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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有仇
作者：云水柔心

　　文案
　　少女时期的陆淮对李雍一见钟情，千方百计得到他，后来却因为母亲惨死把李雍带入海中，试图淹死少年。
　　一别十年，陆淮早将年少悸动埋入心底，因为她知道早就和那少年天上地下，云泥之别，更隔着血海深仇，只求少年贵人多忘事，把她当成个屁轻轻放掉。
　　然而每次相亲，都会被人恶意破坏。
　　昔日少年，今日权势在握的冷漠矜贵男人把她按在墙角：有我在，你永远也别想嫁出去
　　女孩凝视锁着自己脖子的手半响，忽地抬眼，媚眼如丝：那你呢？
　　一个海王遇到另外一个海王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爱情战争 甜文
　　主角：陆淮李雍 ┃ 配角：赵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平平无奇报仇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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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月，春寒料峭，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就算房间里开着空调，陆淮也觉得冷气一个劲地从窗户缝里钻，不由拉紧了被子。被子没拉过来，一具灼烫的躯体却贴了上来。
　　陆淮一下就醒了，却没睁眼，感觉大有燎原之势连忙阻拦，可惜昨夜战火过旺，这会儿连个障碍也没有，对方如大军入无人之境。陆淮随之发出呢喃，抵抗不了就享受呗，反正人已经落到她手里，怎么也够恶心陈蓉和陆心蕾的。就是年龄大了点，肚腩也点……
　　“嘎吱——”
　　特意做旧的老榆木的窗子不知被谁打开了，风一吹，细雨夹着潮湿的冷意便往里灌，还盘算着的陆淮陡然一惊，终于捕捉到那点不同寻常的怪异。
　　乔家老大乔泽年近四十，是个矮短敦实的胖子，而她掐着的这腰可是结结实实的，充满了力道，年轻、结实，哪像长期浸、淫在酒桌饭局里的人？
　　脑子深处像是炸起一团亮光，陆淮猝然睁眼，恰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慵懒而又带着几分讥笑的声音。
　　“醒了？”
　　李雍！！！
　　……
　　陆淮发了消息，一向反应迟钝的群瞬间蹦出五六条回复，简直瞎了她的眼。
　　苏洋老婆：卧槽！！！你说的是东阳俊美残酷无情的社畜之王李雍？
　　肛肠科GS：雍神吗？我知道他，西大的百年校草，腿长屁股翘，人间极品。
　　苏洋老婆：社畜之王和社畜有什么区别？更大更粗更长？
　　肛肠科GS：同问。
　　陆淮：……
　　陆淮本来是寻求安慰的，扫见这几条嘴就抽抽，抬手就要关了界面，赵荻总算反应过来了。
　　苏洋老婆：不是……陆家和李家不是有仇吗？艹，李雍亲身上阵，以身饲虎？不对啊，你他妈那天对我说的不是去勾引乔胖子吗？
　　陆心蕾跟乔乐订婚后，陆仲柏愈发觉得陆淮没什么用，白占着股份，话里话外的逼她交权。那股份是陆淮她妈的遗产，陆淮怎么会交？奈何陆仲柏手里还捏着别的，陆淮一时没法，没听俩老朋友的，打定主意勾引乔乐他大哥，保不住股份也能恶心死那一家子。
　　肛肠科GS：对啊对啊，难道你们昨晚是三人行？
　　肛肠科医生谷穗因为每天直面大量不可描述部位早就丧失人性，陆淮不客气地发过去一张畜生的表情包。
　　指鹿成神：拉灯前我看着就是乔胖子，结果越摸越瘦，睁眼就是李雍。那厮还瞪着俩眼等着我醒，问我认出他来了吗，畜生！
　　苏洋老婆：只有我注意到越摸越瘦吗？
　　肛肠科GS：畜生还专门等你睡醒呢，该不会是暗恋你吧？
　　陆淮：……
　　江城老一辈的，少有人不知道陆、李两家的恩怨，作为陆淮同学兼密友，赵荻和谷穗就更清楚了：当年两家都做古董生意，绑匪同时绑了两家掌柜，为了留有把柄、确保拿到赎金，绑匪丧心病狂地让两人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是陆家老爷子，也就是陆淮的爷爷。
　　所以两家的后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搅合到一起的，玩笑开过，赵荻极快地发了段语音。
　　苏洋老婆：看来这畜生是故意恶心你？擦，这就恶心了！告他！不过那畜生脸蛋身材都甩你未来妹夫十万八千里，你要是能让他听话能把你爹直接气进棺材，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乔泽快四十了，虽然丧偶却还有俩孩子，要不是被逼狠了，陆淮也不会出此下策。她要能真勾上李雍，别管他是什么玩意，单凭姓李陆仲柏都要掂量掂量还不能逼她，毕竟陆仲柏在外面还是要脸的。
　　关键李雍不可能听她的，不是听不听的问题，那畜生分明想搞死她。
　　陆淮删删减减半天没说话，谷穗瞧出来了。
　　肛肠科GS：那肯定是畜生不听使唤，不然鹿早嗷嗷叫了。这事儿理智分析，鹿你跟我说实话开头你是不是还觉得挺爽的？所以你告他是不成立的。你真告他他还会反咬你一口，说你强、奸他。而且雍神那种人吧，办事肯定不留痕迹。这事一捅出去，吃亏的只有鹿。
　　谷穗这一段话发出来，陆淮热气就往上涌，多亏她车里坐着没人瞧见。李……那个畜生是有点料，要不她也不会让他近身，但她哪知道是他啊，头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早晨醒来总觉得不好面对乔泽，最后察觉到不对才睁眼，那感觉就跟你吃了一大盘蛋糕快吃完了突然发现那不是蛋糕是狗屎，狗屎还笑眯眯问你知道这是狗屎吗……呕！
　　苏洋老婆：GS你怎么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啊？雍神怎么了？这么牛掰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我鹿哪点不香，是胸不大还是腰不细，占了便宜还倒打一耙，呕——
　　陆淮总算舒了口气。
　　肛肠科GS：我是客观跟你们分析。李雍毋庸置疑是禽兽，如果XXOO能够制服这个禽兽，那我宁愿舍身一万次，左右鹿也没吃大亏，就是心里恶心，那就恶心回来。
　　李雍此人，不但长得俊，念书的时候就遥遥领先，喜欢他的小姑娘能绕学校几圈。到了大学就更不得了了，别人都忙着谈恋爱、逃课，他不但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还早早接手公司业务，听说那时候西大好几位导师都想留他在学校，他却选择了出国，两年后再回来直接把东阳的利润翻了十几倍。这样的人，别说外面的人了，就是在江城的圈子里也是众名媛追求的对象。
　　苏洋老婆：对啊，鹿，快讲你是怎么干死他的！
　　陆淮亲妈前脚火化，后脚后妈就进门了。陆淮表面看起来有点迟钝，大大咧咧的，很多事记不住，赵荻和谷穗却知道那是她不在乎，真遇到她在乎的，她豁了一身肉也敢把人拉下马。所以陆淮这反击肯定精彩。
　　陆淮的手却在输入键上怎么也按不下去，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男人淡漠的眼，但怎么品，都觉得里面夹着一丝讥笑。
　　叫醒她的时候他还没离开她，就那么大刺刺的抽身下床，仿佛她就是廉价的妓、女。她又不傻，也跟着起来，从容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大方方一件件穿上。他像是诧异到了，眉心微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这两天正好排卵期，有了会及时通知你奶奶，想来老人家会非常高兴抱上重孙子。”
　　陆淮想起自己故作镇定地走到李雍面前。
　　男人没有出声，眉心蹙的更紧。他实在有一副好皮囊，浓眉英挺、眼神深邃，皱眉的时候有一种无辜感，令人分外想抚平他的眉心。
　　难道他真想跟她生个孩子？一瞬间陆淮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冒出这样诡异的念头。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夹在尾音里的讥诮让她瞬间汗毛竖起，然而已经晚了，陈蓉那么多年都没能打趴她，李雍个畜生轻易地让她体会到男人和女人力量的差异。
　　陆淮被拽进浴室，可能弄出了很大的响声，陆淮记不起来了。
　　良久，花洒掉在地板上，还在兀自往外喷着水。
　　“已经干净了，再有肯定不是我的。”男人的声音充满随意。
　　陆淮满脸通红，就差抬爪子往那畜生脸上招呼，他却慢条斯理地清洗泡的有些发青却更显修长的手指，一面斜眼看她。
　　“还不走，呦呦？”
　　呦呦？
　　陆淮几乎是落荒而逃，脑子像撕开一个口子，很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出来，午后的树荫下，跪在她脚边面容隽秀的大男孩和背后浴室里的斯文败类的脸重叠在一起。
　　群里还在活跃着。
　　肛肠科GS：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你再睡他一回往死里睡睡到他腿肚子打颤，然后拿出两毛钱再收回去邪魅一笑，哦宝贝，你还不值这个数。
　　苏洋老婆：666不过你要想出气呢，姐们有办法，许志强他们最近回来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陆淮回答。
　　苏洋老婆：鹿？小妞？在吗回话！！
　　苏洋老婆：咋回事？
　　肛肠科GS：好像不在。
　　陆淮咬着唇肉，飞快地打出句话。
　　指鹿为神：算了，以后再说。
　　半响。
　　苏洋老婆：搞毛啊，这是无所谓还是被打击成傻子了？
　　肛肠科GS：我看未必，你还记得一件事吗？
　　苏洋老婆：我记得，你看我像不像数据库？
　　肛肠科GS：初二暑假，李雍在陆淮家住过一个月。
　　苏洋老婆：！！！
　　肛肠科GS：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苏洋老婆：？
　　肛肠科GS：雍神有27cm吗[抽烟表情包]
　　还没来得及关闭界面的陆淮手一抖：……
　　开文啦，希望给窝在家里的你带去点快乐~


第2章 
　　把手机丢到中控台上，陆淮摸出一颗话梅扔进嘴里。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李雍的情形。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她刚睡醒，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出去，陆仲柏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半大孩子。
　　那时，陆淮不会用“少年”这个词来形容李雍，她母亲还在，她也还不知道陈蓉是谁。在她眼里，她想要什么，陆仲柏和母亲都会想方设法地给她弄来。一切也都如此，才十二岁的陆淮不管是在江城还是在乡下都是孩子王。所以哪怕那个少年比她高出一整个头，陆淮也没放在眼里。
　　既然是孩子，就得听她的。
　　倒是挺好看的，睫毛很长，却好像没看见她，自顾自地盯在地上。
　　陆淮心情更加恶劣，抬头就从旁边走过去了。
　　……
　　陆淮心脏突突地跳，她赶紧一动不动，几秒后才恢复正常。她有些窦性心律不齐，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还是被李雍恶心的。
　　他是真恨她，昨晚上又加了一笔。
　　但她怎么会弄错？明明看见乔泽进去了。
　　这会儿肯定查不出来了。陆淮不是什么事都没经历过，这么多年在陈蓉底下早就磨练出来了。饭要吃，活要干，真没那么多时间多愁善感。主要是不能让陆仲柏知道，否则半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陆。
　　陆淮一打方向盘往城外疗养院开去。
　　到了地方，护士小秦正等着她呢。
　　“陆姐，陆铮的医药费真不能再拖了。”
　　“成，我知道，今天我就是来交钱的。先交两个月的。”陆淮把卡拿出来放在小秦面前。
　　小秦瞅了眼陆淮那张卡，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等赵荻参加乔乐生日宴，才惊觉陆淮没来，赶紧给她打电话时，手机里面没先传来陆淮的声音，反倒轰轰轰的听不清楚。
　　“你干嘛呢？”
　　“我在挖地基——太忙陆，忙完给你打回去。”
　　陆淮说陆没两句就挂陆。
　　挖什么地基？
　　赵荻赶紧打开微信。
　　苏洋老婆：陆小妞最近在忙啥？
　　肛肠科今天好像很闲。
　　肛肠科GS：她挖地基啊。
　　苏洋老婆：？？？
　　肛肠科GS：她不是考了挖掘机操作证会开挖掘机吗？新区工地一天三百她开挖掘机去了，去几天了。
　　苏洋老婆：艹，缺钱缺到这份儿上，她那动漫公司呢？
　　肛肠科GS：好像化整为零了，拉不到赞助，她弟住院费快到期了。
　　苏洋老婆：她怎么不跟我说，你也是。
　　肛肠科GS：屁！她不是让你给她介绍对象吗？我最近要忙死。
　　苏洋老婆：你忙你还有时间跟我在这儿掰扯。
　　肛肠科GS：有个人屁、股里塞了个香油瓶子非说屁、股痒挠痒痒到我们肛肠科就医，两天了，我们正在研究怎么给他取出来
　　苏洋老婆：……
　　谷穗说完就不搭理赵荻了，赵荻翻开朋友圈往下扒拉，真给她找出个合适的。陈奇恩，刚从澳洲回来的留学精英，家里开酒店的，不但综合实力比乔家强，还就陈奇恩一个孩子。重要陈奇恩长得比乔乐体面多了。
　　赵荻选中了陈奇恩就截了张图发在群里，到了晚上收到陆淮的回信，说没问题，她这周末有时间。
　　到周末还有几天，陆淮穿上外套，背上背包，临走的时候用水杯装了些开水塞在背包外面。她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上面是黑色运动衣，头发扎成一束马尾，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学生。
　　出门刷卡坐上地铁，不知什么时候车厢中央扶杆那儿多了个男孩子，黑衣黑裤，腕上带着一个银色的运动手环，几次陆淮都看见他在看她。
　　到站了，陆淮背起包就走，出了地铁站发现那男孩跟在她后面。
　　陆淮索性不走了，转身靠墙，脚也蹬着墙，眼盯着男孩。
　　男孩结结巴巴的：“我、我……能不能加个微、微信？”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忍不住瞟向陆淮。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网上有，但现实生活里，包括他所在的那所以漂亮女生著称的重点大学里也没有。见到的不是脸上有各种瑕疵，就是被厚重的化妆品涂抹的一股艳俗气息。这个女孩子用的什么化妆品？一点瑕疵也没有。正想着，男孩突然发现陆淮脸颊边缘有一层细细的茸毛，那些接近透明色的茸毛下面是牛奶一般的皮肤，细的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看够了吗？”
　　陆淮抽出水杯，用水杯上沿抵住男孩不停前倾的下巴，这个动作嚣张而有侵略性，被陆淮亮得有些锐利的眼一扫，男孩下意识地缩回脖子，手心有点发汗，他现在意识到了，陆淮不是他以为的学校里的女孩，那双眼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还想要我微信吗？”
　　“不想了。”
　　其实还是想，但不敢。
　　男孩眼睁睁地看着陆淮一甩背包，几步就远了，马尾辫在她脑袋后面甩啊甩，却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陆淮到了工地，工头已经等着了。陆淮没多余的话，带上手套抓住门子就跳上了挖掘机，包放在一遍，水杯拿出来，收音机拿出来。她当初学开挖掘机纯属是觉得这个特别酷，大铲子一挥挥的，也可能是潜意识里希望获得力量对付陈蓉，根本没想到有一天靠这个挣钱。开挖掘机看着拉风，其实一坐一天，只能靠收音机打发时间。
　　陆淮握拉杆上一推，铲子就下去了，泥和水翻滚着挤进铲子里。陆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把铲子升起来，把泥倒在干枯的河床上。
　　此时，工地外面的马路上，一台黑色的迈巴赫、一台同色奥迪一前一后靠着路边停下。
　　早就得到消息的工地负责人王斌连忙迎上，今天这个视察很突兀，一点准备没有，幸好看见老钱从车里面钻出来。王斌正准备上去握手，老钱忽然跑到后门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
　　王斌先看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然后同色袜子，整齐的裤脚。异常干净、有序的感觉。然后王斌才看到他的脸。
　　李雍！李总。
　　王斌愣了下才赶紧迎上去，他见到李雍的次数很少。东阳很大，业务种类很多，李雍不分管这块。但见过李雍的人，都会牢牢记住这个人。人是很帅的，重要是气质很突出。王斌语文学的不好，他形容不出来。李雍年龄可能比他还小一点，但站在李雍面前他就是不敢放肆。你跟他说话，他也不说“好”或者“不好”，眉眼淡淡的；说的多了，顶多“嗯”一声，让你高兴一下，但下一秒看见他的脸，你又不自觉地夹紧尾巴。
　　不好揣摩，不好接近，天生就是人上人。王斌给李雍下了定论。
　　李雍一边听着王斌汇报一边转了一圈。其实这个度假村项目是他三姑的，不归他管。但三姑知道他今天路过偷懒非让他看一眼。
　　走着，李雍忽然看见桥上趴着一堆人。
　　度假村规划的区域内有条河，将来会保留作为度假村的一部分，刚才李雍就看见十几台挖掘机正分散在河岸两侧作业，这里面最显眼的就是桥下的一台，别的挖掘机都在岸边，这台挨着河底，其实有一部分履带已经浸入到水里了，大铲子每一下也都浸入到水草和淤泥里。桥上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陆淮挖的也很有趣，今天她发现这淤泥里有鱼，挖出来往旁边一倒，上面活蹦乱跳的。等休息了找个袋子捡点回去烤着吃。
　　陆淮干得正起劲，忽然听见对讲机里叫她上去，陆淮就操纵驾驶室转了个圈，借用铲子的力量先往上走一段，然后再转个圈，让铲子在后面撑着，轻易地爬上了河岸。
　　上面一片欢呼，大约是觉得稀奇。
　　陆淮笑了下，开门准备跳下去，忽然看见人堆里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化成灰她都认识，李雍。
　　“陆淮，上面来视察了。”
　　工地上的人流动性很大，都是上面负责下面，王斌找了工头，工头又喊陆淮。
　　还真是她。
　　李雍看见驾驶室里的女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像，陆仲伯的女儿还会开挖掘机，蓝翔毕业的不是？李雍又想起来她不是蓝翔毕业的，好像大学都没上完。胆子是很大。
　　工头叫了几声，陆淮都没回应，门又关上了，不知道陆淮在驾驶室里干什么。
　　驾驶室高，下面的人又看不见，王斌急了。
　　“干什么呢，赶快下来！”
　　“李总，又见面了哈。”
　　陆淮突然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看见李雍是她就该知道这畜生没安好心，肯定不会让她躲过去的。
　　女孩穿着黑色运动衣，胳膊肘搭在门上，牛奶般的肤色和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睛又清又亮，脸上笑嘻嘻的，把王斌看得一愣愣的，女司机，还认识李总？
　　陆淮没管王斌啥表情，她盯着李雍，还别说，畜生真是帅，清隽高冷，滴水不漏，呕……不知道又想怎么整她。
　　“嗯，你在这儿上班？”
　　陆淮笃定李雍不会饶了她，没想到他这跟和熟人打招呼似的，还往前走了几步。


第3章 
　　陆淮疑惑地看着李雍，李雍还是那一副淡然地样子，说出来的话让陆淮一愣。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水平。”
　　平心而论，这人要不是李雍，陆淮要不认识他，这么一年轻有为的帅哥夸她她还挺高兴的。李雍说出来这话，陆淮不免现在心里打了个转，李雍呢，也不慌不忙，任凭陆淮打量，眼神坦荡，神情不亢不卑。
　　他妈的是真的夸她？这算什么？那么多年的仇不报了？
　　陆淮心里刚有了丝松懈，就见李雍转身对工头、王斌还有一干油头肥肚的领导道：“怎么会有女司机？这种工作又脏又累，让女司机做不合适吧？以后要杜绝女司机。”
　　陆淮：……
　　李雍说完，那肥头大耳朵的领导就赶紧说是，在场的都是人精，虽然李雍没说别的岗位不能要女的，但他这态度就是用谁也不能用这个女的，只有跟陆淮最熟悉的工头，担忧地看了陆淮一眼，不知道陆淮怎么得罪这个李总了。
　　“李总。”陆淮忽然叫了一声。
　　这些人都对陆淮和李雍的关系感到好奇，纷纷看向陆淮，只见陆淮伸出一根手指朝李雍勾了勾。
　　这年头，街上漂亮妹子不少，像陆淮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太少见了，大家都替陆淮捏了把汗。
　　陆淮等着李雍过来呢，李雍那厮竟然稳站原地，也不怕别人笑话他没胆量。
　　陆淮只好道：“李总刚才夸我技术好不是？”
　　说到“技术”两个字，陆淮调皮地冲李雍挤了下眼。
　　姑娘又靓又飒，眼睛漂亮清澈，把一干人都看呆了，连陆淮说的那句“那我给你看看”都忘了留意。
　　陆淮握紧拉杆，不费力地铲了一铲子土。现在整个工程刚开动，到处都是挖掘出来的土，挖掘机旁边就有一堆。
　　看见陆淮开着挖掘机过来，李雍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
　　陆淮也佩服李雍，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倒是那几个胖子对他又拉又拽。
　　……
　　赵荻气死了，全江城还没人敢放她赵大小姐的鸽子，除了陆淮。她还费心巴拉的给人挑好了对象，约好了时间。
　　赵荻直接杀到陆淮那可怜巴巴的小两居，连个门铃也没有，赵荻拍了半天门才开了一小条缝，陆淮包着头巾朝赵荻身后看。
　　“后面没有警察吧？”
　　xjb玩意，赵荻越来越了解不了发小兼闺蜜了，但没等陆淮说完，赵荻就在陆淮那掉了颜色的破沙发上滚了起来。
　　“哈哈哈，把李雍的迈巴赫埋了，你怎么不把人埋进去？一准上热搜。”
　　“得了吧，他又不是没腿，对不准不亏了我那一铲子土。”
　　陆淮不是不想埋李雍，但要考虑到可操作性。其实当时就有点紧张了，怕人抓着她。但可能那些人太震惊了，加上附近地铁站不远，被她成功逃脱。回来这几天她就没出门，后怕。
　　“应该没事，要不警察早来抓你了。也就是洗洗车的事儿……哈哈哈……”赵荻又笑的捂住肚子。
　　陆淮给赵荻倒了杯果汁放在她面前：“解气吧，以后他一开那车就得想起来车顶上全是土，带一姑娘上车，姑娘，吆，这迈巴赫土里长出来的！”
　　赵荻又喘不上气，陆淮就是这种人，看着一本正经，逗起来能把人逗死。
　　“所以我不能跟你去相亲了，至少这段时间不行。”
　　陆淮不是怕李雍，是量能不对等，何必自讨苦吃。
　　赵荻趴在沙发上沉吟半响，猛地把手一挥：“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郊区，肯定碰不上。就算碰上了，姐还罩不住你？”
　　赵家资产雄厚，做为唯一的大小姐赵荻性格泼辣，交游甚广，她说罩谁一般真没人敢惹。再说郊区，陆淮觉得也不大可能能碰上。
　　去，缺钱。很想抱条大腿。
　　赵荻就知道。她们三个，除了谷穗是学霸，追求精神层面的契合，陆淮和她都是一出生，就注定在婚姻上不能随心所欲。陆淮比她还倒霉，她那个后妈显然是想把陆淮刮干再一脚踢出去。陆淮找个靠山，能保障自己，也能给对方提供对应的帮助，实在不算什么不道德的事儿。
　　陆淮就收拾东西，赵荻指挥着她：“放下放下，别拿那个，拿这个。”
　　赵荻抢下陆淮手里的那件五年前她就见她穿过的儿童式泳衣泳裤，塞给她一件大红色比基尼。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我家狗都不穿你这样的。”
　　品味奇差。
　　陆淮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她不是品味差，只是习惯了。
　　收拾好东西，陆淮就被赵荻火速拉到了郊区。从赵荻那台敞篷法拉利上跳下来，陆淮搓着手发誓以后她用爬的，也不会在二月份坐赵荻的车了。谷穗已经到了，人戴着帽子，看她俩从法拉利上下来的眼神宛若看傻逼。
　　赵荻心情好，一是陈奇恩特别知趣已经到了，二是她那新男友也准备妥帖，说是准备好了给陆淮和谷穗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有点夸张，就是欢迎吧。
　　陆淮也还没见过穆阳，和谷穗一起跟着赵荻往里走。赵荻一边走一边给陈奇恩打电话，开了外放，很容易就听见陈奇恩说他和穆阳在一起，马上出来。
　　江城圈子就这么大，陈奇恩认识穆阳不足为奇。
　　赵荻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就看到一大波人从楼里出来，赵荻露出喜色，准备好好夸奖她那新男友，看着看着忽然艹了一声。
　　陆淮也看见陆心蕾了，没啥表情。反倒是陆心蕾开头没认出陆淮，陆淮坐赵荻那法拉利戴了个大墨镜，还没摘下来，墨镜下面的皮肤白的跟玉石一样，高贵矜持的像哪家公主。
　　陆心蕾愣了下，才叫了声“姐”。
　　电视剧里浮夸弱智的争斗是没有的，至少，在外人面前是没有的。
　　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穆阳夸张道：“你是心蕾的姐姐啊，怪不得陈奇恩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妹妹漂亮，姐姐更漂亮。”
　　这纯粹是客套，陆淮一把摘掉墨镜的时候，感觉穆阳那边安静了下。
　　“五千年美女见过没？”赵荻打趣。
　　“不，是八千年份儿的。”陈奇恩道。
　　那她不成木乃伊了？
　　陆淮早就注意到穆阳旁边站着个还算挺拔的男人，奔三的模样，很是成熟。
　　陈奇恩见陆淮看她，低下头，再抬头，脸色有丝不好意思，伸手：“陆淮，你好。”
　　张思思在后面偷偷地掐陆心蕾，她就是看上了陈奇恩才怂恿陆心蕾跟着出来的，陆心蕾她姐一出现就把陈奇恩勾跑了。
　　陈奇恩手都伸出来了，陆淮不好拒绝，就跟他握了下。
　　女人的手落入掌心时，一股奇异的软绵感传递过来，但等他想细品时，陆淮的手已经抽回去了。
　　陈奇恩又跟谷穗握手。
　　这人还算稳重，陆淮评价。
　　大家很快熟了，一边说笑一边往里面去。
　　陆淮很快发现陈奇恩不害羞，相反很健谈，说的段子也大多是国内的，让人接的上。
　　赵荻悄悄戳戳陆淮，她对陈奇恩的印象也不错。
　　陆淮一群人在前面走，没留意后面有束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陆心蕾心烦，只要陆淮一出现，就没她什么事了，明明她连大学都没上完。
　　这个地方是个温泉度假村，里面有很多游玩项目，因为第一次来，穆阳先带着她们四处转转。
　　“这边是公众区，能同时容纳一千人。”
　　穆阳指着诺大的水上乐园向赵荻介绍，其实也是展示自己的实力，他追求赵荻有一段时间了，至今还不觉得把赵荻完全拿下了。
　　“那边就不是了，不对外开放，只用来招待最贵重的客人。”
　　穆阳的意思不言而喻，这马屁拍的让人舒服，大家顺着穆阳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片仿古建筑正坐落在绿荫碧水中，周围环绕着游廊和小亭子，上面挂着一盏盏幽致的红色灯笼，一片片的白雾飘浮在其中，显然两侧都是温泉池子。
　　“这地儿真不错。”陈奇恩由衷夸奖。
　　陆淮没说话，心里想的和陈奇恩一样。
　　“咱们去那边坐坐。”穆阳提议，他虽然知道今天陆淮和陈奇恩是相亲的，但现在就叫人换上泳装去泡温泉也太心急了些。穆阳也有些服气赵荻，第一次相亲就约泡温泉。
　　其实穆阳不知道赵荻的打算，男的能看女的，女的就不能看男的了吗？至少从外观上能帮姐们确定一下。
　　过去的时候，陆淮发现不知有意无意，陈奇恩走在了她旁边。


第4章 
　　“荻姐说给我介绍个美人，没想到是真的。”陈奇恩低声道。
　　陆淮嘴角勾了勾，不知道怎么接茬，她也没多少相亲的经验，是该接受陈奇恩的奉承还是反向夸奖陈奇恩高大帅气？怎么看，陈奇恩都不算不上帅的那挂，和李雍那畜生没得比。
　　突然想到了李雍，让陆淮嘴咧了下，这次动作幅度大，被陈奇恩看到了。
　　陈奇恩楞了下，误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合适，赶紧指着陆淮挂在腕上的小包：“你也喜欢新米？”
　　陆淮小包上挂了个小玩偶，看着普通，其实是还在上学那会儿托朋友从岛国带回来的。那是她特别迷的一部动漫作品里的小角色，因为不怎么出名，很不容易淘，废了很大劲才找到。钥匙扣都换了几次了，陆淮还一直戴着。
　　“你也知道？”
　　虽然这么说，陆淮嘴角却有了翘起的弧度，显然陈奇恩做了功课。
　　“念书的时候我也挺喜欢看漫画的，海贼王、宫崎骏我都看过。”
　　陆淮笑着听陈奇恩瞎扯。
　　陈奇恩不知道是发现了还是怎么着摸了摸脸：“你要是喜欢藤山，我有朋友可以联系到他，弄几本签名还是没问题的。”
　　藤山就是制作新米的导演，陆淮有点心动，但没有立即答应。
　　前边，赵荻兴致高昂地问穆阳：“这全是你投资的？这得多少钱啊？”
　　这要是别人问穆阳直接翻个白眼了，换赵荻就是对他的肯定。穆阳心花怒放，刚要说是和人合伙的，突然一愣，鬼使神差道：“也就十几个亿吧，不多。”
　　穆阳没提合伙人，在别人耳朵里，就等于穆阳自谦地承认了。弄这么大一块地皮不说，这度假村的设计、布局处处透着品味、舒适，不难想象等以后正式开业了得赚多少钱。
　　“你不错呀。”
　　穆阳被赵荻夸的浑身舒坦，就差狂摇尾巴了，眼珠子却突然一愣，他看见七八个人包括他哥从那房子里出来了。
　　“走，那边有好玩的……”
　　穆阳拖住赵荻的手，却来不及了。
　　“穆阳！”
　　穆翰早看见穆阳了，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瞎混。
　　李雍和穆翰、季斯礼、陈浩东几个朝这边走过来，他们动作幅度看着不大，速度却非常快，眨眼就到了跟前。这些江城的商界精英同时出现，气氛顿时有些迫人。
　　穆翰抓着穆阳就是一顿训：“交给你的工作完成了吗？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再这么下去，你雍哥就不让你在这儿干了。”
　　“雍哥……”穆阳捂着脸向李雍求救，现在谁都知道这地方是谁的了。
　　“还叫！”穆翰去拍穆阳脑袋。
　　“行了。”
　　李雍猝然开口，眼皮子一抬扫向陆淮这群人。从看见李雍陆淮感觉就不好了，说好的不会碰见呢！这么一堆人逃跑也太丢脸了，陆淮索性直直地站着，输人不输阵。谁想李雍视线蜻蜓点水似的从她头上掠过，掠过去了。
　　“年轻人喜欢玩是正常的，穆阳最近做的还不错。”
　　陆淮：？？？
　　这语气跟教训小学生似的。还别说，李雍那群人个个大长腿，衬得他们真跟小辈似的。
　　李雍说完就走，穆翰回头，忽然看见了赵荻，李家、穆家和赵家生意上都有往来，穆翰跟赵荻的大哥也很熟。
　　“你雍哥是给你面子，行了，咱们这庄子里有好些温泉，药浴花浴牛奶浴都有，好好招待客人。”
　　穆阳都不敢看赵荻脸，赶紧答应了。
　　没多大一会儿，李雍那些人就走远了，不过零星的谈话内容飘到陆淮耳朵里，都是些什么项目。
　　陆淮不免狐疑，这畜生被她收拾了一回老实了，不可能的，肯定是怕丢人。她这这么多人，还怕李雍报复？
　　……
　　桂树下面，穆翰收回视线：“好像是陆家的，一个小丫头而已。”
　　他们都知道李家和陆家水火不容，但现在谁也不会公然打个你死我活。再者陆家也算树大根深，在场的除了李雍外直接或间接的都跟陆家有联系。李雍不会不知道，但他从没要求谁必须二选一。甚至因为乔乐，陆家现在都跟李家沾亲带故起来。一个不受陆仲柏待见的女儿，自然无需李雍关注。
　　穆翰这么认为，也是因为他想了一下才记起来那个有点眼熟的女孩是谁。
　　“那个男的是江韵家的，刚从国外回来，好像叫陈奇恩。”季斯礼补充道。
　　宴会上有人给他引见过陈奇恩一次，刚才走的急，加上那男的没吭声，季斯礼就没想起来。
　　李雍面容还是一贯清冷，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可能只是一时好奇。不过只有李雍自己知道他在琢磨穆阳和赵荻相熟，陈奇恩刚从国外回来，陆淮和陈奇恩两个不认识的男女凑在一起想干什么？
　　“难得今天都在，咱们也去泡泡呗，再搓两圈。”季斯礼提议，他知道李雍这园子是请了国外的著名设计师设计的，现在还没开始营业，等人多了再泡多腌臜。
　　这帮人里面就季斯礼花花肠子多，陈浩东斜他：“你是看上游泳池旁边那几个妞了吧？”
　　季斯礼哪会承认：“我需要吗？老子哪天不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你小瞧老子的魅力！”
　　季斯礼说的倒不是假话，本身有钱有颜，又弄了个直播平台，身边网红妹子就没重样过。
　　“你滚一边去。”陈浩东就不买他帐。
　　“行，那搓两把。”
　　出乎意料，李雍同意了。
　　……
　　跟李雍那帮人分开后，赵荻就不搭理穆阳了，拉着谷穗去泡小池，顺便给陆淮腾出空间。
　　陆淮和陈奇恩聊的马马虎虎，陈奇恩不是陆淮喜欢的那种，但看得出来他对她很感兴趣，好像也有结婚的打算。所以陈奇恩问陆淮要微信的时候，陆淮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陈奇恩看着陆淮的头像，干干净净一只小鹿，又看看陆淮拿着的手机，她手机套是粉色的，指甲盖也是健康的粉色。陈奇恩借着喝茶咽了口口水，然后提议要不去泡温泉。
　　赵荻和谷穗早就泡上了。
　　陈奇恩顾忌着初次见面才一直忍着，现在他觉得可以再大胆一些。
　　加完微信好像就没什么聊的了，陆淮正要点头，张思思一堆人突然过来了。
　　张思思穿着水蓝色比基尼，一对球特别醒目。她那一群姐妹里有的穿比她还夸张，甚至能看到环的痕迹。这些人都不怕冷，没一个披着浴巾的。
　　“姐，心蕾没在这儿啊？”张思思像是来找陆心蕾的。
　　陈奇恩瞬间就被女人们包围了，她们趴在陈奇恩侧边、后面，还问陈奇恩乔乐呢，陈奇恩好像被搞懵了，又好像有点生气，不顾这些女的阻拦，把椅子往陆淮这边搬了搬。
　　陆淮好笑：“陆心蕾去自助餐厅了，你们去那边找她吧。”
　　其实陆淮根本不知道陆心蕾在哪，只是为了帮陈奇恩解围。
　　但张思思知道啊，她就是找个借口。
　　张思思笑的很甜：“姐，我有个事想问你，就是我妹大学上了一学期犯了点事，学校要开除她，这对她以后影响大不大啊？姐，我没别的意思，你退过学你肯定知道。”
　　张思思一开口陆淮就知道没好话，却没想到张思思提这事儿。
　　陈奇恩眼里露出诧异，赵荻没说过陆淮的学历，他以为至少是本科的，赵荻介绍的，家境也不会差。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配跟陆淮说话！”
　　赵荻披着浴巾过来，见陆淮脸沉得厉害后悔自己出来晚了。
　　张思思还嬉皮笑脸的：“别啊，我们诚心跟姐请教的。”
　　“滚，别让我看见你！你看我赵荻收不收拾得了你？”
　　赵荻照着张思思的脸就打，却被张思思那群小姐妹手疾眼快地拦住。虽然抓住了赵荻，却也不敢多使劲，她们跟张思思都是塑料姐妹花，更知道赵家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真惹恼了倒霉的是她们。
　　但这一拦也够张思思逃跑的了，张思思吓出了一身汗，又不想太狼狈，跺脚假哭：“我干什么了嘛，莫名其妙……”
　　张思思那群姐妹花也迅速撤退，一边跑一边嚷：
　　“被开除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又不影响谈恋爱。”
　　“不是开了个公司吗？”
　　“公司快倒闭了。”
　　……
　　一人一句气得赵荻发狠，拿出手机要查这些烂鱼烂虾从哪里来的，被陆淮按住。
　　“算了，她们说的也没错。”
　　“荻姐，喝口水，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陈奇恩也道。
　　陆淮看他，他还冲陆淮笑笑，很是厚道。
　　“不行，你过来。”赵荻咽不下这口气，那小浪蹄子不就是想抢陈奇恩吗，谁看不出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叫赵荻。
　　赵荻又对陈奇恩说：“你在这儿等着，无聊了就先泡着。”
　　陈奇恩乖乖应了。
　　“干什么？”陆淮发现赵荻把她往更衣室拖。
　　“换泳衣啊，把我给你挑的比基尼穿上，看那群烂货还敢不敢嘚瑟。”
　　陆淮：……
　　陈奇恩坐在椅子上，等看不到赵荻和陆淮了，端起杯子抿了口饮料，眼神暗了下去。
　　他本人虽然没读到博士学位，也不想找一个连肄业也没有的，貌似经济还出了问题。不过真是漂亮，可以想象带出去很多人都会羡慕。
　　天平倒来倒去，陈奇恩有些乏味，后面忽然“咯吱”一声。陈奇恩原来以为是装饰墙的地方多出一扇窗户，里面有个硕大的温泉池子，冒着热气，中央浮着麻将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正对着陈奇恩，兀自搓着麻将，浑身都是贵气。
　　“三缺一，来不？”
　　陈奇恩：……
　　他倒是认识李雍，李雍可能不认识他。陈奇恩起身，绕过去从正门进去，发现里面空间特别大，地上铺着猩红厚实的毯子，到温泉池子那儿都一点缝隙没有，走起来跟踩在云朵上似的。房间里除了温泉池子，还有台球、桌游，靠墙有一排酒柜，看起来他们经常在这里玩。
　　这个文的预收至少有半年了，我还以为都是死预收，然后开文三天就哗哗掉了二三十个收藏，我晓得你们觉得上当受骗了，但是有时候是真的写不下去，与其痛苦太监不如写自己想写的，这个文很曲折缠绵的，绝对能勾起你心里的小虫虫，信我！然后也不会很长，计划是二十万字以内，所以还是请宝宝们多多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5章 
　　“先生，到这边来。”有个姑娘冲陈奇恩招手。
　　这姑娘小手雪白，穿一身暗红色旗袍，身段玲珑，言笑晏晏，陈奇恩目光一扫，发现角落里有好几个这样的女孩，安静无声，比外面那些袒、胸露、乳的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陈奇恩随这姑娘换了泳裤，披着浴巾过去入了温泉，淡淡的药香和着热气从池子里飘上来，季斯礼说着话，李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斜看过来，目光温和，仿佛认识了多年的老友。陈奇恩放松起来，随着洗牌、切牌，扔出个二饼。
　　第一圈中规中矩，倒是陈浩东点了个炮。
　　陈奇恩看他一脸悻悻地扔给季斯礼五个筹码不由觉得好笑，忽听端着酒杯坐在季斯礼后面的姑娘笑道：“陈总出手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台保时捷。”
　　陈奇恩这才知道那一个筹码就是一百万，手心不由发紧，江韵这些年是发展不错，但他爹娘老子是怎么发家的他再清楚不过，比不上这些已经富了好几代的，家里也断然不会允许他这样花钱。
　　陈奇恩感觉李雍看李他一眼，又似乎没有，李雍停了洗牌的动作：“老玩这个也没意思。”
　　他才说完陈浩东就道：“我觉得也是，要不玩别的。”
　　季斯礼撇嘴：“输了就这德行，行不行啊你……”
　　说到这儿，他眼睛忽然一亮，瞅着弯腰给李雍送酒的女人：“敢不敢跟我比猜三围？”
　　……
　　陆淮换好泳衣，发觉这套比基尼太夸张了，这他妈是她的吗？
　　“不是啊，你那套太老气了，我给你扔了，这是我订的最新款。”赵荻直勾勾地盯着陆淮。
　　陆淮受不了她那眼神了，一浴巾过去盖住赵荻的脑袋，顺势抓了件大T恤罩上，去外面接电话去了。
　　电话是小菲打来的，对《封十》的剧本有些新的看法，俩人聊完，陆淮忽然想起小菲也是藤山的粉丝。
　　听陆淮说可以弄到藤山的签名，小菲兴奋的嗷嗷叫。
　　挂了电话陆淮决定去找陈奇恩，总要找个理由交往下去。
　　赵荻不知道跑哪去了，陆淮沿着原路返回，她穿着肥大的T恤看不见里面，但一双长腿却显露无遗，路过泳池竟然有人冲她吹口哨。
　　陆淮一根头发丝都不带动的，回到原来坐的地方，发现陈奇恩不知所踪。
　　陆淮正左右找着，一阵笑声突然从窗子里传出来。透过窗子，陆淮先看见李雍，再看见披着浴巾坐在一旁的陈奇恩。
　　陈奇恩看见陆淮没立即动，陆淮走到一旁，微信上给陈奇恩发了个问号。
　　等了一会儿，陈奇恩从房间里出来，脸上笑容不见，问陆淮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藤山的签名……”陆淮觉得陈奇恩有点奇怪，语气也有些迟疑。
　　没想到陈奇恩瞬间变脸：“那个我也是找人代购的，抱歉帮不了你。”
　　代购的？神他妈代购！
　　陆淮真愣了下，一脚踢向旁边的花盆，却在即将挨到花盆的瞬间猛地把脚收了回来，转向那敞开的窗子。
　　李雍本来在盯着陆淮的举动，没料到她反应那么快，当即和陆淮的视线撞上。
　　陆淮就看见李雍笑了下。
　　陆淮：……畜生！
　　肯定有他的手笔，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为什么总盯着她，有本事找陆仲柏啊！所以这人就是邪恶，瞎了那么好的皮囊。
　　他要是一直盯着她怎么办？
　　陆淮头痛地走进更衣室，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她对着柜门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被李雍气糊涂了。
　　“畜生！”
　　“骂我？”
　　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声音。
　　看见李雍，陆淮楞了下，猛地向门口冲去，却被人勾住脖子拖了回来。
　　充满了男人气息的舌头直往陆淮嘴里钻，每当陆淮去咬，他都像有所觉察似的提前避开。陆淮剧烈挣扎，不但没撞开李雍，每次胸脯还都会蹭到李雍，反像投怀送抱。
　　陆淮放弃了。
　　李雍在陆淮嘴唇上反复亲了几下，去瞅陆淮眼里的泪光。
　　“畜生让你流下激动的泪水？”李雍笑。
　　陆淮：……
　　明明很恶心的事儿，竟然他妈的想笑。
　　陆淮吸了口气：“李雍，我们谈谈，这年代杀人犯法。你要是想报仇就去找陆仲柏。我既没有在公司里任职，也没有钱。”
　　她腿被李雍夹着结结实实，脖子被他勒着，两只手被他一只手反剪着，离李雍只有不到1厘米的距离，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直接吹在李雍下巴上。
　　李雍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忽然发现陆淮脸上有一层细细的茸毛，下面雪白的皮肤透着恼怒的红晕，火烧云似的，动人极了。
　　“但你有这张脸。”
　　李雍捏了一把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陆淮反应更大，胸脯起伏不停，发现李雍没有任何色、欲，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胸后醒悟过来，他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那天就是个误会，我要是知道是你我把脸抓烂了也不敢进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当时不也出了口恶气吗？你说吧怎么样你才能出气？”
　　确定李雍对她没兴趣后，陆淮就能屈能伸起来。
　　“陪我睡十次。”
　　陆淮眼睁大，不敢相信这种话是李雍说的。
　　虽然知道她是装的，李雍也有一种得逞的快感。
　　“你不配。”李雍轻蔑道。
　　畜生长的再好也还是畜生。
　　陆淮立马松口气。
　　“那天晚上你想找乔泽？”李雍问，这语气有几分像闲聊。
　　陆淮就知道他会问：“对，我走错了房间。”
　　“你知道陈奇恩为什么不理你了吗？”李雍又问。
　　陆淮其实根本不在意陈奇恩，不过李雍既然这么问了，陆淮就老实的道：“是不是你对他说什么了？你那么讨厌我，搅黄我的事也是应该的。”
　　李雍就是恨陆家恨她，想让她难堪。
　　李雍发现陆淮比他想象的要聪明：“我跟他猜你的三围，他输了。”
　　陆淮脸一红：“那你高兴了吗？李总，其实我虽然不在公司上班，但也认识一些人，您要是需要什么我一定帮你弄到手。”
　　李雍以为陆淮会恼羞成怒的，没想她软的就像一条狗。他看过去，她还缩了下脖子。
　　“嗯。”
　　李雍应了一声，神情上看不出来什么。
　　陆淮略感轻松，虽然吃里扒外很不要脸，但里面的人早就不把她当人看了，能和李雍达成协议也是好的。
　　陆淮忽然发现李雍看她的眼神有点古怪。
　　“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做。”
　　“什么事？”
　　“我需要量一下你的三围。”
　　陆淮：……
　　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十分钟，李雍走了。
　　陆淮背靠着墙，全身汗淋淋的，手按在脖子上，那里疼的厉害，她没想到李雍竟然咬她。跟她想的不一样，开始她真怕的要死，但后来李雍的手在快要接触到那里时停了下来，他就是想羞辱她，他肯定觉得那一晚上是他吃亏了。他也压根没动过跟她合作的心思，有没有她提供便利，他都会对陆家下手。
　　这么一想，陆淮觉得是好事，李雍和陆仲柏斗起来，她说不定有机会。
　　陆淮走到镜子前，发现脖子被咬出血了。好大一片，外面青的，里面紫的，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有些像一汪浓稠的颜料。或者说下嘴的人刻意这么狠，省的她忘了屈辱。
　　呸，晦气！
　　T恤被李雍弄的皱皱巴巴，陆淮也不耐烦穿它，脱了扔到一边，用超大号的浴巾连脖子带身子裹着散漫地去找赵荻和谷穗。
　　她情绪恢复很快，这么多年真他妈适应了。反正她在陆家无足轻重，李雍羞辱她更多的是为了取乐，以后少在李雍面前出现就是了。
　　绕了一圈刻意避着李雍那伙人，没想到又遇上了。
　　可能都泡够了，一大群人都聚在自助餐厅前面，陆淮看见李雍半躺在椅子上扭头就走，却被人撞了下。
　　“姐，别走啊，吃点东西再走。”
　　又是张思思。
　　不过刚和陈奇恩交换过微信的张思思此时心境不同，见陆淮抗拒，都不用找借口的拽着陆淮的浴巾就是一拉。
　　快的陆心蕾都来不及阻拦。
　　然后就是一片静默声，那种倒吸气的声音特别明显。这帮主播没几个没动过刀子的，在分辨天然真假上个个火眼真睛，但还是有人不敢相信，真有人皮肤嫩成那样？那胸真不是做的？女人的腰能那么细？屁股……
　　“妈的！”
　　这回赵荻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张思思脸上了，张思思好像傻了，被打也没什么反应。
　　谷穗拿了浴巾跑过来给陆淮裹上。
　　说起来赵荻本想让陆淮艳冠群芳的，现在只觉得血亏。
　　陈奇恩下意识地起身走向陆淮，陆淮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下，径直从陈奇恩旁边过去了。
　　陈奇恩找到手机给陆淮发微信。
　　“是不是要回去了，我送你。”
　　信息刚发送出去，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陈奇恩：……
　　这还没完，他突然感觉后背冷冷的，一回头，看见李雍在盯着他。


