紧张,但他还是特别留意了一下。   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魏郯和陆时语还真是关系“很不一般”。   拧个瓶盖、讲个题、互相抽背单词课文……除此之外,他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单凭这些正常的同桌之间的互动,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要说完全没问题,倒也不是。   他是过来人,也经历过朦胧又懵懂的青春期。短短两个月了解下来,王sir也知道魏郯是他们班的高岭之花。寻常除非必要,他是不怎么和女生说话的,更别说笑了。所以怎么说呢,确实有点不对。   王sir从执教第一天,就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尊重学生的开明老师。他知道魏郯主意正,而且陆时语到底是女孩儿,脸皮薄,他决定先找魏郯聊聊。   魏郯敲门进来,王sir笑呵呵地朝他招手让他坐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最近班里的事。   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魏郯不动声色地听。   王sir发现这孩子真是沉得住气。他都说得口干了,人四平八稳地坐着,一丝破绽都不漏。难怪老师们都说他心态稳,大小考试竞赛就没怯场的时候。   看看时间,王sir终于拐到了正题上,笑容越发和蔼可亲,“魏郯啊,你对早恋怎么看?”   魏郯还是刚进门时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老师,我觉得早恋影响学习。”   王sir一噎,他打个哈哈,“其实吧,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在西方,只有恋爱,没有早恋这个概念。并不在所有有早恋倾向或者在高中谈恋爱的学生成绩都会受影响导致下降,也有两人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后来一起考上好大学的例子。欣赏某个异性与被异性所欣赏是你们这个年龄心理发展的正常体现。这些我都理解,都理解。”   魏郯坐得端正,再次强调:“王老师,我没有女朋友。”   王sir觉得今天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连忙圆了一下:“啊,对,你没有女朋友,你没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年纪孩子的想法。我也不是专门针对你,就是你是班长嘛,我就问问,就问问。”   魏郯站起来:“王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好,好,你回去吧,午休快结束了是吧,回去吧。”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王sir纳闷:为什么有一种他才是早恋的学生,而魏郯是政教主任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王sir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下单了一本成名多年的经典谍战小说《潜伏》。   魏郯回到教室,人刚坐下,陆时语放下笔侧过头来,“王sir找你什么事啊?”   “你猜。”魏郯拿出作业。   “我猜个屁。”陆时语就是随口一问,她转回去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她思考问题时有些小动作,比如现在这样咬着下嘴唇,用笔帽戳着自己的下巴。   魏郯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小语,你不是说要和我考一个大学吗?”   陆时语正算到关键处,只点头“嗯”了一声。   “我想考B大。”   “好呀。”   话音刚落,陆时语写字的动作就停了,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B大是全国top2的顶尖学府,分数线不是一般得高。不过魏郯一向优秀,只要高中最后两年他不会突然脑子抽了,基本可以肯定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好哥们似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年轻人有志向,你肯定可以的。”   魏郯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们一起。”他说。   “可是我怎么考得上?”陆时语觉得这人不是发烧说梦话吧。她一个在年级二三百名晃荡的人怎么能考得上B大?   “你现在的历史地理这两门成绩最弱,高二要分班,到时候没有了这些拉分科目,你的总成绩还能提高的!”魏郯笃定地说。   “你说得对,但即使没有这些文科,我也考不进年级前一百的。”陆时语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这可不是初中,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剩下语文和化学比较弱,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可以帮你。你愿意吗?”   “你到底怎么了?”陆时语看着步步紧逼的魏郯,有点纳闷,“其实如果我能考上R大的话,离B大也很近的。”   倏地,魏郯的神色冷了下去,他没再说什么,翻开了作业本。   陆时语直觉他这会儿心情很不美丽。   还是惯常的高冷寡言模样,但她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可让她也考B大,这有点强人所难,她真做不到哇!   下午放学两人还是一同回家,第二天依然一起上学,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但是不太明显的淡淡的疏离横亘在他们之间。   大课间的女厕分外热闹,孟梓婷和同桌齐薇薇从厕所出来,正好遇到上楼找她们玩的黄馨月。   三人就站在走廊上说话。   孟梓婷伏在栏杆上,目光紧紧锁在楼下篮球场上的某个身影。   齐薇薇在一旁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薇薇,你说什么?我刚走神了。”   齐薇薇背靠在栏杆上,“梓婷,你今天那道题解得很漂亮。老周很少夸人的,今天都夸了你呢。”   孟梓婷摇了摇头,“那是我问魏郯的。”   自从在心岸偶遇之后,除开几次必要的接触,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和魏郯说过话。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总是不由自由往他身上飘,越看越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   俊美、矜贵、睿智、沉静……这些词似乎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孟梓婷从小到大一直像个骄傲的公主,被父母宠被男生宠,她也习惯于高高在上地被人追逐。魏郯对她的冷淡和无视让她难堪气愤之余,却也挑起了她内心隐秘的兴致。   早读前,她带着昨晚没做出来的题去找魏郯,他似乎心情不好,根本没耐心和她讲题,只把作业本扔给她,让她自己看,“倒推你会吧?不行就百度。”   齐薇薇听了,了然地“哦”了一声,“大人还是大人,流批!要说我们班男生弱鸡的弱鸡,肥胖的肥胖,没几个养眼的。不过大人除外。长得好,学习好,运动好,家庭条件也好,听说他家的中医院传承了几百年。是吧,馨月?”   黄馨月点头,“是呀,没准将来他会继承衣钵学中医呢。话说回来,不光我们年级,整个学校都有很多女生暗恋他。今年刚开学,高二八班的文娱委员就给他送奶茶借机他表白呢。”   孟梓婷啊了一声,“然后呢?”   “哪里有然后啊,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冰山小王子’,当然拒绝了,还把奶茶钱还了人家。”   “那他和陆时语呢?”孟梓婷问。   “他们俩是发小,两家关系很好的,陆时语曾经说过他俩是铁哥们。”   到底是铁哥们还是青梅竹马呢?   孟梓婷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道敏捷灵活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侧脸看向黄馨月。这个女孩虽然势力,但也不是完全无用,至少可以打听打听魏郯的喜好。   于是她热情邀请道:“馨月,周末在我家别墅轰趴,你也一起来哦。”   黄馨月连忙求之不得地笑着应道:“好。”   自从李怡潼离开帝都后,李齐安也很少回家,一个人住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里,江倩几次找上门都被拒绝了。   江倩虽然没有放弃,但一时也没有办法。于是每天就和女儿念叨,让她在学校里不要只知道死读书,要多交些朋友。   附中大部分学生家境不错,父母工作体面,家境殷实是标配,还有不少xx局长、xx行长的孩子。比如孟梓婷,听说她家里有点背景,父母经商多年,是真正的白富美,比起陆家、李家也不遑多让。   *   期中考试刚结束,离下次月考还有些日子,又赶上周末,一放学于嘉航坐在教室另一头招呼:“老杜,老赵,我中午还没过瘾,再玩会儿?”   “行啊。”杜一翔拿出手机,扯了扯前面魏郯的后背衣服,“大人,来不来?”   魏郯点头。   篮球场内,晕黄的灯光直射下来,场内几个少年挥汗如雨。   杜一翔运球到对方半场,在中场白线处起跳,橘红色的篮球刚出手就被回防的赵凌劈手来了个漂亮的盖帽,只听赵凌大吼:“芋头。”   于嘉航迅速朝篮球的下落点移动,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只见魏郯长臂一伸拦到球,用假动作晃过于嘉航。   “咣当”一声,随着一声巨响,魏郯单臂大风车将球狠狠砸入框内。   他抓着球框晃了两下,才稳稳落地。   “艹啊!”于嘉航声嘶力竭地爆了句粗口。   赵凌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和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淌,“大人今天什么情况,要不要这么拼啊?”   胖胖的杜一翔直接瘫在地上,气喘吁吁,“我也不知道,我不行了,累死了。”   他们本来半个小时前就要回家了的,结果魏郯不走,还不让他们走,打到现在他小腿肚都颤了。而且今天魏郯的打法风格和平时很不一样,又凶又猛,一双眼睛寒潭似的喜怒莫辨。   于嘉航他们几个实在没力气了,勾肩搭背先回家了,只留下好像完全不知道疲倦的魏郯一人。   “砰”的一声,篮球砸中篮板反弹而出,朝场边滚去。魏郯弯腰一手撑着膝盖,低头粗喘了几下,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映入眼帘。   他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腰来。   “你怎么还没回家?”魏郯问。   昏黄的灯影里,陆时语抱着篮球,姣好的小脸朝他微微仰着,与他凝望了片刻,娇声娇气地抱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第43章 撒娇四十三点   陆时语觉得自己这两天和魏郯明明没有吵架,但就是隔了一层。这让她有点恹恹的。   中午她和刘晓雅在学校食堂吃饭。排队的时候,她看见刘晓雅一如往常拿了本巴掌大小的口袋书来。那是她自己总结的英语和语文必备知识点,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背。   陆时语每次看着都觉得她不像是高一新生,而像马上就要参加高考的高三毕业生。   打好饭,两人找个位子坐下。   看着刘晓雅把书收起来好好吃饭,陆时语咬着筷子,问:“晓雅,你为什么这么拼呀,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呢?”   刘晓雅吃得脸颊鼓鼓,她将饭咽下才细声细气地道:“笨鸟先飞。我不算很聪明,只好勤能补拙。我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他们对我的期望很大,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你周末是不是报了补习班?”   “是呀,我报了三门。”   “三门?”陆时语倒吸了口冷气,“那你岂不是周末只能休息半天,不累吗?”   刘晓雅摇摇头,“还好,补习班上很多同学都和我差不多,到了明年,应该都会报满四门。”   陆时语家里对她是否上补习班没有强制要求,上不上,都随她。所以现在只是听着,她都觉得压力山大。   不过刘晓雅不这么认为,“该上的都早点上起来,我宁愿现在累点,也不想等到高三才开始着急。再说大家都是一样的,除了大人和杜一翔那种天才。”   陆时语有点吃不下了,她干脆放下筷子,“我觉得和你一比,真是好惭愧呀。”   刘晓雅淡淡一笑,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给她平淡的长相增添了几分可爱。   “我和你不同呀。从我上小学,我妈就念叨,让我好好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挣大钱。别像她和我爸似的,当牛做马每个月就那么点钱。我呢,天分一般,除了勤奋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只能全力以赴。不管结果如何,等高考结束,我也能毫不愧疚地对爸妈说一句‘我尽力了’。”   陆时语看着餐盘有点走神。   她足够幸运,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家里有足够好的经济条件,让她不用努力,就已经获得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物质享受。   也正因为如此,她这十六年都活得懵懵懂懂茫茫然然,从没有深思过“以后”、“未来。”只有初三的时候,勉强算是为了中考努力了一把。   她甚至有点羡慕刘晓雅,羡慕她比自己活得明白,活得清楚。   昨天猛地一听魏郯要她一起考B大,她就有点吓住了,她觉得自己和B大之间足足隔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那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目标。   她能行吗?   下午放学,魏郯他们要打球,陆时语就一个人先回家。   半路上,她拐进了奶茶店,随便要了杯饮料,坐在临街的窗前慢慢喝着。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在地面洒下一个一个暖黄色的光圈。   外面经过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也许是努力赚钱养家,也许是带父母出国旅游,也许是买房买车……   不是没有目标就不可以活,只是没有目标并不等于活得轻松。   如拨开迷雾般,陆时语突然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给魏郯打电话,可打了好几通都是没人接。她不确定魏郯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所以先返回距离奶茶店更近的学校看看。   远远地,就看到篮球场内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橘红色的篮球骨碌碌滚到脚下,她弯腰捡起走过去,和他娇声娇气地抱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魏郯听地一愣,走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书包拿出手机,确实有六个未接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上课调成了静音,一打篮球给忘了调回来。”他柔声问,“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陆时语走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慢慢收紧,“我愿意的。”   “愿意什么?”   她仰头,对上魏郯垂下来的视线,字字清晰地道:“我愿意试试,我会努力的,你可以帮我吗?”   “怎么突然想通了?”   陆时语笑了一下,拉开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白色卫衣上别的蜜蜂胸针,“你送的这个礼物我特别喜欢。记得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和蜜蜂一样的潜力,超越自己,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从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得过且过,考个差不多的分数也就行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拥有怎样的人生。现在我好像知道了一些,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一回。我不想以后回顾自己的青春年华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些。所以,魏郯,请你帮我。”   魏郯垂着薄薄的眼睑,低声沉沉地问:“没有其他原因了?”   陆时语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嗯?”他催促道。   陆时语的两只手又下意识地绞在一起,“没,没有了。”   魏郯忽然弯腰俯身,握住了她绞在一起的手。   陆时语呆呆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任凭他捏住自己两只小手,甚至拇指还在柔滑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他每蹭一下,陆时语整个人都跟着微颤一下,连眼睫毛都在抖。   我日!   这举动很是亲密,陆时语本能地挣了两下,魏郯顺势也收回了手。   他的眸光幽深,声音低哑,“你知不知道,你紧张或者撒谎的时候,手就会绞在一起?”   陆时语这会儿被他弄得脑子发空心跳加快,她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做完,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好诠释,好蠢啊。   魏郯却莫名觉得很可爱。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凑近她耳边。北欧森林味道的气息笼罩下来,陆时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她耳朵极敏感,被魏郯暖暖的呼吸撩过,耳垂上细小的绒毛都竖起来了。   “不想和我分开,嗯?”   是,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这话还是初二时她亲口说的。   可时隔两年,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呢?   陆时语忍无可忍,猛地推了他胸口一把,红着脸转身跑开。   魏郯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手扶着额头,开始笑。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陆时语回到教室。她没像平时那样一边做作业一边摸鱼刷微博或者贴吧。   她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渣男毅然决然地把手机打入冷宫,拿出今天新学的古文来背。   刘晓雅打水回来,诧异道:“你不玩手机了?”   “不玩了不玩了。”陆时语说这话时特别坚决,“从今天起,我也要发奋了。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   刘晓雅笑了一下,“行,我也要背课文,一会儿咱们互相抽查。”   “好。”   魏郯和杜一翔他们今天是去校外吃的饭,回来的比平时晚。而且回到教室,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往桌上一趴,闭眼睡觉。   见他眉心微微蹙着,隐隐露出倦意,陆时语像是见了世界第八大奇迹,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十三,你病了吗?”   “没。”魏郯轻阖的眼皮一动,看了她一眼,又阖上。   “那你怎么回事呀?昨晚刷题太晚了还是……”陆时语没说话,唇上就被按上了一根食指。   魏郯眼都没睁,“嘘,乖点,别吵!”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陆时语瞬间安静如鸡。   窗户没关严,有调皮的风从窗缝吹进来,将课桌上摊开的语文书吹得轻轻做响。   陆时语觉得魏郯的手指像是有魔力,一种过电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窜入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痒痒的。   这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重若擂鼓。   这个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少年双眼轻阖,呼吸绵长。静静覆着的睫毛又黑又密又长,像是自带美瞳线,随着眼形迤逦向上,这让他的眼睛显得特别深邃有神。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腕骨分明,淡青色经络微微凸起。手指根根修长,指甲甲面略长,边缘修得圆润整齐,末端还都带着健康的小月牙。   陆时语忽然觉得有些口腔内,唾液腺开始急速分泌。她转过脸,从桌洞里拿出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拿着语文书,冲出教室。   她觉得自己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冷空气,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个温。   魏郯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实在有点困。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椅子。   他本不想理,奈何那人太执着,一直踢一直踢。他不太爽地坐起来,一边用手向后抓了抓头发,一边随手抄起一本练习册,朝后砸去,“你他妈烦不烦?!”   杜一翔反应极快,一把接住了练习册,然后献宝似的把手机举过来,“你看看,看看,咱这张照片拍地怎么样,介角度、介意境、介画面,我就问你服不服?”   最近杜一翔痴迷上了摄影,满脑子都是光圈、快门、大景深、小景深……   魏郯看也没看,说了句“滚”,站起来大步朝后门走去。   杜一翔还在自我陶醉,“我觉得挺好啊,你看你同桌多深情呐。”   人已经走出三步以外的魏郯,顿住了,下一秒,就又走回去,探身从杜一翔手里夺过手机。   照片中小憩的少年轻阖着眼,阳光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昧,仿佛偶像剧里的男主。不过魏郯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看向一旁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少女。   清澈天光下,她一双杏眼波光荡漾,柔暖无限地注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潜水的可爱们也出来冒个泡呗,让我熟悉熟悉你们:D 第44章 撒娇四十四点   下午放学,魏郯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推给陆时语,“回去看看。”   陆时语接过来打开。   魏郯写字很好看,飞扬洒脱,有筋有骨,自有一股磅礴大气。让小学练了好几年硬笔书法的陆时语也常常自愧不如。   她一页页往后翻,最后眼睛都瞪大了。   全是从初三到高一化学的重要知识点。每个知识点下还有例题,以及非常详尽的解法。   “高一化学难,高二物理难。”这是化学老师开学第一课就讲的。陆时语深以为然,初中化学教的都是最浅显的东西,但一上到高中,难度一下加大,她都快听不懂了。   “十三。”陆时语想到魏郯昨晚为了这些题型和知识点,不知道熬到几点耗费了多少心力,平时说得顺溜的“谢谢”二字,堵在了嗓子眼,让她一下子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不是让我帮你吗?”魏郯神色淡淡地揉揉她的脑袋,将书包甩到肩上,“走了,回家。”   “我一定好好学。”陆时语在他身后大声道。   魏郯脚步一顿,回头,“好,有不会的可以视频问我。”   事实证明,跟着学圣真的能被带飞。   复习资料看完吃透,陆时语觉得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甚至热血沸腾地叫嚣:“化学单元测验什么时候考呀,我都等不及了。”   看着膨胀过度的陆时语,魏郯只笑了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过帝都早就供暖了,屋外寒风凛凛,屋内温暖如春。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路边的行道树大部分都光秃秃的,只有四季常青的松柏迎风微微摇曳,地上撒盐似的铺了薄薄一层白雪。   不少商铺已经把挂着五颜六色的led灯串的圣诞树立了起来,玻璃橱窗上也贴满了“Merry Christmas”和“新年快乐”,驱散了人们心中连日来被雾霾笼罩的烦郁。   吃完午饭回教室的路上,陆时语心情很好,一路上嘴巴都停不下来地和魏郯说话。   “这是我上高一以来,第一次化学上九十,好像做梦一样。你总结的那些知识点,几乎全考了。哇,我做的时候感觉每一道题都似曾相识。不过还是有点粗心,最后一道写化学方程式的填空题,我竟然写错了,白白跑了两分。”   魏郯眼睛看着路,时不时将快要磕到路边台阶的陆时语拉回正路,他面色淡淡,幽黑的眸子里却蕴着一丝笑意。   陆时语表情夸张地总结:“十三,你怎么这么厉害呀!你是文曲星下凡吗?”   魏郯敲了敲她的额头,“好好走路。”   “知道,嗳,你怎么不走了?”陆时语见他停下,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迎面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陆时语看着脸熟,好像是三班班长,叫李彧。他手里还拿着……苹果?!   陆时语第一反应是去看魏郯。   这人已经妖孽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男人都不放过!   李彧走近。   “陆时语同学,这个送给你。”说着,他将手里的苹果递了过来。   陆时语差点被口水呛住。   她没反应过来,指尖指向自己,“送给我?”   一旁的魏郯也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黑眸沉沉,情绪莫辨。   李彧点头,“所以,你会收下的吧?!”他长着张娃娃脸,眼睛很大很圆,白皙的脸颊因为不好意思透着一层粉。据说他跳过级,是整个高一学生中年纪最小的。   陆时语下意识地去看魏郯,用眼神求助,她该怎么办,要怎么回答。   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收到过情书和礼物,但这样明晃晃地送到她面前,还是第一次。收是不能收下的,可是要怎么说。   人家比她还小呢,又长成这样,怎么说才能不伤了小学弟的自尊心啊?   仿佛没接收到她的求助,魏郯甚至还往旁边走开两步。   陆时语摸摸鼻子,神情无比诚恳,“李彧同学,谢谢你的……厚爱。我们年纪还小,谈恋爱影响学习。所以,不好意思。”   说完,她朝李彧抱歉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回到教室,陆时语拍拍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找出手机,决定看会儿漫画压压惊。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在学校玩手机了,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有点大。   随便从漫画APP里的首页推荐上选了个《先婚后爱的极致诱.惑》,点进去发现是两个富家少爷谈恋爱的沙雕文,挺有意思的,她一下就看了进去。   正看得津津有味,“笃笃”桌角被人轻敲了两下。   魏郯回来了。   陆时语站起来给他让座。与他视线相对时,莫名心里升出一点点心虚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就是还没想清楚已经先虚上了。   魏郯扫过她的手机界面,问:“好看?”   陆时语点点头,“还行。”   班里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生看耽美小说和漫画,魏郯实在get不到她们觉得好看的点在哪里。   “一亲一嘴腿毛,这叫好看?”魏郯看着她手机屏幕里,攻半跪着正虔诚地亲吻受的脚和小腿的画面,问。   陆时语:“……”   刚才还看得挺带感的漫画,被他一说,什么美都没了,脑子里全是汗毛发达的腿了。   噗!这人!有毒!   她被他说得都膈应了。   干脆漫画也不看了,她把手机一收,拿出作业来写。   魏郯长腿伸直,踩着桌横杠,背靠着墙,想到刚才她一本正经地说早恋影响学习,他唇边浮起笑意。   大半个学期过去了,高一一班的同学还没有一起聚过。恰好运动会的五千块奖金至今仍分文未动,大家就磨着王sir,希望元旦前,办一次班级聚会。   王sir同意了。   众口难调,魏郯弄了个不记名投票,选了几个适合聚会的地方。最终定在于嘉航家的自助烤肉店吃饭,吃完饭再去KTV。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费用上还能让于嘉航打个内部折扣。   这样一来,就非常划算了。   于嘉航特意让店里留了两间中间相通的大包厢,他热情招待大家,“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除了烤肉自助还有十几种热菜,想涮锅子的也有啊。”   人多的情况下,吃自助是好的选择,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一时间包厢内气氛热烈。   饱饱美餐一顿,大家又聚集到隔了条马路的KTV进行第二波。   在KTV就不用像吃饭的时候,男一桌女一桌分的那么清楚了。大家混坐着,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掷骰子的掷骰子。   不过参与人数最多的还是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真正是老少咸宜,上到中年上班族,下到懵懂小学生,一说起聚餐玩游戏,绝对少不了。   人这么多,酒瓶子放在中间转,能被转到的几率并不大。陆时语叉着水果慢悠悠地吃。   这一轮转到了孟梓婷。   她选了大冒险。   主持人是赵凌,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兴奋道:“你来转酒瓶,与瓶口对准的人深情对视三十秒。”   这个提议引来男生一片口哨和欢呼声。   孟梓婷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将落在肩上马尾甩到背后,手放在酒瓶瓶身上轻轻一拨。   酒瓶停下。   瓶口准准地直对着魏郯的方向,停了下来。   陆时语吃水果的动作一顿。   在乱七八糟的起哄声中,孟梓婷脸颊微红,眼含秋水。   魏郯懒懒地靠在座位里,手指搭在矿泉水瓶上,声音低沉,“再转一次吧,我没说我要玩。”   “那你也没说你不玩啊。”   “这就是个游戏,大人可不能耍赖啊。”   “来来来,愿赌服输。”   “这是多么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幕,班长和副班……哎呦,两人还穿着同款耐克鞋呢。”   乱七八糟的抗议声响起,陆时语捏着罐装可乐的手指紧了紧。   头顶光怪陆离的彩色灯光,映在她白腻的手背上。她盯着自己的手,屏气凝神地等待魏郯的回答。   “那行吧。”他说。   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有陆时语将手里的可乐放到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三十秒有多短,大概楞个神的工夫就过去了。   不过陆时语觉得今天这个三十秒就像三分钟,不,就像三十分钟那么长。   对视了几秒钟,孟梓婷的脸就红透了。再看魏郯,还是那张淡定的面瘫脸,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陆时语坐不下去了,借口上厕所出了包厢。其实包厢有洗手间,她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她气呼呼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没一个人。陆时语洗完手,甩甩手上的水珠,然后对着镜子,开启自言自语模式。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生气,反正就是很生气。   “看见了吗,这就是男人。嘴上说不要,身体诚实得不行,看到人漂亮女生,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果然,现实生活里的男性生物没一个靠谱的。”   陆时语这会儿是将几个月前,魏郯在烘焙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和孟梓婷不熟的话,全然抛到了脑后。   吐槽完,她心里舒服多了,整理好情绪,嘴里哼着不知道是什么调子的曲子走了出来。   只见魏郯一手抄兜,靠在走廊对面的窗边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陆时语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被定在那里不动了。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我太阳。   这人站在这里多久了?她刚刚的自言自语他有没有听到。   陆时语很想自欺欺人一下,可是刚才自己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就是正常说话的声音,仅隔着一道墙,怎么可能听不见?魏郯又不聋?   啊啊啊,要死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等回家再吐槽?!   在关键时刻,变被动为主动甚至倒打一耙是陆时语的强项。   “你是不是有毛病,偷摸摸站在女厕所门口?”她质问。   魏郯站直了身体,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有点模糊,“我没有偷摸摸,我正大光明站在女厕所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   阿岑ya扔了1个地雷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無亖、然然酱 10瓶;梨梨颖 4瓶;22654627 1瓶;“養,一只猫”,5瓶 第45章 撒娇四十五点   陆时语转身就走。   她出来时没穿羽绒服,走廊里有点冷,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魏郯问。   “不冷。”陆时语答。如果声音没有打颤,就更有说服力了。   “刚才怎么不唱歌?你不是一向自诩KTV歌王的吗?”   “不想。”   “我刚看你吃了凉的西瓜,又喝了可乐,这样对胃不好,回去喝点热水。”   “不喝。”面对魏郯的关心,陆时语语气不善。   然后她听见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他,竟然还笑?!   陆时语猛地停下,侧过脸,怒目而视。   魏郯是真的在笑,还笑得相当开心,眼睛都弯了,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她一下就炸了毛。   “魏十三,你笑什么笑?我难道是个笑话吗?你心情挺好是吧,偷摸站女厕门口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了。是不是和漂亮的女副班长深情对视把你看飘了?!只是个游戏而已,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陆时语声音本就清脆,这会儿语速还非常快,噼里啪啦,就跟放小鞭炮似的。   魏郯眼底笑意更深,“一会儿要不要喝点酒?”   “我喝酒做什么?”   “酒精的主要成分是乙醇,醋酸和乙醇能生成乙酸乙酯。”   陆时语:“……你,你什么意思?”她没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学圣的自我修养?吵架也能吵到化学上?   “我的意思是……乙酸乙酯是甜的。”   你吃醋了,我吃糖了。   魏郯牵着唇角笑了。   这个笑容如春日暖阳融化冰雪,看着他眼睛里的熠熠碎光,陆时语突然心跳如雷。   *   元旦假期结束后就进入考试月,班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陆时语每天晚上写作业加上复习,都是将近十二点才睡。   苏亦又开始炖补汤了,还经常让她带给魏郯。   十冬腊月,清晨七点刚过,天光大亮。陆时语抱着个保温杯从家里出来,见到等在胡同口的魏郯,她将保温杯塞给他,“我妈给你的补汤。”   魏郯接过来,顺手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不好看也比冻成狗强吧,快考试了别感冒。”   陆时语白了他一眼,又把帽子取下来,“哎哎哎,你别给我戴帽子,头可掉发型不可乱,你懂不懂呀。再说我身体好着呢。”   上个星期她把头发剪了,过耳却不及肩,薄薄一层空气刘海,衬得她脸蛋小了一圈,眉眼也格外精致乖巧。这个发型等明年开春留起来也方便,陆时语还挺满意的。   最近西伯利亚的寒流袭来,帝都气温骤降七八度,班里的同学已经病倒一片了。   王sir把预防感冒的板蓝根冲剂就放在教室,听到哪位同学打喷嚏,就赶紧发一包。   早上刚夸下海口的陆时语,中午午休就开始打喷嚏了,皱着眉头捧着保温杯喝魏郯帮她冲的板蓝根。   魏郯表情淡淡,抱着胳膊看她,那眼神像是老父亲看着自家不听话的闺女似的。隔着杯口的袅袅热气,陆时语带着鼻音说:“十三,我觉得你又好看了呢,像神仙似的。”   还有心情和他皮!   魏郯声音绷着,“以后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把帽子戴上,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哦,知道了。”陆时语垂着眼睫应了一声。喝完药,她蔫巴巴地往课桌上一趴,闭上了眼。   陆时语睡得不太踏实,耳边隐约能听见斜后方有同学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孙博彦他们在讨论数学题,似乎挺难的,几人争论不休,最后拿着习题集来找魏郯。   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然后是魏郯压低的声音响起。他讲题的时候是一如既往得简洁,直切重点没有废话,几句话就把思路捋了清清楚楚。   声音不急不缓,清澈朗润,听在耳朵里酥酥痒痒的,真好听啊。   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陆时语脑子里想着。   孙博彦一拍桌子,“woc!我就说哪里不对……”   他刚说了半句,就被魏郯警告地盯了他一眼,“小声点。”   孙博彦看了眼旁边正在睡觉的陆时语,他啊了一声,连忙压低声音。   魏郯看着身旁睡着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十分自然地隔着她身上披着的羽绒服外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孙博彦拿着习题集回到自己座位,抬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有点懵逼地隔着过道叫杜一翔,等后者回过头来,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用气声问:“咋回事呀?”   杜一翔也用气声回答:“你也看出来了?”   “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吗?”   “我觉得你想的和我想的应该一样!”   得到杜一翔的答复,孙博彦呆了一分钟。他站起来叫上杜一翔去厕所,刚出教室门,他就挠挠头,不太赞同地小声说:“这也,这也太……不太好吧,还有两年就高考了。”   杜一翔:“你觉得大人是因为谈个恋爱就会成绩下降的人吗?”   孙博彦想了想魏郯的变态程度,摇头,“肯定不会。”   “那不就结了。”杜一翔一摊手,“以大人的一贯作风,语哥的成绩也不会下降的,因为大人肯定会按头让她好好学习的。”   孙博彦啧了一声,“这么说来,和大人谈恋爱有点惨。别人谈恋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到大人这变成了全套五三、小题狂做、十年真题一起刷起来。所以,他俩是真谈了吗?”   杜一翔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高深道:“语哥的态度我还不太清楚,反正大人的态度很明显了。”   “大人这是栽了啊。”孙博彦感叹道。   陆时语的感冒不严重,加上身体底子好,晚上回到家吃了药,第二天又满血复活了。   期末考连着考了三天。考完最后一场,全校气氛轻松地跟已经过年了一样。操场上白雪皑皑,甚至有人在打雪仗。   陆时语围着条大红格子的羊绒围巾,围巾有点长,一圈圈缠上去,发梢蓬起一点弧度,显得人乖巧又可爱。   魏郯把她的围巾又往上拽了拽,完全遮住鼻子,只给她露出一双眼睛。   两人在胡同口分手,魏郯说完再见,转身要走,陆时语叫了他一声,“十三。”   “怎么?”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补习。”   “行啊。”魏郯扬扬手。   这顿饭,直到寒假快结束,她才兑现。   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陆时语的爷爷奶奶一直坐镇南方S市,陆学松老两口每年刚入冬就会过去。放寒假的第二天,他们一家四口也去了S市,然后又回苏亦的老家X市看望姥姥、姥爷。   今年过年晚,二月九日才大年三十。南方已经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二月十四日,一大早魏郯给她发了个红包,留言:【初五快乐!】   陆时语照着他发的金额给他回了一个红包,留言:【初五快乐,爸爸爱你!】   按照北方习俗,初五这天要吃“破五”饺子。于是,陆家一大家子人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   陆时语因为什么都不会,就在一旁看着苏亦剁饺子馅。   “妈,为什么不买现成肉馅,干嘛要自己剁呀?”   “因为这样就把不顺的东西都剁没有了,预示着来年一切都很顺利。”   “好迷信哦。”陆时语戳了戳活好的面团,被苏亦发现,拍了她一下。   面揉好醒好,馅料也调制好,该包饺子了。苏亦做事利落,双手一挤,一个个饺子就像是小鸭子下水一样扑棱扑棱地从她手里蹦了出来。   又快又好!   陆时语就不行了,包的饺子站都站不起来,比陆时钦还不如。苏亦嫌她包不好,下锅就成了片儿汤,让她在一旁打馅。   “明年就高二了,小钦想好大学去哪里读了吗?”奶奶摆洁包好一只水饺,看着孙子问道。   陆时钦出国读书这件事是早就说过的。学音乐不像别的,出国多见识见识,能让自己的音乐丰满起来,而不是只停留在技术层面做一个演奏工匠。   摆洁今天问一句,也是想看看孙子有没有明确的意向。如果有,一些准备要提前做起来了。   陆时钦将手里的饺子包好,放在盖帘上,出乎意料地回答:“我想在国内读。”   一句话,家里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他身上。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苏亦问。   “我觉得在国内也挺好。”陆时钦没有多解释。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这么说,就是打定主意了,别人很难劝得动。   摆洁和苏亦对望一眼,“时间还早,你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陆时钦点点头。   吃完饺子,陆时语回房间和魏郯连麦打游戏。   玩了一会儿,陆时语听到他讲话有些含糊,“你吃什么呢?”   “巧克力。”   陆时语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呀!   她瞬间酸了。   这货很多人追的,有人送巧克力给他也不奇怪。可是,人家送你就吃?啊啊啊???   手机那头忽然安静下来,魏郯没反应似地继续吃。   陆时语好想问:“是谁送你的?”   一句话在嘴边滚了又滚,害得她注意力不集中,被人突突了几枪,落地成盒了。   陆时语捏着手机的边缘,心里有一股急切,让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魏十三。”   “嗯?”   “你……巧克力是谁送的?”陆时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再自然。   “想吃?”   “才没,我就好奇。”   魏郯轻笑一声,“你呀。”   “我是用你给我的红包买的。”   陆时语:“……”   少年的声音低而柔和,经过几千公里的传导微微失真,但依然让陆时语的心跳瞬间飙高。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得去医院心内科检查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张嘴吃糖的一天!我觉得今天超甜哦~(我要留言   啧啧,十三的骚套路是真多,小语这样的耿直girl完全逃不开呀 第46章 撒娇四十六点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高一学年在紧张又充满收获的学习生活中飞逝而过。   期末考之前有一个分班考,高一一班的同学也面临分别。文科班理科班,实验班普通班,即便以后大家都在一栋教学楼,但也再难经常见面了。因为以后两年的学习只会越来越忙碌,越来越辛苦。   看着桌上的成绩单和分班名单表,陆时语就有点提不起劲,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分别了。可她知道人的一生,总要面对很多的离别:亲人的离别、朋友的离别、恋人的离别……   好在,她和魏郯、刘晓雅、杜一翔他们都分到了一个班。   高二一班。   班主任依然是王sir。   魏郯揉了揉她的脑袋,“开心点,不然等会拍集体照就不好看了。你要是照得丑了,我会笑话你一辈子。”   陆时语刚冒出头的小伤感莫名地被“一辈子”三个字给治愈了大半。   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么一个人自始至终陪在你身边的感觉真好!   她笑着点点头。   *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由小到大,不紧不慢敲了几下,顿住,几秒后再次响起。   陆时语被吵醒了,她皱着眉,一脸没睡醒的不高兴。伸手摸到闹钟,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09:00。   09:00!   她准备一觉闷到十一点,然后起来吃个早午饭。   这才是假期的正确打开方式,多么完美!   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   陆时语将被子拉高,把头直接埋进去,然后用两个枕头把耳朵堵住。   敲了五分钟,房间里一片寂静。陆时钦推门而入,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走过去,直接叫道:“陆时语,起床。”   说着走到窗前,哗啦两下把窗帘完全拉开。   陆时语快气死了,在被子里蹬腿:“陆时钦,你怎么那么烦人呀!”   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看到几缕散在外面的凌乱发丝。陆时钦超有耐心,坐在椅子上,隔一分钟就叫她一次,比闹钟还烦人。   这谁能受得了?   “啊啊啊啊啊!”陆时语大叫着坐起来,顶着一头鸟窝毛,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四点多才睡,到现在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她大声质问。   陆时钦接住一个,躲开一个,“今天潼潼要回来。”   “我知道呀,她中午左右才能到,所以我打算下午去看她。”陆时语泪眼婆娑地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我们上午就去,她好端端地突然回来,我有点不放心。”陆时钦说。   “是因为李叔叔有一年没见过潼潼了吧,毕竟他们是亲父女,再怎么说潼潼还是姓李的。”陆时语说。   陆时钦虽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不早点见到人,他还是放心不下。   十一点左右,陈昊开车将李怡潼送到,他连李家的门都没进,直接返回T市。   接到李怡潼的消息,陆家姐弟就跑到了隔壁。   一进院子,陆时语就见到了李齐安。她有整整一年没见过潼潼爸爸了,乍一见面,都有点不认得了。   在她的印象里,李齐安的样貌虽然比不上陆缄,但也是个器宇轩昂、目光明亮、身材挺拔的大公司老总。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陆缄足足老了十岁,快瘦脱相了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见到陆家姐弟,李齐安脸上露出个亲切的笑容,“你们是来看潼潼的吧,正好留下来吃午饭……”   “小语,时钦哥哥。”听到动静的李怡潼从卧室跑了出来。她穿了条白色连衣裙,斜背着个帆布小包,清瘦了很多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李怡潼没让两人进屋,而是和他们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中午一块在外面吃饭,好不好?”   陆时语下意识去看李齐安,只见他眼中的笑意褪去,只剩下困在方寸间翻卷不息的苦涩。   李齐安望着女儿始终背对他的背影,苦笑一下,又问:“好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钱够不够,爸爸再给你转点?”   李怡潼垂眸看着花团锦簇的院子,这些鲜花还是从前陈安妮在的时候一点一点种起来的。她知道这一年来李齐安都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本以为这些花没人打理,都枯死了,没想到依然能见到繁花争艳、万蕊吐香的景象。   她的房间也保持着她走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有什么用呢,这个家早已物是人非!   就像诗里说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摇摇头,说了声:“不用。”   从李家出来,陆时语和李怡潼手挽手走在前面,陆时钦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陆时语欲言又止,“潼潼,你和你爸爸……”   柏油马路被烈日晒得反射出一片晃眼的白光,旁边的树木似也受不了这炙热的阳光,浓绿的树叶有气无力地垂下来。   李怡潼的声音有点空,“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和他怎么相处。”   陆时语轻叹一声。   自从李怡潼去了T市,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虽然也经常发信息打视频,但她知道李怡潼这一年过得很不容易,到底有多难有多痛,又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她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陆时语安慰似的捏捏李怡潼软软的手,“中午想吃什么?”   李怡潼也把心里的烦心事暂时抛开,“涮羊肉。这个天气坐在空调房里,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吃着烫嘴的肉片,别提有多爽了。”   “好。”陆时语答应得痛快,“把魏十三叫上,我们四个从高一之后再没单独聚过了。”   “行。”李怡潼当然没意见。   离家不远就有家正宗的老北京铜锅涮肉,他们嫌一楼吵,上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陆时语壕气冲天地将菜单递给李怡潼:“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姐姐我请客。”   李怡潼笑眯眯地接过来,也不和她客气,按照他们四个的口味开始点菜。   陆时语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爽得她“嘶哈”了一声,然后点开手机找到钱包一看。   我日!钱包里只有可怜的2.35元。   她的全部资产只有这么点儿?她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拿着这两块来钱请客,怕是要被火锅店老板当成吃霸王餐的给打出去!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   而且这是潼潼一年来头一回回家。   陆时钦就坐在对面,陆时语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陆时钦抬头,“干嘛?”   陆时语看了看旁边,李怡潼正在和服务生确认菜单。她朝弟弟使眼色。   陆时钦莫名其妙,“你眼睛抽筋了?”   陆时语:“……”她现在也觉得自己和这个同胞弟弟之间最近的距离就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了,关键时刻一点默契度都没有。   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想和他先借点钱,不过临发送的一瞬间,她又删掉了。如果让陆时钦知道她又大手大脚把零花钱提前花光了,保不准会告诉妈妈,万一苏亦觉得她暑假放假还这么能花钱,直接把零花钱给她砍一半怎么办?这个后果太严重,她承受不来。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我去门口看看十三怎么还不来,不会迷路了吧?”   陆时钦给李怡潼的水杯里加满了酸梅汤,然后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她,“这离他家还不到二百米,他怎么会找不到,你以为谁都是你呀?”   陆时语瞪他一眼,不理他,蹬蹬蹬跑到楼梯口。她跑得有点急,与迎面上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鼻尖萦绕着清清淡淡的北欧森林的味道,若有若无。   “十三。”她仰起头,甜甜地叫他。   魏郯只觉心都被她叫软了。   “十三。”陆时语抓着他的手腕又叫了一声,黑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呀眨。   魏郯微微挑眉,努力忽略手腕上的异样触感。   “干嘛?”他的嗓音有点哑,“索吻?”   陆时语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姿势不太好——她整个人都扎到魏郯怀里了,脑袋还仰着,搞得好像要接吻一样。   她脸上火辣辣的,猛地站直身体,后退两步。可陆时语忘了自己身后就是楼梯,还是魏郯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怎么,索吻不成,恼羞成怒要自残?”   “你,你……”陆时语你了半天,才又羞又窘地说:“狗十三,几天不见,你怎么就不当人了呢?!”   魏郯抱着手臂靠着墙,眼睛里的笑藏都藏不住,“说吧,什么事求我?”   陆时语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说骚话,然后又轻轻松松揭过的行为彻底点炸了。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高一运动会?还是初三暑假从米国回来?   她气愤地一把拉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口可真没含糊,魏郯吃痛,长长地“嘶”了一声,却没抽回手。   等陆时语牙根酸胀松了口,他冷白瘦削的手腕上两排清晰的齿印深深嵌入肌肤。   看着都痛。   陆时语刚才不过是气极了,这会儿见到他被自己咬成这样,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魏郯倒是不在意,随便揉了揉,解下另只手腕上的手表,重新戴上盖住齿印。   “疼吗?”陆时语有点心虚地小声问。   “你说呢?要不你把手伸过来让我咬一口,你自己切身体会一下。”魏郯瞥她一眼。   “不,不用了。对不起。”陆时语清了清嗓子,“那谁让你先耍流氓的。”   “到底什么事让你特地在这堵我?”   陆时语将原委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望着魏郯,“所以,你会借钱给我的吧?等下个月零花钱到账,我马上还你。”   魏郯没有一口答应,提步往里走,“一会儿吃饭,看你表现。”   人到齐,锅子也上来了。   这顿饭吃的陆时语忙死,堪比xx捞的服务员,十分有眼色地一会儿给魏郯的杯子续上酸梅汤,一会儿将烫好的毛肚、羊肉片殷勤地夹给他,一会儿又去小料台给他拿麻酱。   看的李怡潼偷偷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魏十三手里了?”   陆时语看向魏郯的目光像老父亲一样慈祥,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魏郯对她的服务还是满意的,吃到一半就给她转了五百块钱。   收到钱,陆时语就翻脸不认人了,看也不看他,只顾埋头吃饭。忙活半天,她自己都没吃几口。   很快,视线里出现一只带着黑色手表的冷白手腕,黑与白,极致的对比,莫名好看。   手腕的主人推过来一个白瓷碟,碟子里全是剥好的大虾。   陆时语也没抬头,夹起一个吃到嘴里。   有点甜!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呀,今天一更哦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akoto 1瓶;GOCHI_JK 9瓶; 第47章 撒娇四十七点   吃饱喝足,魏郯和陆时钦要去室内运动中心打会儿篮球。陆时语和李怡潼没什么事,也跟着去了,坐在场边的座位上吹着空调聊天。   陆时钦的个子比魏郯要高些,但比力量的话魏郯更胜一筹。刚开始他还有点懒洋洋的,但魏郯今天手感好到爆,从球场各个角度一个接一个地进球。   这就不能忍了。   这种雄性之间的solo,关乎着脸面,尤其是还有女生在一旁观战的情况下。   陆时钦的小宇宙噼里啪啦烧得前所未有得热烈。   他和魏郯开始大跳贴身热舞,积极抢断。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   结束后,陆时钦直接躺倒在地上,汗水挂在睫毛上,“魏郯,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魏郯扯下额间饱浸汗水的发带,随意拨了拨头发。闻言,他动作一顿,隔着半个球场看向坐在场边朝他挥挥手的小姑娘。   陆时钦坐起来,“我可不是我姐那个没开窍的傻子,你这些年对我姐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很想假装眼瞎,但难度太大我做不到。不过,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姐到底哪里好?”   魏郯垂眸看着地板,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温柔,“我觉得她哪里都好。”   陆时钦站起身,倾身靠近,眼神锐利地与魏郯对视,正色道:“虽说咱俩是十几年的兄弟,但她是我亲姐,如果你惹她伤心,我照样揍你。”   两人视线对上,魏郯不避不退,“好。”   等他们一起回到球场边,陆时语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要不是确定这两人都是直男,她还真看出点基情四射的味道来。   “潼潼呢?”陆时钦不答反问。   “啊,她给你们买水去了。”陆时语说。   陆时钦点头,突然拍拍魏郯的肩,装模作样地环顾左右,“你刚才说看台边哪个小姐姐长得好看来着?”   魏郯:“……”   他俩打篮球时,陆时语和李怡潼去运动中心外面不远的水果店买了两个水果拼盘。她知道魏郯喜欢吃芒果,特意要了个芒果多的。本来手里的塑料小叉子都递出去了,听到这话手直接转了个方向,把叉子上的芒果喂到自己嘴里。   然后瞪了眼魏郯,“想必这会儿你不用吃水果也饱了。”   陆时钦坏笑了一声,抱着另一盒水果去找李怡潼。   魏郯看她吃的两颊鼓鼓像个小松鼠,觉得莫名可爱。   “什么干醋都要吃?”   “咳咳”被他的语出惊人呛了一下,陆时语眼睛瞪得更圆了,否认三连,“谁吃醋了,我吃哪门子醋,我没有吃醋。”   魏郯低笑,长臂一伸,抢了个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吃。   *   高二比高一要早开学。高一新生入学时,他们已经上了一周多的课了。   陆时语这个暑假差不多长在魏郯家了。除去刚开始恣意地疯玩了半个月,剩下的时间,她很自觉地用来写作业和复习预习。   所以进入到高二之后,她没有太多不适应。   最让她开心的是,李怡潼转学回来了。她的户籍还在这边,将来必须在帝都参加高考。而且不管怎么说,李齐安都是她的第一监护人,陈家再怎么心疼外孙女,也没办法将人一直留在T市。   不过李怡潼上的是文科班,两人根本不在一层楼上。   中午午休,陆时语带着从小卖部买的冰激凌去找李怡潼。   他们班教室后门开着,陆时语朝里张望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中间第二排座位上趴着的李怡潼。   李怡潼的同桌不在,陆时语干脆轻手轻脚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凑近去看李怡潼的手机屏幕,“潼潼,看什么呢?”   李怡潼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一松,手机“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时语弯下腰,替她把手机捡起来,顺便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屏幕里是一段弹钢琴的视频,就简简单单一架钢琴和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不过,这双手十分的眼熟。   “咦,潼潼,这不是小钦吗?你怎么有他弹琴的视频呀?”陆时语把手机还给李怡潼。   “就,就是我求他发给我的,我不是一直喜欢听他弹钢琴吗?”李怡潼不太自然地把别到耳后的碎发扒拉下来,盖住发烫的耳朵,解释道。   好在陆时语也没多问,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手里有点化了的冰激凌转移走了,“给你香草味的,哎呦,得快点吃,都化了。”   李怡潼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因为李怡潼的同桌也回来了,两人干脆出了教室,在走廊上靠着栏杆边吃边小声说笑,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代。   随着第一次月考的临近,十一黄金周也近在眼前。   九月底的某天清晨,吃早饭时陆缄一脸慈祥地看着陆时语,“早啊,宝贝小公主……”   陆时语手里还没剥完的白煮蛋“吧嗒”掉进碗里,溅了她一下巴小米稀饭。她抽了张纸巾,胡乱擦擦,“老陆同志,请你好好说话。”   陆缄唇角弧度保持不变,“今年是我和你妈妈结婚十八周年,我们准备去希腊旅行。”   “去就去呗。正好我们十一就放假了,不过时间还是有点紧张……”说到这里,陆时语顿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亲爹,“等等,你是要和妈妈单独去吗?” 不带我和弟弟,我们是不是你亲生的?!   陆缄毫无愧疚,“丫头长大了,变得懂事又体贴了。好好上学,回来给你带礼物,有事找你二叔。”   陆时语:“……”   于是,十一前夕,陆家姐弟俩从那对为了二人世界,把两个未成年留在家里的恩爱夫妻手里,收到了足够多的精神损失费和伙食费。   这天晚上,陆时语见陆时钦的房间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却没有钢琴声。好奇之下,她端着洗好的水果去找陆时钦,推开房间门,就见他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投影仪开着。   少年精致秀美的五官被屏幕打亮,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陆时语把水果放下,“我日,陆时钦,你在看什么十八禁的小电影?别以为爸爸妈妈不在家,你就能上天了。”   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段具有极强穿透力的古埙声,幽怨、哀婉如一位沉冤的女子如泣如诉。   她头皮都麻了。战战兢兢回头,看了眼投影幕布,哪里是什么小电影,分明是惊悚片。   陆时钦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里,朝她扬扬下巴,“一起看?谁先逃跑谁洗一个礼拜的碗。”   “行!怕你的是孙子。”陆时语下意识地反驳。她最受不了激将法,何况她真的不想洗碗啊。   陆时钦准备的还挺全,饮料零食一字排开。陆时语放下水果,抱着一盒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吃。   为了增添气氛,陆时钦特地把唯一的顶灯也关了,换成一只倒扣的手电筒,一束晃眼的白光打在天花板上。   我日!   陆时语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不怕鬼,我怎么可能怕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想着想着,感觉胆子大了不少。   但二十分钟后,本来和陆时钦各占一半沙发的某女,零食也不吃了,手脚并用爬到陆时钦身边,紧紧挨着他,手里还攥着他的袖子。因为太过用力,棉质运动T恤已经被攥出了明显的褶皱。   陆时钦差点没笑出来,就这胆子,还敢和他打赌。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在她耳边幽幽地叫她的名字:“陆~时~语。”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后,陆时语抄起靠垫猛打陆时钦,拖鞋都没穿好,一阵风似的就窜回了自己卧室。   留下陆时钦在背后哈哈大笑。   陆时语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回房间,飞快躺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一颗跳得乱七八糟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   可刚才看过的电影像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把她吓得不敢动弹。   她好后悔呀。她为什么要去看陆时钦在干什么,如果她不那么好奇,她就不会和他打赌,如果她不打赌,她就不会看鬼片,如果不看鬼片,她就不用躲在被子里想睡不敢睡。   呜呜呜……   房间里黑洞洞的,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到台灯开关,按开。   可还是害怕。   窗外、床下、桌子下,台灯光亮之外的地方,好像都藏着长着锋利獠牙和带血触须的鬼怪。   怎么办,去找陆时钦?怕是会被嘲笑一年,而且他很可能会再给她讲一个鬼故事。   她打开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看到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人,眼睛一亮。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也许可能说不定魏郯还没睡。   放假嘛,他应该会晚睡。也不对,魏郯这个人自律到可怕,听他妈妈说他一年中可能只有一天会晚睡,那就是大年三十,因为要守岁。   如果他已经睡了,把睡着的人吵醒很不道德。   越想,越纠结。   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   这时,屋外树叶被风吹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细响,像极了鬼怪窥伺的危险动静。   啊啊啊,她再不犹豫,闭着眼按下了拨出键。   电话响了五六声,终于被人接起。   “喂?”手机那边,魏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慵懒。   “十三。”陆时语有点不好意思,细声细气地叫他,“你已经睡觉了吗?”   “小语?”魏郯确定似的拿开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呼”地坐了起来,声音略有焦急,“出什么事了?”   “我,我害怕。”陆时语可怜兮兮地说:“我刚看了个恐怖片,好害怕。”   原来是怕鬼啊,魏郯松了口气。   夜色里,周围寂静无声,连听筒里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顺手捞起枕头立到背后,靠在床头。   “胆子这么小,还看什么鬼片。”他说。   “别,别,你别说那个字。”陆时语现在敏.感地不得了,听到“鬼”字,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   听着她瓮声瓮气的声音,想着她藏在被子里的鹌鹑样,魏郯低低地笑了出来。   陆时语在他的笑声中,脸上升起一股燥热,咬着嘴唇闷闷地道:“你不许笑!”   魏郯笑了一会儿,“被子里不闷吗,快出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三只小猪、白雪公主?”   “不要啦,好幼稚。”虽然这么说,但当魏郯开始讲起来,陆时语又安安静静地听。   他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低沉温柔,陆时语听着听着,身体渐渐放松,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远……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魏郯声音真好听啊,耳朵都要怀孕了。   魏郯听着听筒里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就那么听着,好半天,轻叹一声,“晚安。”   因为被打断了睡眠,魏郯昨夜好晚都没睡着,只好起来刷题刷到半夜。第二天起来,他一脸倦容地坐在餐桌边。正在吃早饭的俞景蕙惊奇地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几眼。   晚上,魏郯发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放了一本书,摊开来上面压着他的笔袋。他很清楚地记得之前桌子上并没有这本书。   他拿起来,随意扫了一眼。   【青少年男孩zw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它可以缓解由性紧张引起的焦虑,但频繁的zw会影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甚至使精神抑郁……】   翻到封面,醒目的文名映入眼帘——   《青春期,父母和儿子说的悄悄话》。   魏郯:“……”他捏了捏眉心。   他妈妈真是想太多了。 第48章 撒娇四十八点   升到高二后,课业压力非常大。十一期间,每一门功课的老师都布置了大量作业和卷子。除了去上课外班和美术班,李怡潼几乎天天足不出户,闭门赶作业。   中午时分,看看时间,她放下笔活动一下手腕和脖颈,打开房间门。   院子里有很大的焦糊味和油烟味,李怡潼第一反应是家里起了火灾。   自从她回家来,李齐安就给家里原来的钟点工阿姨加了薪水,变成了住家保姆,负责他们父女俩的一日三餐和日常家务。   “兰姨,你在做什么呀,是什么糊了?”李怡潼捂着口鼻,冲到厨房门口大声道。   出乎意料,厨房里的不是兰姨,而是李齐安。   他一边咳嗽,一边手忙脚乱地搅着锅铲在流理台前忙活。听到声音,他回头,“今天兰姨家里有点事,请假回家了。中午爸爸给你做饭。”   说着,他指了台子上的四菜一汤,“糖醋排骨、油焖大虾、琥珀桃仁、白灼芥蓝和海米冬瓜汤,都是你喜欢吃的。”   李怡潼的视线从乱得像刚打过仗一般的流理台,慢慢移到整个人都有点狼狈的李齐安身上,点点头,默默将做好的菜端到了餐厅。   李齐安头一回做菜,能做熟就已经不错了,味道实在谈不上好。糖醋排骨有一股明显的糊味,白灼芥蓝酱油放多了,琥珀桃仁甜得发苦,冬瓜汤很咸……不过李怡潼什么也没说,一口一口地吃着。   李齐安自己每样菜尝了一口,皱着眉头拿出手机,“算了,还是别吃了,叫外卖吧。”   李怡潼摇头,“没事,别浪费。”   自从女儿回来,李齐安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和女儿缓和关系,但都像现在这样,收效甚微。   李怡潼把自己缩进了壳里,根本不愿意面对他。   吃完午饭,把碗筷收到洗碗机里,李怡潼看向依旧繁花似锦的院子。花儿极力抓住夏天的尾巴,卖力地绽放着最后的芬芳和美丽。   耳边是从客厅隐隐传来的李齐安刻意压低的声音。   “妈,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婚。”   “我和江倩那就是个错误,我不想一错再错,您就别再胡乱掺和了。”   “妈,我都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妮不在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把潼潼养育成人,别的什么都不想。”   ……   李怡潼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时钦哥哥,你在家吗?】   陆时钦回得很快。   【在。】   【来吧。】   李怡潼刚站到陆家的院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阳光迎面洒在陆时钦的脸上,给他精致俊美的面庞镀上一层柔暖的光晕。他侧身让她进来。   “小语呢?”   “她去了太爷爷家,你等一下,我在榨橙汁。”   “好。”   李怡潼望着前面颀长挺拔的背影,陆时钦穿着件黑色的薄卫衣,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   很快,陆时钦从厨房端出了一个玻璃杯,递给她。   李怡潼道了谢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微酸的橙汁里混着不太明显的属于芒果的清甜。   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怡潼鼻子酸了一下。   陆时语曾经不止一次吐槽她这个弟弟脾气差、恣意张扬、毒舌任性,但李怡潼却知道他那敏锐又细腻的小温柔。   他总是能看穿她的伪装,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把肩膀和怀抱借给她倚靠,告诉她别怕,他在。   陆时钦什么也没问,像往常一般坐在钢琴前。   李怡潼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看他。   随着泠泠的琴声响起,她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   陆时语是被沈明绮叫去的。老两口常去光顾的距离陆家最近的药店,这两天正在搞给老客户的积分返利活动。   根据积分的多少,送洗衣液啊,鸡蛋啊什么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白送的谁不要?!街里街坊的老头老太太们闲着也是闲着,纷纷跑去领奖品,弄得每天药店门口排大队。   沈明绮这两天膝盖疼,上了年纪都这样,每天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所以她把药店会员卡给了重孙女,让她代自己跑一趟。   陆时语应了。   足足排了一个小时,陆时语才拎着两袋洗衣液从药店挤了出来,她把洗衣液放在地上,用手扇风,抬眸就见前面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三?”   陆时语有点意外,追了上去。前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顿住脚步,回头。   “咦,你怎么戴口罩,脸色也不太好。”陆时语凑近了看他。   “没事。”魏郯的声音很哑,因为口罩的阻隔还显得闷闷的,“你买洗衣液?”   “不是,药店送的,太奶奶让我帮她领一下。你是不是病了呀?”   “没事,我先走了。”魏郯其实在发烧。他平时并不是逞强的人,但他不想让陆时语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他希望在她面前,自己永远尽善尽美。哪怕他现在浑身发冷,体虚无力,骨头酸胀。   “等等。”陆时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我真没事。”说完这四个字,魏郯急促地喘了一下,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他默默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低着头。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你爸妈呢?”怎么病了还让他一个人出来。   “出国旅游了。”   “啧,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爸妈。你说我们难道是他们捡来的吗?”陆时语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然后蹙着眉,弯腰,手覆上少年的额头。   手掌下的温度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   柔软的手心轻轻压在他的额上,魏郯的心跳倏地加快,在她手腕之下,闭了闭眼。   “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他还在嘴硬。   陆时语快被他气笑了,“病了就去医院,不去医院也要吃药,我还没听说坐一会儿,病就能好的。”   她拉着他的手,想把他拽起来,“走,去医院。”   魏郯没动,浓黑的眼睫毫无生气地垂着,“不用。”   “不用个P!”陆时语急了,蹲下.身,一手板着魏郯的肩膀,一手摸上他的脸,命令道:“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隔着口罩魏郯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吐息。小姑娘眼中透着担忧,软弱无骨的小手贴在他脸上,微凉又柔软,很舒服。   “我的身体我知道,吃个退烧药就行。”他弯了弯眼睛。   怎么就这么犟!   陆时语磨了磨牙,“唰”地站起来,转身走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脑袋里像是扎了无数细小的钢针,细细绵绵地作痛。魏郯吃力地抬起重若千斤的眼皮,见她气呼呼地走进了药店。   很快,陆时语回来。   “那走吧。”她扶起他。   “嗯?”   “嗯什么嗯?你病了,家里又没有人,我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吗?”   “哦。”原本烧得哪哪都痛的身体,突然好受了不少。   进屋换了鞋,魏郯扯掉口罩,就有气无力地半瘫在沙发上。什么叫病来如山倒,什么叫生命的脆弱,他今天算是深有体会。   他从小身体不错,很少生病,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吃个药,一天就好了。像今天这样浑身发冷,骨头酸胀,头痛难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陆时语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家药箱在哪?先量个体温再说。退烧药要38度5以上才能吃。”   魏郯抬手指了指电视柜。   陆时语找到医药箱,从里面找到一支老式体温计。她抽出来,先确定水银柱在最下面,然后跪在他旁边,伸手就去拽他的衣领子。   魏郯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   “你躲什么,我给你量体温啊。”陆时语看他。   “哦。”魏郯没说他们家都是含在嘴巴里的,任由她不那么温柔地扯开他的衣领。   陆时语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把体温计给他,让他自己量?如果现在再说,似乎就显得太刻意了,有越描越黑的嫌疑。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体,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魏郯微微仰着头看她,修长的脖颈被拉长,喉间有个明显的凸起。   陆时语看得呆住。她从前看小言时,作者描写男主的外貌时,会特别描述手指啊锁骨啊腹肌啊什么的,其中男性特有的结处也是经常被施以重墨。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真的……有点性感啊!   魏郯静静地看着她长睫扑簌簌地颤,大眼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慢慢地眨眨眼,低低地笑了。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磁性,加上感冒,声音里透着暗哑,莫名的性感撩人,陆时语回过神来,不淡定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那么温柔地飞速扯开他领口,将体温计塞了进去。   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他的皮肤和硬邦邦的胸肌。灼人的温度和陌生的触感从指间嗖地传导开来,她身子一僵,说了句我去倒水就从落荒而逃。   魏家没有热水,她烧了一壶。等水烧开的工夫,她一直用手背按压着发烫的脸颊,一步都没有离开厨房。   等她烧好水,魏郯已经不再客厅了。陆时语端着水杯,熟门熟路地去了他的卧室。   卧室门半开着,魏郯躺在床上看她,什么也没问,好像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已经量好了。”   陆时语从床头柜上拿起来,对着光亮看那水银柱。   39度2。   啧,烧得这么高。他却看起来除了浑身无力外,没什么大问题。要是她的话,估计头疼眼睛疼哪哪都疼,根本爬不起来,更别提自己买药了。   “你怎么回事!发烧这么严重,不知道给人打电话,竟然还出去买药,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陆时语噼里啪啦地数落他,声音清脆像夏天的薄荷糖。   魏郯没有辩解,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吃早饭了吗?”   “吃了片面包。”   陆时语将药片倒在手心里,“起来喝药。”等魏郯坐起来,她递给他。   魏郯没接,“我手软,你喂我。”   陆时语:“……半个小时前是谁死犟着说自己没事的?”   “我。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魏郯回答地没有半分心虚。他不想再强撑了,因为偶尔在她面前示弱似乎也没什么,被她照顾的感觉还不赖。   陆时语妥协了,直接捏着药片凑到他嘴边:“张嘴。”   魏郯乖乖听话。   因为发烧,他的唇瓣红而干燥,但是很软。   看着他吞了药,又喝了水,陆时语忍不住将左手背在身后蹭了蹭,仿佛要蹭掉那无法忽略的触感。   她打了盆水,从冰箱里找了冰块倒进去,然后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嫩白的手臂。她将浸透冰水的毛巾拧干,盖在他额头上。   魏郯安静地看着她忙碌,毛绒绒的长睫垂着,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给他掖了掖被子,陆时语直起腰,“你睡吧。”   下一秒,手却被人抓住。   力道很大,猝不及防下,陆时语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床上,脑袋砸在魏郯的胸口。   “魏十三?”她捂着发酸的鼻子,勉强抬起头来。   魏郯倦倦地阖着眼,气息滚烫,嗓音低哑,“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快了,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49章 撒娇四十九点   陆时语挑眉。这人之前还绷着的铁血男儿绝对不能被小小感冒所打倒的硬汉形象,像泥石流一样塌了。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她爸每次生病也会变成那种亲人又爱撒娇的大型犬类动物,就想让苏亦心疼地围着他转。   行吧,语哥惯着你。   她任凭魏郯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脚勾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   也许是感冒药药效发作,魏郯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陆时语松了口气。   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很烫,很干燥。   睡着后的魏郯和平时不太一样,眉宇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他侧躺着,领口处露出一点精致好看的锁骨。他看着白净瘦削,但因为常年运动,肩膀宽而薄,肌肉匀称紧致,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想到之前给他量体温时触碰到的胸肌,陆时语的脸开始烧了起来,她干脆拿出手机来刷刷微博什么的转移注意力。   魏郯一觉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整个人依然有点头昏脑涨,但比起早上那会儿已经明显好受多了。热度基本退了下来,他将额头上的毛巾扯下来,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手正和陆时语紧握在一起。   就这样保持了几个小时。   五根手指都有点僵硬了。   而陆时语坐在小板凳上,趴在他床边歪着脑袋也睡着了。   魏郯觉得,自己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挠了一下。   他想抽出手,谁知他一动,陆时语就倏地惊醒了。   “……十三。”她眼睛都没睁开,已经叫出口了。   魏郯“嗯”了一声,紧接着一只小手就拍在他脸上,然后慢吞吞地从唇角一路往上,鼻子、眼睛、眉毛、额头……   “唔,不怎么烧了。”陆时语的手在他前额停留了几秒,人才清醒过来,她收回手,坐起来。   “嗯,好多了。”魏郯嘴唇苍白没什么血色,嗓音也沙哑得厉害,只有一双眼睛熠熠闪光。   陆时语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像涂了502似的紧紧握着,她咳了一声,站起来,“那个,那个,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粥。”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兔子似的窜出了房间。   魏郯望着她的背影,眼眸含笑,哑着声音道:“谢谢。”   年轻的好处在魏郯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经过一天的休息,第二天开学,他又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了学校。   