第6章 
　　陆淮打死也不愿意坐赵荻的敞篷车了，回去时就蹭谷穗的车，结果一上车就遭到灵魂拷问。
　　“你脖子谁咬的？”
　　陆淮：……
　　谷穗这样的学霸，没有把握绝不会随便发问。陆淮敢说不知道，下面就等着被问题轰炸死。
　　“李雍。”
　　听到这两个字，前面车道都变成了S型。
　　“好好开车！”
　　“我就知道他看上你了。”
　　陆淮：……
　　“不可能。”陆淮语气坚决。
　　谷穗从后视镜看了陆淮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还跟他亲嘴了？”
　　就算陆淮觉得自己脸皮够厚，比起谷穗还是差了那么一截，而且为什么谷穗说的是“你和他”而不是李雍怎么怎么？
　　“在西大的时候，有很多女生喜欢雍神，我那时候也蛮崇拜他的，但从没见雍神和谁走的近过。这种性格的人一定有精神洁癖，就算做、爱也不会和人随便舌吻。”
　　“我他妈服了你们……肛肠科。”
　　陆淮瞪眼，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海浪的声音。
　　谷穗判断李雍喜欢她是因为她不知道她对李雍做了什么，她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妈妈去世那天，她听见陆仲柏的朋友恭维陆仲柏手段高超，收养李家的小少爷一举数得，不但能博得好名，还显得对沈园有情有义。
　　陆淮知道沈园这个名字，有一次陆仲柏陪床衣服脏了换下来，她想帮陆仲柏清洗，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一张女人的照片，背后写着沈园两个字。
　　她不动声色地约李雍去了南湾赶海。
　　每年都会在姥姥家过暑假，她对潮汐了若指掌，看着海水瞬间将那少年困在礁石上。
　　……
　　从温泉度假村回去，陆淮就去了外地写生。走之前去看过陆铮，把她那些过时的破包、不怎么用的板子、画笔都收拾出来，一股脑打包送到了当铺，其实公司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撑撑。
　　出了江城陆淮就把手机关了，有事的话小秦会给她发邮件。
　　才清净了两个礼拜，前台小姐忽然找到陆淮，说有人打到服务台找她。
　　电话是陆仲柏打来的，让她回去相亲，并告诉她陆承去了北美市场。
　　陆氏集团在北美市场一向毫无建树，等于说陆仲柏暂时放弃逼迫她交出股权。不知道谁有那么大面子令陆仲柏让步，好奇之余，陆淮收拾收拾回去了。
　　当天没有约上，又过了一个礼拜，陆仲柏的特助何清亲自来给陆淮送了一张写有对方电话号码、微信的纸条以及衣物。
　　连相亲穿什么都要管，可想而知陆仲柏对对方的看重了。
　　陆淮没抗拒，毕竟她好几个月手头紧的买不起新衣服了，就按陆仲柏要求的捯饬了一番，由何清送去相亲。
　　见面地点定在“小巴黎”，这家法国人开的餐馆算是江城地标性高端约会场合之一。陆淮进去前还想按对方耍大牌的习惯会不会迟到或者干脆不来，没想到早有人在位置上等着，还是俩。
　　男人穿了一套银灰色西装，是不是定制的陆淮也不清楚，不过从背影看挺拔合身，油头梳的很亮。
　　对面的网红脸就比他吸引眼球多了，身上穿的、脖子上挂的都透着一股被包、养的气质，更何况两人还拉着小手正在依依不舍卿卿我我。
　　陆淮顿了下，慢慢溜达过去，歪着脑袋看男人的脸。
　　“季总，你是来跟我相亲的吗？”
　　单看网红脸的衣着，有可能是蹭座的，但季斯礼就不大可能了。而且一般早到的相亲分子都有相同的小心机，就是抢占有利地形方便观察乃至及时撤退。季斯礼却故意露个背给她那明显是抗拒相亲，最好把她给逼走。
　　李雍那帮人怎么个个都那么讨厌！
　　“说吧，咱们仨去哪玩？”
　　陆淮摸出一个话梅塞嘴里，满不在乎地看着震惊的季斯礼和满脸“卧槽这姐妹怎么比我还骚还浪还猛”大叹号的网红脸。
　　“你不行啊，那我走了。”
　　陆淮没什么耐性对着季斯礼发楞的脸，她既不是诚心来相亲的，对季斯礼这种花花公子人设也不感兴趣，只是终究被人摆了一道不爽，找回来点场子就可以撤了。
　　法国餐厅入乡随俗地播放着不要版权的轻柔音乐，小网红顾音音还一脸没醒过来的懵逼，季斯礼猛地站了起来，顾音音顿时有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砸成了两半的不祥预感，手也循着本能去抓季斯礼，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捞着。
　　季斯礼满脑子都是陆淮斜着眼上挑的模样，你不行啊？他怎么不行！他哪不行了？
　　他妈的他怎么知道今天的相亲对象是陆淮？家里那堆姑婆三天两头的催婚，他还没玩够呢，所以连听都不想听，被逼着来还不忘拉个挡箭牌，希望对方能有点自知之明不战而败……现在肠子可悔青了，今天早上他还做梦梦见陆淮站在水池子旁边，身上泳衣被谁“哗啦”一下拉开。
　　其实不全是为了色，李雍搅合陆淮跟陈奇恩那事儿时他就在旁边，当时还没什么念头。后来那姑娘出来，包括被人扯掉浴巾，脸上都纹丝不动的。别人都光顾着馋她身子了，他却瞧见了她的眼睛。
　　一眼记着，念念不忘，多少年都没这样的感觉了。
　　不过季斯礼也还记得李家跟陆家水火不容，李雍特别恨陆家人，厌恶那姑娘，但一没实权二不受待见，起不了什么用，回头他带着跟李雍好好赔个罪，也就过去了。
　　季斯礼这么想着，已经追出了餐厅，却找不见陆淮了。他转了个身，看见一个身影在步行街晃悠悠地走着。
　　陆淮出来的时候，何清和车子都不见了，她这会儿心情好，又很久没来这边了，便走走看看，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季斯礼？
　　陆淮笑笑，脸转向一边，没搭理季斯礼，自己逛自己的。
　　季斯礼竟然没走，一直跟着陆淮，穿过两条街后，季斯礼还跟在陆淮后面……
　　有一阵子没见了，陈浩东最闲不住，赶紧攒了个局。没出意料李雍那家伙又来不了，不过佟学伟回国，穆翰新换了女友，他这边新签了好几个小主播，也够热闹的了，就等季斯礼弄什么新花样了。没有新花样也行，他这的小主播向来是季斯礼的爱好。
　　结果季斯礼来了不到半刻钟，陈浩东就发现这家伙有问题。
　　他自个儿来的。他带的这几个小主播不说国色天香了，也个个水灵灵。其中有个叫楚楚的，胸大腰细，是季斯礼最爱的款。这丫头也特别会看人，季斯礼一进包厢就迎上去了，结果季斯礼把人一推，往沙发上一坐，顺手就把外套搁在了旁边挡住了人家的靠近。
　　平时坐不一会儿季斯礼就会化身麦霸鬼哭狼嚎，今天低着头频频看手机，还时不时的对着手机诡异一笑。
　　陈浩东再也忍不住了，过去拿开季斯礼的外套。
　　“怎么了？有动静了？”前段时间陈浩东倒是听季斯礼跟他抱怨家里逼婚。
　　说完陈浩东就等着季斯礼像往常那样骂他滚一边去，结果却见这厮两颊不自然地抖了抖，竟然羞涩一笑。
　　陈浩东心脏病差点当场发作。惊得那几个小主播也暗暗攥紧了拳头。这年头是个人都能当主播，没大腿是万万出不了头的。她们既然选了这行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想象中的秃头油肚变成了青年俊杰，当然个个欣喜异常，摩拳擦掌只待使出浑身解数了。没想到是个有主的……有主又怎么了？她们也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还更会叫呢。
　　“谁？”
　　陈浩东不问都对不起季斯礼那表情，谁不知道这位二世祖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能留在他身边一个月都是他长情。
　　“不告诉你。”
　　谁知季斯礼来了句，陈浩东一巴掌按他头上，叫穆翰、佟学伟都来看看这稀奇玩意。
　　“不是，才约会了几次。”
　　陈浩东愣了下，险些没笑尿。
　　“这么说，还有你季少搞不定的女人？”
　　“放屁，肯定是我的！”
　　季斯礼这么说，心里却没底。虽然后来把陆淮约出来了几次，还去陆淮的工作室看过，陆淮对他却始终淡淡的。他对她可算掏心窝子了，哪个女的也比不上。不过他相信，只要功夫深，早晚带上、床。
　　“不信！除非你叫她过来。”陈浩东今天晚上就不打算放过季斯礼。
　　叫就叫，季斯礼也有点气，是相亲来着，干嘛总吊着他，成不成看她表现。
　　季斯礼就低头给陆淮发微信。
　　陈浩东笑的东倒西歪。
　　正闹着，门口忽然有人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老大？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事吗？”
　　“约了客户，就在隔壁。”李雍淡淡道，眉宇间略带疲惫。
　　他一出现，一屋子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今天跟陈浩东来的小主播简直心花怒放，老板这是什么圈子，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帅气逼人。
　　“那你完了过来，对了，你知道吗季斯礼谈恋爱了！他女朋友就在路上！哈哈哈！”陈浩东没忍住抢先告诉李雍。
　　李雍表情相当镇定，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第7章 
　　“老大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佟学伟问，他刚回国，对国内的情形不太了解。
　　这个穆翰知道，反正这也没有外人。
　　“易和的收购出了点问题，有人看见张海端和陆仲柏一起吃饭。”
　　张海端是易和技术部主管，这个时候和陆仲柏一起吃饭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季斯礼心忽地一沉，有些不确定了。
　　据他所知，除他之外，穆翰和陈浩东都或多或少和陆家有联系，那是不可避免的，发展到今天，各行各业纵横交错，陆家又是那么一个庞然大物，不过涉及到底线，大家心里都有谱。陆淮就不一样了，她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陆仲柏的亲生女儿，现在陆仲柏又来这么一手，季斯礼真怀疑李雍怎么想。他是李雍的兄弟，当然站在李雍这边，要是李雍说不，他也只能放弃。
　　可是，心里却不怎么舒服，不想放弃。
　　这几天他伺候陆淮鞍前马后的，真比孙子还乖。
　　季斯礼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陈浩东送完李雍回来就看见季斯礼一个人在喝酒，莫名的落寞。
　　“又怎么了？不是说唱歌吗？”
　　楚楚坐在沙发的另外一端，盯着季斯礼，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陈浩东看过去。
　　这些男人眼神都跟狼死的，楚楚不敢不说：“季总点了葫芦娃，没找着这歌。”
　　整个包厢都静了一静。
　　随着陈浩东那句“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季斯礼一把拽过楚楚，楚楚以为他要打她呢，吓得往后躲，腰却被季斯礼搂住，季斯礼把她按在沙发上，桃花眼暧昧地凝视着她，在她脸上狠狠香了个。
　　“老子就想回味回味童年记忆里的蛇精怎么了？还是这味儿正。”
　　哄堂大笑，小主播们的脸色都缓和过来，变成兴奋。楚楚面红耳赤，听着自己心跳如鼓，再不避讳季斯礼的接近，还主动坐在了他腿上。
　　季斯礼恢复了平时的风流轻佻，不时和小主播们爆出笑声，只有陈浩东心里闪过一丝担忧，总觉得今天的季斯礼不太对劲。
　　……
　　看见季斯礼发的定位时，陆淮已经躺床上了，想了想爬了起来。
　　她不是没听过季斯礼那些风流韵事，也不觉得自己有收了季斯礼那妖孽的能量，这只是场对几方都有利的交易。
　　十二点过二十分钟，陆淮站在星皇前面的空地上。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上床睡觉，但对于某些人而言，才刚刚是夜生活的开始。视线扫过街角喝的叮咛大醉的女人以及跟她拉扯不清的两个男人，陆淮理了理垂到肩膀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向大门走去。
　　门卫远远看见一个女人过来，打着哈欠准备例行盘问一番，毕竟不是谁都能进这种高档会所的。没想到哈欠没打完人就到了跟前，黑色小礼裙，膝盖到脚踝全都纤细白嫩。门卫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什么女人没见过，唯独这样白的，会发光的，连十跟脚趾都在夜色里散发着白光的没见过。心脏仿佛被什么撞了下，不由地去看来人，看到清汤挂面似的黑长直时就失神了，愣愣看着那朵盛开的水莲花身姿袅娜地进了会所，再远去，伸手拧了下自己的脸，莫不是做梦了，哪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难道是鬼？
　　……
　　李雍回来的时候，季斯礼已经喝了不少，旁边还是楚楚，却没了开始的兴奋，这位季大少跟有病似的，只准他动，不准她动，她动一动，他那双桃花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冒冷气。今天真是倒八辈子霉了，遇到个变、态。
　　季斯礼丝毫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旁边这位小姐的想法，李雍进来，他就琢磨着怎么开口。没想到陈浩东先提了他点歌的事儿。
　　“今天季斯礼不正常，他唱了一首葫芦娃。”
　　李雍朝季斯礼看过来：“怎么，对动漫感兴趣？那你得倒回去二十年。”
　　看李雍的外表，你不会以为他是个会讲笑话的人。但其实他什么都能接，而且会接。他还有一种洞悉别人内心的能力，比如陈浩东以为他唱葫芦娃就是葫芦娃，李雍却问他是不是对动漫感兴趣。所以李雍一直是他们这些人里的老大，他的事业也做的最好。
　　佟学伟：“动漫？国内环境不行吧？”
　　“搞你的游戏公司、直播公司不香吗？”穆翰也道。
　　季斯礼本身爱玩，也很早涉足这两个行业，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陈浩东忽然道：“陆家好像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思，陆仲柏的女儿前不久还跟刘小森联系过。”
　　刘小森是国内著名导演，陈浩东名下有影视公司，和刘小森很熟。
　　“陆家哪有这个意思？陆淮那公司是她自己的，都快倒闭了。”
　　包厢内光线幽暗，只有大屏幕在无声地闪烁，不知何时带了丝诡异色彩，陈浩东、穆翰和佟学伟都带着点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季斯礼，除了李雍，他正把烟送到嘴边，在季斯礼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
　　白烟袅袅，季斯礼突然有些顶不住的感觉。
　　“陆仲柏是陆仲柏，陆淮是陆淮，陆仲柏从没让她进过陆氏集团。”季斯礼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陆淮跟了他，肯定会跟陆家断干净。
　　“季斯礼，你的新女友不会是陆淮吧？”陈浩东突然道。
　　包厢变得比刚才还鸦雀无声，楚楚终于得了机会同小姐妹们溜走，她不知道那个陆淮是谁，但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一晚上都在想那个女人。
　　“是，对。老大你说句话吧，行不行？不行我就立即断了。但我觉得这事儿跟陆淮没关系，你们两家出那事的时候，陆淮不还没出生吗？”
　　季斯礼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却发现陈浩东、穆翰、佟学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然后都转向李雍。
　　“这王八蛋就是见色忘义，过两天保准提上裤子不认人。”
　　“猫尿喝多了，一块张大的，你还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来来来，难得学伟回来，还没给学伟接风，咱们一起走一个。”
　　穆翰端起酒杯，一杯递给李雍，李雍手上却还是夹着烟，转过来看季斯礼。季斯礼本来横了心的，不知道为什么，触碰到李雍那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时心尖突然一颤。
　　多少年没这样过了。
　　李雍没接酒，把烟掐灭，很快出了包厢。
　　“你疯了吧？陆仲柏什么人你不知道，玩玩就算了，你还想当他女婿？”陈浩东忍不住道。
　　“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们个个说我！”
　　季斯礼也火了，从小就是这样，李雍永远都是那个最优秀的，所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陈浩东没想到他那么大反应，吓了一跳，见穆翰追着出去了，坐下来给季斯礼倒了杯酒。
　　“不是说你，她就那么大魅力，比得过咱们兄弟？”
　　季斯礼心早就乱了，其实李雍出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区区一个女人，当然不能和多年的兄弟相提并论。季斯礼也摸出一支烟点上，断就断。
　　穆翰没找见李雍，只好回了包厢。
　　二楼透明玻璃围栏旁边有几棵高大的金桔树，李雍站在旁边一面抽烟一面看着下面大厅里的情形，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李雍目光突然一紧。
　　陆淮上了扶梯，季斯礼给她发了定位却没有给她具体的包厢号，她刚给季斯礼发微信，季斯礼没回，打电话对方手机关机。陆淮人都到这儿了，不可能不找一下。但这会所看起来很大，不太好找的样子。就二楼找一圈，找不到就算了。
　　前面有个穿红色制服的服务生，陆淮加快了脚步想追上问问，刚刚经过一个柱子就被人猛地拽住，拖到柱子旁边的金桔树后面。
　　熟悉的气味，肆无忌惮的动作，陆淮立即抬腿去撞，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夹住腿，几乎和上次在更衣间一样控制在角落里。
　　“有意思吗？李雍。”
　　陆淮感觉真是够了，要报仇冲她来一刀，别他妈总是阴魂不散的。
　　“穿成这样勾、引谁？”
　　李雍无视陆淮的怒火，视线淡淡地落在陆淮的露肩小黑裙上，因为拉扯她头发有些乱了，露出的天鹅颈纤细优美，整个肩膀都在外面露着，白皙莹润，春光在胸前汇聚成一道深、沟。从她走进来他就在看他，不知多少男人也用这种目光看他。李雍的神情不变，下腹却不受控制的一紧。
　　“我勾、引谁跟你有关系吗？”
　　猜到李雍不会放过他，陆淮这次不打算屈服了。
　　“上次你说的还算吗？”李雍忽然问。
　　这个急转弯让陆淮一下怔住，上次说的什么？
　　“我不比找陈奇恩强？咱俩还睡过。”李雍道。
　　陆淮：……
　　李雍的容貌是比陈奇恩强多了，尤其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像引起了共振，领陆淮脑中不由浮现一些片段，男人宽阔的胸膛，劲瘦的腰……明知道这畜生不安好心，耳根子却在发烫。
　　陆淮：“我配不上你，求你高抬贵手。”
　　“呦呦。”
　　李雍忽然又叫她的小名，陆淮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李雍却舔了舔嘴唇，试探地靠近陆淮。陆淮把嘴紧紧闭上，他像是真有诚意，立即放弃了进攻，改而轻啄。被啄的久了，陆淮不耐烦起来，刚吸了口气，李雍舌尖趁势攻入。


第8章 
　　上方水晶灯不太明亮的光打下来落在李雍背上成了个光圈，他几乎把陆淮全部遮住了，大掌揽在她腰上，另外一只手绕过脖子按在她耳朵后方。陆淮研究过，据说采取这种接吻方式的男人控制欲和占有欲都超出一般，她现在就好像处于暴风的中心，阵阵颤栗，拼命挣扎的间隙抬眼看到的却是李雍紧闭的双目，深邃眉眼上竟似有一层沉醉，那一圈圈的战栗仿佛凝固了一般，瞬间竟有瓦解松懈的趋势……
　　李雍久去不归，穆翰几个都以为他走了。季斯礼自觉没趣，嚷着散了，大家就一起出了包厢。将要走到二楼电梯口，陈浩东眼睛率先瞪圆。
　　金桔树后面，李雍和一个女人吻得难分难解。
　　白皙纤细的脚踝从男人笔直的西装裤中间伸出来，哥几个同时有些口干舌燥。他们从没见李雍跟任何女人亲近过，一上来就这么猛，这谁顶得住？
　　季斯礼眉毛动了动，舒展开来。但下一秒，看清女人模样的他楞在原地。
　　她嘴唇微微张着，整张脸颜色绯红，眼里像含着一汪春泉，却是没有焦点的那种，明显还没有从激烈的吻中回过神来。
　　饱、满的胸脯也在上下起伏。
　　大概李雍也没想到她是这个表情，眸子顿了顿，却很快笼罩上一片阴云，转过身盯着季斯礼，声音毫无起伏。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行了吗？她配不上你。”
　　……
　　陆淮忘了那天是怎么离开星皇的，却记得当时季斯礼看她的眼神，直觉就是这次相亲又完了。果然从那天起，季斯礼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几天后，陆仲柏把她叫过去大骂了一顿，也算侧面证实这次相亲失败了。
　　说不恨是假的。陆仲柏近年来身体大不如从前，有意放权给陆承，陈蓉却还不满足，逼着她交出手里的股权。斗了这么多年，她这个已死原配的女儿早就不如陈蓉的枕边风厉害。陆仲柏明显选择了那一家子。这种时候，在她极力寻找一段可以攀住的浮木的时候，真给了李雍机会报仇。
　　屋漏偏逢连夜雨，陆淮从星皇出来的时候就是凌晨了，早上下起雨来，她便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想着扛扛就过去了便没吃药，挨完训回她那两小居，半夜做梦梦见一个人跪在地上捧着她脚亲，亲着亲着忽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陆淮低头一看，腿被吃没了，当天就烧到39度。
　　赵荻知道后赶来，把李雍骂了狗血淋头。
　　那天在星皇的事，陆淮并没有告诉赵荻和谷穗，赵荻却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去。她这行情，在江城又跌了一档了。
　　“什么玩意？不就是姓李吗，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住他了，等你好了我带你找我哥去！”
　　陆淮发着烧，赵荻不好抽烟，捏了一颗她的话梅塞嘴里，立马吐了出来：“怎么那么酸？”
　　陆淮捏捏铁杆闺蜜的手：“不用。大不了我不要股权了，换点钱既能弄我的动画片又能照顾陆铮，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赵荻眼圈更红了，人活一口气，陆淮岂不是在争一口气？本来就那么难了，还遇着李雍个变、态。
　　“谷穗忙什么呢？最近都没见她。”陆淮不想赵荻一直为她伤神，转移了话题。
　　说谷穗，她手机一震。巧了，谷穗发来的语音。
　　“心理学研究表明，幼年或少年时期遭受过欺凌的人长大后变得攻击性强、自闭、欺凌他人或被他人欺凌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大得多。心灵的伤痕能够通过一些手段得以修复，比如同理心的培养。也有些人天生拥有惊人的韧性和自我修复能力，在经历过不幸后甚至获得非同一般的成就。”
　　“但无论哪种情况，都极少有人采用和施暴者建立亲密关系的方法来进行修复，亲子关系之外就更罕见了。这句话是我说的。陆淮我不是说你是施暴者，但我认为当时你的某些行为至少给李雍造成了伤害。我是从心理学角度进行分析，你仔细想一想在和李雍数次亲密关系中你的感觉是怎样的？”
　　陆淮：……
　　她不想想，她想把这个学霸闺蜜退还给她妈妈。
　　其实无论是赵荻还是谷穗都不会干涉她的感情，谷穗能发这两段话已经是极限了，果然谷穗没再说这个，只是说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热了，来医院就诊的痔疮病人特别多，她忙着研究菊花就没时间来看陆淮了。
　　晚上，赵荻也走了。
　　陆淮感冒其实快好了，赵荻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御厨的灌汤包和虾仁蔬菜粥，还剩下好多，陆淮热了吃了些后就躺在床上想谷穗那两段话。
　　她伤害过李雍吗？但是李雍先伤害她的。
　　李雍来的第二天她才知道他患了临时失忆症，他跟他的父母外出，不慎发生车祸，他父母当场死亡，他因为受到剧烈的撞击，虽然身体无恙，却记不起过去的事了。
　　陆仲柏让她好好照顾李雍，她心里挺高兴的。一是因为知道这小哥哥昨天不是故意不理他，二是没见过长那么好看的男生了，睫毛那么长，鼻梁挺又直，下颚线条流畅精致。又比她大三岁，那本来就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崇拜的年龄。
　　李雍来的时候，全部财产只有他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她就用自己的零用钱给他买衣服、鞋子，毛巾，牙刷，甚至内衣。但只是单纯的照顾他，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虽然赵荻已经写信告诉她她谈恋爱了，有一个男朋友有一个备胎。
　　直到一天，那时候她已经不太开心。李雍好看是好看，但他几乎没什么表情。你喊他吃饭，他就出来吃饭，你不喊他，他就在房间里坐着。你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你，顶多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瞥你一眼，里头还空荡荡的。她觉得她养的那只小狗都比李雍通人性，不过她也想着可能是因为父母的原因让他很伤心。但那一天，因为提前一天被带到医院，等妈妈醒过来后，姥姥让司机先把她送回家休息，她比平常早了半天回去，到家的时候，看见李雍在院子外面和人踢球。有女孩子跑过去递汽水给他喝，她才知道他原来是会笑的……
　　陆淮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醒来还有些分不清是在江城还是在岛上，好在身体有力量了，她用力搓了搓太阳穴，手机忽然响了。
　　陈蓉打来的，陆淮感觉顿时不好了，但还是接了起来。她早不是中二少年，知道怎么维系波涛利益上的平静。
　　“什么事？”
　　那边似乎对陆淮连个称呼也没有一点也不介意，笑吟吟道：“小淮啊，明天你哥回来，你回家吃饭啊，你爸爸也有事跟你说，不关集团的，上次他吵你太过了，现在哪有相亲一次就结婚的呀，阿姨已经说过他了……”
　　每一句都说的很漂亮，每一句都让她很不舒服。陆淮也有办法让陈蓉不痛快，只是在即将开口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陈蓉明显是要她再去相亲，如果谷穗分析的没错，李雍对她的报复掺杂了别的什么，那她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呢？
　　李雍的实力比乔乐、陈奇恩都强太多了。她以前对李雍说过合作的话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她不敢想，因为知道李雍恨不得陆家死光，但只要有一丁点异常，她抓住那一丁点就够了。左右她不想继承陆家，陆家要完蛋就完蛋，她只要保住自己和陆铮就行了。
　　陆淮一早上混沌的脑子像突然开了道缝，顺着那道缝下去，她好像突然变成了暗怀鬼胎，想方设法勾、引男人的小三，却因为前景太诱人而忍不住激动、颤抖。
　　陆家
　　“妈，怎么样？”
　　陆心蕾凑到陈蓉面前，陈蓉挂了电话就沉默无声引起了陆心蕾的怀疑。一般而言，陆淮会强硬拒绝，那就又可以在陆仲柏面前告状了。
　　“她说回来吃饭。”陈蓉道。
　　“啊？她还愿意去相亲啊？”陆心蕾夸张地张大嘴，这不符合陆淮的性子，尤其是被季斯礼甩过之后。陆心蕾太知道得到这个消息时她有多快乐了。陆淮永远也比不上她。
　　“你以为她傻啊，再说她又不知道相的是谁，她怕你爸爸问她要那些股权……我去跟你爸爸说去。”
　　陆仲柏在家，陈蓉不敢高声，说了几句就出书房找陆仲柏了。
　　书房里，陆仲柏正在抽烟。
　　“你怎么在这儿抽烟？对身体不好。”陈蓉上去就掐陆仲柏的烟。
　　陆仲柏没让她掐掉：“刘程坤是不是年龄大了点？”
　　陈蓉心里一惊，早就商量好了，陆仲柏怎么现在还问这个？
　　“刘程坤年龄是大了点，但鲲鹏集团这几年发展很好啊，区域链是政府扶持的，光炒作就翻了多少倍。小淮挺有福气的。再说只是相亲，她不同意咱们也不会逼她，选择权在她手上。”


第9章 
　　白色烟雾飘起，陆仲柏的脸突然有些狰狞。选择权，陆淮凭什么有选择权？她同意就嫁一个老头子，不同意就把股权交出来。鹿灵死了那么多年，至今他还要被一个陆淮挟制。
　　“那你看着办吧。”陆仲柏把烟头按灭在桌子上。
　　陈蓉无声地出去了，跟陆仲柏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陆仲柏最忌讳什么。只怕陆淮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她最大的错误是不该是陆淮。
　　只是陈蓉没想到，陆淮对即将跟个老头子相亲没有丝毫的抵触，甚至表现的还有点期待。
　　陆淮破天荒地和陈蓉一起逛了街，当然买的衣服比不上陆心蕾的大牌私定，但也结结实实薅了把羊毛，回家就把这些衣服穿上，自拍发朋友圈一气呵成。
　　陆淮很少发朋友圈，一发就炸。
　　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姐你怎么可以每根汗毛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富强园农民工：如果你不是我老板，我可以从脚舔到你头上。
　　影视老张：春天来了吗，麻麻我想谈恋爱
　　……
　　赵荻和谷穗的评论夹在这一堆里，画风明显不同，一齐问她是不是又要相亲了？
　　是要相亲，还要大张旗鼓的相亲。
　　自从上次挨了赵荻一巴掌，张思思就彻底跟陆心蕾绑一块了。她还没陆淮的微信，是同公司的另外一个主播跟影视圈有点关系的，看到朋友的朋友的转发转过来，张思思看到连考证都不用，直接截了个图发工作群里，并配言“羡慕别人每天都可以谈恋爱”。
　　张思思虽然不是季斯礼公司的，但圈子嘛就这么几个，里面又都是主播。很快，陆淮要跟老头子相亲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比陆淮想象的快多了。
　　别人怎么说当事人都不予理会，关了手机改剧本。
　　只是《封十》的剧本改两年了，陆淮一向沉得住气，到了夜里，不知道是春天花粉味儿太浓还是天气燥热，一把推开了笔记本。不知道李雍能不能得到这个消息，知道了又是什么反应？按道理讲，前两次她相亲都被他搅黄了，这次也该出现才对，却又不确定，万一不来怎么办？她现在希望可都压在他身上了。要是来了，跟她想的不一个意思又怎么办？
　　纠结辗转了半夜，陆淮几乎失眠了。
　　不管怎样，日子眨眼就过，一晃就到了相亲这一天了。
　　见面的地点是陆淮选的，在她公司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内，这咖啡馆她熟，里面空间不大，进门有一条狭长的通道，两旁有很多绿植，特别适合隐蔽起来观察。
　　本来陆仲柏的意思是一起吃个饭，但陆淮提前加了刘程坤的微信，刘程坤可能很喜欢她积极主动，十分愉快地同意了陆淮的单独约会。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淮眼底有淤青，不得不多用了点粉底盖住。她跟刘程坤约的是十点，九点就到了，人咖啡馆才刚刚开门。好在店里的小妹跟陆淮很熟，除了给陆淮送了咖啡还给她拿了两本杂志。陆淮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其实眼皮子一直往门口溜，后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干脆玩起手机来。
　　微信群里，赵荻和谷穗一个祝她旗开得胜，一个预约了柴火鸡，等着庆祝了。
　　陆淮玩的正投入，面前忽然落下一大坨阴影，看清了不禁失望，正是刘程坤。
　　刘程坤今年五十有六，比陆仲柏还大两岁，头发白了一半，穿着西装倒还显精神，毕竟是有钱做保养的人，就是把自己装进咖啡馆不太宽敞的藤椅里时略显困难。
　　“陆小姐已经点了咖啡？”
　　刘程坤整了整西服，放在平时他是不会来这种小店的。陆淮毕竟是个小姑娘，刘程坤也怕有代沟。这事他跟陆淮都清楚，基本就是走个过场。说实话，别看刘程坤年龄能当陆淮大爷，年轻的小姑娘也是不缺的。比如他公司里面，几个秘书都是年轻又貌美的。之所以迁就陆淮，还是看陆氏集团的面子以及看照片陆淮长得还不错。
　　见到真人，刘程坤其实是非常非常满意了，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
　　“嗯，刘叔，你喝什么？”陆淮忍住草泥马，给了刘程坤一个客气的微笑，这货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多大年龄了还找小姑娘。
　　“你喝什么就给我来一个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陆淮的笑鼓励了刘程坤，他竟然伸出爪子朝陆淮的手抓来。
　　陆淮盯着刘程坤那爪子，其实说猪蹄更合适，白白胖胖四个肉窝，单看还挺喜感，不过再喜感陆淮也不会让这猪蹄落到自己手上，当时身子就明显往后一仰，就在这个时候，咖啡馆的玻璃门突然开了，瞥见那道压迫性的人影，陆淮手一抖，立即换了个姿势，变成双手捧握住刘程坤的猪蹄。
　　“刘叔，你手真富态。”
　　刘程坤：……
　　现在的小姑娘可能比较调皮，他有些跟不上了。
　　“他们这小店啊，其实中西合璧，除了咖啡还有好多别的，炸鱿鱼圈和甘梅地瓜特别好吃，要不我点一份您尝尝？”
　　陆淮可不管刘程坤怎么想，她现在就是把刘程坤想象成一道具人，末了还使劲晃了晃刘程坤的猪蹄。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绵，陆淮刚才的躲避动作带给刘程坤的疑虑瞬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陆淮敏锐地察觉到有道冰冷的视线大山一样压在她背上，这就对了，越重越好。
　　苏梅一路小跑才追得上李雍，今天本来是去金贸那边开会的，走到半道，老板突然说要不走世纪大道了，指挥着车子七拐八拐，到了这边，竟要停下来喝咖啡。
　　早上十点来钟的光景，跟金贸那边整洁笔直的大厦情情不同，这边可谓熙熙攘攘，但多是提着鸟笼子的老头，拖着小推车买菜回来的老太太，路边摊子吆喝着煎饼五块一个，加蛋六块。从华尔街回来的苏梅虽然脚步如飞，却也不耽误给这地儿打上负几百分，更纳闷老板是吃错了什么药。只不过习惯性屈服在老板的威势下，心里想再多，脸都是冷淡而专业的精英脸。
　　“先生……”
　　“一杯美式咖啡。”
　　店员显然也没想到小店会有蓬荜生辉的一刻，但还没说完，就被苏梅冷硬地打断了。
　　那年轻的，帅的让人找不到北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径直往里选了个位置坐下，正对着早到的陆淮和刘程坤。
　　苏梅亲自端了咖啡，余光扫见那对老少配时眼角不禁抽了下，但也仅此而已。
　　苏梅把咖啡放下，见李雍打开了平板看报表，也从提包里拿出文件看了起来。也就安静了一分钟吧，那对就不堪入耳起来。
　　“这是爱马仕新出的包包，佳士得现在收购了一颗温斯顿蓝钻，特别漂亮，还有我妹她男朋友刚开游艇带她去玩了一圈……”
　　这年头，发财是张嘴就来啊。
　　“买买买，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真的啊，谢谢刘叔。”
　　吆~还知道差着辈呢？
　　“叫什么叔，以后要改口了……”
　　“那……谢谢爸爸。”
　　苏梅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不禁偷看那女孩，穿的也算周正。人嘛，眼光高如苏梅也不得不承认，是真漂亮。有这资本不难傍上普通的富家小开吧？干嘛非要找个老头子，难道她以为老头子更容易一命归西，这年头哪有几个傻的，比这老头子更老的她都见过，媳妇都换几茬了人还没死。
　　“爸爸啊，爸爸疼你。”刘程坤也是个高人，丝毫没有被陆淮吓到。
　　陆淮内心泪流满面，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教人叫爸爸，这一笔账她给李雍记上了。但那厮怎么到现在都没反应？不该过来掀翻桌子，赶走刘程坤，破坏她这场相亲吗？还是说她完全想错了，这厮就是见不得她好，乐见其成她陪着老头子入土？
　　这么一想，陆淮都想哭晕在厕所里了。
　　终究是忍不住，借着招呼小妹添咖啡镇定地往后瞥了一眼，突然发现李雍还带了个女人！
　　那女的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身上穿着职业套装，明晃晃的精英范，原来李雍喜欢的是这种。
　　草泥马，陆淮真是压不住棺材板了，她这是干什么呀，没见过自己跳火坑的。
　　四月天已经有些热了，这小破咖啡馆竟然连空调都不开，外面的叫卖声从玻璃门缝里钻进来，汇同隔壁那对让人听了翻江倒海的声音一块拼命地往苏梅耳朵里挤，本来就不耐的苏梅突然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登时警惕起来，不由扫向对面的老板，却见老板神情寡淡，眉宇间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顿时放心不少。
　　不过这地儿终究不适合老板久待，苏梅合上文件：“先生，金贸那边还在等着。”
　　“嗯。”
　　声音似乎是从男人鼻子里挤出来的，听起来却异常的优雅矜贵。接着，男人把桌子上的平板往后一推，看样子要走了。


第10章 
　　这可怎么办？等李雍走了，她跟刘程坤开房去？陆淮想都没想，情急之下，一脚蹬了出去。
　　刘程坤越看陆淮越喜欢，捏捏小手已经满足不了她，他急切地想拥陆淮入怀，但刘程坤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因此伸长了脖子想邀请陆淮去他那里坐坐，刚伸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大力直冲他来。
　　“啊——”的一声惨叫。
　　已经起身的李雍和提起公文包的苏梅齐齐转身，他们前面那张桌子，老头子身子后仰，屁股底下的椅子和桌子拉开了距离，一只穿着肉色丝袜的脚从桌子底下穿过来，直直地插、在老头子两腿中间。
　　……
　　“成了！”
　　赵荻和谷穗一直等到下午，等的都快干枯了，群里冷不丁地蹦出两个字，惊得石头落地，喜笑颜开，赵荻急脾气，张嘴就要问陆淮是怎么搞定的，却眼尖地发现陆淮把名字改成了“进击的小鹿”，同时甩出一句话来。
　　“赶快来接我，五三路桥西派出所！”
　　赵荻：？？？
　　赵荻去的时候警察刚对陆淮训诫完毕，白色仙女裙从荷叶边到裙摆全是干枯的褐色污渍，头上好像也是，头发都粘起来了。
　　交了五千块钱后，赵荻顺利把陆淮领了出来。
　　“怎么回事？”赵荻指着陆淮的头发。
　　“刘程坤泼的。”
　　“啊？”
　　“李雍说我有艾、滋病。”
　　“我艹他老娘。”
　　“那你得先把他老娘从地里面挖出来。”
　　陆淮眼里、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亮光闪闪的，赵荻好奇心爆棚，快受不了了。
　　陆淮不卖关子了：“就是最后他快走了，我使了个招，他就过来对刘程坤说我有病，刘程坤气坏了，把两杯咖啡全泼我头上。然后他那秘书就叫警察，让我赔上次我把他那车埋了的费用。”
　　果然是李雍的作风。
　　等陆淮解释清楚具体过程，赵荻哈哈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停住。
　　“哎，他肯定喜欢你，绝对的。”
　　要不管陆淮调戏哪个老头子，那不正好吗？
　　“我觉得也是，你淮姐什么时候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陆淮接过赵荻递过来的烟，熟练地抽了口吐出个烟圈。
　　赵荻忽然发现这一幕很多年没见过了，其实以前在七中的时候，陆淮风头比她旺多了，她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性格大大咧咧的，和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块去。可是从那年高考开始，先是出车祸骨折，然后上了个二本，中途退学，接着被甩，被剥离出陆氏集团，被贴上无用的标签……仿佛在别人拼力前进的时候，陆淮的人生已经到了顶点，以后就是无尽的下滑。
　　赵荻有时候劝她妥协，陆淮不，她说她不信自己会一直那么倒霉。
　　从没见过那么倔的人。
　　好在总算有了转机。
　　当天晚上，在柴火鸡那小包厢里，三个女人喝的都有些醉醺醺的。
　　谷穗率先举起酒瓶子：“祝你以后飞黄腾达、一路繁荣，但我有条忠告要告诉你，那就是菊、花好看的男人长得一定好看，长得好看的男人菊、花不一定好看。”
　　陆淮：……
　　赵荻也举起酒瓶子：“我还是祝你早日得偿心愿，跟李雍双宿双飞，再生个……”
　　酒瓶子突然被陆淮架住，赵荻朦胧的视野里陆淮的眼格外的凉。
　　“不用。”
　　她跟李雍是不会有结果的，虽然到现在她脑子里还有当时他青筋暴起，冷峻逼人走向刘程坤的情形，却深知他对她这个姓氏的恨意。李雍对于她，亦只是猎物而已。她将竭尽全力拿下这头猎物。
　　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而你只能在平淡的生活里挣扎；而是那些生于罗马而又被放逐的人。因为生于平淡的你永远体会不了罗马的快乐，而那些被逐出的人，体会过繁华又被冰冷的埋藏在尘埃里。
　　柴火鸡聚会24小时后，陆淮从宿醉的头痛中醒来，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李雍任何联系方式。
　　正准备上网扒拉扒拉李雍的相关信息，忽然接到小秦的电话，电话里小秦带着哭腔说陆铮要转院。
　　陆铮的医疗费一直是陆仲柏一半，陆淮一半，因为陆淮不同意陆铮转院，江城疗养院有最好的医疗条件，陆铮在那里可以得到最有效的治疗，以及延长寿命。陆淮知道这是陆仲柏给她的警告，相亲失败，她再不交出股权，他就要对陆铮动手了。
　　陆淮忍着头痛好一番安抚小秦，许诺自己全力承担陆铮的医疗费，让小秦再帮忙延两天，她一定把钱交了。
　　陆淮琢磨着公司账上应该还剩的有钱，电话打过去，菲菲沉默了半响。
　　“姐，账上是还剩点，不过西瓜和大柱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陆淮愣住。
　　“好几天了，上周五，我一直没敢跟您说。西瓜要结婚了，他丈母娘一直让他买房，大柱俩孩子大的要上初中，小的要上小学……”
　　上周五，比她相亲的时间还早。
　　“我知道了，你要走吗？你什么时候走？”陆淮打断了菲菲。
　　那边菲菲很久都没说话。
　　陆淮挂了电话，随便翻出件外套套上，拉开车门看了眼油表开车上路。
　　五三路看起来跟前天没什么区别，还是熙熙攘攘的，此刻在陆淮眼里却蒙上一层悲情、色彩。她想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至少不会永远倒霉，但每当她觉得已经惨到底的时候，生活总是会出乎意料地再捅她一刀。
　　公司玻璃门开着，陆淮一推，门上的风铃就响了起来。
　　菲菲从里面跑出来，看见陆淮眼圈红了。
　　陆淮径直走到西瓜和大柱的位置，其实他们的位置就对着大门，简简单单一长条办公桌，电脑和书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这公司也可以叫工作室，因为没钱就他们四个。撑了几年终于散了。
　　“姐……”
　　菲菲见陆淮盯着那空荡荡的桌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陆淮的视线被电脑机箱下的一角红色吸引，菲菲也看见了，眼疾手快地抽出来，里面竟然是张银行卡。
　　还有一张纸条。
　　“小鹿，我和西瓜走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不解释了。这卡里面是我们这几年的积蓄，希望能帮你渡过难关。动漫市场这几年很难，但《封十》是不一样的作品，它一定能够给这个市场甚至国家带来震动和改观，我们和你怀有一样的目标和希望，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再合作……”
　　落款是大柱。
　　菲菲哭了：“姐，我不走了，我陪着你！”
　　陆淮眼朝上呆了一会儿，转身拍了拍菲菲的肩膀：“那好，那我去找经费去，我一定能弄到。”
　　“好……”
　　菲菲虽然这么答，望着陆淮离去的背影却不禁陷入愁绪，陆淮自身都难保，还能到哪弄经费？
　　陆淮坐在车里点了支烟，其实她可以张口问赵荻借，但事实是赵荻已经支援过她很多次。而且赵荻不参与赵家的经营，次数多了，赵荻没意见，赵荻大哥那儿难说。
　　陆淮不想赵荻难做，低头在包里翻了翻，何清那天给她的纸条还在，陆淮照着号码打了过去。
　　下午四点多，季斯礼刚跟几个哥们组队吃完鸡，觉得这日子太没意思了，人在老板椅上，腿翘在办公桌上，心里琢磨着新来的主播哪个更好看一些，手机突然响了。
　　陆淮打来的。
　　那天以后，陆淮没联系他，他当然也不会再联系陆淮。
　　季斯礼本来不想接的，可能因为太过无聊，又或许想知道陆淮找他干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
　　“我想见李雍。”陆淮第一句就是。
　　“不知道！”
　　“我在你公司楼下。”
　　季斯礼就要挂断，听见陆淮在里面说。
　　季斯礼跑出公司，看见陆淮那辆破奇瑞正堵在他公司入口处。
　　“堵我门口，交警会给你贴条的。”
　　陆淮手里捏着罚单：“已经贴了，上来吧。”
　　季斯礼顿了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坐奇瑞车，感觉处处逼仄，坐垫似乎也散发着一股霉味，不知道陆家大小姐怎么受得了了。
　　“你非要见李雍？”
　　“怎么了你不愿意帮忙？”陆淮笑。
　　这妞肯定知道她的笑有多大的杀伤力，就像好看的人永远知道别人的视线随他而动，他知道他的钱能令女人疯狂。但先前两人相亲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季斯礼忽然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帮你可以，要有代价。”


第11章 
　　季斯礼是典型的富家小开，虽然没把三件套都背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整洁的领口，腕口不经意露出来的金表都在散发着充满铜臭味的魅力，他还有一双桃花眼，当他深情而专注地凝视着某个女人时，一般而言很少有人能逃脱这种魅力。
　　陆淮抬手，往季斯礼腿上抓去，季斯礼吓了一跳，却发现她拉的是手刹。
　　“我想以季总的眼光，也不会做赔本生意的。”
　　季斯礼服了，陆淮比他想的聪明的多。
　　“往前，路口那左拐。”
　　季斯礼还真有件事需要陆淮，前段时间余心把他甩了后，那帮臭小子嘲他嘲的厉害，他今天带陆淮去，看看能不能打脸？当然他跟陆淮什么都不会有，那帮臭小子也都不认识陆淮。传到李雍耳朵里他也能解释。
　　不过……季斯礼瞟了一眼陆淮，发现这妞上半身捂得严实，下半身却穿着包臀裙，像是打扮过，这就O了。
　　没想到停了车后，陆淮让季斯礼等等。季斯礼就见她从包里取出一排口红，从里面选了个颜色，对着后视镜擦了起来。
　　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转过脸来的陆淮让季斯礼惊艳。
　　整个人气势都变了，皮肤还是那样的欺霜赛雪，眉眼却俱是冷意，唯独红艳的嘴唇诉说着渴盼和热烈。冷艳鲜明的对比下，男人埋藏在骨子深处的征服欲或被绞杀或被沸腾。
　　很不幸，季斯礼属于前者。
　　妈的，成了女王身边的小跟班了。
　　季斯礼一面愤愤不平一面跟着陆淮进入灯红酒绿、喧闹不停，以为这就是潇洒这就是不凡的辉煌地下城。
　　往门口一站，季斯礼发现平时他来了也要两三分钟才能安静下来的小屁孩们竟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个个脸上都是如梦如幻傻了吧唧没出息的表情。
　　看清桌子上的筹码和那一圈老虎机时，陆淮凑到季斯礼耳边道：“今天晚上赢的钱分你一半。”
　　季斯礼并没有告诉陆淮他的目的，陆淮还以为季斯礼带她来是赌钱的。
　　“好啊。”
　　别说季斯礼不信，这里面的小崽子们也没一个信的。说是小屁孩，其实都是各家的小辈，比不上季斯礼这些沉稳老练，个个也不容小觑。冷不丁来个生人，不榨干最后一滴那都算便宜他的。
　　“你小心点，那一个筹码也就一万块。”季斯礼好心提醒陆淮。
　　“好的，我知道了。”
　　陆淮用余光估算了一下桌子上堆的筹码的高度，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季常那堆人都笑了起来。季常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是季斯礼堂哥的孩子，季斯礼想提醒季常悠着点，别把人整哭了，后来一想季常这孩子做事一向有分寸，应该没什么事。
　　十分钟不到，季常就输了五十万，他面前那堆筹码全到了陆淮面前。
　　季常看季斯礼的表情都快哭了，这可是他两个月的零花钱。季家管得严，季常并不像其他人有那么多零花钱，他的钱都是赚别人的。
　　季常下去，换了个叫林晖的。其实林晖不该现在上场，他是这堆人里面玩的最好的，但季常刚才的表情太惨了，必须给这姐姐点颜色瞧瞧。
　　一看林晖前面小山似的一堆筹码，陆淮眼就亮了，搞定这些小崽子，今天见不见李雍都无所谓了。
　　陆淮抓住骰子蛊就表演了个单手凌空摇蛊，看得一帮人目瞪口呆。摇骰子都见过，凌空摇也不是难事，没见过美人姐姐这么摇。随着“砰”的一声，骰子蛊落地，林晖手心里密密是汗，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管林晖心里有多紧绷，有多提醒自己不要出错，筹码还是一个一个地往陆淮这边飞。
　　林晖输光了以后，又上来几个不信邪的。
　　结果……不如不上，全是送人头的。
　　渐渐的没人说话了，每个人都盯着陆淮和她手上的骰子蛊。骰子在陆淮手里像有魔力，她想摇几点就摇几点。这么多人盯着，东西又都是他们的，作弊是不可能的，所以更加想不通。
　　谁都忘了陆淮也有年少的时候，那时候陈蓉带着陆承和陆心蕾住进她母亲的房子里，他们一家人欢声笑语，陆铮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医院里，陆淮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无聊的时候，就摇着骰子给陆铮听。技艺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一局结束，没人敢出头了。
　　“还玩不？要不就玩到这儿吧。”
　　陆淮问，她知道这是看季斯礼的面子，要不这些小狼崽子早就把她给撕了，所以她也见好就收。
　　季斯礼同样震惊，却掩饰的很好，毕竟陆淮给他大大长了面子，这些筹码还有他一半，也算给这些小崽子们一个教训，正要说两句结束，人堆里面不知道谁咳了一声。
　　“光会扔骰子也不算什么呀！”
　　矮油~还不服气了！
　　不等季斯礼说什么，陆淮的视线就落在一旁的台球桌上了，老实说她还没过瘾呢。
　　玩就玩，谁怕谁。
　　一听陆淮愿意玩台球，季常这帮狼崽子眼就亮了，终于有个机会扳平，而且嘛，女生打台球一般都没男生打得好。
　　季斯礼摸了摸鼻子，他觉得陆淮飘了。
　　五分钟后，看着从开球就一杆不落，气定神闲，马上就要打完全场的陆淮，季斯礼觉得飘的是季常那些人。
　　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小叔……”季常扒着季斯礼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喊。
　　喊也没用，陆淮赢得每一分钱都有他的一半。
　　最后没人跟陆淮玩了，陆淮就去玩老虎机，刚把筹码塞进去，就听哗啦啦，老虎机开始往外喷币！
　　看着那一地筹码，季常那些小崽子们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哦，有！
　　“我天？这是什么级别的仙女。”
　　“即使亲眼看见了也不敢相信。”
　　“姐姐的颜我能一动不动看一个月。”
　　“天哪，拥有姐姐这样的脸蛋生活一天是什么感受真想体验一下。”
　　季斯礼：……
　　怎么不知道这些小狼崽子这么会说话呢？
　　不过看得出来，陆淮已经把他们全部收服了，开始排着队加陆淮微信了。真不可思议，别人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去的圈子，陆淮随随便便就混的风生水起。
　　从这方面看，陆淮跟李雍配一脸。
　　季斯礼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眸子旋即暗下去。
　　那边季常、陈晖一帮人还都围着陆淮兴高采烈的说着，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们想体验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看见李雍单手挂着西装外套出现在门口，季斯礼在心里“哇哦”了一声，有好戏看了。
　　季常这些小辈没有不怕李雍的，除了他看着就不好相处外，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都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也是一大原因。
　　有人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出大声，还是季常鼓足了勇气。
　　“我们和陆姐比赛，都输了。陆姐扔骰子太厉害了，我们都不是她的……”
　　季常去年考上的西大，现在才大一，少年说起陆淮的技术，忘了李雍的严厉，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李雍冷冷地打算了。
　　“她姓什么？”李雍问。
　　像被按下一个巨大的休止符，一切都凝结了。
　　姓陆啊，他们怎么没想到。在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李陆两家的恩怨的，他们既然站在这里，当然也都是李家的支持者。虽然没有哪条法律哪条规则规定他们不能接近姓陆的，但这本身就是立场。
　　空气仿佛凝结到了极点，包括倚靠在吧台的季斯礼也噤若寒蝉。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儿不是公开营业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雍，你要是想搞一言堂去你们公司搞，别这么对一群孩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谁也没想到陆淮会这时候开口，还不要命地直呼李雍的名字，季常他们感觉心脏都扭曲了。
　　果然，那帮孩子的心都活了，李雍一眼扫过去，就见那群脑袋波浪似的往下压低了一片。李雍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这才半天，要是时间长了她还不把李家给扫平了？！
　　空气里像埋伏了十吨炸、药，那长长的捻子在“嗤嗤嗤”地燃烧，只等着烧到头，“轰”的一声炸的人体无全尸。
　　陆淮心里也毛了，她偷偷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只有一个出口，离她还有老远，李雍真把她切了喂鱼恐怕尸体都找不到。
　　“那什么，我还有事，麻烦把筹码给我换成现金我就走了。”
　　季斯礼：……
　　他看着镇定自若的陆淮，不知道这姑奶奶是什么做的，这样的女子他可真消受不起。
　　陆淮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大着胆子去看李雍的脸，没想到李雍正盯着她，仿佛就等着她看过来似的把嘴角一勾。他妈的，人长得帅勾嘴也好看……但下一秒，陆淮就笑不出来了。
　　李雍盯着陆淮：“我出两百万，照着两百万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第12章 
　　陆淮还能怎么着，当然是跑，先一脚踹翻就近的桌子制造混乱，然后在季斯礼等人的震惊中抡起球杆，看着生猛，结果没两下就被按在地上，挣扎中裙子卷到大腿处，隐约露出一角玫红色，季常那些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行啊李雍你在江城只手遮天了，我什么都没干赢你点钱你就当王八蛋了，我看你敢动我试试？”
　　陆淮头被按着照样骂，而且骂的底气十足、嘶声竭底。
　　望着眼前这片混乱，季斯礼倒吸口气，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总觉得这姑娘不一样，在江城有几个敢指着李雍的鼻子这样的骂的？看这不要命的架势，凶恶的眼神，像不像狼崽子？明明跟他相亲的时候还很文气淑女，牵个小手都不让牵。原来都是伪装！
　　“动了你又怎样？”
　　不知哪个马屁精给李雍搬了把椅子放在陆淮面前，男人臂弯里犹搭着脱下来折叠整齐的外套，四平八稳地坐下，灰色衬衣熨帖地贴着肩头，只在胸口处略微崩出一条直线，显示出健康、结实的体魄，他略微的后仰，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外一条腿上。黑色皮鞋以及男人特有的气息直冲陆淮鼻尖。
　　陆淮脸猛地烫了起来，她刚挣扎了下，后背和胳膊立即被压的更紧，脑袋几乎低到地上去，膝盖磨的厉害，多半是流血了。
　　季常那些孩子都攥紧了手心，却大气不敢吭一声，只敢看着。
　　季斯礼没想到李雍真怒了。李家是在李雍手里发扬光大的，早年他们哥几个混的不怎么样，全靠李雍有眼力开发房地产。大家手里是有些关系，但真正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谁也不会白白交出来。李雍看着清隽斯文，不沾烟火，却是他们里面最狠的，这样的场景不少见，但李雍从不对付女人和孩子，算是条底线。现如今这么对待陆淮，季斯礼觉得他踩了个雷，李家和陆家的仇根本无解。
　　季斯礼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算了吧，人是我带进来的，也没赢多少。”
　　人是他带来的，真出了事他也得受到连累。
　　“让她自己说。”
　　李雍根本没瞧季斯礼，身子突然向前，捏住陆淮下巴。
　　他这个人不动的时候静谧斯文，美好的仿佛一幅肖像，动起来充满野性，嚣张而又跋扈。
　　陆淮的嘴被捏的挤出两个花瓣的形状，合在一起很像鸭子嘴，肉嘟嘟的，颜色却更鲜红了。
　　李雍盯着她的嘴，涂这么红，裙子那么短，穿那种颜色的内、裤，让所有人都看到……谁给她的胆子？
　　下颚骨快要被捏碎了，剧痛迫使陆淮不得不看向男人，乍看过去，就被男人的眼楞了下，那双眼如雨后平湖，唯有眸子深处却卷起浓浓寒潮，似乎将人吞噬，偏一侧嘴角又肆无忌惮地咧着，玩味和讥讽显而易见。
　　陆淮瞬间有种没法撑下去的冲动，但片刻血液自动回流，仿佛这么些年的跌跌撞撞已经自动形成了保护机制，令她迅速地冷静下来凝视李雍。
　　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这畜生打小就会隐藏心事，十几岁比成年人都要缜密。
　　陆淮却也没放弃，一直盯着他，她盯着李雍，李雍也一直盯着她，唇角勾着那冷笑。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从远处看，不像是仇人，反而像是缱绻至深的情人。
　　渐渐的，李雍像是不耐烦起来，眼角向下，就在这时，陆淮忽然看见他眸光一闪，就是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了他落在她光、裸的腿上的视线。
　　人类的本能奇妙又高效，在陆淮脑子里还是一簇亮光时，她的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反应，先是嘴张了张，像是试图开口说话，但李雍捏的太紧，于是陆淮的眼慢慢蒙上了一层水光。
　　李雍感觉到了陆淮的动作，却没松开，因为他太了解陆淮了，她不会服气的，他本来的打算就是折断她，而非让她屈服。但一瞬间，陆淮好像变了，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陆淮这时候才诚恳地道：“李雍，说实在的，如果你单凭今天这事打断我腿我是不服的，因为我一没有违反你这里的规则，二没有对你不敬。你要是这么对我，那还有谁敢来你这里玩？如果你是找我报仇的，那我就更不服气了，陆仲柏还在，陆氏集团还在那高高耸立着，你放着他们不对付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惭愧吗？别人会以为你持强凌弱，无利不图，谁还敢跟你来往跟你做生意？”
　　季常、林晖都在边上看呆了，这要是换了他们，不求饶就是好的了，还敢跟李雍讲道理？
　　“那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李雍一笑，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腿前，无论姿势还是语气都似乎特给陆淮面子。实际上谁都知道，不过是猫戏老鼠。
　　陆淮顿了片刻，仿佛也知道自己是在冰上游走，小心翼翼地把脖子伸向李雍。
　　包括李雍在内都在想她会怎么求饶，没想到陆淮说的却是：
　　“李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候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
　　“砰——”的一声，迈巴赫的车门被重重关上。
　　陆淮被推到里面，她膝盖压在了座椅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默默忍了。毕竟比起被打断腿或分尸喂鱼，她现在能坐在高贵又贵的迈巴赫里实属祖上积德。况且见好就收实乃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李雍已经被她压了一头，再不让他缓缓以后两个人还怎么发展感情？恋爱里的两个人一定要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这样。
　　陆淮不觉思维发散，但是想到以后要跟李雍这样的人相处，不禁觉得头皮发麻。你说他隐藏的多深，她要是不逼他怕是等她家破人亡他也不会说，以前他就是这样……
　　陆淮知道这是因为她跟李家隔着跨不过去的血海深仇。但她对于做了决定的事向来不会多想，尤其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软感还没过去，她现在只想瘫在迈巴赫里好好的舒服会儿。
　　不过瘫着既不用耳朵也不用眼睛，陆淮很快听到李雍吩咐司机回紫荆公寓。
　　陆淮眼珠转了两圈，她当然知道李雍什么意思，在要不要开口说一个别的地方或者沉默之间徘徊了十几遍，最后不要脸地选了闭口不言，但却忍不住往旁边瞟了一眼。
　　有亮光，李雍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平板，正在看什么，那点光照在他鼻梁和嘴唇上，如玉堆砌，俊秀清逸。
　　这畜生一直人模人样。
　　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尴尬了。还有前面的司机，陆淮估计那司机内心的八卦之火早就熊熊燃烧，偏又迫于李雍的淫、威什么也不敢看不敢问。
　　其实陆淮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呆愣了几秒就把手机掏了出来，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把手机塞裙兜里了，要不现在哪找去，可怜她那个夜市买的包，又要再花二十块钱了。
　　掏的时候牵动到膝盖，陆淮吸了好几口气，解锁后手机连续发出一串声响，余光里另外一头的畜生好像皱了皱眉，陆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在的时候，小群的消息竟然刷到了99+，可见那俩货多急不可耐。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打出“成了”两个字，临到发出去却又被勾掉了。
　　真不能说成了，总感觉还有一场暴风雨。
　　但又没有别的玩的，陆淮手机上一个游戏也没装，她戒烟戒游戏，平时也不发朋友圈。这会儿为了打发无聊或者那种心照不宣的尴尬，破天荒地看起朋友圈来，一刷刷到陆心蕾半个小时刚发的给狗过生日的照片，那条拉布拉多戴着生日帽坐在中间，陆心蕾捧着蛋糕和陈蓉、陆仲柏、陆承围在四周，陆淮看见了就觉得肝疼。再往下一拉，竟然是一组试镜照，下面评论都在恭喜陆心蕾即将进军影视大作。
　　陆淮感觉眼珠子都疼了起来，立马关了微信，后来又想起来凭什么他们在家享福享乐，她却在这代他们受过，瞥了那兀自盯着平板如老僧入定的人一眼，重新打开微信，翻出来季斯礼那货，指尖一按，消息就发了出去。
　　鹿：那堆筹码你留着，回来分
　　季斯礼还在地下城没走，那帮小崽子还围着他，非要问出个五六七八，他要是知道他还是李雍的小弟吗？那会儿真把他吓了一跳，李雍就那么站起来像是要去杀人，谁知道他把陆淮拽走了。陆淮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会儿他离得远，陆淮声音又低，可能就是故意说给李雍听的。
　　这会儿手机一响，季斯礼正不想跟这帮小崽子纠缠，赶紧说自己有事，打开一看乐了。
　　我艹，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陆·大姐大就是。
　　区区一小姑娘，真跟大姐大不沾边，看外表天真浪漫，但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处乱不惊。
　　季斯礼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但却一拍桌子：“今天啥事没有，都把今天的事给我烂肚子里！”
　　迈巴赫平稳向前滑动，两侧灯光水流一样倾泻而下，映照得女孩脸若芙蓉，只是偶尔蹙眉，似乎有比他还大的麻烦在等着她。
　　李雍看得薄唇轻抿成线，等陆淮有所察觉转过来时，浓墨深重的眸子却立即垂了下去。
　　没有发现李雍异常的陆淮又叹了口气，要是这事儿不成，能把那一半筹码拿回来也行啊，还能撑段时间呢。
　　车子停稳，陆淮跟着下车，面前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公寓楼。陆淮还以为李雍会住大别墅，后来一想东阳总部好像在附近，那李雍住这儿就顺理成章了。
　　李雍在前面走，陆淮跟在后面，越往里去，竟有些紧张了。她真没想过有一天和李雍在一起，其实就算李家和陆家有仇，也同在江城，谁又不知道谁？但陆淮真的没有想过，可能潜意识里就把李雍排除在外了。
　　陆淮想的时候，电梯已经开了，李雍站在电梯里看着她。
　　这不是陆淮今天第一次跟他对视，现在却有点发毛。他手里还拿着他那件外套，随随便便站着，眼神却充满侵略性，仿佛那一晚上他把她颠过来倒过去没完没了。
　　陆淮还是进了电梯，她想起来谷穗经常说她心大，谷穗哪知道有的人没资格心不大。
　　电梯无声上行，陆淮悄然松了口气，因为李雍并没有做什么。也许他还在顾忌着她是陆仲柏的女儿，陆淮还没想完，电梯就停了，李雍率先出去，陆淮顿了下，正准备跟上，突然被一把扯了出去，抵在墙上，男人说不出的气息和舌头一同封住陆淮的嘴，她叫不出来，抬眼看见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心想一会儿谁要从这经过，保准要吓一跳。陆淮就不自觉地伸出手抱住男人后背，落上去才发现那上面并没有多少肉，却是很结实紧致的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陆淮的抚摸，李雍停了片刻，陆淮见他盯着她的嘴忙道：“别在这儿，有人。”
　　顶层两层都是他的，李雍却没解释，继续伸舌勾弄那两瓣红艳的唇，她的肉好像就比别人嫩些，一弄就要破皮似的。一想到能咬破他心里就莫名的畅快。陆淮“嘶”了一声，见没有效果索性张开了嘴去回勾他的。
　　过电似的酥、麻让李雍头皮紧了脑子却绷起来，这么熟练得历练过多少回，禁不住重重一掐，没想她跟没有骨头似的倒了过来，撞了他一个满怀，她同他说话时的香甜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李雍一手掐着陆淮，一手精准地按在指纹锁上，推门、进门，把陆淮按在门上一气呵成。
　　大哭，早上锁了5000字，但是我一直在修文，修文的字数不算在统计内，怎么也出不来了，一直写到现在才出来，我再也不锁了，呜呜
　　但是这章更新的字数多，就顶昨天和今天的吧，谢谢大家支持
　　下章更新时间：16号上午九点整


第13章 
　　黑暗让人看不清楚谁是谁，但更方便干一些脸红心跳的事儿，安静的空间里不时响起的细微的吻啄吮吸声就是证明。
　　李雍手上好像空了，他外套不知丢哪去了，陆淮是觉得裙兜里塞个手机太碍事了，推李雍的肩膀示意他往里去去。
　　李雍抱起陆淮，一直走到沙发旁边，才拉开一盏灯。
　　那是一盏富贵花鸟落地灯，光线朦朦胧胧的，上面花鸟的影子投在两人身上。
　　李雍直勾勾盯着陆淮，陆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咳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李雍凑过来，把她脸扳过去，几次轻啄后便又腻在一块。
　　公寓外，群楼之上，一弯明月无声地照耀着整座城市。离这不远的淮海大道上，车如流水，仿佛每个人都有一个正在等待着的归宿；小路旁的灌木丛后面，突然跳出一只猫；不知谁家的窗户里，有人正在炒菜下锅。
　　陆淮什么都听不见，鼻子里、嘴里都有股好闻的味儿，开始闻着有点像她那瓶青柠洗手液，后来越闻越像冷杉，干净清冽，却又似夹着一团火，让人欲罢不能。
　　“呦呦。”
　　李雍突然叫她的小名。
　　“嗯？”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陆淮略带迷蒙地睁眼，眼前男人深邃的眉眼，仿佛将她唤入记忆里。十几年的距离神奇消失，少年时光和现实无缝衔接，令人倍感温暖贴心。
　　李雍也凝视着陆淮，姑娘皮肤特别好，白皙柔嫩，都不用怎么上粉，稍微用了点隔离霜，也被他吃干净了。干净之后露出的素颜就像小狗，奶狗。
　　一瞬间李雍冒出一种疼惜的感觉，捏住陆淮的下巴，哑声问：“有过几个男人？”
　　沉醉的表情从陆淮脸上褪了下去，要不是有求于李雍，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李雍轻轻拉她的手：“以后不能有了。”
　　说完发狠的吻她，陆淮心里骂着狗男人，却被这个狗男人抱着，按着。
　　突然，陆淮觉得手心多了什么，她手被李雍攥着，手心手背都有些疼。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嗜好……狗东西。
　　李雍低头望着陆淮，他眼睛盛满了夜色，像是从外面舀了一勺子星星放进去，陆淮没喝酒，感觉却跟喝了酒似的，等着李雍继续，李雍却松开了。
　　他站了起来，陆淮以为他是想冷静冷静或者去倒个水什么的，没想到他往前靠了一点。
　　她本来就是坐着的，他又身材高大，这样她的脸就正对着一个不能言说的部位。
　　很尴尬，陆淮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她才动了动，李雍就压了过来。
　　“张嘴啊，宝贝。”
　　他嗓子哑的厉害，陆淮呆了片刻。
　　李雍像是等不及了，一手撑在陆淮背后的沙发背上，一手去解皮带。
　　陆淮腰就没那么好使过，先撞到沙发背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脑袋堪堪擦着李雍的下巴滑过去，动作毫无美感，却成功地逃脱了李雍的掌控。
　　李雍后退到长沙发尽头的单人沙发那儿，一屁股陷在里面，大长腿放肆地张开，冲陆淮露出一口白牙。
　　而陆淮头皮还是麻的，血还没逆流回来，那种甜腻的感觉甚至还没褪去，所以全身感觉就十分难受，但她反应也快，从看见李雍坐下就知道他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从开始他就没打算接受她的投诚，甚至为了让这份羞辱达到预期效果，不惜跟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戏。
　　辣鸡，比屑老板还要渣。
　　见陆淮眼珠子发红瞪过来，李雍笑了笑，展开双臂往沙发后背上一贴，懒洋洋道：“不是你要跟我做几个亿的生意吗？”
　　陆淮呕血，她说了那句话后是跟李雍讲做几个亿的生意，她手里的股份不值几个亿吗？畜生就是故意的。
　　陆淮站起来就走。她这人没丁点好的，就一样，愿赌服输。论演技论手段李雍段位更高，她服。有一瞬间陆淮想到了陆铮，要真是不行，她就守着陆铮死，他们生来就是这种命有什么办法？
　　“这就不想让你弟活了？不想要你那小破公司了？”
　　昏黄的灯光下，李雍神色明显一暗，但陆淮在他前面，自然没有看到。
　　陆淮脚步戛然而止。理智告诉她不要听这畜生大放厥词，情感却让她狐疑猜测有没有一线生机，这种懦弱让陆淮她妈的鄙视自己，可是她还是转身了。
　　“你什么意思？”作为一个接受过社会毒打，思想成熟的人，不应该为了一点屈辱就放弃眼前利益。
　　李雍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嚣张而又冷漠地盯着陆淮。
　　“意思就是收起你那些伎俩，离我远点。”
　　陆淮又是一阵心梗，恨不得长了翅膀一头扎出去，撞门上也比现在在这儿好。
　　她正磨着牙，李雍突然走过来，陆淮连忙戒备后退，却见李雍过去时瞥了她一眼。
　　陆淮醍醐灌顶，巨大的兴奋让她金鱼脑袋似的忘了屈辱，跟在后面喊：“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雍两步上了楼梯，把陆淮甩在后面，看也不看，硬邦邦甩出四个字。
　　“你自己想。”
　　陆淮楞在原地。
　　半响，陆淮挠了挠头，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差点摔地上，往地上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居然有根电线！
　　“靠。”
　　陆淮骂了一声。
　　无形被拦了一下，冲动被消耗掉了，陆淮坐回沙发上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李雍进了浴室。刚才没觉得，上来后觉得身上汗津津的。两下脱了衣裳，发现胸口上有个红色的牙印子？？
　　他用的劲大，她也不小，埋在他怀里跟狗崽子似的。
　　他本来该叫她滚的，但临走那一瞬，她眼红通通的，看着快要哭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就说了那些话。
　　但她眼睛真的亮，会发光。
　　察觉到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李雍浑身一僵，他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一张陌生的双目含笑的脸，右手两根手指还按在牙印子上，僵了片刻，“啪”的一声毛巾甩在上面。
　　冷水从莲蓬头里汹涌喷泄，很快遮住了那道身影。
　　陆淮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心里才平静点。别看她刚才反应快，内心真不见得平静，不过是仗着平时的修炼压着罢了。也不是她心理素质差，是今天被那畜生弄的太跌宕起伏，要了亲命了。不过好在结局不差，其实仔细琢磨，比预想的还要好一点，刨除那些刻意的侮辱外。而那些侮辱，呵呵，一没少块肉二没花钱算什么？以为她会痛不欲生啊？
　　陆淮想起来在她开公司之前，给别人干过好几年。当时年龄小，觉得别人不挑她学历就感恩戴德了，什么苦的累的都愿意干。记得有次为了拿一个单子，跑到人家公司给人免费干了一个月。每天就在那儿裘着，去的比人家员工早，走的比人家晚。临走拿大抹布把人家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还不忘关灯。
　　这些年她很少想过去的事，今天晚上却格外清晰，不就是让她当走狗吗？她当！社畜就是这么顽强！明天早上屑老板一起来，她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脚汪汪叫。
　　陆淮想着就起来在一层转了一圈，这地方够大，就是什么都没有，找半天连条毛毯都没找到。
　　李雍洗了澡出来，水珠顺着发梢往下，肌理分明的肩上很快多出一道水印，他却不以为意，只是把门打开，留心听着楼下的动静。下面黑漆漆的。陆淮应该已经走了。他刚才在洗澡，没听见动静。
　　李雍听了一会儿，把自己扔到床上，很快，房间陷入了黑暗。
　　陆淮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看见房子外面有个穿公主裙的女孩。
　　“你又跟陈倩倩一起出去？”
　　女孩拦住正要出去的少年，露在外面的胳膊很白。
　　少年却一眼没看，他很好看，矜贵的那种。但女孩知道他笑起来一点也不矜贵，很皮很野。只有对着她才是这幅冷淡的样子。明明她付出那么多，什么都给他买。
　　果然，少年只“嗯”了一声就外走，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儿。
　　“站住，你是谁男朋友知道吗？”
　　怕家里人听见，女孩不敢大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脸却红了一片，可见气愤。
　　少年抬起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女孩，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眼神让女孩有点怕。
　　见她怕了，少年长腿一迈就闯过去了。
　　女孩气哭了：“你到底让我怎么做？”
　　“你自己想。”
　　同样的四个字！
　　扇他，扇他丫的！
　　陆淮心里干着急，使劲一蹬被自己抱着的抱枕吓醒了，这才看见天亮了。
　　高层就是好，听不到一点声音，朝南一排大落地窗水晶石一样映着早晨空濛的天空。陆淮陷在大沙发里一点也不想动。回想起那个梦不禁情绪低落，要不算了吧，李雍这妖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她想养陆铮养公司也得有命受着呀。
　　陆淮眼望着那片天空发呆。
　　“你怎么还没走？”
　　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
　　李雍站在楼梯上，手还按在领带上。他昨晚上睡的不好，一晚上都在做梦，醒来就快迟到了。想着陆淮已经走了没在意，一面打领带一面下楼，没想到刚下楼梯看见陆淮咸鱼似的陷在他那张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定制沙发里，身上还堆着四五个抱枕，简直是一堆垃圾。
　　解释一下[屑老板]，日语里有个“人间之屑”，翻译过来是“人类的残渣”，男主又渣又有能力，所以担得起“屑老板”这个称呼。
　　因为女主的职业是动画导演，所以借用了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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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下一章更新在2.17的上午九点整
　　然后求一下收藏，因为只看不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有多人在看这个文，可能感觉就……不太好，求怜爱啦


第14章 
　　“李总早上好，需要我送您上班吗，要不我帮你打下领带？”
　　听见李雍的声音，陆淮就弹了起来。
　　她这人遇强则强刚则刚，赵荻和谷穗一向这么夸她。
　　李雍及时后仰避开陆淮毛躁躁的手，目光冷峻地在陆淮带着眼屎脸上转了一圈，从鼻子里挤出个“哼”的音节。
　　小瞧了，适应能力挺强的。
　　陆淮尽量保持真诚渴望的表情，但听到那声冷哼，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畜生就不能见她好过，说不定开始盘算让她滚蛋了。
　　李雍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没说出来，“滴”的一声从门口传来。
　　突然有个金发大波浪，前凸后翘的妹子提着行李箱空降在李雍家，重点是她通过了李雍家门上的指纹防盗锁，让李雍和陆淮都楞在原地。
　　“Alan……”
　　妹子可能被陆淮和李雍的表情吓住了，吭哧了下果断换成了结结巴巴的普通话。
　　“你们不欢迎我么？”
　　“没有，欢迎你到中国，李玛姬。这是我女朋友。”
　　李雍自如的转变让陆淮惊呆了，关键这畜生还搂住她的肩膀，闪电般在金发妹子看不到的角度投给她一个威胁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过去又是高贵冷淡的畜生脸。
　　陆淮立即学着李雍：“亲爱的，欢迎你！”
　　同时伸出胳膊搂紧李雍的腰，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李雍肌肉一僵。
　　谁不是千年的狐狸呢~
　　陆淮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正要跟自己弹冠相庆，突然发现妹子眼神粘在了她腿上。
　　这就尴尬了。陆淮昨天去找季斯礼的时候，是精心挑选了衣物的，上身白色斜肩长袖通勤衬衣，下身小一号开叉包臀裙，要的就是一本正经又色又欲的感觉，谁知道旁边这畜生天生眼瞎，弄破她膝盖不说，一通操作加上昨天晚上她睡沙发，衣服都是褶子不说，光是受伤的膝盖就能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陆淮觉得作为客人应该不会那么直接的，但现实就是那么打脸。
　　这位姓了李雍姓氏的玛姬同学眼越睁越大，突然来了一句：“老铁，你们做、爱好激烈啊，厉害~”
　　还竖起了大拇指。
　　陆淮：……
　　说不出来啥味，就是不得劲。
　　陆淮一扭头，发现一贯冷静自持的某畜生也是一脸龟裂，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要拉她统一战线了。但陆淮这种忠心耿耿的走狗，主人不指，她是不会咬的，老老实实坐沙发上听李雍跟妹子寒暄。
　　就李雍那张性冷淡脸，女人跟她说句话都像祖上积德似的，这场景还挺稀奇的。
　　妹子：既然你有女朋友，我还是住酒店吧。
　　某畜生：嗯。
　　妹子：这旁边就有一个，别忘了去找我。
　　某畜生：嗯。
　　陆淮就奇怪了，这屋里明明有一个，怎么问的那么自然答应的也那么没有负担？活久见。
　　过了一会儿，妹子当真被李雍哄走了。陆淮以为李雍不会上来了，站着伸了个懒腰，没想一转身，李雍站在门口。
　　“阿兰？”
　　陆淮脑子一抽，真不怪她，Alan-阿兰，你能想到一个畜生给自己起一个那么自恋的名字？水仙吗？
　　李雍：……
　　本来他应该把李玛姬送下楼的，想起来陆淮还在，也还算有点用吧。李雍就改变了主意，但现在他的主意又变回去了。
　　李雍揪住陆淮就往外推。
　　“你干什么？”
　　陆淮双脚抵住地面，她明明不算矮，在李雍手里却像个行李箱，拖着一路塞到电梯里。
　　电梯到了一层，司机早在外面候着，后面还分列两列六个秘书，站得整整齐齐，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公文包，看见李雍同时弯下高贵的腰。
　　“李总好！”
　　陆淮吓了一跳。
　　秘书们早就经受千锤百炼，对陆淮的出现熟视无睹，鞠躬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跟在黑色迈巴赫后面的两台奥迪。
　　陆淮楞了下，追上去问：“那我呢？”
　　李雍已经坐进车里，陆淮从车门处看见他立体而又精雕细琢的侧面，他肯定听见了。他下颚微微抬起，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却并未看陆淮。
　　立即有保镖上前拦住陆淮，请陆淮离开。
　　前面一台奥迪开路，迈巴赫居中，后面跟着同色两台奥迪，车队转眼消失在陆淮视线尽头。
　　陆淮：……
　　清晨的淮海大道川流不息，一天的繁忙已经开始。和提着公文包急着赶公交的上班族或者一面咬着煎饼果子一面模糊地发出单词读音的学生不同，衣衫略显凌乱的陆淮走在里面像个逆行者。有人好奇地打量陆淮，但一眼过去就迅速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陆淮最终找了个花坛，伸着一条腿坐在上面，用手撑着有些发痛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几声。陆淮懒得看。
　　过了一会儿，变成了铃声，一直响一直响，陆淮看也没看滑了一下，里面立即传来季斯礼的声音。
　　“姐姐，你银、行卡号多少？支付宝也行，我这等着给你打钱，你再不发过来，这钱就全是我的了。”
　　“等等……”
　　陆淮一下来了精神，麻溜地给季斯礼报了账号，还顺便吸了一鼻子江城的早高峰尾气，感觉就是好闻。
　　那边季斯礼刚记下，忽然听见陆淮喊。
　　“季斯礼，我爱你，我太爱你了！”
　　季斯礼一愣，明明知道陆淮只是太激动了，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就十多分钟陆淮就收到了银、行的入账短信，她赶紧回家，迅速洗澡吃饭，还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就神清气爽地去了公司。
　　公司里，菲菲正兴奋地等着陆淮。
　　“姐，有了这笔钱咱们又能撑两个月了，姐你真棒！”
　　陆淮摸摸菲菲脑袋，感觉也是：“干活吧。”
　　“嗯。”
　　陆淮也坐下，西瓜和大柱走后很多项目都停了，她得挑挑，先捡难做的让外面公司做着去。
　　菲菲打了几个电话，突然问陆淮。
　　“姐，让西瓜和大柱回来不？”
　　陆淮往后一仰，想了想：“先不用，这才第一笔资金，后续资金到了再说。”
　　啊？听说还有后续资金，菲菲乐哭了。
　　陆淮摇了摇头，重新盘算起找合作方的事来。《封十》这个剧本出来的时候，是跟一些大公司合作过的，但一来对方公司大，态度强硬，二来干涉过多，处处要按他们要求的。她就烦了。现在《封十》大框架已定，需要专业人员投入制作，要是一直找零散的小公司制作的话，因为他们人员流动性大，无论是进度还是效果都难以保证。最好是专业的大公司，但找谁呢？
　　陆淮眼下既没有合适的目标，《封十》人物形象还需要调整，所以先埋头工作，当天就和菲菲忙到晚上十点，然后搓了个火锅才心满意足回去睡觉。以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后来菲菲要去外地出差，陆淮就在家工作。干这行的忙起来没日没夜，加上有天陆仲柏打电话过来，张口就骂陆淮翅膀硬了，陆淮一生气就把手机关机了。
　　直到周六，差不多修改完毕，陆淮才开了音乐放松一下，Q|Q顺便上线，赵荻立马弹过来一条消息。
　　赵荻：你在哪？
　　平时都用微信联系，不过Q|Q也用。
　　陆淮：在家。
　　赵荻发过来一排问号。
　　陆淮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赵荻又发过来一条：我给你点了外卖，你收一下。
　　赵荻以前吃到什么好吃的就会给陆淮和谷穗点，陆淮也没多想，发了个谢主隆恩的表情包过去，然后又继续画别的。
　　没多大一会儿，陆淮听到有人在砰砰砰拍她的门。
　　陆淮买这房子的时候工作没几年，手上就那么点钱，只能在这种老旧的回迁房小区里选择，所以她这门禁门铃全是摆设，门也是那种薄薄一层的防盗门，在门上一拍，整个房子都要震起来。
　　陆淮放下感应笔，没摘眼镜去开门，门外站着李雍。
　　几天没见，畜生人好像更精神了，穿一件深灰色双排扣薄风衣，当然扣子是没扣的，胸肌依然把衬衣中央撑了起来，站在破旧的楼道里，简直像人民币精一样散发着和整个居民楼都格格不入的铜臭气息。
　　不过脸色不好，显而易见，她可没招他啊，她外卖呢？陆淮脑子迟钝地想。
　　“为什么不接电话？”
　　李雍紧抿的双唇开启，她知道他找她多少天了吗？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都看见了，会继续努力的，笔芯~
　　下章更新在明天上午九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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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吓着我了。”
　　李雍没想到他的质问只得到这么一句像是抱怨的回答。
　　陆淮手按在门把手上，脸上很是平静。手都伸到赵荻那了，这畜生折磨她的心思是一天比一天旺盛，然而她心里面又明白，现阶段她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的。这也算是虚与委蛇下无声地抗争了。
　　不知道李雍领会到没有，好像没有，陆淮看见他头一伸，就下意识地后退，他却眼疾手快地把门一拉，贴着她鼻子挤进来了。
　　“你就住这儿？”
　　李雍还没见过陆淮戴着眼镜的样子，头发在头顶扎成了一个丸子，穿着小熊睡衣，仿佛在装女大学生。莫名的李雍就对陆淮的居住条件产生了兴趣，谁知道进来才走了两步，李雍就走不动了。
　　整个客厅都被一张大桌子占满了，上面堆着电脑、书、打印机、笔电什么的。沙发委屈地挤在靠墙那边，同样堆满了东西。唯一干净些的是桌子另外一头的单人转椅，上面还有坐下去压出来的凹痕，看得出来要不是陆淮起身开门，她原本是应该在那儿的。
　　显眼的是椅子旁边的地上摞着一摞吃剩的泡面盒子，足有半米高，最上面插着一圈叉子，跟个太阳花似的。先不说这造型了，李雍看到这朵泡面之花就下意识地看向陆淮的嘴。
　　一想到亲过的嘴每天吃的都是泡面……
　　“我这几天特别忙，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你看，我现在就冲上……”
　　李雍挤进来的时候，陆淮一阵窒息，但李雍已经进来了，她只好迅速把门拉上。不然，这楼上楼下住的都是战斗力超强的老太太，看见了不知道传成什么样。至于屋里的混乱，她一忙起来就这样，李雍又不是她男朋友，管他干嘛。
　　话虽如此，陆淮拿着手机准备充电向屑老板证实自己的话的时候，也被插线板上一团织物吓了一跳。
　　她赶紧捡起来：“抱歉啊……我的袜子。”
　　李雍看着陆淮抓过那一团袜子，顺手拉了拉，才又团成一团塞进睡衣口袋里，顿时，仿佛以陆淮为中心，开始向外喷射某种带着味道的细小的颗粒……
　　助理对赵荻说有个李先生找的时候，赵荻还以为哪个李先生，看见李雍吓了一跳。
　　赵家的生意都是赵荻大哥打理，难免和李雍有往来，不过因为陆淮的原因，赵荻并不热衷和李雍打交道，所以两人只能算是认识，听李雍说要陆淮的联系方式，赵荻不想给却不好拒绝，因此在给了之后就迅速和陆淮联系，之后又忐忑了半天，琢磨着差不多该完了后赶紧给陆淮发消息。
　　赵荻：在？你老板走了吗？
　　李雍说陆淮现在在他手下干，赵荻才把地址给他的，赵荻也听陆淮说了从李雍那里搞到了一笔钱。
　　原以为要等一会收到回复的，陆淮秒回。
　　陆淮：走了。
　　赵荻：？
　　陆淮：被我臭袜子熏走的，我脱了袜子没地方搁，扔桌子上了。
　　那边赵荻楞了两秒，突然爆笑，她太了解陆淮了，工作起来就昏天暗地的，遇到想不明白的还喜欢抠脚。她也喜欢抠脚！
　　陆淮估计赵荻在那边笑，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想起她说给李雍倒杯茶的时候李雍那种表情，好像也不是很怕，就是质疑她竟然还敢给他喝水。
　　赵荻：真有你的，你们现在算是达成合作了吧。
　　陆淮被李雍骚扰，以及跟李雍亲嘴那事陆淮都没跟赵荻和谷穗讲，只挑着说受了不少气。现在赵荻问，陆淮就打了个“嗯”。
　　陆淮：嗯，他让我陪他一个女性国际友人去山区做一个考察，今天晚上就走。
　　李雍让陆淮作陪的人正是李玛姬。李雍虽然捂着鼻子，却也把事说清楚了。
　　李玛姬原名Maggie Lee，她父亲是李雍在国外留学时的导师，帮助过李雍。东阳从房地产转型到芯片产业与李玛姬的父亲有莫大关系，所以李雍对李玛姬很是客气。上次李玛姬的父亲来江城考察，李雍索性就近把他们安排在了紫荆公寓，所以指纹锁里才有李玛姬的指纹。而这次李玛姬的父亲提前给李雍打过招呼，结果李雍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和陆淮上头，把这事忘了。
　　赵荻：他让你假扮他女朋友啊，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还亲自找上门要地址，赵荻越想越可疑。
　　陆淮“呵”了一声，绝不可能。李雍找他纯属是他看不上李玛姬，那天又正好逮着她当挡箭牌。其实她俩都心知肚明，李雍恨陆家恨一切陆家人，他愿意把她放眼皮子底下是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而她呢，没志气的说就是为了钱，刚好手上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能满足一下那畜生搞点钱就去呗。
　　“啪”的一声，陆淮扔了手中的笔，先把那堆泡面盒扔了，又拖了个地。弄完才去收拾行李，她没多少衣物，没钱买……陆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把衣服塞行李箱后，找到手机翻出李雍的微信。
　　手机号和微信都是今天添加的，想也知道，李雍怕她跑远了不方便控制。加的时候陆淮没细看，这会儿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兰不溜秋又白花花一片的头像是李雍的，这什么玩意？陆淮把李雍的头像放大，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一片手绘的盛开的水仙花。
　　陆淮：……
　　MLGJ真当自己是朵纯洁无暇的水仙花，东阳那些高管知道自家老板的德行吗？
　　陆淮强忍着不适发了个“在？”过去，发完觉出来太随意了，怎么也得加个“尊敬的李总”啊。
　　对方毫无动静，陆淮怀疑就算李雍看见了也不会理她，正准备打电话过去，屏幕上突然多了个“？”
　　这家伙会用微信啊？她还以为他不会用呢，不对，加微信还是李雍提出来的。陆淮就是觉得他的形象跟捧着手机玩微信的人不符，玩微信，多俗啊，水仙花就应该自己呆在水里。
　　会用就行，陆淮当下也不废话，直接把问题甩了过去。
　　进击的小鹿：我这次陪同考察的费用是李玛姬出还是公司出？
　　陆淮还是长了个心眼的，没说李雍出。
　　李雍是不常用微信，但不代表他不会，洗掉一身泡面味出来就听见手机响，拿起来眉毛就皱在一起了。陆淮那语气让人很不爽，其实他也早发现了，陆仲伯生的那小狗崽子并不怎么怕他，顶多是表面做做样子。所以李雍就把手机搁一边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就再也没信了，李雍才又发了个问号。
　　这次陆淮秒回。
　　李雍眉头不禁舒展了些，正想着怎么回复，忽然看见那条消息撤回去了，接着又是一条同样内容的发了出来。
　　不，不一样，刚才陆淮用的名字是“进击的小鹿”，现在变成了“急需温暖的鹿”。
　　李雍：……
　　LY：季斯礼给你打了两百万
　　什么玩意？那是她赢的！
　　急需温暖的鹿：花完了，鞋坏了，没钱买不了鞋上不了路
　　反正李雍现在急需她去陪同李玛姬，不给钱就不去。
　　陆淮暗戳戳地想李雍的表情，一阵爽快。
　　跳出来条消息。
　　LY：现在预支款项来不及了。这样，你花一笔微信截图给我，我转给你。
　　陆淮：……
　　陆淮点开李雍的头像把他的备注改成了“抠你大爷”，改完觉得有歧义，重新改成“抠他大爷”。
　　晚上七点，陆淮和李玛姬坐上前往甘城的飞机。
　　飞机上，不知道李玛姬是不是看穿一身黑色运动装的陆淮表情太过肃杀用胳膊肘碰了碰陆淮。
　　“陆，你是不是不想离开阿兰？”
　　陆淮听到那个名字嘴角就一抽，哪里啊，她是在咒骂抠他大爷好吗？
　　不过陆淮知道李玛姬的开放程度，生怕她下句就是“对不起，打扰你们性、福了”，赶紧道：“没有，能出来玩玩挺好的。”
　　李玛姬眨眨眼，像是不太相信。
　　陆淮突然起了坏心思，李雍让她冒充女友，可没说不准李玛姬疯狂追求他。
　　陆淮把运动衣的拉链拉到下巴，真诚地凝视李玛姬：“玛姬，你喜欢阿兰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他让……”
　　陆淮还没说完。
　　“陆，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很大方，但这个我不能要，你用的时候我不能要，等你不用了我再要。”
　　陆淮：……
　　敢情李雍就是个电动按、摩、棒？
　　这么一想，陆淮突然喜欢李玛姬了。人和人都是相互的，李玛姬本来不想李雍的女朋友陪的，李雍非要塞给她，没想到李雍的女朋友那么大方，对她那么好，李玛姬对陆淮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今天晚上陈浩东有个重要客户招待，因为有一部分业务涉及东阳，陈浩东就把李雍请来了，谈的意外顺利，签完合同客户赶飞机，就剩陈浩东和李雍了。陈浩东发现李雍今天好像很高兴，嘴边一直隐有笑意，就问他有什么好事。
　　好事没有，好笑的事有。
　　李玛姬能从国外追到国内，那性格一看就知道。他让陆淮去，且不能说不是他女朋友，这一路陆淮有的受了。
　　陈浩东也知道李玛姬，他对那妞的身材印象深刻，不过也就是看看，洋妞身上味都大，估计李雍也受不了。
　　不过出于关心，陈浩东还是提了一嘴：“李玛姬汉语是不是说的不好？你得给她找个专业的导游。”
　　李雍愣了下，这次连眼角都露出了笑意。
　　晚上睡觉前，李雍才拿出手机，说不定陆淮已经向他求救了。结果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那个鹿头，点开除了上次的聊天记录什么也没有。
　　李雍又翻了翻朋友圈，陆淮好像从来不发朋友圈。倒是李玛姬十分钟前发了一条。点开李雍就看见一双熟悉的袜子，那个人是趴在床上的，旁边李玛姬紧紧偎依着她灿烂自拍。
　　配文：旅途中最爽的事就是和爱的人一起睡觉
　　李雍：？？？
　　看到大家的评论了，等我睡醒给大家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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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陆淮是下了飞机才发现李玛姬汉语水平不佳的，翻来翻去就那么几句。李玛姬发现陆淮听不懂她的话后也是干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最后想起来给李雍打电话，刚把手机拿出来，陆淮突然来了句标准的英文。
　　其实陆淮高中时成绩一直遥遥领先，高考时出了车祸，有一门成绩受到影响考了三十分才进了二本院校。后来也没机会用英语，但底子还在，所以这会儿陆淮用手机调出在线词典就跟李玛姬连线了。
　　李玛姬震惊了下，发现陆淮越说越溜简直爱死陆淮了。
　　李玛姬这妞吧，陆淮也发现了，看着风风火火，不知道是独自在异乡还是怎么回事，一旦依赖上人就特别粘人，晚上非要跟陆淮睡一个房间，要不是陆淮订的是标间，她还要跟陆淮挤一张床。陆淮果断把她蹬另外一张床上去了。
　　次日，两人坐火车，倒班车，又走了半天山路，终于到了李玛姬纸条上写着的地方。
　　去了才发现村子里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只剩一些上了年龄的老阿妈和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这些老阿妈说的都是本地话，卖鸡蛋是卖一个收一个钱，陆淮和李玛姬听不懂她们讲话，他们也听不懂普通话。至于电视上看到的色彩绚丽的民族织物啊，特色菜肴啊压根没见到，李玛姬拍了些照片，很失望地说：“我想穿他们的衣服，吃他们的饭，过他们的节日的。”
　　哦，陆淮原来以为她要那种原汁原味的深入考察，要求这么肤浅的话还不好说，当即订了两张前往云南的机票。
　　云南是拥有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按李玛姬那速度，一个月也到不了几个民族聚集地，但在云南就不一样了，这里有民族村，有少数民族自治州，有孔雀舞，有银饰，有火把节，有菠萝饭……很多年轻人从家里跑出来就是到了这些地方，只是玩玩的话还是城里合适。
　　陆淮当然有私心，比如很多平时想玩但没有时间玩的惊险项目，开始还不好意思夹带，后来发现李玛姬旅游/考察的完全忘乎所以，陆淮不想玩还要催着陆淮上，陆淮就完全放开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场雨过后，江城突然热了起来，马路两旁改良过的重辦桃花已经谢了，但蔷薇科的花却抖了起来，尤其玫园这边，大面积的黄刺玫、粉巴黎，中间夹着尚未开败的牡丹和芍药，简直一推开窗子，人就被淹没在甜腻里。所以只好躲在屋里凉快了。
　　搓了几圈后，季斯礼才装作无意地道：“那钱我早打过去了，怎么收了也不吱一声，真不懂规矩。”
　　铺了暗红色地毯的房间里，桌子腿看着陷进去了，其实稳得很。靠墙摆放的八仙桌上放着鎏金兽首香炉，一缕缕白烟正从里面飘出来。跟上次不一样，那些身段玲珑的女子都不见了。酒肉多了自然觉得腻，不如这样安安静静玩几把。
　　却也不是一个女的没有，比如现在，一双芊芊玉手正按着坐在主位上的李雍的肩头。
　　“出这张。老季说的谁啊？”
　　玉手捏了张牌，一侧身子靠李雍更近，丰满的胸脯几乎贴在他侧面上。李雍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察觉似的，任由那女子替他打了出去。
　　季斯礼不由横了崔曼一眼，愈发琢磨不透李雍的意思。钱都给了，按理说该把人收了，怎么不见带出来，还跟崔曼眉来眼去。
　　感觉到季斯礼那不满的眼神，崔曼笑吟吟地瞟了他一眼，谁都知道她对李雍的心思，季斯礼以前可没这么对她过，思索间，崔曼就生出一股危机感。
　　“学伟，老季是不是恋爱了啊？说的话透着一股酸味。”
　　李雍不开口，崔曼就转向佟学伟，这里面佟学伟年龄最小。
　　年龄小可不代表是软柿子，佟学伟一句“碰”，然后来了句“我不知道。”
　　季斯礼快很出牙痒痒来了，又担心李雍起疑，正要怼崔曼，李雍悠悠开口。
　　“见钱眼开的东西，管他干嘛。”
　　崔曼陡然松了口气，能用钱打发走的，当然构不成威胁。
　　倒是季斯礼愣了愣，这意思是饶过陆淮了？那敢情好。季斯礼高兴之余点了炮还哈哈的。
　　李雍玩了两圈起身去卫生间，把位置让给了穆翰。穆翰坐下，崔曼拿起李雍放在桌角的手机。手机李雍刚看过，还没锁上，被崔曼一按就开了。崔曼不敢乱翻，顺着看李雍打开的朋友圈，咦了一声。
　　“李玛姬来了？她这是在哪啊？玩的挺开心的，这旁边女的是谁？”
　　崔曼一眼就发现了李玛姬旁边的女人的惊人美貌。李玛姬本身就被崔曼视为对手，这个女人竟然比李玛姬还漂亮，关键她明显是东方人。
　　季斯礼本来不想理会崔曼的，这会儿赶紧把头伸过来看。这不陆淮吗？
　　李雍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刚走李玛姬就发了一条朋友圈，还破天荒是双人视频。回来发现大家都在讨论视频上的女人，崔曼还问她那妞是哪国人，英语说那么溜。而他的兄弟们都含笑望着他。
　　“不认识。”
　　李雍面无表情地拽过手机，季斯礼、陈浩东都笑趴在桌子上，崔曼一脸莫名奇妙，却不敢多问。
　　大家继续搓麻将，陈浩东说起来新上的那个项目，气氛热烈起来。崔曼偷眼瞧李雍，见他一贯的冷淡，并没有去翻李玛姬的朋友圈，手机也还是扔在桌角略感安心。
　　只是没过多久，李雍的手机突然连着叮咚起来。那声音密集的，就像是有惊天大事向李雍汇报。
　　李雍心里突然一股难言的窃喜，当着季斯礼等人的面滑开手机，接着脸上一僵。
　　“什么啊，老张包浆豆腐，8元？”崔曼离李雍最近，看得最清。
　　下面还有：
　　“张翠花烧饵块 4元”
　　“大兴路酸笋火锅 128元”
　　“牛芳麻辣烫 20元”
　　“让你爽洗头按摩 99元……”
　　都是消费后的付款截图，字大图清，一个个接着蹦出来，叮咚咚的声音连绵不绝。
　　前面还能理解，让你爽洗头按摩是什么鬼？李雍去那种地方？
　　傍晚，陆淮洗完澡坐在阳台的木质长椅上晾头发。夕阳下，一道红色河流向远方延伸，两侧蓊郁山岭连绵不绝，平静中透着波澜壮丽。
　　李玛姬穿着傣裙出来：“陆，你真的不去？明天就回去了。张约你好多次了，他一直跟着，偶尔一次没什么，我不会告诉阿兰的。”
　　陆淮：……
　　她相信李玛姬说的是真话，因为这一路李玛姬已经419好几次了，早忘了自己是来调查研究的，也可能是换了个研究方向。
　　“不去。”
　　拒绝了李玛姬后，陆淮拿出手机，她上午发给屑老板的帐还没报呢。
　　没想到屑老板已经回复了。
　　抠他大爷：出去调查用得着一天吃七顿饭？
　　陆淮：……
　　陆淮想回他一个“不吃走不动路”，想想改成了“给你带了礼物”。
　　陆淮这人并不是不精通于人情世故，大部分时间是懒。
　　和版纳州临近黄昏的景色不同，夜幕已经降临江城，只能用灯火辉煌来给这座城市点缀上火树银花。金茂商业中心巍峨笔直的大楼里，发现总裁办公室内那位年轻英俊又□□的男人没有丝毫下班的意思后，秘书部立即按惯例订了外卖，只是送进去后就被办公室的低气压吓住，赶紧把外卖放下就退了出来。
　　男人对送进来的外卖视而不见，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视线偶尔会倾斜一下，落在旁边安静的手机上。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用大拇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走到窗边，神色愈发阴郁地俯视脚下的万家灯火。
　　忽然，手机“叮咚”一声……
　　陆淮等了会不见回复，怀疑自己又被屑老板涮了。其实能不跟李雍计较陆淮是不会跟他计较的，但关系到钱就不一样了，陆淮咬咬牙，先给李雍发了条短信，接着就准备打电话过去催账了。就在这时，抠他大爷忽然动了。
　　抠他大爷：？
　　陆淮：……
　　对这种反应速度和反应，陆淮有杀人的冲动，却赶紧狗腿地发了张照片过去，并附言：这是当地盛产的一种茶叶，算不上顶级，但别有风味。另外还有一种精油，也是本地特有的植物提炼的，不知道您喜欢哪种。
　　陆淮的意思是让李雍二选一，毕竟她不是什么有钱人。发完又读了一遍自己的措辞，忽然想捶自己，以屑老板的性格他会只选一个？拿回去扔垃圾桶里也不会放过宰她的机会。
　　得得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陆淮这边肉疼地等着李雍的回复，那边男人却神色晦暗地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几下，接着大手一抄，把手机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手机震了一下，陆淮赶紧去看，看到是转账后楞了一下，但她怕李雍反悔赶紧收了。收完，手机那边就再也没有回信了。
　　陆淮：……
　　男人心，海底针，畜生的心，懒得猜。
　　陆淮明知道李雍是让她难堪，却还是受了影响。好在第二天返程，她要收拾东西还要准备礼物，也没多少时间去想，但第二天上了飞机这茬还隐隐在心里闪过。
　　没想落地就接到江城疗养院的电话，让陆淮去办转院手续，说人都走了，赶紧把手续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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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陆淮一阵发蒙，哪还顾得上李玛姬，好在李玛姬跟陆淮相处这个半个月，普通话也进步神速，拍着胸脯跟陆淮保证她打车回去没问题，陆淮就跟她在机场出口分道扬镳。去了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陈蓉带着人直接把陆铮从医院抢走了，去了哪谁也不知道。那会儿陆淮还在飞机上，小秦联系不上陆淮。小秦哭得稀里哗啦，陆淮知道她跟陆铮以前是同学，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拖着行李先杀回陆家。
　　之后一通混乱，陆氏集团海外市场一季度亏损高达十几亿，导致集团本部资金周转出现危机，陆仲伯早就盘算用陆淮手里的股份质押，陆淮两次相亲失败让陆仲伯彻底失去耐性，而陆仲伯对陆峥下手也再次触及到陆淮底线……这是陈蓉改嫁到陆家见到最为激烈到一次父女大战。但陆淮以一敌四还是落了下风，等陆淮心力交瘁地跟陆仲柏谈好条件，重新把陆铮弄回疗养院，安置好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五六天了，陆淮哪还记得送礼的事。
　　周五，陆淮强忍着一夜未睡的头痛，从疗养院出发去见周常林。
　　这次见面是周常林主动邀约。
　　陆淮认识周常林大概在五六年前，那时候周常林刚入职到陆淮所在的公司，陆淮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部门负责人，后来陆淮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因为寻求合作方又和周常林打过一次交道，才知道周常林早就跳槽离开了。周常林当时对《封十》兴趣就挺浓的，但他所在的那个公司不行，周常林也很无奈。没想到又过了几年，周常林已经是云州的副总了。
　　云州是专门做动画的，它之前推出的几部动画电影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陆淮自然有所关注，但陆淮更看重的是云州有庞大到几百人的专业动画团队和特效制作团队，如果能和云州合作，那当然是不错的选择。可云州未必看得上她，而陆淮也一直犹豫要不要和大公司合作，所以这事一直躺在她的设想里，没想到昨天夜里看见周常林的邮件，实际上是两天前发送的了，周常林在邮件里明确表明了想和陆淮合作。
　　这就是陆淮现在坐在金鼎等周常林的原因。
　　一辆白色SUV悄然在路边停下，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先拽了拽西装，又挺了挺胸往金鼎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姑娘。
　　男人神情一顿，他以为自己已经早到了，没想到陆淮来的更早。
　　陆淮今天穿一件浅藕荷色小西装，里面圆领白T恤，头发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她出来谈事，不可能像在家里那么邋遢，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
　　周常林隔着玻璃端详了一会儿才快步走进来。
　　“这边。”
　　陆淮摆手示意周常林，她一眼就认出周常林了，他和几年前变化不大，清瘦、高挑，小伙子挺精神的。当然现在不能叫小伙子了，得改称周总。
　　“陆部长，您比以前更漂亮了。”
　　周常林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十分亲切。
　　“别介，我不可不敢当，你现在是云州的副总了，年轻有为。”
　　陆淮连忙笑着推辞，周常林对她的称呼还是两人共事时的称呼。
　　“没有没有，我至今记得当时和你一起工作，学到了不少。”周常林认真道。
　　陆淮以为他就是客气，没想到周常林竟然知道《青辞》和《锦鲤》，这两部作品是陆淮大学的时候，也就是没退学的大一做的，当时非常流行那种小短片，《锦鲤》还获了一个国际上的奖项，不过因为当时陆淮还在上学，她用了一个笔名林鹿，很少有人知道林鹿是她，周常林却给她扒出来了。
　　见陆淮吃惊，周常林笑道：“我没对人说过，我是自己猜的，风格很像。今天终于得到证实了。”
　　同行又有相同爱好，陆淮和周常林很快聊到了一块，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最后两人同时感觉肚子饿了，就在这儿点了饭，边吃边谈。
　　临近中午，很多人从附近的写字楼里出来吃饭，不过这里面少有东阳的人，因为东阳有内部餐厅提供午餐。
　　徐敏早早去餐厅打好了李雍的饭菜，她还没资格把这些饭菜送进总裁办。一般而言，苏梅在的话由苏梅负责，苏梅不在有秘书部其他秘书负责，徐敏目前只是个实习秘书。
　　今天徐敏回来，秘书部空无一人。
　　徐敏心中一动，做贼似的转身看了一圈，端起李雍的饭盒快速向总裁办公室走去。
　　没想到刚推开门就跟里面的人撞在一起，“哗啦”一声，饭盒掉在了地上。
　　“李、李总……”
　　徐敏惊慌失措，泪眼朦胧地看向被她撞到的人，但那人一句没有，只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就出去了。
　　徐敏见李雍走了，赶紧把饭盒收拾起来，暗自安慰自己李雍没说什么就是没事，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想到刚回办公室就发现她的东西已经被人整理好，上面放着一份实习不合格的辞退通知书。
　　苏梅对徐敏的哭泣无动于衷，看她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来的第一天就告诫过她了，偏偏不听，真当有钱人是傻白甜啊！
　　金茂一层，刚清洗完餐具想利用剩余午休时间刷会微博的前台小姐忽然看见总裁专属电梯门开了……
　　来不及把手机放下，立即弯腰鞠躬。
　　“总裁好。”
　　“总裁好。”
　　“总裁好……”
　　从前台到大门一路响起这样的声音，李雍却眉峰微拢，置若罔闻。直到走出大厦停在路边的一角，才从口袋抽出支烟点上。
　　面前马路崭新笔直，主路辅路干净整洁，穿着西装、挂着胸牌的人三五成群的走在大厦两侧，也有他这样落单的人，多半在角落里抽烟。
　　这是商务区最常见的午间景象，李雍不禁怀疑陆淮是不是也这样儿。很有可能，穷的只有那么两间破屋子，可能还不如这里的女白领穿的好，但她工作起来肯定利索，看她那尖牙利嘴的架势就知道……
　　对面光线一闪，李雍陡然回神。隔着一条马路偷拍的女白领立即被李雍的眼神骇住，收了手机低头拉着同伴就跑。
　　妈呀，那个人好看是好看，也太凶了吧！
　　等那女的跑远了，李雍才收回视线，却早失了耐性，大拇指捏着抽剩的半根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准备到御雅阁找点吃的。
　　路过金鼎，李雍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忽然后退回来，伫立在路边观察玻璃窗后的那道身影。
　　相谈甚欢，周常林端起茶壶又给陆淮续了一杯。
　　“我们现在主要是想建立一种模式，以后动画影片都可以参照这个模式来。”
　　陆淮和周常林吃的不是什么高级料理，但就是这种踏实让人心安，陆淮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正要说话，周常林忽然道：“等等。”
　　俩人都开车不能喝酒，所以周常林点了壶菊花茶，有一瓣细小的颜色浅浅的菊花在陆淮低头喝水的时候粘在了她的下唇角，周常林下意识地抽出纸巾伸过去帮陆淮擦掉。
　　他的动作太快了，加上之前谈的十分愉快，周常林眼神又一直很正，陆淮就没多想，只是感慨周常林这一看就是对女朋友很细心呵护的那种。
　　擦掉之后，周常林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看向陆淮，见陆淮并未生气才继续道：“其实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我们公司参观一下。”
　　“好……”
　　“的”字没说出来，就卡在了陆淮喉咙里，因为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周常林后面向她走来。
　　神情一贯的冷淡，紧收的眸子却让人加倍的紧张。
　　“吃的开心吗？这你朋友？”
　　须臾，男人手撑在陆淮椅背后面，身躯几乎把陆淮全部遮挡在内，从周常林的角度只能看见陆淮一侧白皙的脸庞和垂下的一缕头发。
　　在陆淮抬眼之初，周常林就发现了陆淮的异常，但这个男人来的太快了，他才扭头，人就到了。周常林只来得及捕捉到西装扫过的虚影。现在倒是看全了，就算是男人，周常林也得承认这个人比他英俊的多，他身上的衣物周常林认不出是什么牌子的，但一看就很高档，戴着的那块腕表周常林刚在老板珍藏的拍卖品目录里见过，起价两千万。
　　他嘴里打听着他，眼却只盯着陆淮，非常嚣张。
　　周常林一阵屈辱，却从陆淮紧抠着桌面的手指上得到勇气。
　　“小陆，他是你朋友吗，不介绍一下？”周常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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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陆淮很快想起李雍上次是怎么搅合了她同刘程坤的相亲的，还有季斯礼、陈奇恩，他什么都干得出来。虽然她和周常林不是相亲，但这个男人对陆家的恨已经扭曲变形到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占有欲，他不会放过她的。
　　云州对她很重要，她不会束手待擒。
　　上方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淮的嘴，似乎想看她能吐出个什么花来逃过这一劫，他也做好了准备，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将毫无人性地打回去，顺便欣赏她沮丧、溃败的脸。却没想到肩上一沉，在女孩子特有的馨香传到鼻尖时，白嫩、芳香的脸庞也几乎刮着他的下巴而过。
　　陆淮站了起来，夸张的道：“这谁啊？这我祖宗！”
　　她亲昵地拍向李雍的肩膀，同时对周常林笑道：“周总，我今天还有点事，咱们就下次再谈吧，回头我请你。”
　　见李雍还愣着，陆淮抓住李雍的手，又是一声娇斥：“祖宗，走啊！”
　　她的手指陷入他的指缝里，柔软、滑腻，似乎还带着一丝潮气，与他十指紧扣。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越看越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陆淮忽一用力，李雍的手跟着拉起来，这次人也动了。
　　那边，周常林愣愣地看着两人，他还在寻思阻拦的借口，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在陆淮背后看不到的地方，李雍对着周常林轻蔑一笑。
　　出了金鼎，陆淮还有点不相信，就这么把李雍给拉出来了。
　　这个点路上还有很多人，陆淮看到不远处的金茂大楼忽然醒悟过来，活动手指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人反扣住了。
　　“我是你祖宗？”李雍笑道。
　　很少见他笑，深邃的眉眼展开有种雨过天晴的悠远。
　　陆淮回他一句：“你是我祖宗的祖宗。”比祖宗还难伺候。
　　手骨猝然被捏紧，陆淮“嘶”了一声：“疼。”
　　“我摸摸就是疼，别人摸就是爽了？”
　　陆淮就知道没完：“我不是来相亲的，那个人是客户，像我这样的没钱没势拖一屁股烂债的人，除了您还有人看的上吗？”
　　李雍斜她一眼，第一次没有否认：“那倒是。”
　　陆淮：……
　　陆淮以为他消气了，正盘算着怎么说两句闪人，下巴忽然被人捏住。拇指从嘴角伸进她嘴里，夹着烟草味在她嘴里搅动。
　　“你有病啊！”
　　陆淮咳嗽了几声挣扎出来，包砸在李雍身上：“我告诉你，你别太变、态，咱俩什么关系你我都清楚，我要是说不谁也奈何不了我！”
　　真是够了，天天变着花样捧着，说变脸就变脸。
　　大街上很多人，被人看见了李雍也无动于衷。
　　“你跟他睡过了？看你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的，他知道你靠这个吃饭还会要你吗？”
　　陆淮扭头就走，不跟这畜生纠缠，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雍看着她扭腰走，她下边穿了条深色七分裤，干净利落，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脚踝伶仃细白，看了一眼李雍眸色就暗了下去，他想起来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脚踝在他肩头摇晃……但她就能当做没事的人。
　　李雍陡然加快速度。陆淮听到后边的脚步声了，急的细跟高跟鞋“咔嚓”一声，险些扭翻在地。一只大手适时揽住她腰猛地一翻，陆淮整个人被带着转过去，身子撞到李雍身上，腰腹和他紧贴。
　　“我大还是他大，你感觉一下。”
　　午后阳光尽情挥洒在金茂大街上，快到上班的点了，原本还算悠哉的员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走在这附近陡然一顿。斑驳树影里，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托着女人的细腰将她带向自己，力量和柔美，定格成一副美图。
　　然而这不过是旁人眼里的错觉。陆淮每个细胞都在发烫，她一夜没睡，头疼的厉害，脑袋蒙蒙的，更感觉像是被放在铁板上待烤的鱼，平时再多机灵也施展不出，只能任由各种油盐酱料往身上撒，滋滋的被煎熬着。可灼烧到了尽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抑或是条件反射，鱼尾跃起“啪”的一声敲击在陆淮心房上面，令她忽地冷冷开口，肌肉和表情都协调到完美。
　　“怎么？我喜欢大的还是小的和你有关系吗？还是你准备满足我？你做的到吗？一个只会用嘴皮子威胁别人动不动就甩脸子其实是怕自己抵抗不了别人魅力还没胆承认的怂货！你敢说你每次破坏我相亲都没一点私心？你敢跟我做吗？要做就做，别光在一边流哈喇子！恶心！白瞎了那么好的皮囊！你个畜生，我怕你妈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哦！”
　　……
　　轰隆隆一片雷声滚过，狂风吹的路边的树哗哗直响。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窗户上传来，积攒了几天的雨终于下了出来。那澎湃的气势让人陡然生出一股心惊和后怕起来，陆淮捂住心口，站在窗口向远处看去，天地间暗沉沉一片，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灰色雨幕之中，仿佛在瞬间褪色成了七八十年代的黑白默片。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滑开手机，屏幕上一行字。
　　抠他大爷：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有个商务宴会
　　发送时间是昨天22点。
　　她昨晚在医院守了陆峥一夜，早上又忙着和周常林见面，竟然没看到。
　　不过到了现在，肯定是用不上她了。
　　陆淮丢掉手机，翻开抽屉找烟，却一支也没找到。只好一次塞了两颗话梅，酸涩的味道从舌尖直滚下去，让她勉强提起了些精神，却不由自主地去想李雍当时是怎么想的。骂了他之后，他竟然没有暴怒，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就走掉了。
　　她还记得他的眼神，那畜生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受到美丽，当然也可以让你体验死亡的快感。可是今天那刻，她看到的只有惊讶，以及随后的漆黑，黑到没有光，仿佛所有的光都被他吞噬掉了。
　　她是不该那么说，如果有人问候她过世的母亲，她最次也得两手一挥，咔嚓一刀。至于别的，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李雍让她远离他，她就故意恶心他。他们本来就是仇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当场还手。
　　为什么？
　　陆淮吐出一颗杏核，还剩一颗，感觉却更乱了。
　　风“呼”地一声带着雨灌进窗户，沙发上的画纸立即打湿了一片，陆淮手忙脚乱地去关……
　　以后几天陆淮过的提心吊胆，但没什么大事发生，挂的上号的就两件。一件是她给周常林打电话问什么时候能去参观，周常林支支吾吾的，陆淮就把电话挂了。第二件有点搞笑。是一个负责制作《封十》里的一个武器的设计人员跑了。这是他第二次逃跑。因为他以前在的那家动漫公司就是他负责制作这个武器，因为制作的老是不符合陆淮的要求，这个人就受不了跳槽了。谁知道他跳槽的这家公司又分配他做这个武器，这个人快崩溃了。
　　陆淮只得亲自过去跟他沟通，完了为了安抚也是为了鼓励又攒了个火锅。吃到一半忽然接到李玛姬的视频请求，陆淮还以为她又来国内了，顺手接了。那边夕阳灿烂，李玛姬挤在一堆金发碧眼里感谢陆淮帮她选的礼物，她的朋友们都很喜欢。
　　吃完火锅陆淮就开车回去，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打开看着里面被遗忘的礼物，陆淮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瓜娃子？！
　　洗完澡陆淮拿出手机，犹豫了半天给李雍发微信。
　　有罪的鹿：李总，上次给您说的茶叶和精油到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去？
　　编辑好点击发送。
　　刚发送完就看见一个红圆标！
　　下面是：
　　抠他大爷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陆淮：……
　　艹你大爷！
　　早晨六点  江城机场
　　苏梅早就带着人等候在贵宾出口。忽然，前方人潮涌动，身材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在数位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步出机场，苏梅赶紧上前迎接。
　　经历了连续一周的出差以及十四个小时的飞行，李雍面色略显疲惫，脚步却仍未放缓。苏梅一面小跑追上一面向李雍汇报国内总部的进度。
　　其实大部分在李雍出差的时候已经通过视频会议和邮件沟通过，说到最后，苏梅一顿：“按计划您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慈善晚宴，您看……”
　　苏梅是觉得李雍已经很累了，不行就休息，反正慈善晚宴去了也是给别人捐钱的。
　　“不用。”
　　苏梅还没说完，就被李雍止住。
　　“你去准备一下，我正好倒时差。”
　　最近老板工作起来特别疯狂，他不在国内苏梅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好的……”
　　李雍不禁瞥了苏梅一眼，发现自己的这位老秘书似乎心不在焉，但很快李雍就明白了原因。
　　“李雍，欢迎。”
　　崔曼笑吟吟地抱着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花从车上下来。
　　“那晚上让崔曼去。”
　　李雍揉了揉眉心，他是李雍，不该被任何人影响。
　　预告，下章有重大突破，报仇小天才不会放过李大肥羊的，不要看表面现象