一进教室,就看到他的小同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喜事,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刚走到座位,陆时语就献宝似的递过来一纸奖状,“快看,你语哥厉害吧。”   魏郯接过来,是一张全市作文竞赛的的获奖证书,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二等奖,陆时语”几个大字。   早上,陆时语刚到教室,就被语文老师叫去了。   语文老师姓吴,五十出头,是个很有文人儒雅气质的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教师。他对学生,很少疾言厉色。讲起课来言之有物,能把一个简单的知识点拓展成一二三四五六。上他的课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却一点也不枯燥。   老吴从来不吝啬表扬,他把陆时语上学期的得奖作文翻出来,给她好好分析了一番,还夸了又夸,最后道:“你这篇作文的切入点是很新颖的,写的时候也注意紧扣主题,通篇下来条理清晰语句通顺,写出了一篇好作文的灵魂。非常好,继续努力!只是文学功底还有所欠缺,这个主要靠平时积累,要广泛地阅读……你第一次的月考成绩也不错,不过有些死记硬背的基础题不该错。”   陆时语认认真真听完,从办公室出来就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班。   魏郯见她开心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嗯,厉害。”   上了高二,他们经常会听到一句话——得语文者得天下。而作文更是个其中最具有伸缩性的单题。高考作文满分六十分,如果要考B大,作文至少要上五十,甚至五十五分。   他知道陆时语从前是不大喜欢写作文的,但自从她下决心要考B大后,这种情况慢慢改变了。平时经常看到她拿个小本本,将自己灵光一闪想到的好句记录下来。   一年下来,进步真的很大。   为了心里的那个目标,她是真的在努力。   十月底的期中考试,陆时语也考得不错。   没了政史地,相对薄弱的语文和化学又有了提高之后,她的总成绩有了大幅度的跃进。   家长会后的那个周末,陆时语在他们四人群里倡议。   【兄弟姐妹们,明天看电影,要得不要得?要得扣1】   很快三人齐刷刷地回复:【1】   周六下午,李怡潼拿着外套出来,听说他们要去看电影,李齐安问,“周末哪哪都人多,你们小心点。要不要派车送你们?”   李怡潼低着头穿鞋,“不用。”   李齐安眼中一暗。   从家里出来,就见陆家姐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和两人打招呼。李怡潼这两年蓄了长发,如今已经长过肩膀。不知怎地,一缕头发缠在了娃娃领外套的圆扣上。   她扯了一下,没解开,反而疼得地嘶了一声。见状,陆时语正要走过去帮她,谁知有人比她更快。   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解开缠绕的发丝,陆时钦却没有放手,继续弓身垂眼将纽扣一颗颗扣好。好看得过分的一张脸上,神情温柔又专注。   李怡潼看了眼陆时语,有点别扭,要躲,陆时钦却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低声道:“别动。”   李怡潼乖乖不动了,只是长而卷的睫毛扑簌簌地颤。   陆时钦给她扣好扣子,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才松手直起身来:“走吧。”   陆时语有点傻。   她眨眨眼,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直到在胡同口等到魏郯,她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电影票是陆时语早就在网上订好的,他们买好饮料和爆米花,正好进场。   坐座位的时候,那种怪异感又来了。   陆时钦让她和潼潼坐在中间,而他和魏郯一左一右坐在她俩外侧。从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陆时钦有时挨着她坐,有时挨着魏郯坐。   而这一次,他挨着李怡潼坐。   可再仔细观察,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陆时语也不是揪着一个问题不放的人,电影开始,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怕胖,她只买了小份的爆米花。但电影开场没二十分钟,手里的纸杯就见了底。就在她要拿饮料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两根手指,指尖是一颗混着奶油和玉米香气的爆米花。   “我的也给你。”魏郯低声说。   陆时语没多想,直接就着魏郯的手咬走了那颗爆米花。   她吃着吃着才觉得不对劲。等一下,她为什么不用手,而是用嘴呢?!人家魏郯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呀,而且她最后还下意识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唰”地一下,陆时语脸就红成了番茄。   她悄悄觑向他。   少年背靠在座位上,五官被光影变幻的电影屏幕打亮。他的侧颜真是绝了,鼻尖、嘴唇和下巴标准的三点一线,小刷子似的密密睫毛下,一双黑眸专注地盯着前方,似乎对刚才的事毫无所觉。   陆时语轻轻松了口气。   魏郯眼睛注视着电影,实际上刚才演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刚才被她舔过的两根手指上。   触感软软的,湿湿的。   魏郯有点受不了。   正值躁动的青春期,仅仅三秒钟,脑速超于常人的大学圣的脑袋里已经迅速跑完了不下十种不可描述的小心思。   可问题是,他的小姑娘还不怎么开窍。   想到这里,魏郯在心里长叹一声。刚才那些个带颜色的小心思,就像彩色的肥皂泡泡,“噗”地一下,全没了。   他整个人懒懒地瘫在座位里,没什么精神。   偏偏陆时语撑着座位间的扶手俯身凑过来。3D眼镜对她来说偏大了些,动一下就往下滑。陆时语直接抬起食指,勾着眼镜拉下来,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从下往上看他。   “电影不好看?还是心疼你的爆米花?”   蔷薇色的唇瓣近在咫尺。   她大概是涂了薄荷味的润唇膏,吐息间有淡淡的薄荷香和爆米花的奶油香。   魏郯现在哪里还受得了这个?难得的不怎么温柔地伸出一根食指,将她推回到安全距离。坐直身体,用近乎冷漠的暗哑嗓音道:“都不是。”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陆时语撇嘴,低语:“果然,男人才是善变的。”   从影院出来,他们决定去一家常吃的日料店吃自助。   一般来说,以食材新鲜为卖点的日本料理,最好不要尝试自助,尤其不要吃太廉价的。否则,菜品的品质会让你生出倒贴老子一百块也不会再来的后悔。   不过他们去的这家店倒是例外。店家虽然规定小青龙、牡丹虾都是限量一份,但品质绝对有保障。寿喜锅味道正宗,烤鳗鱼肥美香甜,三文鱼红白相间的纹理清晰可见,不用咀嚼就能轻易化在嘴里……一切都很完美,如果不是遇见某个老熟人的话。   日料店洗手间,陆时语、李怡潼与黄馨月狭路相逢。   一开始,陆时语并没注意到在洗手台补妆的女孩子是谁。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只要五官端正,素颜都是很美的,满脸的胶原蛋白啊。反正她和李怡潼都是只会涂个润唇膏的选手。   视线对上的瞬间,她才认出来这是黄馨月啊。   有点不认识了。   怎么说呢,脸还是那张脸,但从衣着到妆容,都成熟精致了不少。   整个帝都将近三千万人,怎么就偏偏遇上她了呢?陆时语本想将对方当成完全的陌路人,奈何黄馨月慢条斯理地补上斩男色唇膏,从镜子里看向李怡潼,“听说你转学回来了,不过在学校没碰到,聊聊?”   李怡潼仔细冲掉手上的泡沫,“小语,帮我再要一杯可尔必思吧?”   陆时语迟疑片刻,点头答应。   等她离开,黄馨月将唇膏收入Furla小方包里,“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也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你们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有好的家庭环境,有好的物质条件,有好的教育资源……凭什么?就凭你们会投胎?”说到最后,黄馨月嘴角扭动,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所以,你和你母亲就去抢别人的?抢别人的丈夫,破坏别人的家庭?”李怡潼淡淡地道。   “你父母之间本来就有问题。” 黄馨月倔强地道。   “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你们母女俩就像故事里的蛇,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是她和妈妈太傻。总觉得黄馨月母女俩孤儿寡母,没有分清善恶,就敞开来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她们。   李怡潼不想和黄馨月再多呆一秒,转身出了洗手间。 第50章 撒娇五十点   陆时语本来以为黄馨月是和江倩一起来吃饭的。结果,他们四人从日料店出来,恰巧看到黄馨月和一个身材不高的男生一起上了一辆宝蓝色玛莎拉蒂。   她视力不错,将那个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的男生看了个清清楚楚,是高三年级的风云人物——景灏然。景灏然家里是做高科技环保的,家族企业“景深高科”今年刚登陆科创板不久。   黄馨月在去年元旦晚会上曾以一曲独舞《飞天》技惊四座,之后就传出了不少绯闻。照今天她精心打扮的程度以及两人单独出来约会的情形来看,他们十有八九是正在交往。   不过,黄馨月是否在谈恋爱,又是和谁谈恋爱,这都和她没关系。陆时语只关心李怡潼。   元旦小长假的帝都被朦朦胧胧的雾霾笼罩得云烟缥缈。   陆时钦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修长的脖子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颚,呼啸而来的北风在他没有围巾的光秃秃的脖子上肆虐。   在一个个用帽子围巾口罩全副武装起来的路人中十分醒目。   不少女孩子从他身旁经过,惊艳的目光一直流连不去。   可谁也不知道,此刻陆时钦心里苦哇。   今天一大早,他们一家四口就开车到T市参加远方亲戚家的婚礼。折腾到天擦黑才回来。到了家门口,他那个撒娇精姐姐又说要吃山楂锅盔,他就被陆缄打发出来买。   问题是,今天零下十五度,他只穿了衬衣、羊绒衫和大衣。这么穿一直坐车的话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走在路上试试,直接冻成狗好吧。   陆时钦看着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色,苦哈哈地继续维持着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形象。   从稻香村出来,走没多远,路过一家咖啡厅的窗外,急匆匆的脚步一顿。   陆时钦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身子一转,也走进咖啡厅。   “这是林思怡让我带给你的纪念手册。”   “谢谢你啊,姚睿恒。”李怡潼从对面的男生手里接过一个漂亮的手账本。   林思怡就是李怡潼T市一中的同桌。小林同学是个感情充沛的姑娘,同窗一年,李怡潼离开时,她说要找班里的同学给她做个纪念手册。   做好后本来要快递来,赶巧姚睿恒元旦要到帝都来走亲戚,所以他就毛遂自荐给她带过来了。   姚睿恒身高178左右,戴眼镜,长得白净清秀,书卷气很浓。他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谢,我正好顺路,举手之劳。”   李怡潼虽然在一中只呆了一年,平时安安静静地话也不多,但是班里同学大多对她印象很好。再加上她长得软软萌萌、娇娇柔柔,很容易激起异性的好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李怡潼和姚睿恒其实不太熟,但人家好心替自己带东西过来,总要应酬一下。   “听林思怡说你要考央美?”姚睿恒脸上挂着柔和干净的笑容,问。   “嗯,我对美术比较感兴趣,而且已经学了十年。”   “我明年准备考帝都R大的金融专业。”姚睿恒继续说。   “金融专业是R大的王牌专业,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很有口碑的,我提前预祝你心想事成。”李怡潼细声细气地说。   姚睿恒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柄,低声道:“其实我家里人是希望我能考到魔都去,将来方便就业。但是,我想来帝都,这样离你近一些。”   李怡潼:“???”   姚睿恒面色渐渐涨红,鼓足勇气道:“李怡潼,我,我喜欢你。”   李怡潼:“……”   这个走向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陆时钦就坐在李怡潼的背面,所以将姚睿恒剖心剖肺的表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垂着眼,盯着白瓷杯托的一角,不自觉地屏气凝神地等待李怡潼的回答。   恍惚隔了很久,低着脑袋的李怡潼酝酿好了台词,她叫了声对面男生的名字。   “姚睿恒。”   不知怎么,姚睿恒的心随之往下一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谢你今天专程替我将纪念手册带来。”李怡潼小心翼翼地措辞,“虽然我对你了解不深,但我觉得你是个很有礼貌很温和的人,学习也好,也感谢你的坦诚。”   姚睿恒也是个聪明人,闻音知雅意,他苦笑一下,轻声说:“所以,你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   “我很抱歉。”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不喜欢我呢,还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想死得明白一点。”姚睿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听到这,李怡潼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我没有……”   一声挪动桌椅的响声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有个人站在了她身旁。她视野的余光里出现黑色大衣的一角,视线往上一抬,看到一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   陆时钦垂眸看她,目光里有难以辨别的情绪。   李怡潼莫名有些心虚。   “时钦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她问。   “路过。”简洁明了地回答完,陆时钦审视地打量着姚睿恒。这时候就体现出高冷的好处了,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跟人对视的时候,却容易显得气场强大。   姚睿恒生生被看出一种自己难道给这哥们戴绿帽子的疑问来。   好一会儿,陆时钦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问:“回家吗?”   李怡潼点点头,站起来抱歉地和姚睿恒说,“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那我先就先走了。”   陆时钦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话音刚落,就抓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拉着人走了。   李怡潼小跑着跟着他,她仰头看向满脸都写着“老子不爽”的陆时钦,问,“时钦哥哥,你怎么了?”   陆时钦脚下一顿,目光沉沉地看她半晌,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很快,他拉着人偏离有路灯照亮的主路,拐进了一处阴暗无人的角落。   李怡潼被他的力道带着,背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陆时钦一手撑着墙,弯腰低头与她对视。   不远处,是来往的行人和明亮的光线。   眼前却一片昏暗。   李怡潼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身子。   陆时钦扣着她手腕的手慢慢上移,滑过肩膀,最后珍重而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着迷地在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挲,一下一下,缓慢而温柔,像是安抚,也像是蛊惑。   李怡潼心跳快得不像话,渐渐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原本我不想给你压力,也不想在高考前做什么。但是今天……我担心再不说出来,你就被人抢走了。”   陆时钦的声音很温和,语速也很慢,但是内容却非常有侵.略性。   “潼潼,想不想和我谈恋爱?”   李怡潼整个人怔住,脑子里乱哄哄的。   心里却有点甜。   可是,真的可以吗?   他那么好,而自己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   李怡潼带着淡淡自嘲地想。   从小她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转,没有原因,就是非常信任他。而陆时钦也没有辜负她的这种信任,让她在过去一段最为困难的时光里,他成了她肆无忌惮地倾诉的对象。   他就像是她一个人的小太阳,热烈温暖,散着源源不断的热度,生生不息。将她内心蚀骨诛心的黑暗和冰冷,缓缓融化。   他就是她的savior。   “你喜欢我吗?”陆时钦追问。   喜欢吗?   喜欢啊!   不只是依赖,不只是需要。   是喜欢。   喜欢他和陆时语斗嘴的样子,喜欢他懒懒地瘫在沙发里打游戏的样子,喜欢他唱歌的样子,喜欢他打篮球的样子,喜欢他弹钢琴的样子……全部都喜欢,统统都喜欢。   心口的位置像是点了一把火,“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李怡潼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自己急促混乱的呼吸,对上少年的眼睛,磕绊道:“喜,喜欢的。”   “那你愿意吗?”陆时钦紧紧逼问。   “愿意的。”   紧接着,李怡潼感觉到前额上有什么贴过来,软软的,泛着凉,带着干净清冽的陌生气息。   陆时钦吻了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魏郯:“???!!!”   陆时钦:“表白get,额吻get,你个菜鸡!”   魏郯:“你等着,咱们周末见!” 第51章 撒娇五十一点   上了高中后,陆时语因为画画还可以,接下了出黑板报的任务。附中是每个月第一周更新黑板报。一月是这个学期最后一次板报,她和魏郯根据元旦和新年这个主题,商量着定下了板报内容。   她负责画,魏郯负责写,一共忙了两个晚上。   这天忙完已经七点半了,教室里还有将近二十个住校同学在上晚自习。把粉笔和桌椅收拾好,陆时语轻手轻脚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毫无预兆的,教室里的顶灯突然黑了。   陆时语茫然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是停电了。与此同时,教室里和其他班级都响起乱糟糟的说话声和惊呼。   魏郯反应很快,打开手机照明,走到窗台边往外看了看,见外面已经全黑了。于是提高声音,“同学们不要慌,安全起见,大家坐在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   有人兴奋道:“不知道要停多久,是不是不用上晚自习了?”   “别想了,一般这种情况,会有人抢修的,很快就能来电了。”   出了突发状况,魏郯作为班长暂时要留下来维持秩序,陆时语也只好等他。   等了十分钟,没等来电,等来了王sir和他带来的蜡烛。   原来并不是只有学校停电,而是整个这条线都停了,连红绿灯都没了。相关人员已经在积极抢修,预计一个小时内才能来电。   王sir来了,魏郯和陆时语就可以走了。   两人从教室出来,虽然有手机的亮光,但空荡荡黑漆漆的楼道还是阴森森的。屋外凛冽的北风呼啸,吹得窗户窸窸窣窣作响。   陆时语瞬间自己脑补了不少惊悚画面,总觉得会从窗户、天花板、走廊转角冒出什么东西来,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她缩了下肩膀,不由自主地往拉住了魏郯的袖子,借着手机的灯光努力分辨着台阶。   正走着,魏郯突然出声,“小语,你看这是什么?”   陆时语侧过脸,只见魏郯将手机电筒举到了下巴的位置,光线从下到上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昧,他深邃的五官看起来鬼畜一般阴森。   站在最后两级楼梯上的陆时语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脚下一乱,踩空了,人直直栽了下去。   魏郯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忙伸手架住她。   陆时语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鼻尖撞到他结实的胸膛,前胸正好撞在他右手臂上。   好硬,好疼!   陆时语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双手死死抓着魏郯的外套,以求平衡。   魏郯觉得怀里好像抱了一团软软的大棉花,她毛茸茸的碎发刺得他下巴发痒。   “吓到了?”他声音里带着点歉疚。   陆时语揉着鼻子抬头,瓮声瓮气地道:“你几岁了?”   魏郯抱着她,抬手摸上了她的鼻子,“对不起,我给你揉揉。”   陆时语啪地拍掉他的手,没好意思揉其实比鼻子更疼的胸。   但是真的好痛。   她没忍住,又抓过他停在半空的手,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下口有点重,魏郯“嘶”了一声。   “流氓!”她骂了一句,红着脸蹬蹬蹬跑了出去。   魏郯被骂得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压在他手臂上那软绵绵的触感。   呃……他也觉得自己活该被骂。   今年寒假,陆家一家四口照例去了南方团聚过年。   从年三十开始,陆时语决定给辛辛苦苦了整个学期的自己也放个七天长假。她将所有书本作业习题集暂时收起来,每天宅在家里刷剧、看小说,或者盘腿坐在床上,两眼放光地在游戏里打打杀杀。   吃过年夜饭,陆时语的手机就忙了起来,抢红包,发祝福短信,回拜年电话。   她给魏郯发出视频通话邀请,那边接得很快。   陆时语笑嘻嘻地问:“十三,想我了没?”   魏郯眨眨眼,没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略微喧闹的背景里响起一道低磁的男声:“嗯,想你了。”   陆时语傻了。   她其实就是随口瞎几把一问调戏一下的。但魏郯这么一说,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诡异地沉默之后,她手忙脚乱地把视频挂了,然后好像手机是什么烫手山芋似的,直接丢在床尾。然后整个人撅着腚把脸埋到了两个枕头中间。   想要撩汉反被撩,大概就是她这样。   陆时语觉得自己的脸烫地能煎鸡蛋了。   苏亦推门进来,就见自家闺女像个自欺欺人,只顾头不顾腚的大鸵鸟。   她噗嗤一下笑了,走过来拍拍鸵鸟的屁屁,“小语,干什么呢?来吃水果了。”   陆时语“呼”地一下,直起身子,掩耳盗铃地用头发遮住红通通的脸蛋,在妈妈疑惑的目光中蹦下床,“啊,吃水果了,吃水果,我好饿,要吃水果。”   苏亦有些奇怪,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这才随着她出来。   他们一家四口是初六中午回到帝都的。   下午,陆时语把李怡潼叫了过来。   “这是我新入的,我们俩一人一件,当闺蜜装穿,怎么样?”   李怡潼打开包装精美的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一件藕荷色仙气飘逸的大袖齐胸襦裙。   “哇,好漂亮。”她惊叹道。   陆时语提议,“院子里的梅花正开着,我们换上衣服去照几张相吧。”   “好啊,好啊。”李怡潼立刻附议,“我们再梳个漂亮的发髻。”   “那就拜托你了,你手比我巧。”陆时语笑着点头。   两人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搞定。   琉璃世界,红梅树下,一双妙龄少女,踏雪寻梅,婷婷袅袅,巧笑嫣然……   虽然很冷,但是小姑娘们兴致高涨,清脆的笑声把陆缄、苏亦、陆时钦都引出来了。   清丽飘逸的襦裙疏疏落落绣着折枝山茶花,穿在花骨朵似的女孩子们身上,彰显着无拘无束的青春。   好看是真好看,冷也是真冷。   苏亦给两人一人找了一件白色仿狐狸毛披肩,“玩一会儿就回房间去,小心别感冒了。”   “知道了。”陆时语笑嘻嘻地应了,顺便拉着爸妈也一起照相。   陆时钦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怡潼。   李怡潼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顶着他灼灼的目光走过去,举起手机,“时钦哥哥,我们照张合照吧?”   “好。”陆时钦配合地弯下腰。   在按下拍摄键前,陆时钦突然伸手搭在李怡潼的肩上。   最终画面定格,两人都在笑,李怡潼像是被他抱进怀里。   “一会儿过来我房间。”陆时钦温热的呼吸撩过李怡潼的耳垂,低声道。   李怡潼心跳一点点加速,轻轻点头。   陆时钦这才直起身,手指在她头上别着的一支蝶恋花点翠挂珠钗上点了点,引得蝴蝶的两根尾须大力抖动着。   早上八点多就起来赶飞机,回来又折腾了这好半天,看着陆时语连着打了三个呵欠,李怡潼说:“小语,你睡觉吧,我去找时钦哥哥听他练琴。”   “好。”陆时语点点头,扑倒在床上。   陆时钦房间的门没有锁,李怡潼轻轻一推,就开了。他从钢琴前站起来,走过去,无比自然地把她瘦瘦小小的手包进掌心,“冷不冷?”   李怡潼笑着摇头,露在外的指尖往他掌心里蜷了蜷。   陆时钦被她的小动作弄得心底一软,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练琴,你自己玩?”   李怡潼弯着圆而清澈的鹿眼,点头。   时值冬末,接连几个艳阳天,各处冰消雪融,阳光暖意融融。   李怡潼被晒的浑身暖洋洋的,入眼是不能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侧影,她眼皮越发沉重,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一样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条深灰色的毛毯从她身上滑下堆在腰间。   另有一件皱皱巴巴的像梅干菜似的白衬衣被她攥在手里。   毯子应该是陆时钦给她盖的,那这件衬衣是怎么回事?   李怡潼慢半拍地发现陆时钦这会儿并不在琴房。   她看着衬衣努力想了想,好像是……陆时钦随意换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而她睡梦中闻到熟悉的气息,于是迷迷糊糊间拽过来攥在手里。   睡梦中的反应最为真实,李怡潼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依赖陆时钦。   贪恋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怀抱。   想到这里,李怡潼的心不安地沉了沉。   门轴轻响,陆时钦拿着一杯鲜榨果汁进来,“醒了?”   “嗯。”   “橙汁加芒果。”   “谢谢。”李怡潼接过来浅浅啜了一口。   敏锐地察觉到她现在似乎情绪不佳,陆时钦问:“想弹琴吗?”   李怡潼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平时这架琴就连陆时语都碰不得。   她低头看着黑白琴键,伸出一根食指,按了一下,“叮”地发出一声脆响。   李怡潼笑了,细白的手指在琴键上探索。   陆时钦就任她玩,也不出声,大大方方地侧头看她。   细软的刘海下眉眼清澈,樱花色的唇瓣微微翘着,唇角边是一只可爱的小梨涡。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祖父书房里翻到的一幅珍贵的美人古画卷。   一如眼前。   他伸出手压在了她的手指上。   在李怡潼不解的目光中,陆时钦突然俯身,掐着李怡潼的腰将她腾空抱到了琴盖上。   李怡潼圆圆的鹿眼睁大,轻轻抖了抖腿,作势要下来:“坐坏了。”   陆时钦眸色深沉,“坐不坏。”   下一秒,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李怡潼彻底傻了。   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急遽跳动,快要蹦出来了。   陆时钦怕吓到她,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一吻即退。   不过,李怡潼还是被吓到了,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眼眶蒙上一层水汽。陆时钦抬手轻轻拍她的背,“潼潼,呼吸……”   李怡潼被抱着,额头顶着陆时钦的脖颈,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震颤。好半天,才听到她长长的一口气吐出来,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陆时钦终于亲到了人,此刻心情好得不像话,看着她的样子,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李怡潼又羞又窘地瞪他。刚才一番折腾,襦裙的领口又敞开了些。陆时钦看着一片嫩白似牛奶布丁的雪肌,想摸摸,又不敢。   李怡潼慢了几拍才发现他的不对。   这人眼睛往哪儿看呢?   她使劲推开他,从钢琴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了出去。李怡潼去陆时语的房间换衣服,陆时语也睡醒了,抱着手机不知在玩什么。   “咦,潼潼,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啊,琴房太热了。”李怡潼不好意思看她,抱着衣服冲进了衣帽间。   陆时语“哦”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并没有多想。   初七早上,陆时语抱着攒了一假期的题目去找魏郯。   魏郯给她开门。   想到几天前被他的一句话弄得自己方寸大乱,陆时语一进来就大声道:“狗十三,看到爸爸给你发的红包了吗?哈哈哈,不用谢!我告诉你哦,我今年第一次吃生腌蟹和蛇羹,比想象中好吃哦。”   魏郯穿着件薄薄的白色毛衫,看起来温暖又柔软。他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目光包容又慈祥。   陆时语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她脱掉外衣,又开始解围巾。这条围巾有点长,她出门时随便绕了几圈,在后面打了个结。结果这会儿怎么也解不开了,好像是流苏缠到了一起。   魏郯看着她在和围巾奋斗,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傻,转到前面来解呀。”   “对哦。”陆时语也反应过来,她刚把围巾转过来,就见魏郯伸手过来,指尖擦过她的下巴,有点凉。   “抬头。”他说。   陆时语看着他,甚至都没过脑子,乖乖听话微微抬了抬头。   围巾的流苏被她弄了两个死结,魏郯摆弄了半天才解开一个。   以前这种事她好像从来没在意过,也可能是长大了的缘故,她开始意识到魏郯不仅是发小,还是异性。这样突破了安全距离的亲密接触让陆时语觉得有点别扭,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身子。   “你,你快点。”她催促他,声音有点紧。   魏郯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僵硬,扯着围巾将她拉过来,“躲什么,小心越拉越紧。你是不是手残,系个围巾能系成这样。”   这人永远都这么讨厌!   陆时语瞪他。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魏郯现在看她变成了自拍视角。小姑娘仰着脸儿,修长服帖的眉毛下眼睛显得更大了,乌溜溜的眼珠明亮有神,瞪着他的样子,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魏郯唇边带着浅笑,垂眼继续给她解围巾,鸦羽似的浓黑睫毛覆盖下来,目光专注。一张惨绝人寰的帅脸上有不太明显的酒窝,好看得能让任何一个女孩子心动。   陆时语心漏跳了一拍,匆匆垂下眼。过了几秒,像是做贼似的,抬眼偷偷看他,又怕他发现,立刻别开视线。   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魏郯一如既往地思路清晰,他飞快地写完三行式子,停下来耐心地给她讲解。   末了,还问她:“懂了吗?嗯?”   最后的尾音轻扬,像一根撩人的羽毛,挠着她的耳膜。   “懂,懂了。”陆时语硬着头皮点头。   魏郯继续往下讲。   陆时语余光瞟见他柔软润泽的嘴唇牵起一点弧度,看起来……特别可口。   陆时语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突然地,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冲动,她特别想尝尝这嘴唇。   妈耶,她在想什么呀!   这下,陆时语的脑子彻底糊了。   她“唰”地站起来,在魏郯不解的目光中,说,“那个,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凉水洗了三遍脸,才抬起头看向镜中面上依然热度未褪的自己,小声叨叨:“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五十年!”   她重新坐下,魏郯将勾好了题的练习册推过来,“这些相似题型你做一下。”   然后他坐在她旁边开始听英语听力。   五分钟后,陆时语的视线又飘了过去。   魏郯微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捏着一支铅笔,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是这样。即使面瘫着一张脸,可身上却仿佛笼罩着某种说不清的气场,尤其是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抓人眼球。   陆时语不敢再看了,赶紧移回视线到练习册上。   可是过了十分钟,眼睛就再次自有主张地向他看去。   魏郯侧脸,两人四目相对。   陆时语立刻就别开了眼,不自在地坐正身子埋头算题。   可是,那道明亮的视线却流连在她脸上,久久不去。   陆时语咳了一声,头也没回地嘟哝:“还不做题,我脸上有花啊?”   熟悉的气息忽然将她笼罩,魏郯在她耳边缓缓地说:“小语,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嗯?”   温热的呼吸从她耳边撩过,呼吸都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让我看到你们多多的评论咩?   晚上六点见   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商彦 9个; 第52章 撒娇五十二点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陆时语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很矛盾。   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却像有什么吸着她一样,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他。可当他看过来,她又怂地不敢与他对视。   前所未有。   陆时语心跳一点点加速,呼吸频率都乱了。她端起水杯咕咚咕咚,豪迈地灌了几大口,“是吗,你看错了吧,哈哈哈……”   然后她埋头继续做题——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是多么迷人,尔等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   魏郯手里转着笔,侧脸看她,唇角微勾。   *   四月下旬,春雨淅淅沥沥,绵绵密织,徐徐缓缓。打开窗户,李怡潼坐在椅子上,手撑着着脸,看向窗外。   爷爷奶奶最近到了帝都,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但她知道他们来是为了李齐安的再婚问题。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有个后妈了。   书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李怡潼拿起来,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时钦哥哥:【要不要出来喝杯奶茶?】   潼潼:【好啊。我换个衣服,五分钟。】   时钦哥哥:【没事,你慢慢来。】   五分钟后,李怡潼撑着小花伞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陆时钦。   “你怎么不打把伞?”   “没事,就两步路。”陆时钦把卫衣帽子取掉,也钻入小花伞下。这把伞本来就是女孩子用的那种轻便的单人伞,他这么大一只突然挤进来,李怡潼后退一步,肩膀瞬间被淋到了雨。   陆时钦一把将人揽进伞下。   李怡潼撞进他怀里。男生和女生真的不一样,陆时钦看着高瘦,身上却有肌肉,胸膛硬邦邦的。火气也旺,像个小炉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散着热气。   她将伞举高了些,以适应他的高度。陆时钦直接拢着她的手背,接了过来。   “潼潼,能不能……”陆时钦在李怡潼耳边轻轻道。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他们私下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不说,即使周末也各有各的忙。   “嗯,什么?”   “能让我亲一下吗?”   李怡潼有些错愕地瞪大眼,这种话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自然地就好像在问她吃什么一样。   少女皮肤奶白,细软长发静静垂在耳边,安静又温和,让看到的人也不禁随她一同沉淀。   陆时钦懒洋洋地看着她,目光停在她水润樱红的唇瓣上,如有实质,“我想了好久。”   “这是大街上呢!”李怡潼推他一下。   “一直在下雨,你看看,街上没有半个人。”看着她羞赧又不安的样子,陆时钦笑出声。   说完,他蓦地倾身,试探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见她并没有拒绝,心中一喜,吻上了她的嘴唇。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可滋味太好,他上瘾般贪婪地越吻越深,反反复复,追逐嬉戏。   陆时钦手里的雨伞微斜,将两人的上半身挡住。   透明的雨滴顺着伞,滴滴答答往下落,砸进地面的小水洼里,一只蜗牛慢悠悠地散着步。   李怡潼全身都热了起来,心脏“咚咚咚”快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陆时钦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干净清冽的气息混着洗衣液的清香,没有烟草味,让她有些沉迷。   虽然现在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又隔着伞,但大庭广众之下接吻,周围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只要有人出来,难保不被认出来。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心惊胆战怕被人看到,偷偷摸摸的异样感觉,新鲜又刺激。   周围很安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只有两人唇齿相交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直到李怡潼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她才偏开头,急促地喘气。   陆时钦看着她红艳艳微肿的唇和湿哒哒的眼,哑声道:“你这肺活量不太行,以后多练练。”   用手背压了压自己发烫的脸,李怡潼正要说话,却听到陆时钦身后传来不确定的疑问:“潼潼?”   陆时语本来是想去心岸买些甜点,刚出门就发现对面树下有两个交叠一起的身影,还是一男一女。男生个子很高,黑色的牛仔裤下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他一手撑伞,一手紧紧掐着女孩子的腰,手指白皙修长。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两人在做什么。   现在的小情侣真是热情啊。   陆时语不想刺探别人的隐私,粗粗看了两眼,就要走开。   可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这男的,这手怎么这么眼熟?   连着小花伞也很眼熟?   ……   KFC里角落一个卡座内气氛尴尬。   李怡潼脸红红的,脑袋都快埋到手里的咖啡杯里了。   陆时语则什么也没吃,抱着胳膊,杏眼圆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真是看不出来啊,他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可爱软萌的潼潼给拐跑了?   陆时钦没有一点不自在,知道李怡潼不吃汉堡里的生菜,他把生菜都挑出来,然后撕开番茄酱挤在薯条上。   陆时语看着李怡潼从弟弟手里接过薯条小口小口地吃,她眉心一跳,“潼潼,你们真的在谈?”   李怡潼并不想瞒着陆时语,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就拖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被撞了个正着,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她实在有点羞,声音小小地承认,“真的。”   “陆时钦是不是强迫你了?”陆时语追问道。   “我觉得你还是适合那种温柔一些的男生,有个词怎么说的,温润如玉。而他那个狗脾气,你们在一起,他还不得天天使唤欺负你啊。”   陆时钦啧了一声,长臂一伸,将对面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捏住,警告道:“陆时语,你长本事了,敢当着我的面撬墙脚,当我是死的!”   陆时语拍开他的手,葱白似的食指指着他,对李怡潼说:“潼潼,你看看清楚,他对亲姐姐都是这个态度,他……”   李怡潼握住她的食指,声音糯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小语,我真的喜欢他。”   说着她脸儿红红地看向陆时钦,纯纯的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欢。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如果不是陆时钦她早就崩溃了。现在她越来越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能放弃什么。   闻言,陆时钦勾唇一笑,一脸坦荡荡地拉过李怡潼的手,十指相扣,举起来示威似的在亲姐姐面前晃了晃。   陆时语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看陆时钦那个腻歪样,她站起来出了KFC。   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打着伞游荡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魏郯家门口。   她敲了敲门,然后垂眼盯着地面。   陆时语现在还满脑子都是亲弟弟和好闺蜜真的在一起了的疑问和震撼。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亲密得就像是彼此的家人,李怡潼到现在还“时钦哥哥”地叫着,竟然……嘶,就像是德国骨科,能下去手吗?   陆时钦这个禽.兽还真下手了!   不过,他们又不是真的兄妹,既不违法又不违反道德,潼潼也是自愿的。   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陆时语正纠结地咬着指尖,听到声音,她仰起脑袋。   入目画面非常震撼而香yan。   少年黑发潮湿,还在滴水,头上顶着条毛巾,前胸到腰腹线条性感又硬朗,晶莹的水珠滴滴答答从他流畅的锁骨往下滑,随着紧实的肌理起伏一路向下,最终隐在白色浴巾边缘。   咕咚,陆时语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用堪比X光的视线将人从上到下扫视了好几遍。   “看够没?再看要收钱了!”魏郯突然俯身,两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距离,顿了顿,继而他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磁撩人。   陆时语感觉自己被他靠近的那半边脸和脖颈肌肤,瞬时敏.感地汗毛倒竖,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然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慌忙蹬蹬蹬倒退几步,抬手指着他控诉:“魏十三,凑牛氓!”   话都说不清了。   魏郯靠在门框上,笑得有点痞:“我在自己家洗个澡怎么就臭流氓了?”   俞景蕙刚离开家没多久,他以为妈妈又忘带东西了呢,所以看也没看,就开了门。   “你闭嘴,闭嘴!”陆时语捂着脸,眼睛从手指间露出的一点缝隙看他:“你快穿好衣服。”   魏郯转身,从玄关衣挂上捞起一件早上随手脱掉的T恤套上,遮住了艳艳无边的春光。   陆时语松了口气,掩耳盗铃地放下手。却见魏郯把手放在腰间,作势要换裤子,陆时语抄起沙发上的靠垫,恶狠狠砸他,仿佛被鬼撵似的,捂着通红的耳朵跑到了阳台。   魏郯勾了勾唇角。   他回房间换了衣服,重新来到客厅。   看着正襟危坐的小丫头,挑挑眉,将茶几上的果盘,推给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时语现在哪里有心思吃水果。她托着腮,侧头看着魏郯:“我弟弟和潼潼在一起了。”   “你看见了?”   “嗯,就是刚才,他俩向我承认了。陆时钦说喜欢潼潼,潼潼也承认喜欢他。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陆时语的声音戛然而止,“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魏郯点点头。   “这么说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陆时语哀嚎一声。   “十三。”   魏郯叉了一块苹果,递给她,嗯了一声。   “不吃不吃。“陆时语挥挥手,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你说他们俩怎么能在一起?”   “他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魏郯放下苹果,黑眸紧盯着她:“如果,我说如果,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你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晚准备通宵争取明早把两章一起发了,所以,可不可以多点评论给我动力(* ̄︶ ̄) 第53章 撒娇五十三点   话一出口,魏郯就后悔了。   “我开玩笑的。”他说,“来杯奇异果雪梨汁吗?我去给你榨。”   看着透明的杯壁被映成了清新的果绿色,一颗颗小小的奇异果子飘浮在杯内,魏郯叹了口气。   陆时语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藏不住一点情绪。   曾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坦坦荡荡——她对他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把他单纯地当成好同桌,好发小。   直到这两年,那一点再明显不过的变化,简单直白地坦露在他眼里。   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逼得太紧。尤其马上就高三了,在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经不起半点差池。   甚至,他不想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怕。   他和陆时语现在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是很稳固的。小姑娘在他面前会无所顾忌地放声大笑,会一起畅谈未来和理想,会将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展现在他面前……而情侣不一样。情侣之间如果走不下去了,以陆时语的性格,恐怕就要与他相忘于江湖了。   他有耐心,他愿意等。   他必须等。   等她长大,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她喜欢上自己,等她再也离不开自己,只有他的那一刻。   他对她已上瘾,那她只能与他一起沉沦。   “喝吧,我加了蜂蜜,不酸。”魏郯把果汁放在茶几上。   陆时语抱着玻璃杯,突然问:“十三,如果哪天你有女朋友了,我是不是就得避嫌了?不能这样随便就来找你玩,也不能和你随便发消息,不能随便和你打打闹闹,也不能和你随便开玩笑,甚至连说话都要少了?”   魏郯正沉浸在自己少有的惆怅的少男心思里,闻言,随口答道:“嗯,应该是吧,我不想让我女朋友误会或者不开心。”   屋里一片死寂。   半晌,魏郯从自己的小心思里回过神来,他看向陆时语。只见平时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就那么默默地窝在沙发里,没精打采的,嘴巴微微嘟着。   他一下就心软了。   魏郯伸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揉:“不会的。”   “嗯?”   “我不会因为有了女朋友就冷落你。”   因为。   我只喜欢你!   陆时语扯了扯嘴角,“哦。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呀,红颜知己、艳后宠妃,左拥右抱四角俱全。你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吗?”   魏郯:“……”   陆时语喝完果汁就回家了。在家门口正好碰到刚加班回来的苏亦,母女俩一起进屋。   陆缄围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看到她们,叫了声:“宝贝儿回来了。”   陆时语正要答应一声。   却见她爸径直走到苏亦面前,搂着老婆mua了一口,黏糊完了转过头才发现似的,对陆时语说:“闺女也回来了!”   颗颗!   什么叫一万点暴击,这就是;什么是人在家中坐,狗粮天上来,这就是;什么叫中年人黏糊起来更可怕,这就是;什么叫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   陆时语吃完饭,在床上瘫成大字型。   原本神经粗壮,沾枕即睡得的陆时语,罕见地失眠了。   在床上烙饼子似的A面B面翻来覆去,她拿起手机,几乎没一秒停顿地找到置顶的那个聊天对话框打开。   【十三,睡了吗?】   三秒钟后,她手机提示音响起。   【睡了。】   陆时语给他甩了一串心塞的表情包过去,【大兄弟,这天没法聊了。】   魏郯:【还不睡觉?熬夜修仙是会毁容的。】   永瘦宫宫主:【好桑心,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散发着单生狗的清香。】   【等我将来也找个男朋友,我也天天秀恩爱撒狗粮,腻死他们。】   魏郯:【嗯,腻死他们。】   永瘦宫宫主:【你怎么成专业捧哏的啦?不过话说回来,茫茫人海,有你这样一个无话不说,发信息永远及时回复的发小真是太幸福了!我爱你呦,muamua】   看着最后一行字,魏郯默默截图。   放下手机,耳边是淅淅沥沥地雨声。   又下雨了。   搁在平时,陆时语压根不会注意到这点雨声,但是今夜却听得格外清晰。   好吵。   她裹紧了被子,开始属羊,结果不仅没睡着,反倒越来越清醒。   “呼”地一下,陆时语蹬掉被子坐起来,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接二连三的刺激给刺激过头了。   一闭眼,脑袋里竟然会不正常地浮现出下午魏郯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就裹了个浴巾的样子。   单纯的发小之情一下子拔高到了什么肉什么欲的层次,即使神经粗壮如她,也受不了了。   都怪陆时钦那小子!怎么能朝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下手?   禽.兽啊。   好像也不是那么禽.兽。   又不是亲兄妹,只是从小长大的要好的朋友。   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这样说来,她和魏郯也是青梅竹马呀?   虽然后来魏郯说了,即使将来有女朋友也不会和她划清界限。   但是她心里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如果魏郯真的有了女朋友,即使魏郯不变,她还能不识时务地随时随地找他给自己辅导功课,晚上睡不着想发信息就发信息吗?   那也太婊里婊气了!   人家女朋友知道了,该怎么想?肯定气炸了呀,就算表面不说,心里怕是恨不得拔出四十米大刀把自己剁了。   所以,若是魏郯有了女朋友,她就应该大大方方地祝他们幸福,然后恰当地保持距离。   陆时语直挺挺地躺回床上,手捂在胸口。   一想到他将来会把他的柔情和温暖加诸到别的女孩子身上,任她依靠,任她依赖,而自己只能远远看着……心里不仅没有舒服起来,反而像堵了湿棉絮一样,更加憋闷难受了。   十几年了,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她的余光里总是有他的感觉。   习惯了将拧不开的饮料往旁边一递,习惯了一起上学下学,习惯了不会的题找他,习惯了有心事朝他倾诉……   如果有一天这一切全变了,只想一想,陆时语已经难过得快哭了。   星期一中午,吃过午饭回到教室,陆时语拿出化学卷子来做。   自从高一开窍之后,陆时语对化学的兴趣已经超过物理排在数学之后了。只是今天,注意力有点集中不起来。   笔尖在草稿纸上随意游走。   等她回过神来,蓦然发现,已经鬼使神差地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个“魏郯。”   她顿时觉得草稿纸好像变成会咬人的怪物,慌慌张张赶紧将纸揉成团。揉完了又觉得不对,重新打开找出黑色记号笔将几十个魏郯涂黑。   她正涂着,桌角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陆时语下意识抬头,只见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某人站在过道,垂着眼看她。   陆时语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沸腾得厉害。   魏郯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   听到熟悉的低磁声音在头顶响起,陆时语回过神来,飞快地摇摇头,一把将草稿纸揉成团,站起来。   魏郯进去坐下。不过并没有立刻拿出书来看,而是靠在椅背上,盯着陆时语。   陆时语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得一批,径自埋着脑袋,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突然有人扯了扯她校服内白色T恤的帽子,紧接身旁传来一股压迫感,浅淡的熟悉的北欧森林味道充盈着鼻腔。   余光里,两人的胳膊已经碰上了。   “刚写什么呢,和做贼似的?看到我就紧张地揉掉。”   陆时语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瞬间炸毛:“你才做贼呢!我紧张了吗?我为什么紧张?你看错了!”   紧接着,没过脑的话脱口而出,“下午英语老师要听写,你单词背完了吗?”   魏郯眉毛轻扬。   陆时语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魏郯是什么人,还用得着她提醒要背单词?!   她是被魏郯魂穿了吗,把他最常挂在嘴边的台词给抢了来说。   陆时语好想把自己舌头咬掉,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她的智商好像随着那团揉乱的纸一起揉没了。   本来魏郯也只是随口一问,但眼见着陆时语这反应,他就敏锐地觉察出不对了。   不等魏郯说话,陆时语急忙解释:“啊,我的意思是我确实有点紧张,因为单词还没背熟。”   说完,她猛地转回头,往课桌上一趴,将整个脸严严实实埋进自己的臂弯里。顿了顿,她又抬起手来,手忙脚乱将T恤帽子拉过来盖在头上,最后一动不动。   魏郯长腿前伸,望着像个装死的小乌龟的某人的背影,微微出神。   *   鉴于孩儿们马上就要面临压力大到会使人窒息的高三,陆家大家长苏亦手一挥,决定暑假带姐弟俩去国外happy半个月,算是好好享受最后的狂欢吧。   八月初,跑到欧洲浪了一圈的陆时语,回家第二天就带着礼物来找李怡潼了。   半个多月没见的小姐妹俩,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从各国的风土人情聊到打折购物,叽叽咕咕嘻嘻哈哈。   直到李怡潼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陆时钦打来的。   房间里安静,陆时语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听到陆时钦约李怡潼一起看电影,她凑过去大声道:“我也要去。”   陆时钦:“……”   我和半个月都没见面的女朋友约会,你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当个电灯泡?!   可谓非常地没眼色了。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我就告诉爸妈,说你早恋了。”陆时语毫不怵他。   陆时钦僵着脸把电话挂了。   从李家出来,看到早已等在门口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的陆时钦,陆时语挑眉。   咦?这货见到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得不说两人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弟俩,陆时钦通过一个表情就知道他姐在想什么。随意地将矿泉水瓶在空中抛起接住,他懒洋洋地说:“走吧。”   电影票是在网上订好的,到了影院扫码拿票,陆时钦把一张电影票塞给陆时语。   陆时语扫了一眼座位,“不对呀,潼潼的怎么是10排,我是5排?”   陆时钦抱臂斜靠着墙,似笑非笑地说:“亲爱的姐姐,我买了情侣座,你确定要和我们坐一起?”   陆时语:“……那你手里怎么还有一张票?”   就在这时,发顶落下熟悉的温度和重量,“中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语哥已经开窍了,惊喜在下一章,文案梗预演,一定要看完哦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迁子、養,一只猫、然然酱 5瓶;萧、阿阿阿乐哩、Collins 1瓶; 第54章 撒娇五十四点   “魏十三?”陆时语惊喜地回头,“你不是去魔都姥姥家了吗?”   “前天回来的。”   “你声音怎么这样了?”   “有点感冒。”   “哦,吃药了吗?”   “吃了。”   陆时钦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话进场再说。”说着,将另一张票递给魏郯。   高二学习忙,魏郯和陆时钦几乎碰不到面,“我是不是要说恭喜?”   陆时钦微微侧脸,视线凝在身畔的李怡潼身上,牵着唇角,“谢了。”   李怡潼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垂下头,不防手被人牵起,十指相扣。   陆时语直接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潼潼,咱们去买饮料和爆米花。”   李怡潼点了点头,要抽回手,却被陆时钦紧紧握住。她回眸一笑,食指在他手背处安抚地蹭了蹭。   陆时钦无奈,松手。   小姑娘们在前面走,两个男生迈着大长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半晌,魏郯说:“喜欢的话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再做打算,早恋不好。”   陆时钦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角,语含讥讽地哼了一声,“你好意思和我说早恋不好?要不是我姐实在不开窍,你早就下手了吧?”   被戳到痛处,魏郯无奈地叹气。   暑假对于影院来说绝对是旺季,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座位都快被坐满了。   灯光熄灭,银幕亮起。电影男主出来的时候,陆时语听到前排有小姑娘低声惊叹,“哇,好帅!”   她捏了一颗爆米花,看着大银幕里男人特写的脸,心里暗暗评价:眼睛有点小,山根不够挺,嘴唇太薄。   总之,没有魏郯帅!   想着想着,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飘。   光影切换,明明灭灭,打在魏郯脸上。他目视前方,身子略动,微微靠过来,两人肩膀相贴,手臂相碰。   黑暗里的触觉更为敏锐,陆时语觉得挨着他的右边臂膀完全僵了。   爆米花都吃不到嘴里了。   陆时语干脆不吃了,撑着脑袋斜侧着身子坐在位子里,强迫自己认真看电影。   没过一会儿,她左边的位置穿来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一声压抑的低吟,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陆时语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她身边的小情侣不看电影,玩起了叠罗汉。   中间的扶手推了上去,女的就坐在男的腿上,两人忘我地亲着。亲着亲着,还摸上了,摸着摸着,还嗯嗯呀呀地叫上了。   电影放映的声音都挡不住。   我日!   听着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陆时语尴尬到爆炸。   玩得开也不是这样的。   这是公共场所,不是酒店呀喂。   看电影的钱足够去旁边的三星酒店开个钟点房了,关上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行吗?!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魏郯突然靠近,勾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带。   “不看了?”他问。   因为有点感冒,他说话的声音又沉了几度,像是在耳边立了个低音炮,震得她耳朵麻麻痒痒。   陆时语慌忙点头。   从放映厅出来,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部电影大概是她看的最不走心的了,从头到尾注意力全没在电影上,除了觉得男主角长得还没魏郯帅,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陆时语给李怡潼发了个消息,告诉她自己先走了。   “去吃午饭吗?”魏郯单手插兜,看着她把手机收起来,问。   “好啊。”   商场顶层除了电影院之外,还有各种奶茶店、甜品店和餐厅。   他们挑了一家生意颇好的郡肝串串香店,不过人有点多,要等位。陆时语背着包先去了趟洗手间。   餐厅服务很周到,给等位顾客提供了休息的沙发和小零嘴。魏郯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和黑色短裤,却仿佛自带聚光灯,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惹人注目,引得旁边好几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姑娘,颇有兴味地朝他频频张望。   魏郯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安静地低头玩手机,侧脸清隽迷人。   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一杯奶茶,魏郯抬头,只见一个化着妆的小姐姐,精心勾勒的红唇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搭讪道:“请你喝。”   “不用,谢谢。”魏郯垂下眼,拒绝。   小姐姐也不尴尬,顺势坐在他身边,朝他手机上瞥了一眼,“咦,你也玩这个游戏吗?我是黄金,你玩得好不好,带带我呀?”说着,将手机拿出来,“加个好友?”   语调暧暧昧昧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从洗手间出来的陆时语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从她这个角度看,两人状极亲密!   甚至女孩子丰满的上围都快擦着魏郯的胳膊了。   腾地一下,她酸了。   魏郯这张脸,加上他那个冰山小王子的气质,在学校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   如今连成年小姐姐都不放过了。   学校里的女同学大多脸皮薄,又顾忌着学校的规定,所以就算喜欢魏郯,也只敢远远看着。   而今天这个小姐姐不一样。她长得不错,身材也正,化着精致的淡妆。旁边她的朋友纷纷起哄,但小姐姐镇定自若,笑盈盈地看着魏郯,眼里满是惊艳。   魏郯正要拒绝,视线却与对面气哼哼的某人对了个正着。   看着陆时语亮得有点渗人的眼睛,魏郯莫名有点心虚,到嘴的话没说出来。   他这一犹豫,陆时语彻底炸了。   她蓦地一笑。   魏郯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见小姑娘朝他走来,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站定,然后甩了一下头发。   孰料用力过猛,幅度太大,发尾糊了自己一脸。   陆时语:“……”   她窘得脸都红了,故作镇定地将头发拂开,顶着小姐姐疑惑的目光,陆时语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地拉长音,“小哥哥——”   即使如魏郯也被雷到,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没等他反应,就听陆时语黏黏糊糊地继续说:“人家鞋带开了啦,你可以帮人家系一下下吗?”   说完,将自己偷偷解开鞋带的左脚伸了过去。   陆时语面上保持着娇憨天真,内心却一片忐忑。   也不知道魏郯这个钢铁直男能不能领会精髓,按照小言的走势,宠溺地回应她。   魏郯掉线了几秒钟的双商又回来了,尽管他实在不知她这又是闹哪一出,但还是配合着弯腰替她将鞋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谢谢小哥哥。”陆时语咬字软软的,甜甜的,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还有这个,人家开不开了啦,你可以帮人家开一下下吗?”   魏郯接过来,替她拧开瓶盖。   哎呦,卧槽!你可快他妈闭嘴吧!   被截胡的小姐姐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白眼翻上了天。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撒娇精?   如今这社会,什么妖艳绿茶啊,绝世大白莲啊,形形色色婊里婊气的女的多了。   但大多数都是暗地里操作。   光天化日婊成这样的嗲精还是不多见。   尤其这位明显还未成年。   小姑娘,满十八了吗,就出来钓男人?   陆时语丝毫不觉尴尬,演到兴起,还伸出魔爪,一把抓住魏郯的手,“小哥哥,相逢就是缘,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直到少年被妖妖娆娆的撒娇精手拉手带着离开,小姐姐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残了吗?   还有那个小鲜肉,一句“相逢就是缘”这么土得掉渣的台词,你就跟人家走了?   你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啊啊啊啊!   魏郯任由陆时语拉着,跟着她走到了安静空旷的安全通道楼梯间。   漆着白色油漆的铁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陆时语撒开手,改为合抱在胸前,扬着小下巴,憋了一路的话脱口而出,“我说你怎么回事呀?我就上个洗手间的工夫,你就整出来这么多幺蛾子。”   魏郯表情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陆时语瞪他。   魏郯笑了。   陆时语心里本来蹭蹭地冒着火,他这一笑,像是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人瞬间清醒过来。   从小到大,往魏郯身上扑的狂蜂浪蝶还少了?他自己能处理好的事,要她乱插什么脚?   而且,刚才自己的表现……简直不堪回首。   陆时语咳了一声,眼神乱飘,“饿了,饿了,我们随便找家快餐垫垫吧。”   说着,她转身作势要拉开铁门。   “啪”地一声,魏郯突然抬手撑在铁门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陆时语脚下无声地往后退了一点。她今天穿着件无袖连衣裙,肌肤接触到冰凉的铁门,她缩了一下。   下一秒,魏郯就靠了上来。   手伸到她背后,掌心带着热度虚虚扶在她的背上,隔开冰凉的铁门。   陆时语脑子有些糊,不知道如何反应。   好半天,她听到自己问:“你,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魏郯低笑一声,抬手轻轻捏住她薄薄的耳廓,慢慢揉到白生生的耳垂,最后指尖划过颈侧,勾起她的下巴。   “小语。”   陆时语彻底傻了,无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魏郯捏着她的下巴,“我一直喜欢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喽:D   不会在一起就完结,而且九月会尽量双更,好了,我去碎觉觉啦 第55章 撒娇五十五点   魏郯一直是个目标明确,活得十分清醒的人。   从小到大,给他带来困扰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牵动他喜怒哀乐的小姑娘了。他守着她,伴着她长大,他一再告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只一年……   可是今天,这一刻,魏郯实在忍不了了。   去他妈的吧。   小姑娘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卖出来了,他要是再顾虑这顾虑那,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一直喜欢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他的声音柔缓,就像溪泉汩汩流动的声音,但是略有些不稳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陆时语眼睛睁得滚圆,耳中嗡嗡作响。她曾经也想开玩笑似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要不怎么不见你对别的女孩子这样呢?   可是,她不敢问。   魏郯那样聪明,她一问,自己的小心思就藏不住了。   是的,就在四月那个雨夜,她想明白了——她没办法接受魏郯对其他女孩子温柔以待呵护备至,她会嫉妒,会嫉妒得发疯。   “小语?”魏郯双眸中翻涌着炽热的情绪,催促地叫了一声她的小名。   “愿意的。”她听到自己回答,绯红从耳根晕过了面颊。   明亮幽黑的眸子里有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慢慢扩大,最后飞扬至整张脸庞。   这是陆时语认识魏郯以来见到的最快乐的笑容。   情难诉,可不诉又怎知深浓?!   心中知道,与当面倾诉亲耳听到,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澎湃难言的狂喜如汹涌的潮水,将魏郯淹没至顶,让他生出想放声狂呼的冲动。   手上一动,将小姑娘带进自己怀里,他弯腰,额头抵着额头。   肌肤相贴的那一瞬,两人身体俱是一颤,竟然不知道谁的皮肤更热一些。   “小语,小语……”魏郯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十八年来最激动的时刻了。”   心像是泡在蜜罐里,甜滋滋的,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像是拉扯的拔丝蜜糖,缠绵缱绻。   陆时语将头移至少年的胸口,耳边是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下震着耳膜。   好一会儿,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仰起脸:“所以,我今天莫名其妙就脱单了?”   陆时语皮肤细白,脸红就会特别得明显,象是三月里的暖风吹开了桃花,鲜润红艳。   魏郯也没什么经验,不懂这个时候要说些甜言蜜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陆时语大着胆子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尖,那里的温度比她指腹高出一大截。换个场景,她大概以为这人是发烧了。   “少年,你害羞了呢。”陆时语轻笑道:“你说现在咱俩谁的脸更红些?”   魏郯不自在地僵了一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怎么温柔地压在自己胸口。   “别闹,让我抱会儿。”   “我想了好久。”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陆时语在他硬邦邦的胸肌上蹭了蹭,唇角翘起。   心里生出“他是我的”甜蜜来。   *   于嘉航背着书包跑到了杜一翔家里。   杜一翔穿着背心短裤,戴着耳机给他开的门。见到于嘉航,把人往他房间带:“看我新配的电脑,介画质介帧数,你就说怎么样?哈哈哈……”   于嘉航放下书包,眼睛发光地盯着电脑里的游戏人物,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却又拼命忍住,“先别说游戏,把你的暑假作业拿出来让我抄抄。”   杜一翔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喂喂,你被大人附体了,游戏不玩,要写作业?”   “还有五天就开学,我作业一个字儿都没写,哪来的心情玩?”语数外理综,每天一套卷子,语文英语还有作文,加起来一百多套卷子,就算是抄,几天下来也得抄个手抽筋。   “你是不是糊涂了?15号才开学,没写作业着什么急?”杜一翔松松脖颈并十分担心地说。按照惯例,他们这群准高三的要提前半个月开学,成为整个学校最早开学的一批人。   “你难道没看班群通知?今年提前到8号开学!!!8月8号,多他妈吉利的日子,怎么就偏偏要开学呢?”于嘉航长吁短叹。   “woc!不是吧?”闻言,杜一翔慌忙翻开手机登上微信,看了一眼最新通知,拍着桌子大叹:“天要亡我!!!”   一对难兄难弟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杜一翔说:“走,找老孙借去。”   要说学习积极性,那学委孙博彦绝对是班里的南波万,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家长会上听他妈妈说老孙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他根本不在帝都,他爸不是中铁的工程师吗,天南海北得忙。所以一放假他就到L市去看他爸了。”   杜一翔挠挠头:“那怎么办?”   “要不,找大人借?”于嘉航说得有点没底气。   同学多年,他们知道,不要找大人借作业。不会借不说,还要遭受学圣的心灵攻击——“作业都不不写,还是学生吗?”、“竟然好意思抄作业?”、“平时抄作业,高考你要抄谁的?”……   但是现在别无他法,杜一翔一咬牙一跺脚,“我打电话试试。”   心惊胆战又满怀希望地拨通了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出乎意料地,杜一翔一说借作业,魏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于嘉航兴奋地搓手:“太好了,我有救了。大人说什么可以去拿?”   “今晚。”   于嘉航发现杜一翔有点不对劲,用胳膊肘拐拐他:“你怎么傻了?”   想到电话里魏郯声音轻快,语带笑容,杜一翔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搓着手臂,一脸肯定,“我怀疑大人中了1000万!”   “啥?”于嘉航莫名。   “我向他借作业,他竟然笑着说好!注意,是笑着!这得有多他妈惊悚!”   于嘉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的确恐怖!   除了他俩,吃晚饭时,俞景蕙也察觉到儿子情绪不对。   面部表情从来都不丰富的魏郯,吃饭时时时刻刻唇边带笑。吃块排骨会笑,吃口青菜笑,喝碗汤还在笑……   “噗嗤”,某人第N+1次笑出声。   俞景蕙放下碗,非常严肃地叫了一声:“敏行。”   魏郯嗯了一声,半天没有听到妈妈继续说,他抬起头。   俞景蕙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调到前置,然后伸到魏郯脸前:“你是中大奖了还是吃了蜜蜂屎?”   看着手机镜头里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自己,魏郯摸了摸唇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唇边的弧度已经不知道咧开多久了。   他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都没有。”   又笑,还笑!   太可怕了!   8月8日这天一大早,陆缄就开车载着陆时语和魏郯来到学校。从车上卸下两个行李箱,陆时语和爸爸挥手告别。   按照高三年级要求,他们今天正式开启住校模式。李怡潼则为了美术联考和央美校考提前进入集训,不在学校。   耳边是行李箱的轱辘声,远远看着青灰色的高三教学楼,陆时语心里莫名压抑。或者说畏惧更准确一些,畏惧在未来的一年里每天无休止的复习考试,畏惧那种只想想她就要退缩的超高压生活,畏惧努力一年最终却可能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小指被人勾住轻捏了一下。   一触即离,并没有过多纠缠。   但陆时语可以肯定,这不是幻觉。   她侧头看了眼始作俑者,只见魏郯垂眸看她,眼里柔暖无限。   “别怕,我在呢。”他说。   从表白之后,两人这几天都没见过面。以至于早上第一眼见到魏郯,陆时语还有点恍惚,那天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   现在,她才肯定不是梦。   陆时语朝他嫣然一笑,点头。   去教务处领了寝室钥匙,放下行李,来到高三一班的教室。   推开门,王sir还没来,班里不少同学都在奋笔疾书。   赵凌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叼着一袋牛奶,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伏在窄窄的课桌上,运笔如飞。   喝完牛奶,他嘴也没闲,哔哔着:“芋头、老杜,你俩真是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啊,老子要死了,到现在还有十张卷子没抄?”   坐到座位上,刘晓雅转过来,打着呵欠问:“小语,把你的语文卷子借我一下?”   陆时语点头,找出卷子递给她:“晓雅,你怎么会没写完呢?”   刘晓雅无奈一笑:“我这个暑假一直在上补习班,两边作业多得根本写不完。”   这么一比,陆时语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真是过得太幸福惬意了,罪过呀罪过!   九月的第一周,其他年级的小学弟小学妹们还处在上课迟到听课打瞌睡的假期综合症里,全校最为安静的高三教学楼已经迎来了第一次周考,下马威一般的变态难度让大家如丧考妣。   陆时语看着手里只有262的理综分数,再看看旁边某人的满分试卷,快要抑郁了。   魏郯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急,慢慢来,还有一年呢。”   怎么能不急?今年B大的录取分数线是684,就她目前的成绩,想考上B大,纯属痴人说梦。   “吃完晚饭,我给你订正错题?”   “好哦。”陆时语恹恹地说。   “打起精神来,这样吧,晚上别在食堂吃了,我请你去美食街吃糖醋排骨。”   吃完饭,魏郯带着陆时语来到了图书馆顶楼天台。   这是他新发现的风水宝地。   有桌有椅,绝对安静,无人打扰。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重点中学重点班的好学生人设一点没崩,一个教,一个学,极其认真。   一般来说,老师在讲卷子的时候需要照顾所有人的平均水平,可能会用容易懂却步骤更为复杂的解法。但魏郯不一样,他总是能化繁为简,所以听他讲完,陆时语总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还能这样解呀?   然后无数次地感叹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订正完错题,魏郯拧开一瓶红红火火的石榴汁饮料,递过来。   这是陆时语最近的新宠。   她喝了一口,侧头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魏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尽管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历史性突破,可陆时语却又总感觉好像并没有太大变化。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已经恋爱十年,褪去了激情,只剩下平平淡淡左手牵右手的亲情。   还真是有点惆怅,有点尴尬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魏郯看过来,“想什么呢?”   “我在想……”陆时语皱着眉头措辞道:“你觉不觉得我俩太熟悉了?不知道别的青梅竹马是怎么谈恋爱的,我总觉得咱们这样好像少了点什么。”   魏郯有点琢磨不透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女朋友脑子里的奇怪想法,难怪有人说男人女人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星球的。   陆时语喝了两口石榴汁,蔷薇色的唇瓣沾了水,水水润润的,又补充一句。   “就是没什么感觉。”   魏郯:“……”   这些天晚上,他几乎夜夜都没睡好。多年心愿得逞,总感觉像是一场梦,幸福满足又不太真实。   结果,女朋友告诉他——亲亲,不好意思呢,和你谈恋爱,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哦。   这还能忍?!   “你呢?”陆时语手指抠着饮料瓶盖上的花纹,问道。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   她疑惑地抬头,正对上魏郯的眸子——黑漆漆的,静静的,神色不明地盯着她,浓黑的睫毛沿着眼线迤逦开去。   陆时语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   魏郯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侵.略意味十足地寸寸靠近,完全将陆时语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和桌子的方寸之间。   仅仅就是一个动作,陆时语觉得头皮发麻。   他身上安宁又清冽的味道,充盈着整个肺腑。   陆时语喉咙干灼,心跳地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她抬手抵着他硬邦邦的胸膛,想推开他,却被魏郯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瞬,温温软软的唇瓣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现在有感觉了吗?”   他声音低磁,像是徘徊在低音域的大提琴,唇瓣翕动着轻轻地摩擦她的额头,吐息间有热气晕染着那一小块皮肤。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很会哦,O(∩_∩)O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欢小包子 10瓶; 第56章 撒娇五十六点   酥酥麻麻的痒顺着额头快速蔓延到了心尖。   陌生的完全没有准备的一个额吻,让陆时语腿都有点软了,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   woc,她曾经肖想过的嘴唇,触感原来是这样的!   魏郯竟然亲了我!   好吧,他俩已经从纯洁的友谊跨越到了不那么纯洁的恋爱关系。   恋爱嘛,按照常规套路,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可以的。   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   整个人都有点懵。   魏郯的内心也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心里琢磨着小姑娘会不会反手给他一巴掌。他刚才已经克制着,隐忍着,只是蜻蜓点水似地碰了碰,可难保小姑娘会炸毛。   陆时语回过神来,额上那异样的触感还清晰地存在着。   她清了清嗓子,“你,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魏郯听着她似嗔似羞地和他撒娇,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他单手撑着桌子,“不是你说没感觉吗?”   陆时语:“……”   偏偏魏郯还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样,现在有感觉了吗?”   我日!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黄呢!   陆时语受不了,脸腾地就羞红了,推他一把,抱起自己的东西,蹬蹬蹬跑了。   魏郯弯着唇角,懒懒地斜倚在桌上,笑地肩膀直抖。   高一高二的时候,虽然每天都被老师提醒还有多长时间就高考了,但直到真正进入高三,大家才深刻体会到那时时刻刻都弥漫着的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教室黑板前面挂着倒计时牌,孙博彦每天负责翻页。   ——距离高考仅有xxx天。   看着上面鲜红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不断地提醒着大家时间的流逝,那种紧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再也没了音乐美术这样的副科,甚至连体育都是一个月才上一次。没了心情和时间去校外美食街买饭,所有的高三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学的状态。   每一天都过得像是复制粘贴,今天像昨天,明天像今天……   周考、月考……在铺天盖地的题海里,教室里像是装了消音装置,从早到晚都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高三年级只有每个周日下午能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不过大多数人依然选择学习而不是回家。陆时语知道他们班里很多人都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不过她自己做不到。   就像一根弓弦,绷得太紧或者长时间紧绷,会断的。   所以,每周日的中午,她连饭也不吃,收拾东西第一个回家。回家享受妈妈的美食、爸爸的关心、太奶奶的唠叨,再和闹心的弟弟打打嘴仗,会让她星期一再回到学校时精神饱满,情绪高昂。   在教室偶尔闲聊,有不少人都说过高考填报志愿时,不想选择本地大学,想去别的城市,开阔眼界的同时还能摆脱家里的束缚。当然,到时候家长会不会同意另说,只是表达了一个愿望。   但是陆时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刻也没有。她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里还是个离不开爸妈的小孩。   她就觉得在家最好。   星期一的清晨,陆时语背着书包,怀里抱着个纷纷嫩嫩的保温杯,见到等在胡同口的魏郯,立刻扬起明亮的笑容,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   “十三,这个给你。”陆时语将保温杯塞进魏郯怀里。   “又是什么补汤?”   “不是,是奶粉。我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个牌子的奶粉有营养,还找了代购,一下就买了八桶。”陆时语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表情夸张。   “那你怎么不喝?”   “味道淡淡的,不好喝。”   “到底是味道不好,还是怕胖?”魏郯一语中的。   陆时语嘿嘿笑了两声,故作委屈道:“十三,你忍心看着我变成大肥猪吗?”   魏郯毫不留情地说:“不忍心,不过你还是要喝。苏姨给我发微信了,让我监督你。”   “十三,好十三。”陆时语拉着他的袖子摇摇,“你帮我喝掉吧,拜托拜托。”   魏郯最受不了她撒娇,咳了一声,转过头不看她,“你妈妈也是为你好。”   陆时语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双像水浸过的黑玛瑙似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转,“不要,不要,你帮我喝掉,好不好,男朋友?”   说着,食指在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心里挠了挠,“嗯,男朋友?”   小姑娘仰着脑袋,眼珠亮晶晶地如娇似嗔地望着他,舌尖顶着的那三个字,回声似的绕在他耳畔。   魏郯喉头快速滚了一下,认输般地叹气:“你就吃死了我,是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陆时语摆了个可爱的歪头杀,笑嘻嘻道:“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那就一人一半,不能再让步了。”   陆时语特别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好,就这么定了,要胖大家一起胖。”   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递给魏郯,他接过来极其自然地将剩下的全部喝掉。   附中的晚自习共有四节,从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一节课四十分钟。另外,为了满足小学霸们的特殊需求,上完晚自习还可以在寝室楼的公用自习室继续学习,通宵都可以。附中的硬件设施非常完备,公用自习室都建得宽敞明亮。   下了晚自习,陆时语先回宿舍洗澡,洗完澡又带着自习没写完的卷子去了公用自习室。   她们寝室一共六人,除她之外的五个人,各个都是不知疲倦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学习机器。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下,陆时语觉得她每天十二点之前上床都是罪过。   幸福是通过比较得来的,那么焦虑也是一样。看着其他人这么努力地向着心中的目标努力,陆时语也不得不紧跟而上。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计时,然后打开试卷,眼睛跟着笔尖迅速地扫过一行行题目。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陆时语闭着眼睛,在床上胡乱摸着手机。她脸埋在枕头里,困倦地睁不看眼。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只记得她写完了英语卷子。   哎,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好几个月。   直到五分钟后,陆时语才在第十个“皇上,臣有本启奏”的闹铃中清醒过来。   她的室友们都起得比她早,所以倒不担心会吵到别人。   简单洗漱完打着哈欠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她眯着眼转头朝早就到了的精神饱满的魏郯打了声招呼,“早啊。”   小姑娘声音还带着朦胧睡意,黏糊软糯。   “还没醒?”魏郯笑了一声。   下一秒,一股勾人食欲的食物香味,像是困于魔瓶中的妖怪,张牙舞爪地跑出来。   陆时语深吸一口气,完全睁开了眼睛。   是她喜欢的肉夹馍的味道。   “谢了。”已经饥肠辘辘的陆时语接过来,啊呜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还有黑米粥。”说着,魏郯用吸管扎破塑料杯的薄膜,递给她。   陆时语一边吃一边想:原来有了男朋友,待遇会这么好!   如果两人还仅仅是发小,她肯定不好意思天天让人家带早餐,但是现在嘛,不要太心安理得哦!   而且看魏郯的样子,似乎也很享受投喂她的过程。   嘻嘻嘻。   晚上第三节自习课刚上,教室再一次突然全黑。   “线路故障,二十分钟左右来电,我家里有点事,过不去,你和班委看着点,注意安全。”王sir很快给魏郯打来电话,交代一番。   “好的,我知道了。”魏郯应道。   除了教学楼,室外也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魏郯和班委维持秩序,让大家坐在座位上,可以讨论题目,也可以自己背诵课文。   刘晓雅转了过来,敲敲陆时语的桌子:“我们也背课文吧。”   “行啊。”   “那就从《三峡》开始,我背一段,你背一段。”   “好。”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刘晓雅背完,陆时语接上:“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   正背着,忽然察觉有人捏了一下她的手。   黑暗里,陆时语眼睛都睁圆了。她结巴了,“绝多,绝多生怪柏……”   教室里呢,周围都是同学,大家还在学习,而他们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她抿了抿唇,尽量若无其事地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食指和拇指一用力,在魏郯掌心掐了一下。   魏郯勾唇,无声地笑,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捏着小姑娘软绵绵肉乎乎的手把玩。   魏郯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微凉,摩挲着她手背皮肤和凸起的骨节,一点点细细地描绘。   黑暗里人的其他感官触觉更为敏锐,陆时语被他撩拨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刘晓雅的背书声化为了背景音,听不真切。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重若擂鼓。   耳朵也烫了。   呼吸也不稳了。   再看魏郯,伏在课桌上,似是在休息。   她真是服了!就普普通通私下里背着人拉个小手不行吗?   但又不可否认,这种在教室里谁也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偷偷摸摸的行为,有些羞耻,却又带着难以名状的刺激。   “小语,小语?该你了?”   “哦,哦。”陆时语努力忽视掉手上的触感,开口:“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不能以千里称也。”   她感觉到食指指尖被人掐了一下,并不很疼,就是有点突然。   陆时语没忍住,低低惊呼一声。   我日!   魏十三,你丫的不要蹬鼻子上脸!   只听刘晓雅问道:“小语,你怎么了?”   陆时语急中生智,“我刚在看到后窗户那晃过一个黑影,有点吓到了。”   刘晓雅胆子挺大,伸头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呀,你肯定是心里作用。别怕,教室里这么多人呢。”然后纠正她,“你刚背错了,最后一句没有‘能’字,是‘不以千里称也’。”   陆时语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魏郯是因为她背错了才掐的自己。   太犯规了呀。   陆时语有点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犯规,犯规! 第57章 撒娇五十七点   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然来电,陆时语想抽手,却被魏郯死死拽住。她气死,余光却见黑暗里,魏郯懒懒地坐起来靠在座位里,一手撑着头,似是在笑。   陆时语被逗地又羞又恼。她换了方法,食指在他掌心示弱似的挠了挠。果然,魏郯卸了力,松松地拉着她的手。陆时语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指缝。   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儿,也不软,中指上还有明显的薄茧。   陆时语用拇指在他手背上画圈,就像之前他做的那样,缓慢地,极有耐心地重复着。   魏郯气息渐渐乱了。   他咳了一声,想抽回手,反到被陆时语紧紧握住,不容他退宿。直到教室的灯突然亮了,才被冷冷地飞快丢开。   然后陆时语得意洋洋地扬着小下巴睨了他一眼,转回头。重新打开练习册,她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和味道。   陆时语唇角微微翘起。   晚自习结束,魏郯收拾完东西,修长的手指灵活快速地在屏幕上打字。   【明早想吃什么,女朋友?】   陆时语奇怪地看他一眼,也拿起手机打字:【你为什么不直接吻我?】   她打完字也没细看,正好刘晓雅问她借今天的化学笔记,陆时语找出来给她。等手机嗡嗡又震了一下,她才将扣着的手机翻过来看。   魏郯:【想我怎么吻你?】   陆时语:“……”   她不相信似的揉揉眼睛,将那六个字反复确认之后,直接一脚朝旁边踹过去,瞪着魏郯压低了声音,斥道:“流氓!”   魏郯早有准备,长腿一收躲开那一脚,然后挑着眉,难得笑地有点痞。他晃晃手里的手机,示意她再看看信息。   陆时语白了他一眼,想想自从确定关系以来这人还算规矩的表现,耐着性子将今晚的对话重新浏览了一遍。   ……呃,这他妈就尴尬了。   挨千刀的破输入法啊?!   这一刻,陆时语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尴尬。   她飞快地点了删除。   魏郯将手机一收,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截图了。”   陆时语双手捂着脸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低的叹气声,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字:【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偏要发微信,害我出丑!】   魏郯表示无辜:【我只是想体会一下把‘女朋友’三个字打出来的感觉,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你闭嘴哦。】   【两个素包,一杯豆浆,谢谢,男朋友!】   因为可爱的女朋友犯了个可爱的错误,直到回到寝室,魏郯的心情都非常好。   帝都早就供暖了,寝室非常暖和。于嘉航穿着背心短裤,惊奇道:“大人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魏郯瞥他一眼:“你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晚自习又解决了一道旷世难题,肯定被我猜中了吧,是不是?”   于嘉航自以为猜对了,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攀着肩膀,拉近距离,在魏郯耳边低声问:“大人,我问你,你知道语哥喜欢什么吗?”   魏郯脚步一顿,眼睛微眯:“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我哥们李彧,你知道吧,他啊一直暗恋语哥,小三年了!”于嘉航兄弟情深地继续道:“语哥从前拒绝过一次,但这兄弟死心眼啊,就认定语哥了。他向我打听语哥喜欢什么,想趁着人过生日最后再试一次。你说,就冲这份感天动地的痴情,我能不帮他吗?”   “可我哪儿知道人小姑娘喜欢啥,所以这不来问你吗?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魏郯打掉他的手,冷漠地说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嘉航:“……”   第二天下午有体育课,难得没有其他老师和体育老师“借课”,不过体育老师也知道大家辛苦,让赵凌领着跑了几圈之后,就安排自由活动了,大家可以打打球,也可以回教室学习。   好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就连刘晓雅都没有回教室,而是和陆时语一起坐在室内篮球场的看台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男生打篮球。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厚厚的男朋友滤镜,陆时语觉得今天魏郯打球特别帅,也特别猛。   因为有小时候练八卦掌的底子,再加上常年运动不辍,他身手十分矫健灵活。真假动作变换如行云流水,让专门盯防他的于嘉航完全摸不准下一秒他要干什么,反而因为体力消耗过大累得气喘吁吁。   而且他不仅进攻厉害,回防也积极。于嘉航只觉眼前立了道人形屏风,上下左右将自己堵得死死不说,态度还十分嚣张。   “你这腿是面糊的,一撞就倒?”   “兄弟,打球也要带脑子。”   “请问贵庚啊,动作这么慢?”   ……诸如此类。   动作上碾压,心灵上摧残,于嘉航快郁闷死了。休息的时候,他几口灌下一瓶水,然后将水瓶子捏得哗啦作响。但是想到初二时,魏郯将比他高一头的十七中扛把子镶到墙里当壁画的那个武力值,他又怂得一批。   杜一翔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你哪里惹到大人了?”   “我哪儿知道,他更年期提前了吧。”于嘉航愤愤道。   “肯定有原因的,你看大人啥时候打个球这么多哔话?再说你打球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就忍不住喷你?”   “嗳,杜子腾,你怎么说话呢,谁打球烂,我再烂也比你强,好吧?”   “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呢。”   于嘉航挠挠头,想到昨晚在寝室的事,他有点吃不准,和杜一翔说了,“……难道是为了这事,应该不是吧?”   “啧啧”杜一翔无限感慨地看着他:“朋友妻不可欺,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你啥意思?什么朋友妻……”于嘉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杜一翔,双手握成拳,两个拇指对在一起动了动,“他们那样了?”   杜一翔看着他,没说话。   “我日。”于嘉航爆了句粗口,“不可能吧?!”   杜一翔拍拍他的肩,“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被在地上摩擦的原因。你也和李彧说清楚,让他趁早死心别打语哥的主意。”   于嘉航也是个心大的,而且男生之间交往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再说当着现任男朋友的面撬人女朋友的墙脚,这事搁谁也忍不了。所以吃晚饭时,他主动找魏郯说话。   “那个,大人,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于嘉航说。   魏郯抬眸扬眉,平静地道:“怎么?”   “我之前是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那样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说着,于嘉航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你听谁说的?”魏郯问。   “老杜呀。”于嘉航第一时间将杜一翔卖了出来。不过魏郯并不奇怪,杜一翔那个人精似的家伙,又成天坐在他后面,看出点蛛丝马迹很正常。   “而且我会和李彧说清楚的,让他不要再傻乎乎地对咱小姨子苦苦单相思了。”   魏郯放下筷子,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小姨子?”   “啊,呸,呸,是小嫂子。”   晚自习第二节课间,陆时语从洗手间出来,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魏郯:【出来。教室后门那边的开水间。】   陆时语莫名其妙,那个开水间正在维修,魏郯叫自己去干嘛?   不过她也没多问,带着手机离开教室。刚走到开水间门口,门已经从里面开了。   一条手臂直接把她拉了进去。   魏郯将人抵在门板上。   开水间在走廊尽头,而且又不能正常使用,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   安安静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背后是冰凉的门板,陆时语却觉得一股燥意从脊柱慢慢升了上来。   她喜欢穿连帽衫和连帽卫衣,今天也不例外。魏郯松开她的手腕,将她宽宽大大白如初雪的帽子拉起来扣在头顶。   随即,他弯腰弓身,自己也挤了进去。   额头贴着额头。   气息交缠。   除了宁静的北欧森林味道,还有令人无法忽略的独属于他的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性感……难以形容的性感。   陆时语觉得自己闻着这味儿,就有点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扔进炙热平地锅里的黄油,抑或是烈日下的雪人儿,正在一点点融化。   魏郯目光痴迷地望着他的小姑娘。   蓦地,他唇角勾起一抹蛊惑的弧度,偏过头,温软的唇擦着她的脸颊停在耳畔,嗓音很轻,“喜欢我吗,小语?”   陆时语觉得这人和平常不太一样,说话、动作都少有的掺杂了几分挑逗似的轻佻之感。   而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地点问这个问题。   很羞耻了。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慌忙偏头,想朝相反的方向躲了一下。魏郯却不满意她的逃避,伸臂按在门板上,将她锢在自己和门板围出来的狭小空间之中。   “嗯?”一个低沉的单音节催促意味明显。   尽管不知道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可她感觉到魏郯似乎有点不安,就是此时此刻必须要听到她亲口表白的感觉。   行吧,语哥再惯着你。   陆时语闭着眼睛,声若蚊呐,“喜欢。”   从昨晚起知道还有别的男生对她念念不忘而产生的燥郁,被这两个字抚平了不少。   但,还不够。   “有多喜欢?”魏郯垂着单薄的眼睑,揉着她的耳垂。   “很喜欢,只喜欢你,独独儿的。”   瞬间,魏郯身上萦绕的莫名情绪,都随着这句话,云开雾散般的消失不见。   他笑了,如冰雪消融。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结束倒计时喽(* ̄︶ ̄) 周末我会多多加更的 第58章 撒娇五十八点 第三节自习课,陆时语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红了一整节课。   烧烧的。   她朝旁边看去。   魏郯微垂着头,修长的指尖捏着铅笔,面色平常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正在专注地刷题。   好气哦。   他把自己堵在开水间里这样那样,回到教室立刻像个没事人似的。反观她自己……不过他认真的样子是很帅啦,百看不厌。   打住!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呢,陆时语。   魏郯对视线很敏感,何况陆时语就这样明晃晃地盯着他的脸走神。   “怎么了?”他低声问。   陆时语瘪瘪嘴,长长的眼睫垂下去,有点不高兴,有点委屈,小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呢?逗我很好玩吗,王八蛋!”   魏郯:“……”   作为学圣,他的智商毋庸置疑。但面对女孩子的小情绪小心思,魏郯觉得有点束手无策,尤其这个女孩子是他心爱的小女朋友。   心情不太好,瞌睡倒是比平时来得更早了。正好课间休息,陆时语到走廊透了透气,接着回到座位,气呼呼地从书桌里摸出一罐咖啡,手指勾住拉环还没打开,魏郯就从她手里把咖啡抽走了。   养生boy又上线了:“太凉,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将咖啡放进马克杯,然后去教室后面接了热水。泡了一小会儿,用纸巾擦掉易拉罐上的水珠,打开拿给她。   握着手里微微烫的温度,陆时语抿了抿唇,小口小口地喝着。   魏郯将椅子朝旁边挪了挪,他目视前方坐地端正。课桌下,借着宽大的校服袖子的遮掩,魏郯轻轻抓住她的手腕,陆时语睫毛颤了一下,没有挣扎。   感觉到指腹下清晰而有力的脉搏,他的声音轻轻的,低而柔地道:“小语,我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和女朋友相处的。因为太过珍视,让我有些不安,有些忐忑,有些没有安全感。我会担心你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   陆时语怔住。   “小语,不要理会别的男生,好不好?”   “因为他们都没我好。”   “因为我心里眼里早就全是你了。”   心里一直飘飘忽忽悬在半空的什么东西,忽然尘埃落定似的重重落下。   “好。”她回答。   *   高三的寒假从大年三十才开始放,初十就上课。这肯定是陆时语上学以来经历的最短的一个寒假,但聊胜于无。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寒假里,陆时语没报什么假期提高班,而是把期末试卷和自己总结的易错习题集拿出来过一遍,从错误中找出自己的知识盲点,在此基础上进行改正巩固和提高。   如果遇到不会的,她直接问魏郯。有时是视频,有时将问题攒一起,直接找到魏家上门问——守着个大学圣男朋友,不用白不用。   高三这半年是在太忙,她有好几个月没进过魏郯的卧室了。   明明还是那间屋子,因为两人关系的变化,陆时语竟然难得生出一点不自在和紧张来。为了掩饰,她放下书包,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坐在地毯上。   “咦?”陆时语发现矮桌上有一架原木小飞机,“这个我以前没见过,新做的吧?你现在还有时间弄这个?”   魏郯从小就有这方面的爱好。他的卧室三面都是书架,其中一个书架除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原木木板,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用来打孔、切割的小工具。   他常常用木头做一些飞机、坦克、船、枪等等,所有的零部件都是他自己一个个刨出来的。   见魏郯点头,陆时语玩笑道:“B大有没有木工系?我觉得挺适合你。”   “我要考双学籍飞行员。”魏郯沉声道。   这是魏郯第一次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目标。陆时语曾经以为他有八成的可能是去学计算机,剩下两成是学经济或者医学。这些专业都是B大的王牌,而且很有钱途。   “什么是双学籍飞行员?”陆时语觉得自己好无知哦。   “就是空军航空大学与B大联合培养的飞行员,录取后将在B大进行三年的公共基础课和航空航天工程专业课程的学习。最后一年,在空军航空大学进行航空理论学习和飞行训练。毕业考核合格的,颁发空军航空大学和B大同时具印的毕业证书。”   陆时语:“……”   她默默将这些信息消化了一会儿,“所以,你是想当兵吗?”   “对。飞上蓝天,一直是我的梦想。”   “当兵会很辛苦吧?”   “无奋斗不青春,小语,你会支持我吗?”   陆时语垂下头,摸着自己的耳垂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从小就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傻玩傻乐。虽然这两年终于立了人生第一个目标,但直到现在也没想好学什么专业。”   “我就是想单纯地为了能进B大而努力,至于以后做什么,还都没考虑。”   “其实,我是很羡慕你这样活得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然后,不懈地为此而努力着。”   “魏郯,在我眼里你真的很优秀,做什么都能做好。既然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那我相信以后祖国的天空一定会留下你的足迹。”   魏郯眉眼低垂,安安静静地听她说。   正如她所说,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的未来里有她,所以,他最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和支持。   听到最后一句,魏郯只觉心脏像是泡在了温水里,软软暖暖。他也盘腿坐在地毯上,将小姑娘整个儿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陆时语轻轻挣了一下,“嗳,蕙姨还在家呢,一推门就看见了。”   环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乖,让我抱会儿。”   陆时语不动了,伸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带起一圈褶皱。   魏郯垂着头,额头抵在她颈侧。   小姑娘骨架纤细,看着瘦,其实抱在怀里香香软软,还肉乎乎。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冰凉的丝绸般顺滑的发丝蹭地他有点痒。   心里痒。   他吐出一口气,直起身子,捏捏她的脸蛋:“女朋友,学习吧。”   “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大半个下午过去了。   陆时语正伏在酸枝木矮桌上做题,脸上突然一凉,抬头一看,魏郯拿着一串紫莹莹水当当的提子,笑着看她,“休息一下。”   “嗯。”   提子的外皮很厚,陆时语嫌剥皮麻烦,只叉了果盘里切好的西瓜吃。这个季节能吃到又沙又甜的西瓜,让她幸福地眯了眯眼,向后一倒,躺下了。   外面日头偏西,暖红的日光从明净的落地窗玻璃上泄进来,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脱去了校服,少女曲线玲珑的身段在修身的白T和牛仔裤下,完全显现出来,偏偏她还不老实地在地毯上乱滚。   魏郯不小心想到今天下午掌下的触感,邪恶却美妙,他有些赧然,别开眼不再看她。   可眼睛不看,却依然忍不住留了一丝注意力在她身上。   他的小姑娘。   他的小女朋友。   青春躁动的年纪,魏郯又不是性.冷淡。他在魏家年纪最小,往上还有一串堂哥。男人大概都是一个德行,平常一个个看着都还人模狗样的,私下里兄弟几个坐在一起开个带颜色的玩笑或者看个小电影再正常不过了。   也许是天气太好,也许是今天女朋友太有吸引力,魏郯的脑子里迅速冒出各种五花八门的不可描述的画面,像过电影似的,哗啦哗啦地清晰快速地闪现一遍。   陆时语玩够了,从地毯上坐起来,正好看到魏郯倚着墙,目光虚虚地看着她。   “哈喽,你想什么呢?”陆时语一边起身,一边张开五指在他脸前晃,唯独没注意脚下,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魏郯注意力不集中,等他反应过来,陆时语已经将他扑倒在地。魏郯抱着她,自己做了她的人肉垫。   陆时语骑坐在他上方,手臂撑开在魏郯的身侧。就在这样一上一下的对视中,气氛很快变得有些不一样。   两人的呼吸急促,交织在一起。   陆时语第一次自上而下地俯视他,身下的少年眸深似海,不复平常。她眨眨眼,先回过神,想要起来,动了一下,就听魏郯闷哼一声。   陆时感觉奇怪,纳闷地看着他。   魏郯胸口起伏不定,闭了闭眼,声音低哑:“你,起来。”   陆时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正坐在魏郯身上,准确地说是皮带往下,大腿往上的位置。   …………啊啊啊…………   瞬间,一股热意从尾椎骨窜到了天灵盖,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知道这会儿肯定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脸色如出一辙——通红通红。   陆时语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飞快地收拾书包,“天晚了,我先回家了。”   魏郯也站了起来,他应了一声,声音暗哑低沉,听在耳朵里莫名的性感。   陆时语觉得整个人都不能好了,几乎是屁滚尿流奔出了房间。   *   寒假开学后,李怡潼回来了。   她已经完成了美术联考和校考。   半年多的集训上得很值,她发挥稳定,专业成绩不错,包括央美在内的五个院校的校考都过了。   现在只要全力以赴复习文化课就好了。   这天午休,她去上厕所,迎面碰到一个颇为高挑的女生出来。   是黄馨月。   两人同为艺考生,不过专业不同,一个美术一个舞蹈,平时并无交集。   但回来没几天的时间,李怡潼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黄馨月的风言风语。   第一条就是她和景灏然分手了。听说是景灏然提出来的,因为他已经决定出国留学了。   第二条则是她的校考成绩不尽如人意。她上高二后因为谈恋爱分了不少心,没有从前那样刻苦勤奋了。再加上她越来越自傲,认定了两所最优秀的大学,其他学校的校考都没去参加。但没想到这两所大学的校考她都发挥得不好。   这意味着,她的高三算是白费了一大半,如果高考成绩再不理想,她很可能要落榜复读了。   双重打击下,黄馨月一下子颓丧了不少。   与李怡潼偶遇,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李怡潼却视她如空气。   两人擦肩而过时,黄馨月突然出声,嗓音尖利,不复平时的柔婉,“看到我倒霉,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看我今天这样,你一定很高兴!”   李怡潼顿住,没什么表情,诚实地道:“的确比看到你过的得意洋洋要开心一点。但是你未免把自己想的过于重要了。这世间牵动我心的人和事不少,你,不配!”   黄馨月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来比被分手、艺考失败还要强烈的挫败感。曾经像心魔一样纠着她的羡慕、嫉妒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归于平静后,只留下突兀坚硬的尖刺。   周末回到家,江倩化着精致的妆容,打扮时髦,身上的香水味浓郁,一副正要出门的模样。   “馨月,妈妈有事要出门,晚饭你叫外卖。”江倩说。   黄馨月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曾经,就在她憧憬着能住进李家那金碧辉煌的四合院时,一直想尽办法只为上位成为“李太太”的江倩突然带着她从当初陈安妮给她们租的房子里搬了出来。   她以为她们要回老家了。   可没想到,只过了两个月,江倩就拿着一串钥匙,和她说:“馨月,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黄馨月惊诧不已,帝都的房价之高,根本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直到后来,黄馨月在家里见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她明白了。   很快就接受了。   不管是李齐安,还是谁,只要能给她们想要的,都无所谓。   *   某五星级酒店。   江倩穿着华贵的晚礼服,亲昵地挽着中年男人的手,小鸟依人地从车上下来。   今天是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男人说要给她个惊喜。   男人姓冯,英文名叫杰克,是马来西亚华裔,和李齐安有生意上的来往。江倩曾经在李家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办公室上班,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冯杰克。   陈安妮去世后,李齐安给了她一笔钱,与她解除了劳务合同。   就在她走投无路之际,冯杰克向她伸出了手。尽管冯杰克从外貌上根本无法和李齐安相比,可有什么关系呢?!   她青春不再,就算保养得再好,也是豆腐渣的年龄了。既然李齐安铁了心不要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江倩本来长得就不错,名牌衣装的加持,将她骨子里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完全掩盖。   金牌Kobe牛排、勃艮第田园式烤蜗牛、黑菌鹅肝派,一道道来自异域的珍馐美味被端上餐桌。   江倩吃得很慢,她很享受。洁白的台布,豪华的餐具,晶莹剔透的水晶装饰以及身着雪白衬衫,躬身微笑为她服务的服务生,都让她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这就是人上人的生活啊。   她将切好的一小块牛排,举到冯杰克嘴边,娇滴滴地叫了声亲爱的。   冯杰克被她叫地骨头都酥了,在桌子下用皮鞋尖蹭了蹭江倩的小腿。   她笑靥如花,又娇又嗔地说了句:“讨厌。”   这时,餐厅内响起轻缓悠扬的小提琴声,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缓缓走来,餐车上是一个精致至极的蛋糕。   江倩有点惊讶地看向冯杰克,后者解释:“庆祝我们在一起一周年。”   服务生已经将蛋糕切好,正准备往餐桌上放,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接过那蛋糕,在众人谁也没反应过来之际,精准有力地将整个蛋糕砸在江倩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毫无准备的江倩连人带椅扇到了地上。   江倩惊叫一声,慌乱之下,手扯到了桌布,随着一阵清脆响声,餐盘、刀、叉、酒杯哗啦啦悉数落地。   价值不菲的干红带着馥郁醇厚的香气,倾洒在江倩华贵的礼服上,石榴红色的液体迅速将象牙白衣料染透。   江倩一脸一身的蛋糕奶油和葡萄酒,完全睁不开眼,狼狈地横躺在地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阔太太范儿。   全场安静!   餐厅里用餐的人都望了过来,乐队的伴奏声也没有了。   紧接着,一道高亢的女声在耳边炸起,“骚狐狸精贱货,敢勾引我老公,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冯杰克也没反应过来,正在欧洲度假的老婆怎么会从天而降出现在这里?   他老婆虽然厉害,但也十分能干,对他的生意颇有助力。当初能在大陆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老婆功不可没。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婚的。   这边冯杰克忙着安抚老婆,压根没空管江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出酒店,狼狈地自己打车回家。   “妈,你怎么了?”黄馨月打开门看到江倩这副模样,吓住了。   惊魂未定的江倩径直往浴室走,不耐烦道:“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么多,学习去。”   好容易清洗干净,江倩从浴室出来,黄馨月端了杯热牛奶,“妈,喝牛奶。”   江倩接过来,还没说话,听到大门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   母女俩对视一眼,齐齐奔向门口。   大门洞开,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娘是个贵妇”的中年女人当先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五六个随从。   黄馨月尖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中年女人看也不看她,只吩咐一句:“给我泼!”   只见一个膀大腰发的壮汉将一桶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液,兜头朝江倩泼来。   空气中顿时有浓重的腥味弥漫开来。   江倩身上、脚下,全都血红一片。鲜红腥臭的血液滴滴答答从她发梢往下落。   黄馨月叫了声“妈”,红着眼睛转身朝着中年女人扑了过去,但还没等她近身,就被人制住。   “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仗势欺人,我要报警。”黄馨月大叫。   中年妇女顺着鼻子尖看向黄馨月,充满鄙夷。这时她身后一个身高体壮的女人接过话茬,“你报啊,等警察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私闯民宅?”   “你问问你妈这个骚狐狸破鞋,她有房产证吗?你们娘俩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哪来的?不要碧莲!”   “臭不要脸的biao子,丧尽天良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该天打雷劈!”   高壮女人骂骂咧咧不停,嘴巴上就像是启动了一个骂脏话的外挂,气儿都不带喘变着花样成串地往外蹦。   黄馨月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哪里是她的对手,她说一句人家有十句等着。   最后中年女人抬了抬手,环顾了一下装修奢华的房子,指着客厅沙发后悬着的一幅巨大的江倩照片,命令:“给我全砸了!”   收到命令,壮汉们拎着儿臂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咣咣当当地砸起来。   夜深人静,望着满屋子的狼藉和终于抵挡不住疲惫,靠在墙角沉沉睡去的女儿,江倩不甘心地再次给冯杰克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平板的女声冷冰冰地响起,“您好,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倩嘴角噙着丝冷笑,用黄馨月的手机给冯杰克的公务电话发了条电话录音。   果然,第二天一早,冯杰克主动给她回电了,只是声音有些气极败坏,“江倩,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倩看着自己精心修饰的指甲,娇笑一声,“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呀,翻脸无情的人可是你哦。”   冯杰克粗喘了两声,放软声调,“倩倩,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你老婆昨天对我又砸蛋糕又泼狗血,还带着人冲到家里来撒泼,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不说,还害得馨月吓得发了烧。她可是我手心里的宝贝,从小养得娇,说不得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一会儿要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这样吧,检查费我全掏了,顺便再给你们母女十万精神损失费。”冯杰克立刻道。   江倩笑了两声,“亲爱的,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给你发的电话录音?你们公司今年的重头之作紫澜弯.一期快要开盘了吧,五六十亿的项目可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出什么差错。”   冯杰克的呼吸陡然变重,像拉风箱似的呼噜呼噜急喘。   他咬着后槽牙,“你,到底要什么?”   “两千万,三天之内给我,我们好聚好散。”说完,江倩将电话挂断。   冯杰克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马来西亚,但凡只要来大陆,必定会找江倩。她又颇有手段,哄地人围着她团团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有时候,冯杰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不避着她。   因此,让她无意间抓到了致命把柄。   这也是江倩给自己留的后路。男人哪有钱可靠?!   第三天,冯杰克约江倩在咖啡厅见面。   两人早没了昔日的恩爱甜蜜,一个面色灰败,一个笑里藏刀。   江倩看着桌子中间的银行卡,笑得格外畅快,“亲爱的,你放心,我这个人很讲信用的,咱们好聚好散,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说完,她拿起银行卡收进包里。   就在这时,斜后面那一桌的四名陌生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将江倩围住。冯杰克大叫:“警察同志,你们都看到了,就是这个女人以曝光隐私的方式谋取钱财,对我敲诈勒索。”   冯杰克也不傻,江倩这女人心太贪,有了第一次,保不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就是提款机,也有被她掏空的时候。   虽然报警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但他损失的是钱,而江倩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将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   在距离高考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候,黄馨月退学回老家了,她妈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判了刑……高考在即,整个高三年级都在最后冲刺,这件事在年级里议论了一阵,很快水过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 1个;   月底了,跪求一波营养液,周末三更回报 第59章 撒娇五十九点   黑板边挂的厚厚日历纸已经被撕掉了大半,一模在即。   随着高考倒计时进入两位数后,整个班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每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努力,书本习题试卷在课桌上堆成了小山堆,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手不释卷。晚上的公共自习室,灯是通宵不灭。   这种气氛下,即使心大如陆时语,也紧张了。   虽然老师和家长都说别紧张,可这是能控制的吗?甚至老师们一句话都不提距离高考还剩xx天了,反而时不时就灌一碗鸡汤。可越是这样,越是紧张到窒息。   晚自习下课,陆时语收拾好东西,朝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看了一眼。   魏郯去参加空军航空大学招飞的定选体检了,听说很严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过关。   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视力也保持得极好,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防眩晕测试。   魏郯最想成为的是战斗机飞行员,因为座舱狭窄的原因,身高也是有上限的。他已经长到182了,距离招飞身高上限的185只有三公分。   希望他能一切顺利。   不,他一定会顺利。   他有最坚定的灵魂,最执着的信念,最强大的内心。   *   一模前一晚,魏郯给她发来加油的信息。   陆时语弯着唇角,给他回了个萌萌的表情包。   魏郯回到学校正是出一模成绩的那天。   到教室,视线一扫,就捕获到小姑娘趴在课桌上动也不动的背影。   白色的长袖校服单薄,她背后隐隐约约可见凸出的肩胛骨、盈盈一握的腰肢。   睡着了?这才是第二节晚自习课间。   难道身体不舒服?   与其在这耗着,还不如请个假回寝室好好休息。   魏郯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小语?”   陆时语并没有睡着,感觉到动静,直起身转了过来,黯淡无光的眸子亮了亮,“咦,你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还顺利吗?”   “嗯,提前了,挺顺利的。”魏郯简而又简地回答。他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对,遂指了指门外,站起来,走了出去。   陆时语看了眼被压在胳膊下刚考完的数学卷子上鲜红的分数,怏怏地也站起来。   魏郯直接带着她出了教学楼,绕到楼背后的一块路灯也照不进的阴影里。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今天情绪有点不对。”   陆时语扯了扯嘴角,想说“没事”,但是嘴唇翕了翕,什么也没说出来。她靠着墙,慢慢蹲下来,双眼放空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   “十三,我好累。”她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魏郯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其实,陆时语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她家境优渥,父母开明,以她的成绩上个985完全没问题,是他引导她报考全国top2的B大。   只是因为他的执念——想和她上一个大学。   而这两年,她付出的努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陆时语仰起脑袋,“最近学校和家里都说‘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了,还有55天呢,慢慢来,努力就好。’可是,在高考这件事上,分数才是唯一标准。大家不会关心你熬了多少个夜,写了多少试卷,整理了多少笔记,甚至上厕所还在背单词……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自己也不甘心,不甘心我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满意的成绩。”   “但是,我真的好累啊。”   “数学算是我的强项,一模却只考了131,这个成绩是不行的。”   好一会儿,魏郯都没有说话。   陆时语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了,她扯了扯嘴角,准备起来,却见魏郯慢慢蹲下来。   微凉的指尖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掠过,“小语,我在呢。”   陆时语眨眼的瞬间,一大滴眼泪就溢了出来。   她想抬手去擦,还没来得及动作,魏郯的指尖已经快一步揩走了那颗晶莹的泪珠。   魏郯在她唇瓣摩挲了几下,陆时语这才感觉到自己一直死死咬着嘴唇。   “所以,想哭就哭吧。”他低低地说。   话音刚落,陆时语直接把脑袋靠在魏郯膝盖上,拉过他的手,将他整个手臂都抱进怀里,然后头埋进去,低低地抽泣一声。   魏郯任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抬起另只手在她发顶安抚地一下一下顺着。   毕竟还在学校,陆时语无声地克制地默默流了一小会儿眼泪,就止住了。可是她不想起来,反而把魏郯抓得更紧了。   黑暗中,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   怀里一空,陆时语就瘪了嘴,又要掉金豆子。下一秒,一个柔软微凉的东西印在她的眼睛上。   陆时语下意识闭眼。   魏郯轻轻吻着她发烫的眼皮和湿润的睫毛,极尽怜惜。   *   星期六下了晚自习,魏郯对陆时语说:“明天周日,带你去个地方。”   最后两个月,为了给学生减轻压力,附中将高三年级每周休息半天改为一天。   “去哪儿?”她问。   魏郯不答反问,“反正不会把你卖了,去不去?”   陆时语没有犹豫,连忙点头,“去!”   周末早上,本来想睡个懒觉的陆时语,被生物钟早早叫起来。从前周末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自从高三以来,再也没睡过懒觉了。   她给魏郯发了个信息。他只说带她出去,没说去哪儿,也没说时间,只让她起床后通知他。   【吃炒肝吗?】魏郯几乎是秒回。   【吃。】   【那我在‘姚记’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来。】   虽然他这么说,陆时语怕他等着急,飞速洗漱,只在换衣服的时候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   这一年,她几乎没怎么穿过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魏郯要带她去哪儿,她还是穿了比较方便的撞色休闲T恤,下面则臭美地搭了一条白色高腰百褶裙裤,脚上蹬了一双崭新的小黑皮鞋。   周日的清晨,大家都在睡懒觉没起,早餐店里的人比工作日要少很多。   魏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挂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陆时语一进店就看到他了,她站在阳光里,眉眼弯弯朝他挥了挥手。   魏郯突然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觉得这一刻像是梦境,下一秒,小姑娘就会消失不见。   直到陆时语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我给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魏郯哦了一声,“没什么,我去点餐,你吃什么。”   “炒肝和两个雪菜香干包子。”   ‘姚记’是家开了快20年的老字号,做的都是街坊生意。据苏亦说,姐弟俩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特别爱吃他家的炒肝。   炒肝是用猪的肝脏,大肠为主料,用淀粉勾芡做成。和豆汁一样,很多人并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味道。但对于打小就吃着这些长大的人,却是和龙肝凤髓一样的美味。   汤汁油亮酱红,肝香肠肥的炒肝一上桌,就勾起了陆时语的食欲。她昨晚吃得少,这会儿真饿了,吃得头都不抬。   魏郯好笑地看着她,将自己还没动的炒肝,又分了一半给她。陆时语咬着雪白软糯的包子皮,“你怎么不吃?”   “你不是喜欢吃吗?”魏郯咬了一口肉包,“我够了。”   虽然他时常毒舌,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承认,魏郯骨子里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暖男。   而且,还不是中央空调型的暖男。   两人吃了顿饱饱的早饭,站在马路上,魏郯拦了辆车。他和司机报了目的地,陆时语才知道原来他们要去游乐场。   游乐场几乎年年来,可陆时语还是很期待,一路上像个小鹦鹉一样,叽叽喳喳。   他们买的是套票,所有项目任意玩。进了游乐场,魏郯让她选,陆时语选了个跳楼机。   跳楼机如利箭般激射而出的那一瞬间,陆时语的呼吸几乎都骤然停滞。   身体被安全座椅紧紧束缚,四周都是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她以前玩这个从来不会尖叫,但今天她下意识地不停喊着身旁人的名字。   “魏郯。”   “魏郯。”   “魏郯。”   她的声音由小变大,喊到最后,差点破音。   “我在呢。”魏郯在她的右侧应声,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   明亮天光下,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眉眼精致又干净。他脸上是少见的足以让冰雪消融,云破月出一般的清澈笑容。   让人安心又温暖。   跳楼机很高,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游乐场。   但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感知的,仅剩下坐在身旁的这个人。   清清楚楚。   远远近近的景物和人,都化作了虚影,沦为了背景,变得模糊不清。   接下来,他们几乎把游乐场里刺激的项目玩了一个遍。   从极速飞车上下来,陆时语腿软地坐在长椅上休息。   明明都是以前玩过的项目,但今天却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喘着气,只觉全身血液都在逆流,血管即将爆裂,脑子里仿佛有耀眼白光炸开!头顶是蓝澄澄的天,耳边是自己“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   放肆地叫,放肆地玩,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一年来,她每天步履匆匆,就是走路也随时揣着笔记本,口中念念有词。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抬头看看天空,看看白云,看看花草……   “给,喝水。”   陆时语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魏郯顺势坐在她身侧。   这种感官刺激,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他愿意陪着她,听她一遍遍大喊自己的名字时,那种深入骨髓的依恋让他非常愉悦。   两人并没有真的玩一天,毕竟还有大堆的作业要做。但短短的半日,陆时语已经很满足了。   休息好了,她站起来,脚下没有迈出去一步,就“嘶”了一声,又坐下。   “怎么了?”   “今天穿了双新鞋,有点磨脚。”陆时语声音不如平常清脆,软绵绵的有点哑,又带着点鼻音的娇气。   她直接脱了鞋,果然右脚后跟的地方已经破了皮。刚才玩得太嗨,没有注意到。现在一放松,就感觉到明显的痛感。   魏郯从随身的双肩包里翻了翻,拿出酒精棉棒和创可贴。   “你还真是谨慎小心的性格万年不变。”陆时语笑他。   棉棒的两头都是棉头,魏郯掰掉一头,棉棒中间透明的液体就流下来,将另一头的棉花浸透。   他蹲下来,将她的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姑娘脚趾莹白圆润,肉乎乎的,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层珍珠般柔和的光泽来。   本来小小的伤口不是太疼,但擦上酒精,那滋味就相当酸爽了。陆时语紧紧攥着短裤的边缘,脚趾头一颗颗蜷在一起。   她一边吸气,一边抱怨:“你跟我多大仇,用碘伏不行吗?”   魏郯有点心虚,这一点他确实没考虑周到。   捏着她脚踝处凸起的圆骨,将创可贴贴好,他说:“新鞋子后跟处可以涂上乳液,用湿纸巾捂一晚上。我看我妈妈就是这么做的。”   “嗯。”   “能走吗,要不我背你?”魏郯问,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时语抬眸与他对视,“我穿着这么短的裙子,你背我,手往哪儿放?”   魏郯:“……”   看着少年的耳朵尖慢慢红了,陆时语没心没肺地咯咯笑。魏郯被她笑得脸都红了,他粗声粗气地说:“走吧。”   陆时语扶着他的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   “不是已经贴了创可贴吗?” 魏郯纳闷道。   “我,就是怕疼。”陆时语回答地理直气壮。   “行吧,娇气包。”   陆时语炸毛,“谁,你说谁是娇气包?”   魏郯侧脸,朝她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你呀。”   陆时语脚疼,手却灵活,她一把薅住魏郯的衣领,迫使他低头,张嘴就咬住了他的下巴。   她控制着力道,没使大劲儿,叼着他的下巴咬了两秒才松口。   魏郯被她弄楞了,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下巴被咬的地方不疼,而是带着潮意的痒。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十三?”   “嗯。”   好半天没得到回答,魏郯抬头看她,“什么事,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陆时语眨眨眼,“没什么,我忘了。”   “你故意不说是吧?”   “没有,我真忘了。我饿了,你帮我买根烤肠吧。”   “好,那边有椅子,你坐会儿。”   陆时语坐在椅子上,看着魏郯挺拔的背影,小声说:“这么这么好的你,我一定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少女声音绵软,却又异常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给我留言了吗?┭┮﹏┭┮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安 40瓶;然然酱 15瓶;心心 5瓶;養,一只猫 2瓶; 第60章 撒娇六十点   也许是积淀良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陆时语这一晚睡得格外好。第二天,元气满满地去了学校。   那天之后,时针仿佛被拨快了。   40天,30天,20天,10天,7天……   高考终于来了。   陆时语已经感冒好几天了,没有发烧就是咳嗽,吃药也不见好。苏亦快急死了,还是俞景蕙听说后来给她刮痧拔罐。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咳嗽就减轻了不少。   考试时,偶尔嗓子里还冒出来丝丝痒意,陆时语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咳两声。   最后一场是英语,交卷铃声响起,陆时语看着讲台上从窗帘泄进来的光柱里上下漂浮的灰尘,还有点恍惚。   考完了!   结束了!   终于……过去了。   她的中学时代也画上了句号!   走出教室,她仰起脸,眯了眯眼。   四周嘈杂喧闹,有人激动大喊,有人痛哭流涕,总之各种发泄。   刘晓雅抱着她小声抽泣,“我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呜呜呜……”   陆时语安慰地揉揉小姑娘的后脑勺,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很快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开。   情绪上来了,同学们三三两两拥抱在一处,也有男生女生互相拥抱的。一直关注着魏郯的某人,发现他身旁突然多了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少女。   孟梓婷?!   陆时语咬了咬唇,这刚考完试,她就又进入战斗了。   他瞄的,如果有见缝插针考试,孟梓婷绝对是榜首。   她能眼睁睁看着吗,当然不能。   陆时语抬脚走过去,只见孟梓婷突然抬起手臂,一副要抱魏郯的架势。   她大惊,三步并做两步,直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恰好魏郯不知什么原因,侧身躲了一下,这让陆时语成功补位。孟梓婷根本刹不住车,结结实实把她抱了个满怀。   一秒之后,陆时语笑眯眯地问:“孟同学,没想到咱俩友谊这么深。”   反应过来的孟梓婷,瞪着眼前的笑脸,磨了磨牙,倏地放开了手,走开了。临了,还幽怨地看了一眼魏郯,配上那张心形小脸和似蹙微蹙的眉,还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个屁!   陆时语直接转过身,狠狠盯了魏郯一眼。见魏郯竟然脸上带笑,气不打一处来,“老师说今天要回学校,你还不走吗?”   说完,再不看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魏郯看着前面那个气呼呼的后脑勺,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跟了上去。   这傻子!   他的心里早已满满的全是她,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你知道自己五行缺什么吗?”魏郯问。   陆时语“切”了一声,“缺你吗?”   她毫不犹豫地嘲笑他,“魏十三,你这土味情话早过时了,小学生都不说了。”   魏郯眼里的笑意加深,“别自作多情,我是说你五行缺醋!”   陆时语:“……”   这样的男朋友要来有什么用,添堵吗?好想一毛钱一斤卖掉哦。   回到附中,高三的教学楼下已经是一片狼藉。有男生扒在栏杆上边扔边狰狞地呐喊:“老子这辈子再也不用学化学了!”   尽管之前王sir已经强调不要乱扔书本试卷,但大家的内心根本无法用这些条条框框来束缚。   年过半百的年级主任站在楼下说了两句,压根没人听他的,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着手走了。   青春啊,原本的样子就应该是这样。   推开寝室门,其他五个小姑娘都在,见陆时语进来,塞给她一听雪碧,“小语,快来!”   陆时语这才发现,大家人手一听。   “岁月可回首,不负韶华不负卿,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高三这一年,宿舍六个姑娘其实相互间话并不多,因为大家都忙着学习。但她们能彼此包容迁就室友的小毛病小缺点,相处还算愉快。最重要的是,她们是最后一起为高考并肩奋斗,彼此加油鼓劲的室友。   经年后,这段同甘共苦的同学情也不会褪色的。   收拾完行李,她接到了陆缄的电话,因为路上堵车,大概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到。   挂断电话,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魏郯:【来教室。】   言简意赅。   陆时语有点莫名,大家都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端端地叫她去什么教室做什么?   不过,魏郯这人从来不作没有理由的事,所以她也没多问。   整栋高三教学楼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安静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好在是白天,要是晚上她还真有点怕。   教室门虚掩着,她稍一用力门就开了。   魏郯背对着门,靠着课桌站着。   “你叫我来教室做什么呀?”   魏郯没说话,朝她伸手。   陆时语心里无端生出一点燥意,她慢吞吞地关上门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掌心灼烫!   魏郯轻轻用力将人温柔地带进怀里,一根修长食指从她的眼角划到鼻尖,最后停在唇角点了点,声音危险又诱人,“做一件我想了很久的事。”   陆时语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快起来,她好像有点知道是什么事了。   可又不十分确定。   难道要在教室里吗?   真的可以吗?   好像并没有相关规定说不行吧?   而且她十八岁都过了大半年了。   从他们确定关系之后,除了偷偷摸摸牵个手,就只有那几个比矿泉水还纯净的吻。   小说里、漫画里、影视剧里,按在墙上亲压在床上亲、站着亲坐着亲、雨里亲雪里亲……各种接吻镜头像开了闸的洪水,全都疯狂涌出来。   妈耶,想想都好羞耻,但……也很带感。   “在发什么呆?”   “接吻吗?”陆时语下意识地答。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猛地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好蠢啊!   陆时语差点被自己蠢哭了。现在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还来得及吗?   肯定应该不行吧!   魏郯又不聋。   “我爸一会儿要来接我了,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回见哈。”陆时语飞快地撂下一句解释,就想跑路。   可惜没等她跑出去两步,就被魏郯拽着手腕扯了回来,重新圈在怀里。   她的肩背就抵在他胸前,陆时语能清晰的感知他呼吸时身体起伏的线条,这让她难得的生出了小女儿的羞赧,身体颤栗了一下。   魏郯垂下头,两只手横在她腰间,脸颊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   陆时语“唰“地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魏十三,高考刚结束你就不准备当人了吗?”   魏郯闷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熨烫着她的耳垂,“我早就想在教室里抱你了。”   我……日!   “这是你作为优秀共青团员、三好学生、学生会主席应该说的话吗?你能不能别满脑子的有色废料,行吗?”陆时语真心觉得从前错看魏郯了,比脸皮厚她哪里是人家对手?   正想着,她突然被凌空抱起。   陆时语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攀住魏郯的脖子,“魏十三。”   “乖,小声点。”魏郯声音含笑,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大腿,将人抵在紧闭的教室门上。   因为姿势的原因,魏郯一抬头,视线正对着女孩子秀美柔和的下颌线和瓷白如嫩藕般的一小截脖子。他心中一荡,心跳轰隆隆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条孱弱的青色血管。   门外就是走廊,按理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人经过,但那也没准哪个学生跑来缅怀一通,或者保安大叔上来查楼,万一……   陆时语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清晰异常的零乱脚步声。   她浑身一僵。   陆时语不敢出声,用手推着魏郯牢牢抱着她的铁臂,抖着腿要下来。   下一秒,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陆时语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一声像是落在耳膜上。   随后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我真服了你,你竟然非要回来找他妈什么表白情书?你直接对郝玥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不就行了。”   “你不懂,你不懂,这封情书我可是费了大心思,一定要找到!”另一个男生答道。   陆时语双手紧紧攀着魏郯的背,屏住呼吸,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什么。   魏郯的唇舌在她润白的脖颈上停留不去,像贪吃的孩子吃到喜欢的糖果似的,留下一串湿哒哒的吻。   陆时语只觉心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酥酥麻麻痒痒的。她紧张极了,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整个人恨不得化成一张纸片贴在门上。   锁骨处传来刺痛。   魏郯竟然咬了她!   她“呜呜”出声,脑袋后仰,颈线倏地绷紧拉长。   魏郯在她耳边,用气音问,“喜欢吗?”   陆时语指尖都在颤。   走廊里又响起之前的脚步声,大概那两个男生找到情书了,他们说说笑笑,从门板前经过。   偏魏郯揉着她后颈的手继续加重力道,催促道:“喜欢吗,嗯?”   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陆时语含糊着用气音回答:“喜欢,喜欢的。”   她以为魏郯会就此罢手,没想到他张嘴咬着她的耳垂恶意磨着。   陆时语实在受不住了,挣扎着躲他,手肘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了。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一个男生问。   “没有。整个教学楼都空了,哪来的声音?”另一个回道。   “不对,我真的听到一声响。”   “woc,大哥,青天白日别吓人啊,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彻底归于平静,陆时语啊呜一口咬在魏郯的肩上。   “你讨厌死了!”半晌她才松口。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面前这个人,一举一动都变得更直接,更得寸进尺。   魏郯将她放下来,陆时语狠狠推了他一下,转身就像个小兔子似的蹬蹬蹬跑出了教室。   伸手摸着肩膀上清晰小巧的牙印子,魏郯嘴角高高翘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明天开始会试着日万几天,从来没日过万,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养肥我了,给我多多评论撒(*?▽?*)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心心 10瓶; 第61章 撒娇六十一点   坐车离开学校时,陆时语回头望了一眼庄严肃穆的校门。   她的中学时代,真的结束了。   高三这一年,她几乎每天都在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只是过去的,也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家,陆时语和陆时钦向爸妈鞠躬,“爸妈,谢谢您们把我们养育成人,这些年辛苦了。”   苏亦含着眼泪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从大熊猫变成流浪猫,从珍稀动物变成野生动物了。在家里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请准确给自己定位。因为我们忍你们很久了。”   宇宙第一忠犬陆缄同志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陆时语:“……”   这走向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呀?!   不是应该有爱的抱抱,爱的鲜花,爱的礼物吗?   高考结束,攒了一年的瞌睡全跑出来。陆时语跟昏过去一样,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早饭直接错过了,中午在太爷爷家吃的,吃完没一会儿,又困了。再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   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她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起来,推开卧室门,发现魏郯竟然和她爸在葡萄架下下棋!   陆时语穿着黑色小吊带和短裤,一双白嫩嫩的长腿非常惹眼。她刚刚睡起来,婴儿似的脸蛋上泛着浅绯色的红晕,一侧脸颊还有两道浅浅的压痕。   魏郯望着她笑。   陆时语走过去,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你妈妈叫我和潼潼来吃晚饭,我们都吃完了。”   “啊?”陆时语觉得自己应该是睡死了,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潼潼呢?”   “去买奶茶了。”魏郯说。   难怪看不到陆时钦的人影,肯定又是借买奶茶之名行谈恋爱之实。   坏蛋。   高考这两天的饮食在保证热量的同时,都比较清淡。于是苏亦今晚做了很多孩子们爱吃的菜——煎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麻辣鲜香的水煮牛肉、甜而不腻的糖醋排骨、鲜美异常的蒜蓉粉丝大波龙……当然也少不了陆时语百吃不厌的炸酱面。   陆时语饿坏了,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又捧着西瓜吃。   她不喜欢吃切成一牙一牙的西瓜,要是切得大了,西瓜水到处流,跟洗脸没区别。   而且不过瘾。   她去厨房直接将剩下的半个瓜抱出来,用勺挖着吃。   苏亦也是个爱花的人,院子里随处可见绿植和各种各样的鲜花。陆缄已经回房间陪老婆大人看电视去了,陆时语就盘腿坐在他刚坐的红木椅上,鼓着腮帮子,吃得欢。   魏郯在她对面摆弄着一套紫砂茶具,神情悠然专注,一举一动清雅难言。   “你怎么和我爸还有太爷爷一样,喜欢大夏天喝热茶。”   魏郯笑笑,替她拿下粘在脸颊上的一粒小小的西瓜子。   “西瓜甜吗?”他问。   “甜啊,你要吃吗?”陆时语咽下香甜的西瓜汁。   魏郯摇头,指尖在她唇角慢悠悠地划过,然后舌尖探出,缓缓舔掉了指尖的西瓜水。   他虚着眼,回味了一下,确定道:“的确挺甜的。”   陆时语莫名有种被勾引的感觉,“你……你老实坦白,你从前到底谈没谈过?”   魏郯靠在椅背上,笑得懒散,“我天天和你一起上学下学,还做了五年同桌,你不知道吗?”   “那为什么你很会的样子?”陆时语瞪他。   魏郯无辜摊手,“大概是太优秀。”   正说着,陆时钦回来了,抢过陆时语的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心,一口吃掉,末了,略带嫌弃地道:“这么能吃,谁家养得起?”   陆时语秒速回击,“我又没吃你的。”   “你看看你,一睡睡一天,吃没吃相,哪个男的能喜欢你?”   “我喜欢。”魏郯在一旁立刻道:“她就是躺着吃,我也喜欢。”   陆时钦挑眉看他,半晌才问道:“什么时候?”   “高二暑假。”魏郯平静地与他对视,不避不让。   僵持两秒。   陆时钦忽然骂了一句,“操。”   虽然早知道魏郯喜欢他姐,但他竟然今天才知道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姐姐拐跑都一年了,真是眼瞎!   “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陆时钦语气不善。   “嗯。”   看着陆时钦转身回屋,陆时语才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他和你说过什么?”   “小钦曾经说如果将来我让你伤心,他会打地我满地找牙。”   “哦,”陆时语没心没肺地道:“这么一说,我还挺期待你俩打一架的,到底谁会赢?”   魏郯:“……”   “不对,不对,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你早就告诉他了?”陆时语一激动,西瓜都快翻了。   魏郯忙帮她扶正西瓜,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还用我告诉吗?他那么聪明,也就你这个傻子。”   *   高考之后,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毕业旅行,兼.职打工等等。所以在班群简单讨论之后,很快定下谢师宴的日期。地点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中高档海鲜酒楼,两个最大的包厢,中间的隔断全部打开。   大家热情高涨,除了男生外,女生也都放下饮料,端起了酒杯。   “小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喝了葡萄酒,脸都有点红了的刘晓雅,突然凑在陆时语耳边小声道。   “什么?”   “我从高一开始,就暗恋了一个人。”刘晓雅手里拿着酒杯慢慢摇晃,唇角微翘,但那笑容是苦涩的,“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陆时语有些出乎意料。她一直以为刘晓雅是那种心思完全在学习上的乖学生。   “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有女朋友了?”   刘晓雅看着被男生团团围住,正在灌酒的王sir:“他结婚了,他很爱他的太太,他们很幸福。”   陆时语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吃了一惊。王sir是加州大学物理学博士,回来教他们一群菜鸡实在大材小用。听说他回国是因为父亲得了癌症,作为独子,他毅然舍弃了美帝的高薪厚禄,只为陪伴家人。   王老爷子手术成功后,王sir恋爱结婚,如今妻子已经怀孕了。   像王sir这样风度翩翩、知识渊博、阅历丰富的成熟男老师被小女生喜欢,其实也正常。   “那你……”   “美好需要距离,就这样远远看着,不去打扰他们的幸福,是最好的ending。这种情愫只是成长过程的小插曲,我将来还会遇到更适合我的人。这些我都知道,都明白……”刘晓雅摸着自己的左心口,“就是这里有点疼。”   少女的第一次心动对象是一个不能喜欢的人,怎么想都好虐。不过陆时语见刘晓雅很清醒理智,想安慰,却词穷的不知道怎么说。只得端起酒杯和她碰杯,“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能收获自己的幸福。来,喝酒吧。”   热热闹闹吃完午饭,大家又前往早就订好的KTV唱歌。   魏郯今天穿得有点正式,柔和的象牙白色衬衫领扣系到第二颗,胸前绷得恰到好处,衬衣袖子挽在手肘下,露出一截修劲有力的小臂。   陆时语叉了块芒果吃,看着于嘉航、杜一翔他们在灌魏郯酒。他下巴微仰,垂着眼睫,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   陆时语口渴似地舔了舔唇珠。   她甚至感觉到唾液腺开始急速分泌。   啧,对着男朋友流口水真是没谁了。   她咳了一声,不再看他,转头和身边几个女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过只坚持了五分钟,她又不自主地朝魏郯坐的位置看去。   咦?人呢?   抓住正好从身边经过的杜一翔,她问道:“魏郯呢?”   包厢里音响轰轰地响,几个男生抱着麦声嘶力竭地喊,陆时语连问了三遍,杜一翔才听清。   “大人被孟梓婷叫出去了。”杜一翔在她耳边大声道。   陆时语脑内警铃大作。   杜一翔平常转得贼快的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迟钝了不少,他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是随便说的吗?这不挑事儿呢吗?   他刚想往回找补两句,陆时语已经急冲冲地出包厢了。   杜一翔立刻给魏郯发消息。   魏郯本来和男生们在拼酒,孟梓婷走过来说想和他谈谈。从内心讲他并不想和孟梓婷过多接触,奈何对上她倔强的目光,觉得趁今天这个机会说清楚也好。   KTV就这么大,陆时语转了一圈就找到站在走廊尽头阳台上的两人。   穿着条大红色无袖连衣裙的孟梓婷背对着她。   陆时语像只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走过去,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孟梓婷第一次主动对男生表白,很紧张,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她继续说:“……听说你要报考B大,和我的第一志愿一样,也许很快我们就又成同学了。我知道你很强,以后的路还很长,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前行比一个人要少一分寂寞。”   魏郯已经看到了陆时语,无声弯起唇角,眼睛望着她,嘴里却回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果然,小姑娘不满地瞪他。   孟梓婷闻言却是一喜,“所以,我觉得我们无论哪一方面都很相配,不是吗?”   魏郯收回视线,平静且冷淡地看着孟梓婷,“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孟梓婷迎着他的视线,自信道:“我不介意,真正完美的感情,应该是两个人势均力敌。一方太弱,总是需要另一方的照顾和迁就,这种感情不可能长远……”   她还没说完,只见人影一晃,有人与她擦肩而过,硬生生插进了她和魏郯之间。   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陆时语根本不看孟梓婷,双手掐着小细腰,眼睛一弯,细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道:“十三~~~人家想喝水水。”   孟梓婷:“……”水你吗啊。   下一秒,却见她怎么都撩不动,每个毛孔都透着敷衍不耐的少年,清冷的眼中带着柔软的笑。   “好!”说着,他还顺手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陆时语笑得灿烂,牛皮糖似的贴在魏郯身上。这才偏过头,像是才发现孟梓婷似的,水润润的杏眸微微睁大,“咦,副班长也在啊?”   她今天说话的声音格外得娇格外得甜,眉眼弯弯,唇角上翘,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过在孟梓婷看来这个笑容就有点讽刺意味了,还带着挑衅。   对,就是挑衅。   孟梓婷控制不住地去看她身旁最大的底气,却见魏郯垂眸看着快要钻进他怀里的小姑娘,眼里是对任何人都不曾有的宠溺。   孟梓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那一句“你喜欢的就是这样妖妖娆娆的撒娇精吗”在她喉咙滚了几圈,最终不甘心地咽了回去。   她咬着唇狠狠盯了一眼陆时语,转身想走,却被陆时语叫住。   “等等,咱们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看女人之间的battle(#^.^#)   周末快乐!原来好多小宝贝开学了呀,那行吧,学业为重 第62章 撒娇六十二点   今晚KTV的这个阳台注定格外热闹,陆时语和孟梓婷面对面分站一角。   陆时语个子比孟梓婷高小半个头,长长的眼睫懒洋洋地垂着,杏眸晶亮,“孟梓婷,咱们开门见山,请你以后不要纠缠我男朋友。即使你们很有可能成为校友,我也希望你保持距离。”   孟梓婷一听就知道刚才自己的表白,陆时语听去了大半。不过她并不心虚,男女朋友又如何,十七八岁的感情能维持多久,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分了呢。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即使听到魏郯明明白白地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她还是强行一试。   想到这里,她挑眉,“怎么,和你谈个恋爱,他连和别的女生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未免过于霸道,过于无理取闹。”   陆时语指尖慢条斯理绕着自己淡蓝色小纱裙上腰间的系带,“哦,我就是霸道就是无理取闹,怎样?只要他喜欢这样的我就行了。而且,比起人家明说都有女朋友了,还要纠缠不休明目张胆地撬墙脚的你来说,我简直就是新时代的道德楷模。”   “你记住,如果你再打我男朋友主意,我会教你做个人的。”   孟梓婷冷哼一声,脊背挺直,“你除了从小一起长大这个优势,还有什么?你和他的性格是完全的两个极端,毫无共同点。你和他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吗?魏郯是从小一直优秀到大的人,你呢?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呗。”陆时语语气讥诮,她走近几步,俯视孟梓婷。   孟梓婷一直觉得自己五官长得挺漂亮,只是个子没有陆时语高挑,所以对陆时语高中连着两年都是运动会上班里的举牌女生,有点嫉妒,也很不服气。   可是当两人距离拉近,她才发现陆时语的外貌无可挑剔。   五官精致漂亮,乌发白肤。   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瘦,却不伶仃,甚至带点肉感。该有的地方都有,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   她自己今天是化了点淡妆的,而陆时语是完完全全的素颜,就连润唇膏都没擦,但却毫不逊色。   “孟梓婷,请问你是哪颗葱哪瓣蒜,在这里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你优秀,你配得上他,那刚才魏郯有没有正眼看过你,嗯?”   陆时语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冷冰冰,以至于孟梓婷一时无法把她和刚才对着魏郯撒娇的人划上等号。   她面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   陆时语却不放过她,紧跟上去,目光灼灼逼人,“我不够优秀,那身为三好学生的你为什么要觊觎别人的男朋友,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到你认为人家不配,就可以横插一脚?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谁都得让着你?”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孟梓婷的脸蛋,甜蜜一笑,“我刚才说教你做个人不是开玩笑的哦,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魏郯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阳台上对峙的两个女生。   陆时语脾气不好,他生怕她生起气来,两人直接打起来。结果,他的小女朋友不知说了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孟梓婷的脸,孟梓婷就捂着半张脸跑走了。   魏郯走了过去。   “说完了,说了什么?”他问。   陆时语掀起眼皮瞅瞅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   魏郯把她往阳台一角带了带,这样从走廊经过的人就不会看到他们了。   “我又做错什么了?”他揉着她的手指,声音委屈。   “你的桃花运也太旺了吧,堪比掉进蜘蛛精洞的唐僧。”陆时语闷闷不乐地道。   魏郯忙给她顺毛,“可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你。”   陆时语顿时心里舒坦了。   她真是佩服他,一句话就将她那点怨气吹没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甜蜜。   