第19章 (修）
　　这次的江城雅欣慈善晚宴是由市政府和雅欣慈善总会联合举办，两者都是高规格，尤其是雅欣慈善总会的会长杜雅欣，是个经历相当传奇的女人。她原本是九十年代炙手可热的女星，却在巅峰时期选择退隐嫁人，三嫁后积累了大量财富，索性自立门户，是在商、娱两界都很有分量的人物，所以这次请到的名人就格外的多，因此请柬一票难求。
　　不过陆淮早就搞到手了，她把礼物都装进袋子里后就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这种晚宴里面没什么吃的，不提前吃点东西到时候饿。
　　陆淮很快煮了碗面，端出来一边吃一边刷微信，发现赵荻早在群里发了自拍，问她身上那件ES的半透视刺绣晚礼裙怎么样，陆淮见谷穗已经拍过马屁了就没再赞，过了一会发现赵荻还单独跟她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借礼服，今天晚上陆心蕾和乔乐都会去晚宴。
　　陆淮一面吸溜面条一面发了个“不”过去，她是去办事的，用不着整那些玩意，万一拉着让她捐钱怎么办？
　　发完陆淮看见朋友圈有人更新就戳了进去，戳完就恨自己手贱。
　　陆心蕾一分钟前刚发了条朋友圈，九宫格里全是陆心蕾身穿晚礼裙的照片。
　　下面陆心蕾不知道回复的谁：没有啦，都是ES的高定，一共还不到两百万，老爸支援的~
　　陆淮顿时没了胃口，草草收拾了下，提着一大袋礼物下楼。
　　前段时间的阴雨早就过去了，热浪一波一波的卷着江城，都下午四点了，地上还跟要冒烟似的，路上的行人和车子也透着一股不耐。陆淮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她这辆奇瑞有些年头了，关键时候不要给她出岔子。
　　四点半，李雍在会所门前接到崔曼。
　　崔曼没想到李雍真来接她了。
　　“上车。”李雍按了下喇叭，崔曼的表情多真诚，他要的就是这种真诚。
　　崔曼脸红扑扑的，快乐的拉开玛莎拉蒂的车门坐了进去。
　　五点，陆淮到了慈善晚宴的所在地，江城体育馆，没想到外面已经停满了豪车。一个保安过来问陆淮是干什么的。陆淮拿出请柬晃了晃，保安不情愿地开了道闸。
　　陆淮开着车慢慢找车位，有电话打进来，陆淮戴上耳机，终于看见一个车位，陆淮迅速倒车进去，因为电话还没讲完就坐在车里没动，旁边突然来了辆敞篷玛莎拉蒂。
　　这车可真够拉风的，陆淮不由多看了两眼。
　　“我头发乱了吗？”
　　崔曼眼睛亮亮地望向李雍，她现在还没喝酒呢，就觉得晕晕的。可能是因为李雍对她终于有所回应，不但带她来参加慈善晚宴，还亲自开车，开的还是他和她都喜欢的玛莎拉蒂。
　　崔曼含情脉脉地望着李雍，李雍也凝视着崔曼。崔曼虽然过了二十五，却保养的很好，皮肤白嫩，眼角上挑，有种勾人的娇媚。男人都喜欢这种。都是女人，味道应该差不多。他就不信，找不到一样的感觉。
　　李雍手臂落在崔曼后背，崔曼没动，呼吸却乱了。
　　她喜欢李雍很久了，除了李雍有钱，她还喜欢他那种气度，整个圈子，只要他在，他就是唯一的焦点。
　　崔曼闭上了眼睛，因为渴望，睫毛在轻轻抖动。
　　李雍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慢慢靠近。
　　“砰——”的一声，旁边有人甩上车门离开。
　　李雍抬眼，只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背影。
　　崔曼发现李雍的唇距离她只有几厘米后气的哆嗦，幸好那没眼色的王八蛋滚远了。崔曼手按在李雍手背上，示意他重新开始，李雍却怎么对着那张猩红的嘴也下不了口了。
　　刚才那个人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更糟的还在后面，李雍下车发现旁边停了辆国产奇瑞。
　　季斯礼正往入口走，忽然看见了季常，季常旁边还站着个人。上身白短袖T恤，下身藏蓝色阔腿裤，头戴棒球帽，脚蹬马丁靴，在一干人中高挑帅气，过目难忘。
　　“陆淮？你也来了？”
　　季斯礼赶紧过去，都没看见他带来的那个小网红在他后边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嗯。”陆淮应了一声。
　　季斯礼又问：“你来干什么？”
　　他发现他大侄子眼睛亮亮地望着陆淮，该不会……
　　“我来办点事，已经办完了。对了，这是上次从云南给你们带的礼物。”
　　陆淮看季斯礼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直接把袋子丢给季斯礼，转身就走。
　　季常在后面跺脚：“小叔，你会不会说话？”
　　好不容易才见着陆淮，季斯礼这搅屎棍……虽然是他小叔也得这么说。
　　“我怎么了？你小子……”
　　季斯礼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他也眼巴巴望着呢，不过这不是有礼物吗？
　　李雍上了台阶，发现季斯礼、季常、林晖都在外面站着，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怎么不进去，什么东西？”
　　季斯礼挑挑眉：“陆淮从云南给我们带的礼物。”
　　实在是他以为陆淮是和李雍一起来的，看见追上来的崔曼时季斯礼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你拿的也是？”李雍问季常。
　　季常、林晖这些小辈手里也都是，不过形状大小不太一样，但包装都很精美，一看就很用心。
　　“对，淮姐给我们带的。”
　　季常很机灵，他知道李雍跟陆淮不太对付，特意避开了“陆”这个字。
　　林晖这帮孩子对李雍都很崇拜，听他问都主动道：
　　“里面像是香水，我闻到香味了。”
　　“我这个不是，还挺沉的。”
　　“应该是特产吧，礼轻情意重。”
　　大家叽喳喳的，谁也没注意李雍两手空空。他的手使劲握了握，最后伸进口袋摸出支烟，点上。
　　陆淮加班到十一点，准备关电脑回去了，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推送，江城慈善晚宴？
　　陆淮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点开。
　　其实直播已经结束了，现在看的是回放。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场慈善晚宴的宏大规模，很多明星都到场了，露脸的青年才俊也不少，陆淮拖着往后翻，果然没发现李雍。
　　畜生向来知道趋利避害，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
　　快到完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女人的脸，是那个坐在玛莎拉蒂里面和李雍亲嘴的女人。
　　陆淮不由仔细看了起来。
　　很漂亮，没她好看。
　　畜生眼果然眼瞎。
　　陆淮提着钥匙下楼。夜半的江城，没有了白日的喧闹鼎沸，只有寂静的凉风和无边夜色，路灯显出宁静来，街道宽阔无比，让人恣意撒欢。陆淮心情好了些，瞅着前面路口跳出的绿灯，正准备一口气冲过去，忽然看见一道波浪。起初陆淮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轰隆巨响夹杂着烟尘传递过来。
　　那座再有三十秒她就会经过的高架桥竟然塌了，巨大的桥墩歪斜在地，下面露出白而小的车尾，仿佛被粘在嘴边的祭品。
　　附近全是急促的刹车声，还有人大声呼救。
　　陆淮定了定神，把车开到路边，下车往那边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但是什么也帮不上。
　　“陆小姐。”
　　忽然有人叫陆淮。
　　陆淮转身，看见李雍的司机站在马路边上，那里停着好几辆车，都是事故发生以后停下来的。其中一辆是李雍的迈巴赫，车头别在栏杆上。
　　陆淮没想到这么巧，当下也来不及想别的，走过去：“你没事吧？”
　　她就坐了一次李雍的车，他的司机竟然认识她。
　　司机搓着手，似乎被吓得不轻：“我们没事，差一点。李总喝醉了，我撞着栏杆，交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你能先把李总送回去吗？”
　　李雍也在车上？
　　陆淮下意识地看向迈巴赫，但那车子没什么动静，有动静外面也看不见。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警察来了也没时间处理。
　　放在平时，陆淮肯定不会管，现在她只是点了点头。
　　后面有很多车开始绕行离开了，也有很多人停下来拍摄，陆淮抓紧时间把她的车开过来，和司机一起把李雍弄下来，再弄上去。
　　他真的喝醉了，酒气晕天，塞到后排后一动不动，闭着眼。
　　司机再次向陆淮道谢，陆淮冲他摆摆手。
　　到紫荆公寓的时候快两点了，陆淮对这边不是很熟悉，和她家的方向是相反的，又总是担心李雍会吐在车里，好在他还算安静。
　　紫荆公寓内也很安静，一路过来，高处只有零星几点亮光。
　　到了楼前，陆淮拔下车钥匙，拉开后门让李雍出来，这时候才发现李雍死沉死沉的，怎么拽都拽不动。
　　陆淮只好伸头进去：“李雍，李雍？”
　　李雍头仰着靠在椅背上，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淮摩拳擦掌，却在准备下狠手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醉的厉害，颧骨处冒着红晕，垂下的睫毛一根一根的，比女人的还长，眼窝的阴影和高挺鼻梁的阴影连成一片，嘴唇自然地合着，偶尔好像很渴似的舔下唇，无辜的令人不忍下手。
　　老天真是太厚待这畜生了，陆淮摸了摸自己的脸，准备换个法子弄醒这家伙。李雍突然睁开了眼。
　　刚才还一脸无辜，瞬间眼里像含了刀子。
　　“陆淮，陆呦呦，别想勾引我。老子跟你有仇。给我带的礼物呢？”
　　没听到最后一句时，陆淮面沉如水，恨不得一根指头弄死这畜生，听到最后一句，陆淮楞了下。
　　车早熄火了，李雍窝在老破奇瑞的后排，西装凌乱地向两边敞开，醉意朦胧的眼却始终望着陆淮，仿佛一条得不到肉骨头就不肯走的狗。
　　陆淮退了出去，把车门关上。一盏路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阴影从树枝和灌木里张牙舞爪地伸出来，令陆淮想起陆心蕾200万的衣服，想起活死人的陆铮，想起她半死不活的小破公司，想起崔曼……
　　陆淮踟蹰地走了两步，似乎难以下定决心，路灯也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忽然，车门晃动起来，隔着车窗陆淮看见李雍着急地想出来。
　　出你、妈啊！
　　陆淮一下火了，一把拉开车门，把李雍逼退在角落里，捏住他下巴。
　　“来，张嘴，姐姐给你礼物！”


第20章 
　　路灯的光芒从车窗透进来，照在老破奇瑞的后排上, 李雍正好在那儿, 看的清清楚楚。陆淮捏起李雍的下巴，亲了上去。
　　很软。
　　入口的柔软让陆淮楞了楞, 似乎压根没想那么强势霸道的人的嘴会那么软，牡蛎肉一般带着清甜, 让人产生一口吞下的欲、望。又不尽然，果冻似的劲道, 弥漫着滚烫的热气, 仿佛天生就该被掠夺蚕食、吞咽下肚。
　　其实陆淮也是有点想报复, 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在脑中盘旋不止，转眼李雍被她压在身、下, 多少有些刺激，无意识地加重了力度。没想到一通操作下来李雍不但没有反抗, 还半张着嘴, 两眼水汪汪地望着她。
　　陆淮这人吧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虽然被刺激的一秒不想耽误地把他推翻, 却隐隐冒出担心，她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这边还没思考清楚, 李雍突然抱住她腰，一阵天旋地转变成了男上女下？
　　妈哒，这畜生借酒装疯呢！
　　李雍吻的却很轻柔，嘴唇擦过陆淮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认真的样子像一个小女孩在亲自己最爱的布娃娃，而且亲了又亲, 怎么都亲不够。
　　刚才那么激烈陆淮都没脸红，这会儿被不停的啾啾声弄的脸红心跳，又觉得怪异，畜生整天恨不得撕了她，该不会把她当成别的谁了吧？
　　“喂，我是谁？”陆淮推他。
　　李雍停了下来，漂亮的眼里明显有不满，手抬起来指着陆淮的鼻子：“陆呦呦，别把我当成姓周的，他们满足不了你！”
　　陆淮：……
　　还他们，他们是谁啊？
　　说了这句话后，李雍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不但对着陆淮的脸施加淫威，还把爪子伸到不该伸的地方。陆淮强烈怀疑他根本没醉，趁乱往下摸了一把，当时就呆了，真是软的……
　　李雍真醉了，陆淮不给他亲，他就拽着车门不肯下车。
　　陆淮是来嫖他的，哪耐被他嫖？恨不得把他推地上一走了之，后来看让他再闹下去也不行，都有人家的窗户亮灯了，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按着他的手解了锁，摄像头对着两人。
　　陆淮：“叫姐姐。”
　　李雍不叫，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陆淮：“叫姐姐就给你亲。”
　　李雍：“姐姐。”
　　手机屏幕里，陆淮笑的乱颤，轮番用两人的手机拍摄，拍完视频拍合影，最后挑出一张李雍嘴噘得最长的设成桌面，然后哄小傻子上了楼。把李雍送回房间后，陆淮不想管他了，见他不停地舔嘴唇，倒了杯温水来。
　　喝了水李雍就不闹腾了，陆淮关灯下楼，在沙发上躺下。本来挺累的，还是没忍住摸出手机看了一会儿。
　　陆淮感觉才睡着就听见门响，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发现门口站着位阿姨，手里提着菜，正在换鞋。
　　原来是负责做饭的阿姨来了。
　　阿姨看见陆淮也有些惊讶，不过大约瞧着陆淮衣服挺整齐的，又睡在沙发上，客气地跟陆淮打了个招呼就去厨房做饭了。
　　陆淮重新倒在沙发上，才六点，还能再睡会儿。
　　刚合上眼，听见有人在楼上喊“陆淮”。
　　醒这么快？
　　陆淮爬起来，走路的时候感觉晕晕的，才睡了两个小时肯定不好受。
　　陆淮走到门口敲敲门：“阿姨来做早饭了，你想吃什么？”
　　陆淮说的都是废话，但怎么办呢，她现在占着上风，要哭要闹也是李雍。
　　隔着一道门，李雍听着陆淮洋洋得意的变相提醒他注意情绪，脸黑的就像被人踩了一脚的茄子，但却诡异的没有多少打人的冲动。
　　他不是完全不记得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模模糊糊有印象，其实他控制力和记忆力都比一般人强很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雍道：“我内裤去哪了？”
　　陆淮：……
　　“卫生间找找看，可能和脱下来的裤子在一起。”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李雍站在门口。陆淮下意识地往下看，结果发现人精神抖擞地穿着裤子呢。
　　被一双黑沉沉的眼盯着，陆淮有些扛不住，干笑两声：“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李雍往门框上一靠：“回去那么早干什么？做了好事不在我这儿吃顿饭再走啊！”
　　陆淮：……
　　看来这是适得其反了？
　　陆淮正要拒绝，李雍突然“嘶”了一声，按住嘴。
　　“我嘴怎么那么疼？”
　　李雍的嘴昨天陆淮就看见了，下嘴唇上她承认是她干的，但是左右两个嘴角她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破的。
　　陆淮还是能维持住镇定的，只要不看李雍。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打你。”
　　陆淮双肩抖动，一直没看李雍，但对面沉默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陆淮不得已抬头，看见李雍伸出一根指头正在冲她勾手。
　　陆淮不过去，她又不傻。
　　“砰——”的一声，李雍一拳捶在门上，在陆淮吃惊的时候就走到她面前，抱住就亲，亲了两遍，直到陆淮眼越睁越大，李雍才笑了笑。
　　跟他斗，还嫩了点。
　　这畜生笑起来还真好看，陆淮这才发现他穿的是一条松垮垮的运动裤，上身换了件白T恤，腹部肌肉轮廓在衣衫下若隐若现，这打扮他妈的既像男大学老师又像刚出道的小鲜肉。
　　“为什么亲我？”
　　陆淮捂着嘴也捂着心跳，折腾了一夜，等的无非是这一刻。
　　“我……”李雍开口，漂亮的眼珠忽然转了转，“你怎么还不走？”
　　陆淮：……
　　陆淮看向李雍，李雍见她看他，向上抬起下巴，挑了挑眉。
　　陆淮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你去哪？”不料李雍追着问。
　　“我去公司，跟周常林约好了，谈业务！”
　　李雍：……
　　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陆淮真走了。
　　脚步声忽然停了，李雍赶紧趴栏杆上。
　　“对了，高架桥蹋的突然，不过事故天天有，你也不用害怕。但最好把我微信加一下，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巧了。”
　　没有回音。
　　……
　　陆淮开车从紫荆公寓出来，一路把老破奇瑞开出了跑车的感觉，幸亏这会儿还早，路上没多少车。就这她也眼尖地看见很多早餐店都开门了，很多人排着队等着吃，到了她这边小区外面就更多了，一个个不嫌弃地坐在马路边上吃着小笼包、油条……她气都气饱了！
　　陆淮也有心给李雍发段视频，可一想人家手里本身就有，丁点不怕威胁的。她又没胆量学人碰瓷，这视频真放出去，李雍倒不倒她不知道，她得完。
　　说白了，这事就是你情我愿，周瑜打黄盖。空有李雍爱她这副皮囊有什么用，在他眼里，仇恨和利益更为重要。信不信别说是她，就是他老婆，关键时候他也能甩出去。
　　陆淮心情委实不太好，回家连澡都没洗，倒头就睡。至于跟周常林有约，梦里吧。
　　睡到下午四点多，手机忽然响了。陆淮还困着呢，眼都没睁摸过来按掉，对方不依不饶地打来。陆淮意识到什么，刷地一下坐了起来，那个显示为“狂野畜生”的电话却挂了。
　　陆淮：……
　　多亏陆淮机灵，赶紧打开微信，一看，那个白底的头像果然加回来了。
　　陆淮早忘了之前发的毒誓，屁颠屁颠地选了个狗腿子表情包，准备发送的时候感觉不行，不够热烈，重新换了颗红彤彤一箭穿心。
　　没办法，人都是这样，投入越多希望越大越不能抽身，但她相信她今天所有的付出都会成为李雍将来要流的泪水。
　　那边，李雍挂了电话，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次这个时差难倒了。
　　苏梅见状：“要不请崔小姐来救个急？”
　　话说出来，苏梅就感到一阵寒气，她怎么忘了保命第一法则，就是坚决无视老板的私生活。但今天事出有因嘛，老板本来该在家里倒时差的，却一通电话把她叫来，进门苏梅就瞧见老板像是被谁打了，嘴肿的老高。就这种情况，老板还要组织饭局，苏梅能不担心吗？
　　被老板横了一眼后，苏梅就不敢出声了，但李雍也没让她出去，苏梅只好尴尬地站着。
　　幸好李雍的手机响了，他低头摆弄手机，弥漫在房间里的压力好像减轻了不少。
　　看着那两颗被穿在一起的心，李雍陷入沉思，这家伙好像总是他面前张牙舞爪，不在的时候又拼命勾他，是胡萝卜大棒还是大棒胡萝卜呢？
　　嘴疼，还是被勾吧。
　　抠他大爷：嗯
　　嗯你大爷啊！
　　陆淮没想到她等了半天就等这么一个无情的回复，爪子把手机按的啪啪直响，没一会儿就发了过去。
　　受伤的小鹿：李总你吃饭了没有？昨天你喝太多了，以后不要这么喝了，身边都没人照顾。宿醉之后你要喝蜂蜜水，吃些清淡的粥，吃香蕉、柚子、火龙果、苹果……
　　看着一大堆，就是太假了。
　　抠他大爷：嘴疼。
　　陆淮：……
　　她倒是没想过这点，可能潜意识里觉得李雍是石头做的，要不那么难攻？
　　李雍看着那边一直显示输入，就是不见出来，眉毛轻拢在一起。
　　突然蹦出来一句：要不我给你吹吹？
　　抠他大爷秒回：
　　晚上八点，香泉会所二楼，穿漂亮点，过时不候。
　　我不会改了，已经改完了感谢在2020-02-22 03:42:28~2020-02-23 21:1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漫人生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陆淮那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突然发现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操”的一声蹦起来, 以八百米速度去洗澡洗头。
　　这也来不及了，要吹头发要化妆还要挑衣服, 穿什么样的衣服叫漂亮？？陆淮恨不得变成触手怪，直到有人敲门, 看见外面站着的苏梅，陆淮才知道李雍不是喊她去“吹吹”的, 是有个饭局缺人作陪, 衣服也给准备好了。
　　陆淮一只手从盒子里把那裙子提起来, 看见裙子上布满的刺绣和水钻，啧了一声。
　　ES的裙子, 就算不是高定，也得小二十万, 这条她在陆心蕾朋友圈见过的高定, 怎么也得八十万往上了。
　　这么贵的裙子, 万一她抽个丝挂个洞什么的, 畜生会不会砍了她的手？
　　送都送来了，断手也得穿。
　　陆淮拿着裙子去卧室里换,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梅这才开始打量贫民窟女孩的生存环境，也学陆淮的样子“啧”了一声，以后要发达了呀！
　　陆淮出来，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资本主义机器，苏梅也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气。她跟着李雍那么多年, 见过那么多环绕着他的女人，陆淮的美，遥遥领先，无人能及。怪不得那天李雍会破坏陆淮的相亲，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因为那种直白的手段一点也不符合老板的品味。
　　“走吧。”陆淮微微一笑。
　　苏梅感觉呼吸又困难了下：“等等。”
　　见陆淮露出疑惑的目光，苏梅走到陆淮面前，帮她整理裙子上的花朵：“只是普通的饭局，来的都是老板的熟人，他们有求于老板，不用那么紧张。”
　　看，这就是美貌的威力。只是有一点苏梅不明白，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用？
　　“谢谢。”
　　陆淮的礼貌道谢又似乎带给苏梅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一起坐上车后，苏梅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姑娘，发现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兴奋，一直低着头对着手机，好像在跟人聊天。
　　陆淮白天补觉，这会儿精神上来了就在微信里跟菲菲聊了会儿工作，放下手机时正好到了香泉会所。这地方她不陌生，旁边是老江城美术馆，过去一点是人民公园，她小时候经常在这边玩，先去美术馆，再去公园滑冰，玩累了就带着陆铮偷偷跑到肯德基吃薯条，害跟着她的司机经常挨说。
　　现在不会有人管她了。
　　下车时，苏梅接了个电话，示意陆淮先等一下。陆淮正想着看看这边的变化，就在门口溜达着。
　　“陆淮？”
　　周常林送客人出来就看见在门口徘徊的陆淮，她美得惊人。但很快，周常林眸色就暗了下去。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也是陪同老板来的，陆淮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在这？他不想以恶意推测陆淮，但事实就是如此。另外，还有件事压在他心头，本来那天他和陆淮约好了去云州看看，安排下去的时候却被人告知不行，不是他没有权限，而是这个人。他虽然名为副总，实际上还是给人打工的。陆淮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回想他知道的陆淮这几年的际遇，周常林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不知道陆淮知不知道了。
　　“周总。”
　　看见周常林，陆淮没什么特别的神情。这个城市每天出入着上千万人，碰到也很正常。陆淮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周常林却没走，目光带着审视：“你一个人？”
　　陆淮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梅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过来拖住她：“快走，老板已经在等着了。”
　　陆淮来不及同周常林说话，冲他点了下头就跟着苏梅进去了。
　　周常林站在门口，回味着苏梅的话，面色愈发阴郁，到了后来突然透出一丝轻松来。要钱倒是好说，别人可以，他也可以。
　　周常林狠狠丢了烟头，转身进去，谢鹏飞那帮人还等着他救场呢。
　　陆淮跟着苏梅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包厢门口，苏梅并不进去，只是朝里努了努嘴。
　　陆淮推开门，里面空间很大，光线又不怎么明亮，找了一下才看见李雍首位坐着，旁边坐了四五个中年男人，或者说中老年更合适。虽然保养得宜，衣着不凡，头上的银丝却藏不住年龄。
　　“看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李雍看见了陆淮的脑袋。
　　陆淮赶紧过去，却更加奇怪，因为这些老头都是一个个的，旁边并没有女人，最诡异的是李雍戴了个大口罩……特么李雍不会是想把她卖给这些老男人吧？
　　陆淮兢兢战战的走向李雍，心里想着要是李雍给她下药什么的她趁早泼他脸上，压根没看见那些老男人眼里的惊艳，包括李雍眼底一圈圈的幽暗。
　　这裙子是他选的，选的时候觉得够保守了，全身都包上了，顶多是露了两条胳膊，却没想到这个颜色那么透，粗看是包裹住了，其实是她每一处都被极致地勾画出来，连那对膀子都莹润的跟羊脂玉打磨出来的，看着就让人感觉手痒。这么赤、裸、裸展现在这些老男人的眼皮子底下，都是男人，他不知道这些老家伙在想什么？
　　“李总，我脸上有花啊？”
　　离李雍越近陆淮越觉得之前那想法荒谬。和早上见过的不同，李雍换了身深灰色阿尼玛高定西装，里面是颜色雪白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了，就算戴着口罩也无损那高冷矜贵的气质，灯光下尤甚。
　　人贩子大概是养不出这种气质的。
　　不过一直盯着她也怪让人难为情的，陆淮毕竟要靠这位金、主施展雄心壮志，不好直接说他，弱弱开了个玩笑，顺道坐下捞起面前的茶壶往金、主茶杯里续去，以示自己没有忘记职责。
　　肩上却陡然一重，陆淮手抚住那昂贵雍容的西装时才意识到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李雍已经离去的一瞥。除了那一瞥，别的什么也没有了，金、主爸爸好像就当她是一个人形摆设，继续跟人侃侃而谈。
　　“三彩工艺在明代的时候很流行，成化时期有三彩鸭薰为证，到正德时期发扬光大，颜色艳丽，富有视觉冲力。到了康熙时候，因为康熙个人的喜好，他把三彩工艺给改造的更加精细……所以你这件是真品。”
　　李雍皱了下眉，拿起陆淮面前的一个彩色盘子。就在他拿起来之前，陆淮还以为里面的东西是被他们吃光了，就剩了个空盘。
　　蒋业成听李雍这么说高兴的眼都挤成了一条缝，这样他就看不见被李雍挡住的那小姑娘了，都是过来人，李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谁看不懂？这就叫识趣。
　　“但它不是明代的，它是民国仿品。”
　　“你说什么？”
　　蒋业成不敢相信，其余几人也都盯着李雍。
　　李雍不疾不徐地将那盘子翻过去，衬衣在袖口露出一圈白色，竟还不如他腕骨流畅清润，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慢慢在盘底上一叩，顿时将人的目光都吸到那上面去，陆淮却觉得那盘子还不如他的手好看，这么好看的手昨天晚上怎么没多用一会儿？
　　“底部露胎的部分太过紧实，真正的糯米胎要松散一些。”李雍突然察觉到一股浓烈的视线，余光一扫发现来自陆淮，眸子深处光芒登时一卷。
　　“咳……”
　　察觉到他目光的陆淮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
　　“就凭这些？”蒋业成显然不愿接受现实。
　　“那民国的也值不少钱吧？”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李雍的眼光是公认的业内标杆，况且人家身价在那摆着，不说请他帮忙看了，就是见一面没路子也不行啊。不过为了照顾蒋业成的面子，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然后几个人都赶紧去翻自己带的包去了。
　　没想李雍道：“不值钱，因为我就没见过六爪的龙。”
　　他说话掷地有声，一点人味没有，把蒋业成五倍的痛苦生生放大到十倍，脸红脖子粗的出去了。陆淮不敢笑出声，低着头抖肩，她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忽然被人搂住。陆淮顿时想起自己的职责，以为李雍是让她出去找蒋业成聊聊，没想按在她肩上的那条胳膊特别有劲，陆淮就只好打起精神呆着。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蒋业成自己回来了。
　　“你们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了那个东西，两千万！”
　　蒋业成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这事根本不怪李雍，还要感谢李雍才对。
　　蒋业成闹了一出，李雍他们反而谈的热烈了。古董这方面，陆家祖上做过，但不就是因为这个跟李家结的仇吗？到陆淮这儿早断了，陆淮就静静听着，不免无聊，她瞧着桌上有好几样茶叶，罐子里还有玫瑰花，就亲自煮起茶来，见谁杯子空了就给斟上。
　　斟了两道，蒋业成跟她诉苦：“我这回可倒霉了。”
　　陆淮其实对这小老头印象不错，有脾气就发出来不像某些人总玩阴的。不过说话前陆淮也是斟酌了下的。
　　“不能这么说，您现在是否极泰来，只要有定海神针，管他海市蜃楼还是狂风巨浪您以后都如履平地，节节高升。”
　　说完就感觉后背上有道光芒，怎么了？她哪里说的不对了？
　　蒋业成却像突然受到了启示，笑眯眯地问起陆淮哪里人做什么的在哪里高就，总之对陆淮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
　　陪个茶还要查户口？
　　毕竟这些都是李雍的客人，陆淮不至于以为谁都能成为李雍的座上宾，就算今日无用，以后未必没有用处。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淮就捡着不重要的随口说了两句，力求诙谐，让各位大佬记住自己。她是真没想到才吐槽了一句资方难拉，蒋业成就要投资她。不止蒋业成，和李雍聊的好好的那几位也都停下来，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陆淮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太敢相信。但那几位信誓旦旦的，惹得她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不由借着斟茶往上偷瞟了一眼。


第22章 （一更）
　　没想到又跟李雍视线对个正着，他似笑非笑, 似乎就等着逮她。嘴角不甚明显地一勾, 视线却从她拿着茶匙的手上滑了过去，可余波犹在, 陆淮从脸到手都好像被人抚摸过似的激起战栗，更兼那一瞥终于捕捉到李雍喉结附近一块块的淤痕, 心里头那千八百只小猫同时鼓噪起来，陆淮的脸可以烹茶了。
　　陆淮借着上卫生间出来透气, 她不是不高兴, 是太顺利了, 突然就有点伤感。行吧，她承认她酸了, 那些人谈笑生风决定他人命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的人为了这个机会早就孜孜不倦呕心沥血甚至年复一年等到绝望？更可笑的是这个机会来的根本不是靠实力。
　　“陆淮。”
　　陆淮刚把烟点上，抽了一口才转身看周常林。周常林看起来经常出入这里, 这个年轻人混的比她好多了。
　　“有事吗？”
　　明明没出声前, 陆淮的眼神还很清纯, 甚至有些固执。然而她一转过来, 整个人像被什么包裹起来，变得犀利、世俗, 那双眼直直盯着他，像是已经看破了他内心那些肮脏的想法，并且毫不客气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周常林一阵羞恼：“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就去拽陆淮，把陆淮吓了一跳。
　　“蒋总, 王总！”
　　幸好有人从包厢里出来。周常林没想到机会稍纵即逝，但他并没有走开，因为这些有钱人迟早要走。
　　“这么快就走了，我送送您。”
　　陆淮虽然有所怀疑，却没功夫搭理周常林，她酸是酸，却分得清轻重。这些金主爸爸现在全是她的心头宝，看见就觉得可爱，别提笑的多真挚了。
　　周常林手心不由紧了紧。
　　“不用不用，您止步，我们带的都有司机。”
　　蒋业成们笑容可掬，谁敢劳驾李总这位心头好啊，说真的。
　　“陆总，那咱们的合作就说定了。明天我派秘书，不，我儿子……诶？小周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我们要和陆总合作啊？”
　　谢顺这老狐狸当然不信周常林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讨李雍的这位小美人高兴，可怜他那么一大把年龄了还摇头晃尾，但这社会就这样，总有你仰人鼻息的时候。
　　看见谢顺，周常林愣在原地。公司业务都交给谢鹏飞打理，老爷子处于半隐退的地步，但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谢顺像是想到了什么，板着脸掏出手机就打，打了两遍谢鹏飞衣衫不整地从旁边包厢里出来，还没站稳就被谢顺揪住耳朵提到陆淮面前。
　　“怎么了这是？”
　　带着体温的外套再次落在陆淮肩上，男人顺势揽住她身子，仿佛做过千万遍似的自然。
　　谢顺气的脸发青，要打谢鹏飞。
　　李雍笑笑：“得了，老谢，气大伤身，我那儿有罐上好的铁观音，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说完不等谢顺回复，搂着陆淮径直走了。
　　瞧瞧人家李雍，也就比谢鹏飞年长了两岁，那架势那气度，回头看看自己儿子，谢顺气的：“还愣着干吗，赶紧把他给我弄回去。”
　　谢顺一吼，周常林才如梦初醒，哆嗦着手过去扶谢鹏飞。
　　上了车，陆淮就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么热的天，快悟出痱子了。感觉李雍在看她，陆淮一笑：“谢谢啊！”
　　一脸假笑，李雍手撑着车门：“看来你是准备大出血感谢我了，说吧，准备怎么干？”
　　陆淮：……
　　前面司机就是昨天让陆淮送李雍回去的那位，又开始充当摆设了。
　　想起来畜生翻脸不认人，又把她拉过来，这个性是万里也难挑一，陆淮却总有点跃跃欲试，故意不说话，只拿眼瞄着李雍的喉结，慢慢往上扫过他口罩，最终停留在上面，底下脚尖隔着西装裤蹭了又蹭。
　　李雍：……
　　“坐好，我这车不是给你睡觉的。”
　　李雍一把握住陆淮小腿，往上一搬就把她塞里面去了。接着男人庞大的身躯挤占了陆淮半个座位，明明那边很宽敞，陆淮气的照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硬的跟石头一样。
　　李雍唇角一勾。
　　前面一声轻笑：“李总，回紫荆公寓……”
　　“回桥西五三路。”
　　“去桥西盛世嘉园。”
　　异口同声，说的却是一个地方。
　　司机汗雨如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叫你多嘴。
　　陆淮眼珠子转转，率先移开视线。
　　李雍先“呵”了一声：“我以前养的狗不敢看我时就你那表情。”
　　“谁你养的狗？”陆淮怒了。
　　“别那么大嗓门，嗓门大通常证明心虚。”李雍循循教诲似的，“一边说着报恩一边把我踢开是君子所为？”
　　君子？
　　陆淮转向李雍，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口罩摘了，完美侧颜到了下半部猛然发生基因突变，不但膨大变形颜色更是惨不忍睹。
　　忽然，李雍像是毫不在意陆淮的视线似的，伸出骨节匀称修长的手在那脸颊上轻轻一抚。
　　陆淮：……
　　“要不……我搬您那儿去？”
　　陆淮受不了自己那杂乱无章的心跳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大刀阔斧，背水一战。
　　“说什么呢宝贝，别说你不想去就是我也不想，你忘了咱俩的仇了？”
　　陆淮被这声“宝贝”弄的嘴张了张，全身却在发抖。
　　李雍像是没看见，歪着头打量陆淮：“一会儿你这裙子也得脱下来，借的，得还。”
　　陆淮终于缓过来气儿，冷笑：“好的，李总。不过今天还是得谢谢您，不是您那么大面子，谁会给我钱啊，都是真金白银！”
　　李雍对她狰狞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双腿交叠，懒散地靠着椅背，慢声道：“那跟我没关，我就是跟人喝喝茶，拉多拉少都看你自己的本事。再说你去趟云南不还巴巴的给我带礼物吗？对了，我那礼物呢？”
　　“不好意思，都分完了。”
　　“那正好，我不想要了。你拉这么多钱够给我买件礼物的吧？一会儿我让苏梅把目录发给你，上面都是我喜欢的，你随便挑一、两件就行了。”
　　陆淮：……
　　到了盛世嘉园，李雍真在下面等着，陆淮也二话没说，回去换下裙子，连同盒子一块给他塞车里。怎么办呢，这位虽然不是金主爸爸，却是金主爸爸们的爸爸。
　　因为这个，陆淮还担心了一晚上，怕畜生临时反悔，竹篮打水一场空。谁知道第二天，没等她带着菲菲去云州，云州的谢大公子就带着法务杀上门了，钱给的够多，权益要的够少，大有一种你随便撒钱，老子就喜欢看你撒的气势。
　　其实陆淮要的不只是钱，谢大公子拍着胸脯表示了，云州的团队也随便陆淮用，一切以陆淮为主。
　　除了云州，还有别的公司找上门来。一时间，陆淮那门可罗雀的小破公司人来人往，大有传、销公司的氛围，搞得楼下扫地的大妈都借故上来看了几回。
　　除了画画，陆淮别的业务都生疏几年了，重新打起精神来。要说她也是多面手，迅速联系了一个以前合作过的律师，谈判、抠细节、修改合同，把别人不能染指《封十》的制作卡的死死的，别的地方同样卡的死死的，顶多能参与分红。
　　李雍这关系用都用了，要是不能尽用，对得起她自己么？
　　菲菲总觉得自家老板昨天还在感慨资本家的无情，今天就变成了无情的资本家。
　　陆淮在小丫头脑门子上一弹：“给了他们你的就少了。少废话，跟我买个礼物去。”
　　陆淮百忙之中没忘记李雍的礼物，关键是苏梅真联系了她，还快递给了她一本男士奢侈品购物指南。
　　菲菲打开一看，被那一眼数不清的几个零闹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这这这也太他妈狠了吧！”
　　“得了，想想人家带来的经济效益。”陆淮拽起来那本指南就扔一边去了。
　　噢，也是，想起公司账上那也一眼数不清的零菲菲又觉得值了。
　　陆淮带着菲菲直奔江城购物中心，忙到现在合同都签了再没表示她怕畜生发飙，但定制啥的就别想了，上档次一点的就行了。结果转了一圈，陆淮发现她对这个城市的男士消费水平了解的太片面了，随便一个专柜，看着稍微有点样子的，都得五位数往上。
　　陆淮在宝丽柜台前流连久了，柜姐不说，眼神却露出不耐。
　　陆淮肉痛地敲了敲玻璃：“把那对钻石袖扣拿出来。”
　　白金方框内镶嵌着蓝色宝石，四周一圈细小璀璨的碎钻，透过蓝色宝石能看到下面的地图，这对袖扣真是奢华又别致。
　　“买给我的？”
　　耳边猝然响起低沉的嗓音。
　　有二更，但是别等了，会很晚很晚


第23章 (二更）
　　多亏陆淮这些日子饱经摧残心理素质异常强悍，才能在如此惊涛骇浪之际万年王八似的稳稳趴在柜台上, 同时甩给菲菲一个“你要死”的眼神。
　　菲菲一脸冤屈, 她早就提醒陆淮了好吗？
　　从这位全身上下都透着矜贵高端，宛若哪家明星的男人带着那些同样西装革履, 充满精英气息的跟班进来，她就在开启了疯狂小声播报模式, 哪知道陆淮跟提前进入老年期一样，充耳不闻, 死盯着那对袖扣, 仿佛那对袖扣是她失而复得的情人。
　　情人……菲菲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 却在一瞬间愣住，如果她没听错的话, 刚才这个男人对陆姐说的什么？
　　顿时，菲菲眼睛发亮, 看着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开始在心里敲锣打鼓了。
　　陆淮却没理会小助理要上天的眼神, 不动声色地把袖扣推远了一些。被人当众抓住买礼物这也太羞耻了, 以李雍的德行, 必然会往死里打击她。
　　“随便看看。”
　　陆淮淡淡丢下四个字。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倒是看见小跟班一脸失落, 深觉思想教育迫在眉睫。
　　“噢。”
　　那么多人面前，李雍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表达失望可耻，他身后那一排下属，全都跟木头人似的。只见他眉眼深深地望着那对袖扣，看了足足快半分钟, 长到陆淮以为他要粘在上面了，他忽然伸手捏起一粒，在袖子上比划了下，又比划了下，转过来看着她又慢慢比划了下。
　　陆淮：……
　　还能暗示得再明显点吗？
　　陆淮其实没报希望他会喜欢，就算喜欢他也不可能当众表露出来，毕竟打击她才是这畜生第一要务。但他忽然换了招数，陆淮就些措手不及了。看着他那只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捏着宝蓝色的袖扣，陆淮一瞬间还真冒出了刷卡的冲动，幸好被自己狠掐醒了。
　　这袖扣她原打算买的，但那是直接送到李雍面前，没机会给李雍找茬，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没忘记她说想搬到紫荆公寓时李雍说的话，信不信她买了这袖扣，他当场就得给她翻脸？
　　陆淮把眼皮一垂，直接把李雍充满暗示的眼神给挡回去了。
　　“这袖扣看着花哨，其实做工和设计都不怎么样，颜色不纯净，里面还弄个地图，谁趴在上面看？江城购物中心也太不挑了，什么牌子都能进，怪不得一年不如一年。”
　　柜姐脸都黑了，陆淮笑眯眯地视而不见。
　　李雍似有同感，正色道：“这几年实业不景气，江城购物中心的人气是在下滑，所以转走了奢侈品路线。陆小姐对商场有什么指教请不要客气，毕竟我们东阳才接手不久，正是广纳建议的时候。”
　　陆淮：……
　　李雍顿了下：“好的建议，还有奖。”
　　陆淮：…………
　　如果陆淮早知道江城购物中心是李雍的，打断腿她也不会进来。
　　说什么都晚了，兴致勃勃来购物，结果空手而归，陆淮坐进车里还直喘气。
　　菲菲更气人：“姐，你和刚才那谁有一腿啊，我怎么看他看你爱恨交织的？”
　　现在小孩都成精了不是？
　　陆淮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过去：“系上安全带，姐飙起车来自己都怕。”
　　菲菲：……
　　“那我们不给金主爸爸买礼物了？他要是断我们粮怎么办？”
　　“姐姐你这样不好吧，他又不是金主爸爸，咱们买下来送给金主爸爸不就行了吗？”
　　金主爸爸金主爸爸没完没了了不是？
　　“钱已到位，金主爸爸不需要礼物！”
　　对，金主爸爸不需要礼物，那一整座购物中心都是他的，还要什么礼物？每次都被残酷地碾压，这人生也太无趣了。
　　还是有趣的。
　　过了两天，西瓜和大柱一块回来了，陆淮又好了疤瘌忘了痛。云州那边配合的相当好，全部人给她用是不可能的，但抽调出来了很大一批单独成立了个部门，这比陆淮预想的要好的多，因为这部分人能全力专心做她的项目。
　　此外，西瓜和大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这几年动画产业不景气，流动性很大，但转来转去也都是在这个圈子里，听说陆淮招兵买马，许多以前合作过的都来了。为了方便和云州对接，陆淮索性租了云州的工位，把人合在一起。她自己也搬过去，以后就在云州盯着。
　　谢鹏飞对此持双脚赞同，特意叫人帮陆淮收拾一间办公室出来。陆淮去瞧了，那间办公室在工位旁边，一半是玻璃墙，抬眼就能看见工位。空间也挺大的，就是堆了不少杂物。收拾起来也快，两三天就够了。
　　结果过了四天，还没收拾出来。陆淮去找谢鹏飞，谢鹏飞保证这个周末一定收拾出来，陆淮看看已经周五了，晚上约了火锅，就先放下了。
　　这火锅是约在了陆淮家里。以前西瓜和大柱没走的时候就经常买菜去陆淮家里涮，现在回来了还老规矩。
　　满满挤了一屋子，陆淮到楼下借了几个凳子，她那桌子够大，菲菲笑言她不坐，站着吃。
　　西瓜说喝啤酒，小区的小卖部换地方了，陆淮担心西瓜找不到，提了钥匙跟西瓜一起去。
　　她有一辆破电动车，西瓜他们来的时候充了会儿电，回来的时候，前面踏板上放了一件啤酒，西瓜叉腿坐后面，一手提着一件。他的脚不停地蹭在地上，陆淮吆喝他别蹭。骑到楼道口，猛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那儿。
　　陆淮：“李雍？”
　　“兄弟别站着，过来帮个忙。”西瓜道，只以为是陆淮的朋友。陆淮这人，跟什么人都能做朋友。
　　李雍没说话。
　　陆淮下车：“行了你赶快提上去吧，他找我的。”
　　“我一个人怎么提三件？”
　　陆淮：“找个人下来！”
　　李雍看着陆淮把电动车停在楼道里。
　　陆淮出来，走到李雍面前：“你怎么来了？上去没？”
　　李雍没说话。
　　家里还一堆人，陆淮真怕李雍不给面子，笑着说：“都是我同事，在家里吃火锅不省钱么？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买点来涮。”
　　李雍把手机举到陆淮眼皮子底下。
　　陆淮去抢没抢到，赶紧看自己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李雍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全部只有两个字：礼物。然后他就到这儿来了。这家伙就是不折磨她不舒服。
　　陆淮：“那什么，刚才可能在路上，没听见。”
　　李雍持续一字不发。
　　陆淮莫名地感觉这哥们今天晚上情绪不对，却还想舞一把。
　　“那天那个袖扣不是不想买给你，是觉得配不上你的人。你看等我以后挣钱了，再给你买行不？”
　　“非得要那个钻石袖扣？”
　　陆淮觉得自己真的苦口婆心了，李雍这样的就是铁石心肠，也不是，他就是想弄死她。
　　李雍突然滑开手机，陆淮眼尖地看见他通讯录里有个老谢，赶紧抱住他手机。
　　“别别别，有礼物有礼物，我现在就上去拿！”
　　陆淮开了门，发现一屋子人都看着她。
　　“下面还一件啤酒，谁喝谁拿去。我有个朋友来了，说点事，你们先吃。”
　　陆淮拿了东西出来，发现都还看着她。
　　“陆姐，不会是姐夫吧？”大柱坏笑。
　　“姐夫你个头，是你爸爸！”
　　哄堂大笑，都不相信，春风得意写在陆淮脸上好吗？他们还看不出来？
　　陆淮懒得解释，“呵”了一声，赶紧下楼。
　　到了一楼，还有三四个台阶没下去，陆淮猛地停下。
　　李雍插在兜站在花坛那儿，另外一手夹了支烟，正在往花坛里弹烟灰。奇怪的是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腰身一点不弯，还是笔直笔直的。乍一看，他那板直、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袖口和周围乱七八糟停放的国产车、电动车、垃圾桶格格不入。高挺的鼻梁，清隽的下巴，乃至深眸里的一丝惆怅，以及指间的烟却都和月色相契合，没有戾气，没有恨，安安静静，仿佛他本来就是那样，就该是那样。
　　李雍也看见陆淮了，呵，站在那儿不敢下来了，怎么会？刚才楼上还全是笑声，她过的真不错，多才多艺，会画画，会开挖掘机、会骑电动车、会喝酒，有一帮朋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虚伪起来也是高手，装的一往情深，其实全是狗屎！
　　陆淮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那天周常林的感觉，没转身前，畜生美的像幅画，转过来就是恶魔。
　　陆淮像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子，一步一看李雍，短短七八米，硬蹭了得有两分钟。直到李雍不耐烦了把烟一扔，才扑过去，把攥在掌心里的袖扣给李雍戴上。
　　李雍想甩开她，她跟狗似的用两条腿抱着他。
　　陆淮一边扣一面喜滋滋道：“现在高兴了吧？你是不是去那专柜看了，被人买走了是吧，是我，想不到吧，哈哈哈……”
　　李雍喉结耸动：“滚！”
　　“不滚，你说你为什么跑这？你堂堂一大总裁，就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礼物跑到我这破小区，你不怕被人关起来当珍惜动物参观啊！”
　　李雍甩开陆淮，往下解了一颗纽扣，杀气腾腾地盯着陆淮。
　　陆淮扑过去：“亲亲。”
　　李雍：“滚。”
　　陆淮感觉到他没怎么推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刚在他唇上啄了两下，就感觉脑袋被扣住。
　　“我跟你讲，是你自找的。”
　　李雍舔着嘴唇，感觉嘴又破了。破皮事小，主要是感觉被耍了，肯定是被耍了。
　　“嗯。”陆淮凑近他的嘴，“亲一个。”
　　“癞皮狗不是？走！”
　　陆淮没走，李雍嘴上让她走，却只是把夹着烟的手抬高了一些，陆淮便在他嘴上啄了下。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李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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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修）
　　陆淮一打量他脸色就知道自己说的分毫不差。
　　“您故意表现的十分想要这対袖扣就是等着我投您所好，一旦我双手奉上, 好了, 您有机会把我的真心踩在脚下了。要是我不买呢，那好, 您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搞到手，逼我屈服再去买。”
　　陆淮伸手去摸李雍袖上的袖扣, 她小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李雍手腕内侧，那里立即像被热水浇过, 但陆淮一触就退了回去, 眼睛宛若天上的星星那么闪亮, 丝毫没有遮掩的继续说。
　　“您不是头一回使这招了，上次我说搬您那去您怎么说的？您说‘说什么呢宝贝, 你忘了咱俩的仇了’，您是又想享受我对您的好又想折磨我, 天底下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我有求于您, 我也是个人。就算我是条狗, 被打的多了也会长记性。我还是想从您那儿讨点好处的，但我不能惯着您。所以我就找了个人帮我去买, 买回来我就放着，我也让您体会体会抓心挠肝的滋味。”
　　李雍看着她小嘴巴拉巴拉，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她学他说话的样子，眉毛挑起来，洋洋得意, 还真有点像。他本来该生气的，但因为这一紧一松，火气像都泄了出去。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明明白白的算计你，你反而还很受用。
　　“陆淮啊，你演戏呢，我记得你老家江城的，跟大首都没关系，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是在看京剧。”
　　李雍身子稍稍后仰了一些，嘴角露出一抹笑，眼却盯着陆淮。花坛右边有道栅栏，前面停着几辆电动车，他坐在一辆上面，腿斜斜伸着，整个人松松垮垮，却清淡冷漠，陆淮有一种被人拿着小锤子从上敲到下的感觉。
　　男人没有不爱面子的，陆淮聪明地保持缄默。
　　“你在我面前耍这些心眼没用。”李雍嘴咬着烟。
　　“为什么？”
　　陆淮有一半好奇是因为她从没和李雍谈过心，想象不出这种人和人谈心是什么模样。
　　李雍抬眼，脑袋维持一个固定的倾斜角度：“咱们两家的事还用说吗？你们那种家庭，你爸对我妈做的那些恶心事，对我做的那些恶心事，趁我失忆让我叫爸爸……呵。”
　　陆淮真心羞耻。
　　“但我又不和他们一伙，我比你还恨陆仲伯，我们两个联手不行吗？”
　　李雍手伸到车把附近弹了弹烟灰：“你没用，你那股份你能动吗？不能动就是一张废纸。陆家迟早得垮，沾上你反而觉得恶心。”
　　陆淮之前想听他说实话，听了却觉得难受的很，不如不说。
　　“除非把你用刀劈两半，那一半我一定收藏。”李雍笑了笑，既然说了就说清楚。
　　陆淮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快感，语气却清缓流畅，心想这个人不知道恨了多久，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
　　“就没一点可能吗？”
　　半点也没有，老太太绝不会同意，他们家到今天，每天吃饭前必须把陆家上下全骂一遍，连陆家的狗都不放过。
　　李雍眸子深的看不出颜色，却没将这些告诉陆淮。
　　“那你就不喜欢我吗？”
　　陆淮不甘心。
　　李雍发现她好像哭了。
　　李雍凑过来看她眼睛，陆淮有点哭不出来了。
　　“得了吧，以前你没遇着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要死要活，我那么对你你不吃了我就是好的了。咱俩在一起才几天？就跟我玩生死不渝？无非是我有些东西被你看上，非想方设法掏出来用罢了。”
　　陆淮恼了：“那也没见你掏出来呀。”
　　“我掏出来就中了你的计了。”
　　不等陆淮眼风落到实处，李雍就站了起来。昏暗中，他脸颊颜色很重，嘴抿着，眼睛里一片寒凉，摆明了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更不想跟你谈的冷漠。
　　他今天能来陆淮挺高兴的，觉得这么久终于有点成效，现在却被人从半空猛拽下去，拽下去还不解气，非要再跺上两脚。
　　“说白了你就是懦弱呗！整天人五人六的，黑、涩、会大哥似的，到头来连我都不敢动。我又不要你娶我，陆仲柏的闺女给你白睡不爽吗？”
　　陆淮少有动怒的时候。像李雍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恐怕从来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故意怎么难听怎么骂，等着李雍跳起来，干上一架然后一拍两散。
　　李雍却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看着她。他越安静，陆淮越感觉自己是坨垃圾，送上门人家都会踢开的那种。其实她没有那么差吧？
　　“我问你，是不是就算我不是陆淮，我不姓陆，你也不会愿意？”
　　李雍似乎不想去想，但陆淮非要个结果，少有的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你性子太跳脱，不适合我们这种，包括你哥，也不会找你这样的。”
　　陆淮手抠着车座，心想楼上的邻居明天不要找她赔钱。
　　“那你以后不要破坏我相亲，我给谁当小老婆，被谁包、养，跟谁做炮、友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陆淮转身就走，李雍楞了下，这话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你给谁当小老婆，你还有炮、友？？”李雍追上去。
　　陆淮掀了掀嘴角：“滚开！”
　　李雍愣了下，第一次见她发火，没人敢给他发火，但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迈着长腿紧跟着：“你试试，看江城谁敢碰你？！”
　　陆淮怒极反笑：“那你怎么不把全世界包圆了呢，你知道陆仲柏上次逼我时我是怎么说的？逼急了我也不管了，要死大家一起死。放心，我不会为你死的，但我找个没有你的地方还是挺容易的。”
　　李雍眸子暗了下去，全身冒起一种麻麻杂杂的感觉。等他回过神来，陆淮已经进了楼道，她脚下生风，一步两个台阶往上蹿，这速度……李雍喉结滚动，脚下用力，扑上去一把按住陆淮，手腕一转，就变成了面对面。
　　老楼年久失修，灯差不多坏完了，就剩门口一盏大灯，从二楼的窗户照进来点，朦朦胧胧地能看见李雍价值昂贵的西装靠在贴满了小广告的墙上，用他的身子把陆淮挡的严严实实。
　　“陆淮，我跟你讲过，做事情不能这么急躁。上一个在我面前大喊大叫的人，三年前就被我搞破产了。”
　　李雍不紧不慢的声调冲击着陆淮头顶，其实陆淮很久没跟男人这么接近过，除了李雍。这畜生的眼真的好看，垂下的时候，仿佛是最温情的所在，令人想住进去。
　　陆淮的心脏猛地跳了下。
　　不该这样啊，不是恨的要死的仇人吗？上次他这么说话，是和老谢他们几个，慢条斯理的……陆淮突然捕捉到什么，却不敢相信。她刚抬头，就见李雍嘴角噙着一缕明显的讥笑。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陆淮：……
　　她还不太清楚，李雍低头慢慢靠近。陆淮往后躲了下，嘴唇立即被重重碾了下。他后退，她的唇弹起，他靠近，再度粘合在一起。如此几次，心脏做了复苏似的，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
　　“激动什么？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但有些事你得明白，就跟那天老谢他们似的，你能捞多少看你的本事。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帮你。”
　　李雍笑了笑，相当开心。
　　“你这个人渣。”
　　陆淮骂道，他意思是包、养都算不上，如果外围这个词能用在这儿，那就是妥妥的外围。
　　“什么？”
　　“屑老板。”
　　李雍对流行语什么的敏感度比较低，因为带着老板，姑且认为是句好话。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别人就喜欢奉承他，只要他想，倒贴他的人能开个斗兽场。他还是给陆淮留了脸面的。
　　“你要不说不，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对了，我警告你，少馋我身子。”
　　李雍突然想了起来，神色肃然。
　　陆淮：……
　　特么以为自己会长钻石吧？
　　刚谁亲她？
　　“走吧。”
　　李雍下巴往外点了下，手在墙壁上一撑就把陆淮放了出来，离了陆淮两步远才开始拍身上沾到的灰。
　　他神态平静，气势强大而笃定。根本不在意陆淮心里的翻江倒海。
　　但陆淮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事态并不是糟糕了，而是变好了。这不就是给钱给关系还不用伺候大爷吗？也不是不用伺候，但有李雍划的安全线，她很安全呀！
　　如果这是侮辱，让这种侮辱来的再猛烈些吧！
　　“走。”陆淮道。
　　“去哪？”
　　李雍盯着陆淮，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做个结束。怎么忽然间她的情绪就变了，令人怀疑。
　　陆淮忙摆手：“不是，我对他们说你找我有事。其实我准备去超市买点菜。你吃了没有？要不在这吃火锅吧？他们现在都给我干，变相也是您的手下。您就给个面子？”
　　李雍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没发现什么，微微点头。
　　陆淮赶紧把电动车推出来，拍拍后座请李雍上宝座。
　　李雍：……
　　突然觉得给陆淮划的那条线太短了。
　　最终是李雍骑车带陆淮去的，那家超市离小区不算远，开车去还要找车位，麻烦。
　　坐惯了迈巴赫的老板开电动车还算稳，最后是李雍不停地叫陆淮不要把脚拖在地上。
　　好不容易提着两大兜羊肉卷和菜回来，陆淮示意李雍脱了外套，李雍态度很矜持。
　　“光天化日的，我还能强、奸你？你穿这上去他们怎么跟你聊啊！”
　　“不，现在黑灯瞎火。”
　　陆淮：……
　　特么跟防贼一样，今天你防得越严，明天让你哭的越厉害。
　　李雍把外套脱下来，折叠好递给陆淮，自己提上两大兜菜。
　　到了楼上，果然跟陆淮想的一样，夹在一堆要么脱发要么冒油的苦逼动画民工里，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幸好西瓜大柱那些瓜娃子看见买的小龙虾就被收买了，转眼拉着李雍称兄道弟起来，把菲菲看得眼珠子瞪的老大，陆淮一个眼风过去，算是止住了暴露。
　　但西瓜这些人不知道啊，盯着李雍打量，总觉得云州那老总都没这气度，不敢太过热情，客套地聊几句呗。几句之后，这帮人就停不下来了。其实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能说到点子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看着他就想一直说下去。给他递烟，直接抽上了，姿态慵懒而又惬意，太他妈对味了。
　　陆淮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了几眼，稍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他本来就有那个本事。
　　“姐姐，购物中心的老板怎么来了？是老板吧？”菲菲溜进来拉住陆淮，一脸的激动。
　　受不了了，这么好看又有整座奢侈品购物商厦的男人，简直是完美的霸道总裁！
　　“醒醒吧，他一堆小蜜争风吃醋，打残的都有。在阿拉伯又置办了四房太太，你要不嫌他身上有味我介绍给你？”
　　菲菲：……
　　“真的假的？”不敢相信，那张脸太好看了。
　　“呵，我家跟他家往上数三代就认识了，他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要不我能放着不……把菜端出去吧。”
　　陆淮一个眼神就断了小助理满是粉红泡泡的幻想。说的也对，陆姐感情这块向来是大刀阔斧，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肯定早上了，毕竟这男人帅的让人合不拢腿，反正她是把持不住。
　　李雍感官向来敏锐，陆淮那小助理一出来他就感觉到眼神不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多大会儿陆淮也出来了。陆淮一出来，李雍就见刚才那帮围着他的男人全站了起来，都跟陆淮敬酒。
　　《封十》结束了游击战，终于走上正轨，一帮兄弟们都回来了，陆淮挺高兴的。啤酒在她看来等于没度数，拿着酒瓶就吹开了。
　　姑娘喝酒的时候把头发捋到脖子后面，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她胸口挺拔，腰部盈盈一握，西瓜和大柱手爪子都拍红了。李雍喉结滚动了下，眸子愈发阴郁。
　　“姐，我敬你。”
　　林楠从座位上起身，白净的脸上有片红晕，他没给陆淮拿整瓶的，往杯子里到了半杯。
　　林楠不是坚持到最后的，但陆淮对这小孩印象特别深刻，因为他走的那天哭了。会哭的男孩都是心软的小天使，不像有些人只会逼别人哭。
　　陆淮端起杯子，手忽然被人按住。
　　“你还没吃东西，再喝把胃喝坏了。我替你喝。”
　　一屋子人都愣了下，林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李雍接着笑了笑：“虽然现在提倡把女人当男人，男人当骡子使唤，但你们头儿本来就顶俩骡子了，还是要爱护些。”
　　陆淮：……
　　这是真关心他们头儿，不是对他们头儿心怀不轨。谁说他们男人不八卦？但是这哥们不对啊！怎么能不对他们头儿心怀不轨呢？他们头儿那么漂亮那么强！
　　陆淮上楼前，西瓜就喝一波了，今天是真高兴，都高兴，看着李雍淡定从容地坐在那儿，西瓜就想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西瓜一激动，张嘴就是：
　　“你别小看我们陆姐！我们陆姐千杯不倒的！她以前四个男朋友全是喝醉了输给她……”
　　陆淮：……
　　李雍：……
　　陆淮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是遇到李雍她好像就特别背。
　　好好的一顿火锅吃成这样……也不算糟，西瓜他们都酒饱饭足，打了车回去。李雍靠在沙发上醒酒，陆淮就根本没看见他喝。她送西瓜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陆淮狗腿地问要不要她送，李雍淡淡地说司机来接了。
　　一会儿楼下响了声喇叭，陆淮忙去拿李雍的外套，却被他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陆淮无声地跟在李雍后面下楼，看他坐稳后，同前面司机打了个招呼。
　　其实仔细回顾，她跟李雍的关系到今天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以后很大希望是良性发展。李雍表面凶戾，事却没少做，典型的出力不讨好，但她不至于厚脸皮到说看不见，她纠结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发这条微信。
　　陆淮先去洗了个澡，可能水温太低，一下给她冲出来了抱紧金主爸爸大腿的紧迫感，啪啪敲了段话发过去。
　　罪鹿：李总，四个男朋友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比赛喝酒，谁输谁给钱。谁知道他们输了不认账，非得拿人抵账。
　　她就让人在公司干了一段（以男友的名义不发工资），其实那段时间陆淮疯了，她动的歪脑筋，跟乔泽性质差不多，但没那么严重，因为那些人都算不上财大气粗，宁愿卖身也不资助她。
　　这么一看，还是金主爸爸香。
　　陆淮美滋滋，手机响了。
　　抠他大爷：四个男朋友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请你解释一下：你到底约过多少次炮？
　　我手速是真渣，见谅！


第25章 
　　七月的清晨，刚跳出来的太阳就带着毒辣, 陆淮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 转身拉开衣橱，修长的手指在一排衣服上滑过, 最终挑出了一套清凉的又不失端庄的。十分钟洗漱化妆狂奔下楼，从小区门口那家灌汤包店过时还不让喊老板给她装一屉, 一路把老破奇瑞开的轰轰欲散，全赖甩开车门前对着后视镜的最后一眼审视。白色细高跟鞋落地, 昂首挺胸, 俨然是混迹职场多年, 任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的精英丽人。
　　虽然有谢鹏飞的鼎力支持，但作为一个美貌柔弱（至少在别人眼里是）, 不那么强的甲方爸爸，跑到乙方队伍里跟小绵羊落到狼堆里也没什么区别, 特别是本来甲方乙方的位置是可以调换的, 但凡有点志气都会不服, 况且扯上谢鹏飞, 那上位过程就太值得细品了。
　　陆淮早在进云州之前就料到了，《封十》可以说是她的沥血之作, 容不得任何人撒野，且她本身也非甘居人下、随意摆弄的性子，因此甫一开始，就摆出大刀阔斧之势，从目前来看, 效果良好。不过云州家大业大，阴暗旮旯也多，陆淮少不得分心一一应对。这么一忙就忘了时间，直到菲菲把咖啡放在她面前。
　　“幽灵幻雾山的效果图出来了？”陆淮抬头问。
　　菲菲哑然失笑：“抓紧做着呢，我是看你没个歇的时候。”
　　陆淮捧着咖啡轻叹，不止是进度的问题，进度慢了，经费也会成倍的增长，目前经费充足，但以后要是翻倍，再翻倍呢？还有档期，这一样样的都逼着人往前赶。
　　不过一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陆淮稍微休息后又忙的脚打后脑勺。到了下午，一直的隐忧变成了现实。
　　幽灵幻雾山的效果图被弄的一团糟，这是《封十》里较为重要的一个场景，陆淮没有意外地交给了云州的团队，现在整个团队的人没来，只来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徐晓新，刚入职云州两个月，试用期都可能没过。
　　区区一个效果图，甚至不是layout，压了半个月，总算冒出来了。
　　那徐晓新其实胆颤颤的，但他也没法，他刚来两个月，谁也得罪不起。徐晓新本来准备接受狂风暴雨了，没想陆淮妩媚一笑，眼里竟然透出点终于来了的意思。
　　徐晓新当时就有种药丸的感觉。
　　……
　　四点三十五分，结束了会议的李雍率先起身，待他走出会议室，身后那批高管还无人敢动。苏梅早在老板残酷压榨下磨练出一颗钻石心，顽强地快步跟上，忽然发现老板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所以惹老板不快的是……他的手机？
　　刚这么想完苏梅就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射来，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缩减存在感，退到旁边给老板泡茶去了。
　　李雍划开手机，微信界面上，对话相当整齐，早晚一句，最后一条却停留在昨天晚上九点，今天就没有了。
　　他想他说的很清楚，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一切看她表现。这才表现了几天就没耐性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男人伸手按了按眉心，有些人就像那拉车的驴，吃胡萝卜的时候咬的很畅快，干活的时候就不掏劲了，必须时不时敲打敲打。修长的手指按在输入键上，却突然停了下来。
　　苏梅刚好泡了茶转身，忽然发现老板一脸肃杀地望着她，不禁怀疑她这秘书职业是不是快到头了，却听李雍道：“上次云州的老谢委托我关照着他们家，你去个电话问问情况。”
　　苏梅虎躯一震，脑子有种突然被穿透了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苏梅立即道：“我这就办！”
　　苏梅上次存了陆淮的手机号的，但在老板面前打过去太直接了，老板也不会允许，没看都不肯屈尊纡贵自己打吗？所以苏梅先给陆淮发了条微信试探试探，结果连发了五六条都没回信儿。苏梅顿时感觉就不好了，因为那落在脑门子上的目光越来越沉。苏梅手一抖点中了视频通话。
　　她原来是想提醒陆淮注意微信的，就是平时那种“我响一下你就知道我是谁”，意识到这不是平时时冷汗直流，却见老板微微伸过头来，只能祈祷陆淮能接，如果陆淮接了，以后陆淮就是她姑奶奶！
　　祈祷刚毕，屏幕上就出现了画面。
　　苏梅：……
　　陆淮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这边事还没处理完，手机不停地震动，她拿起来顺手一划拉，还没看清姚磊的声音就插了进来。陆淮就先把手机放下，根本不知道无意中开了视频。
　　那边苏梅拿着手机，李雍就借着她的动作看画面里的人，只有一个线条流畅的秀气下巴，还有张嘴。
　　“如果你觉得原画设计太复杂导致建模存在问题，你完全无法胜任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原画设计师正是我本人，建模我也可以教你。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一旦你成为我的徒弟，呵呵，在整个行业里将会无人不知。”
　　那就等于职业生涯废了，西瓜不无同情地想。这个人有点蠢，以为他说做不出来陆淮就拿他没办法，他是完全不清楚陆淮的过往啊！连续四届绿宙游戏设计特等奖，其他各种设计奖项更是拿到手软，奖杯全塞在五三路那破办公室办公桌下面的纸箱子里。知道陆淮一个做动画的为什么去搞游戏吗？纯粹是为了那点奖金。因为穷，陆淮特别擅长打游击，就是把活分解开外包给不同的公司，建模的建模，贴图的贴图，做特效的做特效。老实说，能看上她那点钱接活的公司水平也都不怎么样，陆淮就一遍遍跑，建模、layout、特效……她做的那特效，让原来做特效的能抱着她的腿哭。合作一段时间后，那些公司的人见了陆淮都恭恭敬敬的喊她陆老师，恨不得让陆淮长在他们公司里，多亏陆淮志向不在某个公司。用陆淮的话讲，那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在一个罕见的动画技术大佬面前，这点把戏岂不是自取其辱？
　　画面看不到全貌，声音却是毫无遮挡。
　　姑娘声音清润从容，透着底气，细品老练中还带着一丝狠辣，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磨炼出来的。说到最后，嘴角一勾，李雍感觉竟然有些自己的风范了。
　　等建模一组的人出去后，陆淮靠在椅背上，透过玻璃墙看见外面安静了许多，经过今天这事，西瓜几个再宣扬宣扬，这地儿就稳了。
　　口有点渴，陆淮低头喝水，忽然发现手机上有个聊天时常15分15秒的记录？？？
　　陆淮立马想起来她今天早上忘了请安了。上次火锅后，就算李雍没说，陆淮也开启了自动早晚请安模式，毕竟她拿的剧本是总裁爱理不理我都要全身心爱慕总裁的苦情女配剧本，偏今天早上起晚了给忘了。
　　摸了五分钟脖子，陆淮还是给李雍发了条消息。
　　可怜的鹿：李总下午好，忙了一天注意休息吆！喝点水吃点水果，心情好皮肤也美美哒！
　　准备去会议室再开个会的李雍：……
　　时间紧迫，他就不搭理这些废话了，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陆淮没想到他真打过来了，她这半开放的办公室，让人看见她视频……手忙脚乱了一通，终究没胆子拒绝。几乎才点到那个绿色标志，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皱着眉的脸。
　　还挺好看的。
　　“怎么那么慢？”
　　从表情上看不出他自在不自在，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陆淮赶紧道：“忙得很。”
　　其实现在不忙了，但真特么尴尬啊，她真想问问金主爸爸您不尴尬吗？口口声声让她滚远点，一天不请安就恨不得把她拴起来。真不用提醒她，她记着呢。
　　“今天要加班，刚到这个公司，很多事都要做，最近都是这样，要不我就去看您了。当然，得您有空还得您批准。”陆淮琢磨了下，还是得她先开口才能送走这尊神。
　　手机上宛若卡死的图像才动了动，陆淮保持着洗耳聆听的态度就准备着时刻恭送这尊大神了，周常林突然进来了。
　　“陆总，我刚问过余菲，她说您今天晚上没什么安排，要不一起吃个饭？”
　　陆淮：艹
　　等陆淮好不容易婉拒了这位兄台的盛情邀请，并把他请出办公室，视频早就挂断了。
　　陆淮站在她那坏了一扇玻璃门的门旁边，气的直叹气。你说这门早不坏晚不坏就今天坏，要是有扇门挡着，她也不至于让李雍听见周常林的声啊！
　　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晚了，陆淮一面叫人赶快处理这门，一面怀着惴惴之心给苏梅打了个电话。
　　苏梅两句话就把陆淮堵死了：李雍正在开会，开完会后直接去机场，他要在堪培拉呆到周六才能回来，还是顺利的情况下。
　　陆淮只好表示祝福，暗里发誓一定要赶紧把门修好，还要在门上装个遥控锁，她按一下，“滴”的一声才能把人放进来。
　　结果一直拖到周四，她的门还是那样。不过这回真不是人为，谢鹏飞都来帮她看过几次，她这个门还挺有来历的，是德国的一个品牌，换门得从德国运回来。如果不要这个门，换个牌子，那得先把门柱子从水泥里挖出来。陆淮真是日了狗了。
　　转眼到了周五，赵荻打电话来约饭，但陆淮事情实在太多，推了之后忙到八点还没吃上饭。菲菲提着外卖上来，分给陆淮一盒，陆淮趁着这点时间，一边扒饭一边看看微信，没想到一划拉就看见张刚刚更新的图。
　　图上没人，只看到两样日料，但旁边那只手及腕上戴的表十分眼熟。
　　啊啊啊，我又晚了，我现在先立个flag，明天晚上九点准时更新！做不到锤爆我的脑袋！
　　然后，那个给预收文求个预收，这本完了应该会开《海王》
　　文案在这：
　　沈钧从国外归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去相亲。
　　姑娘穿着浅白色衬衣拘谨地坐了半张椅子，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懵懂好奇，不敢看沈钧。
　　沈钧注意到那件衬衣的第二颗和第三颗纽扣紧紧绷着，中间露出了一个菱形的豁口，而到了腰上时，衣摆又空荡荡的不着边。腿也很长。
　　沈钧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
　　果然，婚后沈钧欲罢不能，连一干狐朋狗友都顾不上，直到发小上门求救。
　　“喏，就是那个姑娘，哥几个心急火燎半年了，看你的了。”发小朝舞池里努努嘴。
　　顺着发小的视线，沈钧看见震天音乐下，自己刚结婚一个月的胆小老婆手搭在男人肩上，红唇半张，雪白小腰扭得疯狂肆意。
　　……
　　叶明菡被逼相亲，意外发现相亲对象浓眉大眼，敦厚老实，有房有车，还会做饭。当即拍板入坑。
　　婚后，男人果然如她所料，勤奋顾家，每天生活两点一线。
　　就是……出门的机会少了。
　　终于，男人加班。叶明菡火速和塑料花姐妹约起。
　　塑料花姐妹上完厕所回来：“遇到一个男神级的，特懂，加了微信。”
　　叶明菡不信，直到塑料花姐妹把人拉来。
　　我艹，那不是她刚结婚了一个月的老实老公吗！
　　就是一个海王遇到另外一个海王的故事，两王相遇，必有一王……被爆、菊？