她戳戳魏郯的胸口,酸溜溜地道:“人家说啊,谈朋友也要势均力敌,你优秀,她也优秀,而我配不上你。你觉得呢?”   魏郯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顺着摸上去,继而将整个软绵绵的小手包在手里,“别人再优秀也和我无关。我喜欢你,就想把你宠上天,和别的没关系。”   陆时语很满意这个加分答案,她靠着魏郯的胸膛仰起小脸,占有欲旺盛地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真乖!”   魏郯点点她的鼻子,“满意了?”   陆时语抓过他的手指,啊呜一口张嘴含住。   少女唇瓣软软湿湿,牙齿尖尖,幼兽似的叼着他的食指磨了磨,不疼。咬了两下玩够了,伸出舌尖来顺着牙印舔了两下,算是安抚他。   魏郯有点受不了。   这他妈谁能受得了?!   陆时语用舌头将他湿漉漉的指尖抵了出来,人往后撤了一步,“回去吧。”   魏郯没说话,抓着她的手腕,提步就走,“等会儿再回。”   “去哪儿呀?”陆时语被他拉着,小跑两步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魏郯领着她下楼,七拐八拐,进了一条行人稀少略显逼仄的小巷子。   陆时语顺着他的力道,“砰”的一声,背靠在墙上,然而没有感觉到痛意,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垫在她背后了。   下一瞬,一个软软的东西缓慢擦过她的脸颊,吐出含糊字眼。   “先接个吻吗?”   魏郯今天喝了不少,吐息间有淡淡的酒精味。陆时语酒量也还可以,而且她只克制着喝了点葡萄酒。本来觉得自己没醉,此刻被他这么一醺,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了起来。   少年进攻性太强,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陆时语一阵头皮发麻。   魏郯掐着她的腰,轻轻落下一吻。   四唇相贴。   魏郯有点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见他的小姑娘傻乎乎地瞪着他,快成斗鸡眼了。   他轻笑着后退了一点,“傻子,接吻要闭上眼睛。”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黑眸里漾着万般柔情。   陆时语大睁着眼,都不会喘气了。   魏郯拍拍她的后背,她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女孩子的嘴唇像新鲜的花瓣,娇娇软软,柔柔嫩嫩,比想象中还要好。魏郯余味无穷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珠。   重新回到KTV时,陆时语的脸红的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好在包厢昏暗,大家也都玩嗨了,谁也没注意到。   刘晓雅和班上另外两个女孩顾思怡和孙艺菲坐在一起拼酒,喝到兴头上,还很嗨地加了点白酒。   几人中,除了顾思怡谁也没喝过白的,好奇又刺激。   顾思怡招呼陆时语坐下,将和纯净水一样的透明液体挨个倒进四个小杯里,鉴于她们几个是头一回,不知道白酒的厉害程度,她只倒了个杯底。   孙艺菲好奇地端起来闻了闻,辛辣刺鼻中带着酿造的酒香。   “头回喝白的,干喝是不行的。”顾思怡说着,拿来一瓶雪碧,在三个小姑娘的注视下,将酒杯倒满。   “雪碧加白酒,不好喝你来找我。”顾思怡说完,一仰脖喝了一半。   另外三人看的眼睛放光,纷纷效仿。   陆时语啤的红的都喝过,唯独没喝过白酒。她先抿了一口,雪碧的甜混着淡淡的辛辣,顺着喉管下去,激的人一抖,后味略苦,不过总的来说,还能接受。   她朝旁边一看,刘晓雅已经大半杯下去,孙艺菲也发表评论,“真的好喝。”   “来,走一个。”顾思怡得意洋洋地建议:“干杯!”   “干杯!”   “干杯!”   这时,赵凌坐在点歌台前,拿着话筒喊:“《甜甜的》是谁点的?”   包厢内吵吵闹闹,没人应他,他又喊了一遍,正要切掉这歌,魏郯慢悠悠站起来,“我点的。”   “我日!”赵凌直接爆了粗口,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大人,这是你点的?!”   他这一嗓子声音超大,引了大半同学都看了过来。   “大人唱《甜甜的》,这他妈是什么画风?”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要官宣了吗?”   “妈耶,还没唱,我都觉得很甜了。”   魏郯接过话筒,随意地坐在高脚凳上,屏幕光晕打亮精致立体的五官。   陆时语放下手里的酒杯,暗戳戳举起手机,关掉闪光灯,按下拍摄键。   同一时刻,魏郯若有所觉,侧头过来,视线相对。   他微微挑眉,眼尾弯起,黑沉的眼睛漾出点点笑意,如涟漪般扩散。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他继续唱道,目光凝在陆时语身上。   同学们起哄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赵凌一脸呆滞,“这,这,这算杀熟了吧?!”   杜一翔叉了块西瓜,道:“你懂个锤子。”   于嘉航剥了个开心果扔进嘴里,瞥他一眼,“你他妈懂个锤子。”   孙博彦好心拍了拍赵凌的肩膀,“这叫青梅竹马!懂吗?铁锤!”   赵凌晃开孙博彦的手,憋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嘶吼,“我他妈为什么就没有发小!!!”   在顾思怡的带领下,几个小姑娘用白酒兑健力宝,白酒兑可乐,白酒兑绿茶,一一试了个遍。   酒量最差的刘晓雅和孙艺菲已经不太清醒了,一个靠着陆时语,一个靠着顾思怡,两人迷迷糊糊笑地停不下来。   结束时,顾思怡扶起孙艺菲,和陆时语说:“咱们一人送一个?”   陆时语比了个OK。   她酒量还可以,除了略有头晕,别的没什么感觉。   陆时语和魏郯一起出来,打车将醉地不省人事的刘晓雅送回家。   刘晓雅家在南三环的老居民区,路灯昏黄,十几层的筒子楼,电梯间墙皮斑驳,贴着不孕不育、通下水道、开锁、买房租房的各式小广告。   刘晓雅爸爸把女儿接了过去,刘晓雅妈妈客气地和他们道谢,让他们进来休息一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陆时语笑着拒绝。   狭窄而老旧的电梯金属门缓缓闭合,下降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明显地晃荡,陆时语有点害怕,紧紧抓着魏郯的手不放。   直到出了电梯,她才松了口气,拧开矿泉水喝了好几口。   魏郯突然缓缓蹲下。   陆时语疑惑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向下,最终定在散开的鞋带上。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我自己来。”   “别动。”魏郯按住了她乱动的脚。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温暖,包裹着她的脚腕,熨帖着她的肌肤。   陆时语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脚腕开始,蔓延往上,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强迫症轻度患者帮她系了个很标准的蝴蝶结,两边露出来的鞋带几乎一样长。   魏郯将人送到陆家门口,陆时语竟然生出点不舍来。这一天他们虽然一直在一起,但两人几乎没什么机会腻歪。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她觉得也许自己太矫情了,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晚安,男朋友!”   “晚安,女朋友!”魏郯一手插兜,顺着她回答。   陆时语转身,一步都没迈出去,魏郯的手就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只有几秒,就松开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不舍。   陆时语笑着问他:“怎么,舍不得和我分开啊?”   “嗯,舍不得。”魏郯答得痛快。   他走近一步,两人面对面站定,“女朋友,我的晚安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时间大概是早六晚六和中午三点(* ̄︶ ̄) 第63章 撒娇六十三点   魏郯用的是疑问句,却完全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想法,话音刚落就付诸行动了。   他的气息混着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强势而霸道。   陆时语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炸了。   不同于下午那会儿的简单相贴,他试探着沿着她的唇瓣轮廓仔细描绘。   陆时语紧张到整个人僵立不动,魏郯引导着她的右手扣在自己胸前,她摸到了他的心跳,那样有力,一下一下,重锤一般。   有一瞬间,陆时语觉得那砰砰的跳动,和自己的心跳重合了。   她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双唇启开一条缝。   魏郯怎会和自己的好运作对,他几乎没有犹豫,灵活的舌滑进她的口中,品尝到了心仪已久的味道。   如想象中一样,甜美可口。   这一刻的幸福,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令人耳红心跳的细小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胡同里。   魏郯的索取越来越不温柔,刺刺的痛从唇上延伸到舌尖。   陆时语软软地推他的肩膀,奈何她那点力气很快就被压制住。   “嘶!”   魏郯长长地嘶了一声,终于微喘着停下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不用问,肯定是流血了。   “这么凶?”他舌尖抵了抵腮,痛感明显。   陆时语白净的脸颊绯红一片,甚至连脖子都红了。眼睛了蕴着一层水汽,控诉:“你弄疼我了。”   声音软糯微哑,更像是朝他撒娇。   魏郯将人扣进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对不住,我下回注意。”   *   帝都这么大,但是城区里能坐摩天轮的游乐园真没几个。陆时语还没在晚上坐过摩天轮,于是在群里提了一句,其他三人热烈响应。   四人吃了晚饭就出门了,时值暑假,傍晚的游乐园里门口热闹非凡。买了门票,进来没多远,就有好几个卖头箍和各种会闪光的塑料小玩具的商店。   几乎所有进来的大人孩子都会驻足,停下来挑一个两个的。   陆时语和李怡潼也进去凑热闹,两个大男生就站在外面等。   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就挑了四个一闪一闪的头箍出来。陆时语自己先戴上,然后将另一个递给魏郯,“给你。”   魏郯看着那红色的劣质塑料小恶魔角,觉得实在幼稚,拒绝道:“不要。”   “大家都戴呢。”陆时语指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魏郯还是摇头。这时,就听李怡潼摇着陆时钦的手,说:“时钦哥哥,你戴上嘛,我帮你啊。”软乎乎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下依然清晰。   陆时钦无奈,只得弯下腰来,手撑着膝盖,“行吧。”   李怡潼抿着嘴笑,将手里的头箍戴在他头上。末了,还后退一步,左右看看,发现有点歪,又帮陆时钦正了正。   “好了。”   陆时钦直起腰,揉了揉李怡潼的发顶,眼神温柔又宠溺。   魏郯想,如果陆时语这样做,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有一丢丢期待。   他侧过脸,刚要说话,就见陆时语一把薅住他的T恤领子,迫使他俯身,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头箍直接卡他脑袋上,还威胁道:“你不戴,我打断你的腿。”   陆时钦和李怡潼齐齐笑出声。   魏郯抹了把脸,心里叹气: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女朋友。算了算了,自己选的女朋友,跪着也要喜欢到底。   白天不懂夜的美,夜晚的游乐园比白天多了几分不同的韵味。在五彩霓虹灯的点缀之下,摩天轮更是额外耀眼,坐在上面,俯视帝都夜景,极尽浪漫。   因此,排队的人也格外多,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四个各排了两队。   等得无聊,陆时语拿出手机来玩,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干脆转身,从魏郯的手里抽走了他的手机。   魏郯挑眉,却没阻止,任凭她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刷了个面部识别。   解锁后,陆时语将他的通讯录、微信、短信、QQ、微博,全部翻了个遍。   魏郯放纵地看着她翻。   天气太热,陆时语穿着露腰的修身短袖衫,底下配热裤和平底凉鞋。小腰盈盈一握,两条腿笔直修长,皮肤白得发光,很是惹眼。   身为男朋友,魏郯敏锐地察觉到有不少或明或暗的视线粘在陆时语身上。   他本是手插兜站在她身后,现在直接改为亲密地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垫在她肩头,看着她翻自己的手机。   魏郯贴上来的瞬间,陆时语不太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后渐渐放松。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牵个手都要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高中生了。   他们现在恋爱自由。   陆时语姿态放松地后仰,将自己的大半重量都放在魏郯身上,继续翻手机。   她发现他的最近通话记录里大部分都是她,微信里和她的对话框被高高置顶,短信和微博他不怎么用,只有QQ……   陆时语指着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头像,问:“这女的谁?昨天还给你发了消息。”   魏郯看了看,想了半天,“是招飞体检时碰到的。”   女孩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他都没回。   “露水红颜啊!”陆时语忍不住毒舌道。   魏郯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是体检时四班的王霖看上人家,又怕被拒绝,硬逼着我去要了个QQ号。”   他们学校这次报名空军航空大学一共有三人,王霖的确是其中之一。   陆时语哼哼一声,算是接受他的解释。她把开机指纹的设置打开,将自己的拇指指纹录进去,然后颇为傲慢和嚣张地睨着魏郯,把手机拍在他肩上。   魏郯什么也没说,笑着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收回手机。   陆时语还是黏糊糊的靠在他身上,没了手机的遮挡,魏郯自然而然被她跌宕起伏的身材吸引了视线。   小姑娘褪去了青涩,长开了不少。   粘上根大尾巴,就是彻头彻尾的小白狐狸精。   魏郯叹了口气,悄悄移开视线,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流鼻血。   终于排到他们,每个座舱可以坐四人,另外两人也是对小情侣。   陆时语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手扒着玻璃往外看,“我真的是头一次晚上坐摩天轮嗳!十三,你呢?”   “也没有。”   “啊,好漂亮啊,我们以后每年夏天都来,好不好?”   “好。”   摩天轮缓缓来到最高点,对面的小情侣已经亲在一处了。陆时语不好意思看,拿着刚买的丝绸团扇挡住脸,安安静静窝在魏郯怀里。   “小语。”   明明这个称呼已经他已经叫了千遍万遍,可这会儿魏郯感觉就是不一样,舌尖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糖浆。   甜蜜而缠绵。   甚至连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都凝滞不动了。   陆时语仰起脑袋,看着他漆黑的眼映着五彩斑斓的霓虹,泛开层层叠叠的柔情。   “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我爱你!”他说。   静了几秒,有细细白白的小胳膊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脖颈,勾紧,鲜润的唇瓣在他下巴上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吻。   “魏郯,我也爱你呀!”陆时语忍着羞,眼睛直白而大胆地望着她的少年。   四目相对,我的眸中只有你,你的眸中也只有我。   从摩天轮上下来,陆时语发现弟弟和潼潼不见了。   她朝四周张望,傻傻问:“这俩人去哪儿了?他们不是比我们早下来?”说着要打电话。   魏郯拉她的手,拦住,“不用打,也许一会儿能碰到。”   陆时语一瞬间也明白了,这么大的两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她收起手机,长叹一声:“天要下雨,弟要嫁人,随他去吧。”   最后直到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碰到陆时钦和李怡潼。   陆时语给弟弟打电话,陆时钦直接说让他们自己回,他会把潼潼安全送回家的。   陆时语拿出长姐的气势:“陆时钦,我劝你当个人吧!”   陆时钦嗤了一声,“你瞎想什么呢,潼潼说想去后海划船,我带她去玩玩。”   陆时语:“……”   魏郯把她送到家门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今天的晚安吻呢?”   陆时语怂地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娇憨的小女儿态显露无疑。   魏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陆时语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门口呢,又掩耳盗铃地捂着嘴,低声说:“你你你放我下来,小心有人看到。”   魏郯置若罔闻,将她抱到对面的一棵银杏树后,粗大的树干和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些许灯光。   魏郯轻轻捧起她的脸,迫她和他对视。   陆时语渐渐迷失在他温柔又热烈地目光中,她不敢看他了,索性轻轻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颤动的羽翼。   魏郯缓缓地低下头,凑近,潮暖的呼吸一下下拍打她的脸上,痒痒的。   半晌,他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陆时语疑惑地嗯了一声,虚虚地睁开一只眼,只见魏郯正望着她身后的方向,脸色不大自然,有点诡异有点尴尬。   她有些奇怪,转身望去,后面的大树下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   她还没看清,就听魏郯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爸、妈,我看到你们了?”   什么?   陆时语惊得眼睛睁得滚圆。   果然,俞景蕙和魏爸爸走了出来。   偷窥被抓包,俞景蕙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抬头挺胸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爸妈,你们这样有意思吗?”魏郯语气无奈中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俞景蕙连忙摆手:“敏行,你们别误会。我和你爸刚遛弯回来,结果看到有个人背影和你特像,但是你爸说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着她看向陆时语,“因为你拉着女生的手。然后我就和你爸打了个赌。”   “为了确认到底是不是我,于是你俩就一路尾随跟踪,甚至还躲到树后偷窥?”   魏爸爸听了儿子的讥讽,尴尬地咳了一声。俞景蕙啧拍拍儿子的肩膀嘿嘿地笑,“小语,要不要到阿姨家里坐一会儿,我今天买了伽师瓜,特脆特甜。”   陆时语羞囧不已,恨不得原地自闭。她连忙摇头,“不用了,叔叔阿姨,天晚了,我先回家了,祝你们晚安。”   说完,仰头和魏郯小声说了句“再见”,就像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家。   魏郯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身影,转过头看着自己坑儿子的亲爸亲妈,无奈道:“爸妈,下不为例。”   回应他的是来自俞景蕙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魏郯:“……”   这是亲妈吗?他别是充话费送的吧?   “妈……”   “哈哈哈哈……啊?你说什么?”   魏郯捏了捏眉心。   魏爸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妈妈是高兴的,你也知道,她特别喜欢小语。”   “儿砸,干得不错。”俞景蕙笑够了,终于开始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小时候我就说要是有个小语一样的女儿就好了。现在好了,小语要给我当儿媳妇了,哈哈哈哈……老魏,你说学区房是不是要买起来了。”   魏郯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可架不住亲妈调.戏,“妈,我们刚谈呢。”哪儿就学区房了?!   “哎呦哟~~~”俞景蕙故意拉长尾音儿,然后又笑,“还不好意思了?儿砸,和妈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没发现?”   “高三。”   “可以可以,学习生活两不耽误。儿子,你太棒了!”俞景蕙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肯定和赞赏。   魏郯从小到大获奖无数,就是他拿到中考状元的时候,他妈妈也没这么高兴过。   今天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比一个爱你的心心~ 第64章 撒娇六十四点   在魏爸爸打死第四只蚊子的时候,俞景蕙终于说:“回家。”   爸妈走在前面,魏郯跟在后面。   他听到两人边走边讨论。   “老婆,我要换个新手机,拍出来的照片都糊了。”   “根本不是手机的问题,是你不会用。你看照相模式里有夜晚模式,你要选呀。”   “哦哦,你这几张拍得都不错,给我发过来。”   “好。”   过了一会儿,魏郯手机震动了一下,俞景蕙在他们三口人的小群,发了一组照片。   路灯温柔,浅黄光晕轻泄在一对少男少女的身上,半明半昧。   男生身材颀长,侧脸轮廓线极其漂亮,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他单手轻轻捧起对面少女的脸。女孩羞涩地仰着头,眼睛微阖,从侧面看睫毛很长。   的确,如魏爸爸所说,照片拍得不错,很唯美,有点老式明信片的感觉。   但问题是,照片里的主角正是自己和陆时语。   “妈!”魏郯咬了咬牙,他万万没想到,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不仅偷窥还带偷拍呢!   俞景蕙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不用谢!”   魏郯:“……”%&@#&   他有点心累,这届父母真是越来越难带了。   他叹息一声,手下不停,把这几张照片下载下来,还设成了手机屏保。   不能太亏了!   晚上十点多,陆时语躺在床上刷手机,微信有提示音响起,她点进去一看,是俞景蕙给她发来的应用消息:【快来和我一起玩。天天爱消除】   陆时语:“……”   她想了想,回了过去:【蕙姨,还没睡呢?】   俞景蕙给她发来一张图片,【太激动了。】   陆时语看着图片,脸腾地就红了。   *   高考成绩是6月23日出来的。   这一整天,陆家的电话响个不停。亲朋好友纷纷打电话来询问姐弟俩的成绩,苏亦和陆缄的手机几乎被打爆。   陆时语的成绩是陆时钦帮她查的。查分时,她远远看着,整个人像个不会呼吸的人偶娃娃,紧张到爆炸。   她觉得自己考得不错,虽然感冒没完全好,但状态还可以。看着陆时钦放下电话,转过身来,陆时语手心直冒汗,“多少?”   陆时钦见她这样,收了逗逗她的心思,展颜一笑:“考得不错,698分,恭喜。”   陆时语呆了。   这是一个比一模二模都要高的成绩,也是她从没考到过的高分。   陆时语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登陆附中校园网,入眼果然又是红彤彤一片。   魏郯以728分的优异成绩拿下了市高考理科状元,成为附中建校以来第三个中考状元+高考状元双冠王。   “我日!”   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感想。   晚上洗完澡,陆时语换了衣服,带着手机出了门。她回身带好院门,视线习惯性的往对面银杏树下看去,果然,看到了斜倚着树,低头玩手机的某人。   她蹑手蹑脚靠近,没走几步,魏郯忽地抬起头来,弯了眼睛。   陆时语也笑了,“考挺好呀,男朋友。”   “你也不错,女朋友。”魏郯说。   陆时语走过去,轻轻靠在他肩上,眼睫湿润,低低道:“男朋友,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上大学了。”   魏郯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发顶,“是,女朋友。”   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多少努力多少辛苦多少煎熬,只有自己最清楚。   幸运的是,时光没有辜负他们的努力。   他们终于如愿考上同一所大学了。   继续在一起。   7月10日,录取通知书陆续发下来。   陆时语被B大医学院录取。她其实直到填志愿的时候还没考虑好选什么专业,只好将小时候作文里写过的职业一个个写在纸团上,抓阄决定。   是老天帮她选了医生这个职业。   结果,看到录取通知书,她就有点后悔了:临床医学本博连读八年制,妈耶,等毕业她都快27了?!   陆时钦在旁边啧了一声,“等你毕业,你都是老姑娘了。”   “至少27岁以前我还可以装嫩地说一句‘我还上学呢’,也不错。”   陆时钦:“你这乐观的角度很刁钻。”   7月下旬,魏郯要提前到空军航空大学进行军政基础集中训练和体验飞行。9月初B大开学时,才会回到帝都。   甜蜜蜜的假期被提前终止,两人更加黏糊了。他们索性向家里大方承认,连着陆时钦和李怡潼也一道曝光了。   曝光那天天气不太给力,天空乌云密布。陆时语看了眼打着雨伞而来的魏郯,微不可查地深呼吸,她总觉得今天这个天气完全就是电视剧里被棒打鸳鸯才用的bgm——风库查查库查查,雷嚓裤裤嚓库库,雨淅沥沥哗啦啦……   魏郯关好院门,拉了她的手,发现小手冰凉,温柔安抚,“别紧张,我们又不是要私奔。”   陆时语被他无限温柔的目光和声音安抚了,对哦,自己紧张的没道理啊。她和魏郯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合情合理合法,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她爸妈不知道有多喜欢他。   进了客厅,苏亦和陆缄正在看电视,见到魏郯,苏亦还略有诧异,这孩子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雨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吧?正想着,她的目光扫到了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   她的眉梢高高挑起。   果然,只见女儿抱着魏郯胳膊,顶着父母明亮的视线,道:“爸妈,这是我男朋友。”   苏亦意外之余,倒也平静地接受了,她一直喜欢魏郯这孩子。长得好,人又聪明稳重,品行也没得说。双方家里又知根知底,俞景蕙待自家女儿犹如亲生……这么一想,还真是门好姻缘呢。   陆缄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孩子大了,谈谈恋爱很正常。只是作为父亲,酸溜溜的老岳父心态冒出了头。自家捧在手心里宝贝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在他眼里就是完美的仙女小公主,现在要被臭小子拐跑了,哪怕这个臭小子很优秀。   于是,向来不多话的陆缄拉着魏郯说了半天,总结下来中心思想就是:你小子要对我女儿好,哪怕让她受头发丝儿那么大的委屈也是绝对不行的,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最后对子女向来开明的陆家大家长,规定了家里门禁时间——最晚十一点,姐弟俩必须回家。   过了明路,陆时语和魏郯都快成连体婴儿了。   魏郯高考完之后就报了个驾校,只要不学车,必然会和女朋友黏糊在一起。只是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太适合做什么。尤其是和父母摊牌后,不管是在自己房间,还是魏郯卧室,陆时语都不好意思关门。总觉得一关上门,爸爸妈妈就知道他俩在干什么“坏事”了。   唯一可以大大方方亲近的时间就是晚上。   每晚分别时,两人都会静静地拥抱。最后,再来个甜甜的亲亲。   陆时语不知道别人对于高三这个暑假的感觉是什么,她的感觉是很甜,很甜,甜到齁。   盛夏的夜晚,闷热潮湿的空气,不知名的虫鸣声,砰砰砰的心跳,火热的呼吸,缱.绻的缠.绵……每晚的例行一吻,一天一天如同烙印一样深深镌在她心上,永远不会忘。   *   陆时语从前对于军校啊军事化管理没什么概念,总以为和学校军训时差不多,直到她有了个国防生男朋友。魏郯的手机一入校就上交了,每周只能在规定时间内使用一次。   为了排解相思之苦,陆时语也没闲着,忙着考驾照,忙着做兼.职。陆缄曾向宝贝闺女伸出了亲情的橄榄枝,不过陆时语都拒绝了,自己哒哒哒跑到离家最近的奶茶店做了奶茶小妹。   陆时语是本地人,又是拖延症晚期,她是最后一天才去大学报到的。   这天一大早,陆时钦就开始敲她的房门,敲了一会儿又改打电话,最后他直接推门进来。   就见自家老姐紧紧裹着空调被,只露出两只白嫩脚丫。   “起来。”他站在床边叫她。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gentleman,进女孩房间要先敲门,OK”   陆时钦手插在口袋里,斜靠着墙上:“我敲了,还给你打了电话。你要再不起,就自己去报到。”   被子里静了一会儿,陆时语像个笨拙的蚕宝宝一样,蠕动了半天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打着呵欠说:“去报到而已,十一点再去也来得及。”   “中午我要去找潼潼吃饭。”   李怡潼顺利考取了第一志愿央美,昨天下午就去报到了。   “陆时钦,你算算你有多久没和我这个亲姐姐单独吃饭了?你就忍心把我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扔,就不管了?!”陆时语坐起来,控诉地瞪着弟弟。   陆时钦完全不care,木然道:“我给你半小时,否则你就一个人去报到。”   陆缄和苏亦出差了,实在赶不回来,所以昨晚特地打电话来让陆时钦送她去,还事无巨细嘱咐了一个多小时的注意事项。陆时钦在一旁听地嘴角直抽,他不到十三岁就自己一个人住校了,当时可没见他爸他妈这么操心。   今年秋老虎威力十足,九月初的天气依然热的和盛夏有一拼。B大校门口的主干道上有各个院系的咨询引导服务点。   陆时钦从小自理能力强,他拉着拉杆箱走在前面,陆时语背着双肩包跟在后面当甩手掌柜。   小姑娘早上起来随便抓了件T恤短裤,戴了个大大的遮阳帽,即使如此,依然有热情的学长眼睛发亮地走过来主动询问:“你好同学,你是新生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平心而论,碰到的几个学长都长得还挺清秀。不过有魏郯珠玉在侧,她现在看谁都是一个模子,完全提不起兴趣。   至于魏郯,他今天才回帝都,估计最快也得下午才能来报到。   想到这里,她也没什么心思和学长聊下去,干脆指着陆时钦的背影说,“不用,谢谢,我男朋友就在前面。”   正好陆时钦转过脸来,看着他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学长受到了森森打击。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果然长得好看的学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帅哥。   办完手续,领完军训服,陆时钦把她送到二楼宿舍楼梯口,连床都不给她铺,就急匆匆去找潼潼了。   陆时语一边吐槽他有异性没人性,一边推开半掩的宿舍门。   她的宿舍在拐角处,是个三人寝,有独立的卫浴和小阳台。   里面有两个女生在聊天。听到动静,她们齐齐看过来,陆时语将拉杆箱立在身旁,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叫陆时语。”   一个身材颇高的圆脸姑娘一拍大腿,爽朗地道:“哎妈,又来一个小仙女。不好意思,我就是拉低了整个宿舍颜值的‘我不是妖精’的姚婧。”   陆时语被她逗笑了,这姐们有点意思。   另一个室友也自我介绍说叫罗美薇,来自南方A省。她长得甜美可人,皮肤白皙剔透,声音也甜糯婉转,标准的江南小美女。   不过罗美薇,这个名字怎么越听越耳熟呢。看着陆时语蹙眉冥思的样子,罗美薇自己揭秘了,“我爸我妈都特喜欢学友大哥,所以给我起了个和大哥老婆一模一样的名字,据说这样感觉和idol的距离更近一些。”   陆时语:“……”   她不是太能理解罗爸爸罗妈妈的脑回路,想笑又忍住了,赶紧放下双肩包收拾起来。   B大的寝室标配都是下面是书桌衣柜,上面是床。姚婧她们的行李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陆时语一边和她们聊天,一边整理。等弄完,她已经大汗淋漓,干脆去冲了个战斗澡。   中午,三个女孩决定去校外吃顿火锅,庆祝202寝室新的三人组的诞生。   火锅店就在学校东门,装修一般,但味道不错,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辛辣鲜香的牛油底料味。   三个女孩都能吃辣,索性点了个招牌辣锅,配着冰镇酸梅汁,没一会儿就吃嗨了。   能考到B大医学院,即便不是魏郯那种变态学圣,大小也都能当得一句学霸。大家先交流了一番高考成绩,陆时语拔得头筹。   姚婧把酸梅汤喝出了老白干的气势,咕咚咕咚几口将半杯干掉,豪迈地往桌上一放,开始回忆高三那不堪回首的艰苦岁月。   “高考结束后好几天,我都缓不过来神,每天做梦还在刷题背书考试,早上五点必醒一次……啧啧,说多了都是泪。”   罗美薇擦了擦被辣出来的眼泪,“高三一年我整整瘦了十斤,同学说一阵四级风都能把我吹跑。”   陆时语也颇为感同身受,“我瘦了八斤,不过一个暑假又涨回来六斤。”   姚婧身高173,体重也是173,整个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珠圆玉润。她大大咧咧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从小到大,我的烦恼从来就是体重超标。”   陆时语打量她一会儿,真心道:“抛开健康因素,我觉得你胖得挺可爱的。”   罗美薇也点头。   姚婧:“我觉得你俩人挺好,我最烦有些人一看到我就一脸为我好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胖,这样不行的,衣服不好买,对象也不好找’巴拉巴拉。”   “我能不知道自己胖吗,我不想减肥吗?我初三还去了减肥训练营,减下来一些,上学后又反弹回去了,咋整?!后来,我也想通了。我身上脂肪那么老贵,都是世界各地运过来的——台式香肠、意大利面、泰式咖喱、日本料理……那都相聚不易。不走就不走吧,我也舍不得。”   陆时语和罗美薇对视一眼,齐齐大笑,这姑娘心态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妈,我现在知道日万的感受了——看到键盘就想吐o(╥﹏╥)o   所以,别养肥我了好吗,真的已经很肥喽 第65章 撒娇六十五点   下午有班会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姚婧和罗美薇往镜子前一坐,开始在脸上描描化化。   陆时语躺在床上,吃着棒棒糖,“这么热的天化妆不怕糊掉吗?”   姚婧仔细涂着睫毛膏,“姐妹,知道我为什么要考医学院吗?《小美好》看过吗?制服诱.惑懂吗?如果能和志同道合的小哥哥一起完成八年的学习,想想都觉得比《小美好》还美好!”   罗美薇取下刘海上的卷发器,对着镜子眨眨眼,“+1,我为什么要离家一千多公里跑到帝都来上学,不就期待着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跨越地域的绝美爱恋嘛。希望咱们系能出几个神颜小哥哥,否则,八年啊,我们该怎么熬?!是吧,小语?”   陆时语摆摆手,从床上下来,“我就不用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姚婧、罗美薇:“……”   “厉害呀?姐妹!”   “快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是同学吧。”   陆时语点头:“嗯,我们是同班同学兼发小。”   姚婧激动起来就爱拍大腿,“我日,我怎么就没发小?!”   罗美薇叹气:“我倒是有发小,可惜我俩是铁磁闺蜜。”   陆时语催她俩,“时间快到了,咱们得快点。”   班会课时间不长,除了例行内容,辅导员还介绍了了一下军训期间的训练内容和时间,以及每隔一天训练结束后,全校新生都要集中到体育馆去听安全知识讲座。最后将新学期的教材发了下来。   陆时语看着领到的一摞厚厚书籍,头皮一阵阵发麻。怎么感觉这个教材量比高三只多不少呢?   见有人把拉杆箱拉来装书,完全没有经验的202三人组后悔不迭。最后书包里背着,双手抱着,总算将教材领回宿舍。   已经打听到新情报的姚婧灌完一瓶水,迫不及待地和室友们分享:“姐妹们,好消息,好消息。从我们这届开始,军训教官增加了国防生。”   罗美薇此刻有点小失落。她班会课啥也没干,两只眼三百六十度如X光射线一样将班里男生扫射一圈。   最后抑郁症都要发作了。   他们班竟然阴盛阳衰!   而且,占全班人数三分之一的男生们竟然没一个长得特别出众!   没一个!!!   摩拳擦掌准备已久的钓凯子计划出征未捷身先死。   所以,她恹恹地随口问道:“什么国防生?”   “听说是空飞班的双学籍飞行员!哎妈,飞!行!员!活的!”姚婧激动地声音都压不住了,“他们暑假已经提前在航空大学集中军训过了,今天有人在食堂看到了,据说都炒、鸡、帅!”   这么一说,罗美薇也顾不上失落了,唰地坐直身体,“对,我不能鼠目寸光只盯着咱们班,B大这么多院系这么多新生。我决定了,这十五天军训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用我这双美丽的大眼努力寻找大帅比,呸,发现美!”   陆时语将路过超市买的冰激凌发给她俩,“好了,好了,来吃点,帅哥什么的现在在我眼里还不如冰激凌。”   三人正吃着,陆时语的手机响了,她一接起来,俞景蕙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小语,你在宿舍吗?我现在在学生公寓的凉亭这里,我带了些吃的,你方便下来拿吗?”   “方便,方便,蕙姨,我马上来。”怕俞景蕙等久了,陆时语重新梳了个头就跑下楼。   远远看到俞景蕙,她脸上漾起笑容,小跑过去,“蕙姨,你怎么来了,热不热呀?”   “不热不热。今天敏行回来,我刚去找他,但是不巧他们在上课,我就想顺路来看看你。”   俞景蕙还带了个三层保鲜盒,“这里面是你魏叔叔亲自做的酱牛肉、煎带鱼、卤鹌鹑蛋,你拿去和室友分着吃。”   “好哦,谢谢您和魏叔叔。”陆时语打开盖子,尝了一片牛肉,眼睛亮亮地赞道:“嗯,好吃。”   俞景蕙就喜欢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清新不做作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喜欢吃以后让你魏叔叔常给你做。”   听说俞景蕙不着急走,陆时语就说:“要不我陪您在学校逛逛吧。”   “好啊。”   “小语,报到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室友好不好相处,明天就要开始军训吧?”   “还不错。我住的是三人寝,室友们也挺好,中午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了火锅。军训从明天开始,一共十五天。”   陆时语和俞景蕙一直相处得不错。刚和家里公开时,她稍微有点别扭,不过现在又调整过来了。两人就像朋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半个多小时。   路过奶茶店,陆时语去买奶茶,“蕙姨,您喝什么口味的。”   “我都行,和你点一样的就好。”   “那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陆时语去排队,俞景蕙坐在店里,没一会儿她就注意到一个挺高大帅气的男生。他手里拿着买好的奶茶,目光一动不动凝在陆时语身上,一副想搭讪又有点犹豫的样子。   俞景蕙走过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和蔼可亲地问:“这位同学,你是大几的?”   男生刚才看到陆时语和眼前这位中年女士有说有笑地进来,以为她是陆时语的妈妈,于是十分客气又不失礼貌地回答:“阿姨,您好,我是建筑系的,今年大三。”   “建筑系啊,那你肯定学习不错。”俞景蕙笑得更和蔼了,指着陆时语的背影问:“你觉得她漂亮吗?”   男生被这么直白一问,脸有点红,“漂亮,很漂亮。”   俞景蕙呵呵笑了两声,“你眼光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她呀,是我未来儿媳妇。”   男生脸色一变:“您,您不是她妈妈?”   “我是她男朋友的妈妈,当然,用不了几年,她确实得叫我一声妈妈。”   男生:“……”   陆时语等奶茶的工夫,看到俞景蕙和一个陌生男生说话。等她端着奶茶回来,男生已经离开了,她也没在意,坐下来,“这是乌龙奶茶,去冰三分甜,您喝喝看。”   俞景蕙接过来喝了一口,点头,“挺好的。”   从奶茶店出来,听说陆时语还要到超市采购些日用品,俞景蕙提出一道去她的寝室去看看,“你和敏行是一个学校的,今天报到他这个男朋友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没事,早上是小钦送我来的。我知道他现在比较忙,这些小事我自己可以做。”   “哎,敏行那个空飞班纪律是真得严,我下午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上政治课,打电话也关机。我连人都没见到,只好把东西放在宿管了。”   “你们俩都年轻,刚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敏行他嘴笨,不会哄人,所以如果他有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你不要和他计较,你和阿姨说,我教育他。”说完,俞景蕙拉着陆时语的左手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陆时语心说:他嘴才不笨呢。   不过,她很感激俞景蕙对自己的好,笑着点头应好。   到了宿舍,俞景蕙帮着一起归置东西,见她的床铺书桌都完全收拾好,才坐下来亲切地和姚婧、罗美薇聊了好一会儿。她一点长辈架子也没有,说话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既显得亲近,也不过分刨根问底。   “小语,这个阿姨人很好啊,不过不是你妈妈吧?”   俞景蕙离开后,姚婧好奇地问,她开始以为是陆时语的妈妈,结果听到她一口一个蕙姨。   “是我男朋友的妈妈。”陆时语大大方方地回答。   姚婧:“……”   罗美薇:“……”   好半天,姚婧才伸出大拇指,言简意赅地总结,“流批。”   罗美薇跟着猛点头,“小语,你简直是我的榜样。这才上大学,不仅男朋友有了,就连男朋友的妈妈都待你这么好,就是亲生闺女也不过如此。”   姚婧:“这可比亲生闺女还亲。我开学报到,我妈恨不能放五百响鞭炮欢送我。”   陆时语笑着打开保鲜盒,招呼她俩来吃东西,“我和我男朋友是发小啊,打小就在他家进进出出的。”   俞景蕙从女生宿舍出来,立刻给魏郯打电话。正好魏郯下课,往寝室走。   “儿砸,你不要一天到晚只顾着学习啊训练啊。我告诉你,大学里的男生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你多点心眼,不要以为小语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就万事大吉。”   魏郯:“妈,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刚才就亲自替你打发掉一个情敌。哎,可惜你和小语年龄太小,否则干脆就把结婚证领了。”   魏郯:“……”   “妈,我这边结束了,晚上没什么事。一会儿我接上小语,咱们一起吃饭。”   “不了不了,你们二人世界吧,再说我今天的主要目的也达到了。哈哈哈,你老妈真是深藏功与名的幕后英雄。”   魏郯在女寝楼下给陆时语打了个电话。没过五分钟,就见他的小姑娘欢快地像只蝴蝶似的翩迁而至,甜甜软软地叫他:“十三。”   魏郯的心一下就被她叫软了,伸出双臂将人揽进怀里。   “十三,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陆时语乖乖地靠在他身上问。   “五十一天。”魏郯答得丝毫没有停顿。   “好想你啊,男朋友。”   五十一天,每隔七天才能通话五分钟。   “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男朋友。”陆时语用自己软绵绵的脸蛋压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说。   像一只软乎乎、粘人的小奶猫。   魏郯揉了揉她的后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肺腑都充盈着她身上淡淡的甜香,“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每天都想。”   “很想很想是多少?”陆时语问。   魏郯轻笑一声,“比你想我还要多一点!”   陆时语满意了,蹭蹭他的肩。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女寝楼下来来往往说说笑笑的人很多。知道小姑娘脸皮子薄,怕她不好意思,魏郯克制住自己的思念,直起腰后退一步。   结果,陆时语整个人跟着他凑了上来,手撑在他胸口,眨巴着眼,小声地颤颤叫他:“男朋友。”   “你不想亲我吗?”   魏郯喉尖一滚。   想,怎么能不想?!   他都快他妈想疯了。   压着嗓音,魏郯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那蔷薇色的唇瓣上,“叫声哥哥,哥哥就好好吻你,好不好。”   “十三哥哥,要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掌声送给今天最佳MVP——魏妈妈   昨天忘了发红包了,今天这章下正分评都发哈~   鞠躬感谢读者“特特”的地雷x1,“養,一只猫”,营养液x3 第66章 撒娇六十六点   魏郯一下下啄吻着小姑娘的嘴唇,轻轻地,如蜻蜓点水。   陆时语睁开一双漂亮的杏眸,嘟了嘟嘴,疑惑而不解地嗯了一声,鼻音娇柔。   魏郯眸色暗沉,嗓音微哑,唇停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问:“爱我吗?”   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陆时语展颜一笑,“爱你,只爱你呀,十三哥哥。”   得到满意的回答,魏郯不再压抑,骤然突破她的唇齿,深深地狠狠地吻了下去。   五十一天来,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刹时被这个深吻填满了。   从学生公寓旁边不远一条人烟稀少的羊肠小道上走出来,两人手牵手,十指交握。   陆时语脸红红的,脑子也因为缺氧而懵懵的。刚刚结束的那十几分钟,她被魏郯压在粗糙树干上,半分也挣脱不开,当然她也不想挣脱。   以至于现在从舌尖到舌根动一动就疼。   有一瞬间,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想,魏郯是不是要吃掉她?   等魏郯撤开时,她双腿发软,只好靠在他身上寻求支点,休息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陆时语觉得自己很没用。   魏郯这个人的学霸技能点得实在太全了。几次实战之后,就让他的技术有了质的飞跃。明明第一次他只会四唇相贴,第二次还磕到了牙,第三次就已经得心应手了。   现在已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   男朋友这么会,相形之下,她就很菜。她决定今晚回去就上网查一查,她连搜索标题都想好了:如何把男朋友吻得欲!仙!欲!死!   “想什么呢?”   “想……”怎么把你吻得欲.仙.欲.死!   停,立刻马上打住!   陆时语改口道:“不告诉你。”   魏郯看着她宠溺地笑笑,没有追问到底。   他现在心情十分美丽。小姑娘亮晶晶的嫣红唇瓣,那颜色不是任何一种口红可以调出来的秾丽娇艳。   一看就知道刚刚被人亲了。   谁亲的?   他呀。   陆时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点淡淡的红痕,那是刚才魏郯动情时掐出来的。   “你好残暴!”她抱怨道。   魏郯也发现了。女孩子真是娇嫩,他都没使劲,就给人掐出印来了。   他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小姑娘手腕上亲了一亲。   陆时语瞬间被他哄好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很隐秘地觉得,自己有抖M倾向。魏郯平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沉稳内敛克制,只有在两人亲密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侵.略性进攻性极强。   而她,竟然很喜欢这感觉。   陆时语被魏郯牵着手走出了学校大门。   她奇怪道:“我们不吃晚饭吗?”   “老杜下午给我打电话了,他和芋头一会儿要过来,咱们一起吃晚饭。”   杜一翔考上了Q大,于嘉航则考上了R大,三所学校都距离很近。   “哦,这样啊。那你们男生聚会,要不我就不去了吧。”陆时语说得有点心口不一。和男朋友久别重逢自然不想分开,但男朋友和哥们兄弟吃饭她去的话,大家会不会放不开?她是不是得做一个懂事体贴的女朋友?   魏郯领着她站在斑马线上等红绿灯,闻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要是累了,我就和他们说改天再约?”   “没有,不是。”陆时语连忙摇头。   刚才乍一见面,太过兴奋,直到这会儿,陆时语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身边的少年。   短短一个多月,经过军校严格的训练打磨淬炼,魏郯变了。   冷白的皮肤被晒成了淡淡的蜜色,肩膀也更宽厚了,脸上的青涩稚气几近不见,短发干练,黑眸炯炯有神……越来越有成年男人才有的原始野性和力量,甚至她仿佛听到了空气中雄性荷尔蒙爆炸发出的“哔哔啵啵”声。   陆时语觉得有点受不了,再看下去可能会流鼻血。   “我以为今天能见到你第一次穿军装的样子。”她说。   魏郯笑道:“穿军装太打眼,我就不能抱你亲你了。”   “我觉得你比以前黑了,壮了。”   “不好看?”   “好看,更有男人味了。”女孩子多少都有点虚荣心,谁不希望自己男朋友长得帅身材好。陆时语还好奇地上手在魏郯肚子上戳戳捏捏。   被突然袭击,魏郯差点被勾起火来。   他一把抓住她调皮的手指,“做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腹肌啊?”   魏郯突然凑近,目光幽亮,恶劣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单独给你看。”   陆时语的脑子里莫名蹦出一个段子——来,到我被窝里来,我给你看夜光手表呀。   “你流氓!”她软绵绵地控诉。   “是你自己要看的。”   “我没有。”   “真不看?”   “你走开!”   眼看着餐厅越来越近,魏郯不再闹了。   他们约的是一家自助牛排店,刚进店门,就见到于嘉航丧着张脸,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   陆时语喊了他一声,“芋头,你没事吧,老杜还没有来?”   于嘉航被喊地回了魂,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鼻子一抽,站起来,张开手臂,“呜……”   于嘉航朝着魏郯扑过去,魏郯长臂一伸,嫌弃地一巴掌盖在他脸上,不让他靠近。   索抱失败,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嘉航看起来真要哭了,转身投向陆时语。   高高大大的男生画风一转,突然变成了嘤嘤怪小娇娇,陆时语汗毛倒立。不过看着他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决定给他一个安慰的抱抱。   陆时语也张开手臂做好准备,结果站在旁边的魏郯反应更快,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她前面。   于嘉航就这么一头扎进魏郯的怀里,甚至还在魏郯肩头蹭了蹭。   啧,这个画面还真是……陆时语不禁想到了暑假看过的男男漫画,唯一遗憾的是于嘉航的颜值拉低了整个画面的美貌值。   魏郯敷衍地抱了一下,就把人推出去。   几人落座,没多久,杜一翔也到了。他叫来服务员直接加了三份牛排。   陆时语指着桌上写着浪费罚款的小牌子,“老杜,你吃得完吗?”   杜一翔肉肉的脸上露出一个心机的笑容,“当然,而且我刚才和服务员说不要煎蛋、不要意面、不要蔬菜,只上牛排!”   “流批!”   “那是,这世上只有一件事能叫我不遗余力,那就是吃饭。”说话的工夫,杜一翔已经将桌上一盘虾片干掉大半。   他指了指于嘉航,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和陆时语“交头接耳”。   “芋头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来之前就在这凹颓废人设了。”   “哦,那就是失恋了。”杜一翔肯定地说。   失恋两个字,戳中了于嘉航的痛脚,他直起腰瞪眼大声道:“谁他妈失恋了?”   然后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又瘫回椅子里,“老子他妈还没恋呢。”   “噗嗤”,陆时语和杜一翔实在没忍住,不留情面地笑出来。   “芋头,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大家给你开导开导分析分析。”杜一翔捅捅他。   于嘉航今天心情down到谷底,巴不得和兄弟倒苦水。原来,他和高中曾经暗恋的二班文娱委员都考上了R大。暑假期间,他还单独约人小姑娘一起出来看电影吃饭。   “这不是一切顺利吗?”杜一翔说。   “我也觉得,所以我打算向她表白。但是,今天在她宿舍楼下,我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的一起说说笑笑。”   “和男的说笑不代表什么吧。”陆时语说。   “问题是那男的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膀,她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杜一翔和陆时语一起沉默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有问题?好吧,虽然丢人,但老子也认了,老子他妈就是人家一备胎。老子都活了快二十年了,还没谈过恋爱,还没送出我珍藏多年的初吻和初.夜,我他妈太憋屈了。”   于嘉航越说越激动,高声叫服务员,“来四扎啤酒,冰的。是兄弟的今天就陪我一起喝。”   一直没说话的魏郯突然出声,“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   “臆测?!”于嘉航叉开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大人,我两只眼都5.0。”   “那你问过她吗?”   “我亲眼所见,还要问吗?”   “当然。如果她确实把你当备胎,听到她亲口承认,你也能死心了。如果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你该表白就表白。说到底,你就是胆怯不想面对现实。”   说完,魏郯将切好的牛排推到陆时语手边,“小心烫。”   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像是被尺子比过似的切成均匀整齐的小块,陆时语已经见惯不怪了,她说声谢谢,叉起一块。   “我觉得十三说得有道理。与其你在这里胡猜八想,还不如和人女孩挑明了。如果她真把你当备胎,我劝你当断则断,别拖拖拉拉了。”   “对,拿出点男人的果决来。” 杜一翔直接把手机塞进于嘉航手里。   于嘉航沉默了几秒,端起扎啤一饮而尽,带着手机站起来,走到店外打电话。   过了五分钟,他旋风一样跑进来,脸上全是笑,“问清楚了,兄弟姐妹们。那个男的是她堂哥,花是她堂嫂送的,祝贺她考上大学。哈哈哈,我就说我女神怎么会是脚踏两条船的人?!今天她要和堂哥堂嫂一起吃饭,明天我就去表白!”   陆时语端起酒杯,“那提前祝贺你马到功成!”   “谢谢,谢谢,哈哈哈哈!”   吃完饭结账,服务员小姐姐送给他们好大一把水果硬糖。男生们都不要,陆时语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糖都收进自己的小包包里。往回走的路上就剥开了一颗吃。   “甜吗?”   “甜啊。”   “那我尝尝。”   陆时语低头在包里找,“你吃什么口味的,草莓、柠檬……”   下巴被人捏住往上抬了抬,下一秒,魏郯垂头,舌尖探进来勾走了她吃的只剩下一小半的硬糖。   他咔嚓咔嚓把糖咬碎吃掉,末了,还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水蜜桃太甜,下回试试柠檬。”   夜色里,他的声音慵懒而性感。   这人,太要命了呀。   吃个糖也能搞这么多花样。   陆时语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不过她不能怂,否则实在太没面子了。   她蜷了蜷手指,整个人忽然往上窜了窜,抓住魏郯的T恤领子把人往下拉,飞快地在他润泽的唇瓣上一舔而过。   “我觉得还可以更甜。”   陆时语评价完,后退两步,平静又淡定地跟他摆手,“男朋友,明天见喽。”   装完一波字母,她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往寝室楼走。   身后,传来魏郯低低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如无意外都会日万,另外每天会随机掉落红包,所以,可爱们尽量多多评论呦   比一个水果糖组成的爱你们的心! 第67章 撒娇六十七点   第二天军训正式开始。辅导员早就在班级群里发了安排表,男女生分开训练。   大清早,陆时语和室友们每人叼着袋牛奶,边喝边往操场走。   姚婧正在用手机刷贴吧,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哇——”   震地陆时语耳朵差点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实在是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有颜值这么能打的小哥哥呢!”   说到帅哥,罗美薇也来了兴致,“我看看,我看看。哇——”   “我说你俩是什么毛病,还带传染呢!”陆时语将喝光的牛奶袋子扔到垃圾桶。   “我去,是空飞班的。”罗美薇招呼陆时语,“你也来看呀,这个侧颜杀简直了。”   “鼻尖、嘴唇和下巴,分毫不差三点连成一线,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美人啊。”   “如果真有女娲娘娘,那他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   “这皮肤真好,水嫩嫩的想摸。”   “嘿嘿嘿,我也想摸。”   “嗳,小语你认不认得他呀,你们一个高中呢。”   “哇,还是状元。”   陆时语点头,认得当然是认得,而且熟悉到化成灰都认识。   “这样的小哥哥追的人肯定不少,突然感觉很有紧迫感和危机感。”姚婧说。   一直插不上嘴的陆时语心说,该有危机感的人不是你,而是他女朋友。   大概这次军训会有同届国防生担任教官的事,早已传遍了各个院系。所以当一片绿油油的油菜地里,混进一块天蓝色的空飞班方阵,那是极其惹眼的。   空飞班经过了初检、复检、定检、高考,又进行了一个多月的严格训练后,学员们的精神面貌和同龄小油菜们完全不一样。随着“一二一”响亮的口号声,空飞班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   这届空飞班一共二十七人,陆时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的魏郯。   他一身07式空军夏季常服,腰杆挺得笔直。宽肩窄腰,面庞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青涩,有了成年男人的凌厉霸道。   即使是陆时语,一时间也完全开呆了。   怎么能这么帅的?   怎么就能这么帅!   心中的土拨鼠发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   事实上,不止是她,周围的女生见到这样一群兵哥哥,已经有不少人捧着脸哇声一片了。   罗美薇微张着嘴,感叹道:“这才是真男人啊!”   空飞班具体担任哪个院系的军训教官,是早就定好的。非常遗憾,陆时语心想事成的技能目前还没点亮,男朋友做自己教官的成就没有达成。   学校给魏郯安排的的确是女生班,不仅是女生班,还是以美女多而著称的外语系!   “休息,解散!”魏郯刚说完,就被女生们包围起来,各种叽叽喳喳。   陆时语也休息了,她斜靠在树干上,眯着眼微扬着下巴远远看着。   待魏郯终于从女生们的包围圈杀出来,他的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见到自家女朋友没什么表情淡漠地注视着自己。   像个高傲的女王。   他太了解她了。   这是又醋上了。   魏郯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走过去。   罗美薇使劲拍着陆时语和姚婧的胳膊,“嗳嗳,你俩快看,那个兵哥哥朝咱们走过来了,啊啊啊,真是倾城好颜色!”   姚婧捂着心口,“我日,我单方面宣布我恋爱了。”   周围也有响起不少类似的压抑不住的细碎话语。   招蜂引蝶,男颜祸水!   哼!   男朋友长得帅,走哪都能吸一波颜粉,这体验真是骄傲地让人嘚瑟又让人无奈到酸爽,也是绝了。   陆时语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防晒,慢悠悠地涂。   魏郯很快走到她们面前,他先友好地朝姚婧、罗美薇友好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陆时语,关心道:“累不累,热不热?”   姚婧:“……”   罗美薇:“……”   他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结果指尖都没碰到,小姑娘转身朝人少的地方走,留给他一个高冷而潇洒的背影。   魏郯略有些无奈,快步跟上。   姚婧震惊了,“不是,这什么情况啊,我是被横刀夺爱了吗?”   罗美薇也僵在原地,“神他妈横刀夺爱,姐妹,你清醒点。”   只见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生忽然按着女孩子的肩膀想把人揽进怀里,结果被推开。男生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主动拉了女孩子的手,女孩子象征性地挣了两下,不动了。   陆时语还是气鼓鼓的,头顶上方飘散着浓浓的酸气四溢的醋味,“我看你挺开心?!”   魏郯立刻表忠心,道:“绝对没有,都是学校安排的。”   “被仙女似的姐姐妹妹们围着的感觉是不是贼好?我还看到有人给你防晒霜?你开心死了吧!”   “在我眼里只有一个小仙女,就是你呀!”魏郯说得坦荡,眼里蕴着明显的笑意,揉着她软软的手,回答道。   “你态度给我端正一点,我在跟你吵架呢。”陆时语不满地抽回手。   魏郯立刻站得笔直,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道:“是,请领导指示。”   “噗嗤”陆时语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捏着小拳头捶他肩膀一下。   陆时语清楚自己在作。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作。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占有欲这么强盛。即使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到他被莺莺燕燕团团围住的场面,一颗心就像是被泡进了醋桶里。   两人没确定关系之前,她曾无数次亲眼看到魏郯收到女生们的情书和礼物,那会儿她只是感叹他的桃花太旺了。   可是现在,情况又变得不同。   魏郯是她的男朋友。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独独儿的男朋友。   哪怕是根头发丝她都不乐意让别人碰到。   独占的欲.望在无限膨胀,如沟壑难填,永远得不到满足。   她觉得自己这个模样真是难看到爆。   小姑娘突然不说话了,眼睫低低地覆下来,蔫头耷脑地站在他面前。   魏郯弯腰,从下往上看她。   陆时语一张小脸邹巴巴的,嘴巴嘟着,小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失望又沮丧的语气。   明知道地点不太好,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望着他们,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双手,捧起她热得有点发红的脸,迫她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没等他说话,陆时语又垂下眼睫,不看他,自顾自地嘟哝:“你是不是觉得我又作又无理取闹?我知道这样不好,以后会注意的。”   “陆时语。”   魏郯叫她的名字,“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你想怎么对我都是可以的。”   嗯?   陆时语重新抬眼。   “你没有不好,你能将自己的开心或者不开心及时反馈给我,我很高兴。就像从前一样,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不需要隐瞒,任何真实的一面都可以展现在我眼前。好吗?”   魏郯表情严肃,没了刚才的不正经。她的脸被他捧着,五官有点变形,看起来肉嘟嘟的,他没忍住,稍微使劲捏了一下,催促道:“记住了吗?”   陆时语眨眨眼,心里所有的不舒服都被抚慰地熨帖,一丝阴霾也无。   “我不喜欢别的女生嗷嗷叫着往你身边凑。”小姑娘终于开脸了,和他小声抱怨。   魏郯安抚地摩挲她的脸颊皮肤,“嗯,我也不喜欢。”   “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个花仙,要不怎么那么能招蜂引蝶。”   魏郯被她说笑了,“哪有我这么大只的花仙?”   “男朋友,我就是这样的,心眼小醋性大,你确定受得了?”   魏郯将她整个手包进掌心,“我不仅现在受得了,往后七八十年,我都能受得了!”   陆时语被他说地脸有点红,抽回手,“魏教官,要训练了,还不走?”   中午,魏郯做东请202寝室的三个女孩一起吃午饭。   大学同学来自全国各地,性格、背景、生活习惯可能完全不同。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要在一起相处八年,如果关系处不好,会非常难受。   陆时语性子有点大大咧咧,魏郯也是未雨绸缪,想帮女朋友打点打点人际关系。   不过陆时语觉得他多虑了,她的两个室友都算好相处。最重要的是她们三人都愿意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   “安啦,你语哥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有眼光的人都会喜欢我!”陆时语对自己的人缘一向挺有信心。   魏郯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因为时间有限,他们去的就是学校食堂。   第一食堂是全校最大的食堂,一二层是普通大锅饭,三层是点菜小炒。   他们直接上了三楼,魏郯将菜单递给女生,让她们喜欢吃什么就点。   经过短短的一上午,姚婧和罗美薇已经被科普了一耳朵。   魏郯,本市中考状元、高考理科状元双冠王,学神级校草、禁.欲系男神……   B大是学霸的聚集地,省状元市状元县状元一抓一大把,偏偏就魏郯半天之间成了风云人物。   没办法,颜即正义。   人家除了学习拔尖,颜值也是状元。尤其经过了部队的淬炼和打磨,整个人举手抬足、精神状态各个方面都和其他的同龄男生有了天壤之别。   可以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散发着荷尔蒙,简直A爆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视一眼,再看陆时语的眼光已经完全变了——能把这么个大帅比撩到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点完菜,魏郯给三个女生一人买了瓶酸梅汁,“本来早就该请你们吃饭的,只是直到今天才有时间。”   姚婧忙摆手:“没事没事。”   罗美薇在一旁点头附和。   “我们小语性格爽直,没什么心眼,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们不要和她计较。”魏郯说。   罗美薇:“小语人很好,我们处得挺愉快。”   姚婧:“就是,我们平时都是互帮互助的。”   魏郯很淡地笑了一下:“你们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她人很好很单纯。”   陆时语听不下去了,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这人越来越像她爸了,贼操心,还肉麻兮兮的。   正好菜来了,她招呼室友,“大家快吃,吃完中午还能回去睡会儿。”   说完,又亲自夹了块粉蒸肉塞进魏郯嘴里,颇有点不让他说话的意味。   魏郯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们多吃点,不够可以再点。”   姚婧吃了个干锅虾,忙说:“够了够了,这已经很多了。咱们学校食堂的大师傅手艺都不错嗳,这几天下来竟然没有踩雷!”   于是,接下来三个女生就讨论起这几天吃过的味道不错,可以加入日常菜单的菜品来。   魏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剥了大虾放进陆时语碗里。   陆时语早就习以为常,开心地吃着,直到碗里出现一块苦瓜酿肉。   苦、瓜!   陆时语实在不知道,苦瓜这种怎么做都是一股苦味的奇葩,到底是怎么混进蔬菜届,还被养生派少年捧为座上宾的?!   “苦瓜可以清热消暑养血滋肝润脾补肾,还能解劳乏。”魏郯解释。   陆时语皱着张脸,嫌弃道:“你看我长得像不像苦瓜?而且今天费了这么多体力,我觉得只有大鱼大肉更能满足我的需要。”   “乖,把这一块吃了,听话。”魏郯哄她。   陆时语觉得自己大概被周幽王附体了,要不怎么美人儿一哄,她就心甘情愿地吃了呢。   两人这边甜甜蜜蜜,姚婧和罗美薇快成柠檬精了。   姚婧拿出手机来,在202的寝室群——“永瘦宫”里发消息。这个群名称还是从陆时语的微信名得来的。   我不是妖精:【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awsl,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美薇:【这碗狗粮朕吃了!】   中午休息时间有限,吃完午饭,陆时语没让魏郯送,她和两个室友一起回了寝室。   从洗手间出来,就收到两道热烈又充满尊敬的目光。   姚婧和罗美薇异口同声:“语哥,请你教我们撩汉子。”   陆时语:“……” 第68章 撒娇六十八点   姚婧和罗美薇兴奋得不行,根本不让陆时语睡午觉,拉着她一定要她讲讲恋爱史。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日久生情吧。”陆时语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两个室友相当的捧场,嗷嗷叫着让她再说几件恋爱中记忆最深的事。   “有一次晚自习停电,教室里黑漆漆的一片,我正在和前桌背课文,他从旁边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课文都背错了。明明只是拉拉手,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危险和刺激,真的把持不住。”   姚婧捧着脸,“哎妈,我感觉我要得糖尿病了,甜齁了。”   罗美薇捂着心口,“状元好会啊,阿伟死了。来来来,姐妹,请继续撒糖,我挺得住。”   “还有一次是……”   陆时语一点一点回忆着,突然发现即使是再琐碎的日常小事,都是甜甜哒。   一个中午下来,她成功收获了两枚超级CP粉。   姚婧郑重其事地说:“小语,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坚持走下去,要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罗美薇也猛点头,“我也受不了。你俩这绝对是传说中的神仙爱情,真的太有爱了。状元是真的很喜欢你,中午吃饭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你,满满的宠溺啊。”   陆时语被说得脸红,她翻身趴在枕头上,给魏郯发了个信息。   【超喜欢你,十三哥哥。】   魏郯没有午睡的习惯,回得很快,【你大白天的就要搞死我是吧!】   陆时语抿着唇笑,隔着手机屏幕似乎没那么害羞了,她开始皮,【哦,白天不行,那晚上呢?】   等了好一会儿,魏郯都没回她。   陆时语继续皮:【魏十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我发信息,你都不回了。负心汉!】   魏郯:【陆时语!】   连名带姓外加一个感叹号,警告意味十足。   陆时语完全不怵,【呦呵,男朋友点起名来敲阔怕的说。】   为了配合,还发了个瑟瑟发抖的小表情。但无论怎么看,言语和语气都非常嚣张。   下午训练前,陆时语来到操场,离集合还有十来分钟,索性穿过一片绿油油的小油菜,径直朝外语系的训练方阵走去。   魏郯和同寝室的原昊、彭炜一起站在树下,就见他的小姑娘扬着笑脸哒哒哒地跑过来。   正在说话的原昊突然停下,“嗳,兄弟们,有情况。”   彭炜抬头,“什么情况?”   “在这个风高气爽的秋日里,一位漂亮的小姐姐正准备朝我们这三个优秀的年轻男性发动攻击,你们说,她的进攻对象是谁?”   彭炜一脸沉痛地拍了拍原昊的肩膀,纠正道:“我不认为,在你身边这位魏姓状元的面前,我和你能够成为小姐姐进攻对象的备选。”   原昊不干了,指着自己的脸,“哥不帅吗?想当初,我中学六年也是学校里叱咤风云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呢!”   彭炜直击要害,“前提是,不要和状元站在一起。不用怀疑,小姐姐肯定不是来找你我的。”   正说着,陆时语已经小跑到三人跟前。   她朝着原昊、彭炜摆摆手打招呼,“你们好。”说完,她眼睛一弯,微扬的眼角带着点媚,“嗨,男朋友,下午好呀。”   男朋友?   这个仙女似的小姐姐是魏郯的女朋友?!   我日!   原昊倒吸一口冷气。状元不愧是状元,搞起男女朋友来也是一等一的高效率,白瞎了他刚才每分钟一百二十下的心跳。   魏郯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介绍道:“原昊、彭炜,我女朋友,医学院的陆时语。”   几人打过招呼,陆时语拉着魏郯走到背人的树后,从口袋掏出一支防晒霜,“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没有香味,很轻薄,你记得涂。”   其实暑假军训的时候,陆时语就给他买了一支,但他只用了一次。他总觉得防晒霜涂在脸上成膜之后,那感觉怪怪的。   “我用不惯。”   “你试试,这次我换了个牌子。虽然你白有白的帅黑有黑的帅,但是暴晒会增加得皮肤癌的风险。”   皮肤癌都搬出来了,魏郯笑着刮了刮陆时语的鼻子,“还没正式开学呢,陆大医生。”   陆时语看了眼时间,“哎呀,我走了,你记得涂啊,两个小时补一次。”   原昊看着魏郯手里拿的还没半个手掌大的防晒霜,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要涂这个?我觉得男人,晒黑点更有阳刚气。”   魏郯瞥他一眼,将用完的防晒霜放进口袋,回答得简洁,“有人管了,不涂不行。”   原昊:“……”老子为什么要给你炫耀的机会?   彭炜在一边笑一边推着原昊走:“你说你为什么要自找不痛快?现在好了,柠檬了吧。”   十五天的军训飞逝而过,对陆时语来说真是痛并快乐。痛是因为大学军训比高中还辛苦,她每天累地胳膊腿儿都直了,抬都抬不起来,爬个二楼都费劲。晚上回到寝室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洗个热水澡睡觉。   快乐则是因为每天都能见到魏郯。这感觉太好了,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费劲巴力差点抑郁了都要考上B大的决心是多么正确。   如果她现在在R大,尽管离B大只有两三站的距离,但那绝对是像牛郎织女隔了银河那么遥远。   军训最后一天是汇报表演,以及欢送教官。   汇报表演前,陆时语去上洗手间。   在隔间里,她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   女生A:“明天开始就很难见到那么帅的状元小哥哥了,还真是舍不得呢。”   女生B:“哎,没想到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真的超喜欢他这一款。”   女生A:“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呗,没结婚就可以公平竞争。”   陆时语听得分明,这十成十说的是魏郯没错了。不是,第三者插足怎么就成了公平竞争呢?   女生B:“这不好吧?”   女生A:“怎么不好,这年头爱上已婚男人的都不少呢,我算道德标准高的了。男女朋友而已,谁知道什么就分了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陆时语开门出去,隔间的门重重地在她身后关上。她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心里压着火,慢慢洗好手,站在镜子前平复了半天心情。   汇报表演结束后,所有人席地而坐,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开始斗起了歌。起先是以班为单位的方阵之间,后来逐渐演变为个人与个人之间,就跟老电影里演的站在山头对唱山歌似的,你一段我一段地接唱。   别说,B大除了盛产学霸,多才多艺的人也不少。   但,陆时语小嗓子一亮出来,依然震惊了众人。   她从小唱歌就好听,长大后更是全能麦霸。下至脍炙人口的儿歌上到她出生年份以前的经典老歌,都能拿得下来。   这也是一种天分。   陆时语不怯场,唱着唱着,还学着职业歌手们玩起了台风。   一首《let it go》唱完,全场寂静。   小姑娘人美歌也靓,同学们很给面子地给她呱唧呱唧鼓掌,还混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口哨声。   魏郯隔着几个方阵,微微笑着看自家女朋友唱得起劲。   当天活动全部结束后,魏郯和陆时语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吃饭。   刚吃完,魏郯的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没有保存在通讯录里。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手机里背景音十分嘈杂,对方像是在KTV或者酒吧那样的娱乐场所。   听筒里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孩子的嗓音,“魏教官,我是外语系二班的李妙。虽然下午你拒绝了邀请,但大家还是特别期望你能过来,原教官和彭教官他们也都在。”   女孩子声音很大,陆时语几乎不费劲,就听了个一清二楚。大概女生在谈恋爱的时候大脑里的情敌扫描系统会自动上线,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声音,今天早上在洗手间的时候才听过的哟。   真巧。   就是女生A!   原来叫李妙。   下午结束后,魏郯执教的外语班的同学的确邀请他晚上一起聚餐,但他连陪自己女朋友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分给别人?   魏郯正要拒绝,手背上却被掐了一下。只见陆时语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去,你说你马上就去。”   魏郯捂着听筒,低声确认道:“真的要去?”   陆时语斗志满满地使劲点头。   KTV距离他们吃饭的餐厅不远,魏郯推开包厢门,陆时语紧随其后昂首挺胸地一起走进来。   刚才还闹哄哄地包厢内瞬间静了一静,二十几双眼睛都纷纷投向门口。   被数道堪比X光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魏郯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五指紧紧扣住身旁人的小手,言简意赅地和众人介绍:“我女朋友,医学院的陆时语。”   说完,拉着人走到原昊他们那边的空位坐下。   其实不用他介绍,大家也知道陆时语了,毕竟十五天的军训这两人撒了十五天的狗粮。   立式话筒后站着个长卷发穿紧身短裙的姑娘,见到魏郯出现时面上一喜,在看到后面紧跟的陆时语时,尴尬变脸。之前还因成功把魏郯约出来的沾沾自喜也随之荡然无存。   原昊也是个调节气氛的好手,率先带头,起哄道:“魏教官,来一个,魏教官,来一个。”   来这里本就是玩的,魏郯也没推辞,偏头问陆时语,“一起。”   “好啊。”   陆时语笑吟吟应得痛快,站起来点了首《小酒窝》。   魏郯唱歌并不拿手,中规中矩也不出彩,但胜在感情真挚。当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陆时语身上,唱道:“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的美好,一辈子暖暖的好,我永远爱你到老”的时候,已经搅乱了一池春水。   头顶五彩的射灯在魏郯面容上变换。他眉眼中的爱意毫不掩饰,透出来的温柔足以融化任何坚冰。   陆时语痴痴地望着他,和着他一起合唱。   一曲唱完,众人直呼受不了:“感觉天花板漏了,咔嚓一声,一卡车狗粮从天而降。”   “强烈建议国家将单身狗列为一级保护动物。”   ……   说笑间,不知是谁提议玩转盘游戏,得到高票附议。李妙找出一个空白转盘,大家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地往上填内容。什么罚酒三杯啊,与左手第三人喝交杯酒啊什么的……   陆时语靠在魏郯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困了,要不我们走吧?”魏郯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廓。   陆时语摇摇头,只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魏郯轻笑,整个人放松了些,让她靠得更舒服,然后懒洋洋地看着转得飞快轮廓模糊的指针。   红色的指针终于颤悠悠地停下来。   大家齐齐看向连体婴儿似的坐在一处的魏郯和陆时语,因为指针不偏不倚正对着两人中间。   “这怎么算啊?”   “这也太巧了吧?”   “重转吧。”   “不用重转。”彭炜仔细看了看惩罚内容,“罚酒三杯,我看就让他俩喝三杯就行了。”   “行啊。”陆时语笑笑,坐直身体,轻轻俯身,将桌上的酒杯端了起来,痛快地一仰脖将一小杯威士忌喝了下去,然后杯口朝下,涓滴不剩。   “好,嫂子痛快!魏哥可不能怂,接下来这两杯必须一口闷。”原昊高声道。   听到这话,陆时语侧头,水润润的杏眸闪着黑亮的光,勾魂夺魄。   她亲自举着酒杯凑到魏郯唇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魏郯微微一怔,便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杯,两杯……   在第二杯被他喝得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陆时语突然移开酒杯。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她将剩余酒液喝掉,然后攀着魏郯的肩,整个人压过来,蔷薇色的唇瓣凑到他的唇边,大胆地贴了上去。   亲密无间地嘴对嘴地将酒液渡了过去。   KTV包厢内光怪陆离的灯光闪闪烁烁,不知道大家是被陆时语的大胆镇住了还是怎么,房间内寂静无声。   魏郯喉结滚动,将酒液吞咽下去。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但眼里却暗色翻涌。   偏偏陆时语还面带浅笑,撤回粉色的舌头,语气绵软地问:“好喝吗?”   少女的脸因为喝了酒晕着浅浅的绯色,脖颈纤细柔软,仰着脑袋,天真又妩媚地看着他。   可真是太要命了。   魏郯口干舌燥,喉结快速滚了一下,他站起来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陆时语大步离开。   留下包厢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李妙面色难看姿势僵硬地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握着玻璃杯,骨节凸出。   原昊和彭炜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心里骂了声:“woc!”   本以为小嫂子是甜美可爱的乖乖女,没想到道行这么深。   分明是千年狐狸精转世投胎。   这攻势,哪个男人抵得住?!   果然,能把状元拿下来,绝非等闲之辈呐!   陆时语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出KTV就放飞了。要不是魏郯拉着她的手,她都能飞上天了。   其实,她也是生平头一回在众目睽睽下做这么不知羞的事,实在是被李妙婊里婊气的理论给气到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早上在女洗手间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魏郯听。   “你干嘛拉我出来,我还准备送她一瓶绿茶饮料呢。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总有这么一种人,就喜欢惦记别人的东西。这么爱抢,是小时候没吃饱饭吗?”   陆时语说得兴起,压根没注意魏郯带着她拐进了一处阴暗无人的角落。   魏郯虚着眼,看着自家女朋友小嘴巴拉巴拉地一张一合,低低啧了一声,不那么温柔地将人推到墙上,低头就吻了上去。   “呜呜”两声,陆时语还没说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她哼哼一声,嗓音糯糯的,伸出小胳膊企图推开将她锢在自己怀里的男人,含糊不清地问:“你,你干嘛呀?”   魏郯退开一点,额角青筋跳动,唇片翕动间摩擦着她脸颊的肌肤,声音沙哑,“听话,别动,哥哥让你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 ̄)跪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接档文《偏执宠爱》:金枝玉叶性格好的娇娇女x偏执病娇的伪学渣小少爷互相救赎的故事,拜托拜托   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铁铁 2个;   鞠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養,一只猫 3瓶,随遇而安 5瓶; 第69章 撒娇六十九点   魏郯的吻技实在有点好。   忽而缓慢绵长,忽而强势霸道,陆时语被亲地晕晕乎乎,缴械投降。   