第26章 
　　李雍不是去堪培拉了吗？又去日本了？
　　陆淮脑子里过了一圈，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提前回来倒是更有可能。一回来就赶饭局, 这日子也忒苦了点。
　　西芹在陆淮嘴里转了两圈没咽下去，还是没控制住往深处想, 这畜生平时朋友圈空荡荡，偶尔发条还是世界经济走势那种的, 怎么突然晒吃晒喝？
　　陆淮一边咬着筷子一边给李雍发了条微信。
　　可怜的鹿：李总晚上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几日不见, 如隔三秋。若李总临近返程, 务请告知, 也好安排接机事宜。
　　对方几乎秒回，不过只有一个“嗯”字。
　　陆淮正在思索这个字的含义, 下面突兀地跳出一张图。
　　被上方灯光照的有些反光的松木桌上，还是那两样日料, 边缘却多了一段紫罗兰衣袖。
　　“李总这么高兴？看来这趟堪培拉之行收获匪浅。”
　　崔曼抿唇笑道, 见李雍忙着发微信, 视线投向坐在一旁的苏梅。
　　从老板掏出手机, 苏梅就有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她只求自保, 哪敢公然应和崔曼，只是微微一笑，笑着透着高深莫测，让崔曼自行体会去了。
　　“陆姐，小南瓜模型绑定好了, 我让他们发给你。”西瓜从外面进来。
　　“不用，我过去看。”
　　陆淮猛地起身，先将动了没几口的外卖收拾进垃圾袋，跟着西瓜过去的时候，快速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那祝李总玩的开心。
　　倒也不是陆淮狂妄自大，只要熬过这段，谁看不上谁还待定。
　　灯光下，李雍脸色遽变，崔曼还毫无察觉，亲自帮李雍调了酱汁，将要推过去时才被那一身的冰寒吓了个不轻。
　　次日陆淮是被谢鹏飞的连环夺命call轰炸醒的，陆淮和谢鹏飞虽然初次见面略有尴尬，后来却相处甚好，当然这很大可能是出于某种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原因，所以谢鹏飞这通来电先是让陆淮疑惑，而后又紧张起来，然而谢鹏飞只是喊她去装门的。
　　陆淮无语了一阵，但想想自己的事别人那么操心她连面都不露也太说不过去了，就收拾了下去了公司。
　　快中午了，谢鹏飞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还拿着锤子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真令人感动，陆淮就提议一起吃个饭，但不能太好，什么顶级日料，松蘑鱼翅的她可请不起，再说也不环保。
　　谢鹏飞斜她一眼，似乎从未遇到过她这样的抠门之人。
　　“你知道现如今最流行什么吗？连我妈都知道拼命花我爸的钱，因为担心她不花就便宜了哪个小妖精。”
　　陆淮：……
　　谢鹏飞话里有话，陆淮不至于听不出来，况且她憷也只憷一个人，一顿饭下来，基本摸清了李雍那个叫崔曼的红颜知己。
　　大概率是昨天照片上没显露出来的那位了。
　　红颜知己？什么知己，现在该叫闺蜜才对。李雍也有闺蜜，真叫人惊奇。她以为他这种人钢筋一块，根本不需要向谁吐苦水。
　　“哎，你去不去？”
　　谢鹏飞取了双干净的筷子，用筷子戳戳陆淮的手背。好不容易把任务完成了，到看热闹的时候了。老实讲，李雍对于谢鹏飞来说就不是人，但这次李雍让谢鹏飞看到了李雍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现在谢鹏飞特别想看李雍对于撕逼有什么高见。
　　陆淮一眼看透谢鹏飞的想法：“不去。”
　　“啊？你不去啊，为什么啊？她背那包都小三万呢！”
　　谢鹏飞太知道陆淮的抠门了，因为代表云州和陆淮谈合同的人就是他，那种经历谢鹏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是察觉到陆淮和围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太一样，谢鹏飞才愿意给她当卧底呢，结果这姐姐不去。
　　谢鹏飞年龄其实和陆淮差不多，却一口一个姐姐的，把陆淮叫的心烦：“你有这空还不如把门给我弄好呢！”
　　一个破门，修了一上午还是没弄好。
　　姐姐，你不去门是不会修好滴你知不知道？谢鹏飞在心里呐喊，却不敢明说，看着姐的气势，明说了还不把他给剁了。
　　陆淮下午就回去了，那门她不管了，爱装不装。
　　到家后准备琢磨会儿剧本的，却老是摸出手机看一下，谢鹏飞真有句话说她心里了，蛋糕就那大，你不吃别人就吃光了。
　　肚子和节气是个问题。
　　陆淮最终屈服了，手指在上次视频通话记录上一点，等着接受金主爸爸的审阅，结果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日”还没说出来，陆淮就收到了共享定位。
　　陆淮：……
　　这是只能去了。
　　这次地方不在香泉会所了，在西城一个叫玫园的地方。陆淮总有一种狗男人是在向她展示实力的感觉，后来笃定这是错觉。能把东方影业的女老总当成备胎，这么说虽然不厚道，但也算侧面证实了。
　　和几个月前去过的温泉山庄一样，进去就是厚实的跟云朵似的大红色地毯，这设计风格不用说了，跟李雍一脉相承。陆淮有种落入狼窝的感觉，又有种时光如同白驹过隙的感概。服务生似乎认识她，一进来就热情招待，刚到木质楼梯处，苏梅就从楼上迎下。
　　“李总早到了，正跟朋友闲话。今天来的都是熟人，这边有几道菜很有特色，一会儿陆总务必尝下。”
　　托李雍的福，她现在成陆总了。陆淮多少还是有点受用，却不便表示出来。和苏梅寒暄了几句后，陆淮发觉这位跟她老板一个冰窟雕刻出来的秘书今晚意外柔和许多，甚至还笑了一次后放松下来，事态可能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结果一上楼，陆淮就冻在那儿了。
　　东阳门寸土寸金的地方，二楼浪费那么大的空间只做了一个厅，中间就只有一桌。李雍坐在主位上，背后有个女的给他捏着肩。陆淮进来，他头都没抬，专心打着麻将。
　　苏梅走到距离老板一米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陆淮站了一会儿，还是季斯礼先看见陆淮，惊喜地招呼陆淮过去，陈浩东和穆翰都看着麻将桌，神态和李雍如出一辙。
　　陆淮走过去的时候感觉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崔曼停了手上动作，笑呵呵地问季斯礼：“你叫来的啊，怪不得一直心神不宁。你说你们打麻将有什么好看的，非得让人家姑娘陪着。”
　　陆淮没说话。
　　季斯礼拉了她一下：“那边有椅子，拉一个过来。”
　　崔曼：“使唤人家干什么？我来。”
　　崔曼招招手，立在屏风旁边的服务生就搬了把椅子过来。
　　陆淮余光里没发现李雍有什么表情，接了椅子坐在季斯礼身后，看季斯礼打麻将。
　　季斯礼今天晚上手气貌似不太好，连着点了两个炮。崔曼笑嘻嘻端着蜜瓜，用牙签插了一片送到李雍嘴里，发现陆淮在看，笑的愈发温柔。
　　“没有意思是吧，那边有鱼食，可以喂鱼。”崔曼往旁边一指。
　　旁边就有一个很大的落地鱼池，一群肥硕锦鲤在里面慢吞吞游着，陆淮不用站起来就能看见，她出神地瞧了会儿，突然推了季斯礼一把。
　　“你歇歇，我来！”


第27章 
　　李雍终于抬眼看了陆淮一眼，陆淮神色自若地跟季斯礼换了位置, 就像第一次跟李雍见面, 大大方方的任由打量。
　　崔曼不禁怀疑自己想错了，这姑娘就是冲季斯礼来的, 刚苏梅下去不过是巧合。但崔曼视线一转，落在陆淮脸上时又不能平静了。
　　陆淮用一只手抓牌, 左手搁在桌子上，中指偶尔翘起来动一下, 每根手指都跟青葱似的。眼垂着, 看牌的时候格外仔细认真, 轮到她打牌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崔曼知道陆淮哪里让她不安了，这姑娘身上有股难得的青春感。青春感这种东西不以年龄而论, 要论年轻，季斯礼、陈浩东以前带来的甚至有还在上学的, 明明嫩的滴水的脸, 却俗艳市侩。而陆淮和这一群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坐在一起, 平等、自信, 毫不服输。崔曼和这群男人处久了，最清楚他们真正看重的是什么。陆淮这款, 不引起他们争抢都难。
　　崔曼心脏被数不尽的小蚂蚁啃噬着，脸上却一片悠闲，时不时的弯腰帮李雍看牌。自从陆淮换了季斯礼，陈浩东和穆翰也略上心了些，毕竟季斯礼那大嘴巴可把陆淮的赌技吹的神乎其神。最兴奋的当然是季斯礼了, 盯着陆淮的牌不停地搓手，但谁也没想到，陆淮第一圈就接过季斯礼的点炮大旗点了个大炮。
　　季斯礼：……
　　第二圈倒是没点了，但一直没听，被她上家骗了。
　　第三圈她对家自摸了。
　　第四圈……
　　照这个速度，他马上就要破产了。
　　“姐姐，你悠着点！”季斯礼龇牙咧嘴。
　　“今天门坏了，手气差点。”陆淮漫不经心的解释，随手扔了个二饼出去，立即被吃了。
　　季斯礼发了一会儿呆，陆淮却笑了笑：“放心，不花你的钱，还不起我卖房子。”
　　陆淮越淡定，季斯礼越是心惊，以他对这姐的了解，总觉得有什么惊天大事要发生。
　　左手边突然有人一声轻笑，声音低沉悦耳：“忘了陆总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把云州都收入麾下了，想来离惊世奇作出世不远，那这点小钱对陆总来说真不算什么了。”
　　陆淮心口微微刺痛，李雍向来知道怎么让她痛。
　　她还未开口，崔曼忽然惊奇道：“什么惊世奇作？陆总也是做影视这块的？云州并入……李总，你怎么都不给我介绍啊？我以前都没见过……”崔曼似咬了下唇，才把话说完：“这位陆总。”
　　李雍：“她那作跟你的作不一样。”
　　“好说，你是李总的朋友，凭我和李总的关系提携你是应该的。”
　　李雍话音落地，陆淮就脆声接道。
　　一屋子人都在看陆淮，她却冲崔曼自得一笑，低下头从容打牌，仿佛是再小不过的事情。她面容素白，眸光似水中又夹杂着一簇不愠不火的亮光，宛若遗世而独立的幽昙，一抹冷香足以令人疯狂。
　　明知她是故意的，李雍眸光却随着她脸上笑意深深浅浅，末了喉结上下一滚动。
　　崔曼脸皮都快熟了，半响装成半嗔半怒准备讨李雍怜惜，男人突然把牌一推：“不玩了。”
　　也不说原因，径直站起，高大的身影即刻笼罩了半张桌子。
　　“回去吗？”崔曼眼睛发亮。
　　李雍随意地“嗯”了一声，苏梅立即双手将外套奉上。
　　“那我和你一块。”
　　李雍没拒绝。
　　临走前，崔曼有意无意瞥了陆淮一眼，嘴角笑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等这俩一走，季斯礼顾不上陈浩东和穆翰在，手撑在陆淮旁边，恨铁不成钢：“我说姐姐，你今天晚上是吃错药了？”
　　得不得到女神是一回事，不能看自己的女神被如此糟践。
　　陆淮眼睛闪了闪，拽住季斯礼领口：“你才吃错药了，要不咱俩约会去？”
　　季斯礼：……
　　疯求了！这什么脑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陈浩东和穆翰吃惊地看着两人，别的不说，陆淮拽季斯礼领口这个动作，还真他妈的够劲。
　　等陆淮提着包蹬蹬蹬下楼了，季斯礼才突然醒悟过来，捶胸顿足地想他刚才是不是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操！
　　陆淮几乎是小跑下楼，然后坐电梯下负一层，多亏她跑得快，电梯门刚开，一道车灯就扫过来，陆淮用手挡着眼往前跑。
　　前面突然蹿出个人，司机连忙刹车，气的要骂人，却见那人绕到车身旁边，一把拉开了后门，上去一屁股坐在了老板身边。
　　司机：……
　　“有事？”
　　不同于司机的震惊，李雍姿态松散地坐着，眼皮子甚至都没抬，还盯着手中的平板。要不是亲眼见他带了崔曼下来，陆淮都真以为他日理万机了。
　　陆淮：“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男人瞬间抬眼，质地精良的西装反射着冷光，鼻梁上的眼镜也反射着冷光，不经常看李雍戴眼镜，猛地看到他的眼睛隔着镜片慢慢抬起，里面凝聚的光芒混合着那种斯文败类的气息仿佛盛开的罂、粟……
　　陆淮感觉自己可耻的沦陷了，旋即怆然。这一把要是真赌输了，那她陆淮发誓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她难道就不能简简单单的活着吗？其实她要求不高，一天两碗饭就行，到那时带着陆铮远走他乡，一天整个八百十块的，她自个儿照顾陆铮，过一天是一天。
　　陆淮眼圈酸了，因为等着李雍说话，也不好掏纸，就见车外一亮一亮的，才发现那些都是路灯，她竟然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启动了。
　　“啊？怎么走了？”陆淮不禁问。
　　她脸上还有不服气，漂亮的眼睛里却全是茫然，李雍本来想讥她两句，心尖却突然一软。
　　“你不是来找我吗？”他摩挲着平板边缘。
　　听到这句话，陆淮五官顿时失去了精气神似的，萎靡的一块往下耷拉。
　　李雍蹙眉。
　　“陆小姐，刚才咱们就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啦，崔总在口上等着呢，李总都没让停车，就这样被您截胡啦……”
　　司机对这位陆小姐的美貌是深深认同的，尤其美貌里带着点倔强，那种不流于媚俗的朝气，因此委屈起来就格外惹人怜爱。司机并不是对陆淮有什么非分之想，给他移植108个龙胆他也不敢，只是家里正好有个和陆淮差不多年龄大的女儿，看着就觉得心疼。
　　司机话没说完，就从后视镜里收到了注目，赶紧装鹌鹑状，不过却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明明老板很在意的。
　　李雍摩挲着下巴，思想在给司机加薪还是减薪之间反复跳跃，最终把手帕掏出来递给陆淮。
　　他身上有这种东西陆淮一点也不奇怪，赶紧接过去。
　　李雍却从她动作里的微小停顿看出她的挣扎，今天晚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不是称你的意了吗还不高兴？”
　　这声音跟哄人似的，换了个别的女人说不定跳起来给李雍上高香，陆淮却心尖子一颤，黯然道：“输了一套房子，心疼。”
　　李雍语气平淡道：“那下次要多长几个心眼了。”
　　陆淮：……
　　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
　　陆淮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致，反正路还远，先歇一会儿回回血。
　　李雍却明显不想让她喘气，微偏着头：“门坏了，房子输了，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陆淮：……
　　这畜生还能再畜生点吗？
　　“李总，您看我现在唯您马首是瞻，也算您的员工了吧？你家要是有我打地铺的地方我就打地铺，没有呢您看着给安排一下，只要不是男女混睡大通铺我都不挑的。谢谢老板。”
　　陆淮笑的皮笑肉不笑，她知道一晚上畜生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她给，但也不让他畅快。
　　李雍真僵了僵，他还没见她这样笑，一等一的漂亮皮囊被她扭曲成比小丑还难看的脸，这是多委屈了她？李雍迟疑了下，却没说什么，看她今天晚上精神不太正常，算了。
　　车子到了陆淮家楼下。
　　李雍看着手表：“现在九点十分，给你十分钟时间。”
　　陆淮抿了抿嘴，都这样了，再争个嘴上高低没意思，二话没说火速上楼去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老板勾唇一笑，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坐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十分钟当然不够收拾的，但陆淮不打算、也不觉得能在李雍家住多久，简单收拾了几套衣服，把洗漱用品一装就完事了，以后缺什么再回来拿或者买。
　　回到车上时时间刚好，李雍没说什么，虽然陆淮觉得不该对金主爸爸冷漠，但她真没一个“外围、奶”应有的职业素养，死活拉不下去脸，那就拉倒吧。
　　意外的是李雍一路安静如鸡，不是在看平板，就是在回手机，他手机不停地响，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
　　车子抵达紫荆花园后，李雍合上平板，摘下眼镜。陆淮下车去取行李，没想到李雍绅士地帮她提了行李箱。
　　“看我干什么？别想多了。”
　　进了电梯，李雍身子倒向墙壁，幽深的双目盯着陆淮，只是陆淮莫名地觉得他那双眼里燃烧着小火苗。
　　他这幅放松的样子很少见，周身的清气却丝毫没减，陆淮觉得这得益于他比较白的皮肤和深邃立体的眉眼，进而又想到他戴着眼镜慢慢抬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口干舌燥。
　　陆淮难得没回嘴，等着电梯到站。出了电梯，还是李雍提着行李箱。他按了指纹，房门“滴”的一声开启，陆淮跟着进屋，直接从后面抱住李雍。
　　李雍：……
　　李雍料到陆淮会反击，没想到反击得如此迅猛。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不喜欢被强迫，尤其他一米八五的身高，陆淮穿高跟鞋也才到他下巴，莫名的有种被泰迪日的感觉。李雍抓住陆淮想把她扳过来，哪知陆淮铁了心，他下意识使了劲，却忽然抓到一团绵软，当时就感觉陆淮身子一僵。
　　李雍：……
　　陆淮：……
　　李雍终于转了过去，提着人就放在鞋柜上。
　　“陆仲柏的女儿就这么不矜持？”
　　话冷，说话的人却挨的很近，低低的声音就贴着耳朵，耳朵音叉似的不停震动。
　　黑暗里陆淮仰头：“那你要不要？”
　　“要！”
　　那个昨天家里有人从外地回来，因为入住一直折腾到今天，没时间码字，太太太心累了，我现在也是被隔离了，十四天之后才能放出来，希望疫情早点结束吧，真太难熬了


第28章 
　　嘴唇挨上就分不开了。
　　李雍本来想掌握主动权的，陆淮太急, 几次啄到他嘴上, 李雍手猛地按在鞋柜上，俯下身子扭转局势。
　　陆淮开始还能回应, 后来舌头像不再属于自己，她胳膊慢慢搭在李雍肩上, 抱住他的脖子。
　　似乎感觉到身体的触碰，李雍忽然抱起陆淮。他个子高大, 仅单手就托起陆淮, 一边亲她一边往屋子里走。
　　感觉到陆淮晃脚, 李雍不由低笑：“这次不逗你。”
　　李雍把陆淮抱到沙发那儿，看她还把脸埋在他胸口就没推她下去。他仰着身子, 陆淮趴着，他们在黑暗中不停地接吻, 空气中不停地响起细碎的唾液交换声。
　　李雍往后挪了几次, 后背抵住沙发边缘的扶手。陆淮再一次探过来时被李雍揪住提下去。
　　“行了, 别得寸进尺。”李雍嗓音略带些沙哑, 语调却是轻快的。
　　陆淮“嘤”的一声滑坐在地上：“我就是想亲亲你，不行吗？”她也感觉到狗东西像是很吃撒娇这一套。
　　月亮挂在窗子上, 把房间里的人剪出影子来，沙发上的影子默了会儿，伸手揽住陆淮脖子，没拖她上去，低着头和她继续纠缠在一起。
　　不过没坚持多长时间。
　　“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他是男人, 不是太监。
　　陆淮小声哼了一声，知道他是为什么不快，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安静无声，李雍感觉到陆淮的忿忿不平，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缱绻之感。他以前最没耐性对付这种调调的，现在却想让她多来几次。明知道不对，还想往深渊里坠。
　　李雍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开灯。”
　　陆淮就靠着沙发抱着腿坐着，一直没想出什么办法，听他那语气不觉来气，自己也没发觉就说出了口：“不想让我碰拿个东西挡着不就行了吗？干嘛说开会，这都几点了当别人是傻瓜？”
　　李雍：……
　　心头却滑过一片无法言喻的隐秘快感，但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说不定是黑暗太隐人遐想，开了灯看见陆仲柏的女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陆淮不去，李雍只能自己起来去开灯。
　　灯亮了，陆淮看见李雍一脸意味深长地站在面前，想到之前她的大胆，陆淮尴尬地爬起来去厨房倒水。
　　李雍这房子她来过两次，算是轻车熟路，不过因为不想立即见到李雍，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她发现李雍又躺在沙发上了，他两条腿分着，一条腿垂在地上，另外一条腿曲着，和平时风格大为迥异。而手腕搭在眼睛上，没有遮挡住的地方皮肤在灯光下呈现雪青的颜色，又同往常一样的冷淡疏离。
　　陆淮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股失落感，她端着水杯四处打量。
　　“过来。”李雍忽然道。
　　陆淮见他手还搭在眼睛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过去了，才到他面前，突然被扯住手腕，那劲大的手里的水差点撒出来。
　　来不及惊呼，水杯被人稳稳移走。
　　李雍看着陆淮，眼角上挑：“你说用什么挡？”
　　陆淮：……
　　很难想象李雍嬉皮笑脸的模样，但他做出来，竟比一脸冷若冰霜还让人心脏受不了了。
　　李雍拽着陆淮没有撒手的意思，视线随处扫了扫，示意陆淮坐到长沙发尽头的单人沙发上去，等她过去了，他也挪到沙发尽头，这样他和她不坐在一张沙发上，中间隔了一盏落地灯。
　　“现在可以开始了。”
　　李雍伸手揽过陆淮的脖子。
　　陆淮：……
　　原来今天演的是杨过和小龙女。
　　“你住这间。”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李雍推开门，这间客房带浴室，家具电器应有尽有，他已经让阿姨提前打扫过，便宜陆淮了。
　　陆淮扫了一眼足有她卧室三个大的客房，又看了一眼李雍拒人千里的脸，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我不想住楼下，我害怕。”
　　李雍：……
　　“逗我呢？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淮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卖乖，可她就是不想听，还用力蹭了两下表示抗议。
　　李雍低头看埋在他胸口的那颗狗头，毛刚才弄散了，黑鸦鸦的一团又轻又软，混合着洗发水的香甜气味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转，老祖宗诚不欺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不愿意是吧？那滚出去，明天陈浩东就去卖你的房子，你就可以流落街头了。”李雍嘴上说着让陆淮滚出去，却抓住陆淮两只手，都握在一只手里，另外一只手拖着陆淮的行李箱往屋里走。他手大，握陆淮两只手毫无问题。
　　陆淮哼哼唧唧的，被李雍警告了一眼，立马住嘴，却又得寸进尺：“那我欠人家那么多钱怎么办？我还不起，要不我卖身还债？”
　　“真不要脸了是吧？整天脑子里装的什么？卖你能卖几个钱？能卖几年？”
　　李雍火气直往上蹿，他觉得陆淮是个人才，能让他除了开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就她一个，但异常畅快，只不过骂着骂着，忽然看见陆淮两眼泪汪汪的。
　　李雍楞了下，心想他真给自己招了个祖宗，但嘴还是脱离了控制。
　　“行了，我给，没人要你那破房子。”
　　说出来后李雍直叹气，你说他图什么，打牌的时候还笑话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到头来掏钱的是他。
　　更糟心的还在后面，说完这句话陆淮眼底的泪光就消失了，换脸似的笑眯眯地道：“那谢谢李总啦，这么晚了就不打扰李总了，李总赶快上楼休息吧！”
　　李雍：……
　　陆淮这会儿心里爽着呢，挨骂怎么了，有奶就是爷，像李雍这种姿色的爷，来几个她接几个，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她的人生已经达到了新境界。
　　陆淮欢快地拉开行李箱，把洗漱用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抱到浴室一一放好，出来发现李雍还在屋里杵着呢。
　　“李总，不舍得走啊？你看我这床挺宽的……”陆淮一屁股坐床上，床立即弹了起来。
　　看着这个煞笔狗东西，李雍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话我刚才没说完，账除了我的。另外，你要交房租、生活费，不能吃泡面，垃圾食品，另外你要打扫卫生……”
　　“……”这他妈什么时候嫌弃上她的。
　　看着陆淮越来越垮的脸，李雍莫名的爽。
　　“还有，我二楼有不少古董，安装的有防盗系统，带电网的，万一有不明生物闯入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电熟。”
　　“操——”
　　李雍最后一击，成功地让陆淮低低的骂了句，李雍却勾唇一笑，心满意足地上去了。
　　李雍走后，陆淮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把笔电连上，处理了会儿工作。无事可干了才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畜生再是畜生，长得也一表人才，就被她压在那儿随意摆布，陆淮觉得自己也挺不是个人的。做都做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世界上阴私自利的人多了去，不多她这一个。
　　陆淮虽然这么想，却总也睡不着，不知道在床上辗转了多久，最后才迷糊过去。幸好第二天是周日，不用起早上班。这样一来，却又不可避免要跟李雍打交道了。
　　陆淮收拾完毕出去，发现房子里只有阿姨在。
　　“陆小姐，你醒了，我做了早饭。”
　　陆淮过去，看见只有一份早饭。
　　“李先生出差走了，他交待我您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啊？
　　陆淮愣了愣，这也太小气了吧，离别吻都不给一个。
　　和阿姨聊了会儿后，陆淮得知吴阿姨只负责早晚两餐，因为多数时间李雍晚上在外用餐，所以连晚饭也时常不需要准备。
　　“那不用了，我一个人随便弄点吃吃就行，我也上班的。”陆淮道。
　　陆淮其实习惯了独居，要有一个人专意照顾她，反而让她感觉不自在。
　　大概因为发工资的不是陆淮，吴阿姨很高兴地道：“那我多做些饭放冰箱里，你要是不想做就拿出来热热。冰箱里也有新鲜的蔬菜，是定时补充的。”
　　陆淮表示知道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阿姨，您上楼打扫卫生需要穿防护服吗？”
　　吴阿姨疑惑地举起带着手套的手：“还要穿防护服？戴手套不就行了吗？”
　　艹，又被李雍骗了。
　　但不用还钱也不用卖房子是真的，陆淮一开微信就收到季斯礼的信息，对方一连给她点了三排赞，并问她到底有什么驯兽高招，也好教教他以后在遭遇李雍毒手的时候也能保住小命。
　　这个嘛，大概首先你得有亲吻野兽的胆子。不过这话陆淮没法给季斯礼说。
　　陆淮不答，季斯礼也没追问，凭他对李雍的了解还不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找陆淮是为了想请陆淮去玩恐怖屋。
　　陆淮无语了，她记得她跟季斯礼相亲见了几次之后撞见李雍，季斯礼就主动跟她断了。现在李雍前脚刚走，后脚就喊她玩，这合适吗？


第29章 过渡章(捉虫）
　　季斯礼兜兜转转说了半天，陆淮才搞清楚重点不是他有个闲得长草的朋友开了个能测智商的恐怖屋, 而是有个朋友去人民医院割了痔疮后就对里面某位痔疮医生产生了独特的好感。
　　别看谷穗什么都敢说, 但不代表她有兴趣，干那一行的, 谷穗是真性、冷淡。陆淮和谷穗、赵荻被称为铁三角，有一样准则最重要, 就是绝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包括情感。只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 摇旗呐喊乃至两肋插刀。所以季斯礼嘴皮子磨破了, 还给陆淮发了两张, 应该是割痔疮的那位的腹肌照，陆淮也没动摇。不过把照片转发给谷穗了, 谷穗可能在忙，一直没回复, 陆淮就去公司了, 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是周日, 考虑到加班同志的心情, 陆淮先去了趟必胜客，出来时提了五个大袋子。电梯门都不好进了, 陆淮正在左右试探的时候，一个中长发的圆脸女孩帮陆淮解了围。
　　“谢谢，你是十六层的吗？”陆淮觉得姑娘有些眼熟。
　　“是的，陆总，我是青禾组的方园园。”
　　云州那边会以项目名来命名小组, 陆淮点了点头，不过云州规模大，制度也算规整，周末很少加班。出电梯时，方园园也一直按着电梯等陆淮出去了才跟着出来，陆淮注意到方园园穿着比一般的姑娘要朴素些，对她印象就更好了些。
　　没想到她分发完能量补充剂回办公室的路上，看见周常林在骂方园园。
　　周常林主管云州动画影视部，陆淮到云州以后不可能见不到周常林，不过几次见面双方都客气冷淡。周常林大概没想到陆淮周末会到公司，发现陆淮时明显楞了下。
　　“青禾的项目就这样了，你总结一下，下次不要再犯这种错误。”本来周常林还有很多话没说，陆淮在他背如芒刺，说了这句就结束了。再抬头，哪还有陆淮的影子？
　　周常林回到办公室颓然地坐下，陆淮对他而言像个巨大的谜团，他本来觉得唾手可得的，一切又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但是他没法控制住自己。他这几年，每次最难的时候就会想起陆淮，可以说陆淮就是他的灯塔，但灯塔为什么成了这样？
　　如果周常林知道陆淮的出身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但事实上，陆淮从未向人吐露过她的来历，开始是憎恶那个家庭，后来是觉得没必要。她辍学打工，和在江城千千万万的打工人员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卑微而努力的地活着。所以就算那天察觉到不对，崔曼立即找人查了陆淮的资料，也只是查到她是星空纪的创始人，压根没和陆氏集团联系在一起。
　　周常林走后，方园园默默地收拾着工位，这次项目黄了根本不是她的责任，但领导发火她只能忍着。
　　方园园眼前忽然多出一杯奶茶。
　　“我给我们那边员工带的，多了一杯。”陆淮笑道。
　　方园园知道不是，如果有多的，在电梯那里陆淮就会给她，不会等到现在。
　　陆淮来的第一天方园园就注意到她衣服也不是多高档，但人是真漂亮，所以不会有人骂这样的美人吧？陆淮应该也不会挨骂，人家本身就是老总。
　　方园园接过奶茶：“谢谢。”
　　陆淮见她情绪好些了就走了，她并不想什么都知道。
　　经过上次整顿，星空纪和云州的合作彻底上了高速轨道。虽然《封十》有数千个分镜头以及上千个特效，但前期数年的积累等同他们一直在打磨，现在得到滋养和助力，进一步的精细化做的十分迅猛。陆淮每天都加班，精力却相当充沛，甚至快乐的想找个人分享分享。季斯礼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姐姐，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你再不来我要被人做成小鱼干了！”
　　也是赶上陆淮高兴，另外连续工作半个月了，觉得有必要休息一下，这才给谷穗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一向性冷淡的谷穗竟然同意了。
　　陆淮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差点坏了姐们的桃花啊！
　　陆淮赶紧安排了下，开着她那辆破奇瑞接上谷穗奔欢乐谷那恐怖屋去了，本来喊了赵荻的，赵荻正在法国搂着她那小鲜肉，没兴趣跟她们去冒险。
　　到了地方一看，季斯礼和季常、林晖几个早等在门口了，陆淮找了一圈不知道哪个是照片上的八块腹肌，还是人家主动走到谷穗面前。看着也就跟季常差不多大，高大削瘦，青春帅气，看谷穗的眼珠子闪闪发亮。陆淮卧槽了一声，慕了慕了。
　　这种恐怖屋就是给有情人制造机会的，陆淮看谷穗跟那小奶狗进去了留在外面。
　　“你不进去啊？”季斯礼问。
　　陆淮反问：“进去干嘛？”
　　季常过来：“姐，这里是我朋友设计的，他请我们帮忙做测试。”
　　真是来玩的啊！
　　“不然呢？”轮到季斯礼反问。
　　陆淮想到她就这么把谷穗丢进去了，撒丫子就往里跑。
　　进去倒不是漆黑一团，而是一个嵌满了图形的房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大家自动分头去找线索，找着找着门突然开了。大家走入第二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和前面那个房间一模一样。
　　“我艹，弱智吧！”林晖骂了一句。
　　机械音忽然响起：“离开时间只有三分钟，现在进入倒计时，挑战失败者将会被炸油锅。180、179、178……”
　　大家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油锅一片狼嚎，季常跟着季斯礼到处乱翻，看看有没有钥匙什么的能开门，只有陆淮走到门前，伸手按住一侧墙壁上的一块十字型图案往上一推，门就开了。
　　“我艹！”
　　“我艹艹！”
　　“我……”
　　“别艹了，再艹你还能爬起来吗！”
　　陆淮甩给正准备接茬的季斯礼一个眼神，率先进入下一个房间。
　　季常和林晖对视一眼，太帅了有木有？
　　季斯礼跟进去，不甘心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季常和林晖其实经常玩这类游戏，如果陆淮没发现的话他们迟早也会发现，但速度就没陆淮快了，因此都专心听着陆淮回答。
　　“没什么呀，就是找第一个房间和第二个房间不同的图案，你们没玩过这种游戏啊？”陆淮一面说一面打量房顶上密布的数字。
　　季斯礼：……
　　第一个房间至少有上千个图案，让他玩连连看？
　　这个房间同样没给提示，却播放了一则砍、头的视频，虽然是用木偶代替，但以季常和林晖对他们那个朋友的了解，能整他们肯定往死里整。
　　“是一组数字，我念你跟着重复。”陆淮对季斯礼说。
　　季斯礼想也没想站到门前：“756、438、259……”
　　季斯礼念完这些数字，门竟然真的开了。
　　卧槽，神了！
　　“陆姐你是怎么发现的？”
　　季常觉得数字比图形更难，因为数量更多。但不排除有些人天生对数字敏感，有些人甚至能过目不忘，不过季常认识的没一个。如果陆淮是，那真够他吹一阵子的。
　　陆淮想了想：“大概和我经常画图有关？不过我也记不住，所以记在了纸条上。”
　　大家这才看到她手里的纸条，一阵无语。同样是人，人家就知道找纸条和笔，他们就像白痴一样。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对？”季斯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怕说不对下油锅。”
　　季斯礼：……
　　所以就让他去？特么他也太惨了！
　　说话间，灯突然灭了。
　　大家还没适应黑暗，五六个绿色的骷髅头就朝他们飞了过来。其实一开始知道是恐怖屋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后来变成了闯关，戒备自然降低了。房子也开始抖动，季斯礼忽然大叫“救命”，正好一颗头颅飞到陆淮旁边，陆淮顾不上季斯礼，一脚踹过去，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谁他妈踢我——”
　　这声音很陌生，季常和林晖忍不住哈哈大笑。
　　骷髅头来的快，消失的也快，灯又亮了，但他们少了一个人——季斯礼。
　　陆淮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季斯礼的嚎叫：“救我，他们把我关狗笼子里了，你们不来就把我……”
　　声音戛然而止，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感觉这座恐怖屋有点意思了。
　　这座恐怖屋考察的应该主要是观察力和胆量，可能还有记忆力什么的，总之就是难为一般人，好在季常已经笃定陆淮不是一般人，他和林晖也算经验丰富，三个人只要配合得当，应该没什么问题。
　　结果如他们所料，中间也有磕碰，最终平安地看到前面有个亮点，亮点里有个笼子，等走近里一看，里面却不是季斯礼。
　　“姐！”陆心蕾也很惊讶，乔乐的朋友弄了这个恐怖屋，她图鲜来玩，被关在笼子里快两个小时了，终于看到人来救她，竟然是陆淮。
　　陆淮知道找错了，她不想搭理陆心蕾，却也不想再玩下去了，只好把陆心蕾当成需要被救的人。
　　陆淮一打开笼子，灯就全亮了。两个陆淮不认识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笑着跟季常打招呼，恭喜他通关了。
　　陆心蕾板着脸跟在后面，亏她来的时候还觉得这俩长得不错，就这俩货把她关笼子里，半点怜香惜玉也没有，怎么到了陆淮这里就变了张脸？
　　陆淮跟着出去，发现谷穗和贺昭早就在外面了，原来遇那么多危险的只有他们这一队。
　　季斯礼坐在一旁喝茶，桃花眼眯成一条线：“我在监控上看了，小淮淮你表现不错吆，比那俩小子强多了，谢谢你来救我。”
　　陆淮：……
　　“陆淮？”
　　陆承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陆淮。
　　陆淮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崔曼跟在陆承后面。
　　老板贺凌大概是个人精，赶紧道：“是这样的，我这儿不是在测试吗？请了好几波人，谁知道季哥总是没时间，就撞一块了。乔哥也在，在那边玩着呢。至于这位陆总……”
　　贺凌的态度很明显了。
　　陆承寒着脸：“我是来接我妹的。”
　　其实崔曼是和乔乐一起来的，崔曼是乔乐大表姐，李雍最近出差了，乔乐见她闲的发霉就喊上了崔曼。乔乐就没打算带上陆心蕾，没订婚前看着还可以，订了婚感觉就喘不过来气了。陆心蕾是自己追来的。崔曼本来不耐跟着掺合，但陆心蕾老在她面前摆谱。这才闹出来陆心蕾被关笼子两个小时，陆心蕾打电话乔乐不接，只能打电话给陆承。
　　乔乐到现在还没露面呢。
　　陆承视线在这些恨不得陆氏集团马上倒闭的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在陆淮身上一顿，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向外走去，陆心蕾跟在后面，她可能是还想着乔乐，但被陆承的气势压着，最终放弃了。
　　这兄妹俩一走，陆淮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走到门口的陆承却忽然转身：“陆淮，爸生病住院了，你有空回去看看。”
　　贺凌一脸惊讶：“姐姐和陆心蕾一家的？”长得完全不像。
　　贺昭也好奇地看过去，被谷穗狠掐了一把。
　　陆淮脸色相当难看，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季斯礼恼道：“你不说话会把你当哑巴不？”
　　崔曼若有所思，忽地一笑：“行啊，认识你们那么多年，都跟我玩心眼呢。”
　　“……”敢和你说么？
　　本来玩的挺高兴的，忽然萎了。
　　陆淮出去，果然看见陆承的车还没走。
　　车窗徐徐下滑，露出陆承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他瘦，不显油，反而突出了清矍。陆承和陆心蕾这对兄妹，显然陆承更多地继承了陆仲柏容貌上的优点。
　　“陆淮，你和那些人走那么近是想报复爸吗？”陆承问。
　　“关你什么事？反正你永远也拿不到我的股份，你们俩加起来也没我的多。”陆淮嘴角一咧，露出个讥笑。她自己觉得这动作有点像李雍。
　　“哥，你跟她废什么话……”
　　里面陆心蕾想说话，被陆承按住。
　　“陆淮，你再不愿意你也姓陆，也是我妹妹，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陆淮听到那个“妹妹”险些没呕出来。等那车走远了才想起来忘了问陆承陆仲柏是不是真要死了。算了，不问了，死了正好。
　　陆淮原以为遇上陆承是个偶然，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看见陆承的车才知道他又卷土重来了。
　　陆淮转身就走，上了车就狂奔甩掉陆承的车。第二天，特意换了个停车的地方，结果还是被陆承跟上了。
　　陆淮烦不胜烦，一个电话打过去：“你想干什么？”
　　“跟你谈谈。”陆承又补充，“你知道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暴雨砸在车窗上，雨刷器在这种天气里简直成了摆设，陆淮坐在车里久久没动，反倒是手机里传来陆承的叮咛。
　　“雨大，不要听电话了，注意安全……”


第30章 
　　天气这么糟糕，路边的咖啡店准备提前关门了, 就在店员往门口走的时候, 一个女人快步冲了进来。店员正准备开口提醒，看见女人的脸时不觉愣住,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一杯美式，一杯焦糖玛奇朵, 玛奇朵双倍糖。”
　　店员暗里吃惊，今天这是什么雨, 给店里送来这么一对璧人, 男的女的颜值都不输于当红明星。不过焦糖玛奇朵本身就够甜腻了, 还加双倍糖，不嫌腻？
　　陆承把玛奇朵推到陆淮面前：“喝口暖暖身子吧。”
　　陆淮低头看着手机：“有什么事快说, 我还等着回去。”
　　陆承倒也不意外她这态度，迟疑了下：“爸……”
　　“是快死了吗？”
　　陆承还没说完, 陆淮道。
　　陆承顿了顿, 他不意外她浑身是刺, 只意外她这么嚣张, 看来他查到的都是真的了。
　　“你变了很多。”
　　“我变不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些废话那我就走了。”陆淮冷笑，顺手收了手机, 她就不该坐在这儿。
　　“先别走，看看这个。”陆承把档案袋放在桌子上。
　　陆淮狐疑地看了两眼，最终还是伸手拿了起来。陆承和陆心蕾不一样，不是有把握一定不会来找她。
　　但就算陆淮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这里面全是李雍的照片, 也有一些上面有她。
　　“你可真有意思，放着几十亿的公司不管，找人偷拍我？”
　　陆淮把档案袋扔回桌上。
　　陆承并不因她潦草的翻阅而失望，他太了解陆淮了，越这样越说明她在意。
　　“不用我说了吧，你以为他会帮你，其实他只是利用你。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有过多少女人？我相信你什么都明白，但你有什么把握能赢？”
　　陆淮眸子沉了沉，老实说她现在感觉很恶心，但必须无动于衷。
　　她手指在桌子上一叩：“那你有什么建议？”
　　窗外暴雨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有刺眼的灯闪过，那是涉水而过的汽车，光芒闪烁下，陆承看到陆淮脖子上细细的血管因为她皮肤过白显出一种青黛色，陆承不禁咽了口唾沫。
　　“小淮，我跟爸建议过把陆铮的监护权转移到你名下的。”
　　蛇打七寸，陆承这招太狠了。
　　陆淮坐着一动不动，杏眼里雾蒙蒙的一片，仿佛在雨中迷失的精灵。
　　陆承不觉为那张脸吸引，那张脸上的哀愁、沮丧，一想到那么高贵的人也有今天，陆承就冒出一股扭曲的充满快感的怜惜，他盯着陆淮，手却慢慢试探着覆盖在她手背上。
　　只是刚碰到陆淮的手，滚烫的玛奇朵就泼在了他脸上。动静之大令正在打扫卫生的店员都满脸惊愕。陆承却只是捂着脸，浓稠的咖啡从他指缝里流出来，狼狈异常。
　　“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一次你或者你叫人跟踪偷拍我，信不信我把你干的好事全告诉陈蓉，你说你妈会怎么想？”
　　陆淮说完这句就大步出了咖啡店，店员想提醒她外面雨大水深，要不等等再走的，看她那气势愣是没敢开口。
　　车子倒是还能启动，陆淮调转车头，选了高处的方向而去。她小时候虽然经常去姥姥家过暑假，但真正长待的地方还是江城，每条街每条巷子说了如指掌也不为过。而陆承、陆心蕾兄妹却是很久以后……陆承那时候都念高中了才到的江城。
　　陆淮那时候很恨。谁能想得到，她母亲刚刚过世，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接了私生子回家，那私生子中的老大，比她还要大几岁。陆仲柏把她领到他面前，让她叫哥哥。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
　　陆仲柏抬手就扇过来，陆淮压根没动，她以为那巴掌会扇在她脸上的，却没有。恍惚了一会儿她才看见那个男孩子抱住陆仲柏的手，他叫他“爸”。
　　多么可笑……十几岁的她哭着走了。
　　然而他们还是要见面，每天吃饭、上学、甚至回房的时候，因为那个男孩就住在她房间的斜对面，他们总是能遇到。
　　他对她小心翼翼，时常帮她讲话，甚至在她约会翻墙回来的时候帮她打掩护，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确，如果不是那天她临时返回，看见他盯着她刚用过的杯子，慢慢伸出舌头……
　　“轰——”
　　一道惊雷炸开，刺眼的闪电在陆淮眼底映出两道蜿蜒的亮线，只是亮光虽然在游弋，所过之处却荒芜死寂，宛若无人涉足的不毛之地。
　　车轮高速驶过，溅起激烈的水花喷洒在无边的黑暗里。
　　……
　　太阳升起，阳光照耀着纽约的建筑群，给高楼大厦披上一层瑰丽的光芒。
　　宽大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就是壮丽的景致，李雍却皱着眉头盯着手机，距离他发出上一条微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承认他临时调整行程是有调、教的意思，避免她产生恃宠而骄的错觉。从他出差这些日子她每天微信上殷勤的问候来看，应该算领悟了宗旨，不过这耐性就值得深究了。
　　她一向没什么耐性，前几次也是这样。盯着手机的眸子里暗色起起伏伏。
　　手机碰到桌子发出的闷响令刚进来的陈飞吓了一跳，发现老板正面色不虞地看着他，赶紧低头请示老板会议马上开始。
　　“会议推迟五分钟，你先过去。”
　　陈飞吃惊，这边准时是出了名的，而老板更是从未迟到过。不过看李雍的脸色，陈飞什么也没敢说，立即出去想办法拖延这五分钟去了。
　　陈飞一走，李雍就拿起手机拨陆淮的电话，但直到最后一声都没人接听。
　　李雍面沉如水，重新回到微信界面，拨打视频电话。
　　通了？
　　只是画面一团漆黑，晃了一下，李雍才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说惨白也不合适，两只眼睛空洞洞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女鬼。
　　李雍用力抿了下嘴，收回到了嘴边的质问：“开灯。”
　　不知道这么的远的距离信号是否流畅，李雍只看到里面人晃了晃，什么声音都没有，然后画面就彻底黑了。
　　手机被李雍紧紧攥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裂成碎片。
　　……
　　陆淮是被咣咣咣的撞门声吵醒的，她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苏梅和穿着黄色消防服的消防员时脑袋还晕乎乎的。
　　苏梅倒是搞清楚了，敢情人一直在里面睡觉！我天，这得多大睡性才听不见外面咣咣咣的！她差点以为人出事了！
　　“凌晨四点老板给我的越洋电话，让我确保你的安全。你现在、马上、立刻跟老板联系，还有……”苏梅加重了语气，“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作为员工背地里没有不骂老板的，苏梅有时候也觉得老板某些方面挺奇葩的，老板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女人，不知道他那朵奇葩有没有花落哪家的那天，现在看着无动于衷的陆淮，苏梅忽然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陆淮不是没反应，是由于缺觉仍处于发蒙的状态，她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回味着苏梅的话，麻木的心脏像是回了一丁点血，有人在关心她……她的仇人？
　　陆淮觉得好笑，不过脸上看不出什么。苏梅见她穿着睡衣，露在睡衣外的胳膊白的有些发青，干脆用自己的手机给李雍打了电话，指望这祖宗她不得主动辞职吗？通了以后苏梅就把手机递给了陆淮。
　　陆淮眼垂着，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来了句：“你好。”
　　李雍：……
　　“一会儿把视频开开。”李雍简短地道，那边还有别人，他就算不给陆淮留面子也要照顾自己的颜面。
　　苏梅本来竖起了耳朵听的，结果陆淮很快就把手机还给她了，不觉遗憾。
　　“那我走了。”
　　好像也没别的事了，万恶的资本家真是该千刀万剐。
　　送走苏梅，陆淮重新瘫在沙发上，她脑子还处在不清醒的状态，闭上眼感觉就能睡着，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了。
　　陆淮叹了口气，划开手机。
　　房间里光线充足，李雍在办公桌后面坐着，他没穿外套，衬衣和领带全部一丝不苟，手里握着一支笔，嘴唇抿着，隔着屏幕盯着陆淮。
　　陆淮不由缩了缩脖子：“什么时候回来？”
　　陆淮现在不是怕，是烦，她在想办法打发掉李雍。
　　“遇到什么事了？”
　　没想到李雍的声音里透露出来的不是问责。
　　陆淮有些意外，当然不信，自嘲地道：“我在李总眼里不过是只小蚂蚁，李总对小蚂蚁吃喝拉撒还要管啊？”
　　“就管这一次，错过机会就没有了。”钢笔从李雍指缝里掉下去，撞到桌子发出“啪”的一声，李雍眼垂了下去，嘴角勾着，分外的冷漠。
　　陆淮心尖突然发颤，却满不在乎道：“我爸病了，李总会帮他请医生吗？”
　　“不会，会送花圈。陆仲柏还是陆承找你了？”
　　男人抬眼，那眼里有簇亮光，隔着屏幕把陆淮刺中了。
　　“陆承。”
　　陆淮站起来去厨房倒水，早没热水了，她接了一电水壶现烧。
　　“你搬回去了？”李雍轻易地看见狭小的空间。
　　“你不在我一个人没意思。有人欺负我，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什么关系？”
　　电水壶通电后发出呜呜的声音，陆淮刚得到复原的心肌像是又被一刀切断，她沉默地盯着落满了灰尘的窗户，开始想上一次打扫是什么时候。
　　“我后天回去。”
　　手机里传出声音。
　　陆淮无动于衷：“随便。”
　　她觉得李雍该挂视频了，没想到他又在问。
　　“想要什么礼物？”
　　想了想李雍又补充了句：“可以选一件。”
　　水快烧好了，电水壶的声音更加剧烈，就像被谁压着挨打一样，陆淮把手机对准看那冒烟的电水壶：“看见了吗？快坏了，给我买个新的就成。要不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陆淮看见李雍的嘴唇动了动，他竟然忍了。
　　“还不睡觉？”
　　陆淮这才想起来他那边现在好像是深夜，顿时感觉很抱歉，恰好水开了，一面倒了杯开水一面“嗯”了一声，端着水回到卧室，把手机竖着放在电视前面，自己则趴在了床上。
　　她没胆子挂视频，但李雍让她睡觉她就可以睡觉。其实陆淮还有点想喝水，等着水凉，没想到趴了一会儿真睡着了。
　　屏幕上一团昏暗，只有搭在床尾的一只脚踝白的显眼，也瘦得很，就那么一圈……李雍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伸手，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比划了下。
　　也就这么粗。