迷糊之际,她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只见男人侧脸闭眼的样子多情又专注,迷地她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   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魏郯终于放开她。   陆时语已经意识混沌,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感觉到背后粗糙的墙壁,和爱人的亲吻。   她深吸了一口初秋夜晚的冷空气,缺氧的大脑才慢慢恢复工作。两条腿发软,她干脆将自己缩进魏郯暖暖的怀里,半阖着眼休息。   “魏十三,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查过资料?”   “嗯,什么?”魏郯一下下顺着她的背,声音慵懒而轻松。   “为什么你这么会?”陆时语仰起头,眸子里还蕴着水光。   “大概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魏郯笑得吊儿郎当。   陆时语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   “走吗?”   “走不动,腿累。”陆时语娇气地说。她今天是真的累了,又是汇报表演,又是斗歌,晚上还打了一场硬仗。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感觉都要走不回宿舍了。   “娇气包。”魏郯嘴里说着,却在她面前矮下来,“上来,背你。”   “你不累吗?”   “不累。”   听到这,陆时语笑嘻嘻地利索地趴到魏郯背上,圈住他的脖子。   刚开始,魏郯气息平稳,可架不住背上的人不老实。   “呼,呼”,陆时语朝他耳朵里吹气。   魏郯半个身子都僵了。凉爽宜人的秋天,他的额头竟然渐渐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别闹!”他道。   “我没闹,你耳朵有点凉,我给你暖暖。”说完,陆时语继续给他耳朵吹气。   这可真是他祖宗,魏郯无奈。   玩了一会儿,陆时语安分下来,静静地盯着路面上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突然说:“魏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不会分手?”   “不会。”魏郯脚步顿了顿,继续走,斩钉截铁地道:“这世上,我只要你一人。”   陆时语情不自禁地轻轻在他脖颈上印下一吻,然后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他的后背,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地传递过来。   砰、砰、砰……   和自己的心跳相合,一齐跳动。   进了学校,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陆时语就没让魏郯背了。   回到宿舍,陆时语直接拿了衣服洗澡,二十分钟后,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从洗手间出来。   刚走到书桌边,就听姚婧爆了粗口:“哎妈,我日!”   陆时语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姚婧一把将桌上的LED台式镜拖过来,像拿着照妖镜一般,怼在陆时语的脖子上。   白皙无暇的皮肤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吻痕,甜蜜而嚣张地昭示着所有权。   陆时语:“我说是蚊子咬的,你们信吗?”   姚婧和罗美薇齐齐摇头,“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陆时语:“……好吧。”她自己也不信。   罗美薇啧了一声,“没想到状元这么不怜香惜玉啊!”   在室友们促狭的目光中,陆时语脸彻底红成了番茄。   其实,她完全不记得魏郯有亲自己的脖子。看这情况,她明天只有靠遮瑕膏才能出门了。   还不到熄灯时间,三个姑娘又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了。   宿舍里有一个东北人,用不了一个月整个宿舍都能跑偏,张口闭口全是东北大碴子味儿。   陆时语深以为然。   只两个多星期,她都快把“哎妈”当成口头禅了。   姚婧是个圆圆脸的姑娘,戴着个圆圆的大眼镜,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一头深咖色的头发是天生的自来卷,扎着两个小鬏鬏,头顶上还别着糖果色发卡。   其实她这块儿头配上这个打扮,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但姚婧这姑娘长得特别讨喜,皮肤又白,莫名的和谐。   陆时语特别爱揉她的脸和下巴,手感超赞。   “婧婧,你要是能瘦下来,绝对是大美女。你看你这下巴多小呐,我都怀疑是不是所有的胖子都有个锥子样的尖下巴。”   “百分之八十的胖子瘦下来都是帅哥美女,可问题是瘦不下来呀。”姚婧边说边拆了一袋卤鹌鹑蛋,沉痛地回忆道:“高中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   陆时语啊了一声,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搬着椅子挪过去,“哎妈,快说说。”   姚婧沉沉叹了口气:“没啥可说的,我主动向他表白,结果他说……”   “说什么?”罗美薇也一边擦面霜一边凑了过来。从没有过明恋暗恋经验的母胎单身狗,对于室友的爱情故事总是兴致勃勃。   “他说我很好,但不是他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   陆时语反应很快,立刻安慰道:“男人还不如鹌鹑蛋!”   罗美薇也附和:“对。让我们一起呐喊——学习使我变瘦,我爱学习。”   姚婧摸了摸自己无比健康的发际线,发愁,“听学长学姐们说,咱们医学院是B大最不配拥有头发的三大专业之一。”   陆时语:“我也听说了,咱们一个医学院就养活了北门外一家大型护发养发植发中心。”   罗美薇:“所以,我必须在秃头之前光速找到真命天子,否则将来只会难上加难。”   202寝室的是三个姑娘都是比较活泼外向的,凑在一起每天太可乐了。直到宿舍熄灯,几人还躲在被窝里说说笑笑。   *   军训结束正好赶上周末,不过陆时语和魏郯都没有回家。   因为开学第一周将有个全校范围的英语分级考,按照考试成绩,再进行分级教学。这将是两人在大学期间唯一的再次成为同桌的机会,所以,陆时语准备带着她的最强外挂在图书馆约会,呸,复习。   作为全国TOP2的大学,这里的学子们不仅天资过人,勤奋努力的程度更是超过常人。任何时间段图书馆、自习教室都是人满为患。   不过陆时语不用起早去占座,因为她有个国防生男朋友。   同时具有航空大学和B大学生身份的空飞班,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出操,每周雷打不动进行三次体能强化训练,即使周末也要十一点半按时熄灯……   第二天早上过了八点,陆时语才被魏郯的电话叫起来。   “还没起?给你买的早饭都要凉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元气满满。   陆时语闭着眼睛不想说话,魏郯知道她起床困难,也不急,每隔一会儿叫一下她的名字,直到她清醒。   等陆时语赶到图书馆已经快九点了,她先拎着还温热的早餐去外面吃完,才重新坐下来。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手肘挨着手肘,心无旁骛地各自看起书来。   陆时语背完单词,做了会儿眼保健操,然后借着喝水的工夫,撑着脑袋大大方方地看魏郯。   他低眉敛目,神色沉静,好看的像是二次元漫画走出来的一样。   陆时语抿着嘴笑。   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个大美人儿拐到手的?!   感觉到她的注视,魏郯侧眸望过来,悄声问:“心情好?”   陆时语环顾四周,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于是大着胆子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嘻嘻笑着凑过去在他耳畔用气声说:“看我男朋友好看。”   说完,她身子就要向后撤,魏郯反应很快,紧跟着贴上来,同样用气声说:“女朋友太皮,看来只有X一顿才能老实。”   我日!   看着陆时语红着脸瞪圆了眼,魏郯低笑着让她转过去,松了她头上麻花辫的皮筋。   陆时语知道这是她的辫子又辫歪了,于是乖乖不动,让他给自己重新辫好。   小姑娘脖颈上细细的绒毛被日光照得泛着浅金色,软软的,很是可爱。   魏郯心里有点痒。   不过女朋友昨晚就发信息警告他了,不许在她脖子上种草莓!   中午吃完饭,陆时语没回宿舍午睡。一是懒地走来回路,二是魏郯没有午睡的习惯。她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有点粘人,一有空就想和他呆着,哪怕只是在一块儿学习,也是甘之如饴,甚至空气都是甜的。   两人手拉手慢慢往图书馆走。   陆时语拿出手机来刷某宝。   魏郯难得没说她,而是干脆将人揽在怀里,带着她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没有对化妆品和衣服不感兴趣的。尤其是上大学了,再也不用穿肥肥大大千篇一律的校服了。爱美的天性得以解放,陆时语恨不得一周七套地换衣服。   而且上了大学,苏亦放开了对姐弟俩生活费的管制,直接给了两人一人一张副卡。   陆时语这个人既喜欢逛商场,也喜欢刷某宝。用她的话说,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购物体验。   此时正值秋冬交替之季,陆时语兴致勃勃地开始在各家网红店搜罗冬装。   看了一会儿,她戳了戳身边人的胳膊,将手机递过去,问:“这几件哪个好看?”   魏郯家里条件也不错,不过他对穿着没有那么讲究,四位数的T恤他会穿,一百出头的他也不嫌弃。   所以,他将几张图片翻完,非常万金油地给出答案:“都好看。”   显然,陆时语对他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怎么会都好看,这和‘都很丑’一样敷衍。”   魏郯勉为其难,随便指了一件,“这个吧。”   陆时语算是看出来了,指望和男朋友探讨一下穿搭啊,时尚流行趋势啊是不可能了。   她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抽回手机,不理人。   魏郯也很无奈,他一个直男实在get不到女朋友的高要求啊。   魏郯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讨好道:“你穿什么都好看,就是披个麻袋片,也是不一样的fashion。”   陆时语被他逗笑了,“你才披个麻袋片呢,我又不是丐帮的。”   她又跳到某个APP,找了常看的美妆博主看看今年秋冬流行的口红。   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什么衣服搭什么妆容,从头发颜色到口红颜色都要配套。尽管陆时语平常都是素面朝天,但是一些节假日或者纪念日还是需要捯饬捯饬的。而且她现在正处于兴致高涨的化妆初级阶段,看到什么都想买。   魏郯也垂头看了一会儿,好半天,他疑问:“这个博主手臂上试的这些颜色有区别吗?”   “当然。你看上面这五个都是红棕色,但这个偏红些,这个偏棕些,这个带细闪,这个是哑光雾面,这个一涂上就是嘴巴很贵的颜色……”   魏郯头一回发现,单单一管小小的口红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而且,在他看来那所谓的“不同色号”并没有很大差别。   不过,女朋友说有区别那就是有区别的。   “你要是喜欢就都买下来。”他建议。   “这是圣诞限量款,全国只有一千套,喏,里面还有一瓶挚爱香水……难买不说,我也用不完。”   这个套盒一共有二十支口红,陆时语这样只偶尔用用的根本用不完。她打算回家鼓动妈妈买,然后自己蹭两支就行了。   视频下面,还有网友留言,陆时语看地一乐,“你看,这里天天都有人嚷着要嫁给这个博主,然后继承他的口红和化妆品。”   说着,她还顺手点了个赞。   魏郯低低地啧了一声。 第70章 撒娇七十点   周日晚上,陆时语接到魏郯的电话时,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   魏郯说话是一如既往得简洁,“下楼来。”   他们才刚分开一个小时,他又想她了吗?!   陆时语心口一热,拉开阳台门,果然见魏郯随意站在一棵大树下,拿着手机朝她挥了一下,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这个时间楼下还挺热闹,人来人往的,几乎所有从他身旁经过的女孩子,视线都会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   不过没人上前搭讪。   十五天的军训让魏郯名声大噪,高考状元、空飞班学员,还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妖孽脸。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儿,怎么可能不引起轰动,几乎半个大学的人都知道了他。   不过格外令女同胞们痛心疾首的是,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还十分地相亲相爱!   两人每天都在校园内的不同地点,旁若无人地撒狗粮。   毕竟大多数人的三观都是观积极正常的,对别人的有妇之夫再感兴趣,最多也就是过过眼瘾,以至于现在找魏郯搭讪的人数呈断崖式暴跌。   陆时语随意换了件衣服,袜子都没穿就跑下了楼。喘着气停在魏郯面前,声音雀跃,“你怎么来了呀?”   魏郯看着她没穿袜子而露出来的一截纤细脚踝,“怎么不穿袜子?”   “还是九月呢,我不冷。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魏郯也不纠结袜子了,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   陆时语看着他手上那个比生日蛋糕还要大的黑色盒子,接过来,“什么呀?”   魏郯故意卖关子,“自己看。”   “哎妈!”   陆时语打开包装,看着大红色印着金色某大牌logo的礼盒,半天都合不拢嘴。   魏郯送她的正是昨天她在视频里看到的全国限量1000套的圣诞口红礼盒。   有点感动。   她的男朋友因为自己昨天多叨叨了几句,就记下来,仅仅一天就给她送来了。自己的喜好,甚至一句话,都被他牢牢记着放在心上,这不是真爱还能是啥?   “试试看?”魏郯问。   陆时语笑着点头。盒子太大,她让魏郯帮她拿着,然后挑了一支最心仪的口红对着手机仔仔细细涂在唇上,问他:“好看吗?”   “嗯,好看。什么味道的?”   陆时语抿抿嘴,“好像是巧克力味的。”   魏郯倾身靠近,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唇上,“我尝尝。”   十分钟后,里里外外鉴定完毕的某人正色评价,“是巧克力味。”   陆时语娇嗔了他一眼,“那我回去了。”   魏郯抬手,指尖落在她红的不太正常的眼角和唇瓣,“你就这样回去吗?”   一句话,陆时语整个人都羞了。没好气地拍掉他已经滑到脖颈上蠢蠢欲动的手,蹬蹬蹬跑上了楼。   陆时语抱着口红套装回到寝室,不出意外收到了来自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土拨鼠尖叫。   “状元深更半夜地叫你下去,就是要送你大牌限量口红礼盒?啊啊啊啊,太浪漫鸟。”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爱情呀。你说我还每天花钱看什么言情小说,看你俩就够了呀!”   “真是太宠了。”   “我又柠檬了。”   姚婧和罗美薇围着口红礼盒叽叽喳喳,陆时语站在一边,唇角不由自主得向上翘,笑得像个傻子。   她问魏郯是怎么一天之内买到礼盒的,据她所知,这礼盒还没开始正式销售呢。魏郯轻描淡写地说是拜托他混时尚圈的四堂哥帮忙搞到的。   他说得简单,但是她知道没那么容易。而且,魏郯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即使是自家兄弟也不例外。   陆时语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和他说谢谢,连忙发了个微信过去道谢。   魏郯:【不用谢。】   【只是提醒下想嫁给某男性博主,然后继承他的口红和化妆品的女朋友,你是有男朋友的。】   哎呦,这个酸溜溜的小语气呀。   陆时语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了一会儿。   姓魏:【男朋友,我看你才是五行缺醋。不过你吃醋的样子也好可爱呀!】   魏郯一眼就注意到陆时语将自己用了很多年的微信昵称“永瘦宫宫主”,改成了“姓魏。”   他心情大好!   要不是时间太晚很快就要熄灯了,他好想下楼跑上几圈。   从洗手间出来的原昊看着他们寝室最高冷的大帅比室友,坐在椅子上,笑得欢。   好他妈惊悚哦!   他捅了捅从阳台上收了衣服进来的彭炜的胳膊,“状元怎么了?我他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彭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因为爱情呗!”   初恋初吻都在的原昊比了一个扎心的动作。   星期一正式开学,作为不配拥有头发的医学院新生,充实的课程表和早晚自习,让陆时语怀疑自己又回到了高三。   魏郯也忙。在B大的三年,空飞班要完成航天航空学院本科生前三年的课程,又要完成军校飞行学员所必须的一些课程,还有每周三次的专项体能训练。   以至于两人有时候一天都见不上面。即使见面,也是在食堂、图书馆、自习室。   全校英语分级考成绩出来了,前五名有四个是女孩子,唯一的例外是魏郯,而且他还是第一。   对此,陆时语习以为常,无FUCK可说。   她也考得不错,得了个A。在随后的电脑选课中,她老神在在,完全不像姚婧和罗美薇摩拳擦掌坐在电脑前,只为选一个脾气好要求不那么龟毛的英语老师。   于陆时语而言,老师严不严厉无所谓,只要能和魏郯一个班就行。   她拿着衣服和洗浴用品先去洗澡,洗完出来,两个室友也已经选完课了,正在兴致高昂地讨论某些限制话题——什么星座的男人比较强啊,男生电脑里是不是全都有小电影?   基于陆时语是宿舍里目前唯一脱单了的,姚婧大大咧咧地问道:“小语,状元的电脑里有没有小电影?”   陆时语:“……”这个问题她还真回答不上来。   她摇摇头,“不知道。”   姚婧也就随口一问,很快将话题转到:如果发现男朋友有资源,作为女朋友的你是生气呢,还是无所谓,甚至跟着一起看?   罗美薇一拍大腿:“肯定一起看呀,男女平等。”   姚婧也哈哈笑着说:“对。”   陆时语:“……”   怎么她这两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室友比她还放得开呢?!   第二天下午恰巧陆时语和魏郯都没课,图书馆肯定是没位置了,两人干脆找了间人比较少的公共自习室。   坐在椅子上,陆时语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男朋友,想喝奶茶。”   魏郯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站起来,“等着。”   “我要波霸,去冰,三分甜。”陆时语嘻嘻笑着,小声在他身后补充。然后她拿出书本笔袋,余光中扫到魏郯放在桌上已经开了机的笔记本电脑。   昨天在宿舍讨论的话题倏地从脑袋里蹦出来。   她心里有点痒。   就是好奇,好奇魏郯这样的人会不会看小电影?   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陆时语挪到魏郯的座位上,环顾左后。她坐的是倒数第二排,身后和前面三四排都没人。   她输入开机密码——她自己的生日。   这种小细节,魏郯一直做得特别好。谈恋爱后,他的手机密码、电脑密码、微信密码、企鹅密码全部改成了陆时语的生日。   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告诉她——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   进入电脑界面后,陆时语先把喇叭音响统统关掉。   然后搜索文件夹名:历年试题、英语听力、必考重点、PPT合集、最新题库……据姚婧说这些看似普通的文件夹名实则大有猫腻,她表姐就是这样顺藤摸瓜从前男友的电脑里找到证据的。   但,搜索结果为空白。   陆时语又打开视频软件,什么avi,mkv,mp4,rmvb,flv这些常见的视频格式都找一遍,依然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大于500m的视频文件。   最后她从C盘开始一个个翻。   没想到在E盘还真让她找着了。   一个名为【珍藏】的文件夹!   陆时语抿抿唇。   好吧,男生嘛,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看小电影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和女生追剧一样。   个屁!   你他妈就不能起个低调点的文件名?!   她倒要看看这个【珍藏】里到底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   点进去,里面还有两个子文件夹,一个是【照片】一个是【视频】。   再点进去。   陆时语怔住了。   ……   魏郯买回奶茶的时候,就见他的小女朋友侧着头,趴在桌上,眨巴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了?”   陆时语摇摇头,坐起来,拿过奶茶。   魏郯并没多想,打开电脑继续完成政治报告。写完报告,他又开始看书。   陆时语起先还装模作样地看书,但心思完全不在书本里,怎么都看不进去——就是眼前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读了很多遍,也没明白讲的是啥。   她干脆把书一合,撑着脑袋看他。   从他握笔的手指尖一点点向上,圆骨凸起的手腕、日渐宽厚的肩背、男人独有的结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水红色的唇瓣……   她咽了咽口水。   陆时语把书立起,人从书后凑到魏郯压着书的左手,用牙齿衔住他的拇指,又咬又磨。   魏郯右手握着的黑色水笔在书上划开一条长道。他无论做事还是学习,向来专注。但此刻,却已经分神,再也静不下心了。   教室明明开着窗,秋风送进来凉爽宜人,他却觉得心中炙躁难安。   “想做什么,哥哥陪你?”魏郯的眸底掀起起黑色的旋涡。 第71章 撒娇七十一点   “我想摸摸你这里。”陆时语说着,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他脖颈间那颗分明的结处。   温热,带着他的体温。   难以言说的触感。   他说话或者吞咽的时候还会轻轻地动。   陆时语咬了咬唇,突然又凑过去,含住他的喉结轻轻舔了一圈。   魏郯喉咙滚了滚,低而重的吞咽声响起,连呼吸都变调了。   这祖宗,是不是想弄死他!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陆时语吓了一跳,无辜地看着他。   “魏十三,你的电脑里为什么没有小电影?”她突然问。   魏郯长长吐出口气来,声音微哑,“你看我电脑了?”   “嗯,我一时好奇,刚才就……听说男生都有,你怎么没有?”   这话说的,好像他电脑里没有小电影反而不正常哦。   “真抱歉,我的电脑里没有你想看的内容,让你失望了。”魏郯撑着脑袋,懒懒地说。   陆时语:“……”   她在某人腿上掐了一把,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你的电脑里会有我的照片和视频?”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这个问题,陆时语从来没问过,偶尔想到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他和自己应该差不多——高中时期因为日久生情渐渐喜欢上的。   但,他电脑里有不少她穿着初中校服的照片和视频。   有在教室里她凝神背课文的样子,有她做不出题目脸皱成包子的样子,有她手里拿着一只甜筒咧嘴笑的样子,有她在跑道上英姿飒爽跑步的样子……   因为数量很多,他还分了好几个子文件夹。   “我也记不清了,但肯定比你早。”魏郯抬手轻轻捧着小姑娘的脸,他眉眼低垂,神情温柔,仿佛他此时眼里正看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小语,谢谢你,谢谢你恰好也喜欢我。”   *   九月开学季,正是各类社团积极招新的时候。周六下午,B大中心广场熙熙攘攘,各个社团使出浑身解数。新生们也很捧场,看起来比集市还热闹。   陆时语和两个室友,手拉手一家一家地逛。   围棋社、桌游社、动漫社、话剧社、音乐社、轮滑社、汉服社……真正地百花齐放。   社团招新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都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吸引新生们的眼球。   罗美薇手里拿着一沓宣传彩页,声音雀跃,“哇,音乐社十分钟后有一场小型原创音乐演出,走走走,去看看。”   陆时语听着没有那么兴奋。说句欠打的话,家里有个会作曲的爸爸、弟弟,已经将她的审美拔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等找到音乐社的摊位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她们根本挤不进去,罗美薇急得直蹦高。   随着吉他前奏响起,一道典型的民谣嗓响起。声线沧桑多情,深深浅浅地讲述着爱情故事。   说实话,听着挺舒服的。就是有点让人怀疑这把嗓子的主人是不是二十多岁的大学生?感觉至少得三十岁起跳。还得是胡子拉碴,头发打着绺儿,喝杯水都得抓把枸杞,最起码也得来把金银花的中年大叔。   罗美薇已经被迷住了,“太好听了吧,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她个子娇小,又没带自拍杆,踮起脚想拍小视频,只可惜拍的全是后脑勺。   陆时语拍拍她,晃晃自己的手机,示意她帮她拍。   罗美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时语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个空挤了进去。   咦,很意外的是,主唱还真是个白净高挑的大帅哥。   半小时后,从小型演唱会里挤出来,陆时语觉得背上都黏了。她用手里的彩页当扇子,后悔出来时没带个迷你小风扇。   这时手机响起,她看到来电显示,眼睛都笑弯了,“喂,你忙完了?”   “嗯,晚上一起吃饭还是直接回家?”   “吃完晚饭再回吧。我在中心广场,天气太热,我都快烤化了。”   “那去三食堂吃冷面吧。”魏郯建议道。   “好啊。”   等她赶到三食堂时,魏郯已经到了。他下午有体能训练,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潮气,简简单单往那一站,便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引得过路的女孩子们频频回头。   陆时语说不上心里是高兴多些还是忧愁多些。   算了,算了,要是这么计较的话,她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反正别人只是看看,她可以想亲就亲想摸就摸呢。   魏郯看着小跑着到他面前,微微喘气的小姑娘,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鼻尖泌出的细细汗珠。   “下次别跑,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陆时语笑嘻嘻地点头。   他们一人点了一份冷面,还要了碗粉蒸排骨。   魏郯话不多,两人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陆时语在说,他安静地听。   “我今天看了花样轮滑表演和滑板表演,很炫酷哦。还有话剧社,天气这么热,学姐们穿着华丽的洛可可风格的裙子站在太阳底下发传单……还有音乐社,今天那个主唱的学长,有一把特别好听的民谣嗓,把很多女孩子迷的不要不要的。”   说着,陆时语点开手机,把她录的视频放给魏郯看,“大学里真是人才济济。你看他,长的白白净净竟然是唱民谣的?弹吉他的手也好好看,对不对?”   魏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沉默地抿着唇,没说话。   陆时语也没在意。   他知道她兴奋和高兴的时候,话就特别多,叽叽喳喳的。   只是今天的兴奋,是因为别的男生。   吃完晚饭,还不到六点,估计外面哪儿哪儿都堵车。魏郯索性拉着她的手,沿着主路悠闲散步。   陆时语任他拉着,也不问要去哪儿,甚至开玩笑似地飚起演技,娇滴滴地说:“大人,你不会是要把奴家卖了吧?不要啊,大人。”   小姑娘自娱自乐得很开心,乌黑的眼亮晶晶的,唇边牵起灿烂的笑容,“奴家会唱会跳,能文能诗,能陪大人吟诗作对,也能陪大人对酒当歌,还能陪大人……睡觉觉。”   话音将落,陆时语自己倒先羞红了脸。   魏郯垂眸看她。这丫头自己都觉得羞耻得要命,却偏偏非要胡说八道。   明明纯得什么都不会,还要使劲作妖!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上,四周的铁栏杆和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往自己身前带,一手压着小姑娘柔软的后颈,霸道强势的吻就落了下来。   魏郯的亲吻大多是温柔的,小心翼翼像对待珍宝似的,生怕把她弄疼。   但,今天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攻城略地般在她口腔内四处点火。   陆时语整个人都有点软了。   最后,魏郯含住她的下唇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微微的刺痛。   “嘶”陆时语娇气地哼唧,声音糯糯的,“疼……你是属狗的吗?”   “不许。”   “不许夸别的男生。”   魏郯屈起手指,从她的唇角向上,慢条斯理滑到眼尾,最后停在太阳穴的位置。   “你的眼里心里只许看我想我!”   “好不好?”   他说话用的是低哑的气音,却一字一顿说得清楚认真。   陆时语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魏郯。这人看着沉敛稳重旷达,谁知道还有这样病娇偏执的一面。   换位思考,如果是魏郯在她面前夸别的女生如何如何,她……也得炸。   可是长嘴是说话的,又不是咬人的。   霸道的语气,强势的话语,带着极强的侵.略意味,但他黑沉的眸底深处似乎藏着一点忐忑,一点期待?   行吧。   语哥一如既往惯着你!   她双手攀上魏郯的脖颈,踮起脚凑近,亲在了他的唇角。   “好!”她答应。   魏郯喉间溢出一声满足而愉悦的轻笑来。   有那么一个人,将他心底最阴暗最自私的占有欲勾了出来,而他非她不可,想要纠缠她一生一世,绝对不容许别的男人接近她。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魏郯看着她的嘴唇,关心地问:“还疼吗?”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脸上,为他镶了一层橙红色的毛边。朦朦胧胧,柔和了他脸上的棱角和眼中的清冷,看起来像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乖巧而温顺,和刚才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的狠厉样截然不同,简直不是一个人。   陆时语瞪他一眼。   *   十一七天假,天天宅在家里种蘑菇,实在浪费大好的黄金周。本来高考之后,陆时语就想着来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哪知计划不如变化快,因为魏郯提前报到,她都没来得及将计划说出口就搁置了。   寒假因为春节的原因,他们肯定都要陪爸妈和家人。而明年暑假魏郯又要去航空大学进行跳伞、射击、野外生存拉练等飞行员必修的军事课目训练,为第四年的航空飞行打基础。   所以,明知道十一哪哪都是人,但陆时语还是将提议说出了口。   魏郯是不大喜欢在这样的公共假期出门的,不过想到和香香软软的女朋友单独旅行,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呢。   想想都觉得期待。   所以,他极其痛快地答应下来。   结果,第二天被告知,陆时钦和李怡潼也要去。   好吧,孤男寡女的二人世界变成了热闹喧嚣的四人行。   目的地是女孩子们定的,陆时语和李怡潼从小到大国内国外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大海见过高山见过森林,却没见过真正的沙漠戈壁。   于是决定去祖国的大西北领略一番。   选好地方,剩下的订机票酒店查路线攻略就交给两个男生。   九月二十九日,魏郯就开始在宿舍收拾东西。他订了第二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中午下课后直接去机场赶飞机。   三个室友从外面进来。他们知道他要和女朋友远赴西北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爱旅,单身狗们羡慕不已。   刘鸿睿背着手绕着魏郯慢慢踱步。将行李箱盖合上,魏郯抬头,“有事?”   刘鸿睿笑容猥琐地塞给他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什么?”魏郯问。   “居家旅行必备之佳品,别说哥们不够意思。”刘鸿睿说。   “不要仗着年轻,不知节制。”彭炜说。   “小心嫂子受不了。”原昊说。   听着三人语重心长又话里有话的叮嘱,魏郯将手里档案袋打开,随手一捞,拿出两个正方形的片状物。   包装花花绿绿,异常醒目地写着“0.01毫米”。   刘鸿睿好哥们似的拍着他的肩,“我真是人间好室友,日本进口货都给你了。你要一个假期回来还完璧归赵,你就不是男人。”   魏郯虚着眼,像转笔似的将那小东西娴熟地从食指翻到无名指,然后又转回来,周而复始。   刘鸿睿莫名地感觉到有点冷。   他要打个哈哈将事情揭过,却被魏郯突然夹住脑袋,困在腋下,不由分说一顿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啊啊啊,魏哥,魏爸爸,魏爷爷,我错了!”刘鸿睿大叫。论武力值,他实在打不过魏郯,还是早早求饶得好。   彭炜和原昊在一旁看地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兴奋搓手:四人组要旅行了呢 第72章 撒娇七十二点   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和男朋友、弟弟、闺蜜一起出去旅行,陆时语整个人都有点亢奋。   飞机场人多的像下饺子,四个人都没吃午饭,办完手续就找地方吃东西。   陆时钦一手牵着李怡潼,“吃什么都行,就是别吃面条。”   李怡潼问:“为什么呀?”   陆时钦看了眼落后半步的亲姐,“因为某人一吃面条就要误机。”而且不止一次。   李怡潼笑着建议:“那我们吃汉堡吧。”这个绝对不会误机。   他们坐的飞机不大,只有头等舱和经济舱两种舱位。四个没怎么吃过苦的少爷小姐当然不会委屈自己,订了头等舱。   飞行了将近四个小时才达到目的地W市,一出机场,他们都没想到天竟然还亮着。   提前预定好的包车司机见怪不怪地和他们解释:“我们这里比你们晚两个小时,早上九点半十点才上班,晚上七八点才下班。”   到达酒店放下行李,少爷小姐们就出来觅食了。按照攻略指引,他们打车到了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烧烤店。   店里人很多,基本都是本地人,有些还叽里咕噜地说着完全听不懂的少数民族语言。   从环境到人再到语言,很陌生也很新奇。   陆时语好奇地看着忙着点单上菜的几个服务员小姐姐,最后发出一声惊叹:“这儿的小姐姐都好漂亮啊,瓜子脸高鼻梁深眼窝长长的睫毛浓黑的眉毛完全就是标配。”   李怡潼是学美术的,不知道画过多少张人脸,她也深以为然,“真的是漂亮又立体,小哥哥也都好帅气的。”   陆时语猛点头:“对,对,你看正在收银的那个,好帅啊。”   被冷落在一旁的魏郯:“……”   陆时钦:“……”   当他们是死的哦!   这时,有胖胖的大叔端着个不锈钢的铁盘,上面全是刚烤出来的新鲜串儿。   “五串腰子是谁的?”   “这里。”   “十串红柳木烤肉是谁的?”   “这里。”   陆时语百无聊赖,视线就跟着他转,看到盘子里还有两种没太见过的串儿:一种是像鹅肠一样,成年人的小手指粗细。一种是焦乎乎的,圆圆扁扁的。   这是什么隐藏菜单吗?   只听大叔问:“五个羊蛋、五个羊鞭是谁的?”   噗!   果然是没有一只羊能活着走出大西北。   不过这个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她一脸跃跃欲试地小声问另外三人。   “兄弟姐妹们,咱们要不要也尝尝?”   “陆时语,你怎么什么都敢吃?”陆时钦头一个拒绝。   “出来玩就是要欣赏没见过的美景,品尝没吃过的美食。对不对呀,潼潼?”   李怡潼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确实好奇,于是点头。   “男朋友,你呢?要不要补补?”陆时语又看向魏郯。   补什么补,血气方刚的年纪再补就炸了好嘛!   魏郯坚决摇头。   于是,在其他桌上本是男同胞吃的最欢的羊腰羊蛋羊鞭,在他们这桌却成了女生专享。等烤串上来,两个女孩子一边吃一边小声交流心得,从口感到味道,非常详尽。   看着两个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魏郯和陆时钦同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凉飕飕的小风从下面往上窜,外焦里嫩香辣扑鼻的烤羊肉串吃在嘴里都没味儿了。   吃完晚饭,他们又到酒店楼下的超市买点明天路上要用的水和零食。   进了超市,四人推了两辆车。   陆时语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挑花了眼,她看的都是当地的零食干果点心,时不时询问魏郯的意见。这个吃不吃,那个要不要……就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夫妻似的。   魏郯推着车,也不催她,被问到他就说两句,余下的时间就默默看着她。   眼里带笑。   第二天,四人起了个大早。   因为他们要去的沙漠公园在县级市,距离W市有将近四百公里的路程,所以陆缄提前从当地分公司调了一辆卡宴给他们。一大早,司机就将车开来酒店了。   陆时语摩拳擦掌坐到了驾驶位,打开导航,兴奋道:“兄弟姐妹们,我们要出发了!时速二百码飚起来!”   吓得坐在后排的李怡潼连忙说,“小语,慢点开,我们不赶时间。”   三人中唯一领略过陆时语的驾驶技术的陆时钦拧开矿泉水,递给自家女朋友,“放心,按照她的惜命程度,我想我们天黑睡觉前应该能赶到。”   陆时语考了驾照后平时没什么实践经验,加上看多了交通安全警示教育片,所以她嘴上说得欢,其实车速很慢,慢到几乎是以侮辱这辆车的性能的最低限速在前进。   魏郯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的某人,失笑:“一会儿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我们换换?”   他们四个都有驾照了,谁开都一样,总不能真的把时间花在路上吧。   陆时语不服气地小鼻子一皱,渐渐提速了。等出了W市市区上了高速,她终于找到了感觉。   这里和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   辽阔。   一望无际的辽阔。   除了高速路上一辆辆飞驰的汽车,几乎看不到人烟。   道路两旁是寸草不生的荒凉的戈壁滩,远处则是连绵雄壮横亘东西的天山,主峰上终年覆着皑皑白雪。   到了高速休息站,陆时语自动自发地坐进了后排。开车有什么意思,还是看风景好。   “哇,真的好壮美哦!”   “这里植物多了些,前面有好多大风车!”   “应该是到了风口,有个笑话说这里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   “哈哈哈。”   “感觉心胸一下开阔了!”   两个男孩子负责开车,陆时语和李怡潼一路上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不停。   最后,他们下午三点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沙漠公园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是世界上为数不多与城市紧紧相连的沙漠。千百年来,如同一条金色的纱巾绕着小城,从未把小城掩埋。   一进沙漠,四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就玩疯了。   最后一个个累地筋疲力尽全躺下了。   陆时语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颇有遗憾,“可惜今天天气不好,没看到夕阳染沙的画面。”   李怡潼道:“没事呀,我们可以明天再来。不过,乌云越来越多了,是不是要变天呀?”   陆时语大喇喇地说:“年降水量不超过三十毫米的地方,我们能赶上一次下雨天,这个运气也是不错的。”   事实证明,他们运气是真的“不错”。   雨是没下的,但是碰到了沙尘暴。   他们正躺着,远远地就有景区里的工作人员开着越野车拿着喇叭喊:“快离开,沙尘暴来了。”   魏郯反应最快,“腾”地就站起来了。果然远处天边已经黄沙漫天。   “我照顾你姐,你拉着潼潼,快跑!”魏郯飞快地对陆时钦说。   沙尘暴的行进速度非常快,狂风从挟卷沙尘扑面而来,阴天蔽日,根本睁不开眼。   陆时语第一次体味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两条腿机械地跟着魏郯跑。   感觉到小姑娘手心冰凉,魏郯紧紧拽着她的手。   待他们随着其他游客一路狂奔出景区,坐上汽车,一颗心还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车里安静地只有惊魂未定的四人粗粗的喘气声。   好半天,他们面面相觑,突然一齐大笑。   “我日,说出去可流批坏了,沙漠里遇到沙尘暴,敢信?!”陆时钦拍掉自己脸上的黄沙。   他们狼狈坏了,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灰头土脸。   真正的满头满脸全是沙子。   陆时语大叹:“这个经历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晚上洗澡时,浴室的地上全是沙子,陆时语还特地拍了张照片,以示纪念。   第二天,一切都重归风平浪静,天空晴朗无云。   李怡潼已经收拾好了,她坐在床边等陆时语。   “笃笃”敲门声响起,魏郯站在门外,“潼潼,你和小钦先去吃早饭吧。”   李怡潼笑着点头,“好,你们也快点。”   陆时语正站在镜子前打着哈欠梳头,“早啊,男朋友。”   魏郯亲了她一下,接过她的梳子,“睡得好不好?”   陆时语顺势坐在椅子上,“跟死过去一样,睁眼天就亮了。”   五分钟后,她看着镜子里蓬松自然的鱼骨辫,啧啧道:“魏十三,你好贤惠啊。”   魏郯放下梳子,从后面把人搂了个满怀。   背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耳畔是他轻浅潮暖的呼吸,陆时语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网住的猎物。   她一点儿也不想挣扎。   心甘情愿被他俘获。   她主动扭过头,仰着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在她唇舌撤离之际,魏郯却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陆时钦早饭都快吃完了,才看到魏郯拉着陆时语的手走进餐厅。看着她姐晕红得不太正常的脸颊,他掏出手机给魏郯发了条消息。   【禽.兽。】   这一天,他们开着车在小城附近转悠。   晚上回到酒店,李怡潼有点累,洗好澡就上床了。陆时语却精神大得很,带了卡牌去敲隔壁的门。   她像个不倒翁似的盘腿坐在魏郯的床上,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小声念叨:“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兔子耳朵拎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发牌的陆时钦手下一顿,“你们医学生真可怕,和屠夫没区别。”   陆时语哼了一声,“没有我们这些可怕的和屠夫没有区别的医学生,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可能要人命哦。”   他们玩的是斗地主。   陆时钦本来以为和对面这两人玩,最多就是被喂几口狗粮,后来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   如果他当地主,他俩心照不宣,互相搭台子,配合默契,杀得他哭爹喊娘;如果他是农民,他俩就秒变猪队友,再好的牌最后也只落得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的地步。   我日!   “这还怎么玩,合着你俩夫唱妇随双剑合璧,就我一个外人是吧?”陆时钦不干了,把牌一撂,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他进了洗手间,陆时语直接仰倒在床上,两脚乱蹬,“哈哈哈,太爽了,终于也能看到陆时钦吃瘪的时候。”   魏郯将牌收拾好,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突然欺身过去。他撑着双臂,悬在她上方,将她虚虚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陆时语一下不笑了。   他的小臂就撑在她的耳畔,而她仰躺着自下而上看着他。   直白而暧昧!   这个姿势,这个视角,这个气氛,咳……不太对头。   陆时语红着脸推了他一下,呐呐道:“干什么你。”   话音将落,她自己都楞了。完全没有气势不说,声音绵软地更像是在撒娇。   要接一个吻吗,还是……   他们在一起快一年半了,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个什么进度,反正魏郯还是比较规矩的,最多就是私下里说些骚话,偷偷开个黄腔什么的。二垒都没上过!   她眼睛幽亮,下意识舔舔唇珠,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魏郯终于动了。温热的指腹从她的额头慢慢滑到眼角、鼻尖、唇角。   “要不要……”他的声音危险又诱人。   陆时语的呼吸都屏住了。   “一起……”   她下意识攥住了床单。   “写个作业?”魏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沙漠遇到沙尘暴是我的亲身经历,当时吓死,但回到酒店又觉得太可乐了,很难忘。 第73章 撒娇七十三点   纳尼?   写、作、业?   这他妈就是学圣的自我修养吗?   第一次和女朋友出来旅行,在酒店的床上竟然邀请女朋友一起写作业?!   “啪”的一声,陆时语直接一巴掌糊在他脑门上。   声音还挺清脆。   她用的力气不大,并不疼,楞了两秒钟后,魏郯开始笑。他将额头抵在她肩上,笑地停不下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许笑了。”陆时语一张白嫩小脸红了个彻底,她使劲将人推开。   魏郯顺势倒在床上,和她并头躺着。   陆时语恼羞成怒,刷地一下坐起来要走,拖鞋都没穿上,手腕被人一抓一带,她就重新栽入魏郯的怀里。   陆时语捏着小拳头,噼里啪啦一顿乱打。魏郯忽而翻身,抓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双腿锁住了她的关节。   让她动弹不得。   继而,她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声:“地点不太对。”   什么地点不太对?   听着从洗手间传来的隐隐的哗哗流水声,陆时语才想起来,她弟还在呢!   她都忘了。   竟然还期待着……   好羞耻。   陆时语用力推开他,穿鞋下地,蹬蹬蹬窜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这一趟黄金周的旅行计划是玩五天,4号这天晚上,几人开车返回W市。晚饭还是在第一天去过的那个烤肉店吃的。   陆时语熟门熟路地点了羊腰羊蛋羊鞭,别说这东西吃着吃着还有点上瘾。   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四人还要了当地的酒助兴。   啤的白的都要了些。   从没喝过白酒的李怡潼看着陆时语往白酒杯里掺了五分之四的雪碧,用筷子搅匀,好奇地问:“这样好喝?”   “好喝的。你尝尝吗?”   李怡潼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小口,透明的液体滑入喉管时还是火辣辣的,她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放下酒杯,李怡潼吧唧吧唧嘴,回味了一下,咦,还可以呀。   “来,来,走一个。”   “感情深一口闷。”   “咱们来喝交杯酒。”   “好啊,好啊。”   两个小姑娘非常潇洒地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拿着酒杯,喝上了瘾。   魏郯和陆时钦也不管她俩。难得出来一回,难得两人高兴,反正明天的飞机在中午,喝多了也没事。   于是,陆时语和李怡潼真喝高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互相抱成一团,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魏郯结完账,和陆时钦两人一人一个弄回酒店。   本来还想着小姑娘们酒品不错,喝多了也不闹,就是傻笑。   谁知道,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她们就不对头了。   大概是酒劲才上来。   陆时语站在酒店大堂门口,一把甩开半扶半抱着她的魏郯,手作话筒状,嚎着:“大家好,我是你们的MC语哥。今天一首《太阳的脸》送给大家!”、“这边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好不好?“、”还有这边,让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魏郯:“……”神他妈太阳的脸。   他毫不怀疑,再喝两杯她能直接跳到人酒店前台上跳起来。   李怡潼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温温柔柔说话都不太大声的人,这会儿嗷嗷叫着健步如飞地朝陆时语扑过去。陆时钦追上去要拦,被小巴掌糊在脸上。   “我要和idol说句话!”李怡潼噘着嘴,眼泪汪汪地控诉。   陆时钦:“……”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行动出奇得一致,一人一个将小醉鬼们扛回了房间。   陆时语大头朝下,人更不舒服了,小拳头不断捶在魏郯背上咚咚作响。   好容易将她们弄回房间,扒掉外套塞进被子里。   看着裹着被子还不消停的两人,陆时钦有点后悔,也有点不放心地道:“早知道这样,应该拦着点的。”   俩醉鬼睡一起,还不知道晚上会发生点什么。   魏郯也有同感,难受吐了怎么办,迷迷糊糊摔了碰了怎么办?   陆时钦又把李怡潼从被子里挖出来,打横抱起,“今晚你睡这屋,照顾好我姐。”   魏郯应了一声,帮着开了隔壁的房间门,然后去洗手间打湿毛巾。   陆时语老实下来,微侧着脸,白皙的脸颊泛着绯红,呼吸有点急促,两只嫩白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发丝散乱在枕头上,四仰八叉睡得呼啊呼。   睡相这么差的吗?!   魏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拿着手里的热毛巾给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给她擦脸擦手。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下了降头。   即使这样,还是觉得她可爱。   软乎乎的,可爱的小姑娘。   是他的。   擦完一遍,他去洗毛巾,准备给她再擦一遍。等他从洗手间出来,陆时语不见了。   只有床中央隆起一个球。   “小语,快出来,闷坏了。”魏郯抓着被子作势要掀,还没等他掀开,在被子里蠕动了半天的人丢出来一个东西。   这东西像暗器似的精准地落在魏郯脑袋上,挡住了他的眼帘。   “……”   头顶上的东西温热柔软,散着女孩子淡淡的甜香和洗衣液的味道,是陆时语今天穿在身上的白色T恤。   魏郯一把抓下T恤扔在床尾,只见被子下的人还在继续蠕动,他下意识地就扑上去将人锢住。   大约是觉得憋闷难受,陆时语在被子里闷闷地哼唧几声,和魏郯较着劲般,努力往上窜,想将胳膊和头脸露出来。   魏郯手松了松,她窜过劲儿了,连带着露出了半个肩头和细细的白色蕾丝肩带。   她侧过身,手伸到背后要继续刚才的未完大业。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漂亮凹陷的一字锁骨连着线条精致的肩颈线,圆润柔软的弧度隐匿在蕾丝边缘。   魏郯手疾眼快地将被子给她扯了上去,又抓着她乱动的小手。   陆时语动不了,委屈地瘪着小嘴要哭不哭地哼唧。   魏郯觉得脑仁疼。   这丫头真是他活祖宗,变着法儿的折腾他!   再这样下去,真是要粗大事情的。   他又不是真的柳下惠。   做男人真是好难!   魏郯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摸摸她顺滑的发丝,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哄。   “小语,乖,快睡觉。”   “别动了啊。”   陆时语渐渐被她安抚住,手软软地放下来,舒展了眉头,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的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魏郯蹙着眉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一晚上简直是对他人性的考验,他都想给自己鼓掌了。   给陆时语掖了掖被子,起身洗澡前,没忍住凑到她耳边,咬着她薄薄的耳廓,磨了磨,“叫你祸害我!”   陆时语是半夜渴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从一团被子里扑腾出来,打开壁灯,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晾好的凉白开。   她实在渴极了,端起来咕咚咕咚几口喝完,然后轻手轻脚起床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亮晃晃的灯光打在脸上,昨晚的事像走马灯一样,一件件在脑海闪现。   怎么就喝醉了呢?   还在酒店大堂……   我日!   真是丢人丢到大西北来了,糗大发了。   陆时语整个人都不好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后悔不迭。   以后再不能这样喝了。   绝对不能!   她开了淋浴。机票是中午的,陆时语喜欢干净,她打算舒舒服服洗个澡再继续睡。十来分钟后,哗啦啦的水声停下,她穿着睡裙从浴室出来,坐在床上给手机上闹钟。   恰好这时,对面床上一直背向她的人翻了个身,一张俊脸毫无遮挡地出现她的视线里。   陆时语脑中空白了几秒。   “啊!”她惊呼出声,手里的手机都掉地上了。   为、为什么魏郯会睡在这里?!   魏郯被吵醒了,他皱着眉睁开眼,“醒了?”声音慵懒微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时语杏眼圆睁。   “没良心,昨晚喝醉还是我背回来的,又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全不记得了。”魏郯抓了抓头发坐起来。   “那,那……”陆时语想起自己刚才穿得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她抓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禽.兽啊你!”   魏郯接过枕头,不太自在地说:“衣服是你自己脱的,要不是我拼命拦着,你应该会脱完。”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陆时语瞪着他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在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魏郯的目光扫过她薄薄的白色睡裙。荷叶领,泡泡袖,布料看起来很柔软舒服,有些地方被没擦干的水珠打湿,隐隐约约透出淡淡的肉色。   上面是真空的。   魏郯咳了一声,视线别开。   “快睡吧。”他重新躺下,关掉灯,“再折腾下去天要亮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陆时语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躺下了,她向外侧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隔着个床头柜,她看着对面仰躺的人的轮廓。   “男朋友,你睡着了吗?”她突然开口,声音不是往日的脆甜,稍微有点低,咬字软糯,带着长长的尾音。   魏郯“嗯”了一声,手背搭在凸起的眉骨上,命令道:“快睡觉!”   “魏十三,你凶我。”   “你竟然凶我!”   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魏郯觉得这个晚上注定了会很难熬。   “我没有。”他的声音清晰沉缓。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魏郯以为小姑娘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十三,我想和你睡。” 第74章 撒娇七十四点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是在酒店。   魏郯感觉到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想问一句,她今晚是不是想弄死他?!   陆时语也不知道这样一句不知羞的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溜达出来的。   但,她确实说出口了。   说出来的一瞬间,她反而轻松了。   明天就要回家了,短暂而美好的假期也接近尾声,她有点舍不得。   她贪恋他的怀抱,他的吻,他的一切。   “单纯的什么都不做的那种,可不可以?”陆时语小声说,耳朵尖都红了。   魏郯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时语见他没反应,抓抓耳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个要求对于一个身心健康的年轻男人是多么的残暴。   把嘴巴和下巴颏全藏进臂弯里,她十分体谅地慢吞吞地说:“其实,你想做什么也是可以的,反正我那么喜欢你。只要是你,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魏郯觉得自己心跳彻底乱了,喉咙干涩,可是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柔软干净了。   这让脑子里刚起来的暴戾之心瞬间消失殆尽,散得干干净净。   魏郯叹息一声,翻身起来掀开她的被子,侧身躺在她身旁。   “睡吧,我什么都不做。”他伸出一条胳膊,将人揽进怀里,温温柔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说。   陆时语开心地给他掖好被角,自动自发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热乎乎的脸蛋抵着他脖颈,满足地深吸一口气。   “十三,我好喜欢你的味道。”   “什么味儿?”   “就是你的味道,我也说不清。”   “嗯,快睡。”   “哦。”   陆时语一向睡得快,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缓慢了。平常自己在家能从床头睡到床尾的人,今天窝在魏郯怀里却老实得很,一动不动睡得熟。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一大早,魏郯就醒了。   怀里的香香软软的小人儿还酣酣地睡着。   他没动,只轻轻地收了收抱着她的臂膀,借着从窗帘缝隙透入的薄薄晨曦,看着温顺地蜷在自己怀里的她。   他伴着一起长大的小姑娘,颜色越来越明亮。   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满足。   魏郯重新闭上眼睛,陪她继续睡。   大概又过一个多小时,陆时语才悠悠醒来。慢吞吞地张开眼,入眼的就是魏郯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分明的喉结。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陆时语嘴角翘起,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微微凸起的喉结,继而张嘴,吻了上去。   头顶上的人呼吸突然变重了。   魏郯没有睁眼,只是在她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大清早的就皮,是不是?”微哑的声线听起来性感极了。   陆时语嘻嘻笑,“你醒了呀。”   她在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拽过来,将自己的五指塞进去,紧紧扣住。   “魏十三,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找你打架?”   “嗯。”   “你说我要是个男孩子,咱俩现在是刎颈之交还是相看两相厌?”   “不知道,这世上本没有如果。”   “你想象一下嘛。”   魏郯想象不出来,他收紧手臂,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蹭了蹭,“陆时语,你是女孩子真好!”   两人说着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从高中说到初中,从初中说到小学,从小学再到幼儿园。开头都是“哎,你记不记得……”   陆时语本来想赖床赖到最后时刻,然后到机场找个餐厅解决一顿午饭就行。但是她忘了她的男朋友是少年养生派杰出代表。   魏郯刚洗过澡,腰间的浴巾松松垮垮,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他擦着潮湿的头发,叫她起床,“你想睡,吃完早饭再回来睡。你现在是医学生了,更应该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一日三餐要准时……”   陆时语捂着耳朵,像个泥鳅在床上翻滚着,本来长到膝盖的睡裙边沿卷了上去。魏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最后陆时语妥协。她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浴室里闷热潮湿,玻璃和墙面上还滚着没干的水珠,陆时语伸手在镜子上抹了抹,不自觉地想象了一下刚才某人洗澡的画面,脸红了。   妈耶!   她使劲在自己前额拍了一巴掌,去拿架子上的衣物。   结果没注意,脚下一滑,人趔趄了一下。   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把手才没摔倒,只是放在架子上的浴巾睡衣内衣物全部哗啦啦掉在地上沾到了水。   陆时语:“……”   门外,魏郯关切的声音朦胧传过来,“怎么了,摔倒了吗?”   “没事,我没事。”她立刻道,“就是,嗯,你能不能……给我找下衣服和……那个。”声音渐悄。   外面,魏郯静了一会儿,才道:“好。”   过了几分钟,敲门声响起。   陆时语把自己藏在浴室门口,只露出半个脑袋。浴室内的热气溢出,她的发肤散着比平常略浓的幽幽甜香,直熏胸臆。   魏郯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手往前伸。   最上面那件,藕荷色,蕾丝边,巴掌大的布料,少女风中略带性感。   陆时语飞快地接过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魏郯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刷新闻,可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进去,脑海里只有那几片布在眼前晃,以及缭绕雾气里,沾了水珠的雪肌凝脂。   他口渴似的喉间快速滚动,手臂一伸,拿过矿泉水,拧开就喝,灌了大半瓶才停下。   十一最后两天假期,陆时语起早贪黑地补作业。   她没有魏郯那样的高觉悟,出去玩儿还带着作业,书啊资料啊全被她安安心心地扔在家里。   大补了两天作业,陆时语回到学校的时候,罗美薇和姚婧都回来了。   大家把从家里带的好吃的全部摆在桌上,像开茶话会一样,边吃边聊天。   姚婧吃北极甜虾跟嗑瓜子似的,手速惊人。罗美薇则抱着半个猪蹄子啃,“小语,你妈妈做的这个卤猪蹄真是绝了。”   “我妈妈很会做饭。”陆时语吃的是熏鸡架,“这个好好吃啊。”   “那是,我为了买鸡架,差点误机。”姚婧边说边开了盒自煮小火锅,“我对着火锅发誓,以后十一我再也不回家了。”   “为什么?”   “十一前,我妈天天夺命连环call,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等我回家,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说太阳晒P股叫我起床。我玩手机,她就说你见天宅在家里玩手机,手机能给你分配个男朋友还是咋地!那我就说,我不玩手机了,就能找到男朋友了吗?结果我妈把我一顿削,老惨了。”   罗美薇笑地猪蹄都快拿不住了,“人间真实。我妈也是各种嫌弃我。我总结了一下,要想获得母亲大人的表扬,至少要做到:早睡早起,没事学习,家务全包,不留剩饭,不玩手机。哦,还得天天彩虹屁吹着。”   陆时语也笑,“幸好我十一只在家呆了两天,我妈还没来得及嫌弃我。”   美美地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陆时语去洗漱,等她出来,就听姚婧嘴里念念有词:“脂肪快睡觉,脂肪快睡觉,这样就不用长肉了。”   陆时语听得笑死:“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匀称,没毛病!”   罗美薇在镜子前敷面膜,笑地面膜纸都翘起来了,“妖精,我发现你真是个人才啊。”   姚婧翻了个身,撑着脸往下看,将陆时语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陆时语被她幽亮的目光看得发毛,“有话说,有P放。”   “语哥,你和状元有没有深层次的交流啊?”   陆时语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是深层次的交流。   大学和中学完全不同,恋爱也不仅仅是拉拉小手接接吻那样单纯了。每到周末,学校外边的小宾馆都得涨价,条件好点儿的,还得预定。   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脸有点热,抓起椅子上的公仔朝姚婧扔了过去。   姚婧接住,“我还以为……没想到,状元不行啊!”   陆时语下意识地维护魏郯,“他怎么不行,他行得很。”   姚婧和罗美薇一齐长长地哦了一声,重复道:“行、得、很!”   这下,陆时语的脸彻底红成了番茄,跺脚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她这样,怕把人真逗恼了,姚婧强行将话题从两性伊甸园拉回来,“能进空飞班的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天选之人,他们体检特别严格,还要果检哦。”   罗美薇睁大了眼:“妈呀,这得是多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陆时语也是头回听说,“果检?”   姚婧点点头,“真的,不信你上网搜,我可没瞎说。” 她从床上下来去洗漱,经过陆时语时,还是没忍住揶揄道:“状元可是国家替你选出来的,身体素质肯定过硬,你以后可就幸福了。”   哎妈,这个污妖王。   陆时语扑上去要撕她的嘴,姚婧哈哈大笑着往洗手间躲。   *   十一开学后,陆时语接到学生会秘书处面试通知。   她没报什么社团,只报了个学生会。   其实上小学时,小组长、课代表、文娱委员她都当过。只是她天生不爱操心,中学时就再也没积极主动地参加过班委的竞选了。   上了大学,都说学生会是个小社会,骂的有赞美的也有,于是她有点跃跃欲试。   唯一遗憾的是,魏郯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包括学生会,他们空飞班实在太忙了。   这天吃完午饭,她就按照短信通知的时间地点,来到进行面试的思远楼。   思远楼是综合教学楼,有AB两栋,中间有玻璃连廊。陆时语是从B栋进来的,但面试地点在A栋8007教室。于是她打算坐电梯到八楼,然后从连廊走过去。   她刚走到电梯间,就见电梯门正缓缓闭合。   “麻烦等一下。”   陆时语小跑两步追了上去,电梯门重新打开。   里面站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看着觉得脸熟。可到底在哪里见过,陆时语一时也想不起来。   “谢谢。”她笑了笑,转身去按8键,发现按键亮着,遂放下手安安静静地站着。   陆时语转身的瞬间没有看到身后男生微微诧异地挑眉。   电梯缓缓向上,猩红的阿拉伯数字持续往上蹦。   在到第五层的时候,电梯轿厢毫无预兆地大力晃了几下,停止上行,白色的日光灯也忽地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和三更一起发,下午六点哦 第75章 撒娇七十五点   黑暗中迅速亮起了一束手机手电筒的亮光。   “别慌,我打故障电话试试。”一道非常有辨识度的男声响起。   因为电梯突然故障吓了一跳的陆时语,这才想起来电梯里还有个人。   她也从书包里找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帮忙照亮。   男生一边打电话一边尝试着按住了电梯内的警铃,很快有学校维修部的值班工作人员接听了。   听到工作人员说马上派人来维修,陆时语心定了很多。   狭小的电梯空间安静无声,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打在地面的两道光束。   有点尴尬。   陆时语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男生看向她。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我见过你的。”   这个男生正是音乐社招新时把罗美薇迷的不要不要的那个学长。   “学长,你声音挺好听的,音乐社招新时我听过你唱歌。”陆时语说。   “这样啊,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是医学院的,大一。”陆时语靠在一边的电梯墙上,“这是我头回遇到电梯故障。”   “我也是,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来参加学生会面试的。”   男生点点头。他个子蛮高,藏蓝色修身风衣里面搭着件男神标配的白衬衫,长相是很干净温润的那种好看。   维修人员速度够快,不到二十分钟就修好电梯。白色的日光灯突兀地亮起,电梯开始缓慢地继续上行。   脚踩在电梯间地砖上的那一刻,陆时语才觉得后背有些湿。   还是吓着了。   8007教室内,坐了二十来个人。   陆时语敲了敲敞开的教室门。   讲台上,几个面试的学长学姐齐齐转过头来。   “我是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三班的陆时语,来参加面试。”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学长皱着眉头,看了看表,“请你解释一下你迟到了二十分钟的原因。”   “抱歉,我是按通知要求提前过来的,但是B栋的电梯出了故障,我被关了二十多分钟。”   “电梯故障?思远楼是刚落成还不到三年的新教学楼,怎么会这么巧?”另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学姐说。   这时,从陆时语身后传来一个温润微沙的声音,“陆同学刚才和我一起被困在电梯内,我可以证明她进电梯的时候距离面试开始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陆时语转身。   一道藏蓝色的身影越过她,走上讲台。   黑框眼镜立刻将中间的位子让出来,将评分表递给他,问:“洋哥,你不是说系主任找你,中午要缺席吗?”   “嗯,陈主任临时有事,所以我就来了。”   贺昭洋接过表格,坐下,示意陆时语:“你找个位置坐吧。”   陆时语看向高马尾,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学姐,电梯故障和教学楼新旧与否并没有必然关系。你如果有疑问,可以和维修部联系,他们修理电梯肯定会有记录的。”   高马尾一噎,悻悻地看着陆时语背着书包走向第三排的空位。   接下来面试过程一切顺利。   黑镜框告诉大家,面试结果将在两天之后以短信形式发出,让大家回去等消息。   陆时语最后才知道,原来和她一起被困电梯内的男生正是学生会主席,建筑系大三的贺昭洋。对于学生会各部门的招新工作,他其实并不一定要全程参与,所以今天真是赶巧了。   她临走时来到讲台前,大大方方地向贺昭洋道谢。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陆时语下午最后一节没课,她坐在航空航天学院门口不远的长椅上,一边看书一边等魏郯。   半个多小时后,有队列整齐的迷彩方阵喊着口号由远及近。   陆时语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打头的魏郯。   他们应该是刚结束体能训练,不少人头脸上满是汗珠。   魏郯也看到了自家女朋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陆时语知道他们纪律严,拿出手机来,给他发信息。   姓魏:【男朋友好帅哦,你洗好澡再来,我先去买杯奶茶。】   魏郯来得很快,她一个奶茶还没喝完,人就到了。   陆时语看到他,立刻扬起笑脸,朝他小跑着过来。跑到近前时,她想刹住脚步,魏郯却疾走两步,正好让她撞进自己怀里。   魏郯顺势张开手臂,把人抱了个满怀,在她耳边低笑:“投怀送抱,嗯?这么想我呀。”   陆时语举起小拳头在他背上捶了一下,故意道:“才没。”   “行吧,那我想你了。”魏郯说。   他们今天没在学校吃,而是去了校外的一家家常菜馆。赶巧的是还碰到了魏郯的三个室友以及好几个面孔陌生的空飞班学员。   男生们看到他俩,起哄道:“魏哥又陪女朋友吃饭呐?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难怪今天洗澡洗得那么快,原来是怕女朋友等着急了,哈哈哈。”   魏郯见他们不消停,买了几瓶饮料扔过去,“少说话多吃饭。”   一群人给他面子,接了饮料,嘻嘻哈哈道:“那咱们就识时务点,走走走,我们走远点不要打扰人家二人世界。”   菜上来,魏郯给她夹了块糖醋里脊,“今天面试怎么样?”   “还行。”陆时语咬了口里脊肉,将中午的惊魂一幕告诉他,“好在电梯里还有个学长,否则,我一个人关在电梯里肯定会很害怕……后来他还帮我作证,没想到他是学生会主席……真有点看不出来,他看起来挺温和的,我以为能当学生会主席的人都是那种气场很强,锋利张扬的人,要不然怎么能镇住底下的人。”   魏郯没想到女朋友去面个试,都能遇到这么危险的事。他揉揉她的发顶,“我宝宝没事吧?”   “没事啦。”   陆时语被他亲昵的称呼叫得开心,嘴上却皮道:“你知道同时脚踏好几条船的渣男都喜欢叫女朋友们宝宝吗?这样可以将错把晓丽叫晓红的低级错误完全扼杀在摇篮里哦。”   魏郯头也不抬地挑鱼刺,说得坦荡,“我没有晓丽晓红,只有你一个宝宝。”   陆时语翘着唇角看他。   这人做什么都好看,包括现在挑鱼刺的样子。   她环顾四周,突然倾身凑近,飞快地在他唇角吧唧亲了一下:“十三哥哥,你好甜。”声音轻软软糯,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她卷起了涟漪。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魏郯被她突然的大胆打了个措手不及,楞了几秒,抬手将洁白如玉的鱼肉喂进她嘴里。   然后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额头,“坐好,吃饭。”   陆时语捂着脑袋瘪瘪嘴,低下头扒饭粒。   魏郯继续挑鱼刺,唇边的弧度却一直弯着。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值饭点,窗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魏郯去了洗手间,陆时语拿着水瓶无聊地等他。   窗外经过的两个女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个子高挑的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正是中午面试时的那个学姐,而她旁边穿着米色针织连衣裙的矮个女孩,正是很久不见的老“熟人”孟梓婷。   孟梓婷也考到了B大,好像是新闻与传播学院。   两人有说又笑,一副交情匪浅的样子。   陆时语挑眉。   “看什么呢?”魏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发呆而已。”陆时语笑笑。   *   今年是B大建校一百二十五周年。   五年前,为了扩大学校的社会影响力,进一步提升学校的知名度和美誉度,B大筹办了一场极其隆重的校庆庆典。   今年校方不准备大办,但还是要举办一些相应的活动,比如校庆晚会。   晚会的策划书已经定稿。时间紧迫,学生会迅速成立了校庆筹备执行团,秘书处自然要参与一系列与校庆筹备的相关工作。   面试合格加入秘书处的陆时语作为底层新人,每天随时待命,做些杂七杂八的工作任务。再加上期中考试临近,这让她忙地脚不沾地,没什么时间和魏郯卿卿我我,每天只能靠手机以解相思之苦。   这天晚上,陆时语吃过晚饭,早早来到教室上自习。她和姚婧、罗美薇一起坐在前排最靠墙的位置。   这个季节正是吃提子的旺季,陆时语中午在水果店买了好些,洗干净装了两个保鲜盒,一份自己和室友吃,一份准备晚上下了自习去找魏郯。   突然,教室后面有男同学粗着嗓子喊了一声:“陆时语,你家状元哥来了。”   晚自习还没开始,但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这一嗓子穿透整个教室,引得不少人都回头看。   陆时语回身,果然见到魏郯站在教室后门朝里张望。姚婧和罗美薇同时发出起哄般的长长的“哦”声。陆时语立刻站起来,在两人脸上分别掐了一把,从书包里翻出另一个保鲜盒,耳根泛着红地跑到后门,拉着魏郯往一旁的楼梯间走。   陆时语靠在厚重的安全门上,打开透明保鲜盒,里面是还带着水珠的紫莹莹的大提子,“咱俩是心有灵犀,我本来想下了自习去找你。”   说着,她揪下一颗塞进魏郯嘴里,期待地看着他:“甜吧?”   魏郯点头,“甜。”   陆时语笑弯了眼,继续投喂大业,像个小鹦鹉似的说个不停:“我发现我特会挑水果,上次买的芒果姚婧她们也说好吃……昨天我妈打电话说她网购了好多石榴,叫我周末回家榨汁喝,到时候你也来啊……嗳,你今晚上怎么有空来了?”   她低着头自己说了半天,却没听见魏郯有半点反应,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不说话呀?”   四目相对,陆时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张帅气的俊脸近在咫尺,挺直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接个吻吗?”他的声音低磁惑人。   “有,有监控。”   魏郯嗯了一声,虚扶在她腰上的手微一用力,将她带了两步,站在了摄像头的死角处。然后把她宽大的卫衣帽子整个拉过来,遮住头顶。   下一瞬,他也挤了进来。   陆时语右手还拿着保鲜盒,只能伸出左手搭在他精瘦的腰身上。   她其实也想他了。   她真的好喜欢他。   喜欢到有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   只有亲吻。   虽然这里除了他们再无一人,但隐约可闻熟悉的男生大声说笑着从门外经过。   明明是普通的接吻,却莫名的刺激和带感。   陆时语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周围的空气都像是拔丝糖浆,粘稠、暧.昧、缱.绻……   魏郯退开,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撑着墙,黑眸亮地像是点了两簇火把。   陆时语却不由自主地又贴上去。   “哥哥,还要亲亲。”   魏郯喉间重重滚了一下,颈线倏地绷直。   她这样,谁他妈能招架得住?   真是妖精!   这一回,他的吻重重落下。吮咬辗转间,魏郯说了两个字,直到最后结束,陆时语才想明白,他说的好像是……要命!   临上课前,她把保鲜盒往魏郯怀里一塞,“我走了。”   魏郯接住,懒洋洋地侧靠在墙上,望着她点点头,“去吧。晚上早点睡。”   回到教室后,陆时语把书本重新打开,但耐不住左边两道灼热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两个室友。   姚婧:“小语,你从耳朵到脸到脖子都是红的。”   陆时语啊了一声,慌忙掩耳盗铃地把帽子戴上。   姚婧和罗美薇互相对视一眼,得出一致结论——状元哥是禽兽。 第76章 撒娇七十六点   周四下午,陆时语和魏郯都不是满课,终于能有机会约会了。鉴于快要期中考试了,陆时语学的又是B大头秃率最高的专业之一,他们的约会地点是——图书馆。   午睡起来,魏郯一条语音发过来:【楼下等你。】   声音慵懒,听起来很是放松。   陆时语握着手机走到阳台。果见行道树下,魏郯正仰着头看着她,勾着唇角朝她挥了挥手。   陆时语比了个OK,转身回去收拾书包。   姚婧和罗美薇两人也要去图书馆。罗美薇边涂口红,边抑郁地直叹气。   “小语,你家男朋友这个气质、这个颜值我真是服气的。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方圆百里所有雄性全部KO。”   “咱们这级男生也不少,但没一个能干得过状元哥的。”姚婧将吃完的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补刀道。   “所以,我真他妈打心底里后悔,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高考忙的自己太傻了,你看看人家小语。”罗美薇用棉棒将口红晕开,继续道:“什么是赢在起跑线上?”   “这就是。”姚婧也是相声学院捧哏专业的高才生。   “什么是人生赢家?”   “这就是。”   “什么是学习爱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这就是。”   顿了一秒,姚婧推了推眼镜,“你说得都对,可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污呢?”   罗美薇:“……”   陆时语已经被她俩逗得笑得不行了。直到出了宿舍楼,她脸上还漾着笑。   “见到我这么开心吗?”   “想多了,大兄弟。”   陆时语看到他左手始终背着,于是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看,“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魏郯用一根手指将她的脑袋压住,主动将左手伸到她面前。   是一小捧鲜花。   几枝花型很漂亮的粉色玫瑰和粉色满天星,简单别致,没有多余的赘饰。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鲜花的。   陆时语接过来,低头嗅了嗅手里的花束,“嘿嘿嘿。”   真是又傻又可爱。   魏郯看到她笑,他也笑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都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看到她的笑容,他也会心生喜悦,就像心底开出了花。   过了好一会儿,陆时语才抬起头,问:“不年不节的,你怎么突然买花呀?”   “因为我想起来,我给你送过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送过花。店主说这叫戴安娜玫瑰,花语是你是我这辈子的大幸福。喜欢吗?”   陆时语猛点头,“这个包装也很有意思啊,像个冰淇淋甜筒。”   魏郯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正好符合你吃货的属性。”   陆时语嗔了他一眼。   “这么说你要参加校庆晚会的表演了?”魏郯非常自然地将陆时语的书包接过来拎在手里。   “嗯嗯,我已经通过试唱了,怎么样,厉害吧?”   校庆晚会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秘书处每周一召开一次例会,对这一周的工作进行总结和报告。大前天开完会,陆时语被特地找她来的文艺部部长罗晨希拦下了。当初她在新生军训上的斗歌,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次晚会上有个四人合唱的节目,恰好缺一位合适的女生,罗晨希特地找她来试试。   “厉害,我女朋友最棒!”魏郯捧场地道。   秘书处的那个高马尾学姐是孟梓婷的表姐,日常看她不顺眼。陆时语也硬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她,截止目前没让她抓住什么小辫子,但也确实累,尤其期中考试近在眼前。   而参加合唱表演之后,因为要进行排练彩排,所以她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在秘书处请了假。   想到这里,陆时语笑得开心。   来到图书馆找到位置坐下,他们各自复习。   一个多小时后,陆时语碰碰魏郯的胳膊,将做错的高数题推过去。   尽管两人学的不是一个专业,但魏郯的学圣属性依旧光芒万丈。他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将她的错题重新演算一遍,边写边给她低声解释。   陆时语茅塞顿开,吹了一通彩虹屁,准备继续学习,手里的笔却被人抽掉了。   “女朋友,我讲题是有偿的。”魏郯说。   图书馆里很安静,两人坐在最角落里。为了不影响别人,陆时语靠近他,用气音问:“怎么个有偿法?”   “讲一题亲一口,等价交换。”魏郯漆黑的眸里带着笑,缓慢而清晰地说,每一个字都染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陆时语整个人彻底转了过来,一脸严肃加不赞同地看着他,食指屈起轻轻扣了扣桌子,“魏同学,这里可是神圣的图书馆,请你有点高考状元以身作则的自觉性,快点学习,不然不给你吃晚饭哦。”   魏郯突然倾身靠近,随手抓过一本书,敞开立了起来。紧接着一手扣着她的脑袋,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竟然真的敢亲!   陆时语吓得要死,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不敢动,被动地承受着他肆意妄为的亲吻。   察觉到她的紧张,魏郯松开了她的唇,安抚似地用鼻尖蹭蹭她,“吓成这样?别怕,没人看到。”   别怕个P!   陆时语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飚到极限了,她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只想给他抱个拳,说声流批。   魏郯不满她的走神,再次吻了上去。两人就这样藏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交换着口水。   最后陆时语实在受不住,偏头逃开了。   魏郯不敢逼太紧,呼吸不稳地看着自己女朋友,心满意足,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狼,静静地欣赏她害羞的样子。   陆时语用手背压了压发烫的脸颊,没好气地瞪他。   魏郯抬手,蹭掉了她唇上一点亮晶晶的不知是谁的唾液。   “魏十三,你再动手动脚,以后我们就不要一起来图书馆了。”说完,小姑娘还搬着P股下面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最大距离。   魏郯莫名想笑。   他真的笑出来了,而且止都止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的。   虽然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是……中学时和他在一起学习是事半功倍,现在却变成了事倍功半。