第31章 
　　买礼物这事用不着李雍亲自去办，常年驻扎在国外, 本来就是陈飞职责内的一项工作, 不过这次见老板意外地过问起来，令陈飞捕捉到一丝异常的重视, 心中一动，话就说了出来。
　　“爱马仕的birkin肯定是来不及了, 虽然有一只在预定中，但是给老董事长准备的, 不过思昂拍卖行明天晚上有场内部拍卖会, 时间上……”
　　时间上冲突了, 李雍是明天的飞机回江城。所以陈飞才没有提醒李雍有这场拍卖会，由于李雍本身对古玩的鉴赏力, 他其实一直很热衷参加思昂的拍卖会，是常客。
　　李雍不过沉吟了片刻：“挑个低调点的, 另外明天去拍卖会, 把回程推迟到后天。”
　　李雍虽然不懂女人对包的痴迷, 但看家里的四个女人就知道了, 那个谁应该也差不多，她那包上好像还挂了个玩偶。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那天晚上的拍卖会令李雍有些失望，并没有什么值得出手的藏品。陈飞坐在一旁略有紧张，他知道为了这场拍卖会老板特意改签了飞机，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总觉得事关重大。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临时增加了一件私人藏品。这是思昂的内部拍卖会, 流程并不那么严格，重要的是藏品。东西送上台的时候陈飞就发现老板坐直了。
　　那是一只小巧精致、充满东方韵味的手镯，但当拍卖师助理用钥匙打开时便了解到这过于小巧的物件其实是戴在脚上的。不知哪个朝代哪个奇人发明的，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本来是上不了台面的，历经岁月沉淀的古朴金色却令人不禁猜想起它当初是和什么样的旖旎柔美相伴。
　　只是据他所知，老板最近并没什么动向，送包的崔总和老板已经认识多年了，陈飞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天雷地火套在这位老练毒辣的崔总身上，可能只是为收藏所用吧？
　　正当陈飞暗中疑惑时，为vip用户提供服务的拍卖方把那只脚镯送来了，陈飞好奇地看去，突然看见老板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
　　从房子里走出来，照例是暴晒的一天。那些树干重新挺拔，浓密的叶子在阳光下耷拉着，仿佛已经忘记了前天的暴雨，只有阴暗角落里的青苔还保留着水淹的痕迹，旁边的杂草却抽出了新的茎叶。短暂地看了几眼后，陆淮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快步向前走去。
　　工作日常繁重，到了中午，陆淮却破例调整了日程，把三点以后的时间全部空了出来。微信对话框里躺着两个航班信息，最下面那个将在六点抵达江城机场。从金茂这边出发到机场差不多得一个半小时，考虑到堵车等因素，早点出发比较合适。
　　“陆姐去见谁啊？”
　　西瓜瞥见陆淮挎着小包出去的身影小声嘀咕。
　　“今天这妆化的格外漂亮是吧，还喷了香水，我闻到了。”大柱凑过来。
　　“走走走，没事是吧，我这儿等着统计你们的进度呢！”
　　俩人的脑袋被菲菲拍开，不过菲菲也望着大门狐疑，她陆姐确实少有穿这么周正去见谁还不给她报备的时候，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我艹！菲菲被自己这个念头刺激的一脸血。
　　陆淮一路畅通，到了机场附近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半。她先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消磨时间。闲着没事开了小群，发现赵荻问她在哪，一时无聊就发了个定位，谁知道那丫像是长了个狗鼻子，立马问陆淮是不是在接李雍。
　　陆淮：……
　　她跟李雍后来的事没怎么跟赵荻和谷穗讲，开不了口，说仇人，关系暧昧不清；说情人，陆淮觉得自己还是别往脸上贴金了。
　　谷穗今天好像特别闲，立马跟了一句。
　　“小贺跟我讲过，雍神不但帮鹿搞定了云州，还替她把赌债还了。上次我看他那些朋友对鹿都挺好的。”
　　小贺就是贺昭，那天后来怎么了，陆淮没问，但很明显肛肠科这位大夫过的特别滋润，一口一个小贺都不带避讳的。
　　赵荻一阵哇哦：我就知道我姐们的水平，还想找我姐们报仇，等着受死吧！
　　陆淮嘴角勾了勾，这还像话，死党什么的就这点用了，再怎么着也向着你。
　　不过陆淮高兴了没两秒，赵荻忽然来了句：你们是不是住一块了？
　　陆淮：……
　　这事她没跟任何人讲过，那畜生深以为耻，更不会对人说，赵荻不可能是从他那边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
　　这话一发出去，俨然就成了证据。
　　赵荻洋洋得意：“我诈你的，魏亦辰追你那么多年，你都没去接过他，我就想李雍都能让你去接了，这得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陆淮：……
　　是不是被打压久了，智商都降了。
　　大约觉得陆淮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谷穗发了一段话。
　　“其实现在人都能看开，谁还抱着老黄历过啊。但关键是你觉得怎样。觉得行咱们就争取一下，不行咱也别伤着自己。不管怎样，姐们挺你。”
　　“对对对，许志强他们都在呢。”赵荻附和道。
　　陆淮嘴里塞了颗话梅，往后一仰，靠在椅背就能看见远处飘荡在在树丛上的云，那些云鼓鼓的、亮亮的云，轻盈又温暖。她手指在键盘上打打停停的，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好的。
　　没有人天生喜欢黑暗，只要她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她就可以坚持下去。
　　发完陆淮退出了微信，先给苏梅打了个电话，确定航班没有延误，苏梅那边人也都到了。那她现在出发，根据她对前面车队数量的估计，在她到航站楼的时候，会有很大可能和抵达出发通道的李雍遇上。运气的话，说不定会比苏梅他们还早一步。
　　陆淮不觉笑了笑。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平稳降落，身材高挑的年轻空姐站在门口说着再见，当李雍经过时，脸上不禁浮现羞涩。
　　“李总，老董事长的电话。”
　　何飞却正巧挡住了空姐的视线，于是在空姐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剪影般的轮廓，却依旧矜贵清隽。
　　“在哪家医院？”李雍眉头拧了起来，片刻之前他还神采奕奕，毫无疲态，此时却像从深重墨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湿冷的气息。
　　何飞微垂着头，紧盯着地面。
　　“好，知道了。”
　　李雍挂了电话：“不回紫荆公寓了，先去广安医院。”
　　“是。”
　　何飞抬头的时候，发现老板眼里冷光闪烁了下，以为他还有什么吩咐，李雍却大步往前去了。
　　东阳和京安联合开发的长业项目，上次陆仲柏就试图拉拢京安一些立场不稳的元老进行反水，这次他出差又爆出核心数据遭泄，李佩容坐不住镇，被人捅到老太太那儿，把老太太直接气晕过去了。这是一天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在干什么，盘算着给陆仲柏的女儿买东西。
　　李雍手心兀地一震，低头才看到自己握着手机，滑开就看到一条消息。
　　L：快出来了吗？我前面堵了，你往西走一点就能看见我。
　　胸腔中似有海浪冲刷，但很快凝结成冰。李雍拇指略一用力，手机屏幕就陷入了黑暗，旋即把手机塞入口袋，脚步再未有任何停顿。
　　陆淮这会儿恨不得敲爆自己的脑袋，她恨自己想的简单，为什么只估算车速，不考虑这么热的天，大家很有可能在出口附近打架啊！前后都是车，大家都等着走，她也不能下车过去，只能瞅着空往前挪。不过李雍不是瞎子，他应该能看到她的车吧，离的也不是很远。
　　前面又不走了，陆淮索性把头伸出车窗，刚往前看了一眼，就见一群人护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雍——”
　　不知道是不是太吵了，那人直接上了前面的车。
　　就是李雍那台迈巴赫。
　　陆淮赶紧缩回车里，给李雍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眼见那些人都上了车，陆淮又给苏梅打电话，响了两声电话被挂断了。
　　陆淮缩回车里，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决定还是下车去看看，刚准备动，后面响起喇叭声，陆淮只好跟着前面的车走，等她驶出出口，早就看不见迈巴赫的影子了。
　　……
　　晚上八点，南城区依旧深陷在晚高峰的难熬里，迈巴赫好不容易从拥堵的车流中冲出来，立即调转车头，冲向位于五环外的杏林山庄，李家的老宅。
　　老太太下午的时候已经出院回去了，这里面的时间差透着点惩罚的意味，李雍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侧嘴角勾着，粗看还有几分笑意。
　　“回来了。”李佩容一直盯着监控，瞧见迈巴赫的影子就赶紧同林岚英汇报。
　　林岚英的拐杖就“咚”的一声。
　　李佩希正从楼上下来：“妈，您急个什么劲，李雍刚从美国回来，十几个小时飞行不累吗？回头您自己再把自己急坏了，那您就舒坦了。”
　　“我急什么劲？张淑兰重孙子都抱俩了，他这一天天在外头的，等着让我李家断子绝孙是吗？呵，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唉，先让男狗渣一会儿，回来会虐的他妈都不认识的


第32章 
　　“那也不能那么急，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李佩希年近六十, 却保养得当, 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深知老太太色厉内荏的她随意在沙发上坐下, 顺手在盘子里捏了个白色团子塞嘴里，入口即化, 李佩希不由道：“这谁做的，家里换厨子了？”
　　一直在厨房里听着外面动静的崔曼才出来：“大姑是我做的, 好吃吗？”
　　“好吃好吃。”李佩希笑道, 吃人嘴短, 再说了老太太那么怕抱不上重孙子，能到家里来的她都得客气。
　　林岚英却什么都没说, 她一直不太瞧得上崔曼，但比起讨厌崔曼, 李雍能早点结婚更重要, 所以也就视而不见了。
　　说话间门开了, 李雍出现在门口。
　　李佩容就在门口等着, 亲手接过李雍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这位在东阳呼风唤雨的副总做这些事流畅自如，这的确也是多年的习惯了。
　　李长泽死后, 李家独剩李雍这一个男丁，李雍就是林岚英和李佩希、李佩容、李佩清的命根子。
　　“奶奶。”李雍过来。
　　林岚英没急着答应李雍，眯着眼细细打量孙子，这个头这脸，不说万里挑一了, 也是千里挑一，怎么就成大龄剩男了？
　　晚间的凉风随着李雍吹进房间，带来几分甘冽。经历了十几个小时飞行又在江城转了半圈的李雍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惫，英俊的眉眼在老太太面前罕见透出几分温柔，崔曼心跳不由加快，克制着在一旁帮忙摆盘。
　　“你再不结婚，就别叫我奶奶了。”林岚英道。
　　“嗯，那我以后就只能叫您老太太了，别人都知道您老了，一点都不美了。是不是崔曼？”
　　崔曼怎么也没料到李雍当着老太太面叫她，一时吃惊，不由看向李雍。
　　李雍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解着领带，眼波流向崔曼。
　　……
　　陆淮本来是关机了，后来睡不着，又开了手机。
　　微信里还是那几条消息，没回复。她的朋友圈却显示有人评论。
　　陆淮戳进去，看见一个叫辉子的人在她半个月前的动态下面问她是不是和李雍分手了？
　　这谁啊？
　　陆淮准备细看的时候，那条评论突然消失了，接着陆淮查到一条评论已被对方删除的消息。
　　陆淮：……
　　反正也睡不着，陆淮往下扒拉微信列表，终于翻到这个辉子，这不是林晖吗？
　　陆淮老早就加了季常那拨人的微信，不过一直没聊过，总感觉他们是孩子，这会儿略一思索，给林晖发了条消息。
　　陆淮：我都看到了，怎么回事？
　　陆淮虽然这么问，却没把握林晖会说实话，如果他真想告诉她的话，刚才就不会删那条评论。
　　没想到林晖直接发了张朋友圈截图过来。
　　崔曼真没想到今天收获那么大，当陈特助拿着那个包进来时，林岚英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后来吃完饭玩手机，不知道怎么聊到自拍技巧，后来就开始拍照……不是她心机，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她就发了一张在朋友圈里。
　　“啪”的一声，陆淮手机没拿稳，从被子上滑到床上，又差那么一点被陆淮抓着，最终摔倒地上，捞上来时屏幕上散发着如同万千星河的点点光辉，碎的彻底。
　　他妈的……
　　陆淮简直不敢相信，盯着手机半响，扔到床头柜上，用被子蒙着头睡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老太太早就上去休息了，但李佩希、李佩容还拉着崔曼说话，俩人都看得出来，如无意外，十有八、九就是这位了，当然要比以前客气。
　　客套对崔曼向来不是负担，但像今天这么满足还是头一次。
　　凉凉夜风吹着，崔曼向停在喷泉前的迈巴赫走去，她是开了车来的，但这会儿谁愿意提那台车。
　　“崔总。”
　　陈飞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今晚崔曼对陈特助印象特好，要不是陈飞出现的及时，老太太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转变对她的印象。
　　崔曼下意识地就想夸夸陈飞，却没留意到陈飞脸颊上的潮红，像是憋了很久。
　　“既然崔总拿了包，那把包里的东西给我吧。”陈飞知道这事不好办，索性单刀直入。
　　包里的东西？
　　崔曼拿到包还没来得及打开，这时候把手伸进去，真摸到了一个盒子。顿时崔曼的感觉就不好，就像她原本站在山头，被人“咣”的一把狠扯下来。她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很多年都没这种兴头上被人打击的体会了。
　　陈飞却松了口气：“李总先回去倒时差了，崔总没开车的话，我正好顺路。”
　　毕竟修炼了多年，崔曼指甲扣在手心里，愣是挤出个笑：“我开车来的，不用费心了，李总走了？”
　　终究是不甘心，视线在庭院里穿梭，李家是园林式建筑，处处影影幢幢，看不清哪有人，远处假山阴影里有一点猩红，但就停在那儿。
　　“那我走了……”
　　崔曼咬住唇肉，再不走，最后一份体面也没有了。
　　等崔曼的保时捷驶出视线，陈飞走到假山后边，把盒子交给李雍。
　　“老板，今年的年终奖……”
　　陈飞不无愧疚，他本来准备回公司，突然看到后座上的礼物，担心遗失才拿下来送交给李雍，没想到会被崔曼误会。
　　话没说完，站在阴暗处的男人骤然抬眼，那一眼浓重如墨，又仿佛无底深渊，令陈飞当场血液凝结，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等他回过神，李雍早就走远了。
　　天热，人好像都跑到超市里凉快了，陆淮推着手推车挤在人堆里，好不容易抢到了临期酸奶，然后转向肉柜。
　　“我跟你说，还是买生态肉的少，这柜台都没人，这是生态养殖吗？”陆淮一面挑拣新鲜的后腿肉，一面和赵荻通电话，完全无视卖肉小哥那一脸“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人都朋友圈公开了，姐妹，你醒醒，你到底怎么想的？”赵荻在那边急出了一嘴泡，她是不想干涉姐妹，但不能看姐妹被欺负啊！
　　“有空过来吃饭，我给你做红烧小排，你不是一直都想吃吗？行了，我再挑两块肉，回见。”
　　陆淮一口气说挂了电话，对卖肉小哥道：“今天五花肉有没有七层的？没有七层的九层的也行，最次也得五层的，我不喜欢吃太多肥的，要那种肥瘦均匀的知道吧？上面千万不要有咪咪头，要靠近肋骨的……”
　　还咪咪头……
　　这是来找茬的吧？卖肉小哥惦着尖、刀就差给陆淮点颜色瞧瞧，忽然瞧见陆淮的脸，当即愣了下，接着真从那一堆五花肉里挑出最好的两块，包好称了丢进陆淮的推车里，一个字都没说。
　　进门李雍就闻到一股肉香，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厨房里有人说话，李雍过去，看见陆淮系着围裙正在炒菜。
　　“李总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
　　吴阿姨大约没想到李雍会到厨房视察，平时就算饭没做好，李雍也不会过问，不过吴阿姨很快想到了陆淮：“今天菜都是小陆做的，小陆特别会做饭，排骨、东坡肉都是她做的。”
　　姑娘头发松松挽在脑后，身上穿着家常便服，外面罩着深蓝的格子围裙，一看就不是她的，因为腰那里系到底了还格外宽松。侧面看鼻子又挺又翘，她实在很美，却不是年轻水润的美，也不是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她的美初看惊艳，细品值得回味，再品你会发现有种凡尘之美。抛去华丽，返璞归真，仿佛一株从瓦砾丛中生出的黄刺玫。容貌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个汤，洗手准备吃饭吧。”
　　陆淮转身便见男人披着一身清冷站在门口，他这个人，像是天生带着凉薄的属性，不管什么颜色都能穿出遗世而独立的感觉，让人轻易的亲近不了。眉眼间气势又过于强大，给人一种在他的世界只能由他称王称霸，他人只能俯首称臣的感觉。
　　“阿姨，你盛汤吧，我把这些端出去。”
　　陆淮适时拯救了已经被李雍弄的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拘谨不已的阿姨，素手端起炒菜，果然一出去就被拽住了。
　　“我先把菜放下，烫。”
　　李雍松手，陆淮把盘子放下，顺手在耳朵上捏了捏。
　　“这两天怎么回事？”李雍眸色暗沉，视线从她发红的耳朵上移开，晃了晃手机。
　　“我手机坏了。”
　　陆淮早就猜到他会因为这两天没给他发微信找茬，从桌角拿起手机递过去。
　　李雍接了过去，斜她一眼，丝毫不掩饰怀疑：“怎么烂成这样？”
　　“屏裂了呗！”
　　“怎么不换个新的？”
　　“没钱。”
　　陆淮干脆道，看见李雍脸色补了句，“还能用。”
　　“那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他本来想第二天就回紫荆公寓的，因为没有收到微信一直等到今天。她倒是挺悠闲的，还有闲心做饭。


第33章 
　　厨房灶上的炖锅发出轻微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一只勺子大概碰到了碗, “叮”的一声, 窗外掠过一个黑点，不知道什么鸟飞这么高……
　　一切都透着安详静谧, 除李雍漆黑的眼。
　　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闲散地挡在陆淮面前, 然而四周仿佛筑出两面围墙，向前延伸, 将陆淮带回十几年前的岛上, 一如从前那座爬满绿藤的老房子的二楼, 那里，也有一条这样的走廊。
　　外面似乎没有动静了, 一直趴在门后的陆淮悄悄把门打开一道缝。
　　门板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陆淮惊愕后退。
　　李雍手撑着门, 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女孩头皮发麻, 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惊恐, 饶是如此, 依然狠瞪着对方。
　　“你昨天晚上在车里干什么？”
　　陆仲柏上楼后，她看见他摸黑上了车, 在车里捣鼓了很长时间才走。前天，陆仲柏的车子刹车失灵，撞到路边围栏，差点出事。
　　陆仲柏把李雍带回来的时候，对外宣称他是老朋友的儿子, 父母双亡，被他收养，而且这孩子在车祸中失忆了。
　　陆淮真把他当哥哥，直到她在陆仲柏的口袋里发现沈园的照片，而后发现李雍是李长泽和沈园的儿子。
　　陆家和李家的仇恨，外人不知，陆淮却是从小听到大，更何况那年代网络已经兴起，李家作为望族，李长泽和夫人去世的消息一度纷纷扬扬。网上有男孩的照片，虽然是简单的证件照，眉目中的清隽淡漠却和面前少年如出一辙。
　　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父亲虽陪在母亲身边，太多却多有敷衍，对这少年却极为重视，所求无有不应。从发现少年身份的那天起，女孩就像察觉到了什么，却因为少年的失忆没法痛快地发泄出来。她开始对少年时冷时热，或者在暗中观察他。本来是无心，直到陆仲柏出了那个小事故，她突然想起来在陆仲柏出发前，少年似乎围着车转了几圈。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他对她的冷淡，他眼底时不时有的那种嘲讽，他真的失忆了吗？如果他没失忆，或者记起了一切，被逼着认“贼”作父，岂不是和她一样恨？
　　陆淮长了个心眼，她不知道陆仲柏为什么要对李雍那么好，但好是毋庸置疑的，想让陆仲柏信服，她必须拿出证据。
　　就是现在了，女孩见少年回答不上来，冷笑一声，就往楼下冲去，却被人一把拖回来，抵到墙上。少年的嘴几乎挨着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焦急。
　　“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不信，肯定不信。
　　她推开他，往楼下跑，却再度被拉回来，少年带着热气的嘴扑到她唇上，他眼睁着，深若星空，里面全是无声的恳求。
　　有一瞬间，女孩迷失在那双眼睛里，直到车轮转动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慌乱地推开少年，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少年站在楼上的栏杆边，嘴角微微勾起。就像现在这幅样子。
　　结果是，车子不但没事，里外还被清理了一遍，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痕迹。
　　陆淮从那时候就知道李雍是个什么变态，他以激怒她再打压她为乐，他放她鸽子，他和别的女人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错的只有陆淮。
　　陆淮笑了笑：“没有，你不也没回我吗？”
　　见李雍眸光猛地一跳，陆淮深吸了口气，加快了语速：“‘你凭什么？’你是要这么跟我说吗？我知道我们不是平等的关系，我接受，所以我被放鸽子我不恼怒，不生气。不就是放着一堆工作不干，白等到十点吗？我可以！我需要的只是喘一口气，你能不能让我喘一口气再把球扔出去，我一定摇头摆尾给你衔回来。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那么现在可以先吃饭吗？你看，这些菜全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行。”
　　吴阿姨端着汤出来，忽然发现李雍和陆淮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很是古怪。
　　“那个……饭都好了，你们吃，我该回去了。”吴阿姨忙道，虽然她悄悄问过陆淮和李雍的关系，陆淮说不是，但李雍这房子哪有姑娘住进来过呀，李玛姬除外，人家也是和爸爸一起来的。
　　“吃饭。”
　　吴阿姨走了，李雍去洗了手坐下，脸色和平时无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陆淮盛了饭坐下，用公筷给李雍夹了块排骨：“你尝尝这个。”
　　上次在陆淮那吃火锅不算尝到陆淮的厨艺，李雍咬了一口，有些意外。
　　“你真不生气啊？”
　　没听到陆淮提崔曼，李雍还是有些意外，虽然他之前觉得不大可能传到陆淮耳朵眼里，因为陆淮平时生活圈子和崔曼几乎没什么交集，后来陈飞问崔曼要回来脚镯后，那条朋友圈崔曼立即就删了。
　　“生什么气？”陆淮眨了眨眼，“你想看我生气啊？可以啊！”
　　陆淮说着要表演生气，突然发现李雍一动不动地瞅着她，低头盯了一会儿桌子上的菜，忽然抬头：“那我能不能亲你？”
　　李雍：……
　　李雍观察着陆淮，发现她是真不知道崔曼抢了她一个包。其实这小丫头这些年过的是苦了点，她要是不知道抱紧他这条大腿那些苦都算白吃了。这么一想，嘴里的小排异常香嫩起来，看不出来还有这手艺，李雍给自己夹了一块，也给陆淮夹了一块。
　　“那我到底能不能亲你？”陆淮穷追不舍。
　　“你能不能矜持点？”
　　李雍横她一眼，天底下敢公然这么撩他的也就只有她了，撩也不撩得含蓄一点，头疼。
　　“你不说不我就当同意了。”
　　陆淮不要脸地要起来，李雍赶紧把她按回去：“服了你了，先吃饭，吃完好好刷牙。”
　　“……哦！”
　　精排特贵，陆淮只买了三斤，她就吃了两块，其余的被李雍吃光了，他还吃了半碗红烧肉。
　　吃完饭，陆淮洗碗，李雍倚在门口看她干活。
　　过了一会儿，陆淮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她也没在意，收拾完回房洗澡换衣服。完了出来，发现李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陆淮楞了楞，李雍抬眼瞟她一眼：“看什么？还不过来。”
　　陆淮过去才发现他好像洗过澡了，身上有种沐浴露的清香。
　　“我以为你不会看电视的，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嗯，谁说我不看电视，我不是人？”李雍说着后仰，他下巴微抬，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陆淮。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陆淮仍一阵口干舌燥。漂亮的人通常都知道自己的优势，陆淮从小容貌出众，走到哪儿都被人夸，但她其实不爱用这种优势。对于女人而言，好像一“漂亮”就掩盖了其他的努力。李雍这种屑老板显然不同，通常情况下，他毫无负担地利用这种优势。陆淮怀疑，他可能每天早上都会对着镜子亲吻他那张脸。
　　“我先帮你吹头发。”
　　陆淮避免了和李雍直视，拿了吹风机绕到沙发后面。
　　李雍知道被她看破了，却只是笑了笑，心安理得地享受陆淮的服务。
　　陆淮手指插、在李雍发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这么蹂、躏他脑袋的，很快想起应该不是，他跟那个崔曼不是挺好的吗？崔曼知不知道她这个玩物呢？
　　陆淮一下开了最高档，轰隆声让李雍把头一偏，拽着陆淮从沙发背上翻过来。
　　“你干什么？”
　　“吹头发啊！”
　　“我给你吹。”
　　李雍拿过吹风机，把陆淮的脑袋揉的一团乱，那小手指头插在他头发里，简直钩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勾着他，他再忍下去还是男人吗？
　　陆淮觉得自己这时候该喊“不要”，但觉得那太像某岛国片了，忍着没动，殊不知她这样忍耐的模样看得李雍更心痒难耐。
　　李雍用手指把她头发分两边，抱住她脸亲了上来。
　　男人嘴里有股清新的薄荷味，他应该是刚刷过牙，李雍也尝到一股水蜜桃味儿，这么大了还用水果味的牙膏，小坏东西，又软又香。
　　电视上的男主持人卖力地喊着，跑着，压根没人看他。
　　接吻这活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裤子绷不住。
　　李雍抿着嘴把陆淮提起来放下去，这狗东西每次都往他身上爬。他好歹也管着一不算小的公司，次次被压下面跟应召女郎似的。
　　他胳膊才一动，陆淮就抱住了他脖子喊：“我什么都不做，就抱一会儿，抱一会儿！”
　　这畜生穿衣服迷人，脱了更迷人。宽肩窄臀，又不是满身横肉那种，摸到才知道肌肉又紧又密充满弹性。
　　李雍早给自己划了底线，怎么也不能让陆淮越界，抬眼要警告她，却突然看见半团粉雪。
　　陆淮洗了澡后换了吊带睡衣，一会儿就要睡觉了肯定不用穿内衣，她怕走光罩了件短开衫，谁知刚才闹了一气，衣服早就滑到臂弯，连同一侧的吊带。
　　李雍楞了两秒，把视线移到旁边：“不行。”
　　陆淮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光了，听他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坚定，直接扑过去抱住他脖子，李雍被她扑的往后仰，陆淮就亲在他脖子上。
　　“听说亲喉结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李雍眼盯着电视：“谁说的？”
　　“别人说的。”
　　“你试试。”
　　陆淮亲了下李雍的喉结。
　　李雍没什么反应：“你再亲两下。”
　　陆淮连续亲了四下，忽然天旋地转，被重重压在沙发上。
　　“你不是不行吗？”陆淮只有喘气的份儿。
　　李雍很想把她扔出去，瞧着她比桃花还好看的颜色，眼神幽黑，嘴角一勾：“再说我不行我让你走不了路。”
　　说完埋在陆淮怀里，陆淮觉得自己成了一条濒死的鱼，她以为李雍会把她尾巴劈开的，没想他拍了她一巴掌。
　　“一顿饭就想让老子献身，你也想的太美了，起来。”
　　陆淮：……
　　“是你在我身上。”
　　李雍：……
　　李雍坐起来，陆淮趴在他一侧肩上，手从他敞开的衬衣里伸进去：“要不我帮你？明天还给你做红烧小排。”
　　李雍：……
　　她漆黑的头发披在身后，浓的跟海藻似的，一种混合着水蜜桃的特殊香味一个劲地往他鼻孔里钻，李雍抱紧了陆淮，良久气息才平稳下来，没好气捏过陆淮手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又把陆淮按在沙发上猛亲。
　　“这下满意了吧？”
　　“……嗯。”
　　“回去睡觉去。”
　　“嗯。”
　　“明天还要吃红烧小排。”
　　“……”
　　一顿红烧小排根本不够，李雍眸色发暗地看着陆淮回屋，他径直上楼冲了个凉水澡。他和陆淮是不可能的，不过目前的状态还行。
　　李雍出来忽然看见扔在床上的外套，伸手一摸，盒子还在里面。
　　算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李雍却没有见到陆淮，听吴阿姨说陆淮急冲冲上班去了，早饭也没吃。
　　她是得急，毕竟谁知道好日子能有几天。
　　李雍照常上班，他的日程表从早到晚都排得满满的，有时候坐车、吃饭的碎片时间也要用上，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今天却感觉时间过的格外缓慢。
　　“抱歉，有点事处理下。”
　　看见苏梅，李雍彬彬有礼地从满座大佬中起身，步出门后，苏梅向李雍汇报半个小时后他还有一场饭局。
　　“饭局取消，这边也结束。把我今天晚上的活动都取消了。”
　　苏梅莫名地觉得今天晚上老板抬手看表的姿势有点……急迫？
　　不过抬眼便见老板神色冷淡，如笼寒霜，苏梅心头立即一凛，哪还敢妄加猜测。
　　八点十分，李雍出现在紫荆公寓楼下，他没有给陆淮发微信，不过他相信陆淮已经准备好了红烧小排。走入电梯的瞬间，李雍松了松领带，被服侍过的身体仿佛有了记忆，还未靠近便已发热。
　　开门，一片黑暗。
　　李雍在门口站了片刻，开灯，拧开陆淮住的那间客房。
　　越往里走，李雍越感觉这房间整洁的不像陆淮住过的地方。李雍一直走到浴室里，陆淮住进来后他没进来过，但他记得当时陆淮把毛巾、牙刷什么都带过来了，现在毛巾架和洗具架上全部空空如也。
　　噢，可怜的屑老板，哭吧哭吧


第34章 
　　江城这座城市，在改革开放中一直走在前列, 直到今天, 缺什么也不缺少繁忙。但在下属心目中一贯以“工作狂”为名的李雍，在签署完一个文件后, 意外地发现他无事可干了。
　　“没有会议了吗？”
　　两眼发青的苏梅连忙摇头，这半个月屑老板不知吃了什么药, 不但自己疯狂加班，还拖着公司上下陪他一起, 简直是草菅人命。
　　“有饭局吗？”
　　从来都是别人惦记老板的饭, 老板现在竟然惦记上了别人的饭！苏梅内心的小人不敢相信地疯狂摇头, 但很快出于转移屑老板的注意就是拯救自己，避免幺蛾子就争取让他们这些社畜能苟延残喘到明天, 苏梅大胆的提议。
　　“要不我给陈总、穆总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李雍沉默片刻，矜持地点头。
　　八点五十, 在等了半个小时后, 陈浩东才第一个推开包厢门进来。
　　“抱歉啊, 临时有点事。”
　　“什么事我喊你你都听不见从你边上过你跟个聋子似的？亲的爽吧？艹, 这家伙谈恋爱了你们信吗？”
　　季斯礼和穆翰一起跟在陈浩东后面进来。季斯礼笑的捂住肚子，穆翰也笑。
　　陈浩东一脸羞恼, 揪着季斯礼的领子给了他两拳，趁机道：“那什么，这个还挺合我胃口的。”
　　季斯礼挣扎着出来：“那叫上来玩玩呗！”
　　陈浩东瞪他一眼，心说“玩你妈”：“不行，她害羞。要不今天你们先玩, 改天，周末我做东。”
　　季斯礼不可思议：“装什么装？说你谈你还真装上情圣了？李雍难得约一次……”说起来季斯礼都有点生气，公司的那些小主播，哪次不是陈浩东先挑。
　　季斯礼这么一说，陈浩东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他不给李雍面子，是下面那个难缠。
　　“算了，忙你的去吧。”
　　李雍摆了摆手，今天约的突然，肯定打断的有些人的计划。陈浩东属于嘴上不说，心里有谱。
　　陈浩东歉意道：“改天我一定带她来给哥们敬酒，你们不知道，脾气大，我就差供着了。”
　　陈浩东嘴上抱怨，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把季斯礼看得一愣愣的，等陈浩东出去了，才“操”了一声：“他妈他真谈恋爱了啊，我艹他这是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啊！”
　　穆翰笑了笑。
　　李雍开了酒，给两人倒上。聊了没几句，穆翰忽然问李雍是不是能搞到Birkin包？
　　这个问题夹杂在经济走势里太突兀了，一时李雍和季斯礼都看着穆翰。
　　穆翰摸了摸鼻子，这个笑容跟先前的笑如初一辙：“我家里不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吗？没别的爱好，就爱买这些，我那儿名额用完了。”
　　爱马仕这些牌子最擅长搞饥饿营销，对每个顾客一年能买几个Birkin包限制得死死的。李雍那儿是有，但值得穆翰求到他这儿？
　　穆翰大约瞧出兄弟们的意外，尴尬地咳了一声，忽然又觉得兄弟们不应该原地踏步不前了，他有义务帮助他们成长。
　　穆翰吸了口烟，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感悟说了出来：“你们说，像我们这样在外面没日没夜，来个人敬就得喝图什么？我们不也一张嘴，吃饭吃一碗饭，睡觉就躺一张床吗？在外面累得跟狗似的，回家还得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季斯礼你说，你找那些女的能跟你说话超过十句吗？”
　　季斯礼直瞪眼，说他干嘛，能说十句啊，不就“爽吗”“爽”“啊”“啊啊……好大”……吗，凑合凑合也够十句了。
　　但说到心坎子上的，能交流的，真心跟荒漠似的。
　　艹，为什么他要听穆翰这直男老狗说这些？他明明经验比穆翰多了去了。
　　穆翰说完季斯礼又转向李雍：“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有体会，你们家人多，不像我。不过我现在回家也是一桌子菜，家里面吃的和外面吃的还是有区别的，那个味外面做不来，是不是？”
　　李雍表示，穆翰可能需要一盆水清醒清醒。
　　“你前段时间不还不热乎吗？”季斯礼挑衅。
　　“那时候还缺乏了解。我跟你们讲，你真的要去了解一个女孩子，你一定要对她好，要宠她，然后你就会收获不一般的感觉。”
　　“当然你要宠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季斯礼。”
　　我艹，为什么这么提醒他！
　　季斯礼一脸懵逼，下意识地看向李雍，李雍脸色更难看，因为穆翰刚刚说到：“李雍你就不用了，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都是崔曼宠你。”
　　穆翰完全没意识到，就在今天晚上，就在刚才，他的一番掏心挖肺已经让他的两个铁哥们自动和他单方面断绝了关系。他难得打开话匣子，还是这么有深度有意义的人生话题，他完全不能控制，他滔滔不绝，他欲罢不能。
　　佟学伟进来的时候就见穆翰高谈阔论，而李雍和季斯礼如丧考妣。虽然摸不着头脑，佟学伟还是拉着杨茜自罚三杯。
　　终于有个上道的，李雍脸色好了些。而季斯礼一看佟学伟带的那妞大耳环、皮裤，画的跟鬼似的，翻了穆翰一个白眼，满血复活了。
　　穆翰说的正热烈呢，强行打断，内心极度不爽，而李雍和季斯礼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眼神就不往他这边飘，穆翰不甘地扫向佟学伟，手忽然一抖，拽住了季斯礼。
　　季斯礼当即一抖，艹，怕了这货了！
　　倒不用穆翰说了，因为角落里那个接吻的声音简直跟放炮一样。
　　干什么干什么，当他们都是死的不是？
　　季斯礼走过去，用手指头戳戳佟学伟，就算欺负他没留过学，也不用这样吧。
　　佟学伟睁开眼时还一脸陶醉，像是没分清自己在哪：“怎么了？我不能疼我女朋友了？”
　　可以啊，你可以疼，你也挑个地方不是？搞得跟发情期到了似的，这也不是春天啊！
　　“要不要我帮你们开个房？”季斯礼没好气道。
　　佟学伟没说话，他身上那穿两个牛鼻子环的女孩开口了：“行啊，谢谢哥！”
　　谢你妈呀！
　　这话是李雍描述的季斯礼心理，不过也准确代表了他当时的心情，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竟然尴尬无言，这局还是他攒的，李雍到家就一脚踹沙发上，他那包着牛皮的进口沙发没事，他脚疼。
　　李雍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都是佟学伟那小年轻抱着小太妹啃的样子，就那样，怎么下得了嘴？哪有她干净，又香又软，多少果冻，好茶叶也比不过她那种香甜……
　　又他妈在想。
　　李雍忽地站了起来，拽领带的时候没拽好，差点把自己勒死。解下来扔到一边，伸手去摸烟，摸遍了抽屉找到一个空盒，一低头，发现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跟上坟似的。
　　行，你有种，有种别回来。


第35章 
　　《封十》里面几个非常重要的场景一直做不出来陆淮想要的效果，现在有钱, 陆淮索性带着团队野外考察去了。从北往南, 从东到西，去寻找大自然最巍峨壮丽的景色。通常激发灵感后需要当场记录下来, 以免灵感流失。因此走走停停，有时候还会在某个地方停留两到三天, 所以这一个月过的是光阴似箭。
　　差不多五六天前，陆淮到了靖西这个地方。上次她和李玛姬曾经路过此地, 当时从当地人那儿听说这个地方十分漂亮, 但一是靖西没有多大名气, 二是时间紧迫，陆淮就没去。这次想到这个地方, 当乘坐的小火车缓缓驶入山中时，千峰万仞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碧带仿佛巨蟒吞云, 无尽山花点缀其间, 人间仙境, 不过如此。陆淮当即在镇上找了个民宿住下，每日早出晚归带队写生。
　　这天又是一通忙碌, 回去时都快八点了。瞅着大家讨论的激烈，陆淮自个儿下楼找老板点菜去了。
　　民宿配有公用厨房，不过陆淮这些人没时间做饭，但老板本地人，烧一手本地特色菜, 接受点单。陆淮这批人吃几天了，意犹未尽。陆淮今天打算再点个啤酒鱼，一楼没看见老板，就到院子里去捞鱼。
　　这院子一半靠山，面积极其广大，靖西这地方山容水态，雨水繁多，不用刻意修饰便自成景色。鱼池就在合、欢树下面。合、欢树的花是粉红色的，一丝丝的，像个毛绒绒的小扇子，一树小扇子看起来就像云团。老板可能也觉得这树好看，费心挂了很多小灯，白天缥缈的云团又成了另外一番火树银花，甚至吸引了游人在树下自拍。
　　陆淮等着那拨人拍完，抡起抄子正准备逮条大的，树干后面人影一闪，钻出个人。
　　陆淮手里的抄子当即晃了晃，她脑袋空了两秒，没能蹦出来解决方案，选择了最直接的，把抄子一扔，扭头就跑。
　　那个人腿长速度快，两步越过她，并无拉扯，只是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刚才那拨人在不远处喧声鼎沸，没人注意到这里无声的对峙。
　　其实陆淮不是第一眼认出的李雍，她反复看了几眼才突然发现那个运动裤松松垮垮，宽大的T恤一半扎在腰里，一半拽到外面的人是他。他刘海垂到额前，胸膛起伏不停，眼神幽深地盯着她。陆淮心里像有一百只小鼓，敲的她鼓膜快破了。
　　“跑啊？”
　　李雍伸手拽领带，才想起来脖子上没有，他呲着牙，觉得自己像头大老虎，把眼前的小白兔吓得簌簌发抖。可他妈的她算哪门子小白兔？一个招呼不打失踪35天，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是吧？
　　李雍这个人，吓起人来本来就吓人，陆淮笃定，他现在不是想吓她，他是想弄死她。上牙合下牙碰在一起好几次，陆淮才说出来话。
　　“那个，我给你留了纸条。”
　　她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话到嘴边变了。陆淮啊，你就跪吧，跪着跪着你就习惯了。
　　李雍看起来马上就要炸了：“你怎么不把纸条塞老鼠洞里？把纸条压在盘子下面！”
　　陆淮缩了缩脖子：“我忘带手机了，本来就坏了。”
　　“忘带？”
　　李雍往前一步，陆淮跟着后退，发现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李雍一拽，她就撞到他胸口上。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她被李雍烫了一下，还听到他“咚咚咚”疾速的心跳，跟火车撞击铁轨似的，陆淮脑子里一片空白，中间李雍做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后来发现被他勒的都出汗了，赶紧推他，让他放手。
　　“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看着我把你扛回去？”
　　李雍声音懒洋洋的，陆淮看不见他的脸，通过他的声音确定他现在得意洋洋。
　　李雍搂着陆淮，带着陆淮往房子里走。陆淮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考虑到刚才李雍那句话，觉得他也不是想把事搞大的意思，再说楼上都是她的人，还能脱不了身？
　　迎面来了一对情侣，陆淮认出这对人住在她隔壁，间断的见过几面，不过从来没打过招呼，这会儿看见李雍搂着陆淮，俩人竟然挤眉弄眼，女的还“哇”了一声。
　　“哇”个头啊，没看出来她是被挟持吗？
　　“小淮姐，要点餐吗？”
　　柜台后的男青年忽然抬头。
　　这是老板的弟弟小程，陆淮脚步顿了下，立即感觉揽住自己的手臂一紧。
　　“啤酒鱼，芋头鸡，老虎菜……”
　　陆淮慢吞吞报着菜名，期望小程能发现异常，但发现了有什么用，她能把李雍抓起来吗？
　　“算了，随便弄几个吧，做好送到208。”陆淮自暴自弃地道。
　　李雍假装没看见她跟小程眉来眼去。
　　上了楼，李雍问：“你住208？”
　　陆淮心跳如鼓，赶紧点头。
　　李雍带着陆淮往208走去，走到207忽然停下，手往陆淮兜里一摸，赶在陆淮变脸之前掏出门卡。“滴”的一声门开，陆淮被推进去，关门，被抵在墙上，李雍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迅猛无比。要不是被操作对象是她，陆淮都要给他发个奖杯了。
　　“你可以叫，我猜他们都想听。”
　　李雍往陆淮耳朵眼里吹了口气，陆淮刚要蹦起来的时候被他狠狠按住，一口咬在耳朵上。并不疼，酥酥麻麻的陆淮汗毛都竖起来了。陆淮抬起膝盖，李雍早有防备，腿压的结实，陆淮朝他鼻子上撞去，这回撞到了，李雍闷哼一声，却埋在陆淮脖子上亲她，随便她咬他肩上的肌肉。
　　感觉陆淮不咬了，李雍把陆淮抱到床上，还跟以前让她趴在他身上，抬手往陆淮眼皮子上一抹，冷笑：“别装可怜了，又不是没感觉到我不会怎么你的。”
　　陆淮顿时哭不出来了，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李雍。现在还有点不相信，他竟然找到这儿。
　　“有烟吗？”李雍问。
　　他仰面躺着，下颚线条从这个角度看完美无缺，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陆淮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你是来出差的？”
　　李雍的火气重新被她小心翼翼的语气点起来，提溜她上来：“你是不是非要找打？”
　　陆淮眼睁大：“你不跟我计较了？”
　　李雍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气死，脸沉下来：“不跟你算账是不可能的，正在想怎么惩罚你。”
　　按自救法则，陆淮现在该垂涎李雍美色恶心他。这会儿却迟疑了，女人都有第六感，的确如李雍所言，刚才在院子里被李雍抱住时，她就感觉到李雍不会怎么着她。彼此都心知肚明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但陆淮真没想到他会来找她，在她的估计中，气得要死是肯定的，也就是可着劲打压她了。不过陆淮对此并不是一无准备，《封十》托李雍的福拿了不少投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雍也不是那么好抽身的。
　　李雍肯定都知道，所以他突然出现就显得特别吊诡。
　　陆淮不那么有底气地看向李雍，想从李雍脸上发现蛛丝马迹，没想李雍正在看她。
　　“烟都没有，那过来亲我。”
　　陆淮慢了半拍，被李雍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个力道，她感受到一股色、情的意味。
　　陆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突突地跳，像是李雍刚抱住她的那种节奏挪到了她身上。又仿佛双人舞，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不由自主爬过去，刚过去就被李雍抱紧，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
　　这他妈太快了吧？陆淮剧烈挣扎。
　　李雍忽然笑了：“你都有胆子在跑之前玩我一次，还怕被我玩？”
　　陆淮：……
　　这个姿势，这个语气，让陆淮想自如自如不起来，感觉李雍的手伸进来了，陆淮身子立即拱起来。
　　那紧张样又把李雍逗笑了，亲昵在她嘴角上亲了亲。
　　“不玩你。”
　　陆淮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没过去，又听他道：“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同样的爽。”
　　陆淮：……
　　“我错了，大哥，我真错了。”
　　陆淮真他妈后悔了，她不该翅膀没硬就想飞，更不该河没过就想拆桥，想想隔壁那么多人，李雍要真在这儿让她用同样的方法爽一次，她宁愿乖乖求饶。
　　李雍见陆淮差点挣掉床底下，赶紧一只手把她拽回来。
　　“那你说说，那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哪天啊？
　　李雍见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想装死，这狗东西简直无缝不钻，李雍也不着急，“啪”地一声把火机打着，捏着陆淮一缕头发就烧。
　　陆淮连忙把头发拽回去：“对，那也是我对你有兴趣。别人我可不会。”
　　“那你还满意吗？”
　　陆淮呆了一呆，她根本没想到李雍会这么不要脸，他们又不是滚床单，虽然也滚过，当时都没问。
　　“就算不好意思，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跑，你的脸皮还没那么薄。还把烂手机给我丢下，为什么？”
　　陆淮吃惊地看着李雍掏出一个东西扔到她手边，正是她的烂手机，李雍竟然给她带过来了。
　　陆淮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李雍就那么看着她，眼神平静，他平静起来就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想不自觉地说实话。
　　“你没看我手机？”陆淮在心里放弃了抵抗。
　　“我没密码。”
　　李雍声音里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他早就发现对着陆淮他很少能保持平静，她总是轻易地搅动他的情绪。
　　“哦。”那是失算了。
　　手机还有电，陆淮揣测李雍应该充过电，她快速用指纹解锁，调出林晖当初发的那张截图，扔到李雍面前。
　　“那天出了点事，你爸又搞了点小动作，把我家老太太气到住院，崔曼是正巧在。”
　　这段没写完，眼睛太痛了，再度试探、交心之后就步入酸臭的恋爱正轨了，，明天继续吧，太长了，今天写不完