陆时语恼羞成怒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卷卡通印花纸胶带,“啪叽”一下,在魏郯的嘴上贴了封条。   “不准取下来。”她凶巴巴地说。   魏郯可怜兮兮地朝她眨眨眼。   写完作业,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图书馆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去吃晚饭。陆时语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转过头发现魏郯的嘴巴还被贴着。   没想到他这么听话,本来想贴个几分钟惩罚一下他,结果她却忘了。   一阵内疚涌上心头,陆时语轻轻帮他把胶带撕下来,还贴心地用湿纸巾帮他擦了擦嘴,“真乖,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啊。”   晚上临近熄灯,202寝室的三个女孩子躺在床上,开卧谈会。从娱乐圈的八卦聊到学校里的八卦。   正说着,姚婧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把其他两人吓了一跳。   陆时语手一抖,手机直接重重砸在脸上。她揉着酸痛的鼻子坐起来,“婧婧,你床上有老鼠啊?”   “不是,不是,你上热帖了。”姚婧晃晃手机,示意她快看学校贴吧。   陆时语:“???”   她点进贴吧,一见就看到了那个飘红的热帖。   【树洞】818状元兵哥哥和女朋友在图书馆的一二事   主楼:【lz今天在图书馆与《中国建筑史》奋战了一下午,五点半收拾东西去吃饭,抬头发现状元兵哥哥和他女朋友就坐我斜对面那桌。先让我吹一波两人的神仙颜值,简直了!这么说吧,当看到他俩的时候,无论怎样的天气——晴空万里还是乌云密布,全都是好天气!用我奶奶的词说,那就是——金童玉女!】   1楼:【我先吃个饭,吃完继续。】   2楼:【敲饭碗等更。】   3楼:【楼楼快肥来!】   4楼:【蹲】   ……   40楼:【lz学的不是建筑系而是相声系吧,这包袱抖得好。】   41楼:【哎妈,我吃个面的工夫,就顶上热门了?好啦,我继续说哦。等我再看,我发现状元嘴上贴了个东西,花花绿绿的,像是印花胶带。果然,小姐姐也发现了,她一边笑一边帮状元把胶带撕下来,还特体贴地用湿纸巾给状元擦了嘴。状元那个表情,有点委屈,还有点享受。两人走的时候,状元特别自然地帮小姐姐背书包,拉链上挂的小熊挂件一晃一晃地,让状元的背影看起来特别萌。完了!】   42楼:【好甜,不过我有个问题:状元嘴上为什么贴着胶带?】   43楼:【这个问题我会,今天下午恰巧我也在图书馆,离状元他们不远。本来两人也就讲讲题,说个悄悄话什么的,但是后来状元突然把书立了起来,然后和小姐姐一起藏在书后……十分钟后,小姐姐红着脸给状元贴上了胶带。】   44楼:【这六个点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45楼:【楼上调皮。】   46楼:【所以状元就一脸幸福地贴着胶带?!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柠檬了。】   51楼:【母胎单身二十一年的我为什么要点开这个帖子。】   62楼:【我也来补充。地点还是图书馆,小姐姐护手霜挤多了,就把多余的擦在状元手上,状元全程盯着小姐姐看,两人黏糊得咧。而且小姐姐的桌子上还有一小捧花,是粉红玫瑰哦。】   70楼:【哇,好甜好甜好甜!】   89楼:【甜?本外语系狗军训时的教官就是状元,我以我一百斤的体重发誓,状元那个高冷的眼神,妈呀,看一眼就冻死了。】   95楼:【让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状元的人设:看起来很酷其实内里也很酷,但在女朋友面前又甜又乖的学圣级大帅比。】   117楼:【状元对小姐姐是真爱啊!我也想要这种学霸大帅比还是宠妻狂魔的小哥哥,嘤嘤嘤……国家给不给分配啊?】   123楼:【我只想问小姐姐在不在?跪求撩汉秘籍!救救孩子吧。】   154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不愁找不到同样优秀且合适自己的另一半。来吧,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努力读书。】   155楼:【楼上流批,大家都在吃糖,你却在灌鸡汤。】   156楼:【没毛病啊,状元已经有小姐姐了,那我等就干了这碗鸡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   陆时语默默地关掉了贴吧,这就是和风云人物谈恋爱的代价。她登上微信,将帖子的链接给魏郯发过去。   姓魏:【以!后!不!许!在!图!书!馆!亲!我!】   【哦。】隔着屏幕,从这个单音节字,陆时语都能想象出某人不开心的样子,仿佛从大尾巴狼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黄狗。   下一秒,魏郯发来一条信息。   【那如果你抵受不住我的魅力,想亲我呢?】   陆时语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个概率还是有的。   姓魏:【我亲你是可以的。】   魏郯看着手机笑出声:【行吧,看来我要努力发散我的魅力了。】   【早点睡。晚安,我的宝宝!】 第77章 撒娇七十七点   陆时语和魏郯调了半天情,熄灯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她才发现微信里有一条好友请求。   头像是很简单的海边风景,名字是明晃晃的三个字:贺昭洋。   这条好友请求是昨晚八点多发过来的。   她把和自己一起经历电梯惊魂的贺主席晾了十二个小时?!   简直了。   她立刻通过请求,并且在对话框输入了一串道歉的话。   贺昭洋很快回复说没事,然后给她发来了晚会合唱排练的时间地点。   陆时语确认收到,心里还有点纳闷,怎么这点小事还要学生会主席亲自做呢?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陆时语就来到了排练的活动教室。   教室门虚掩着,里面有琴声、歌声。   她轻轻推开门。   明亮的玻璃窗下,有一架电钢琴,琴凳上坐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他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正在自弹自唱。   他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节奏舒缓,配合他沧桑多情的嗓音,让人心生宁静,不忍发出声音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陆时语没有走进去,而是静静站在门口。   直到男生唱完站起来发现她。   贺昭洋笑着和她打招呼,“你来了。这次合唱的四人除了你和我,还有经管系的蔡一凡和法学院的章雨昕,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大三的。刚才打电话来说是马上就到了。”   贺昭洋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很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陆时语才反应过来,原来贺昭洋也是合唱成员之一。她早该想到,这位多才多艺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不登台表演节目呢?!   等人到齐,排练开始。   贺昭洋身兼数职,伴奏、演唱、音乐指导全部是他一人,好在排练还算顺利。   章雨昕一头利落短发,穿破洞牛仔裤,耳朵上一排排耳洞,是个酷酷的女孩,性格很外向活泼。   她一见到陆时语就颇为投缘,妈呀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   两人从狼人杀一路聊到男票,话题从如何行云流水地吹流批一直说到怎样锤死男票身边那些婊里婊气的女孩子。   你一句我一句,友谊急速升温,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她们下午各自都有课,在岔路口分手时,两人互加了微信。章雨昕还说了一句,“校庆晚会上有个小品,我在里面串了个小配角。只是女主角到现在还没敲定,其实你各方面还挺符合的。”   陆时语也没放在心上。   这个礼拜魏郯有点忙,忙到几乎连陪女朋友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只隔了大半个校区,却偏偏要忍受异地恋的煎熬,陆时语甚至都有点怀念中学时两人天天一起上学下学的同桌时代了。   这天,在第一食堂门口恰巧碰到贺昭洋。   “学长好。”陆时语主动打招呼。   贺昭洋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迅速窜过来的人影勒住了脖子。   “洋哥,你都有一个星期没陪人家吃饭饭了。”罗晨希挂在贺昭洋身上,胳膊死死环住他,鬼哭狼嚎地叫。   贺昭洋被勒得咳嗽两声,直接给了罗晨希一胳膊肘,后者才松开手。   “你是姑娘吗,还要我天天陪你吃饭。”贺昭洋毫不犹豫地嫌弃道。   罗晨希转脸朝陆时语咧嘴一笑,“小学妹,这么巧?”   几次简短的接触下来,陆时语觉得这个文艺部部长是戏精学院的高材生,他在哪里热闹就在哪里,带动气氛的能力超一流。   她和姚婧、罗美薇都打了米饭,三人边吃边聊。   隔着条过道坐在她们旁边一桌的罗晨希突然问陆时语:“陆学妹,以前演过小品没?”   陆时语当真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初中时演过一次英语小品。”   “哇,这么高级,演的是什么角色?”罗晨希眼睛亮了亮。   “树!”   “……树啊,那也挺好。是这样,晚会上有个小品,你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罗晨希说完,指着自己健康乌亮的发际线,“最近为了选角色,我头都秃了,你忍心看着我这么个阳光帅气的美少年秃头吗?肯定不能忍心的,陆学妹一看就是外表漂亮心灵更美。”   陆时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试演,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定位女主角。   这样一来,她在校庆晚会上就有了两个节目,相当风光。   只有一点,和她搭档的男主角王泓对她似乎有点成见,有事没事阴阳怪气地挑两句刺。   好在,作为小品编剧兼导演的罗晨希很挺她。   排练结束,章雨昕安慰地拍拍陆时语的肩,“你不用管王泓,他说了不算。”   “他啊,正在追之前来试演的一个叫孟梓婷的女生,大概是和人家吹流批打包票了,没想到被打脸,心里不爽才找你茬的。你不用管他,老罗平时看着飘得不行,但他其实挺有领导力的,王泓翻不出花来。”   又是孟梓婷。   她俩到底是什么孽缘啊,从男人一直纠缠到晚会节目。   陆时语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和章雨昕分手后,陆时语拿着手机正要给魏郯打电话,电话却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心情大好。这种与你正在想念的人心有灵犀的感觉太美妙。   半个小时后,坐在校外美食街最旺的一家麻小店里,陆时语一边翻菜单一边念叨:“狗十三,你都不爱我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的魏郯正在给她烫筷子,“胡说八道。”   “我胡说?你拍拍良心想想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陆时语一顿连珠炮似的控诉,“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人追到手了,也就不上心了。也是,谁会给已经上钩的鱼儿喂食吃?”   哎呦呦,这帽子一顶顶扣地极为顺溜。   魏郯想说不是他不找她,而是因为她也忙啊。又要上课又要排练,两人的时间很难对到一起。   但是在最基本的求生欲指引下,魏郯觉得现在他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于是,他问:“不点菜吗,刚才不是嚷嚷饿地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显然,作为第一次恋爱的直男来说,还不明白选择装聋作哑逃避话题,并不能让女朋友充分地抒发心中的愤懑。   陆时语更不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哦,你就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了,你看你看,现在你都不想和我说话了,只想拿吃的堵我的嘴。”   魏郯:“……”   他从前看到俞景蕙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他爸吵翻天的时候,曾经还觉得他爸是真的不行——少说两句话,让女人自己觉得没趣慢慢冷静下来不就结束了?   现在才发现他真是冤枉他爸了。   女人大概和男人真的不是来自一个星球的,你解释她生气,你沉默她还生气。   而且还能自己给自己找气生!   魏郯突然起身坐到了陆时语身边,不怎么温柔地五指扣着她的后脑往自己怀里带,拿着菜单挡在两人面前,然后狠狠地亲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的吻是前所未有的强势、霸道、粗鲁,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一样,仅仅几秒钟就绞得陆时语舌根发麻。   陆时语在他腰上拧了一圈。   “你干什么呀,还是在外面呢。”她嗔道。   他啄了一下她发烫的脸颊,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是你要我亲你的。”   陆时语睁大眼,“我哪有?”   “女生不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说不要等于要,说真讨厌等于不讨厌,说我没事等于我有事。所以,我融会贯通了一下,觉得你刚才和我吵架其实是想要接吻。”   陆时语:“……”为什么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被他亲了一会儿,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像话。   她没什么气势地哼了一声,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很快,三大盘小龙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清蒸、十三香、麻辣各一斤。   魏郯自觉自发地卷起袖子,戴上手套开始尽男朋友的责任。   小龙虾不比平时吃的大虾,壳很硬不好剥。   魏郯剥得有点慢,陆时语等着吃之余,环顾四周,发现隔壁的隔壁那桌的男生也在殷勤地给女朋友剥虾。而且手速相当惊人,一看就是平时没少练。   她转回头,再看正埋头做苦力的美少年说:“男朋友,虽然你剥虾的速度有点慢,但是我不嫌弃你。”   魏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我谢谢你哦。”说着将剥好的两个虾仁蘸了蘸汤汁,递到她嘴边。   陆时语张口咬走虾肉不说,还就着他的指尖轻轻吮了几口,“辛苦了,男朋友。”   可以说是很挑.逗了。   魏郯努力压下心底的燥意,端起水杯喝了好几口。   偏偏陆时语还不老实,挑着眼笑着问:“男朋友,这么口渴啊?”   魏郯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点无奈,“你别说话了。”   陆时语声音柔中带媚,明知故问:“我勾引你了?”   半晌,魏郯都没说话。   陆时语摇头晃脑开开心心地将小龙虾汤汁舀到米饭里,准备拌饭吃。   “小语,周末别回家了。”   “啊,为什么?”   魏郯黑眸幽亮,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儿,语气轻而淡,“我养了只鸟,养了很多年,养得很好,你要不要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坏笑   日不动万了,改日六,时间还是早六点晚六点哦 第78章 撒娇七十八点   陆时语的第一反应是,魏郯什么时候养鸟了,还养了很多年,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眨眨眼,低下头扒了口饭。   然后魏郯看到她白生生的耳朵慢吞吞地红了。   他笑了。   魏郯这个流氓耍得相当隐蔽,弯弯绕绕的,根本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地猜到一点。   但并不是很确定。   他这一笑,陆时语彻底明白了。   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在耍流氓。   陆时语“啪”地放下筷子,瞪着眼你你你了半天。   魏郯摘掉手套,自顾自夹了只虾仁吃进嘴里,面色不改,仿佛在说:男女朋友之间说些成年人的话题,你为什么大惊小怪。   日哦!   陆时语彻底败下阵来,一顿饭吃得安静如鸡。   *   半个月后,校庆晚会第一次带妆彩排。   彩排地点在大礼堂。   给陆时语化妆的学姐手法娴熟,拿着瓶瓶罐罐和各种大小不一的刷子在她脸上捯饬。   学姐拿着假睫毛在她眼睛上比了比,然后用剪刀修掉了一点,这才往假睫毛根部涂胶水,“你这皮肤底子真不错,又白又细,是江南那边的吧?”   “不是,我本地人。”   “啊,我还以为你是南方人呢。好了,睁眼。”   陆时语睁开眼,眨了眨,抛了个媚眼。学姐啧啧一声,捏着她的小下巴左看右看道:“哪里来的祸国妖姬?”   “是学姐你技术高超。”   化完妆弄好头发,她特地换上合唱要穿的礼服裙,拍了张自拍发给魏郯:【好看吗?】   看看还有时间,她从更衣室出来去上厕所。洗好手,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转身迎面碰上了老熟人。   这还是开学这么久以来,陆时语第一次面对面地对上孟梓婷。   孟梓婷也加入了学生会,是宣传部的。   两人像是完全不认识似的,谁也没有停留,擦肩而过。   魏郯上完课才看到女朋友发来的照片。   小姑娘今天气场两米八,原本灵动可爱的长相因为化了稍显成熟的舞台妆,美得愈发明艳张扬,尤其是斜着眼虚虚地看着镜头的样子,勾人又妩媚。   身上一条香槟色抹胸鱼尾裙,将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完全衬托出来。   魏郯直接给她发来一条语音:“好看。这样好看,平时也好看。”   陆时语靠着墙,也开了语音:“学霸就是学霸,你现在都会抢答了。” 说完,她顿了顿,小声说:“男朋友,我有点紧张。”   B大礼堂的舞台上铺着木地板,从暗红色的幕布往下看,两千多个座位一排排绵延不绝。   虽然是彩排,但她的确有点腿软。   魏郯没有立即答复她,而是将他们四个发小的微信聊天群,改了个群名:宇宙无敌最美少女陆时语粉丝1群。   “别紧张。”魏郯安慰她说:“我女朋友最棒棒了,现在都是有粉丝的人了。”   陆时语被他的骚操作震惊地笑了,心里竟然真的轻松了许多。   只是陆时钦不干了,【魏十三,你为了讨好女朋友真是无耻到新高度了。】   【宇宙无敌最美少女是我们家潼潼。】   魏郯懒得和他理论,直接将陆时语的自拍照甩了过去。   李怡潼:【小语最美!小语超棒!】   【今天彩排吗?加油加油!】   陆时钦:“……”   直到关掉手机,陆时语的唇角还是上翘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同时还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陆时语回头见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贺昭洋,她刚叫了声学长好,就觉头皮一痛。   不知怎么,一缕头发缠在了后颈的礼服拉链上。   她今天的发型是高马尾,前面梳地极服帖顺滑,后面则烫了大波浪。她侧着脑袋扯了一下,没解开,反而更疼了。   “别动。”贺昭洋走上前来,伸手帮忙。   很快,缠绕的发丝被解开。   陆时语弯着眼睛朝他道谢,贺昭洋笑笑,谁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两人一起往后台走。   “学长,我总觉得在音乐社招新的演唱会之前,我们好像还在哪里见过的。”陆时语有个毛病,特别不喜欢想不起来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时,那种被吊着的不上不下的感觉。所以,她干脆问问贺昭洋有没有印象。   贺昭洋心说,我不仅见过你,还见过你未来婆婆。   他笑着点点头,“刚开学有一天,我和你在奶茶店见过。”   陆时语“哦”了一声,难怪她觉得眼熟呢。   彩排一切顺利。   陆时语将衣服还了,然后带着自己提前准备的卸妆液,准备去洗手间把妆卸掉。   经过一间休息室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掌拽住了手腕,接下来嘴巴也被人捂住。   就在陆时语企图挣扎之际,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是我。”   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内,魏郯今天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军装,领口处还系着一根领带,一张帅脸显得更硬朗了些。   “演得不错。”他眼里带笑。   “你怎么来了?” 陆时语的声音里是不容错识的喜悦。   今天有航天英雄来他们院做报告,一结束魏郯就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前面开场的合唱他没看上,倒数第五个的小品倒是赶上了。   “给你加油,不过还是来晚了一点。”   陆时语今天穿了高跟鞋,个头到他眉骨的位置,定定看了他几秒。   制服诱.惑这种东西不仅是男人没有抵抗力,女人也一样。   她舔了舔唇珠,忽然单手拽着他的领带将人缓缓拉近,仰头吻了上去。   一发深吻的结果就是魏郯吃了她一嘴的唇膏。陆时语拿着纸巾一边笑一边给他擦。   魏郯板着张神仙脸,淡淡地陈述:“你又勾引我。”   陆时语:“你是我男朋友,我想亲就亲了,不行吗?”   魏郯咬着她脖颈薄薄一层皮肤磨了磨:“行!”   太行了。   彩排结束的当晚,陆时语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闹钟都没听到,要不是罗美薇叫她起床,她都得迟到。   吃早饭是来不及了,陆时语买了牛奶面包,小跑着到教室。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侧目。她刚开始还没太在意,还以为自己一夜之间变漂亮了。但没过一会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不对劲的感觉太明显了——她所到之处,先是骤然安静,待她走过又立即迸出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啥情况呀?!   顶着一脑门问号来到教室,姚婧朝她招手,陆时语笑着点点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刚一坐下,罗美薇就急急道:“小语,你看没看学校贴吧呀?”   陆时语茫茫然地摇头。   这段时间的各种忙,已经把她的八卦之心冰冻了,她现在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来上贴吧。   “有人匿名发了帖子,说你劈腿学生会主席,你快看看。”罗美薇直接将自己的手机塞过来。   陆时语:“???”   她接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大标题——《惊!状元被绿,女友劈腿学长?!》   帖子连正文都没有,只有两张配图。一张是陆时语和魏郯亲昵地手挽手走在路上;另一张则是昨天彩排她和贺昭洋的照片。   第二张明显是偷拍的角度。不过拍摄者很会抓时机,照到的正好是贺昭洋刚为她解开头发的那一瞬,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的手似乎是搭在陆时语的肩上。   而且两人的面部表情也十分到位。贺昭洋眉眼低垂,眼神很温柔,唇角带笑。而被他“揽在怀里”的少女,微仰着头,侧颜秀美柔和,秀挺的鼻尖下嫣红的唇角好看地弯着。   怎么看都有点含情脉脉的味道。   个屁!   魏郯、贺昭洋都是学校的知名人物,于是气氛沸腾了。很短的时间内帖子已经被顶得很高,陆时语随便往下拉了拉。   【天呐,心疼我风华绝代的状元!】   【感觉这世界木有真爱了,呜呜呜,我的状元小哥哥呀!】   【这种人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学生会主席的,人品堪忧!】   【楼上先别着急骂,我们贺主席辣么优秀,追他的女生能绕校园三圈了,至于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截胡别人的女朋友吗?!!肯定是一时不查,被妖艳贱.货的小伎俩蒙蔽了!一定是这样滴!】   【这女的是妲己转世吧,一看就婊里婊气的。】   【婊出天际了,亏我之前还祝福她和状元小哥哥,现在我要收回,她不配!给状元提鞋都不配!】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绿了的状元: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脚踏两只船的渣女臭biao子!】   后面一层摞一层几乎全是阴阳怪气骂陆时语的。   姚婧安慰她,“小语,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   罗美薇也说:“你到底惹到了谁啊,这明显是故意搞你。”   陆时语快要气炸了。发帖子的人简直用心极其险恶,带的一群吃瓜群众无脑泼脏水,让她一夜之间成了万人唾骂的渣女。   她向管理员申请删帖。   之后一个早上,陆时语都闷闷不乐,帖子是删了,可也没什么用,因为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谣言的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大,根本不是删帖就能解决的。   这种事儿吧,沾上就抖不掉,她总不能一个个跟人解释吧?最重要的是,她解释也没用,因为吃瓜群众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陆时语收到两条短信。   魏郯:【中午叫上贺昭洋一起吃饭,第一食堂。】   贺昭洋:【中午叫上你男朋友一起吃饭,第一食堂?】   陆时语:“???”   这两人心有灵犀到这个程度了吗?   如果不是确定自家男朋友是银河第一钢铁直男,她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搞在一起了?   中午,在整个B大人流量最大的第一食堂,几百双眼睛目瞪口呆地见证了诡异的一幕。   身处八卦风暴中心的三位主人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饭!   整整齐齐。   还他妈其乐融融!   我日!   说好的修罗场呢?!   等着看头顶绿油油的状元怒甩渣女的吃瓜群众们筷子都拿不稳了。状元哥,你这心也太大了吧,女盆友劈腿都被抓现行了呀啊喂,你还一脸甜蜜地给人夹菜喂汤?   还有清风朗月的贺主席同志,你干啥要搅这趟浑水啊?   这个样子搞,大家都很尴尬的说!   没法继续八卦了呀。   于是,往日人声喧嚣的第一食堂,今天格外得安静。   热火朝天讨论八卦的群众们就像是被兜头浇下一桶冰水,冷了!   ……   这绝对是陆时语吃过的气氛最诡异的一顿饭了,感觉吃完也不消化。她干脆放下筷子,搅着一碗汤,偷偷打量面对面坐着的两个大男生。   这两人全程几乎无交流,但是坐在一桌吃饭却不尴尬。   都是流批人啊,心理素质根本不是她这个小菜鸡能比的。   吃完饭,魏郯和贺昭洋还亲切友好地互道再见。   陆时语都想给这两人跪了。   之后,贺昭洋就在贴吧里发了个正式声明。自己和陆时语从始至终都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从没交往过,也没有过暧昧,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人利用。校园贴吧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表达和交流思想的自由网络空间,而不是滋生谣言传播谣言的温床。   陆时语给他发了短信道谢。   一场闹剧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铁铁扔了1个地雷   冷瞳 1瓶,crini 1瓶; 第79章 撒娇七十九点   从食堂出来,魏郯领着陆时语没往寝室走,而是将人带到了体育馆后面一片僻静的小树林,将一路丧眉耷眼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陆时语发现魏郯的怀抱有神奇的治愈效果,温暖又令人心安,如同专门为她圈起的一处港湾,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只要在这里,她就可以踏实平静下来。   她长睫垂下去,鼻尖在他肩头蹭了蹭,双臂环住他的腰。   “十三。”陆时语的声音闷闷的。   魏郯“嗯”了一声。   她仰起头来,“你什么都不问吗?”   “问什么?”魏郯单手捧着她的脸,漆黑的眼柔暖无限。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陆时语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点儿。   魏郯笑了,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轻轻印下一吻,“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相信你啊。”   像是有了家长撑腰的小朋友,陆时语终于有地方让她肆无忌惮地撒娇了,绷了一上午的神经也倏地松懈下来。   整个人都矫情起来,她把脸埋在魏郯怀里,委屈巴巴地控诉:“他们都讨厌。”   “嗯,讨厌。”魏郯揉着她的后颈。   “那个发帖子的人简直恶毒,我诅咒这个猥.琐的受精卵,以后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喝珍珠奶茶没有珍珠,买易拉罐没有拉环,点外卖没有筷子,洗澡必定停水!”   小姑娘说得顺溜,一个磕绊都没打,魏郯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能这么可爱的。   连骂人都这么可爱。   陆时语眨巴着漂亮的杏眼,被他笑地马上要炸毛了,却被男人用唇封住了嘴。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温柔。   单纯的不掺杂任何欲念的一个吻。   陆时语觉得心底深处被源源不断的温热暖流填满了。好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静止,就这么一直被他抱着,亲着,哄着,宠着。   良久,魏郯放开她,唇瓣翕动着摩擦她的面颊,“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陆时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眸盛满了柔软的甜蜜,“你要以眼还眼要给我报仇吗?”   魏郯看着她,不说话。   人言可畏,漫天的恶言恶语中伤他心爱的女孩儿,这是他完全不能忍受的。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好,在他看来她从头到脚都好得挑不出错来,被人这样挂贴吧并遭受恶意辱骂,就算是隔着网线也不行!   陆时语抱着他的手臂,粘得和牛皮糖一样,“其实,我知道是发帖子的人是谁。那张偷拍照是从走廊左后方照的,那个位置是女洗手间。而我在洗手间碰到了咱们班的老同学——孟梓婷。”   “十有八九是她。”   “她喜欢的男生喜欢我,她想上的小品我是女主……可是她怎么不想想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至于小品那也不是我抢来的,只能说她太看得起我了。”   “其实我刚想到那个恶毒的背后之人是孟梓婷的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把食堂里的紫菜蛋花汤泼她一身。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要和你继续恩恩爱爱,我还要在校庆晚会上好好表现,气死她!”   陆时语看着娇气,骨子里却有几分自己的骄傲,纯真又坦荡。   这是她的可贵之处。   但她还不够了解人性,有些人轻轻这样放过是不行的,不给点教训下次还会乱咬人。   今天是周五,魏郯把陆时语送回家后,给他九堂哥魏邛打视频电话。   “哈喽,我亲爱的小十三,怎么想起哥哥我来了。”魏邛正在国外度假,背对着大海赤着上身,带着墨镜,手里拿着杯鲜榨果汁。   “九哥,有人欺负你弟妹。”魏郯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小语被人欺负了,我艹他大爷,看我不弄死这个狗娘P眼里拉出来的东西!你他丫的还是不是男人了,瞧着自己媳妇被人欺负……”   魏邛长得白净秀气,其实是整个魏家的异类。眼看着他越扯越远,脏话越骂越难听,仿佛能继续吼出五百字小作文的样子,魏郯见惯不怪地打断他,“九哥,你帮我查个人。”   “行,你说,艹他丫的。”   听魏郯说完来龙去脉,魏邛拍着胸脯打包票,“这点小事包哥哥身上了,明天就能给你消息。”   “谢谢哥,对了,你回来帮我带个包,一会儿我把品牌颜色发给你。”   “送给小语啊,行,没问题。”魏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坏笑两声,脸凑近屏幕,“十三啊,你今年过生日哥哥也没送你什么礼物,为了表达哥哥对你滔滔如连绵江水般的兄弟情,我决定……”   魏郯没听完,直接打断他:“不要,挂了。”   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魏邛骂道:“小兔崽子,人家是过河拆桥,你这河还没过呢就先拆桥。32个T啊,全是我的珍藏,竟然还不要?没见识。”   *   自从魏郯送了她一个心仪的口红大礼盒,陆时语就一直想回个礼,思来想去决定织条爱心围巾。   虽然没什么创意,不过她觉得心意更重要。   陆时语对自己还算了解,兴冲冲地从网上买了线和教程,老老实实地织平针。因为实在太忙,每天只能利用碎片时间织织织,就是周末回家也不忘了把线和针带回去。   其实围巾已经织得差不多了,陆时语打算一鼓作气,在这两天收尾。从周五晚上回家到周六上午,她一直窝在自己房间。   织完的时候,她美滋滋地围在脖子上试了试,左看又看……啧,太他妈难看了,像shi一样。   陆时语自己都觉得送不出手了。   正愁眉苦脸,陆缄端着果盘敲门进来,“宝贝小公主,吃水果了。”   陆时语恹恹地叫了声“爸”,把围巾从脖子上拽下来扔在床上。   陆缄放下果盘,稀奇地看着铺了满床的针和线,把围巾捡起来端详一番,“你自己织的?很不错呀。”   “真的吗?”陆时语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我宝贝闺女亲手织的,能不好看?而且这个颜色我很喜欢,适合我。”   “爸,那个,那个……”陆时语看着笑成了一朵花,语含欣慰的爸爸,知道他是误会了。   “是我给魏郯织的。”她小声说。   “啊,这样啊。”陆缄还不太死心地确认一遍,“真不是给爸爸的?”   陆时语连忙道,“如果您喜欢,我照着再织一条,很快的。”   陆缄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好半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道:“我的小公主大了,现在男朋友都比爸爸重要了。明明小时候你还说长大以后不嫁人,就陪着爸爸的。”   前所未有的心虚和愧疚感悉数涌了上来。   陆时语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的白眼狼:父母把她养这么大,她连个围巾都没给她爸织过。   “爸爸,对不起。”她垂下脑袋,鼻尖发酸。   看到女儿这样,陆缄这醋也吃不下去了,拍着她的肩说,“好了,没事没事。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想把最好的都送给他,这都正常,正常。当年你妈妈亲手织的第一条围巾也是送给了我的。”   陆时语仰起脑袋,“爸爸,我喜欢魏郯,可是我也爱你和妈妈。”   说曹操曹操到,父女俩正说着,魏郯来了。   苏亦给他开的门。   “苏姨好。”他站在门口笑着问候。   苏亦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只觉得小伙子眸光炯炯,越长越精神。“敏行来了,快进来,中午就留家吃饭吧。”   “好。”魏郯应承下来。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俞景蕙已经给他开了好几次“如何讨好未来的岳父岳母”的小讲座。   “话多不稳重,长辈说话你就应着顺着,别抬杠。   “话少显得木讷不讨喜,呆头呆脑像个傻子,要适当有点幽默感。”   “有眼色,谁都喜欢手脚勤快的孩子。原来你爸每次陪我回娘家的时候,那是水暖工、电工、家政保姆一把抓。”   “你不是会下围棋吗,小语她爸也下得好,有时间你陪着下两盘,这也是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只是一点千万记住了,能赢也别赢。”   所以,临出门他还在镜子前练习了一下微笑。   其实,未来丈母娘还好,待他一如既往得亲切,他一来,就让他吃这个喝那个。   只是,未来老丈人嘛……对他明显有点不待见,防他跟放贼似的。不过他也能理解,人家宝贝娇养大的女儿,被他连人带心都拐跑了,就好比把人心尖尖上的一块肉给挖走了,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不过今天,陆叔叔看他好像格外不顺眼。   不顺眼到连苏亦都看出点不对了,吃饭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掐了陆缄一把。   吃完午饭,苏亦对帮着收拾餐桌的魏郯说,“放着我弄,你和小语去玩吧。”   “没事,在家都是我洗碗。”魏郯笑着说,手脚利索地将碗筷收到厨房去洗。   苏亦擦着护手霜走到客厅,坐在陆缄身边,叹道:“敏行这孩子真是样样都好,让人完全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陆缄“哼”了一声。   “小语眼光不错,有敏行在,我可以放心了。”   陆缄“哼哼”两声。   “咦,你这人,一中午阴阳怪气的。”苏亦又要掐他,陆缄眼疾手快地将人搂到怀里,喟叹一声,“小语织了条围巾。”   “我知道呀。”   “我以为是给我的,结果是给那小子织的。”   “噗嗤”苏亦看着自家老公那酸溜溜的矫情样子,忍不住笑道,“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和人敏行比?”   陆缄:“……”   “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姑娘似的,你女儿都上大学了,找个男朋友多正常呀。人小情侣现在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你跟着吃什么干醋,吃得完吗?”   这边东厢房,魏郯也是一头雾水,“你爸爸今天好像特别不待见我?”   “我爸说生个女儿像养花,精心培育十几年后被个外人连花带盆都端走了,他能待见你?”   陆时语说着,将一个礼品袋递给他,“虽然没有外面卖得好,但是你不能嫌弃哦。”   魏郯没想到还有礼物收,他接过袋子,打开来,是条平平整整的浅灰色羊绒围巾。   朴实无华,柔软温暖,手感特别好。   “这是你亲手织的?”魏郯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试了试,一颗心更是像泡在温泉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然呢,我爸看到还误会是给他织的。” 陆时语帮他抚平褶皱。   难怪!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才知道宝宝们以为就会这样轻轻放过偷拍的人,怎么可能?! 第80章 撒娇八十点   星期一,B大贴吧再次热闹起来。   新闻与传播学院今年的一个叫孟梓婷的新生,在贴吧里发了封公开道歉信。不仅承认上周掀起谣言风波的捕风捉影的帖子是她发的,还态度极其诚恳地向三位当事人表示郑重道歉。   “这是怎么回事呀?”陆时语中午下课在食堂门口碰到约好的魏郯,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不急,先吃饭。”魏郯拉着她的手上到三楼吃小炒。   点完菜,他才慢悠悠地说:“大概是她良心发现吧。”   陆时语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是不是你,嗯?”   魏郯也没打算瞒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从小我接受的教育是做人要宽容厚德,有容人之雅量。不过,但凡和你有关的事情,我宁当小人,锱铢必较眦睚必报。”   魏邛之所以是魏家的异类,一是他风流不羁的性子,二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智商天才,尤其是在计算机方面。只要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扒得底儿掉。   魏邛做事很靠谱,他先是进入B大礼堂的监控系统,确认那天偷拍的人的确是孟梓婷后,才进行的下一步。临走之前,还帮着把B大监控系统的几个bug给修复了。   顺着上网足迹查一个人并不难,很快他就将有用信息压缩打包发给魏郯,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问:“你要怎么对付这姑娘?要不要哥哥在她手机和电脑里下个病毒,一开机就是满屏乱爬的蟑螂,或者放个鬼片什么的?”   结果被魏郯以“太幼稚”为名拒绝了。   星期天,魏郯就把孟梓婷约了出来。孟梓婷开始当然不会承认,魏郯也不废话,直接给她看了手机。   有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悄悄偷拍的监控照片,有她开小号登陆学校贴吧发帖的确凿证据,甚至还有她以金钱为诱饵,让班里某个家庭贫困但成绩优秀的女同学在期末考试时放水,将奖学金让给她的录音。   最为严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父母公司今年的部分财务报表。   看到最后,孟梓婷心里已经毛骨悚然了。生意做到她家这个程度,就不可能绝对清白干净,只要有心,漏洞把柄并不难寻。   孟梓婷从小也是顺风顺水地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跟头就是栽在了眼前这个男生身上。   现在这个男生竟然用胁迫的手段逼她向另一个女生低头?!   孟梓婷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从未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心动。   他,既多情又寡情,既深情又薄情。   触了他的逆鳞,他将无情得彻彻底底。   打蛇打七寸,魏郯淡淡地看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孟梓婷,提出自己的条件,“星期一,公开道歉。”   B大这一届有不少附中的同学,孟梓婷又不是人民币谁都喜欢。所以,魏郯、陆时语、孟梓婷三人曾经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以及孟梓婷曾经暗恋魏郯,而魏郯却心有所属的事也很快传开了。   偷拍门风波过后,风光张扬的孟梓婷人气大滑。尽管同学之间的相处表面上还算友好和平,但大家知道了你的为人,就不会再想和你有更深一步的关系了。   十一月底,校庆圆满结束,学生会的出色工作功不可没。   聚会吃饭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过整个学生会人数太多不好聚,所以都是以部门为单位内部单独聚餐。   大学英语课上,陆时语向魏郯报备:“男朋友,我们周五晚上要聚餐。”   魏郯“嗯”了一声,翻了一页书:“我去接你。”   “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喝酒吗?”他又问。   “聚餐应该会喝一点,不过我心里有数,你不在身边,我肯定不能喝高。”   陆时语侧着趴在课桌上,看着坐姿端正一板一眼记着笔记的男人。突然恶作剧心起。   上着上着课,魏郯忽然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什么贴了过来,不轻不重地蹭过自己小腿。   他原本放松捏着水笔的手指倏地收紧。   魏郯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一本正经望着讲台的小姑娘。似是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陆时语侧过头来,茫然地朝他眨眨眼。   也许是他想多了?魏郯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点。   几分钟后,那感觉又来了。这一回尤为明显,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绝不是幻觉。   她,就是有意的。   陆时语爱美,十二月了还只穿着双单薄的小羊皮靴。他能感觉到她的脚背沿着自己的小腿肌肉弧度一路向上,耳边仿佛有柔软的皮面与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小声响。   操啊。   魏郯脖颈处的线条一瞬间绷紧,喉结快速地上下滚了滚。   他伸手到桌子下,大掌一把抓住那肆意妄为的脚,语带警告地低声点名:“陆时语。”   陆时语才不怕他。唇角弯弯,杏子眼中水光荡漾,天真中透着狡黠,用气音说:“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养的鸟?”   因为害羞,说到最后三个字,她垂着眼不敢看他。   简直了。   魏郯对她这副明明很怂,又非要作妖地来挑.逗他的样子,无奈又无语。   压着火,他倾身靠近,一向不太丰富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危险,“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一会儿下课直接去北门外?”   陆时语“刷“地脸就红了,有这么个大帅比男朋友,没有一点好奇和幻想那是不可能的。   她望了望四周,教授还在讲台上和坐在前排的同学互动,其他人也在认真听讲。她突然觉得很有罪恶感,这还上课呢,她怎么脑子一抽就犯病了。   陆时语讨好地看着魏郯,软绵绵地小声求饶,“男朋友,我错了。”   魏郯闭了闭眼,没说话。他松开手,人也坐好,还顺手将椅背上的羽绒服穿了起来。   他冷吗?   不应该呀,教室里温暖如春还关着门,她穿着件薄薄的马海毛毛衣都嫌热呢。   几秒钟后,她悟了。   姚婧她们都说魏郯长了张性.冷淡的神仙脸。   现在看来性也不怎么冷淡呢。   周五晚上,秘书处连同学生会正副主席,二十来个年轻男女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冲进KTV。   陆时语算是这些人当中的一股清流,别人已经干完了三轮酒,她还捧着碗牛肉面填肚子。   过来蹭饭的罗晨希已经放飞自我了,站在麦前开始嚎:“大山的子孙呦,爱太阳喽……”   不得不说,他真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在罗晨希的带动下,内向的放不开的全都嗨了。   又唱又喝了又闹了一阵后,有人提议玩大转盘游戏。   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如果是A和B对饮一杯,那么十有八九指针会转到陆时语面前。   几轮之后,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要粗事情的。干脆借口上厕所跑了出来,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按着太阳穴给魏郯发消息。   “我送你回去?”贺昭洋拿着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她。   陆时语接过来,眼睛微弯,“谢谢学长,一会儿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她今天穿着件鲜艳的大红色薄卫衣,靓丽的颜色衬的她皮肤奶白。因为喝了酒,一双灵动分明的杏眼似被轻纱笼着,漾着氤氲的雾气,又俏又艳。   贺昭洋在她身边隔着一个座位也坐下了。   陆时语楞了楞,“学长也也喝多了?”   “有点,而且我不太喜欢这样喧闹的场合。”   陆时语笑着直言道:“其实我从前一直觉得像学长这样温柔的人不适合当官,感觉会被底下人欺负。”   贺昭洋怔了一下,也笑道:“那你觉得当官的都是什么样的?”   “就是很有气场霸气侧漏的那种,而学长是那种第二眼更为吸睛的人。所以,学长你很厉害。”   贺昭洋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蹦出来的人打断。   已经喝得满面通红的罗晨希大咧咧地往两人中间一坐,然后靠着贺昭洋一把搂过他的脖子。   “陆学妹,我们洋哥游戏游戏不打,妹子妹子不泡,人长得帅唱歌又好听,可惜一直单到现在。你要是周围有什么好的人选,一定要介绍给我们洋哥。最好照着你这样子!”   陆时语:“……”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贺昭洋抬手一巴掌捂住罗晨希的嘴,“老罗喝多了,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陆时语松了口气,她不太善于应付这种场面。联谊聚会本就是事故以及故事的高发场所,尤其还有个刚传过绯闻的三角恋对象。   “学长,我有点上头,在这靠会儿,你和罗学长不用管我。”   “行。”贺昭洋扶着罗晨希起来,回了包厢。   想到陆时语一个人坐在外面,贺昭洋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上去搭讪,而是站在她身后三四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没过多久,魏郯来了。   两个男人隔着大厅中间的雕像对望数秒,魏郯抬步走近,和贺昭洋客气地点点头,“我来接她。”   说着看向正歪着脑袋打瞌睡的陆时语,叫了一声:“小语,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时语迷迷瞪瞪地抬头,看见魏郯,她脸上立刻扬了笑,娇声娇气地抱怨:“十三……我头晕。”   她站起来,身形突地一歪,眼看着就要坐到地上。   贺昭洋下意识伸手去扶。   可惜,他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魏郯稳稳地把人抱稳,让她靠着自己,““我买了解酒药。乖,先把药喝了,然后我送你回去。”   “不喝,苦。”陆时语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她从小最讨厌吃药,听到药字就会拒绝。   “不苦,你尝尝。”魏郯哄她。   陆时语终于把药喝了,喝完,她噘着嘴说:“要亲亲。”   魏郯低头在她散着淡淡酒气的唇瓣上轻啄一下。   紧接着,陆时语把脸蛋贴近他,“脸也要。”   魏郯亲了一下,还不够,她又换另一边脸,“这边也要。”   直到如她所愿,两边脸都被亲了,她才满意,不再闹,乖乖地伏在他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感觉到她的依赖,魏郯眉眼柔和。他手掌上移,揉了揉她的后颈做安抚,看向贺昭洋,“麻烦了,先走一步。” 语调平直且客气。   贺昭洋是个心思细腻敏锐的人,在魏郯身上,他感受到了明显的警惕、霸道、锐利。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贺昭洋勾唇自嘲地一笑。   爱情也有先来后到,如果能早些认识陆时语,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还真是不甘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挺喜欢洋哥的,不过他的戏份彻底结束了(#^.^#)   其实这两天写得不太顺,能不能求几个爱的评论鼓励鼓励我呢? 第81章 撒娇八十一点   从KTV出来,魏郯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几乎是半抱着将小醉鬼拽上了车。   上车后,他和司机师傅说了陆家的地址。   话音刚落,刚才还算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不干了,仰着小脑袋,吐息间带着微醺的酒意,呢喃着:“十三,我不想回家。”   “那要去哪儿,还想喝酒?”魏郯捏了捏她微红的小脸蛋。   陆时语的声音软软糯糯,甜的像蜜,“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回家。”   魏郯垂眼,压着嗓子,“不行。”   陆时语噘了嘴,水润润的大眼不开心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小泥鳅似的钻进他怀里,跨坐在他腿上哼哼唧唧地撒娇。   “我不回家。”   “不回家。”   “不要。”   一声一声地重复着,热气带着酒精的味道喷上他耳廓往脑袋里窜,磨地魏郯想直接跳车。   其实早在两个月以前的那趟西北之旅途中,陆时语就清楚地表达过——只要是他,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不管别的情侣是怎么谈恋爱的,她只知道她喜欢他,她爱他。   有些事水到渠成,该发生的就可以发生了。   没必要生生忍着。   他们都已经成年了。   可以按照成年人的方式谈恋爱。   最后,出租车停在了最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   开房间时,魏郯本来想要个标准间,不过他想起在西北的那晚,干脆要了个大床房。   自从他缴械投降叫出租车司机去酒店时,陆时语就不闹腾了,乖乖伏在他身上,小傻子似的自己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什么,然后又把自己逗笑了。   进了房间,陆时语先去洗澡。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魏郯直接拉开冰箱门开了听冰可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半。   酒店条件不错,浴室很大,陆时语一关上门就打开了花洒,人却站在镜子前,捂着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红扑扑的脸蛋,怂地抬不起头。   好一会儿,人才站在了花洒下,正往身上抹泡泡,磨砂玻璃门被敲响。   陆时语关掉水龙头,小心地站到门口,“你,你是要进来吗?”   问完,才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连忙往回找补,“啊,那个,我是问你有什么事?”   魏郯也不太自在,咳了一声,“你的电话。”   “哦哦。”开了一道门缝,抓到手机,迅速关门。   电话是陆缄打来的。   因为她提前说过今晚要回家的,看她这么晚还没回来,陆缄有点不放心,“聚会结束了吗?要不要爸爸来接你?”   陆时语吞了吞口水,尽量稳着嗓音,“爸爸,我今天喝了点酒头有点晕。”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陆缄更不放心了。   陆时语连忙道:“不用,我今晚不回家了,我现在已经回宿舍了。”   听女儿这样说,陆缄只得嘱咐了两句。   电话一挂,陆时语发现自从谈恋爱后她竟然开始和爸妈说谎了。   而且还是为了男人撒谎,简直罪大恶极不可原谅。   浴室门锁咔哒一声响,坐在沙发里的魏郯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穿着浴袍,头发也没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魏郯站起来疾走几步,动作温柔地将人搂进怀里,“怎么了,我的宝宝?”   陆时语抿了抿唇,抬手环上他的腰,“魏十三,我和家里撒谎了。我是不是很坏?”   魏郯提着的心放下了,他走进浴室扯了块干净毛巾给她擦头发,“要不要送你回家?”   隔了好一会儿,陆时语才慢吞吞摇头,“我是有点内疚,可我也真的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魏郯很快洗好出来,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占了床的一边。   陆时语面向他侧卧着,一臂如藕,弯曲枕在脸侧,呼吸若兰。   过了一会儿,魏郯感到胸口被人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   “十三,我睡不着。”   魏郯将那手指握住,“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十三,我还是睡不着。”   魏郯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臂,“过来。”   陆时语嘻嘻一笑,小身子一滚,就滚到了他怀里。   魏郯只觉怀里的小人儿香香软软的,像抱着一团棉花糖。   “十三,你要睡觉了吗?”   “真的睡了吗?”   她话音刚落,就被人压着重重地吻了上来。   *   魏郯的生物钟很准时,天还未亮,他就醒了。怀里的小人儿散着暖洋洋的体温,还在酣眠。   他已经知道她的睡相不怎么好,半夜自己差点被企图开疆辟土的她踹下床。   此刻,小姑娘仰卧着,一只胳膊高高举过头顶,安安稳稳像只小猪睡的呼啊呼的。   圆润的肩头和一字锁骨暴露在空气中,雪白肌肤上深深浅浅全部都是他留下的印子,浑身上下满是他的味道。   昨晚虽然没有一做到底,但此刻他依然生出种人生大圆满了的莫大满足感。   陆时语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个枕头,脑袋下枕着一个,偌大一张床被她霸占了一大半。   房间里空荡荡安静静的。   缓了一会儿神,陆时语刚要去拿手机打电话,门啪嗒一声开了。   魏郯精神奕奕地走进来,见她醒了,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我上网查了下,这家酒店早餐一般。昨晚打车过来,我看到附近有家粤式餐厅,刚才去看了还有早茶卖,知道你爱吃就买了点。”   “十三哥哥,抱抱。”陆时语伸直胳膊撒娇。   魏郯轻笑,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吻了吻她柔软的头发,然后一发力,将人竖抱起来,转身进了浴室。   陆时语侧坐在洗手间水池的大理石台面上刷牙,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红痕青紫,后知后觉地耳尖红了,推他:“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手不累,腿不疼?”魏郯正在洗毛巾,头都没抬地说。   昨晚的香yan画面不合时宜地跳出来,这下,陆时语全身都烧起来了。   魏郯抬眸,黑漆漆的眼里满是促狭。他倾身蹭了蹭她的鼻尖,压着嗓音,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宝宝哪里都好看。”   陆时语:“……”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脸皮厚起来基本天下无敌。   她气急败坏地要打他,可惜武力值相差悬殊,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魏郯制住,吻了上来。   气息交织,她半睁开眼,看着眼前他挺直的鼻梁虚影,和因动情而紧闭的双眼,只觉怎么看也不够。   他真的很爱亲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亲到最后两人都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了,才气喘咻咻地分开。   陆时语头靠在他肩上,手臂顺着他的肩背滑下来,落在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上,脸颊滚烫。   过了会儿,她的手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掐了掐,掐不动。   “你们每周的体能训练还挺有效的,小伙子身材越来越好了。”   魏郯见她开始皮,配合着她:“金主爸爸是否满意?”   他的唇就贴着她耳畔,压着声音,低音炮属性简直犯规。   陆时语心尖颤颤的,“还行吧,继续努力。”   *   要说买买买,姚婧当之无愧的堪称202寝室的南波万。小姚姑娘虽然老家是东北的一个地级市,但家里是卖海鲜的,经济条件不错。临近圣诞节,她又蠢蠢欲动了。   “姐妹们,周末去逛街吧,约不约?”说话时,三个人正吃着姚妈妈从老家寄来的大草莓。   “好!”   “好!”   陆时语和罗美薇都积极响应。   今年圣诞恰好是周日,魏郯说了要在圣诞节这天安排一场正式约会,陆时语早就翘首期待。就算姚婧不提,她也想逛街,女孩子嘛,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她拿出手机给魏郯发消息。   姓魏:【周六我要和室友逛街。】   魏郯从这条简短的消息得出了结论——女朋友要shopping,让他自己玩。   他笑笑,大方地给陆时语转了一笔逛街经费。   两人平时约会开销基本都是魏郯来,不过陆时语经常会给他买礼物,衣服手表都送过。   陆时语从小物质生活富足,所以在金钱这方面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但是收到男朋友转来的逛街经费还挺惊喜的,点开,看到五位数的金额后更是吃了一惊。   姓魏:【男朋友,你准备后面几个月吃糠咽菜是吧?】   她知道,魏郯有个小金库,是他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比赛竞赛奖金。她自己又不是没钱,怎么能花男朋友一块一块辛苦攒来的钱呢。   魏郯知道他不解释清楚这人是肯定不会收的,他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   “拿着吧,我十六岁就开了个股票基金账户,到现在为止,已经够付一套首付了!”   陆时语“哇”了一声。她有时候是真的佩服他,怎么能这么厉害的?在她还厚着脸皮吃家里花家里的时候,人家不动声色已经攒了个首付出来。   “男朋友,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魏郯笑了一声,“这就感动了,你爸和你爷爷都是活的霸道总裁呢。好了好了,你是我女朋友,我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我自己也没多少用钱的地方。”   陆时语被他说的心里甜的像是泡在了蜂蜜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嘴上却故意说:“哎呀呀,真想多交几个这样的男朋友啊。”   又皮上了。   “行,等见了面我再好好收拾你。”魏郯颇有深意地说。   周六一大早,三个女孩子全副武装杀到了帝都最潮流的地标地段,这里除了大牌云集,也有风格独特的潮流小店,三个人“败”红了眼。   陆时语今天最想买一条小礼服裙。千挑万选,她在一家独立设计师的品牌店里,相中了模特身上的小黑裙。   这条黑色连衣裙是完全修身设计,长度到大腿根,面料弹性极大。整条裙子最为吸睛的是胸前的设计——镂空,交叉绑带。   穿在模特身上已经很好看,穿在陆时语身上……   她从试衣间走出来,姚婧和罗美薇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原先只觉得陆时语脸蛋长得好,没想到身材高挑偏瘦的她竟然如此有料。   就像一把被黑色衣料包裹的白玉琵琶。   “啧,可以想见,状元那天只怕会变身‘鼻血大帝’。”罗美薇大叹。   姚婧摇头,“鼻血大帝什么的都弱爆了,我觉得是状元肯定分分钟化身成狼!”   就连一旁的导购小姐姐也连连称赞,“这衣服特别挑人,身材稍微差一点都穿不出效果,小妹妹,你真是我见过穿得最合适的人了!”   陆时语在全身镜前左照右照,也觉得非常满意:“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评论区抽得厉害,很开心昨天收到了小天使们的暖心评论,谢谢大家,么么扎 第82章 撒娇八十二点   陆家姐弟俩的生日恰巧是圣诞节。这天早上,按照惯例,苏亦给两人做了长寿面。   面是她自己做的“一根面”。所谓一根面,就是一碗里从头到尾只有一根面,做起来还有点复杂。   要将活好的面团从胳膊粗的粗条不停地搓,直至手指头粗细。然后再一圈一圈盘在圆盘里,刷油醒上一个小时左右。下锅的时候,将面盘在手上逐渐抻细。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劲道滑爽、柔韧弹牙,配上高汤做的浇头,无敌好吃。   每次生日,姐弟俩都能吃两碗。   陆时语抱着苏亦撒娇,“我的妈妈最棒了,以后我就是结婚了,也绝不离开妈妈很远。”   傍晚,魏郯开了车来接她。他打完电话没五分钟,小姑娘就蹬蹬蹬小跑着出来了。   魏郯从里面打开车门,陆时语飞快地坐进副驾驶。   见她穿着红色的羊绒大衣,魏郯没着急走,先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到指尖微凉,“冷不冷?”   陆时语老老实实地说,“还好。”   十冬腊月,零下十度的天气,怎么能不冷?!魏郯拿她没办法,只得将暖气打到最高。   街道上节日气氛浓郁,行人熙熙攘攘。进入餐厅,陆时语将一路捂得严严实实的大衣脱掉,露出里面的黑色礼服裙。   魏郯:“……”   他惊艳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在小黑裙与同色长靴之间露出的一截勾人的雪肌上停留了几息。   小姑娘今天这身打扮和平常素面朝天的学生妹完全不同,妩媚中带着年轻女人特有的野性和性感。   真是只诱人犯罪的狐狸精啊!   魏郯眉心跳了跳。   身为男人,他已经敏锐地发现隔壁桌正在等女朋友的年轻男人,视线有意无意地瞟向陆时语,手里的水杯都快洒了。   魏郯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一样,暗含警告的目光刀锋般射向男人,直把人看地不敢再朝这边多看一眼方罢。   陆时语什么也没发现,她正在看菜单。这一天绝对是帝都各大餐厅老板们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魏郯定的这家餐厅价格不菲,而且还要提前至少一个月预定。即使如此,刚过五点,餐厅内已经被你侬我侬的佳偶们坐满了。   不得不说,餐厅老板很有生意头脑,环境布置得浪漫优雅,就连菜名也被精心包装过。   热吻安格斯肉眼牛排、天长地久意大利肉酱面、浓情奶油蘑菇汤、热吻巧克力熔岩蛋糕……当然价格也高得离谱。甚至就连普普通通的香草奶昔,因为加了爱心形双头吸管做噱头,身价也翻了一倍。   点完菜,陆时语感慨地说了一句:“谈恋爱好费钱哦。”   魏郯被她说笑了。   陆时语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唤了他一声:“魏郯。”   “嗯?”魏郯抬眸。   “我不会做饭。”   “我可以做给你吃。”   “我有点懒。”   “我不嫌弃。”   “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我的都是你的,只要给我留点伙食费就行。”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是呀,为什么?”魏郯拉着她的手,慢慢摩挲着她腕处勃勃的脉动,“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多毛病,我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你?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陆时语眨眨眼,在他手背挠挠,悄声说:“可是我能陪你睡觉觉呀,你不亏的。”   魏郯闭了闭眼,有点无奈,“你少勾引我。”   陆时语看着他笑。   从餐厅出来,两人手拉手在街上散了会儿步。   陆时语看着身上又长又大的黑色羽绒服,简直服了。魏郯真是比她爸妈还操心,知道她今晚肯定要风度不要温度,竟然早早在车上备了羽绒服。   “我不冷。”陆时语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觉得你冷。”魏郯亲自把羽绒服拉链从头拉到尾,将她半张脸都包进去了。   天啊,原来世界上有一种冷,叫男朋友觉得你冷!   “难看。”   “我知道你好看不就行了。”   “可是这样就撩不到你了。”陆时语挑着眼故意皮道。   魏郯面无表情,不理她。   晚上九点半,正是多彩多姿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在圣诞夜的渲染下,整个帝都说是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也不为过。   陆时语撑着脑袋看向窗外,透过被映衬的五彩斑斓的车玻璃,看着自己模糊的脸。   他们此刻正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她回过头,大大方方地盯着魏郯的侧颜。   他疑问地“嗯?”了一声。   陆时语慢吞吞地眨眨眼,“我以为你今天不会送我回家了。”   魏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递给她。   陆时语疑惑地接过来。   这是一个微信聊天记录。   抬头的微信名和左边的微信头像,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她爸爸,陆缄同志。   陆时语:“???”   她爸和魏郯这两个差了一辈儿的男人,隔三差五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聊天唠嗑?!   她翻到页面最下方的聊天记录,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半。   陆叔叔:【今天天气不错。】   魏郯:【是的,陆叔叔。】   陆叔叔:【你们晚上要单独吃饭吧,小语很高兴,她妈妈说她在自己房间打扮半天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魏郯:【谢谢陆叔叔。】   陆叔叔:【啊,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最近睡得越来越早了。】   魏郯:【我会赶十点半以前把小语送回去。】   陆叔叔:【好,好,你们好好玩,开车注意安全。】   魏郯:【好的,您放心。】   陆时语把最后几段看了两遍,才明白她爸的言外之意。   她把手机还给魏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服了我爸。小时候听我妈说,我爸曾经说过不希望我谈恋爱结婚,即使结婚了也不希望我离家太远。是不是每一个爸爸都是女儿追求幸福的绊脚石?”   魏郯也无奈地笑。   他也没办法,未来老丈人的话不敢不听呐!   车子开到胡同口,熄了火。   魏郯帮她按开安全带。   陆时语坐在副驾驶鼓了鼓脸颊,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呀。   她正想说还没到十点半,能不能再和他腻一会儿。魏郯已经开门下车,从车头绕过来,拉开副驾驶车门,朝她伸手。陆时语搭着他的手下车,转眼又被塞进了车后座。   陆时语:“……”   她傻乎乎地看着魏郯从后备厢取出了粉红色的蛋糕盒,也坐了进来。   蛋糕不大,却做得相当精致,黑色的巧克力碎屑和樱桃满满铺了一层,是她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看着这个没有任何logo的蛋糕,她问:“这个……是你做的?”   魏郯点头,“喜欢吗?”   陆时语叹了口气。   她,连个麻花辫都能辫歪,而他能辫出漂亮复杂的鱼骨辫。   她,织条纯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围巾能花俩月时间,而他用剩下的线在一个星期内给她织了副手套,手背上还有小兔子图案。   她,做的蛋糕巨丑无比,而他做的单从卖相上看已经完爆自己。   心塞塞了几秒钟,陆时语也不纠结了。反正这么好的他,是她的。   魏郯将蜡烛点好,给她唱生日歌。陆时语开开心心地许愿切蛋糕。   莹白的指尖刮到了蛋糕边缘,蹭上了一点奶油。   魏郯突然倾身靠近,轻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探出舌尖,缓慢地舔掉了那抹奶油。   温软潮湿的触感,从她的指尖滑向指腹,一并被他带进口腔。   陆时语冷不防,只觉整个人都被四面八方的柔软湿润包围了,酥酥麻麻,心脏大力地跳动。   明明接吻都不知道接过多少回了,但她还是被撩到了。   看着魏郯眼里的细碎星光和一点点隐藏很深的期待,陆时语突然挪了过来。   她手撑在魏郯肩上,直接坐到他的大腿上,指尖像弹钢琴一样从他后颈滑过。   “十三哥哥,吃蛋糕吗,我喂你?”   陆时语平常素颜的时候杏眼水汪汪的,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卧蚕饱满,非常甜也非常可爱。   今天她化了淡妆,一根细细的眼线顺着眼尾拉长,斜看着他的眼神,勾魂夺魄,像个妖精。   说出来的话也像妖精。   “好。”魏郯喉间溢出轻笑来。   陆时语随手捏起一颗红得发紫的车厘子,叼在嘴里,唇角轻挑,抵在魏郯唇间。   他下意识地张嘴。   随着果肉纤维被咬断,饱满的汁水瞬间在充溢在两人口腔中。   甜甜的。   陆时语主动按着他的后颈,一寸寸加深了这个吻。   魏郯配合着她。   小姑娘今天比平日多了些脂粉香,和她的浅淡甜香混在一起,让人沉沦。他甚至分不清她和车厘子哪一个更甜一点。   魏郯愈加着迷。   吻掉她唇角溢出的淡红色汁水,他眸色渐暗。   忽地,他抬起手来,掌心贴合着她眼皮上的肌肤,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我,也别说话,让我缓缓。”黑暗中,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陆时语乖乖听话,一动不动地伏在他怀里。   魏郯视线低垂,正看到小黑裙与长靴之间的那一截白腻。   绝、对、领、域。   这他妈怎么缓得下来?!   No作 no die。   魏郯觉得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春去夏至,四季更迭,陆时语已经从大一大二的乖乖小学妹变成了大三老油条。   七月初,B大开始放暑假。军校没有暑假这一说,只会安排学生进行夏休,时间为三到四周。   再过十来天,陆时语将去事先联系好的医院进行暑期实习,而魏郯则启程去空军航空大学,提前开始大四的航空理论学习和初教机阶段的飞行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陆缄:防火防盗防女婿 ^_^ 第83章 撒娇八十三点   意识到即将面临异地恋,陆时语恨不得化身成一块年糕贴魏郯身上。而魏郯同样舍不得她。两人每天不是你到我家来,就是我到你家去,从早到晚黏糊在一起。   这天晚上,魏郯把她送回家,前脚刚走,陆时语就给他打电话,声音欢快地说:“我陪你说说话吧,这样你回家的路上就不孤单了。”   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乘凉的陆时钦看不下去了,“你俩能不这么肉麻吗?不就是半年见不到,能别搞的像生死离别……”   他没说完,就被陆时语勒住了脖子。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废了你。”陆时语恶狠狠地道。   陆时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凑过来对着手机说:“魏十三,我祝你长命百岁,早生贵子啊!”   魏郯生日这天,陆时语起了个大早,去传统菜场买了好多新鲜食材,除了蔬菜,还有五花肉和海鲜。东西太多,等她到魏家的时候,手指肚都勒白了。   魏郯赶紧接过来,“你要自己做饭啊?”   他有点不确定。   陆时语喝着鲜榨果汁,重重点头,“今天你过生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确定不是报复我?!”魏郯看着她淡淡开口。   陆时语站起来,叉着小腰,不服气地道:“魏十三,今儿我要让你叫我爸爸。”   “行吧,只要厨房还在,人不吃死,就算你赢。”   “你……大胆,刁民!”   陆时语为了表明决心,把魏郯推出了厨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秒,两秒,三秒。   “魏十三,你家老抽在哪儿?还有,这哪个是大料啊?”   颇有先见之明的魏郯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摇头,进去帮忙。   两人折腾了一上午,总算将饭做好。   看着一片狼藉像刚打完仗的厨房,魏郯觉得吧,如果是让他自己来做,用时能缩短一半,而且厨房绝对不会这么乱。   算了,谁让女朋友高兴呢。   围观了她做饭的全过程,魏郯认为自己之前的判断还是正确的——陆时语就是海盗派选手。   即使手机里放着如何做红烧肉的视频,人家就是能随缘随性地做出一盘四不像出来。可谓是做啥全凭感觉,最终是啥全凭做出的效果,绝对是美食届的一股泥石流。   而且人自我感觉还倍儿好。   摆好碗筷,两人面对面坐下,陆时语笑眯眯地给他夹了一块黑炭似的红烧肉,“小可怜儿,你看你过生日叔叔和蕙姨却都出差不在家,要不是我,你该有多凄惨。感动吗?”   魏郯面不改色慢慢咀嚼着因为炒糖色失败而明显发苦的红烧肉,配合地点头,“感动。”   自己又主动去夹辣炒小八爪鱼,嚼了两下,直接囫囵个吞了下去。   一直洋洋得意的陆时语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自己一个个试吃。   红烧肉好苦,八爪鱼又咸又老,西芹百合好像忘了放盐……   “这是怎么回事啊?”陆时语皱着眉头,扯了张纸吐掉完全嚼不动的八爪鱼,丧丧地去抢魏郯的筷子,“别吃了,重新叫外卖吧。”   “没事,能吃。”魏郯躲开,扒了口饭,“厨房还在,人没吃死,你赢了。”   陆时语鼓着脸瞪他,最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讨厌。”   吃完饭,受不了自己一身油烟味和汗味,陆时语去魏郯房间洗澡。   收拾好厨房,洗了水果,见她还没洗好,魏郯去敲门。   “宝贝儿,还没洗好吗?”   “好,好,好了。”   听着她结结巴巴的语气,魏郯莫名其妙,再次敲门,“你还好吧?”   “嗯嗯,我马上就好。”   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她从某宝上千挑万选下单的两件衣服。   一套是九尾妖狐装,另一套则是女仆装。   两套衣服异曲同工的地方在于,明明是不那么“正经”的衣服,做得却非常“正经”。陆时语觉得设计这衣服的人还真是了解男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被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撩拨弄得心痒痒的。   难怪店家的宣传语相当的自信——穿上它,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逃开你的手掌心!买它!买它!买它!   所以,她今天到底是穿哪一套呢?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人开了道缝,停顿了片刻,才一点点完全打开。   魏郯没有离开,就靠在门口的墙上等着她。   看到人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陆时语红着脸,眨眨眼,故作轻松地从身后扯过一根毛绒绒的大尾巴绕在指尖,慢吞吞地道:“生日快乐呀,男朋友。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魏郯没说话,抿了抿唇,视线从她头上的两只狐狸耳朵下滑到一字锁骨处那圈毛绒绒的毛,再到软趴趴地垂在地上的九根大尾巴,最后停到她没有穿鞋的莹白脚趾上。   因为紧张,她膝盖骨内侧不自在地摩擦了一下,脚趾也蜷了蜷,紧扣着地板。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升温。   “这是生日礼物?”魏郯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算是吧。”陆时语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硬着头皮问:“喜欢吗?”   “我很喜欢。”   明明自己害怕地都抖了却偏偏要搞事情!魏郯眸色暗沉,眼底有大片大片的暗色翻涌。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呀,反正这个人是你。”陆时语声音小小的,糯糯的。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过热的体温灼地她缩了一下。   “你,你……”陆时语结巴了一下,双手就被男人反剪到身后。他控制着力道,没有弄疼她,温柔而强势。   她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目光,像是被一头猎豹盯上了。   “那你没机会后悔了。”   重新洗完澡出来,陆时语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眼尾泛着浅红,长卷的睫毛还湿淋淋地沾着泪珠。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魏郯坐在床边,细致地帮她吹干头发。   “魏十三,你不是人。”   “嗯,我不是人。”   “你禽.兽。”   “嗯,我禽.兽不如。”   陆时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而且魏郯这个积极良好,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认错态度,让她发作不起来。   可怜她刚才十三哥哥,十三爸爸,十三爷爷统统叫了个遍,魏郯却不为所动,从她身后抓过毛茸茸的白狐狸尾巴,绕在指尖把玩,甚至还恶劣地说:“宝贝儿,你可以叫得再娇一点。”   “我都那样求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虽然两人都负距离接触了,但陆时语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她声音沙哑还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娇气得很。   魏郯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她不懂。   被摧残的雨打梨花的模样,对男人来说如同火上浇油。   他怜惜地吻着她的眼角,“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喜欢了她这么多年,他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回她出现在自己的幻境里了。面对她天真又惑人的撩拨,哪里还把持得住?!   陆时语抽抽鼻子,娇声娇气地说:“要喝水,温的。”   魏郯很享受被她这样依赖和撒娇,倒好水,甚至没让她动手,唇贴着唇把水渡了过去。   感觉再这样下去会粗大事情的,陆时语不想再来一次了,连忙坐起来自己抢过杯子,几口把水喝了个干净。   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魏郯拢了拢她的头发,“睡一会儿吧。”   陆时语拽住他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别走。”   “嗯,不走。”魏郯也没打算离开,他只是因为强迫症想把吹风机放回洗手间。   现在嘛,他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动不了。   魏郯刚躺下,陆时语就自动自发钻进了他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嫌弃,“你好热哦,像个火炉子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又舍不得他的怀抱,自己悄悄把整条小腿从空调被一角探了出去。   怎么能这么可爱!   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将她所有的小动作收进眼底,魏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在飞行这条路上,谁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大家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却有可能在一个个岔路口分离。不是每一个空飞班的学员都能到达终点。   但,这就是一个专业素养过硬的高端飞行人才的成长道路。   在大三这一年,学院为了检验他们这三年来航空航天知识的学习,要求他们制作一架自己设计、选材、制作、试飞的人力飞机。   这项充满挑战的任务,让他对飞行、飞机、飞行员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和理解。   在B大的三年,他不敢有一丝懈怠,但这也仅是他的“蓝天梦”的开始。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而动摇决心。   但他有了她。   他们都清楚,即使一年后他顺利毕业,按照规定,也很难分配回帝都。   而陆时语还有五年才能毕业。   也就是说,他们未来所面对的是几乎不能确定期限的异地恋。   她即使再不舍,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甚至还愿意把自己的全身心都交付给他。   感受到她的呼吸暖暖地落在自己面颊上,魏郯心里是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陆时语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   “醒了。”   她转转脑袋,正对上一双璀璨明亮的黑眸。   原来魏郯一直醒着,仿佛已经看了她很久很久。   魏郯的下巴亲昵地蹭着小姑娘顺滑的头发,长腿微屈,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环着她的手臂也跟着收紧,“晚上,别走了。”   两人离得太近,陆时语觉得自己要成斗鸡眼了,她脑袋往后撤了撤,“不行的,我怕你被我爸打断腿。”   陆爸爸防他和防贼一样。魏郯想象了一下,陆缄同志拿着四十米的大刀追他五条街的情形,笑着叹了口气,“还真有可能,你爸身体素质还挺好的。”   “那再抱会儿。”他说。   陆时语伸出手指从他的锁骨一点点滑到喉结,她垂着眼睫,声音有些闷:“魏郯,我舍不得你走,不过,我也想你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第84章 撒娇八十四点   魏郯走了以后,陆时语也开始假期实习。她每天要做的就是收新病人、写病史、写出院小结等等文书工作。   中午午休,她一边吃盒饭一边和姚婧、罗美薇在微信群里聊天。她们俩也都在老家找了医院实习。   我不是妖精:【我用血一样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晚上不要去散步,太危险,容易摊上事儿。】   姓魏:【啥事儿?】   我不是妖精:【第二天的早餐直接和夜宵合并了。】   我不是妖精:【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就是嘴馋,结果老高就一个劲儿地劝——不吃点怎么对得起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的自己。】   我不是妖精:【这谁受得住?!好容易瘦了十斤的我已经预感到一个暑假过完我还得胖回去。】   罗美薇:【对对,男朋友就是减肥路上的绊脚石。每次我不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家洲洲就眨巴着亮晶晶的眼说,你不用减肥你已经是最漂亮的girl。】   姚婧和罗美薇今年都脱单了,姚婧的的男朋友老高是她在同乡会上认识的,Q大数学系的,两人同岁。罗美薇的男朋友则是本院的,比她们小一届,好在罗美薇长得嫩,两人在一起看着一点不违和。   姓魏:【够了啊,你们怎么能忍心这么对我?!】   我不是妖精:【从前你和状元秀恩爱的时候,我每天的生活都宛如炼狱,充满煎熬。】   罗美薇:【哈哈哈。】   想到魏郯,陆时语盒饭也吃不下了,干脆拿着手机找了个避人处给他打电话。   魏郯那边却是关机状态。   陆时语不开心地噘了噘嘴,给他发微信:【狗十三。】   这天傍晚,从医院回到家,因为天热,她饭也没吃直接去洗澡。等她洗好出来去吃饭才发现,餐桌上摆了好几份外卖——小龙虾三明治、小龙虾肉夹馍,小龙虾盖饭。   陆时语拿着三明治,哒哒哒地跑到客厅,抱着苏亦蹭了蹭,“妈,是你点的外卖吗,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小龙虾了?”   苏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是你自己点的吗?人送来的时候说是陆小姐点的。”   陆时语:“???”   她又跑回餐厅,看了看外卖单子,果然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什么时候她的记忆变成鱼了,自己点的外卖都不记得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嗡嗡的声音在餐桌上显得格外清晰,她看着来电显示,有点纠结要不要晾他一会儿。可是又怕等一会儿他又关机或者联系不到。   她点了接听键,劈头就说:“大忙人,终于想起来一千多公里外还有个女朋友呐?!”   “这几天有特训,手机都上交了,今天才拿回来。”魏郯好脾气地解释。   “魏十三,你就那么忙吗?还动不动就交手机什么的,现在哪里都讲究人性化管理,你是不是在骗我?”   魏郯知道她这是小脾气上来了。   “小语,我想你了。”   陆时语不吭声。   “你想我了吗?”   “不想。”陆时语食指抠着手机壳上的花纹,口是心非地说道。   电话里空白了几秒。   陆时语想到他曾经在只言片语中谈到过飞行员这条路没那么好走。每个怀揣着飞行员梦的少年从青涩走向成熟,每一步都充满挑战。   即使强大如魏郯,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时候,在教员帅气地飞了全套特技动作后,他也忍不住把早餐吐了出来。   想到这里,陆时语又心软了,别扭道:“我和你说,我超抢手的,今天还有不知谁家的小狼狗给我订外卖了呢。”   安静的背景里,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导过来,“汪。”   陆时语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   电话里魏郯似是松了口气,“我看你前天发的朋友圈说是想吃小龙虾,我见这家店卖的都是剥好虾壳的就下单了,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   “十三,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训练。”   “我也想你的。”怎么能不想,她想他想得厉害。   “你有时间再给我打电话。”   陆时语觉得自己真是体贴又懂事。   B大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的课程设置是4+2+2,前四年在校本部进行基础医学和桥梁课程学习,第五、六年在附属医院进行临床医学和第一轮通科实习,最后两年则是第二轮临床轮转实习以及毕业科研设计。   真正进入大四后,两人都很忙。魏郯他们科目训练的强度非常大,陆时语也进入到了很关键的一年。   两个连面都见不上的人,每天只能发一会儿微信或者打一通电话。就这样都是有限时的,因为军校一日生活制度非常严格,必须准时熄灯睡觉。   陆时语本来打算国庆黄金周抽几天时间去C市看他,结果魏郯告诉她,他们这七天虽然不上课,但也是原地休息为主,按比例外出,外出时间不能超过十小时,更不能请假过夜。   陆时语:“???”   她生出了一种男朋友已经不是她的,而是国家了的感觉。   “那你寒假会休息吧?”强压住无理取闹的念头,她继续问。   “嗯,寒假我肯定能回去。”魏郯答得飞快且笃定。   “行吧,那十一我就不去了,过年等你回来。如果你食言,我就让你当绿巨人。”   洗完澡躺在床上,魏郯从枕头下找出一张合影。那是高三暑假的仲夏夜,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陆时语含笑依偎在他怀里。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沿着她的前额、眼睛、鼻子、嘴唇,一点点细细地描绘。   原昊从阳台晾完衣服进来,他看着魏郯的样子,啧啧道:“这都二十分钟了吧,你还没看够?”   “你不懂。”   “是是,我一单了二十二年的单身狗当然不懂,可你这样子我好怕你会对着照片来一发。”   “猥琐,滚!”   原昊不仅没滚,还踩着床边的梯子爬上来,“说实话,我现在一点都不羡慕你们这些有妇之夫,因为到了学校,单不单身都一样。甚至单身还更好,至少不用体会相思之苦。”   “而且吧,你这头是没什么情况,可另一头就不一定了。小嫂子长得和仙女似的,万一有那趁虚而入的……woc,你踹我干啥?”   “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这是为你考虑。”原昊跳下梯子,嘴里哼唱道:“这一瞬间有一百万个不放心,该向前走或者继续等,这冬夜里有百万个不确定……”   陆时语也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差点一语成谶。   自从大一她在校庆晚会上大放异彩,这几年间只要学校有晚会或者其他文艺活动,她都会登台献唱,有合唱也有独唱。   而对她发起猛烈追求的是本院本系的大一新生,叫沈一丞。他是在元旦晚会彩排上第一次见到陆时语,便一见钟情的。   小学弟长得不错,唇红齿白,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轻佻又散漫。今年一入校,便高票当选医学院院草。加之南方Z省理科状元的身份,一时间斩获了不少朦胧少女心。   沈一丞生性风流,短短不到一个学期就和三四个女孩传出绯闻,但他本人却从未承认过自己有女朋友。   就这么个只撩不负责的渣男,突然性情大变,收心养性只对陆时语一人穷追猛打。即使她已经告诉沈一丞一百零八次,自己有男朋友了,人还是我行我素。   陆时语最近迷上了第三食堂的叉烧饭,一个星期里能吃上三四回。只不过有时候下课稍晚,叉烧饭便卖光光了。   比如今天,教授拖堂五分钟,心心念念的的叉烧饭便没了,她随便打了份牛肉粉,找个位置坐下来。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牛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轻轻抽走了她的筷子。   “学姐,你喜欢的叉烧饭。”沈一丞好看的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她,“我特意为你买的。”   陆时语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筷子,冷冷淡淡地说:“不用了,谢谢你,我今天就想换个口味吃牛肉粉。另外,请你别缠着我了。”   本来她并不是不给人留情面的人,奈何沈一丞脸皮太厚,稍微给点好脸色就顺杆爬。索性,陆时语冷言冷语冷面地对他,希望他能早早放弃。   一月底期末考试考完最后一门,陆时语感觉自己又被掏空了。说实话,每到考试她就陷入连绵不尽的后悔中,当初到底为什么脑子抽了要学医,还一学就是八年。   妈蛋,曾经她以为86万字的《西游记》是她看过的最长的书了,谁想到仅仅一本《内科学》就有165万字。除此之外,《外科学》148万字、《生理学》82万、《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93万……   而且,别的专业考试时教授还可能给划重点,到了医学生这里,想都不要想哦,所有书除了封面全部内容都必须背。因为病人会按重点生病吗?当然不会。   以至于姚婧同学在考试周开始的那天清晨,在自己桌在上摆了一堆摆件,什么弥勒佛、文曲星、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甚至圣母玛利亚都出现了。   然后她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小女恳求诸位大神庇佑:看的全考到,考的全会做,蒙的全做对。”说完拿出早起准备好的水果和各式点心一一摆好。   陆时语快被她的神操作震傻了:“这也行?!”   姚婧大力点头,“当然,我现在心里有底多了。你们要不要拜拜?”   最后,陆时语和罗美薇也将自己的巧克力和面包上供了。   考完试,姚婧和罗美薇都没着急回家,因为太他妈累了,连收拾行李的力气都没有。   三人计划着出去吃顿自助犒劳犒劳辛苦了一学期的自己。   陆时语裹了件白色长羽绒服,刚走出寝室楼,就看到了光秃秃的银杏树下站着的美少年和他手里那捧红艳艳的玫瑰。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头疼! 第85章 撒娇八十五点   沈一丞冻得鼻尖都有点红了,见到陆时语,他眼神炽热,将玫瑰花往前一递,“学姐,送你的。”   陆时语真是服了他了,挽着姚婧的胳膊直接绕过他,“小学弟赶紧回家吧,我有男朋友,你不要再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但我比他强,你跟我吧。”   什么跟什么呀?   这孩子中二期还没过呢? !   陆时语干脆停下,让两个室友先去餐厅点菜。她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沈一丞。   和魏郯在一起久了,将他这个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我不管你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欲还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   “你有男朋友,不要再缠着我!”沈一丞打断她,“学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是认真的,而且至少我可以做到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他做不到吧?”   “我女朋友说不要再缠着她,你耳朵聋了?”   陆时语还想着怎么放狠话,才能拒绝这个病得不轻的小学弟,却听到了一道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她蓦地睁大眼,“唰”地回头,果然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仿佛从天而降,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啊”地一声,陆时语惊喜地尖叫着朝魏郯跑去,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呀?”   “你们已经开始放寒假了吗?休息多长时间,一个月吗?”   魏郯将投怀送抱的一团香暖的大棉花从怀里拉出来,没说话。   陆时语也颇觉尴尬。   女朋友现场被人撬墙脚,哪个男人受得了?!   尤其看着魏郯本就没二两肉的脸颊更清瘦了,下巴上还有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她都心疼了。   魏郯这会儿心情的确不太美妙,没想到还真有被原昊那家伙一语成谶的一天。   陆时语这边还真出了个死缠烂打的家伙。   沈一丞看着突然出现对着他不避不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冷气的男人,也有点懵。从小被女孩子们惯坏了的他对陆时语的确是一见钟情,不过这个情也还没深到至死不渝的地步。他之所以不放弃,只因把陆时语当成了一道难以攻克的奥数题,欲罢不能。   他曾经一度自信地认为以自己的魅力和排山倒海的热忱,没什么追不到的女孩子。   结果他跟在人屁股后面一个多月,却丝毫没有进展。   现在人男朋友还回来了。   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哥们高高帅帅酷酷。   三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陆时语先开口,“学弟,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你回去吧。”   说这话时,她根本没看沈一丞,大大的杏眼看不够似地盯着久未见面的男人,舍不得眨眼。   陆时语踮着脚尖,乖巧地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男朋友,我饿了。”   魏郯长臂一伸,按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危险,“成年人的吻是怎样的,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他接过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沈一丞:“……”   猝不及防吃了满嘴狗粮,还是shi味儿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进了水,干什么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要上,现在好了,面子里子全没了,失败得彻底。   他转身欲走。   “喂。”   胜利者在身后喊话,“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纠缠我女朋友,别怪我不客气。”   沈一丞回头,对上男人那双寒潭似的黑眸,心尖泛起丝丝寒意。   零乱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耳畔。   陆时语看着那个颇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嘻嘻笑道:“啧,没发现呀男朋友,你很有反派大魔王的范儿呢。”   沈一丞再狂,不过是个刚进大学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单论气场,根本不能与当年的魏郯相提并论,更何况是经过了四年的成长与淬炼的现在的他。   魏郯退开一步,与陆时语拉开点距离,沉默而不爽地看着没心没肺笑呵呵的某人。   陆时语贴上来,笑得眉眼弯弯,“男朋友,生气了吗?”   魏郯垂眸,没说话。   陆时语知道他对别的人和事素来胸襟开阔旷达,但对她不同。他不容许旁人的任何觊觎,一眼也不行。初二和十七中那群混混打架时,仅仅因为她抓了混混的手腕,就被他拽到了KFC亲自给她洗手,恨不能拿钢丝球搓。   当时她不懂,后来明白了。   陆时语噘了嘴,鼓着脸颊,勾着他的手指摇摇,“十三哥哥,我都这么哄你了,别生气了啊。”   魏郯平静地说:“你怎么哄我了?”   陆时语眨眨眼,忽然攀上他的脖颈,仰着脑袋,含羞带怯地小声说:“老公~~~你怎么能为了别人的错误和我生气?”   她杏眸清亮,娇滴滴地喊他,还是从未用过的称呼,魏郯溃不成军。   他紧紧拽着小狐狸精的手,脚下生风般的抬步就走,陆时语小跑着跟着他,“喂,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饿了,还没吃晚饭。”   魏郯声音低哑,“我也饿了。”   陆时语眼瞧着他领着自己出了学校北门,朝着一幢外形十分摩登的庞大建筑物走去,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饿”和她说的“饿”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戳到了男人哪根神经。刚进电梯,魏郯就忍不住开始亲吻她。开了门,将门反脚踢上,男人将她抵在门板上,思念而渴望,灼热而滚烫的吻密密地落下来。   “你怎么……怎么回事呀?”陆时语很快被他亲得浑身发热,气息紊乱。   魏郯抬起头,哑着嗓子,“再叫一次老公?”   陆时语明白了。   所以,就是这两个字刺激地他人也不当了,变身泰迪精?   男人啊,全他妈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满她的犹豫,魏郯恶劣地用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茬,在她水当当的脸蛋上狠狠扎了几下。   陆时语一边躲,一边颤巍巍地顺着他的意又叫了一声:“老公。”   *   酒店浴室里雾气缭绕,一滴水珠顺着魏郯的前额滑落至挺直的鼻梁,陆时语探出舌尖,舔掉了那颗水珠。   魏郯正在给她系浴袍带子的手一顿,抬眸,“不是饿了吗,还搞事?”   陆时语咯咯笑着伸开双臂,“抱,腿软!”   被抱到床上,她还揩油似的摸了一把男人柔韧坚硬的胸肌,“我要吃烤串,还要吃饺子。”   魏郯靠在床头拿出手机开始点菜,陆时语就祖宗似的横躺在他大腿上报菜名,“我要鸡翅、面筋、小腰、茄子、花甲粉丝,哦,再来个烤猪蹄。饺子要吃芹菜肉的,备注多带点醋和辣椒油。”   外卖最快也要半个小时,陆时语打开电视,抱着酒店备的小零食边看边吃。   她剥了个开心果仁,喂到魏郯嘴边,期待地问道:“我们是2月28号开学,你们也差不多吧?”   魏郯就着她的手将坚果吃掉,“本来也是四周,但是今年我要和其他同学一起承担留守护校的任务,所以大年初一就要返校。”   “什么?”   只有不到半个月?!   陆时语整个人就要弹坐起来,被魏郯扶着肩膀又按了回去,吻住了她的唇。   温柔如水,情意绵绵还带着不难察觉的歉意。   “对不起,小语。”他低低地道。   陆时语心软了,她勾着他的脖颈,安安静静地和他拥抱。   直到门铃声响,外卖来了。   对于相爱的人,一分一秒的分离,都让人难以忍受。   想到只有不到半个月的相处时间,陆时语就郁闷。   她好想告诉他,她不想让他走。   一点也不想。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知道魏郯也舍不得她。   郁闷的结果就是她化身无尾熊粘在了男人身上。   看着她小动物似的软绵绵地缠着自己,魏郯喉头微哽。   之后短短的十几天被两人过成了大型虐狗现场。除了必要的家庭聚会,其他活动全不参加,两人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就连于嘉航那伙人打电话叫魏郯,他也是两个字:“不去。”   于嘉航痛心疾首地道:“我说大人你行不行啊,你这夫纲还能不能振起来了?你把电话给语哥,我和她说,男人不是这样管的。”   “和她没关系。我只有十来天假,下次我们再聚。”   “啊,哦,那行吧。”事已至此,于嘉航也不好再劝,“我也好久没见语哥了,那就祝你俩新年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神他妈早生贵子?!   魏郯接电话时点了外放,所以陆时语听地一清二楚。   偏某人还认真地点头,“好,谢谢。”   大年初一清晨刚过六点,很晚才睡着的陆时语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魏郯是八点刚过的飞机,这会儿差不多要到机场了。   她不喜欢分离,所以早早就说了不会去送他,可这会儿又有点后悔。   捞过手机,陆时语趴在床上,手背枕着自己的胳膊,打开日历,一个月一个月地数,还有多久才到暑假。   半晌,她坐起来抱着腿发呆,心里有点闷闷的。这样两地分隔的日子只是刚刚开始,她现在都有点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了。   肩膀一塌,陆时语把脸埋进膝盖,缩成一团儿。   *   七月中的帝都烈日炎炎,空气中散着沉甸甸的腻热。   B大双学籍飞行员毕业典礼暨出征仪式在航空航天学院主楼后厅举行。   主席台上,一身戎装的魏郯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带领全体空飞班学员庄严宣誓:“我志愿投身军队建设的伟大事业,服从党的领导,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勤奋工作,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陆时语怀里抱着花束,和俞景蕙、魏爸爸坐在台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手里还举着手机。   魏郯低磁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和音响被扩大,清楚地仿佛能听到他每一次咬字时喉间的震颤。   陆时语鼻子一酸,缓缓道:“恭喜毕业。”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你们有没有闻到……的气息 O(∩_∩)O   虽然两人异地恋了,但之后依然会保持每章满满的对手戏不断哦 第86章 撒娇八十六点   B大附属医院   陆时语和其他三个实习生抱着病历,拿着小本子跟在心内科主治医后头一起查房。查房后,在主治医的指导下开检查单、开医嘱、写病程记录或者办理出院手续。   任何优秀的医生都不是空降的,都是和他们一样从实习医生开始一步步走出来的。既然是菜鸟新人就不可能不犯错,但医生又和其他职业不同,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病人生死一线。   所以陆时语每天工作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半点不敢懈怠,生怕出什么差错。   忙到中午时分才稍稍闲下来,大家也陆陆续续去吃饭。陆时语懒地去食堂,叫了份外卖在休息室吃。   正吃着,姚婧哀嚎着推门进来,“哎妈,跟着副主任做了一上午的冠状动脉造影,滴水未进啊。你那个男朋友专属巧克力还有没有?”   “有。”陆时语递给她几条,蓝白色的包装上印着三架鏖战长空的战机。   魏郯毕业后顺利分到东部战区空军某航空兵旅成为了一名歼击机飞行员。   听他说,战机机舱狭小飞行时间长,摘了头盔,摆开饭盒吃饭是不可能的。所以每次飞行前,地勤兵会在战机座舱里所有方便的位置上都挂上巧克力,以便飞行员补充能量。   这个巧克力是空勤专供,特别甜,补充体力超快。魏郯知道她爱吃后,寄了一大箱过来。没想到,很快受到办公室同事的欢迎,没时间吃饭就要来吃一块。   姚婧吃完巧克力也不想跑食堂了,找出一桶方便面开泡。她把塑料叉子叉在泡面桶上,问:“状元现在开的是哪种飞机啊,战斗机还是轰炸机什么的?”   “歼击机。”   “哇,听着好酷。”   陆时语将吃完的盒饭收起来,笑道:“是挺酷的。不过他也不是一毕业就能飞歼击机,还经过了好多培训、考核和选拔。”   “为什么还选拔?他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他们上学时飞的是初教机、高教机这样的教练机,下部队后还要飞每代机型的改装。”陆时语也觉得魏郯自从当兵以来,天天都能从他嘴里听到各种名目的训练、培训,考核。   “哦哦,我明白了,就像是从只能打电话发消息的诺基亚升级成智能手机,一时半会儿还上不了手。”   “差不多吧。”飞行就是这样,看似潇洒的背后,是背得滚瓜烂熟的枯燥数据,是已经演练过千万遍几乎成为本能的动作。   姚婧撕掉方便面盖子,吃了一大口面,“你们家状元真是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小语,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陆时语轻轻叹气:“他优秀是优秀,但见不到面也是真的。”   正说着,在呼吸科实习的罗美薇抱着个快递箱进来,“小语,我去签快递,看到有你的,就顺便给你带上来了。”   “啊,谢谢。”陆时语接过来找了把裁纸刀,纳闷,“我最近没网购呀?”   她打开纸箱,露出里面印有品牌logo的纸盒,姚婧和罗美薇齐齐“哇”了一声,“LV!”   陆时语一下就知道是谁送她的了,这人真是很爱给她买东西。   等她拆出来一个红色的带有Love Lock小配件的包包时,姚婧和罗美薇抱在一起发出了羡慕的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是LV今年情人节限定款!”   “啊啊啊啊,是我最想要的红色!”   “状元太有心了。”   “嗯嗯,我妈说男人为你花钱不一定代表爱你,但不肯为你花钱肯定是不爱你,我信了。”   姚婧戏精上身,捏着罗美薇的小下巴,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喜欢我送你的这颗心吗?”   罗美薇配合着她演戏,“喜欢。可是这颗心有点小嗳,人家想要大的。”   姚婧笑得邪魅狂狷,“这简单,我能用战斗机航迹给你在天空画一个,保证够大。”   “噗嗤”,罗美薇演不下去了,笑弯了腰。   陆时语哭笑不得,抓了桌上的巧克力丢过去,“你俩能消停会儿吗?”   魏郯这点一直做得不错。他知道自己陪不了人,三不五时地就给陆时语买礼物点外卖。他自己吃住在部队,呆的又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每个月的工资几乎花不了什么,所以都花在女朋友身上了。   陆时语拿着手机去了没有人的楼梯间,试着给魏郯打了一个,电话关机。   眼看着上班时间要到了,她给他发了条信息。   这个礼拜,陆时语上的是白一班,就是正常的工作班,可以按时上下班。   因为实习期的工作时间和一线医生完全一样,都是三班倒,为了方便休息,她在医院附近租了个一居室。   本来陆缄说直接给她买一套小户型,但她以周边都是老旧小区为由拒绝了。   下班回到家,陆时语直接瘫进沙发里,饭也没吃,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屋里屋外一片漆黑。   她抓着头发坐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拿出手机来,微信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她发的那条【我想你了】的信息上。   她不甘心地试着再打魏郯的手机,依然关机。   陆时语哼哼一声,毫无办法。   一个星期后。   晚上九点,刚查完房,回到医生办公室,陆时语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和病历,开始工作。   手机突然一下下震动着,她瞟了一眼,看见了屏幕上的“狗十三“三个字。   这几天,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魏郯,可是那人的电话就是打不通。   手机还在桌上“嗡嗡嗡”地响,陆时语抿唇看着想挂断又舍不得。   她把病历合上,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也不接,想让他也尝尝打不通电话的焦急。   手机自动挂断,停了一下,又响起来。同样值夜班的小护士进来洗手,“哎呀,我们那边的洗手液用得好快。陆医生,你手机一直在响。”   陆时语朝她笑了一下,带着手机走到楼梯间。   她背靠在墙上,按下接通键,也不说话。   “小语,对不起啊。我们临时有任务,手机都被收了。”那边立刻响起魏郯的解释声。   还是老生常谈,也没个新意。   陆时语依然不说话。   “小语,小语?”他叫了她两声。   “我知道了,我在上班呢,没事就挂了吧。”陆时语终于开口,违心地说道。   如果他敢说“好”,她就把他拉进黑名单。明天,不,三天以后再放他出来。   “好,那你好好工作吧,明天我再给你打。”   陆时语气不打一处来,连“再见”都没说,啪地就把电话压了,然后利索地把人拉黑了。   上了个大夜班,早上八点刚过,陆时语从医院出来。她用手抓着头发,随便绑了个马尾,一脸困倦地出了医院大门。   “小语。”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传来,震地她一个激灵。   出现幻听了!   她飞快转身。   真的是魏郯!   一身正儿八经的军装,领口系着领带,面孔更刚硬凌厉了,整个人精神饱满。   他单手抄着裤袋,潇潇洒洒站在她身后,朝她笑。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陆时语傻呆呆地怔在原地,半晌,揉了揉眼睛。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   “我休假了。”魏郯勾着唇角,眼底带笑,张开双臂。   陆时语很想矜持一下,可两条腿自有主张似的,朝男人走去。越走越快,最后飞扑进男人怀里。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他的气息充满整个胸腔。即使将人抱了个满怀,她还是不可置信。   “我做梦了吗?”   “不是梦。”魏郯亲了亲她的发顶。   毕竟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魏郯还穿着军装,两人克制地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飞行员每年有一个月的疗养假,但去年他是五月份休息的。   “你假期怎么提前了?”陆时语追问道。   魏郯嗯了一声,没多作解释,只说,“这次我可以多呆些日子。”   听到这个消息,陆时语疲惫尽扫,昨天的那些不愉快也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满脸都笑开了花。   她再三地确认:“是真的吗?”   “会不会突然把你叫回去?”   她真是被虐怕了,感觉谈个恋爱都提心吊胆的。   “傻子,我骗你干嘛。”魏郯揉了揉她的发顶。   回到家,魏郯把摘下来的大檐帽盖在陆时语头上,她仰着脑袋,从帽檐的阴影里看他。   半晌,她不满地嘟嘴,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又冰又硬的领章上,“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而且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   和个当兵的谈恋爱感觉总是在与时间竞赛,而且他们有太严苛的纪律和太多的秘密,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讲。无论你在干什么,上面来个电话,人就得走。   “我知道,都知道。”魏郯抬手揉着她细腻的后颈,语含歉意。   陆时语用小拳头捶了捶男人越发结实的肩背。   “再打,打重点。”她那点小破力气跟挠痒痒似的,魏郯毫不在意地说。   “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陆时语话音未落,魏郯的吻就如暴风骤雨似的落了下来。   思念、歉意和无边的爱意全部揉进了这个吻。   他也想温柔些,可心底最深处又涌起一丝偏执和不安,渐渐失控。   陆时语觉得今天的魏郯和平常不一样,特别野,充满了男人的占有欲,她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   只好含糊不清地撒娇,一声声软软地叫着:“哥哥。”   可是,她却忘了,魏郯最禁不起她这样。   从浴室出来,魏郯把包成粽子的某人塞进干爽的被子里。陆时语眼角、脸颊都泛着绯红,睫毛还湿哒哒的粘成一簇一簇。   她刚哭过。   魏郯只围了条浴巾,皮肤上的水渍还没顾上擦。他插上电吹风,大手穿过半干的长发,抓起来一缕一缕地耐心地给她吹干。   陆时语被伺候得舒服,困意上来,她哼唧一声打了个哈欠。   “睡吧。”   “你也睡会儿吧,半夜就起来赶飞机。”   陆时语摸着他冷白的胸膛和肩膀上几道明显的抓痕,“疼吗?”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不长呀,怎么就能给他弄成这样。   “不疼。”关掉吹风机,魏郯掀开被子躺进来,胳膊习惯性一伸将人拢进怀里,“你想怎么样都行。”   陆时语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听着两人相和的心跳声,睡着了。   魏郯折腾一路,也有些疲惫,但看着怀里软绵绵的一团,他又有点舍不得阖眼。   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窝在他怀里的陆时语蹙了蹙眉,哼唧一声,他第一时间将铃声压掉,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然后才小心翼翼抽出手臂,翻身下床,走出房间才拨了回去。   电话一接通,俞景蕙就中气十足地骂他:“臭小子,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妈,我早就到了,想着你和我爸都上班,就先到丽景苑这边了。”   “小语呢,上班还是休息?”   “她刚下夜班。”   “你们有空回来吃饭吧,我让你爸做几个你俩喜欢的菜。”   “行。”   “不是我唠叨,你说自从你当了兵,一年比一年忙。我和你爸倒算了,你的选择我们都支持,而且我们身体都挺健康,也不用你操心。可小语怎么办?你俩谈恋爱都几年,老这样分着再好的感情也淡了。我说你就不能申请调个离家近的地方吗?”   “妈,你看我大清早刚回来,现在困得都睁不开眼,有什么事等我回家你再说,行不行?”   俞景蕙无奈地叹气,“行了,你快去睡觉,回家之前先打个电话。”   “好。”   挂掉电话,魏郯从玄关处衣架上挂的外套口袋里抽出烟盒。   瞌睡被老妈一个电话赶跑了不少,他干脆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头往后微微仰着,慢慢地抽完一支烟,才回卧室。   他放缓了呼吸,轻手轻脚地上床,侧躺下,头枕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小女人。   她大概是太累了,刚才又被狠狠欺负一番,居然睡的打起了轻轻的小呼噜。   就和小时候太爷爷家养着的那只猫咪一样。   可爱至极。   魏郯忍不住又凑了些过去,一下一下啄吻着她的眼角、鼻尖、耳垂。   陆时语不满地皱起眉头,黏黏糊糊地呜呜两声。   魏郯克制着,不再亲她,抬手拍拍她的背,轻柔安抚。   陆时语舒展了眉头,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   每每看到她这样,自制力极强的魏郯都会有一瞬间的动摇——什么都不想,哪儿也不去,就这样伴着她,一天天,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说正文完结的气息啦(#^.^#)   如果没有意外,我会赶在中秋假期完结哦。番外嘛,准备写我最心疼的潼潼和时钦,偏娱乐圈,苏爽甜 第87章 撒娇八十七点   陆时语是饿醒的。   这一觉睡得全身绵软,她哼唧着用脸蹭蹭枕面,伸手朝旁边乱摸,空空如也。   她刷地睁开眼,视线触到床头那件挺括的冷蓝色军衬,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她睡懵了,差点以为自己做梦梦到魏郯回来,顺便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魏郯正在厨房里忙着。他盯着烤箱里的蛋挞,旁边炉灶上的铁锅里还有红烧鱼在咕嘟咕嘟地煮。   随着“叮”的一声,他将烤盘拿出来。一个个蛋挞烤的焦黄松软,奶味浓郁,看起来很成功。   有两条软绵绵的手臂从背后缠住了他的腰。   “醒了,小心烫着。”魏郯忙将烤盘推开,摘掉手套转过身。   陆时语穿了自己的一件半新不旧的黑色连帽卫衣,卫衣宽大,穿在她身上像是卫衣裙,就是有点短,堪堪遮住大腿三分之一处。   她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暖洋洋的体温,脚上连只袜子都没穿。   “去加条裤子,小心着凉。”魏郯啄了一下她的肉嘟嘟的嘴唇。   陆时语摇头,勾着鼻音,嗯了一声,娇声娇气地说:“你给我穿,腿累,走不动。”   魏郯轻笑一声,真的把她像抱娃娃一样抱起来往卧室走。陆时语乖乖地伏在他肩头,紧紧攀着他的脖颈。   侧脸蹭过魏郯的耳朵,突然觉得牙痒,她偏过头,轻轻咬了上去。   “别闹。”魏郯拍拍她。   陆时语才不听他的,起了玩心,叼着他的耳垂耳廓连咬好几口。   “再闹,你还想不想上班了?”魏郯警告地掐了她一下。   陆时语这才嘻嘻笑着停下来。   魏郯从衣柜里找了条格子睡裤,抖落开,耐心地半蹲在她面前。陆时语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配合地自觉抬脚。   看着自己形状美好的膝盖骨,以及纤细精致的脚踝,陆时语自恋道:“我觉得我的腿长得挺好看,是吧?可惜穿裙子工作不太方便,我现在每天都是牛仔裤或者休闲裤配运动鞋,裙子和高跟鞋都不大穿了。”   她皮肤白细,腿型笔直匀称,确实好看。   魏郯安静地听她叨叨。   “听说飞行员找女朋友要求挺高,特别看脸,不漂亮的不要。魏郯同志,请问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我的择偶标准……”魏郯顿了顿,在她手背亲了一口,“只要不是丑成猪八戒都可以。”   陆时语的笑脸挎了,举起小拳头砸了上去。   魏郯哈哈笑着,把人推到洗手间:“快洗漱,然后吃饭。”   看着餐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还有蛋挞,陆时语还没坐好,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抓了块蒜香排骨啃。   魏郯将米饭碗和筷子递给她,“你是小朋友吗,用手抓着吃。”   “十三,你真是被飞行员耽误了的好厨师。你去超市了?我几乎没开过火,家里什么也没有。对了,叔叔阿姨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打过电话了,晚上送你去上班以后,我回家看看。”   “嗯嗯,叔叔阿姨应该也很想你了,你不用送我,这几天你就回去多陪陪他们。”   “我妈说她和我一起吃了二十几年饭,让我多陪陪你。”魏郯将剔了刺的鱼肉夹给她,又夹一筷子青菜。   “蕙姨真好。”陆时语由衷地道。   吃过饭,她收拾收拾准备上班,魏郯疏通了浴室有点堵的洗脸台的下水道,又将客厅茶几上乱七八糟的小零碎都收好。   陆时语摸摸鼻子。   平时看着还算顺眼的屋子,怎么他一回来就感觉乱得下不去脚呢?!   她走过去,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位置敏.感。   魏郯单手扶着她的腰,人往后坐直身子,让她滑下来些,坐在他腿上。   陆时语勾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上了他的唇。   感受到了她的热情和攻势,魏郯一点儿不打算反抗,直接打开城门缴械投降。   陆时语眨眨眼,探出舌尖舔掉他唇上的晶亮,然后满意地拍拍他的脸,“乖乖在家哦,我去上班啦。”   说完,就要站起来。   魏郯没应声,只扣着她的腰将人重新拉下来,他力气很大,半分也不容她挣扎。   男人的呼吸灼热烫人,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吮咬。   陆时语生出一种下一秒就会被他咬破血管的感觉。   痛意蔓延开,她指尖都颤栗起来。   本能地挣扎两下,未果,她索性放松下来,任他作为。   好一会儿,陆时语抬手在结实的小臂上掐了几把,魏郯才缓慢放开对她的桎梏。   她没好气地理了理头发,站起来,俯视着瞪他:“你怎么回事呀?”   魏郯靠在沙发上,大喇喇地敞着腿,平淡地道:“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那是情不自禁。”   “我也是情不自禁,外加一点欲求不满。”   陆时语视线向下一扫,挑着眼笑地像只小狐狸,很没良心地说:“我上班了,你自己解决吧。”   *   人逢喜事精神爽,魏郯一休假,陆时语这几天简直心情好到飞起,走路都带风。   “有了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上了一周的大夜班还精神十足的。”刚跟着科主任大查房,陆时语和姚婧将厚厚一摞病历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嘻嘻嘻。”陆时语笑呵呵地打开病历。   姚婧啧了一声,也开始工作。   中午休息,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陆时语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手腕和脖颈。   姚婧递给她几根风干牛肉,她接过来咬了一口,“咱们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食堂的炒粉了,你呢?”   “行,就吃这个。”   正说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魏郯:【牛肉干好吃吗?】   陆时语侧脸朝门口看。   只见男人含笑靠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墙上,宽平的肩、挺拔的腰、冷白色小臂上流畅扎实的肌肉彰显着男人的野性和力量。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露出锐利的喉结。   见她望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便当盒晃了晃。   姚婧也看到了魏郯,故意道:“陆时语同学,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刻到了,我相信你绝对不是有异性没人性的那种人。”   陆时语掐了掐她的脸,“姚婧同学,我那箱巧克力你吃得最多吧。”   姚婧立刻道:“得咧,吃人嘴短,既然你的情哥哥来了,我就有点眼色,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了。”   陆时语走出办公室,仰着脸笑:“你怎么来了?”   “想和你一起吃饭。”   四月的帝都,阳光充沛暖人。B大附属医院绿化不错,满眼郁郁葱葱,春意盎然。   两人坐在一棵树冠撑开如巨伞的樱花树下。   “好吃吗?”魏郯夹了一块锅包肉到陆时语的碗里。   “嗯嗯,好吃。”陆时语喝了口汤,冲他一笑,“比我们医院食堂做得还好,你这手艺可以开店了。”   魏郯看着她弯弯的笑眼,眸光温柔,“以后只要我有时间,都给你做。”   陆时语却摇头,“不用,你平时训练、飞行强度那么大,不要再浪费精力在这些事情上。”   “心疼我?”   “那当然,不心疼你心疼谁。”陆时语嗔他一眼。   微风拂过,淡粉色的花瓣就打着璇儿徐徐而落。有一瓣调皮地落在她凹陷的锁骨窝处,她觉得痒,低头将花瓣吹落。   魏郯静静地看着她,唇角牵着笑。   吃完饭,陆时语将便当盒一个个收好,“男朋友,明天我休息,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   本以为魏郯肯定没什么意见,谁想到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她好奇地凑近。   魏郯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故作神秘,“保密。”   陆时语切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魏郯站在床边,单手扯着被角,与睡得天昏地暗的某女进行拉锯战。   陆时语脑袋埋在两个枕头中间,眼睛都睁不开,瓮声瓮气地道:“魏十三,你松手,我要睡觉。”   “九点了,你已经睡了一个对时,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男人仿佛拥有无尽的耐心,任凭她撒娇耍赖生气,就是要叫她起来。   陆时语哀怨地睁开眼,还是不动。   魏郯挑眉,跪在床沿,两手一起出动,哪儿有痒痒肉就往哪儿抓。   小女人极怕痒,笑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只大虾米。隔着被子,魏郯拍了拍她的屁屁,“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出来吃早饭。”   等陆时语赖了会儿床起来再慢吞吞地洗漱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魏郯叹了口气,把做好的早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   陆时语完全没想到魏郯口中所说的神秘约会地点是郊区一个所谓的机场!   从小到大,她也坐过不少次飞机了,可从来没来过这样的机场。没有熙熙攘攘的旅客,没有雄伟的航站楼,甚至连像样的客机都没有。   好吧,这比起她提议的电影院有新意多了。   魏郯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往安检口走,“这是一个通用航空机场。通用机场是专门承担除旅客运输和货物运输以外的民用机场,比如空中旅游、空中表演、空中测绘、农林喷洒。”   过了安检,陆时语摘下太阳镜,看着被刺目的阳光晒得发白的停机坪上,停着数架漆身靓丽的飞机。   远远看着,这些飞机更像是大玩具或者模型,完全不像真机。   “有飞机要降落了。”魏郯指着远空中一个小红点说。   果然,一架红蓝白相间的轻型飞机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在一阵震耳的轰鸣声中,缓缓着陆。   “走吧。”魏郯拉着好奇地东张西望的陆时语朝飞行楼走。   刚走到飞行楼门口,就见到一个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中年男人站在大厅中间,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敏行!”   “赵叔叔,您好,好久不见。”魏郯快走两步,和中年男人握手。   “你小子行啊,比去年又结实了些。”中年男人很是熟稔地在魏郯肩上使劲拍了拍。   “赵叔叔,这是我女朋友陆时语。小语,这是我爸的老朋友,也是这家特技飞行团的团长。”   陆时语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   赵叔叔点头,夸了她两句漂亮。然后对魏郯说,“你跟我来办手续吧。”   魏郯应声,侧头对陆时语说,“你在这儿等我。”   陆时语拽着他的衣角,有点紧张,“你要做什么?”   “带你飞!”   陆时语:“……” 第88章 撒娇八十八点   当魏郯穿着飞行团的军绿色连体飞行服走到她面前时,陆时语才真正相信了他不是开玩笑。   魏郯把手里的另一套飞行服往前一递,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去换上。”   “真要飞呀?”   “怕了?”   “谁,谁怕了?”陆时语挺了挺腰,抢过衣服朝更衣室走。   她这回动作倒快,没一会儿就换好了。她个子本来就不低,长发高高地扎成了马尾,穿着简单帅气的连体飞行服,整个人气质都显得不一样了。   陆时语将黑色墨镜架在脸上,在魏郯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好看。”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军绿色飞行服,看起来有点情侣装的意思。只是魏郯穿起来潇洒刚硬,陆时语穿起来则是柔美帅气。   魏郯拉着她的手朝停机坪走去。   真正坐进狭窄的机舱,陆时语才切身感觉到与她平时乘坐的民航飞机是多么的不同。格外紧实的安全带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来气,看着面前完全看不懂的仪表盘,她紧张了。   魏郯亲自给她绑上降落伞,调整耳麦,在她耳边仔细叮嘱着注意事项。   “别怕,我在呢,你只要好好享受这次飞行就行了。”   看着他沉静深邃的眉目,陆时语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想到了十四岁那年意外受伤,傍晚他背着她往家走的情形。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没什么可怕的。   地面工作人员撤离,机舱玻璃盖缓缓落下。   “小语,准备好了吗?”耳麦里传来熟悉的男声。   “好了。”陆时语重重咽了口口水,她被绑在座椅上,用力扭头向后看,可惜只能看到魏郯大半个头盔。   魏郯低笑一声,“坐好,别紧张。”   “哦。”   耳麦里传来飞行楼的指令,随着轰鸣的引擎声,飞机开始滑行。滑行过程中,飞机震颤得厉害,和民航客机的舒适性来讲,完全没有可比性。   陆时语干脆闭上眼,“十三,要起飞的瞬间你告诉我一下,我好有个准备。”   “好。现在准备,3、2、1。”   他话音刚落,飞机已经高高仰起机头呼啸着一飞冲天。   “小语,睁开眼。”魏郯稳稳把着操纵杆,他虽然看不到陆时语的脸,但却猜到她现在一定闭着眼,不敢看。   “我不。”   “没事,我们已经在平飞。”   陆时语屏息,慢慢睁开一只眼。最先进入视野的是玻璃舱盖上被浅金色阳光折射出的七彩光线,继而是一片仿佛伸手可触的清澈蔚蓝。   她甚至感觉自己就像长了一双翅膀,在天空翱翔。   比起起飞时的震颤,此刻飞机的航迹十分平稳,只感觉到微微的颠簸。   陆时语适应了之后,大着胆子往舱外看。   绿油油的农田、疏疏落落的房屋、波光粼粼的河流、远处连绵的青山……壮美开阔。   和平日所见完全不一样。   “好美!”她赞叹。   魏郯低笑一声,“要不要来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   回答她的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像堵墙似的重重压向她,飞机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朝地面坠落。   陆时语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地、田野急速地迎面扑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机翻滚着被迅速拉起,天旋地转间,机头前又出现了蔚蓝。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的新奇和亢奋顺着神经,从脊背窜起,直达头顶,指尖都在兴奋地颤栗。   玻璃舱盖打开,魏郯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脱掉身上的降落伞,又倾身过来帮陆时语解。   直到头盔被摘下,安全带和降落伞被解开,几近脱力的陆时语被魏郯半拖半抱地弄下飞机,她还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她呼吸重浊,胸腔发紧,双腿虚软,肾上腺素还在血液里仿佛被炸开一般横冲直撞。   魏郯拍拍她的脸,“还好吗?”   陆时语点点头,“我是不是很怂?”舱内温度高,再加上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的额发早已汗湿。   魏郯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漂亮的眉眼。他摇头,“第一次你没吐已经很棒了。”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陆时语抬起头,看他深邃的五官,以及他肩后那片澄澈的蓝天。   和自己有气无力的样子相比,魏郯面色十分轻松,大概有些日子没飞了,今天试试手,虽然不过瘾,但也让他的眼中焕发出了不同以往的神采。   他,天生就属于这片辽阔坦荡的蓝天。   “魏郯,我爱你!”陆时语攀着他的脖子,低声道。   魏郯笑着啄了一下她的脸,“我以为一落地你会打我呢。”   他不提还好,这一说,陆时语是有点生气,“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准备准备,突然就……吓死我了。”   中午,他们是在飞行团吃的午饭。   魏郯和赵叔叔是志趣相投的忘年交,两人一聊起飞机来,停都停不下。   一顿饭吃完,赵叔叔亲自把他们送了出来。   坐上车,魏郯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陆时语一幅累瘫了的样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回家,我现在只想回家。”   车开到半路,她就睡着了,脑袋歪歪地靠在车窗玻璃上。   魏郯无声弯了弯唇角,把车速降了下来。   陆时语窝在副驾驶睡得迷迷糊糊,直到朦胧感觉到车子停了,安全带也被人解开了,才哼唧一声,眼都没睁,声音慵懒地问:“到了吗?”   魏郯应了一声,温柔地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回家再睡。”   陆时语慢吞吞地抬起两条细胳膊抖了抖,只说了一个字,“抱。”   “那你就睡车上吧,我先上去了。”   陆时语刷地睁开眼,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魏十三,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   魏郯笑出声,径自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搂着她的肩背,将人打横抱了出来。   陆时语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勾住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在地下车库等电梯时,魏郯抱着她掂了掂,“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大兄弟,知道对女生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陆时语抖着腿要挣扎着下地,“那你放我下来。”   “别乱动。”魏郯收紧手臂,让她动弹不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事没事就想逗逗她。   陆时语是个在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秉承着“房子是租来的,日子是自己的”原则,将个一居室布置得温馨又浪漫。   她喜欢睡软床,魏郯刚和她在一起时,还有点不习惯。   把人放在四柱公主床上,他低头咬了咬她的鼻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食材。”   “不吃,不吃,这半个月你都把我喂胖了。”   “没有,我和你开玩笑的。”   陆时语轻哼一声,突然攀上他的脖子,张嘴咬住了他的唇瓣慢条斯理地磨着。   魏郯呼吸一重。   陆时语舔着他的唇角,挑着杏眼斜睨着他,眼波荡漾,妖精似地说:“我想吃你。”   事实证明,男人是经不起撩的。   尤其是一年见不了几回面的。   稍微一撩拨,他就能进化成禽.兽。   陆时语混混沌沌地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一根小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她的脸被枕头压得微微变形,看起来嘴巴嘟嘟的,“魏十三,你知道自己的人设吗?”   “嗯?”魏郯饱食后慵懒又满足,将离他三丈远的人重新捞进怀里。   “学神级校草,jinyu系男神啊。”陆时语伸出细细的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你自己想想这人设都崩成什么样儿了?”   魏郯抓过她的手举到自己的嘴边,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指尖,“男人压根就不存在这种属性。”   陆时语:“……”竟然觉得好有道理,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受教似地点头,“明白了,男人都是泰迪精。”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小动物似地拱了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着眼说:“十三,以后不要乱花钱了。”   “你不喜欢我送你的包包和化妆品?” 魏郯闻着她头发上的淡香。   “喜欢。但是……”   魏郯直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喜欢就行。我工资不高,但是福利还可以,每次飞都有补贴。你是我的女人,别人有的你也一定要有。”   陆时语埋在他颈窝里,心里软软的。   她从小生活优渥,在物质方面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尤其成年后,很少会单纯地因为物质的满足而获得强烈的满足感。   但每次收到魏郯送她的礼物,她都会开心很久。   不是东西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对她那种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的满满的、无条件的宠溺。   她又往魏郯的怀里钻了钻,胸腹紧紧相贴,像是想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一样。   好一会儿,她听到魏郯说:“小语,后天我就回部队了。”   “嗯,我知道呀,你早就讲过了。”   “另外,”魏郯顿了一下,“我调动工作了。”   闻言,陆时语睁开眼,慢慢仰起头,与他对视,“调到哪里?”   “试飞大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你们是抛弃我了吗,留言越来越少啦o(╥﹏╥)o   我还想明天三更来着,呜呜呜   给我一个爱的评论吧(敲破碗 第89章 撒娇八十九点   试飞?   这对陆时语来说,又是一个没接触过的新名词,不过会不会离帝都近一点呢?   “在哪里?”她问。   “在Y市。”   陆时语哦了一声,略有失望,从华东调到西北,越来越偏了呀。   “那,什么是试飞?”她继续问。   “任何一架国产军用、民用飞机,从科学研制到出厂交付正式使用之前,都要经过无数次的测试,而驾驶飞机进行测试的人叫试飞员。”   魏郯说话时的语气和声音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陆时语的心却沉沉地往下坠落。   他说得简单轻松,她却懂了。   如果说魏郯现在飞的是设计成熟已经定型的飞机,那他将来飞的则是存在着未知缺陷以及不可预知的危险的飞机。   这两者区别可大了。   陆时语轻轻抖了一下。   魏郯将被子拉上来,给她掖好,自己却起身,“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会儿,吃饭我叫你。”   听到洗手间的门关上,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陆时语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   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试飞员”三个字,然后打开相关结果逐一往下看。   越看越心惊!   ——试飞员被称作“和平时期距离死亡最近的人。”   ——试飞员驾驶的是从未有人飞过的的飞机,每一次试飞,都是在试错。   ——试飞员必须驾驶飞机在极限条件下进行各种极限飞行,从而检测飞机的真实性能、安全边界以及发现飞机出现的各种问题,再进行改良、定型、量产。   ——只有飞出极限值,新型战机的性能才能得到验证,战斗力才能得到提升。试飞员们多担一份风险,科研人员就多一份宝贵数据,后期的飞行安全也多了一份科学依据。   ——试飞员有的也只是工程师们给的理论数据,没定型、没先例,在高空中发生各种问题必须依靠自身来化险为夷。   ——试飞员驾驶的新机,是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心血,是国家上亿元的财产。一旦掉下来,损失的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国防工业的成果,失去的很可能是一代飞机。所以试飞员面对危险第一反应都是要保住飞机。   ——可以说,中国空军所有飞机的飞行手册都是试飞员用生命谱写出来的。   ——国之利器,以命铸之!   看着锅里的冬瓜渐渐变得透明,圆圆的肉丸子一个个飘浮上来,魏郯撒了点香葱末,关火。   米饭也煮好了,电饭煲跳到了保温键。   他洗洗手,去卧室叫陆时语吃晚饭。   窗帘拉着,屋子里有点暗,陆时语穿了件黑色的大T恤蜷膝缩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这T恤是魏郯的,她似乎很喜欢把他的T恤、衬衫当睡衣穿。   T恤领子有点宽,露出精致的一字锁骨,长度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露出一双白得晃眼的大长腿。   魏郯弯腰摸了摸她的腿,有点凉。他拉开衣柜找了条长裤,抖落开,半蹲在床边,“小语,来穿裤子。”   陆时语抬起眼帘。   他穿着白色的棉质T恤,面料看起来柔软舒适,袖子挽在手肘,整个人看起来比穿军装的时候要柔软很多。   陆时语倾身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软软的脸蛋压贴在他脖颈勃勃的脉动处。   “十三,你能不能不调去试飞大队?我不想你去,求你。”声音软糯,语含乞求。   这是她第一次干涉他工作上的事。   魏郯抱着人站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扯过被子将她像裹寿司卷似的把人整个包起来。   他揉着她的后颈,声音低柔地给她解释:“小语,如果说飞行员是万里挑一的话,那试飞员是在飞行员中万里挑一。以我的资历,调过去还要经过培训考核,并不能马上投入试飞工作。而且,我们国家目前是世界上三代机研制中唯一没有摔过飞机的国家。我们要相信飞机的研发制造者,相信后勤保障,相信这条战线上的所有人,他们都很优秀。”   陆时语静默着,眉眼低垂,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覆盖下来,打下柔软的阴影。   “吧嗒”,一大颗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砸到魏郯的手背上。   魏郯慌了神,连忙哄她,“别哭,宝贝儿。”抬手要给她擦拭眼泪。   “啪”的一声脆响,陆时语拍开他的手,她睁着通红的眼,肩膀睫毛都在颤,哑声道:“十四亿中国人就缺你一个吗?”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可随着你念军校去当兵,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所以无论有什么我都不想和你吵,因为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可是,现在你和我说要去当试飞员?我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我没你有理想有抱负,我只是一个只想每天和心爱的人一起上班,一起回家的普通女人。”   “难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你不必隐瞒你将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险,你没想过你这一走,我该怎么办,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陆时语越说越心酸,越说越难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   空气凝滞,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陆时语抹了把眼泪,“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会说什么。”   “这是命令,对不对?”   “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是不是?”   魏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剜出个窟窿出来,喉咙也堵着,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陆时语从他身上爬下来,抬脚就走,随着“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餐桌上,冬瓜丸子汤散着诱人的香气,削皮切好的水果一块一块,漂亮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可是今晚,注定没有人来品尝了。   这是继初二那年以来,两人唯一的一次冷战。   说是冷战,也不太准确,因为魏郯这两天一直在试图缓和关系,只是陆时语在气头上,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完全不理睬。   第三天清晨五点,天光熹微,魏郯已经醒了。   这是多年形成的生活习惯。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部队,一直如此,十几年如一日。   上学时,陆时语就笑他生活规律地像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他当时还一本正经地反驳:“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可没有我这么好的睡眠质量。”   事实上,她和自己有太多不同。比如她喜欢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P股了才起。   一点薄阳从窗帘缝隙里悄无声息地探了进来。   卧室里积淀了一晚的睡意,身边的人还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熟睡着,甜甜暖暖的气息将他包围,而他的衣袖一角被一只白皙小手紧紧攥着。   她这两天看也不看自己,晚上睡觉也是恨不能在床中间划条三八线。可等睡沉了,又会无意识地向自己靠过来,甚至像现在这样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魏郯决定赖十分钟的床。   他轻轻地侧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与陆时语面对面。他发现,即使如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心里就充满了难得的安宁和满足。   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了,他只知道自己跟中了蛊一样。   非她不可。   是她教他情爱销魂,是她教他何谓两情相悦。   这么美好的人,是他的爱人。   魏郯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他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   洗漱完,他做了个金枪鱼蔬菜沙拉,等陆时语起来,自己热下牛奶和吐司就行了。   拉着行李箱来到客厅,在玄关换好鞋,魏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卧室,却见他的小女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卧室门口。那双琉璃般清澈剔透的杏眸此刻湿漉漉的,蕴着水光,她轻轻咬着下唇,模样委屈而不舍。   魏郯喉间微哽。   想抱她。   想再多抱她一会儿。   想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可是不行。   那样她会更伤心。   “你再睡一会儿,早饭我做好了,牛奶在微波炉里打一下再喝,不要喝冷的。”   “我走了。”   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陆时语小炮弹一样朝他直直奔来。   魏郯反应极快,双手接住了她,但却因她冲过来的力道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陆时语无尾熊似地挂在他身上,修长的双腿环上他的腰间,抬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的唇舌热烈纠缠。   好一会儿,魏郯才不舍地退开,在她耳畔缓声道:“幼时,曾祖父曾教我兄弟——男人俯仰穹壤之间,有必行之事。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国际争端依然存在。作为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势必会面临众多考验。而我,作为国之一分子,我选择为国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   “所以,我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与女朋友天天相伴,耳鬓厮磨。”   “小语,我对你的爱并不会因为距离而疏远。”   “我爱你,至死不渝。”   陆时语哽咽着,唇瓣翕动缓缓摩擦他的耳垂,声音又软又绵,一遍遍地唤他。   “十三。”   “十三。”   “十三。”   真的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静止,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怀抱。   “我有多爱你。”   “如果我只是有一点爱你该多好,可是我那么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陆时语从他身上下来,站好,细白的手指摩挲着他右胸前形状为一对展开的翅膀的金色胸标。   “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每次魏郯离开,陆时语从来不去机场送他。因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什么也不顾,跟着他跑了。   短短的八个字承载着满心的不舍,陆时语觉得她好像更矫情了,人还没走,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她抽了一下鼻子。   魏郯的心脏狠狠地大力地颤了颤。   “等明年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向和平年代奋战在第一线的各行各业的英雄们致敬!向英雄背后默默支持他们的家人们致敬! 第90章 撒娇九十点   B大附属医院作为帝都三甲医院,无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天天人满为患。   陆时语目前轮转到肛肠科实习,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给人爆菊,咳,不是,是指检和清创换药。   金眼科,银外科,开着宝马的口腔科。肛肠科虽然不如其他科室听着光鲜,但接触下来,陆时语觉得这个科室其实有很多优点。比如,除非肠癌这样的大手术,一般手术不用太久,医生比较轻松。而且因为生活节奏快,饮食不规律,病患数量庞大,不愁没病人。   此刻,她坐在换药室里,带着口罩手套正在给一位前天才做完肛瘘手术的男病人清创换药。   “来,躺好,抱着膝盖,别紧张。”   “医生,你能不能轻点。”男病人三十来岁,高大魁梧,胳膊上还有青色纹身,像个社会大哥。   可惜此刻社会大哥没有一点大哥的气势,陆时语还没开始,他就吱哇乱叫上了。   陆时语用镊子夹起棉球,“你确定要轻点?肛瘘这种病,五分靠手术,五分靠换药。如果术后换药不及时或者消毒不彻底,会出现假愈合,到时候你还得再挨一刀。”   社会大哥不说话了,只是哎呦哎呦叫地魂儿都快从他嘴里飘出来了。   陆时语这一下午,给二十来个住院病人换了药,临近下班时,同事叫她:“陆医生,主任找你。”   她有点莫名,堂堂大主任找她个小喽啰做什么?   等来到主任办公室,听说要给她补休,陆时语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肛肠科一线大夫不算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又恰巧有两位女大夫同时休产假,所以科室格外忙碌。现在两人回来上班,其他人也可以轮流补休了。   突然有了四天小长假,陆时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她买了点爸妈爱吃的东西,回了趟家。   自从姐弟俩上大学以来,陆家小院冷清了不少。也许真的是距离产生美,她在家时几乎每天都要被苏亦唠叨两句,她不在家了苏亦又隔三差五地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知道她休息少,每个礼拜都和陆缄一起过来给她收拾收拾屋子,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陆时语一回家,苏亦和陆缄都很高兴,一个张罗给她做饭,一个张罗给她洗水果。   手机响的时候,她正抱着一盆车厘子吃。   看到是魏郯发来的视频请求,她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拿着手机一边叫了声:“十三”,一边回了自己房间。   “这孩子。”苏亦望着女儿透着开心的背影,感慨:“男朋友来电话就高兴成这样。”   陆缄拿起一颗车厘子递到老婆嘴边,“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努力,挺好。只是看敏行这情况,三五年是调不回帝都的,两人这样一直分着,实在不是个事。”   苏亦也叹了口气。   陆时语和魏郯每次打电话或者视频,说的无非是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想我之类琐碎又平淡的话题,但两人却怎么也说不烦。   看着手机息屏,陆时语突然很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发了芽的种子,怎么也按捺不住了。   第二天中午,提着行李箱站在西北某机场到达出口的时候,陆时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就这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跑来找魏郯了。   他们经常会有各种任务转场或者山区、高原训练什么的,万一人不在呢?她不是白跑一趟。   算了,来都来了。   如果他在,就当给他一个surprise。   如果他不在,就当自己旅游一回。   试飞大队并不在市区,而是在距离市区六十多公里的县城。   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陆时语转坐长途汽车,下了长途汽车得知试飞大队距离县城还有七八公里,她又坐上小巴士。   车外的风景从喧闹的街道变成绿油油的田野和低矮农房,在蜿蜒山路上盘旋了许久,直到差不多整车的人都下光了,汽车才突兀地停下。   巴士司机开了双闪,下车,人走到车头打开引擎盖看了一会儿,重新回到车上,朝着包括陆时语在内的几名乘客道:“车坏了,走不了了,再往前两公里半就到终点了,你们自己走吧。”   陆时语:“???”   她拎着行李箱下车。一辆拖拉机喷着发黑的尾气经过,她捂着嘴咳了一声,朝路边挪了挪。   待柴油味散尽,她才好好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从小生长在繁华热闹的大都市,除了大学那次西北之行,陆时语还从没有真正到过这么荒僻的地方。   放眼望去,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和农田。   八月盛夏,整个中国大概没有不热的地方,柏油马路炙烤得几近融化。最为悲催的是,陆时语为了臭美,穿了条仙气十足的白裙子,脚上蹬了一双细高跟凉鞋,踩在路面上,感觉像踩在晒化了的橡皮泥上,每走一步鞋底与路面分离都会发出一声响。   拉着行李箱,走了没一公里,她就走不动了。   她从小养得娇,被家里团宠着长大,吃用都是好的,社会阅历也浅,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火炉子似的日光将空气里最后的水分也烤光了,陆时语嗓子都冒烟了。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尖的汗珠,心想好在今天没化妆,否则脸上都成调色盘了。   她好想喝水,可是这里空旷的连个小超市都没有。   为什么部队总是在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她也不能就干站在这儿,总得找到试飞大队才行。   她瘪瘪嘴,拉着箱子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陆时语回头,只见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车飞驰而过,顺便嚣张地卷起周遭一片尘土。   陆时语抬手扇了几下,却见那辆吉普车一个急刹,猛地停下了,并且缓缓倒了回来。   副驾驶车窗降下,一个带着黑超穿卡其色制服的男人的脸慢慢露出。   “姑娘,你要去哪里?”   “夏亦辰?”   “陆时语?”   车内车外的两人异口同声。   时隔多年,他们自从高中后基本断了联系,陆时语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夏亦辰开门下车,“我大学念的是飞行器动力工程,毕业后去了试飞院,前几个月才调过来的。你是来找魏郯的吧?”   “对,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我刚来时见到他还吓了一跳,我和他还真是有缘分。”   夏亦辰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时语。   焦糖色的大波浪长发束成甜美又优雅的公主头,热风拂过,白色裙角扬起自然的弧度,真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只是看她蔫巴巴拖着行李箱的样子,有点惨兮兮。   “上车,正好顺路,我送你。”   “太好了,谢谢。”   夏亦辰从小性格就好,外向阳光,而且长大之后又多了几分沉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陆时语乍一看到夏亦辰这张脸觉得格外亲切,两人像老朋友似的聊了起来,说着自己的近况。   “我当年本来是要考附中的,可后来我家搬家了,就没上成。”   夏亦辰也剃了和魏郯一样的短发,整张脸清清楚楚地露出来,比起初中,他高了黑了壮了,笑起来倒是还像小时候的模样。   “今天我休息,正好去镇上取快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包邮了,快递根本不送,每次都是攒一块去取一趟。”   “这里也没什么娱乐设施,权当散心了。”   一公里多的路程,汽车跑起来也就分分钟的事儿。只是今天陆时语运气实在不好,魏郯他们前几天就到外地执行训练任务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夏亦辰想帮她暂时住进队里的家属楼,不过陆时语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坚持住在了部队招待所。   招待所条件还可以,房间收拾得挺干净。   她打开行李箱找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澡。   有人敲门。   是前台大姐,姓郝,四十多岁,她热情地送来一暖壶开水。   “谢谢郝大姐。”陆时语接过暖瓶。   郝大姐性格豪爽,热心而健谈,再加上招待所没几个住客,见到陆时语年轻漂亮,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探望男朋友,对她很是关照。   两人正说着话,空中陡然响起一阵轰隆隆巨响,山崩地裂一般。陆时语吓了一跳,郝大姐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是战机回来了。咱们这飞机多,不光白天,就是晚上也有不少飞行训练,习惯就好。”   那尖啸着破空的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的工夫就没了,只余隐约的轰鸣。   陆时语上一回在通用机场也近距离地感受过飞机起降飞行的声音,比较之下,怎么感觉军用飞机的声音更大。   震地人心慌。   陆时语洗完澡,换了舒服的棉质睡衣睡裤,饱饱地睡了一下午。晚上,在招待所的小食堂,她点了碗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条吃。   吃完饭又回到房间。   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陆时语没事干,于是就在房间玩手机吃零食。玩得实在没意思了,她带着零食出门,到前台找郝大姐聊天。   郝大姐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考到市里的重点高中,住校,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   女儿只有六岁,明年才上小学。小姑娘婴儿肥的圆圆脸上,一笑就有两个明显的小梨涡。   “朵朵,你怎么老盯着姐姐看呀?”郝大姐笑着问女儿。   小姑娘眨着大眼,笑得腼腆,“姐姐长得好看。”   陆时语笑着摸摸她的发顶,递给她一袋芒果干。   小姑娘没接,拿眼睛看向妈妈,见妈妈点头,她才开心地接过去,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   晚上又来了几个客人,郝大姐忙着给人开房间办手续。   陆时语就和朵朵玩儿。小姑娘拿着郝大姐的手机给她看,“这就是哥哥。他学习可好了,年年都是第一名。”语气特别骄傲,好像她自己得了第一名一样。   “你哥哥高几了?现在还是暑假,他怎么不在?”   “高三。他们已经开学了。”   “哦,那明年就高考了。”   朵朵点头,“哥哥要考飞行员。”   又是一个有蓝天梦的少年。   陆时语笑了,“那很好啊,到时候朵朵的哥哥也能像这里的飞行员叔叔一样开战机。”   朵朵嘟了嘴,摇头,“可是妈妈不让。”   “为什么呀?”陆时语疑惑道。   “他要考军校,我坚决不同意。”郝大姐忙完了,在女儿身边坐下。   “他要实在想当飞行员,那就考民航,军校绝对不行。”   “我和他说,他要考军校,我就与他断绝母子关系。”   “他爸是边境扫雷队的,朵朵两岁的时候,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这几年,我拉扯他们兄妹俩长大有多辛苦。”   “飞行员看着风光,但也实在危险。说我自私我也认了,我就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什么,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乡村不像城市,一到晚上黑得厉害。招待所只有二层,陆时语闲来无事,双臂撑着窗台像小女孩似的托着腮,望向窗外。   远处的墨蓝苍穹上镶着一枚细细的月牙儿,周围三五颗星子闪闪烁烁,耳边除了偶有不知名的昆虫声,四周静悄悄的。街对面试飞大队正门门头上那颗巨大的红色五角星被路灯照得格外显眼。   她脑袋里还想着晚上郝大姐最后说的一段话。   “咱们试飞大队田政委的儿子是海军航空兵,前年因为飞机故障,在陆基模拟着舰训练中牺牲了。他是我从小看大的,牺牲时才24岁。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就这么没了,哎!”   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身边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哦,明后天也都是三更(#^.^#) 第91章 撒娇九十一点   这一夜,陆时语辗转反侧,好晚才睡着,第二天早饭直接睡过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再次陡然响起那地动山摇划破天际般的轰鸣声,她“刷”地弹坐起来,赤着脚奔到窗前。   十数架银灰色的战鹰,有序地保持着双机编队的队形,如同一支支银色的利箭,沿着深色的山脉呼啸而来。   机场里,大批地勤保障人员在下面耐心等待。在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中,战鹰依次降落,保障人员分工明确地围上去。   穿着蓝色飞行服的飞行员和教员们,一个个抱着头盔,身姿潇洒地从飞机上下来,三三两两地朝飞行楼走去。   飞行员年纪都不大,他们全是今年才加入试飞大队的从各个航空旅选拔上来的尖子。   飞参室内,大队长照例对这次训练做了例行总结,最后宣布放假两天。   难得可以舒舒服服地放假,小伙子们说笑着去更衣室洗澡。   魏郯洗好出来,一名教员迎面走来,见到他露齿一笑,“小魏,你女朋友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魏郯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一滴水珠从眉毛滑进眼里,微微刺痛,“徐教,你说什么?”   徐教往他结实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你女朋友来了!你小子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傻了。”   魏郯黑眸闪亮,抬腿就跑,没跑出去两步,又停下,扬声问道:“徐教,她人现在在哪儿?”   “应该是招待所。”   徐教话音将落,魏郯已经跑出了更衣室,转眼就没了人影。   “徐教,魏哥的女朋友真来了?”   “这能有假?听说还是个活生生、亮闪闪的超级大美女。”   “难怪,我还是头回见魏哥毛毛躁躁的样子。”   “废话,要是你女朋友来探亲,你还能跟我们一群天天见的老爷们浪费时间?”   一屋子的男人都笑了。   魏郯性子比较沉,平时话不多,但是无论看脸还是看专业技术,他都是最拔尖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男人都服气强者,所以魏郯在队里,从上到下,人缘都不错。   小伙子们年纪相仿,乍一听说他女朋友来了,大家都好奇得不行。真的难以想象全大队的高岭之花谈恋爱是个什么状态,对方又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陆时语听到走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急忙跑向门口,拉开门,就见日思夜想的人正朝她大步走来。   她靠着门,眉眼弯弯地等在那里。   小女人一头长发束成低低的马尾垂在胸前,身上一件oversized白色衬衫,松松垮垮遮到臀下,白的发光的双腿笔直修长,整个人慵懒而妩媚。   魏郯两只眼睛盯着她,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她的面前。   他又瘦了些,短发潮湿,下巴上的胡茬被刮得干干净净,面孔汗津津地看着她。   而望向她的目光,比划过天际的流星还要璀璨光芒。   陆时语鼻子一酸。   一只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掌拉着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带,她顺势扑进男人充满阳刚的怀抱。   “宝贝儿,让我抱抱你。”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震颤,陆时语两条胳膊在男人腰后打了个结,将人死死搂住,生怕他会长了翅膀又不见了一样。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娇声娇气地哽咽:“你终于回来了。”   魏郯一把抱起她,关上门,将人抵在门后,喜悦的目光在她脸上快速地逡巡一遍,垂头就吻了上去。   四唇相贴,两人的身子同时颤栗了一下。   陆时语热情地迎合着他如暴风骤雨般的亲吻,马尾发梢垂下来,弄的魏郯脸上痒痒的。   心也痒。   魏郯抱着她,和她一并倒在床上。   事后,陆时语像只亲人的小动物似的拱进男人怀里,娇娇软软地说:“要抱着。”   魏郯心都化了,流连的目光沿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细细描摹,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两人又亲在了一处。   和刚才的急切不同,这一次他们温柔又缱.绻,感受着对方暖暖的呼吸,心里是满满的踏实感和幸福感。   *   床单被子凌乱褶皱,魏郯抱着陆时语进了浴室,上下其手帮她洗白白,然后自己也飞快地冲了个战斗澡。   陆时语裹着浴巾靠坐在洗漱池的大理石台面上,下面垫着块毛巾,两条腿晃啊晃地看着魏郯洗。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夏亦辰也在你们这儿,他是工程师,你们也算半个战友了吧。这回真是碰巧了,没想到在这里他乡遇故知,我有十年没见过他了。”   魏郯关掉花洒,随意围上浴巾走了过来,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男人事后也很性感嗳!   陆时语手臂伸出去攀上他的肩,任由他抱着自己出了浴室。   她调皮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他鬓角的水珠。   “不是没力气了吗,还皮?”魏郯顿了顿,又说:“晚上我们队长请大家吃饭,你去不去?”   “在哪儿请啊?”   “在家里。他爱人随军,特别会做饭,人也热情好客。休息时经常叫我们这些没结婚的到他家里吃饭。”   “行啊。”陆时语还从没和军属接触过,心里还有点期待,而且这个地方要啥没啥,他俩总不能只在宾馆待着吧。   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陆时语买了些水果。魏郯看着她挑水果,打趣道:“你还学会送礼这一套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呀?”陆时语白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你们队里有什么讲究,本来想买些保健品什么的,又怕给你添麻烦,所以只买了水果。既不会拖你后腿,还能给你增加点印象分。”   魏郯刮了刮她的鼻子,把水果提上,“行,没想到我女朋友还是贤内助。”   “那当然,你不要小看我。”陆时语骄傲地扬着小下巴。   仅仅半天的工夫,整个大队都知道了魏郯的女朋友来了。正想撺掇着看一看能把他们高岭之花收服的传奇女子,没想到,人家大大方方跟着魏郯来参加聚餐了。   他们到的时候,大队长家里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了。   陆时语一进门,客厅里吹牛的也不吹了,打牌的也不打了,看电视的也不看了,玩游戏的也放下手机,齐齐看向门口。   众人眼前一亮。   她穿着件亮眼的鹅黄色无袖连衣裙,腰肢纤细,下摆蓬蓬。这个颜色特别挑人,皮肤稍微黑黄的人穿着就会显得很没气色。   但陆时语唇红齿白身材窈窕,和裙子互相映衬,更加出挑了。   大家年龄相仿,对她都很热情,无论年龄大小直接喊:“嫂子好。”   陆时语大大方方地应了。   这时,大队长的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姓王,四十来岁,身材略丰,大概很爱笑,脸上有明显的笑纹。   “你就是小魏女朋友,哎呀,长得可真漂亮。”   陆时语顺着魏郯称呼她,“嫂子好,您叫我小语就行了。”   “哎。”王大姐笑着应道:“欢迎欢迎,快坐,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小魏,给小语倒水,我厨房正炖着鱼,你帮我把人照顾好。”   面对一屋子的年轻男人,陆时语也不拘谨,有人和她说话,她就和人聊几句。   “嫂子,问你个事,我女朋友过生日,我买了口红套盒送她,结果收到礼物她气地三天没和我讲话,问她为什么生气她也不说。”说话的是个娃娃脸的飞行员,陆时语听别人叫他大刘。   “你送的是什么牌子啊?”陆时语问。   “喏,我有图片,这还是让张教导员的爱人出国旅游时带回来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陆时语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牌子是没问题,就是这个套盒的颜色……我们女生都叫它死亡芭比粉,一般黄种人都驾驭不了这颜色。”   “哦哦哦,这样啊。我们一天到晚在山沟沟里待着,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我就是看这个颜色粉粉嫩嫩的,想着应该能好看。”   “正常,粉色是直男最爱,但却不是我们女生喜欢的。”   大刘受教地点头,然后问魏郯,“魏哥,你和嫂子什么时候领证啊?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   魏郯看了一眼红了脸的陆时语,眼中带笑,“计划明年打报告。”   飞行员结婚要求两个人年龄加起来满48周岁,他俩已经符合条件。   听到这个消息,一群人更疯了,还没吃饭,已经把酒拿出来,非要魏郯喝一个。   魏郯也不推脱,直接对瓶吹。   后来,一群人又要玩游戏打牌,而大队长拉着魏郯和另一个飞行员去了书房。   陆时语不好意思干坐着,就到厨房来,但她下厨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只好说:“嫂子,我帮您洗菜吧?”   “不用,不用,都快好了。”   王大姐做事利索,家里也不是头回来这么多人,早就驾轻就熟。   “等你们结婚了,再给我们露一手。”   陆时语被“结婚”两个字闹得脸上发烧,心说:她可是连半手都没有。   王大姐:“我们这边的口味比较重,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陆时语连忙道:“我不挑食。”   王大姐:“这里条件是艰苦点,可是你有眼光,小魏不仅业务能力出众,人品更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陆时语听了比夸自己还高兴,只是嘴上谦虚道:“您把他夸得太好了。”   “我是有一说一。听说你们是从小认识的?”   “嗯,我们是邻居,一起长大的。”   “哎呦,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嫂子,当军属很辛苦吧?”   “咋不辛苦!他们那个工作性质,你呀什么都指不上。这些年,家里老人孩子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不说,还得操心他。他不回家或者要飞了,我这一天都提心吊胆的。”   “嫂子,我懂,每次魏郯失联,我就担心得不行,非得等到他安全落地的消息,才能踏实。”   “对,对,还是女人懂女人的心思。我每次和你们队长说起来,他还老说我净自己吓自己。你说我怎么不担心,试飞员的任务就是驾驶还不成熟还没有定型的飞机,进行各种极限验证。他们这一行是真危险,可再危险也得有人做不是?反正跟了他,我也就认了,只要他平平安安地退休,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王大姐心直口快,也没把陆时语当外人。不过,说完觉得和没结婚的小姑娘说这些,怕是给人增添心里负担,忙打圆场,“哎呀,你瞧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们队长说得对,我就是杞人忧天,现在咱们国家科技这么发达,飞行数据万时率是0.2,在国际上都是领先的。咱们要相信飞机的研制制造者们。走走,开饭了。”   陆时语听魏郯讲过,飞行万时率是专门衡量飞行安全的数据,即每飞行一万个小时,出严重事故的次数有多少。我们国家的空军在飞行安全上,是在世界都名列前茅的。   大队长知道陆时语是帝都来的,漂亮不说,还是B大医学院的在读博士,家里条件也很不错,只怕是个娇气小姐。   借着吃饭的工夫观察下来,娇气的确是娇气,魏郯也确实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夹菜、挑鱼刺、剥虾壳,照顾周全。   但小姑娘性格并不招人讨厌,大方爽朗,自信骄傲,生机勃勃。   他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当飞行员的妻子,比一般人辛苦得多,不是谁都能坚持得下来。魏郯是这批里最出众的,所以他比别人更希望魏郯能找个好女朋友。没有后顾之忧,他才能飞得更高飞得更远。 第92章 撒娇九十二点   吃完饭,魏郯带着她在大院里转了转,给她介绍这是他们平常训练的操场,那是食堂,远处是飞行楼。   陆时语感觉他们大队和这个地方一样,又空又大。   “我怎么没看到飞机?”她疑惑道。   “飞机在机库,这里看不到。”   陆时语哦了一声,紧接着问:“我这两天其实都看到飞机了,不过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反正噪音都挺大的,震得人心肝跟着一起颤。你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飞机吗?”   “没有。声音是挺大的,习惯了还行。”   两人沿着主路慢慢散步,这两天休息,魏郯干脆跟队里请了假晚上不回去,于是散着散着就回了招待所。   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时见不到人就罢了,现在软乎乎香喷喷的女朋友近在眼前,触手可得,说不想那绝对是假的。   刷卡进到房间,门刚关上,魏郯就衔住了她的嘴唇,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腰…   陆时语侧躺着,后背靠着个火炉子般的胸膛。魏郯亲着她漂亮舒展的肩胛骨,陆时语则捏着他的手指把玩。   他的手掌很大,比她足足大了一圈,陆时语将自己的手掌张开,放上去。掌心和指腹相贴的位置能感觉到粗粝的薄茧。   十指交扣地握起来,她又将脸也贴上去。   “抱歉,小语,这边条件有限。”   陆时语从小金枝玉叶地长大,他们部队招待所的条件在这一片算是最好的了,但比起帝都还是差太远。而且,一想到她一个人又是飞机又是汽车,辗转半个中国就为来见他一面,更心疼了。   “没事呀,我觉得挺好,比我们医院办公室的那个硬板床睡着舒服多了。”陆时语并不在意地道。   面对懂事的女朋友,魏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队里一群大老爷们聊天的时候,也会有结了婚的或者交了女朋友的战友感慨:选择他们当老公或者男朋友的女人都不容易。啥都指望不上,家里家外一把抓。上有老下有小,柴米油盐,全部要靠自己。   高风险高技术特殊职业群体的他们工作危险系数高,但薪资水平甚至比不上民航飞行员,只是福利好一点,还有各种补贴。   所以大家都特别舍得给老婆或者女朋友花钱,用一个教员的话说:“人陪不了,只能用钱陪着,怎么着也不能亏了自己女人。”   话糙理不糙。别说金钱,如果必要,他这条命都可以给陆时语。可是现在,他甚至连最简单的陪伴和安稳都做不到。   短暂而甜蜜的假期一晃而过,陆时语也该回去了,魏郯开车送她到县城汽车站。   他帮她按开安全带,视线一瞬不瞬,目光留恋地凝在她身上。   陆时语强笑了一下,探着身子凑到他侧脸mua了一口,“你做什么干什么,我不管,我也不问。不过,你每天落地都要给我个消息。”   “别担心。”魏郯揉着她的后颈,安慰道。   “废话,怎么能不担心?即使夜训也是一样,必须立刻给我发消息。”陆时语戳着他硬邦邦的胸口,催促道:“快点答应我。”   魏郯捉住她的手指,啄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他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脸蛋,不放心地叮嘱:“你不要忙起来就不吃饭,口袋里装些巧克力、饼干什么的,早饭一定要吃,晚上下班注意安……”   陆时语伸出一根食指,压在他唇上,“嘘,别唠叨了,唐僧哥哥。”她用手指描摹着他的唇形,目光染上一层痴迷,“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说完,倾身靠近勾着他舌尖吮。   *   12月22日,冬至。   这天虽然是周日,陆时语却依然要上班,她现在轮转到儿科实习。只一个礼拜,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学长学姐们毕业选科室的时候都不愿意选儿科。   拿他们附属医院来举例,整个儿科从主任副主任到他们这些实习医师全算上,总共不到三十人。   赶上现在这样的流感爆发期,每天门诊上需要接待的儿童病患将近两千,小患者们年纪小不懂配合加上生病不舒服,又哭又闹,看诊的时间就比较长。所以,即使医生不吃不喝不上厕所都忙不过来。住院部更是人满为患,楼道里都排满了床位。   而且儿科急诊也是整个医院最忙碌的,因为孩子感冒发烧大多是晚上。即使在急诊四个医生全员负荷的情况下,也得两三个小时才能看得上病。   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一个生病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能陪着来好几个大人。孩子生病哭闹,大人的心情也跟着焦急起来,往往病没看上,家属和医生护士先吵一架的事屡见不鲜。   “43床发热咳嗽8天,加重3天。体查双肺呼吸音粗,左下肺可闻较多湿啰音,结合胸片,诊断为左下肺肺炎。经过抗感染、雾化吸入、止咳平喘、补液等对症治疗,目前效果良好,支原体检查结果为阴性……”   早上八点,陆时语抱着厚厚一摞病历跟着主治医杨医生开始查房。   杨医生翻了翻检查结果报告单,又听了听肺心音,说:“继续治疗,四天以后再拍张胸片。”   “好的。”陆时语点头记下。   查完房,两人一起往医生办公室走。杨医生问道:“怎么样,这一个星期下来有什么感想?”   陆时语嗓子有点痒,她咳了两声,才道:“给小孩子看病真的不容易。一哭起来,听诊器里全是嗡嗡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杨医生三十来岁,人长得温柔,性格也好,她笑道:“在儿童的哭声中找到病症,是儿科大夫的必备技能。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把小孩子的哭闹当成一种噪音,但是工作时间长了,发现其实可以通过孩子哭闹来判断病情。一般说来,孩子哭声响亮,意味着总体状况不会太差。而哭声微弱,精神萎糜的孩子,则情况不妙,更要引起重视。”   “你是不是有点感冒,我听你今天咳嗽了好几次。”   陆时语点头,“嗯,是有点。”   杨医生:“最近流感严重,你要照顾好身体。咱们科室除非病到站不起来就不能请假,缺了一个人,整个科室转动就很困难。”   陆时语:“我明白的,已经吃药了。”   北方有句俗语是:冬至不吃饺子冻掉耳朵。中午,陆时语收到两份爱心饺子,一份是陆缄送来的,一份是俞景蕙送来的。   俞景蕙待她是真的好,有什么都想着她,今天送来的饺子也是她最爱吃的就韭黄肉馅。   只是,等她终于有时间吃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端着早已凉透的饭盒,来到茶水间用微波炉加热。   窗外大雪纷飞。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把天与地连接了起来,成了混沌的一片。   回到医生办公室。   陆时语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两分钟,才开始吃饭。   她刚吃两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张清秀的小脸怯怯地露了出来。陆时语一眼认出,是十二床的小病人,六岁,小名叫果果。   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然后朝小女孩招招手,“进来呀。”   果果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地推开门跑了进来。   她在陆时语身前站定,伸出手来。   白净的掌心里躺着一颗太妃糖。   果果抿着嘴笑,剥开糖纸,扬手就要把糖往陆时语嘴里塞。   “陆医生,给你吃。”   陆时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果果望着她,慢慢垂下眼,显得很不开心。   陆时语瞬间想到她刚才的拒绝,可能让小家伙伤心了。她主动拉起果果的手,笑着给她解释:“果果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大人,可以不用吃糖了。果果留着自己吃吧。”   果果嘟着嘴,说:“这是我专门给陆医生留的,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闻言,陆时语的声音变得更柔和了,“那好吧。”   说完,她主动从果果手掌里吃了太妃糖。   太妃糖因为被攥在手里,已经有些软了,还带着小家伙掌心的温度。陆时语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真甜!谢谢果果。”   果果瞬间笑开,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眼中满是愉悦的光芒。她看了看桌上的饭盒,非常懂事地说:“陆医生,你吃饭吧,我回去了。”   陆时语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虽然明天就出院了,但还是要少吃糖少吃零食,多吃饭和蔬菜水果,这样才能不生病,知道了吗?”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混乱的脚步、男人的咆哮谩骂声、女人的惊叫、还有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陆时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果果因为害怕,主动拉住了她的袖子。   医生办公室的门“咣”地一下,被人大力踹开,一个手里提着不锈钢折叠棍的男人冲进来,不由分说,一顿乱砸。   果果吓得大叫,陆时语瞬间反应过来,将她扑倒,死死护在自己身下。   两人摔倒在地的瞬间,陆时语本能地用双臂圈住果果的后脑勺。   随着一声闷响,她们一起狠狠摔在冰凉的白色地砖上。紧接着,头顶上方全是稀里哗啦的声音。   陆时语闭着眼,手肘着地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却一动不动,严严实实地将果果的头脸护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院的保安赶过来将闹事的几人控制住,她和果果才被同事们扶了起来。   果果除了惊吓,没有受到任何外伤。   相比之下,陆时语就比较惨了,手腕、手背、侧脸都被飞溅的玻璃划出了伤痕。尤其是右手手背上,血淋淋的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大佬们,中秋快乐呀(* ̄︶ ̄)   我现在去赶高铁上,你们看到的是存稿箱,今天所有评论都有红包哦。 第93章 撒娇九十三点   一片狼藉的护士站里,护士长拿着小镊子,将扎在陆时语手背上的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取出,然后消毒包扎。旁边的白色托盘内,是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和消毒棉。   陆时语学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摸过,但娇气怕疼的本质还是没改,此刻疼地眼泪汪汪,直吸冷气。   护士长手脚麻利,全部弄完后,轻捏着陆时语的脸看了看,“还好,脸上只是轻微划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要不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就破相了。”   除了陆时语,今天还有一个值班小护士也受到了牵连,她更惨一点,直接右手小臂骨折,已经被送到骨科治疗了。   走廊里警察已经来了,几个护士一边清扫满地的东西,一边愤愤地小声说,“碰上这种激进的家属,我们当医生护士的真没法弄。”   “就是,他家孩子呛奶,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但凡家长有点护理常识,也不至于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现在反倒怨医院没有尽到职责。”   陆时语没实习之前就听说过医闹,只是没想到被自己赶上了。她记得上学那会儿,教授和他们说过:“在一线工作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医生以‘救命’为己任,却又常常不得不‘直面死亡’。医者仁心,不是一句假大空的话。面对家属的埋怨,心里会有委屈,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出了这事,班是没法上了,主任给她放了几天假休息。   陆时语本来就感冒,再加上中午这一场意外,回到家头昏脑涨浑身酸痛什么也没吃就睡了。睡到半夜鼻子堵了,才起来找药烧水,又泡了包方便面。   泡面好了,拿起叉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靠在椅背,她沉默地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   人在生病时总会变得格外脆弱,容易伤春悲秋。尤其是这样的寂静深夜,想喝水想吃泡面都要自己弄。   手还不方便。   想想都惨。   甚至有一瞬间,陆时语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盯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拿起来点开微信,进入和魏郯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六天前。   魏郯:【有训练,大概失联一周。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宝贝儿!】   陆时语试着拨了他的号码,等了半天,只等来冰凉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   没听完,她就挂了。   “啪”的一声,陆时语把手机扣在桌上,走到阳台推开窗户。   此时正是黎明前夜最深沉的时刻,冰凉的风如水般浸入肌骨。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陆时语的脸颊滑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被凛冽的北风一吹,紧绷绷得更难受了。   *   数千公里外的青藏高原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在海拔3500多米的某军用机场,随着一声集结哨响起,巨大的战机被拉上跑道,各类保障车辆和保障人员快速进入战位,有条不紊地展开飞行前的保障准备。   朝气蓬勃的年轻飞行员们全副武装,整齐有序地列队进场,一一登机。   机场塔台里,大队长一脸严肃地凝望着停机坪上一架架蓄势待发的银灰色战鹰。   今天是他们这次高原训练的最后一个科目,也是一类风险的科目。   那就是能令蓝天骄子们谈虎色变的失速尾旋。所谓失速尾旋是一种飞机在被误操作后进入螺旋状、急速翻转下坠的一种非正常状态。   尾旋时的每一秒都会因人的生理恐惧而感觉非常漫长。如果不能顺利改出状态恢复平飞,那很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甚至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多年的理论研究与探索实践,现在已经找出应对一般失速尾旋的方法。   理论需要付诸实践,改出操作大同小异,但具体情况还要飞行员自己体会,这就导致每一次改出尾旋的响应时间不同。如果在做出正确的改出动作以后,飞机没有按预想改出,这将成为飞行员最难熬的一秒钟。他们必须保持住正确的改出动作,千万不能进行本能反应,这点非常关键。   作为一名合格的试飞员,必须有能力应付这种极端复杂和危险的情况,更要克服强烈的恐惧心理,突破这一禁区。   加强特情处置能力、锤炼过硬心理品质,正是该次训练的最终目标。   所以,今天是这些年轻一代的试飞员们至关重要的必须要迈过去的一道槛。   三个小时后,魏郯驾驶着银灰色的战鹰披着阳光平稳降落。   机舱外寒风刺骨,他能清楚地看到保障人员裹着军大衣依旧冻得嘴唇发紫。   而他丝毫不觉得冷。   裹在厚重的飞行服下的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从里到外全部湿透。   身体里像啪啪点燃的火堆,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洗完澡出来,往日喜欢打打闹闹的战友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安静地抽烟。飞行员也是人,虽然全员通过这次训练考核,但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巨大心理压力下,人很疲惫,只想抽根烟静一静。   魏郯也不例外。   接过大刘递过来的烟,他找个靠墙的角落坐下,闭上眼。   紧张的神经倏地松懈下来,满脑子都是陆时语。   他想她了。   很想。   想她顺滑如丝绸的黑发,身上淡淡的甜香,以及清澈明亮没有半点阴霾的眸子。   想她微凉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滑过他的肌肤,那浸入骨子里的触感,让他觉得她仿佛就在身边。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到她笑盈盈地和他撒娇,一忽儿,场景一变,他又看到她委屈巴巴地掉金豆子。   他猛地睁眼,心脏的位置骤然发紧。   明天就要返回基地,手机已经发下来了,他随手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塞给大刘,快步往门口走。   大刘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的半根烟,冲着魏郯的背影高声道:“魏哥,你这抽了一半又还给我是几个意思?我是你垃圾桶啊?”   这个小插曲将休息室内略沉闷的气氛瞬间打破,大家哄笑起来。然后纷纷说起自己改出操作那几秒的紧张心情。   “飞机动态那个强烈啊,我他妈以为自己骑在一头公牛身上。”   “我的妈,老子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度秒如年。”   “落地时,我简直有一种渡劫升天的错觉。”   …   魏郯打来第一通电话时,正在睡觉的陆时语看也没看直接压掉。他没再继续打,他知道她工作起来简直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于是改发消息,她也没回。   这是第一次。平时如果陆时语实在没时间,她会花个几秒钟给他发个简短的消息,表示自己在忙,大概多久能忙完。   但,今天他发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陆时语不想因为自己又是感冒又是受伤的样子让爸妈担心,索性没回陆家小院,就在出租房里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起床,才发现手机被铺天盖地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刷爆了。   她心尖一颤。   长发散乱地垂着,发梢扫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心里没有像从前一样一看到他的来电就兴奋和迫不及待。   她给他回了短信,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就三个字:【我很好】   几乎是下一秒,魏郯就将电话打过来了。   “你任务结束了?”她轻轻地说。   安静了几秒,魏郯叫了她一声,“宝贝儿。”   声线低磁,语气柔软,熟悉的让人鼻尖发酸,“吃晚饭了吗?”   “一会儿吃。”   “今天很忙?”   “还行吧。”   “你,这两天还好吗?听我妈说你感冒了,怎么样了?”   “嗯,已经好多了。”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陆时语的手指抠着手机套上的花纹。她突然发现,自己原先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两人刚开始异地的时候,她觉得只要他们相爱,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反正他忙,她也忙,即使魏郯就在帝都,两人也不可能像上学那会儿朝夕相处。   再说,他们感情这么稳定,也没太多的别扭和矛盾。   但,这些年下来,她终于体味到距离带来的影响。   这个影响不是一下出现的,而是日积月累,不断,不断,不断地累加起来的。   原本很多不在意的会变成在意,很多想明白的会变成不明白,委屈、抱怨、牢骚堆压在心口,沉甸甸的像石块一样。   她告诉自己要懂事体贴一些,魏郯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哪家的男女朋友是这样谈恋爱的,自己生病难过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不说,压根就联系不到人。   将来类似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不相爱吗?   爱的。   可是好累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   为什么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么难。   “小语,”魏郯的声音重新响起,“你不要这样,我们本来就没办法见面,隔那么远有什么事情你要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陆时语打断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白墙,嗓音有些尖锐,语气生硬,“怎么说,说了你就会出现吗?魏郯,我想要的是一个在我需要的时候能陪在我身边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通过冷冰冰的手机才能找到人的男朋友。哦,不对,很多时候,就是手机都找不到你。”   说着说着,她越发激动起来,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全部往外冒,赌气的话几乎是不经过思考地说出来,“我觉得自己黏糊又矫情,娇气又任性,不太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的女朋友,你更需要一个懂事大方,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这些话像带刺的藤蔓,顺着电流直冲进魏郯的耳膜。他有很长时间没说话,手机里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微弱的刺刺拉拉的电流声和他浅浅的呼吸声。   陆时语吸了吸鼻子。   发泄是发泄完了,可心里并没有因此而痛快舒爽。   见魏郯半天不说话,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头一次没有像从前一样恋恋不舍。 第94章 撒娇九十四点   挂断电话,陆时语给自己受伤的手背换药包扎。包扎完,她想到冰箱冷冻室里还有一盒苏亦包的馄饨,取出来煮好。   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她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节目边吃边看。   电视里时不时传来主持人和观众的笑声,陆时语起先还跟着扯扯嘴角,后来视线渐渐凝在电视屏幕的某一点,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烦躁地关掉电视,起身去洗澡。   一只手洗澡很不方便,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洗完。从浴室出来,拉开衣柜想找条睡裙,入眼却是一件黑色T恤,宽宽大大,一看就是男生的款式。   魏郯一年到头回来的时间很少,但是这里却随处可见他的生活痕迹。   鬼使神差地,陆时语拿过那件T恤,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能闻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北欧森林味道。   下一秒,魏郯的脸浮现在脑海。   陆时语抿了抿唇,将T恤扔回衣柜,随意找了条睡裙换上。   白天睡得有点多,这会儿实在睡不着。她靠在床头看书,看了一会儿她挪挪枕头,想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却看到另一只枕头下露出银灰色的一角。   她慢慢抽出来。   金属的触感,冰冰凉凉。   这是一架歼-20的拼装模型,是魏郯刚毕业那年带回来给她玩的。   她挺喜欢,就放在床头。   陆时语侧卧着,屈着手肘,把飞机模型放在枕头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眼皮沉重地再也抬不起来。   魏郯到家时,天边才微微露出点亮光,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看着玄关柜子上放着的钥匙,他知道陆时语今天不是大夜班。强压着心中的思念,他没有着急去卧室,而是站在门口等身上的寒气都散尽,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宽大的四柱公主床上,陆时语眉头微蹙地缩在被子里,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坐在床边,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在耳后,露出清晰的眉眼。   睡梦中的陆时语受到打扰,哼哼一声,躲了躲。   魏郯发现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他轻轻掀开被角。   是歼-20模型。   还带着她暖暖的体温。   紧接着,他看到了她藏在被子里,整个手掌都缠着绷带的右手。   魏郯感觉心肝脾肺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处。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时语隐隐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像小狗狗似的,一拱一拱地朝那个味道蹭过去,手指尖碰到一个触感奇怪的东西。   硬朗温热,表面光滑,像是铁包了丝绒般。   是……手臂?   她费力地睁开眼,昏暗中有一团人形的影子。   陆时语下意识就要尖叫,却被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嘴。   鼻息间缠绕着令人心安的独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陆时语一愣,微微睁大了眼。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男人招呼都不打,从天而降突然出现。   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放松下来,下一瞬,眼角却湿了。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128天,3072个小时。   男人吐息间的热气烘着她,“别叫,否则我摸了。”   嗓音低沉柔软略带疲惫,可说出来的话却轻佻至极。   陆时语心里的无名火腾地就窜起来,她开始用力挣扎。可是,她用多大力魏郯就用多大力,而且还能控制着力道不弄疼她。   两人谁也不说话,较劲似的纠缠在一处。   最后,魏郯动作强势又温柔地将她双手举过头顶,双腿锁住了她的关节,整个人像巨石一样,将她牢牢钉住动弹不得。   陆时语只能像尾被搁浅的鱼儿,嘴唇微嘟,喘了两下,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你怎么这么讨厌。”她大声道,眼睛里有几分冷淡,有几分委屈。   “好,我讨厌。小语,你别生气。”魏郯满是愧意地将她抱紧。   陆时语捂着耳朵,闭着眼,摆出一副“不听不看”的态度来,幼稚地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一只大手掐住她的下巴,男人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看似强势的、充满攻击性的吻,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和脆弱。她越是反抗,魏郯吻得越深,直到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才变得温柔。   陆时语微微睁开眼,看到男人紧阖的双眼,浓黑的眼睫簌簌颤抖,只觉又爱又恨。   “嘶”的一声,缠.绵的吻蓦地结束,魏郯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   紧紧箍着她的两条铁臂一松,陆时语想也没想,一巴掌不轻不重地呼了出去。   随着一声脆响,小巴掌落在魏郯左边面颊。   打完了,陆时语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有点后悔又有点心疼,可是想到这几年,他说走就走,有男朋友相当于没有男朋友,完全就是丧偶式恋爱,心里又委屈上了。   这是谈的什么破几把恋爱?!   四目相对,陆时语也不道歉,就那么倔强地盯着男人,漂亮的杏子眼里渐渐泛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魏郯垂头抵着她的额头,“消气了没,再打?”   陆时语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接着,嘴巴一瘪,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别哭了,宝贝。”   “我心疼。”   “要不你再打我两下。行吗?”   “不哭了,好不好?”   魏郯越哄,小女人哭得越厉害。他索性闭嘴,将人紧紧搂住,不断地亲吻她。   陆时语哭地快要打嗝了,一边哭一边骂。   “魏十三,你王八蛋。”   “不,骂你王八蛋还是侮辱了王八蛋。”   “有你这样的吗,要么神出鬼没见不到人,要么一回来就吓人。”   “呜呜呜,你王八蛋!”   “吓死我了!”   魏郯一句嘴都不敢还,纵容地顺着她说,“好,你骂我就骂,只是咱不哭了行不?宝贝儿,你一哭,我心疼。”   “我不,我不,我就要哭。”   “好,好,你哭你哭。不过你刚才骂我王八蛋,那你岂不是王八蛋的媳妇儿了?”   陆时语顿了顿。一开始是因为心里确实憋着火,又被他半夜突然回来吓着了,一时百感交集,是真的有在掉眼泪。可到这会儿,情绪已经发泄地差不多了,眼泪也没了,被他玩笑似的话一逗,差点笑出来。   她狠狠咬住男人的肩膀泄愤似地磨了磨。   魏郯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放松了肌肉,让她咬得更狠。   半晌,待她松了口,软软地伏在他怀里,魏郯才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医闹砸了我们办公室,被玻璃碴扎的。”   魏郯心中明了,事情发生时间应该就是他打电话那天,而且她还生着病。   自己又不在她身边。   她该有多害怕多难过。   魏郯怜惜地一下下啄吻着她。   陆时语被他弄得痒痒,一边躲一边问,“你有几天假?”   魏郯动作一顿,“明早走,这段时间训练紧,我请假回来的。”   就知道。   陆时语对他放假这个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抱怨地嘟哝:“那你还不如不回来。”   “媳妇都不要我了,我能怎么办?”魏郯又黏着她亲。   陆时语觉得,面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男朋友,自己真是心太软。本来气得发昏气得想分手,结果看见他被他一哄,她就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中午,两人在家吃了顿饺子,算是补过冬至。   陆时语本来就不会,手又不方便,坐在一边看魏郯动作熟练地包。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她手里捏着个面团玩。   “我这不是怕你不要我,多学多做点嘛。”魏郯看她把好好的面团捏扁揉乱,“这是吃的东西,不是橡皮泥。去去,看电视去。”   陆时语站起来,从后面环上男人的腰,软绵绵的脸蛋在他结实的肩背蹭着。   “不论多晚,落地给我发条信息。”   “休息时要记得想我。”   “不许看别的女人,女飞行员、女工程师、女护士、女医生统统不行。”   魏郯答应着她,“好。”   *   第二天一早,魏郯走后,陆时语瞪着眼望着天花板,死命将涌上来的泪意逼退。   她决定出门逛街分散分散注意力。   做完基础护肤,陆时语坐在镜子前细细地化妆。虽然四舍五入她也是奔三的老阿姨了,不过皮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一如既往的白皙嫩滑。只是因为职业原因,眼底有一点浅浅的黑眼圈。   除了恋爱,大概只有购物能让女人肾上腺素飙升。陆时语好久没逛街了,大包小包收获颇丰。   喝着一杯酸酸甜甜的奇异果雪梨汁,她慢悠悠地从商场出来,也不坐车,继续漫无目的地溜达。直到一杯果汁下肚,她停在一间纹身店前。   陆时语从小怕疼,耳朵上连个耳洞都没有。可是今天也不知怎的,在纹身店前站了几秒钟,她竟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有点空旷,装修比较暗沉,整个店内最为显眼的就是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纹身稿,从黑白到彩色,涵盖了中式、日式以及欧美等不同风格。   一个年轻女孩子走过来问她是要纹身吗,有没有预约。   陆时语“啊”了一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预约,只是进来看看。”   女孩子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给她倒了杯热水,“老板正在做个活儿,这里有图样画册,你随便看。”   “好,谢谢你。”陆时语心里说,其实比起什么图案花样,她更想问纹身到底有多疼,上不上麻药。如果疼的话,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呢?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内室的房间门打开,当先走出来一个白净高挑的女人。她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浅色短发,紧身牛仔裤下蹬着双帅气的复古靴,黑色口罩取下来挂在一边耳朵上。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陆时语,她将黑色的一次性手套取下来,问:“想做什么?”   陆时语朝她笑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年轻女人点点头,也不催她。朝身后的客人叮嘱道:“四个小时后揭掉保险膜,清水冲洗。如果肿了可以用我给你的纹身修复膏,用婴儿湿纸巾擦拭溢出的组织液。这两天少吃辛辣刺激的,不要喝酒。”   “好的。”回答她的声音是个挺好听的女声。   脚步声响,一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女人走出房间。   陆时语看着她,惊讶地眉毛高高挑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完结哦 第95章 撒娇九十五点   陆时语放下图册,站起来,朝混血女人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嗨,你好。”   混血女人显然对她没什么印象,不过也有礼貌地回了她。   陆时语拿出自己的钥匙包,上面除了若干把钥匙,还有一只蜜蜂胸针。她指着胸针问:“你还记得这个吗?”   看到蜜蜂胸针,混血女人一下就想起来了,“哦,你是,你是……魏?”   陆时语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记得魏郯,点头笑道:“魏郯,他是我男朋友。”   “对对,就是叫魏郯。”混血女人上下打量着陆时语,“你很漂亮。”   “谢谢。”   “他非常喜欢你。和我说到你时,他的眼睛都是亮的,否则我也不会把我奶奶留给我的胸针卖给他。你们一直在一起?”   “嗯,一直在一起,大概明年会结婚。”   “哦,太棒了,真好,我祝你们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   混血女人问:“你也是来纹身吗?”   陆时语笑笑:“我还没考虑好,主要是怕疼。”   混血女人立刻道:“不怎么疼,真的,时姝技术很好。”   十分钟后,陆时语坐在纹身椅上,使劲咽了咽口水:“真的不用麻药吗?”   “麻药影响上色效果,我店里不管多大的图,都是客人硬抗的。”纹身店老板时姝手里拿着纹身枪,看着她,非常尽责地劝她:“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洗纹身很麻烦,你要纹的这个位置也很痛。所以你是否做好这个纹身会陪伴你一辈子的准备?一辈子这么长,如果你们分手了,等你有了新的爱人,他看到你还纹着前任的纹身,会怎么想?”   陆时语垂了眼睫,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们不会分手的!”   酒精擦过皮肤,凉凉的,紧接着,是纹身枪的“滋滋”声。   陆时语痛地整个人颤了一下,她闭上了眼,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   四个多月后的某天凌晨,正在熟睡的陆时语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打来电话的是远在S市的陆缄。   他告诉女儿,太奶奶刚刚去世了。   这几年见多了生死的陆时语握着手机,依然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三天后,太爷爷也走了。   两位携手相伴一生的老人都是耄耋之年,虽然是喜丧,但对于陆家来说,接连痛失两位至亲,打击不可谓不大。   忙完丧事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天下班后,陆时语站在斑马线上等待红绿灯变换。   她机械地看着一盏盏汽车尾灯拉出长长的灯带,一辆机场大巴飞驶而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映着五彩霓虹。   她,有多久没和魏郯联系了?   一月前他打电话来说要去Y省驻训,驻训结束后就可以休疗养假了。   一个月,三十天,她失去了两位至亲,而他依旧不在。   走进小区电梯,冰冷的金属盒子一层一层上升,陆时语的手机震了起来,电梯门开启,她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小语。”熟悉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声音,陆时语觉得今天的他特别温柔,温柔到有点卑微。   随着密码解锁的声音,大门打开,一道暖光从屋内倾泄而出。   魏郯靠在玄关的柜子边,手里握着电话,身边立着个小小的行李箱,一副风尘仆仆刚到家的模样。   四目相对。   陆时语的眼圈一下红了。   在魏郯的印象里,陆时语永远是那个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喜欢穿美美的衣服,还很会撒娇的爱笑的小姑娘。   那样的鲜活,至真至纯。   整个人明媚又多姿。   只要看她一眼,听她软软地叫自己的名字,他就甘愿匍匐于她脚下,俯首称臣。   可是,他竟然让她如此伤心。   魏郯伸手想抱她,陆时语身子却朝后躲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动作,魏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里一痛,漆黑的眼底深处闪着不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带进怀里。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弓着身,在她耳边反复地道歉:“小语,对不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没能在你的身边。”   陆时语的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见面,“对不起”这三个字成了高频词。   她觉得很累。   “魏郯,我们谈谈吧。”她听到自己声音寡淡地说,语气平而冷。   第一次,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一向是喜形于色的人,高兴的时候说话声音里也带着笑,难过的时候声音里也充满沮丧。   魏郯唇线绷起,他松开手。   “小语,你饿了吧,上了一天班肯定也很累了,我们点外卖。”   说着,他拿出手机,“吃川菜吗,虽然晚上不宜吃重油重辣的,不过倒是很提食欲。要不吃望京小腰?他家现在可以送外卖了,还有保温的烤炉。主食就点白粥好了……”   魏郯突然变得很话痨,陆时语伸手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坚持道:“我们谈谈。”   曾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陆时语经常把魏郯当沙发,没事儿就挂在他身上,或者枕在他腿上看电视。   今天,她却没有。   甚至和他拉开了距离,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手指摩挲着沙发靠垫上的机织花纹,她缓缓开口。   “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真的好难。”   “在我需要你的时刻,在我想和你分享的瞬间,你总是不在。”   “每次相聚的时间好像是偷来的,每天都在倒计时。”   “有时候,我真的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每次看到你进场或者失联的消息,我都会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无法想象,今后的几十年如果都是这样,我该怎么熬?”   “魏郯,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她的声音和语气里有些许的伤感,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无奈……   魏郯注视着她那张在灯光下,明显消瘦了的素白的不见半点血色的面庞。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敌不过万水千山的孤单寂寥和疲惫,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倦意。   “小语……”   这一声,包含了无尽的自责和愧疚。   魏郯倾身,再次将人揽入怀中,两条铁臂紧紧地,紧紧地箍住她。用他灼烫的唇,不住地亲吻她微凉的面颊,声音艰涩地乞求,“小语…宝宝,我知道,全是我的不好…你不要这样,求你…”   陆时语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我需要的,是时时刻刻能陪伴的爱人。魏郯,你觉得你是吗?”   魏郯沉默着,慢慢松开手。   几乎没有任何的准备,这些一直积压在心口的怨言,终于被她平静地说了出来。   就在开口之前,陆时语都以为这个过程会很艰难。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她甚至都没有哭。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站起来。   魏郯也随之站了起来。很多话在他喉咙里翻滚,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陆时语没有看他,朝卧室走去。   擦肩而过时,魏郯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静静地垂在身侧。   随着卧室的门轻轻关上,客厅里只留下一个纹丝不动如同石雕般的男人身影。   *   试飞大队从上到下都发现休假回来的魏郯更沉了。   完全就是三米之内能冷得人结冰的状态。   休息时,要么在宿舍看书,要么在操场跑步,再要不就在健身房里撸铁,再难见他抱着手机和女朋友卿卿我我的情景了。   中秋节,队里也放了一天假,有家属随军的早早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平时人满为患的健身房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跑步机上一个女孩时不时用目光看向器械区。   魏郯正在练习卧推杠铃,身上的迷彩短袖衫前后都湿透了。强壮有力的手臂完全伸直,将80公斤的杠铃稳稳推到最高点,停顿几秒后,放下。   他喘了几下,坐起来,摘掉手上的手套,随意拨了拨汗湿的黑发。   有淡淡的玫瑰香靠近,一只握着矿泉水瓶身的白皙小手出现在视野内。   魏郯眼皮子都没抬,说了句:“不用,谢谢。” 声音清清冷冷。   他站起来,准备去洗澡。   却被人拦住。   拦他的人叫李芸,是工程师。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在队里人缘挺好,是不少单身汉的夜话女王。而且家里也很有背景,是个jun二代。   但是李芸眼光极高,谁都看不上。   除了魏郯。   算起来,她来健身房里堵魏郯,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   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这个技术过硬,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都极出众的年轻飞行员就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不是那种只看脸的女孩,但魏郯那样近乎于妖孽的一张脸,哪个女孩子看了能不心动呢?而且明明脸长成这样,偏偏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听说他有个特别相爱的女朋友时,她还暗自失落了一阵。近来,听到两人好像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她的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李芸抿了抿唇,大胆地迎着魏郯不耐的目光,“听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痛苦。不过既然过去了,你就要试着走出来,不是吗?”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魏郯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抬脚要走,却再次被挡住。   李芸也是个爽直性子,脱口而出:“你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这世界上难道除了你的前女友,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魏郯垂眸与李芸对视,良久,他移开目光,缓声道:“一,我们没有分手。二,爱过她后,我就失去了再爱别人的能力。所以,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李芸愣怔在原地,神色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HE甜文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哪有不闹别扭的情侣,何况军属真的不容易,总要给时间让小语想清楚吧,千万要看到最后哦。 第96章 撒娇九十六点   医院附近开了一家肉饼店,招牌梅菜肉饼和牛肉饼都做得特别好吃。前两天办公室的同事买了,陆时语尝了尝,觉得还不错。她这个礼拜是白一班,下班后去买两张饼当晚饭。   肉饼店是新开张的,装修没那么多花哨,胜在干净卫生。   所有肉饼都是现做,她点完单就坐在店里等。   “陆医生好。”随着清脆的女童声响起,一个梳着马尾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站在了陆时语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果果!”陆时语也认出了女孩,“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的店。收银的是我小姨,我妈在厨房做饼。”   陆时语恍然,她笑着点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果果的左臂上戴着的黑色孝字。   “你……”   果果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眼圈微微泛红,“我爸爸一个多月前牺牲了。”   “牺牲?”   “嗯,我爸爸是警察。”果果揉了揉眼睛,语气坚韧,“妈妈说,我爸爸是大英雄,他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呢。我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和爸爸一样当警察,还要帮妈妈照顾好弟弟。”   从肉饼店出来时,正好是下班下学高峰,陆时语慢慢往家走。   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和少女背着书包迎面走来。走着走着,男生突然站住,然后蹲下,极其自然地将女生一只脚上松开了的鞋带系好。   女生笑嘻嘻地看着,然后指着街边的一个门脸极小的炸串店,说着什么。   男生摇头。   女生就扯着他的校服袖子摇。   最后男生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妥协了,去买了一份爆浆鸡排。   女生边走边吃,不小心芝士粘到了嘴角。男生拿出纸巾给她擦嘴,女生眉眼弯弯地将鸡排举到他嘴边。   两人就这样一份鸡排你一口我一口,略显稚嫩的青涩面庞上洋溢着清澈又明亮的笑容,手牵着手走远了。   有一瞬间,陆时语从两人身上恍惚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魏郯。   她逼退眼眶泛起的热意,吸吸鼻子加快步伐。   北风呼啸,盐粒似的细雪从漆黑天穹簌簌而落,陆时语孤身一人站在没过膝盖的大雪里,茫然而无助。   隔着漫天乱舞的大雪,她突然看到个熟悉的背影。   身材高大,挺拔如松。   陆时语只觉胸腔之中,仿佛烧起一团火。   她踉踉跄跄地朝着那道背影追去,在呼啸凄厉的冷风中,嘴里发出呼唤的声音:“十三——”   魏郯并没有听到,身影越走越远。   “十三——”   她踩着厚厚的积雪急切地呼唤,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狂奔而去。   可是始终都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雪夜夜幕之中。   “十三——”   陆时语两只脚深陷在积雪之中,再也拔不出,她发出了最后一道用尽全力的呼喊之后,双手掩面,慢慢蹲下来,手臂环着膝盖,头深深埋下去,崩溃大哭。   陆时语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冷汗涔涔,汗透衣被。一连喘了十几声,才缓过来些,只是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她掀开被子,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犹如受惊的小鹿带着惊慌和无措,几缕碎发被冷汗浸透,湿湿地贴在额上。   一年零四个月,487天,11688个小时。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试着忘掉魏郯。   可是,太难了。   她蒙昧无知的童年、她年少青葱的学生时代、她最美的双十年华……处处都有他。   怎么可能忘记?!   洗了热水澡,可是身上还是止不住地发冷,陆时语干脆关掉空调。   她热了杯牛奶,牛奶的热度熨烫着玻璃杯壁传导过来,可是她的指尖依然冰凉。   陆时语拿起手机,指腹因为有不断泌出的冷汗,好半天才解开锁。魏郯曾经给她留了一个试飞大队的固定电话号码,她试着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值班人员接了起来。听说是要找魏郯,对方客气地说他马上有飞行,不能接听,可以中午一点以后再打。如果有急事,也可以告诉他,他代为转告。   陆时语只是想确认魏郯有没有事,听到这里,连忙借口说自己中午再打,挂断电话。   一颗突突突乱跳的心终于渐渐踏实下来,她换衣服去上班。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的试飞大队机场,魏郯驾驶着我国自主研制的最新型战鹰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起飞了。   一架飞机设计出来,必须要经过试飞员这一关,只有试飞员试飞定型了的飞机才能真正交到中国空军手中。   机场塔台内,管制员们带着耳麦,聚精会神地看着几面显示屏。大队长和田政委等其他人也在盯着屏幕中检测到的飞行数据和飞行轨迹。   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好,万丈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折射进机舱,而舱外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   那么纯粹,像蓝色的水晶。   魏郯看着仪表盘,稳稳地压杆蹬舵。   今天他要完成三个科目。   其中还包括着一个和失速尾旋齐名的极限飞行——眼镜蛇机动。   这个科目如同开车在高速路上跑200码时突然急刹车,而且飞行员的身体还是倒立的,几个g的过载压会对飞行员的身体造成强烈冲击,这也是一般飞行员无法轻易做到的。   在所有人的紧张与期待中,魏郯驾驶着战鹰,人机合二为一近乎完美地完成了这个科目。   塔台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最后只要再飞一个低空科目,魏郯就可以结束今天的试飞了。   大队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可就在这时,检测器响起了刺耳的空情预警警报。大家看到飞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骤然下跌。   魏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飞机失控了。机舱内的警报系统“嘀嘀嘀”地狂叫,数字仪表盘的指针已经完全错乱。   飞机高度还在不断掉着,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因为是低空科目,飞机距离地面只有不到千米,此刻早已经没有了跳伞的可能。   塔台里所有人都急地站了起来,大队长双目赤红,青筋暴起,抢过一只耳机大吼:“01,01,收油门,减速!”。   魏郯紧咬着腮帮,尝试着放松拉杆、收油门。   但驾驶杆失灵了。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还救地回来。   一定能救回来。   中午一点半,陆时语提着早已凉透的外卖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会儿,回到医生办公室。   她坐在了办公桌前,吃了几口,有人敲门。从玻璃窗望出去,竟是俞景蕙。   陆时语惊讶极了,急急咽下嘴里的饭菜,起身去迎。   “蕙姨,您怎么来了?”   “我一个大学同学在你们这儿住院,今天来看看她。顺路给你带了家里炖的汤。”   俞景蕙注意到她正在吃饭,心疼道:“这个点儿才吃午饭呐,每天都这么忙吗?”   陆时语笑着点头,给她倒了杯水,“现在还算好,换季的时候人更多。您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吃的。”俞景蕙本身也是中医师,自然知道医院的情况。她放下保温桶,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你工作这么忙,顿顿吃食堂外卖,估计也补不到什么营养。我虽然没你妈妈手艺好,不过炖汤还可以,你尝尝。知道你们年轻人都爱美,我把上面的浮油都撇掉了。”   “谢谢蕙姨。”陆时语拧开保温桶,盛了一碗鸡汤小口喝着。   “一家人不用客气。”说完,俞景蕙悄悄打量陆时语的脸色,见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稍稍安心。   她不知道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一年多,陆时语几乎没怎么到家里去。而且在电话里她一催儿子什么时候结婚,魏郯就顾左右而言他,有时甚至直接以工作忙为借口挂断电话。   天天忙忙忙,国家领导人都没他忙!   绝对有问题。   “小语啊,你最近和敏行联系没有,他都两个礼拜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陆时语动作一顿,摇头,含糊着说:“没有。”   “小语啊,你别怪阿姨多嘴,你……和敏行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陆时语低着头,摩挲着不锈钢碗边沿,声音很轻,“蕙姨,我们没有分手,只是需要时间各自冷静一下,考虑清楚。”   俞景蕙一听就急了,但是她也知道这些年小姑娘不容易,她强压着心里的诸多疑问,埋怨儿子,“你说这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当飞行员。跑到那荒山野岭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什么都顾不上。我都想让他调个工作,或者干脆转业。反正他学历不差,品性也好,无论干什么肯定都能干得好。”   “这几年,你们俩这样分着,我都替你委屈。”   “等他今年休假回来,我说他啊。”   “哎,前几年都是四、五月份就能回来了,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九月,人还没回来。”   陆时语没有出声。   一时间,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微显尴尬。   这时,俞景蕙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但这个区号很熟悉,她立刻按了接听键。   陆时语起身去接水。   身后传来俞景蕙陡然拔高,惊慌失措的声音,“你说魏郯怎么了?”   陆时语心口重重一跳,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玻璃杯砸在地砖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   飞机上,魏爸爸安慰俞景蕙,“你哭什么哭,不是说人没什么大事吗?你这样子,一会儿儿子见了你该多难受。”   “我,我忍不住。”俞景蕙擦着红红的眼眶道,“昨天半夜刮风,把好好放在窗台上的飞机模型都刮到地上碎了。我当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你还说我自己吓自己。别人在我这个年龄,孙子都抱上了,可我每天还得为他的生命安全而担心,呜呜……”   魏爸爸长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能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膀。   隔着条过道,陆时语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感情真的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听到他出事的消息,陆时语没有一秒的犹豫,和俞景蕙夫妇一起赶往机场。   温暖明亮的阳光照进舱内,大朵大朵的白云就在身边,她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好好欣赏这片金光闪闪的蓝天。   她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   这是魏郯军官证上的免冠照。   照片里的他穿着挺括的深蓝灰色军装,肩章、领花、胸标、资历章、空军徽章一一俱全。英俊帅气的脸庞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显得越发冷厉坚毅,却也生气蓬勃。   陆时语将手机扣在胸口,心里千万遍地祈祷,希望魏郯没事。   一行三人从机场出来,直接上了试飞大队派来接他们的车,赶往集团军空军医院。   开车的是个年轻轻轻的小士官,一上车俞景蕙就焦急地向他询问魏郯的情况。   小士官斩钉截铁地安慰他们:“叔叔阿姨,你们别着急,他真的没有缺胳膊断腿,飞机最后成功迫降了。其他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一会儿你们见了我们队长和政委就知道了。”   医院对于陆时语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所有人也都保证地说他没事,可是当推开虚掩的病房门,看到魏郯盖着雪白的被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时,刹那间,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俞景蕙也是一样,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病房里的田政委和大队长立即站起身,迎了过来。   魏爸爸眼圈也红了,焦急地问道:“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陆时语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默默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魏郯,心里慢慢涌出一阵难以自抑的思念。   她不由自主地俯身下去,轻轻握住了他静静放在身侧的一只手。   手掌温暖而干燥,覆着一层薄茧。   熟悉的令人颤栗。   一滴接着一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很快将白色床单洇湿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给宝贝们推荐一哈基友的新文《男主今天买到限量款了吗》   作者:微胖界的小巨星,不一样的都市文,敲好看!   【文案一】:偷渡来多伦多的阿呆遇到了一个惯性失眠的冷漠富二代。   嘘,别得罪他,他是个脾气不好的大魔王 XD   【文案二】:阿呆以为周遡是一个富到流油的二代,在外留学,家庭内部争夺财产缺爱然后失眠……   只是没想到——   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买到OFF WHITE、Supreme和YEEZY:P   【文案三】:欧内斯特·海明威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话:   “世界是美好的,且值得为她奋斗”,   我同意后半句话。   ——以上出自电影七宗罪。   木讷胆怯却很努力生存的开背推油妹X暴躁失眠经营潮牌买手店的偏执病娇富二代   可惜,我遡哥坐拥千万限量潮牌,依旧是个失眠boy   阅读指南:   1. 1v1,双向救赎。   2.女处男不处,洁党慎入。   3.逻辑废,别较真。 第97章 撒娇九十七点   魏郯是十来天后出的院。魏爸爸和俞景蕙提前两天就已经回了帝都。   九月三日那天,是魏郯人生第一次遭遇战机失控特情。在驾驶杆失控的情况下,他当机立断切掉飞机的电源系统和计算机的总电门,全部关掉之后,他手里的驾驶杆恢复了。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七秒钟内。   这七秒,对于他来说恍如一个世纪。   如果再晚两秒,那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   由于飞机高度太低,他最后只能紧急迫降,在迫降过程中磕到了头,过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   醒过来时,他看到了欣慰的大队长、田政委,还有远道赶来神色焦急的父母。   俞景蕙告诉他,陆时语其实也来了的。不吃不喝一直守着他,眼泪掉的就没停过。可是不知为什么,就在他刚刚苏醒时,她却悄悄地离开了。   魏郯先回宿舍将迷彩背包放下,随即去了大队长办公室。   飞行楼大厅的墙壁上是醒目的十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忠诚使命、追求卓越、英勇无畏、甘于奉献。   这是试飞大队所有人心中的试飞精神。   魏郯站在队长办公室门口,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他才开门,走到办公桌前,敬了个军礼,身姿笔挺得像一棵小白杨。   大队长放下手里翻阅的文件,问了问魏郯最近几天的身体近况。   差点酿成机毁人亡的大事故,按程序必须要对飞行员进行心理干预,什么时候能飞要看各项检测是否合格。   可魏郯非常快地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   这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他从来都是那么出色。   是这个年纪全军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   大队长对自己这里每一个飞行员的履历都了然于胸。   魏郯,B大双学籍飞行员。市中考、高考状元,品学兼优,体能出众,善于钻研,坚忍有毅力,胆识过人。是那种飞得很灵,很有想法的年轻飞行员的代表。他的这些特质和综合条件,再过个十年,绝对是空军队伍里最优秀的中坚力量。   说实话,他这次能活着成功迫降实在了不起。所有的反应和操作完全可以当做模板,即使是拥有多年经验的老试飞员也不过如此。   但,大队长却觉得这个年轻人在最近一年里,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绷得太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站起来,拍了拍魏郯的肩膀:“你已经很久没有放假了,队里商量让你休疗养假,回家去看看。”   魏郯表情不变,敬了个礼:“是。”转身大步离去。   他当天就收拾了随身物品。部队有车将一身便装的他送到了市区机场。   机场内熙熙攘攘,人声喧闹。有行色匆匆的商务人士,有跟团旅游大声谈笑的人们,还有临近分别的小情侣们难舍难分地拥吻在一处……   四周的热闹和伤感,让魏郯有一瞬间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过去的五百多个日夜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   当听到陆时语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并一直陪伴到他苏醒时,他原本已经沉寂的一颗心,像被注入了新生的力量,又扑通扑通活跃地跳动起来。   偌大的候机厅内,魏郯坐在金属长椅上,沉默地盯着手机里的微信界面,几乎是颤抖着点进了陆时语的微信主页——   一片空白。   和他一样。   不是设置了三天可见,也没有刻意拉黑屏蔽他,就是切切实实地毫无内容。   唯一改变的是头像,他们俩的大头照被换成了一幅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山风景图。   再无其他。   魏郯却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   他想起了每次回京休假,早上自己在厨房做早饭,陆时语就像个无尾熊似的攀在他背后,一刻也不撒手。   “魏郯,你回来真好!”她在他肩颈处深深地嗅着,叹气道。   “你干嘛?像个小狗似的闻什么?”   “闻你的味道呀。”   “我什么味儿?”   “就是你的味道。哎呀,你别问了,我也说不清的。”   魏郯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将人搂进怀里。   ……   那些原本已经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又顽固地一点一点地涌了出来。   广播里已经开始循环响起请DK1006航班的旅客登机的提醒。周围的人们几乎全都站了起来,在登机口排起长队。   魏郯却一动不动。   眼看着刚才还排得如蛇行的队伍一点点缩短,广播里一遍遍播着他的名字,最后登机口关闭。   他还是没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魏郯一直坐着,直到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姐开着电动拖地机经过,他才回过神来似的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死寂的只剩下自己呼吸的傍晚,他听到了仿佛天籁般直击心底的声音。   这手机铃声是近两年来他再也不曾听到的,陆时语专门给他设的一首纯音乐。   他死死盯着来电显示,最后颤着手按下了接听。   “小语!”   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魏十三……你在哪儿?我在你们大队门口,可是站岗的人说你现在不在。”   终于,他听到一声小小的啜泣声后,那熟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在哪儿?”短暂的怔楞了两秒之后,魏郯猛地转身大步朝机场外面走。   “就在岗亭的那个黄线外……”陆时语吸了吸鼻子道。   “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魏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着冲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后,司机嫌远不太想去,“太远了啊,而且如果没客人载,我得放空车回来。”   魏郯直接抽出随身钱包,甩了三张红色钞票出来,“够了吧。”   “啊,行吧。”司机答应了。   魏郯着急,不停地催促他,“师傅麻烦你快点,我有急事。”   司机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侧脸看他系好安全带,才慢吞吞地按下计时器,以过来人的语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能有什么急事比安全行驶更重要。”   然后慢吞吞地起步。   魏郯:“……”   他急了,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给司机看:“师傅,我媳妇快生了,你快点吧。”   司机师傅看了看他焦急的神色,一踩油门:“那你不早说。”   汽车如一支离弦的箭飞驰出去。   至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减了一半,嘎吱一声,汽车停在试飞大队门前的空地上。   魏郯拎着行李,推开车门下去,迅速地环顾四周,没看到人。他正要打电话,只见在岗亭旁不远处的人行道的树下,可怜兮兮地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她!   从接到电话之后就犹如做梦般,始终不能相信的魏郯立刻大步走去。   深夜,偏僻的部队大院外,寂静而空旷,除了偶尔的虫鸣声,他又快又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陆时语从打电话给魏郯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很想哭。   似乎是要把这两年里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发泄出来一样。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就看见一双裹在黑色长裤里的大长腿映入眼帘。   她仰着头,眼角还有挂着没擦干的眼泪。   四目相对,视线碰触,谁也没有回避。   她看到他的眼里有两簇幽亮的火苗,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余下他们彼此。   砰砰砰……   身体里的血液如海浪般,一阵阵地拍打着她的心脏。   陆时语觉得自己连眨眼都不会了,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魏郯看,看着他蹲在了她的面前。   “小语。”魏郯的声音很哑,眼角泛着猩红。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问:“你怎么来了?”   陆时语用手背揉了揉哭得酸疼的眼睛,“来找你。”   “魏十三,你让我等了好久,害我在这里喂蚊子,真是讨厌。”陆时语仰着脑袋,娇声娇气地冲他小声埋怨。   说完,她慢慢向他伸手,索抱。   “抱。”她说。   魏郯的手慢慢地伸了出去,就在快要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又停住了。陆时语却仿佛一刻也等不了了,猛地朝他扑了过来,死命圈住他的脖颈,再不肯松开。   鼻息之中,充盈着她熟悉的独属于他的气息。那竭尽全力压抑的无数思念,疯狂地涌了上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魏郯楞了片刻,忽地收紧双臂,紧紧搂住怀里柔软的身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刻,他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魏郯才迟钝地感觉到她的肌肤被秋夜浸润出的几分凉意。于是,一手紧紧牵住她的手,一手带着两人的行李,到了招待所。   双人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魏郯先烧上热水,接着到浴室找了干净的毛巾,用冰凉的水浸透,给她敷在红肿的双眼上。   半晌,魏郯低声说:“小语,这一天你应当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你不陪我吗?”   “我……”   “十三,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哗的流水声,即使是在生死关头也能保持沉着冷静的他,心乱了。   陆时语洗好出来,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慢吞吞地说:“你也去洗洗吧。”   魏郯点头,他洗得很快,十来分钟后就湿着头发出来。   “我给你吹头发。”陆时语拿着刚用完的吹风机走了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你休息。”魏郯摇头。   “坐下。”   魏郯立刻听话地坐了下去。   陆时语站在他的面前,打开吹风,轻轻拨弄他的短发。   朦胧的灯光下,他闻着鼻息里散自于她的幽幽暖香,慢慢闭上了眼,额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轻压在最宜承受爱人亲吻的那绵香弹软之处。   男人坐着,女人立着,相依的身影投到对面的白墙上,犹如一张静态剪影。   半晌,魏郯搂住了她的腰肢,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她的怀里。   “小语,我们不要再各自转身了。不要再彼此深爱,却各自孤独。”他低低地道。   陆时语再也站不住,手上的吹风机落在了床上,整个人都跌坐在他的腿上。   “好。”她含泪重重点头。   魏郯垂眸,想要吻她,却看到了她胸口处鼓起的布料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黑色。   察觉到他疑惑的目光,陆时语解开睡衣扣子,露出那道将伴随她一生的纹身。   ——My true love Wei Tan   刺青,必须扎入皮肉,才能将颜料渗透进去,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陆时语是有多怕疼有多娇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她却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心口。   “为什么?”他缓缓摩挲着纹身,问。   “我愿意为你痛。”她回答。   这一夜,年轻而强壮的男人,和他久别重逢的女孩儿,不知疲倦也毫不疲倦地,不停地做着。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在分别的这五百个日日夜夜里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没有一丝减退的爱意。   三年后。   在集团军空军医院工作的陆时语抱着一个刚两岁的小奶娃,朝飞行楼走去。   明天是中秋节,魏郯放假,她带着女儿来接他回家。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相熟的人。   他们的女儿大名叫魏珺瑶,小名叫瑶瑶。小姑娘完全是照着仙女的模样长的,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并发扬光大。   瑶瑶从小就不认生,抱着妈妈的脖子,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   “叔叔好。”   “阿姨好。”   粉嘟嘟的漂亮宝贝,谁不喜欢?!小姑娘说话早,口齿伶俐又爱说话,小大人似的和大家有板有眼地聊天,逗地人忍俊不禁。   “我也想要这样的女儿。”   “你可拉倒吧,女朋友还没影儿呢。”   “哎,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行啊。我没有人家爸妈的神颜啊。”   空中传来熟悉的巨大轰鸣声。   小姑娘完全不怕飞机带来的震耳噪音,反而兴奋地像过节一样,在陆时语怀里蹦高。   几秒钟后,飞机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划破天际。   一架灰色战鹰载着五彩霞光从远处呼啸而来,稳稳下降,地面上的人可以清楚地看清机尾的红色五角星和机舱内飞行员的脸。   陆时语指着透明舱盖下的飞行员,与有荣焉地和女儿说:“看爸爸回来了。”   “爸爸爸爸……”她从红润润的像果冻一样的小嘴里吐出手指,伸出还沾着口水的肉呼呼的手指,小奶音里充满了欢快。   小姑娘头顶上扎了个冲天小鬏鬏,像朵绽开的小花儿一样,绽开在头顶。   她胸前的衣襟上一枚金色徽章在日光下格外闪耀。   徽章有个很正式的名称,叫飞行等级证章。橄榄叶花环、鹰翅、盾牌、长城拱卫着中间闪闪发亮的“八一”五角星。   它是依据飞行技术、战术水平,保证飞行安全、完成任务情况及总飞行时间,对飞行人员专业能力素质进行的一种综合评定。   分为三级、二级、一级和特级。   是使命,是荣誉,也是责任。   这枚证章是魏郯的,他今年刚升了等级。   本来是送给陆时语,结果瑶瑶见了喜欢得不行,陆时语就给了女儿。小姑娘真的特别爱这枚证章,每天换衣服的时候都要提醒妈妈,别忘了别上她的证章。   因此,也总有人打趣瑶瑶,“瑶瑶长大将来准备干什么呀,要不要当光荣的女飞行员?”   魏珺瑶挺起小胸膛,大声道:“要!”   陆时语就看着女儿笑。她已经想通了,无论女儿做怎样的选择,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反正她早就下定决心要当一辈子的飞行员军属了。   很快,穿着深蓝飞行服的魏郯,身姿潇洒地下了悬梯,拿着头盔走了过来。   看到魏郯,小家伙两脚蹬啊蹬,陆时语笑着把她放在地上,小家伙脚一踏地,就扎着手歪歪扭扭地朝魏郯跑去。   魏郯看着老婆女儿,老早就咧开嘴了。他快走几步,接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女儿,高高举起。   小家伙满载着欢乐的清脆悦耳的笑声,瞬时飘洒在空旷的机场上空。   “乖宝贝,想爸爸了吗?”魏郯轻轻捏捏女儿软软的脸蛋。   “想!”瑶瑶拍着自己的肚子,大声道。   魏郯把她的手移到左胸口,“不是肚肚想,是心里想。”   陆时语走上前,接过魏郯的头盔,“女儿是你的宝贝,我也是你的宝贝,你说我们俩到底谁才是你的宝贝?”说实话,她看着父女俩的黏糊劲有点吃味,明明她照顾女儿的时间最多,可是瑶瑶就是和魏郯最亲。   魏郯宠溺地看她一眼:“你和瑶瑶都是我的宝贝儿,我宠着你们俩。”   陆时语哼哼一声。   瑶瑶不停地在魏郯怀里扭动着,“爸爸,还要飞高高,飞高高!”   “好!”魏郯将女儿架在脖子上小跑起来,瑶瑶兴奋地咯咯笑,陆时语慢慢跟在他们后面。   远处,碧蓝碧蓝的天空下,飞行楼前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格外鲜艳明亮。   她的少年啊,看她时眼里永远藏着一丝甜甜的笑。   她的少年啊,身上永远有令她心安的味道。   她的少年啊,刚硬又温柔,张扬又内敛,旷达又偏执。   她的少年啊,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她的少年啊,是她这辈子遇见最好的风景。   她的少年啊,永远光芒万丈!   二十多年前的盛夏,古老的四合院内,葡萄架下的秋千椅上,三岁的陆时语问魏郯,“一加一等于几?”   魏郯:“等于二。”   陆时语:“错了错了,等于喜欢你。”   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从青梅竹马到相濡以沫,从始至终,永远是他!   他,是她永远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1.小语和十三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2.番外写潼潼和时钦,大概是《你们的爱豆是我老公》这样的故事,几万字吧。我休息几天从19日开始更哦,记得来看呀。   3.**** 下本写《偏执宠爱》*****   孙绵绵因为有个著名导演的爸爸,从小就和不少当红明星、老戏骨搭戏活跃在荧屏,长大后更是成了千万少年心中的“国民初恋”。   她第一次见到楚枫是在黑市拳场里。少年浑身戾气,黑沉沉的眼淬了冰,刀锋般射向对手,不要命地搏击。   第二次见到楚枫是在地下赛车场。少年神色寡冷地驾着黑色改装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蛇形赛道上轰鸣疾驰。   第三次见到楚枫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少年西装革履,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   ---------   市一中小树林,楚枫一手撑墙,弯腰俯身看着被自己锢在墙角的女孩。   “小姑娘,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得拿点东西来换。”   “怎么换?”   “一个秘密亲一口。”   孙绵绵睁圆了眼,“没,没别的选择了吗?”   楚枫恶劣地笑了一下,“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孙绵绵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学习还可以的,要不要我给你补习?”   “……行吧。”   高考出成绩那天,一中官网首页红彤彤一片,黑体加粗的大字无比醒目:热烈祝贺我校楚枫同学以725分的优异成绩荣获省高考理科状元。   考了596分的孙绵绵:“……”   小剧场:   孙绵绵揉着酸痛的腰想要从床上起来,刚挪出去一点,就被一条铁臂重新捞进怀里。   “别闹,我约了几个投资人,不能迟到。”   楚枫哼笑一声,嗓音带着沙哑睡意,“怎么,我这一条大腿不够你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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