第36章 
　　李雍解释的很平静。
　　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往深处想，他忍了一个月, 突然找到这里, 也不是心血来潮，兴许早就把她的小九九看得清楚。
　　陆淮这些年说好听点是文艺青年, 老大一把年龄了还胸怀梦想；说不好听点就是一根筋，非要吊死一棵树上。不管别人怎么说, 陆淮自己是不会放弃的。所以不管李雍怎么对她，这条大腿她都要抱, 还要抱结实了。
　　所以走之前才来那么一出, 藏纸条, 又故意落下手机，处处巧合的尴尬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浓烈。陆淮哪还有心思却追究李雍跟崔曼有什么首尾？就算是, 她有什么资格？
　　李雍真不是一个庸才，她是怎么想的跟他玩这种把戏？
　　她低着头, 脸上隐忍却被他尽收眼底。
　　李雍觉得陆淮是真好看, 皮囊好看, 灵魂也特别有趣。他还记得当初她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连眼神都直白热情，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 只不过不对人只对事，她像是永远不知道碰壁会疼。如果疼了，她会揉揉头换个方向再撞。
　　真的，他都有点替她疼了。
　　“你还记得赵荻给你介绍陈奇恩吗？”
　　陆淮下巴微抬，明显没反应过来问她这个干什么。
　　“刘程坤半截子入土了, 你也不嫌弃？”
　　“什么啊，那我后妈给我介绍的，不被你搅黄了吗？”陆淮想起来还有些生气。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提醒你什么，而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变态呗！
　　陆淮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但李雍肯定不是为了让她夸他变态，那……
　　“陆淮，我承认，你赢了。”李雍忽然道，他不想再兜圈子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陆淮。
　　陆淮看见他眼睛弯了起来，其实他眉毛浓，不刻意释放冷气，稍微表现些许好感的时候，眉眼里有种“慈祥”的感觉？陆淮形容不出来，她一直觉得他五官很神奇，能随意在任何模式间自如切换，精准表达所需。但这样的表白，陆淮还是震惊了。
　　“那你家里怎么办？”
　　“以后再说。”李雍把腿伸直了，民宿就这么个条件，个子高坐着自然有些憋屈。
　　陆淮没想到他真考虑过，他这话应该就是考虑过的意思。一时脑袋里嗡嗡的，又看李雍，他闲散地靠着床头，内里虽然是个畜生，皮囊真的没话说，且有钱，够她拍一百部《封十》的。
　　“过来。”李雍勾勾手。
　　陆淮深吸了口气过去：“这么说，我是真抱上金大腿了？你让我抱抱。”
　　李雍心情本来很好的，被她弄的又想给她一脚。他就知道这狗东西一肚子不老实，平时都是装的。但按着陆淮的手只是往上举，最终被陆淮抱了个满怀。
　　“真是不敢相信，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是这个意思吧？我得确定一下。你现在有多少钱？一百亿总有吧？你说我要回去告诉陆仲柏，他会不会气死？我后妈也得气死。你太好了，你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老板，不，男朋友。”
　　谁说这狗东西只会撞南墙？他收回刚才的话。
　　李雍抿着嘴，他未必不知道陆淮这话里的试探和讨好，但人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不用担心再也见不到也挺好的。
　　李雍捏着陆淮下巴亲了上去。这个吻和之前的一样凶狠，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舌头和舌头搅在一起，既甜蜜又有点点恶心，却还是想亲。
　　“哎，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是不是想睡我？觉得亏？”陆淮感慨，她其实一直能说，敢说，有时候西瓜他们都会被她说的反客为主。
　　李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睡你？谁勾引失败对我下黑手的？”
　　李雍后来回忆那天，确定陆淮绝对是有意勾引他，先给他吃小排，又穿那种衣服，只是他没上钩，她竟然下手。
　　他堂堂东阳老总，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被人玩了……
　　“那现在可以吗？”
　　陆淮贪婪地靠过来，用手扳李雍的下巴，结果被李雍打掉手，却没见恼。
　　“我有东西给你。”
　　李雍给她看盒子，顺便告诉她崔曼背的那个包本来也是送她的。
　　“不贵，也就十来万。”李雍咧着嘴，等着看陆淮的笑话。
　　陆淮果然像中了一箭，爬不起来了，直到李雍告诉她盒子里的镯子值两百万。
　　“那分手时能不还吗，哎，你往哪戴？”
　　“这本来就是戴脚上的，不会分手。”
　　李雍眼底一片幽深，这一个月他想明白了，他是永远也不可能放开陆淮的，所以她怎么想他根本无所谓。
　　八月，天气可以说燥热，黄金打造的镯子碰到陆淮的脚踝时，皮肤却窜起星星点点的战栗。李雍鼻梁高挺，垂下眼睛的时候天生带有一种凉薄，他那么盯着陆淮，盯着那脚镯，无端让陆淮想起锁在笼中的金丝雀。
　　陆淮腿猛地一收，李雍没亲到想亲的地方，不满地站起来。
　　“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陆淮得问清楚。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分手啊？”李雍随意道，“结不了婚算什么分手？你还想跟我结婚啊？”
　　不管是他的话还是态度都让陆淮头皮发麻，就像受到惊吓的猫。
　　“不是吧？你真想了？咱们俩怎么结婚？那诺贝尔得首先给我颁个世纪和、平奖。陆淮，这样不好吗？你有钱干你想干的事了，我也能宠着你，我跟崔曼什么事都没有，二奶我都没包过……”
　　“你给我滚！”
　　陆淮算是明白她第一眼瞧见他时那种恐惧感哪来的了，就是嗅到了这种丧尽天良的味儿。怪不得他不往深处揪，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她怎么能……能对李雍抱有幻想。
　　李雍有些发愣地看着陆淮胸脯上下起伏不定，他是故意说的轻佻了些，但他都找到这儿来了，东西也送了，一言不合就要蹬他鼻子。有些人就不能惯着。
　　李雍脸黑了下去：“得了吧，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不是你勾我来我会来？你说你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还是更有钱的？”
　　陆淮气的说不出话，弯腰去褪那镯子，使出吃奶的劲皮都捋破了还弄不下来。
　　李雍摇晃着钥匙：“你弄不开，锁上了。”
　　“你给我。”
　　陆淮去抢钥匙，李雍一躲，陆淮从床上跌下去，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声，李雍赶紧拉她。陆淮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股邪火在胸，想也没想，伸手就是一巴掌。
　　这结局谁都没想到，他俩见面不到半小时惊心动魄的能写本小说。
　　李雍皮肤本来就白，左脸很快浮现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他头发黑，眼珠子黑，充满怒气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你走吧。”
　　陆淮不想跟他纠缠，《封十》做不了不做了，她卖给别人。
　　“你让我走？”
　　李雍忽然靠近陆淮，把陆淮吓得打了个哆嗦，李雍继续把她按墙上。
　　“知道包个当红女星多少钱吗？浪费我那么多钱，我不但可以锁着你，我还可以……”
　　“你敢！”
　　李雍一爪子按在陆淮腿上，陆淮就叫了起来。
　　“小淮姐，小淮姐？在吗？”门上忽然响起拍门声。
　　“我……”
　　陆淮刚张嘴，声音就被李雍吞了下去，他舌头长驱直入，在陆淮嘴里蹭了两次，陆淮就感觉自己分泌出了口水，羞恼不已，李雍却疾速退了出去。
　　“你叫，让他听！”小淮姐，叫的真亲！
　　陆淮被他铺天盖地的醋劲弄晕了，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陆呦呦，我说的有错吗？你觉得你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是谁帮的你？没有我谁给你投钱？刘程坤你都能看上，给我甩脸子，你无非仗着我喜欢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全给你撤资，不撤资我也有办法给你搞黄，让你送审都送不了。”
　　李雍咬着陆淮耳朵，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的脖子，手却用力往上一掀，陆淮的裙子就到了腰上。
　　中间那句话落到陆淮耳朵里，跟炸雷似的，她一下成了被雷炸晕的小兔子。
　　“小淮姐？陆淮！”
　　小程一脸纳闷地站在门外，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量已经完全长开，也养成了自己的审美，陆淮来的第一天，就走进了他心里。但陆淮迟早要走，小程知道，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刚才，陆淮和那个男人一起进来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后来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亲自上来送菜，果然没见陆淮。
　　忽然，小程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小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十八岁绝对不算小，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这声音……
　　小程猛地后退，那声音就在门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陆淮被李雍抱着，他的手伸在她后面解着暗扣，解不解其实没区别，只要他别非得还她那天的“爽”。不知道他怎么跟她的内衣较上劲了。
　　“你进来的时候，那小子盯着你的胸看知道不？也不注意点。”
　　她怎么没注意了？她的衣服都是保守型……
　　陆淮身子猛地绷紧……到底谁不注意？
　　房间里传出两声清晰的“嗤拉”声，小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邪恶的画面，就差撞门了，陆淮忽然在里面说话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事，叫小程忙去吧，言外之意就是别多管闲事。
　　小程再热血沸腾也只是个大小伙子，被陆淮一说，黑暗中，那扇门后仿佛有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小程脚一跺，跑开了。
　　“你你你给我放下，我就那一件了！”
　　屋里，陆淮盯着翻她行李箱的李雍，话音未落，最后一件Bar应声成了两半。
　　陆淮生气了，却不敢说什么，披着被单转过去背对李雍。从他说出那句话，她也反思了，她这种占了便宜还卖乖，过河拆桥的行为是挺绿茶的，李雍渣是渣，但渣的明白，他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但这么毁她衣服干什么？
　　“走，给你买去。”
　　李雍撕完爽多了。
　　“不去，我怎么去？”
　　撕完再买变态不？
　　“有什么不能去的？”
　　李雍翻出一件防晒衣扔到陆淮身上，发现确实是……谁叫她肉那么会长。
　　“等着。”
　　李雍出去了，陆淮听见对面的开门声才知道李雍就住在她对门！
　　李雍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他的西装。
　　“穿我的。”
　　西装肯定不会透，但陆淮死活不穿，她好端端的上楼，穿这个下楼别人怎么想？撞见西瓜那群人怎么办？
　　“你是不是不想出门了？”李雍盯着陆淮胸口，他不动手，陆淮也感觉到了那目光里的邪恶。想到李雍刚才的作为，不禁一抖。
　　“轰——”
　　民俗老板的摩托车在强行征用后发出吼叫，被逼裹着西装营业的陆淮不由抱紧了前面畜生的腰以防被后坐力甩出去，片刻，连车带人就消失在黑夜中。
　　友情提醒：男主大概就是做的多嘴又贱那种，吃力不讨好，其实你看女主的地位是一直在提高的,最终他将臣服在女主脚下，这么一想是不是很爽？
　　女主我就不说了，一直在占便宜，钱和肉、体都是，别看她哭唧唧，一哭男主就奶她了。其实还是蛮甜的。
　　ps：下章更新时间3.13号晚上9点


第37章 
　　这几年随着热度上升，靖西古城渐渐成了不夜城, 无数号称逃离城市压力的男女来到这里, 精神升华了没有不得而知，放纵倒是随处可见。陆淮早听老程讲过, 不过她对此既没兴趣也没时间。此时被李雍载着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那种旅游地刻意营造出来的繁荣竟然也让陆淮兴奋起来。
　　陆淮在李雍腰上掐了一把。
　　“干什么？”
　　李雍头回了一下, 路边两个穿着热裤的大长腿妹子举着手机大胆地对他拍照。
　　“有人拍你。”陆淮道。
　　老程平时骑摩托是不戴头盔的，自然没有头盔提供给李雍, 就算有, 陆淮估计他也不会戴。她没想到他会骑摩托车, 也不是想不到，主要看惯了他平时正襟端坐的样子。他现在的穿着, 除了腕上那块表以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脱了西装好像还显得年轻了。不过就算这样, 因为那张英俊的脸, 在人堆里也很醒目, 越看越显眼的那种。
　　“我有什么好拍的。”李雍道。
　　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早就习惯了聚光灯，不过既然出来了自然不想再被关注, 不过李雍忽然想起来陆淮，嘴角一勾：“把你衣服拉紧了。”
　　陆淮：……
　　他也就长了一张正派脸，思想邪恶不堪。
　　李雍没察觉到陆淮的情绪，他现在心情正好，一个多月来的苦闷在见到陆淮的时候就徐徐消散, 靖西的风景和喧闹又似乎让这种心情滚动起来。说句直白的，从小背负着家族使命，李雍从没想过会带着一个女孩这样招摇过市，还是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
　　那点不确定让李雍眼尾猛地一跳，正好到了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他一个猛刹车，等陆淮猝不及防地撞到他的后背，故意响亮又冷漠地道：“下车。”
　　陆淮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但选择无视，因为这畜生属于越理越疯那种。
　　橱窗里的东西一件又一件令人脸红心跳，陆淮不敢相信李雍真要进去，李雍却冷笑一声，拖着她手就往里走，不等店员开口就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然后以横扫之势让那俩店员表情如梦如幻，看陆淮的眼神更是饱含了羡慕嫉妒恨。陆淮不由在心里冷哼一声，嫉妒个屁呀，有谁知道她到现在一口肉没吃着，只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李雍付了钱，把那一兜子内衣扔给陆淮：“挑喜欢的换去。”
　　他想着陆淮现在里面光光的，多少不便，压根忘了现在是在外面。他自己没觉得什么，那还等着恭送贵客的店员表情亮了。乖乖，果然是越斯文越败类。
　　陆淮脸皮发烫，一晚上的气攒到了顶峰，冷笑：“干嘛让我穿你的，穿了你还不得把我给撕了？放心，你穿好我给你拍照，保准你那些男朋友都喜欢。”
　　店员：……
　　李雍：……
　　陆淮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站着，戏演的相当好。
　　李雍眼危险地眯了眯，按住陆淮脖子：“你给我走吧。”
　　死不认输，有机会就找茬，服了。
　　夜色沉沉，霓虹闪烁，人流如织。李雍骑着摩托慢行，陆淮还裹着他的西装坐在后面，从上去就没跟李雍说话。
　　暗黄色的脚镯还在素白的脚踝上套着，陆淮故意撞到摩托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
　　李雍眼盯着路边的店铺，看到一家饭店外面都坐满了吃饭的人，问陆淮饿不饿。
　　“我饿你会让我咬一口？”
　　“这家有啤酒鱼。”
　　李雍提醒她，他记得她在民宿点了这道菜。
　　“难吃。”
　　陆淮翻了个白眼。
　　摩托车骤然发出响声，陆淮吓了一跳，赶紧抱紧李雍。车子一路狂飙，直到看见夜色里的江河，如长龙一般俯卧在那里。
　　“下来。”李雍停下。
　　陆淮不下，摩托车马上要倒，她只好跳了下来。
　　李雍抱起她就往江边走，陆淮以为他要把她扔下去，吓得抱住李雍脖子，却惹来他一声低笑。李雍旋即咬住她嘴唇，陆淮抵死不张嘴，正反抗着，忽然感觉李雍的手伸了进来。
　　“非得让我动手？嗯？”
　　低沉的声音夹着隐忍的浪潮滚过来，陆淮半边身子都酥了，却还是不甘心，手脚并用的时候，一束强光突然射过来。
　　“你们干什么的？”
　　“车是谁的？”
　　“就是他！”
　　……
　　十几个人手持棍棒围了上来。
　　程建安从楼上下来，越想越气。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但这么动心的只有这次。陆淮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程建安帮他哥看店，知道那个男的是昨天晚上才入住的，才一天的时间就让他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程建安正满身不舒服，忽然看见那个男人和陆淮又从楼上下来了，他还是那副占有的样子紧搂着陆淮，而陆淮却换了件衣服，她身上披着男人的西装。
　　宽大的西装搭在陆淮肩上，陆淮整个人都显得又瘦又小，在男人的强势下，透着莫名的诡异。
　　程建安不安起来，正好胡斌打电话过来，程建安就说了两句，其实多半是隐晦的抱怨，毕竟陆淮也不是他的谁，但落在胡斌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这群年轻人，正是精力旺盛、想像力也丰富的时候，程建安说的越含蓄，胡斌就觉得那小贱人把他兄弟害惨了，还明晃晃地给兄弟戴了个大绿帽子。胡斌正在喝酒，他就喊程建安就是喝酒的，十几个兄弟都在，当时就把酒瓶子一摔，振臂一呼，一群人浩浩汤汤去找那对狗男女去了。
　　靖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俩人像大海捞针似的。要不说年轻人脑子好使，胡斌喝成那样，还注意到那个狗东西骑着老程的摩托走的。抢人家弟妹，还抢人家的摩托，还算人吗？
　　这帮人就开始找老程的摩托，也是巧，他们本来就在江边吃烧烤，走了没两步，我艹，那地上的摩托不是老程的吗？
　　也就一眨眼，十几个人就把狗男女围住了，陆淮长八个脑子也想不出来这是怎么误会的？更没时间解释，最意外的是李雍把她一推，让她快跑，自己冲了上去。
　　意外是意外，陆淮还不至于傻到陪李雍挨打，再说总得有个人出去报警不是？陆淮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惜老天不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还没跑呢就给揪了回来。
　　这事坏就坏在陆淮当时叫的太惨了，其实胡斌没打算怎么着陆淮，毕竟是兄弟的妞，留着给兄弟解决，谁知道被他们围住的那个男的突然就暴起了，当时就有两个兄弟摔出去老远，那骨头“咔嚓”一声。这帮小青年怕是怕了，但仗着人多啊，而且那个年龄……所以那天晚上的惨烈胡斌后来想起来就有点不寒而栗，那男人是个狠角色，挨多狠都不吭一声，抓着机会就下死手，他肯定是练过的。后来胡斌家里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保出来，他找人打听，辗转很久也没打听出来对方的身份，只知道那绝对是他惹不起的人。
　　这是后话了，那天陆淮最后还是跑出去了，掏出小手机报警的时候她还能口若悬河，跟着警察回去看见李雍时就不行了，脚软的走不了路，还是警察叔叔把她扶上了警车。
　　陆淮坐在车里还在哭，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担架一台台地往救护车上抬，心想李雍要是死了，她肯定也完了，李家不好直接动手的话，肯定会去买个雇佣兵杀、手把她做掉。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李雍跟负责办案的警察说完话，转头就见陆淮如丧考妣地倚着警车，心头不禁微微一暖。
　　“啊？你没事啊！”陆淮大声地叫起来，伸手就去拉李雍，在他身上来回检查了几遍。
　　她夸张的动作把办案的警察都逗笑了，那边上了救护车的几个见陆淮毫不避讳，而且刚才李雍和警察的对话他们全都听见了，差不多确定今天这就是个误会，这女的跟程建安八竿子也打不着，看程建安那脸，配得上人家吗？我呸！一个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应该没骨折，不过有没有内伤检查了再说，别摸了。”
　　李雍本来还想揶揄她那小短腿跑得快的，说了“别摸了”就见她眼泪掉下来，自觉闭了嘴。
　　陆淮却已经听到了，忿忿地把手收回来。正好警察过来询问李雍，陆淮缩回车里，平息心情。
　　陆淮闭着眼靠着椅背静静听着，就算不是在江城，李雍办事能力也是一流的，这个人似乎天生适合权力和规则，游刃有余又没有那种市侩气息，在第一时间表明身份后就取得了他人好感，后续势如破竹，以至于警察都没怎么询问她，对她的态度甚至有些格外关照。
　　不过警局和医院还是要去的，包括老程和小程也都来了。小程尴尬难堪，老程满脸愧疚，陆淮却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们，就让李雍的律师团去收拾他们吧。这一刻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靖西城公安分局不大，录口供的在里面，轮不到的在外面等，李雍录完出来看见陆淮恹恹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老程和小程。老程瞧见他有些激动的意思，小程则从鼻子里嗤出一口气，被老程瞪了一眼，双肩耷拉下去。
　　李雍走过去：“我女朋友让你们费心了。”
　　女朋友？
　　老程转身就给了小程一巴掌，他弟脑子里想的什么他很清楚。
　　“这帮混账东西，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老程真心歉疚，他开民宿很多年了，看人不说很准也不会差太远，李雍入住的时候他就感觉不是一般人，谁知道程建安不长眼撞上去。
　　李雍笑了下没说什么，拉起陆淮往外走。
　　陆淮迈着沉重的脚步：“你就这么算了？”
　　这不像李雍的风格。
　　李雍斜眼瞧她：“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终于被我感动决定以身相许了？”
　　她不早许过了吗？陆淮忽然愣住，李雍高她很多，微眯着眼也有一种俯视的感觉，其实他两只眼都肿了，简直就剩一条缝，可就是那条缝里仿佛一汪湛蓝碧海，让陆淮的心顿时砰跳不已。他什么都知道。
　　“你要是真喜欢我就好了。”
　　李雍像是嫌刺激还不够，又随口说了一句，他声音很低，很快消失在夜里，陆淮却像全身沾满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浑身都不舒服自在，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先回去吧。”
　　李雍忽然伸手在陆淮头上摸了一把，那种奇怪的触感还没有离开，李雍忽然道：“但呦呦，我是真的喜欢你知道吧？”
　　陆淮整个人都要炸掉了，太卑鄙了，太无耻了，太能计算了，这个畜生！连老天都在帮他，非得把他弄的惨兮兮的让她心疼，让她往那个套子里钻！
　　李雍看着陆淮急红了眼，发肿的嘴角勾着，一点也不着急安慰陆淮。他就是坏，没有人能让他付出而没有相应的收益。
　　“你随便吧。”陆淮道。
　　“什么我随便，你就这么对你男朋友？”李雍冷笑，等了半天还负隅顽抗呢。她就故意的。
　　“谁我男朋友？你敢我把带回家么？”陆淮不客气地怼。
　　“你男人！”
　　争扯这个问题没意义，陆淮垂下头。
　　李雍无可奈何，站在路边拦车。
　　差不多十二点了，刚才在里面警察同志提出如果他愿意等的话，完事可以送他们回去。那还有一群小喽啰等着审，等到猴年马月去？李雍拒绝了，也是想留出时间和陆淮说话。她惊慌失措跟在警察后面跑回来的时候，她倚着车门无声地流泪的时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就算没有那张纸，他们也可以在一起。可是他还是错了，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来去自如，他只能跟着找到这儿。
　　李雍不想显得心急，他摸出刚才在里面顺的烟。才点着，车来了。
　　司机想提醒李雍车内不准吸烟，被他脸上粘的血和冷硬的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李雍单手去摇车窗，忽然感觉一颗脑袋凑过来。
　　陆淮伸手摘了他的烟，从车窗扔出去，再抱紧他的腰，脸继续埋在他胸口。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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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疼，你能不能轻点？”
　　陆淮手里的棉棒还没落到李雍脸上, 他就叫起来了。三四次之后陆淮反应过来了, 这畜生是逗她呢。
　　“你到底上不上药？要不去医院去。”
　　陆淮搁下棉棒。警察也让他去医院的，他非说自己没事不去, 不过陆淮觉得他也不会便宜那帮小子，刚还听李雍和律师打电话。
　　“上, 你轻点我就不叫了。”
　　李雍简直没有丝毫当人的自觉，一边叫一边让陆淮动手。
　　方园园进来就见李雍光着膀子拽着陆淮, 他身上虽然到处青青紫紫的, 骨架却没走形, 勾着陆淮的眼神不知道有多邪魅。
　　方园园看了一眼就心如擂鼓，脸都发烧了。
　　“陆姐, 这是云南白药和冰袋。”方园园把药搁下就赶紧走了，出去时还顺手替陆淮把门关紧了。
　　听到门响, 陆淮才反应过来, 使劲在李雍伤口上戳了一下。李雍笑倒在床上, 后背上的伤刮了下疼的拱起腰。
　　“服了你了。”
　　陆淮拿他没辙, 重新拿起药过来给他弄。
　　“哎，他们都看见我了, 你怎么给他们解释？”李雍也知道不能逼急了，今天晚上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了，后面得悠着点，提了个不怎么敏感的问题分散陆淮的注意力。
　　不敏感也是李雍说的，陆淮听见又戳他一下。
　　“你还不是两个手机骗我？”李雍疼的往后躲, 开始他以为陆淮为了躲他真和外界断了联系，后来见她拿出一只小手机跟西瓜他们报平安才知道被她耍了，亏得他那么高智商竟然没想到。
　　还有完没完了？从她抱了他之后，下车他就唠唠叨叨，把她给叨的把那一帮人都忘了，进门就被西瓜和方园园逮个正着。好家伙，晚饭不吃出去瞎逛，穿男人的衣服回来不说还带了一个！
　　“西瓜还不是认识我？你就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好了。”李雍手反撑着床，懒洋洋道。
　　“想得美！”陆淮拍他一巴掌，让他转过去抹背上。他都不能给她正名，她凭什么给他名头？
　　“真不行啊？”
　　李雍脸埋在被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却没多少坚持的意味，本来他们俩的关系就见不得光。
　　陆淮给他抹完了背，突然想起来：“你屁股上有没有，要涂吗？”
　　那帮崽子下手也够狠的，主要是人多。李雍被揍成这样想想也挺可笑的。
　　“要。”李雍顿了下，翻身过来，伸手去解裤带，眼却瞟着陆淮：“但你不能看，更不能动手。”
　　“滚滚滚。”
　　陆淮把药甩到李雍怀里，却被李雍按住。
　　男人的修长的双臂随随便便就爆发出力量，轻而易举地让她不能动弹，然后拿起药水，大爪子以为笨拙其实非常灵活地插、在她头发里，检查她额头的撞伤，发现有点淤青后“噗噗”喷了两下，然后蹲下来取掉陆淮脚上的脚镯，处理好伤口把脚镯塞自己裤袋里站起来。
　　“行了，好了再戴，你先休息吧。”
　　戴你妈啊……
　　陆淮等他走出了房间才反应过来，脚踝上似乎还停留着他嘴唇的温度，以及那最后一眼，既暧昧又得意，仿佛吃定了她跑不了。
　　她的确跑不了。
　　陆淮“嘤”的一声，复又发现自己这声太销魂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去关门，忘了门早就被李雍关上了，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陆淮两点睡的，按她风火轮般赶进度的尿性，哪怕不睡觉今天也要和西瓜他们一起出征，奈何对面住了尊大神，还因为她被揍成了猪头，就那么一点点愧疚就让陆淮错过了集合出发，洗漱完毕后去敲对面的门。
　　敲了三声后，门猛地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陆淮拖了进去。
　　“你能不能别这样啊，吓死人……我去，你把裤子穿上啊！”
　　李雍瞥她一眼：“就是你敲的急我才拉你进来，让别人看见我不亏啊！”
　　陆淮：……
　　李雍旁若无人地穿上裤子，他裸着上身，径直去浴室洗漱，用手接了哗哗的水随意洗了把脸，又挤了牙膏刷牙。宽阔削瘦的肩膀上还有一片片的淤青，腰部紧绷，仿佛弓箭一般充满张力。
　　陆淮悄悄盯在那上面，直到李雍用毛巾随意抹了下嘴，走到门口斜倚着门框看她。
　　“看够了吗？”
　　陆淮：……
　　“我这就是给有贼心没贼胆的耗子精看的。”
　　谁他妈是耗子精！
　　陆淮两步蹦到李雍面前，手都伸出去了又生出点胆怯，问：“我能摸吗？”
　　“不能！”
　　他这么一说，陆淮哪能放过？当即伸出一双爪子，却被李雍结实按住，带着清新薄荷味的吻就来了。
　　陆淮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每次和李雍亲嘴都感觉比上一次还激烈？她偶尔睁眼，发现他也闭着眼睛，长睫毛扇子一样垂着。有时候他正好睁着，伸手就盖上她的眼。黑暗更加深了这种感觉，仿佛溺水的人抓不到浮木，只能往下沉，不停地下沉。
　　“你吃饭了吗？”
　　李雍猛地结束了这个吻，抱陆淮到床上，让她枕着叠起来的被子，自己则靠在床头上。
　　陆淮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想到昨天晚上他都没吃饭，答道：“没有。”
　　说完没听到李雍的回复，抬眼看他，忽然发现他两颊潮红，眼神奇怪地盯着她。
　　陆淮开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忽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
　　“可以吗？”
　　陆淮以为不是她想的那样，没想到李雍不但承认了，还厚颜无耻地引着她往下看。
　　陆淮无语了半响道：“你看看你全身有一块好肉吗？”
　　“有。”
　　陆淮：……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么今天必然是最后狂欢。
　　许久不见，年轻力壮，干柴烈火，就算不是全垒打陆淮难免也有所期待，万万没想到才五分钟……有五分钟吗？应该没有吧。
　　“咳，我眼光不错。”
　　李雍干咳一声，两根指头夹住陆淮手里的纸团精准地投到垃圾桶里，然后伸到陆淮背后扣上暗扣，黑色蕾丝下的莹白令他眸子一暗，喉结跟着滚动，怪他吗？这绝不是他的真实水平，而且横向测量绝对够了吧，手都磨红了。
　　李雍去浴室洗澡，陆淮躺在床上发呆，走廊上有人走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时，陆淮终于意识到她头晕脑胀的是因为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也没吃。
　　她准备去点个餐的时候，李雍忽然从浴室里伸出头，他身上还都是泡沫，眼神却如入无人之境：“那个你别去点餐了，一会儿有人来送。”
　　大老板考虑的就是周到，陆淮舒服服躺回去，没想到一会儿听见的是老程的声音。
　　陆淮一骨碌爬起来，怎么说呢，强龙不压地头蛇，最好少找事。
　　开门却见老程亲自端着一大托盘菜，上面满满放着陆淮怎么吃都吃不腻，点起来老程推三阻四说麻烦的特色菜，后面跟着程建安，程建安端的还有，貌似还有两瓶梅子酒。这酒陆淮来的第一天就见了，摆在柜台上，号称镇店之宝。
　　“李先生在吗？”老程脸上没一点看见陆淮的意外，眼神里还透着恳求，陆淮都不忍心不放他进来了。
　　程建安跟在后面，偷瞟了陆淮一眼。陆淮今天不进山，这天热的不行，随便翻了条裙子穿上，正巧是来靖西第一天路边随便买的五彩裙，大裙摆，下面露出的脚白皙纤巧，看一眼让人生火。程建安一半是火一半是冰窖，谁知道这次踢到了铁板，昨晚上哥俩就没回来，天不亮靖西几乎所有的律师都来了，别说哥俩，就是在分局干了一辈子的老警察也没见过这种“律师散团”，胡斌那些人一个没放，天放亮老程揪着程建安回来，钻厨房就开始忙活，掐着点端着这两桌子菜送上来。
　　“来了？”
　　李雍从浴室里出来，陆淮吓一跳，转身发现他衣服都穿好了，头发可能刚擦过，一根根还立着，别样的青葱英俊。
　　老程心里叹了一声，就这程建安心里没数？
　　老程很知趣地没提昨晚的事，就说请李雍尝尝本地特色菜。陆淮不是第一次陪李雍吃饭，只管低头吃自己爱吃的，谁知道李雍话题不停地往她身上引。
　　“你这多久没吃过饭了？狼吞虎咽的，不怕老程笑话你。”
　　李雍说的时候陆淮正专注地用小勺吃那一盏椰汁花胶，这道菜显然在冰箱里冰过，又没冰太久，八月天浑身燥热吃这个简直太舒服了，陆淮吃的嘴边都粘了少许白色，被李雍一说，茫然地抬头，李雍大拇指恰到好处地过来，一下就抿净了她的嘴。
　　一旁老程看着，明明心如枯井的人，看到这一幕竟不可抑制地有些沸腾的感觉。而程建安愣愣地瞧着，几乎快哭出来了。
　　“哎，你真不追究他们了？”
　　老程和小程走后，陆淮跟在李雍后面看他洗衣服。你知道这种事特别稀奇，他竟然会自己洗衣服，陆淮都想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让他顺道一起洗，后来想想里面还有昨天换下来的小内内就算了。
　　“少这么看我，我又不是没给你洗过。”李雍不用看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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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那时，母亲的病重令陆淮惶惶不可终日, 少年的到来仿佛一缕阳光照进灰败的生命, 然而这缕阳光并没有想象中的温度，仿佛是被人用三棱镜折射出来的影子, 飞快地在陆淮眼前晃过，怎么也没法抓在手中。
　　备受宠爱的少女, 叛逆起来相当跋扈，在少年上楼的时候单脚将他拦住。
　　“你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女孩居高临下, 少年距离女孩还有三个台阶, 视线却几乎和女孩平齐, 当他淡漠地看过来时，那股压迫感几乎让女孩窒息。
　　她用力咬着唇肉, 帮她克服紧张：“你是我男朋友，是你向我表白的。怎么还不到一个月你就忘了？”
　　女孩看见少年嘴角勾了勾, 被看穿的心虚感顿时蔓延全身, 糟了, 忘了准备人证物证了。
　　“是吗？那怎么当你的男朋友？”
　　却没想到, 少年勾过唇角之后，眉眼渐渐带了温度, 说出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
　　陆淮跟在李雍身后，看他把洗净拧干的衣服晾起来，他长手长脚，不用晾衣杆，手一伸就挂了上去。
　　“怎么了？非得我给你洗是吧？”
　　李雍转身, 用浸泡的有些白的手指捏了捏陆淮的下巴。
　　“那拿过来。”
　　“不是，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雍把人提起来放在腿上，密密地吻她。阳光斜照进来，对面阳台上有人出来，看见两人吹了声口哨又进去了。他们谁也没理会。
　　等唾液交换深入彻底后李雍才微微分开：“休年假，我说休几天就休几天。”
　　他下巴微抬，露出漂亮性感的喉结，这可真是个霸道总裁。
　　陆淮按捺住亲吻他喉结的欲、望，淡然地问他：“那一年在我姥姥家，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你猜。”
　　李雍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猜到陆淮会问，又或者问不问他都游刃有余。陆淮最喜欢也最无奈的他这幅滴水不漏的样子。
　　“我猜你在答应帮我洗衣服讨好我之前就恢复了。”陆淮也滴水不漏地道。
　　李雍楞了下，才低笑：“我给你洗衣服就是讨好你？”
　　“不是吗？那算了，我回去了。”
　　陆淮作势要走，被李雍拽回来，然而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不答，最后问烦了，索性按着一通亲。
　　这个秘密只能烂在他肚子里，天知道他被陆仲柏带回去，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时的震撼。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像团棉花。那时候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他谁都不认识，不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只有当时车祸的情形。
　　却不敢接近，怕一碰就碎，后来就顺水推舟，只是没想到后面更像开玩笑似的。
　　李雍起身，拉开抽屉翻出烟，点燃把打火机丢在桌子上。
　　陆淮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从后面抱住他：“怎么了，后悔了？”
　　“没有，”李雍吐出一口烟，转过来咬住她嘴唇，“只不过你要是再给我来一次，我肯定饶不了你。”
　　“再给你来一次？哪一次？淹死你那次还是这次不告而别？”陆淮大胆道。
　　她眼睛很漂亮，睁大的时候有股子野性，刻意眯着的时候“媚眼如丝”这四个字最适合她，李雍感觉到了挑衅，一把把陆淮掀翻在床上，陆淮却丁点不怕。
　　“要不我还你条命。”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命是不可能还的，只能造。
　　李雍明白她无时不刻都想拖他下水，抵抗起来却异常艰难。干脆什么也不说，只在表面惩罚她，反正她也难受，他知道。
　　一桌一椅一床再加个柜子，民宿条件可以说相当简陋了，陆淮竟然觉得也不单调，不过再这么下去，她这嘴是遮掩不了了。正好院子里传来西瓜的声音，陆淮伸头一看，真是西瓜他们回来了。
　　陆淮抓住李雍的手腕，借他的表看了个时间，下午四点了。竟然跟李雍在这儿消磨了几个小时。
　　“我去看下，你干什么？”
　　虽然昨天晚上西瓜和方园园都见过李雍，陆淮却不打算把他带到团队面前去，李雍应该也不想去。
　　“嗯，我睡觉，累得慌。”李雍大拇指按在嘴上。
　　这个动作成功地让陆淮甩门而去，后来想想除了嘴，李雍浑身上下也没几块好的，还是老老实实休息吧。
　　院子里，两大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除了有泡开的罗汉果凉茶，还有老程送的几大盘水果。大家伙都以为是自家老板慷慨大方，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知道的人也装聋作哑，只字不提。
　　方园园：“陆姐，场景什么的我们都定好了，就差封小九的动作，总觉得欠缺灵活。”
　　封小九是封十的宠物，一只集天地精华于一身的穿山甲精。一般而言，角色动作勾画不出来可以真人模拟，但穿山甲属于保护动物，到哪找只活的去观摩？再则，就算有活的，也不会按照人的意志表演。其实既然是穿山甲精，多半有了人性，西瓜他们模拟也行。
　　于是，老程又搬来几条凳子，大家集中在院子里看西瓜和林楠甩着布条模拟动作，方园园不时上去帮忙。
　　方园园就是那天挨周常林骂的姑娘，后来陆淮找了个机会问她愿不愿意到她这边来，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人要了过来。过来后，陆淮发现这姑娘挺有想法的，这次就带着一块出来了。
　　“不行，我跳不起来……”
　　这几年西瓜是体重渐长，穿山甲空翻他只能表演成原地打滚。
　　傍晚时分，习风凉凉，除了陆淮这些人，还有别的游客，可能是觉得有趣，都上来客串穿山甲，不过没一个效果完美的。正在笑着闹着，忽然有个人空翻出来，落地佝偻着身子揣着爪子垫着脚尖走了两步，除了没尾巴简直就是真穿山甲，旁边人都哈哈大笑，只有陆淮楞了下，怎么不知道李雍还有这本事呢？
　　都表演上了，陆淮当然不会叫停，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后面看李雍配合西瓜模拟穿山甲动作。
　　大柱没来，上次和李雍一起吃过火锅的只来了西瓜和林楠两个，方园园昨天是第一次见李雍，所以其他人都被这热情群众整得激情四溢，而且李雍动作也真到位，刷刷刷搞完站在一边看着是瞧着大家，眼尾却勾着陆淮，明显十分得意。
　　李雍模拟穿山甲时不显，站直了身子才让人发现鹤立鸡群，一身清冷气息和刚才热情的扮演者判若两人。这对比简直让人心潮澎湃，他才停下来就有人上去要微信，陆淮这边也有人喊他吃水果。陆淮冷眼瞧着。
　　“我手机没带。”
　　没想李雍直接拒了，朝陆淮这边走过来，并不坐到她身边，而是一伸胳膊拉了张椅子坐在赵彬和张小强中间，隔着人冲陆淮笑，仿佛俩人今天到此刻才认识。
　　西瓜知道李雍是谁，但昨天晚上他都当缩头乌龟让方园园出头了，现在又怎么会冒头？林楠性格腼腆，不是多话的人。方园园倒是疑惑起来，但陆淮都没说什么，她哪好表露出来。所以李雍深藏功与名，和项目组交谈起来。
　　如果李雍愿意，他就是个很会交际的人。夜幕渐渐降临，谈笑声愈发热烈。陆淮看着李雍闲散地坐在藤椅上，两腿大刺刺地敞着，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扎啤。他手指夹着烟，多半时间却不吸，等到烟灰烧出一截，将落未落的时候伸指捻熟地一弹。他在众人间，也和众人欢笑，却始终有个光圈笼罩他身上，发出淡淡清辉，将他和众人分离开来。但坐在他身边的人是感觉不到的，他们自觉的、不自觉地都想向他靠近、靠拢。有的人两三句话已经把底都交给李雍了。
　　鱼烤好了，老程亲自送过来，还特意看了李雍和陆淮两眼，陆淮借口洗手回了房间。刚在床上躺下，门板上就响了一声。
　　陆淮开了道缝儿，李雍挤进来，搂着陆淮脖子就亲，陆淮用力反亲回去，在他嘴上重重咬了一口。
　　“吃醋了？”李雍闷笑。
　　陆淮“呵呵”了两声，是有点，但嫉妒的却是李雍。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什么事他都比她做的更好。
　　李雍弯下腰，头抵着陆淮的额头：“我今天才看剧本，有点意思。要不是老谢他们都入股了，我想独资。”
　　陆淮在心里骂了声奸诈，怎么不明白这哄她的，脸皮抖了两下算是回应。
　　李雍把她脸扳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啧啧”道：“看看我的宝贝，那么聪明那么有眼光，吃那么多苦都要坚持下去……爱我，我怎么那么幸福呢！”
　　陆淮以为他说的是《封十》，没想他话锋一转变成了他自己，顿时没忍住手背抵住鼻子笑了起来。
　　李雍站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这条件太简陋了，不过老程还算细心，你们还有几天回去？”
　　陆淮警惕道：“干什么？”
　　“我明天就得走了。”李雍往后一靠，靠在衣柜上凝视陆淮。
　　陆淮根本没想到他马上就走，不是舍不得，而是太突然了。
　　“哦。”她也没什么话说的。
　　“长业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本来在我来之前就该解决的……”
　　“09年我在陆氏集团实习过一个月，后来陈蓉说我一个女孩子没必要搞什么事业，我就去了别的公司。我对陆氏集团一点也不了解，而且也从未拿到过分红。”
　　陆淮忽然意识到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向她汇报行程，立即打断了李雍。说话点到为止即可，陆淮没有再多说，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
　　在江城这块地方，在十年前，陆淮是当之无愧的陆家大小姐。然而十年后，没有人再记得陆淮。甚至陆淮自己，也习惯于泯然于众。
　　“晚上我过来？”一阵静默后，李雍忽然道。


第40章 
　　陆淮一阵无语，敢情这位当自己是镶钻的？仔细想想, 人家确实是镶钻的, 她这运气比中了彩票可厉害多了。
　　“你不怕我赖上你啊？”陆淮翻了个白眼。
　　李雍很随意地笑了笑，流露出来的意味显然不是陆淮想的那样, 但他什么也不解释，在陆淮的房间里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
　　“你不下去玩啊？”他在这儿, 陆淮总觉得不自在。
　　李雍仿佛看不出她的不耐：“下面蚊子多，你忙你的, 别管我。”
　　他都那么说了, 陆淮也没法再赶他出去。在这大老板面前工作还挺有压力的, 好在忙着忙着，陆淮就忘了有这么个人。
　　一忙就到了十点, 西瓜在群里问她吃粉还是吃面，陆淮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李雍还在旁边。
　　“忙完了？出去吃饭？”
　　李雍脸上看不出任何等待的焦灼, 陆淮心想这人挺行的, 什么事都让人舒服。
　　“那我给他们说下。”陆淮眼珠一转, “那怎么下去啊？”
　　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和李雍一块出去。
　　李雍眼勾着她, 忽然露出个有点无奈的笑：“那我先下去，在外边等你。”
　　陆淮被他那一眼看得心砰砰跳, 等他出去了深吸口气，她怀疑这狗东西揣摩出来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是他那张脸太有迷惑性，无辜的时候人畜无害。
　　陆淮跟西瓜说了声，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 就说和李雍去见客户，省得这帮人再担心她夜不归宿，大半夜的找她。
　　老程家大门外面不远有座石桥，李雍趴在石桥上看远处的灯火，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暗夜里，一抹纤细身影袅袅而至。陆淮还穿着昨天那条裙子，为了防蚊虫在肩上罩了条纱巾，头皮披着，白皙的脸在夜里似乎散发着微光。
　　李雍伸手把人拉过来，倚着石桥亲她。四周寂静无声，桥下偶尔响起虫鸣，陆淮开始站在李雍腿间，后来靠坐在他一侧腿上，渐渐腰酸了才被放开。
　　她唇在夜里饱满反光，李雍用拇指一抹，轻叹：“好甜。”
　　陆淮：……
　　男人目光却始终笼罩在陆淮身上，他那双眉眼似乎千万变化，最好看却莫过此时，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挡着里面的星光，透出无尽的沉静温和。
　　陆淮没忍住去捏他下巴，李雍伸手来挡，十指相扣，陆淮终究亲到他。李雍反攻回来，桥下又是一波虫鸣。
　　两人顺着石桥往下走，下面都是石板路，青石缝隙中的小草在路灯下投下一层影子。陆淮挑着石板走，避免踩到那些小草，李雍慢悠悠跟在后面，一面用手机搜索附近的高分餐馆。
　　靖西这地方，高档餐馆似乎不多，多半是人声鼎沸的大排档，似乎人越多，味道越好。李雍把他甄选出来的店铺给陆淮看，陆淮点点头，其实她无所谓，李雍不介意就行。几次和李雍一起吃饭，陆淮觉得他是那种食不厌精，而且特别讲究卫生的人。结果李雍适应能力挺强的，街边的一次性碗筷能用，麻辣小龙虾也吃的很香。
　　“你还可以。”
　　陆淮喝了两口扎啤，整个人都松散开了。她一向喜欢这种热闹，陈蓉进门后，她就没了家的感觉，因此特别喜欢热闹，特别是这种周围都是喧沸的人群，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悲欢苦乐，你可以随便的宣泄，停顿以及汲取。
　　“我什么不可以？”
　　李雍反问，他姿态更为随意，大刺刺地靠坐在藤椅上，眼却勾着陆淮。小姑娘微微躬着背，半趴在桌子上，啤酒杯正好挡住她半张脸，眼里流动的光却比金色的啤酒液还璀璨。那时候这样，现在还这样。仿佛漫长的时光中，她始终没有变，就像一柄骄傲的标杆立在那里，所以才能坦然无畏地面对他。也许在她心里，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才能给他这么一句评语。然而这更让他有征服的欲、望。
　　陆淮眉毛抬了抬，他可真是够自大的，又想他什么时候不自大？这会儿气氛正好，陆淮不想搞破坏，低下头去喝那新鲜的酒液。一整杯扎啤还没怎么动，上面有一层细腻的白沫，她懒得动手，伸出舌头去舔。
　　李雍原本等着陆淮回答，忽然看到这一幕，四周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抹勾起的粉红色，随着勾起金黄的酒液，他身上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你那时候怎么去了江城学院？”
　　李雍悄然掩去尴尬，幸好陆淮专心品酒，也没注意到。
　　“考数学前被车撞了，你说多倒霉。”陆淮笑道，从她语气里仿佛被撞的那个人不是她。
　　其实被撞的除了陆淮还有陆铮，陆铮成了植物人。陆淮什么心情走入的考场？
　　“那后来怎么又退学了？”
　　“这个说起来复杂了，我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但我对那个兴趣不大。当时我做了一个动画，获了个小奖，结果被人说和别人的一样，学校要给我处分，我一生气干脆退学了。”
　　其实过去那么多年了，陆淮真没别人想的那么耿耿于怀。不过也不是没想过，每一次遇到不顺的时候，她都想她都那么倒霉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结果还真像毒鸡汤：每当你感觉倒霉的时候，不要哭，因为以后你以后倒霉的机会更多。
　　李雍静静听着，其实陆淮的履历他有，却没想到浮在纸面上的几行字，背后会有这么多曲折。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来，为金主爸爸干杯！”
　　陆淮笑嘻嘻的敬李雍，肆意的笑里不见分毫的阴霾，可以看出她真的不介意，生活的磨砺早就成了她的铜墙铁壁。她不幸，是对比李雍，对比陆心蕾。换个人，她好好的活着，能自由的呼吸空气就不是幸运吗？在这个世界上谁过的轻松？谁不是在奋力拼搏？能凭着双手衣食无忧，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自己的追求，了解人生的意义，她已经比太多人幸运了。
　　晚上李雍把陆淮送回去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但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似乎忘了这件事。陆淮喝了些酒，远远没到醉的程度，而李雍自从上次喝醉失态后，这方面更是克制，但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感觉还是同样的醉醺醺。
　　陆淮已经忘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十几岁的时候，和赵荻、谷穗躺在一张床上，那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天很长，有说不完的话。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喘口气的时间都得去挤才有。
　　难得今晚放松，陆淮睡的特别沉，压根不知道她睡着后，李雍瞧了她许久。其实李家和陆家的仇和陆淮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小被老太太耳提命面，当然不敢违背。等到父母双亡，发现陆仲柏对母亲的那种龌龊心思后，连带对陆淮的怒意到了顶峰。那时还不清楚，后来细想当时举动，他那样关注过谁？
　　后来没想到会有那一夜，李雍眸子渐渐转为炽热，幸而是在黑暗里。他摸索下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那只脚镯，绕到床尾，掀开软薄的夏凉被，把脚镯轻轻套在陆淮另外一只完好的脚踝上。
　　时钟指向九点，陆淮被手机铃声惊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摸向床的另外一侧，摸了个空后虽然大舒了口气，感觉却诡异极了。陆淮忽然感觉到脚不舒服，低头一看，那点怅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态、畜生！
　　“陆姐，场景全部完工了，都在这里。”
　　陆淮特意换了长裤遮盖脚镯，却还是感觉不舒服。其实陆淮这边也差不多完工了，但对着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效果陆淮意兴阑珊。她这低气压连西瓜和林楠都感觉出来了，却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位老大，想到老大发火时的无差别对待，还是自求多福吧。
　　趁林楠整理修改意见，陆淮推门出去，站在外边给李雍发微信。
　　陆：你走了？
　　点了发送，陆淮才想起来李雍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不禁懊恼，忽然听见前面有人说话。
　　“早上吃米粉行吗？”
　　李雍只手端着碗，站在陆淮前面，陆淮猜测可能是烫，他嘴都咧起来了。
　　“你傻啊？不会用个托盘。”
　　李雍横她一眼：“上一个说我傻的人现在已经沉入了太平洋公海，要不是怕你急我会这么端？”
　　说着，眼神轻飘飘扫过陆淮裤脚。
　　陆淮被他看得心脏一阵发麻，赶紧接过碗，低声道：“我来，屋里有人，你不是走了吗？”
　　李雍把门推开了一道缝，从缝里看见了西瓜的后脑勺，“哦”了一声后喊道：“沈希望，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到时候你跟我换下位置。”
　　陆淮：……
　　回程时，李雍就真代替西瓜坐在了陆淮旁边。陆淮定的团体票，整个项目组都在，她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越描越黑，只能挨着李雍坐下。
　　“李总，您的脚伸得开吗？”陆淮扶着额头问。
　　“请给我一条毯子。”
　　李雍礼貌地谢过空姐，转身把毯子搭在陆淮腿上：“只是一个小时，我还受得住。再说我的镯子在你身上，不小心点，你带着我的镯子跑了怎么办？”
　　陆淮：……
　　陆淮不是没估量过和李雍在一起的后果，哪怕不能公开，也绝没想到是这样。除了不能公开，李雍似乎把能做的都做了。别的地方还好，两人很少一起露面。云州这边，本来大家都在猜测她是傍上了哪个大佬，李雍的出现简直就是石锤。
　　万幸的一点是，包括西瓜在内都还不知道李雍的真实身份，只简单地以为他拥有整座奢侈品商场。但就这就够了，已经有人拐弯抹角地向她询问打折信息了，陆淮只能抵死不认。反正她在云州，做的是自己的事，不在乎别人乱嚼什么。
　　除此之外，一切进展都让陆淮舒心，她的运气像回来了。当然不是运气，陆淮再明白不过，心底像绷了条弦，只希望能顺利把这条钢丝走过去。因此，在形势大好一片的时候，陆淮带头天天加班简直成了女魔头。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心境渐稳，也很少再去想那些了。
　　只是没想到会再次遇见魏亦辰。


第41章 
　　这时候已经到了初冬，经历了五年又六个月的艰苦制作, 《封十》总算初具雏形, 虽然还没最终送审，却已经开始了宣发。这在影视行业里是很常见的, 除了宣发外，院线这块也要开始有所考虑。陆淮提前下班就是因为托云州这边的关系和一位院线大佬搭上了线, 今晚汇同谢鹏飞一块跟这位大佬聊聊。
　　去之前陆淮给李雍发了个微信报备行程，其实不发也行, 李雍上周去国外还没回来, 不过这几个月陆淮已经养成了习惯。
　　仿佛已经被驯养。
　　后视镜里映出帕纳梅拉大气的车身, 从靖西回来，李雍先是送了她一台保时捷, 她说太招摇了，第二天就换了黑色帕纳梅拉, 保时捷依旧停在车库里, 方便她换着开。
　　服饰方面有两个专门的造型师, 那些让陆心蕾在朋友圈大肆炫耀的牌子货堆满了李雍专门给她腾出来的衣帽间。李雍擅长鉴别古董, 钟爱古董，也送了她不少, 平均一个礼拜两三件。钻石也有，上个月才送了她一颗二十克拉的粉钻。
　　就算她现在滚蛋，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不过她可没资格自动滚蛋，这要看金主爸爸的心情。
　　桃花坞到了，陆淮放慢速度寻了个合适的车位, 早就瞧见帕纳梅拉车影的门童殷勤地为陆淮开门。里面大堂摆了得有几十桌，台上正说着相声，喧闹嘈杂，但过了月亮门往上走，曲径通幽，是个招待人的好地方，总之咸甜得宜，满足各种需求。这地还是李雍带陆淮来过一次，陆淮相中了，再约人就经常约这里。用不着服务生指引，陆淮轻车熟路地到了楼上，刚要推包厢门，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个男人，差点和陆淮撞上。
　　“陆总？”
　　竟然是魏亦辰。
　　“我听小魏说，他以前和陆总共事过？”叶志刚露出个和蔼的笑。
　　这些大佬说话都滴水不漏，陆淮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得个准信，突然提这个，不知道是暗示还是什么，只能顺着道：“是啊，那会儿我们还是个小公司呢，魏特助没少帮我的忙，我那时候还想像他这么有才能的人到哪肯定都得被慧眼识英才，没想到被叶总得了。”
　　叶志刚笑笑，对陆淮的恭维不置可否。没多大会儿，叶志刚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处理，这招数陆淮和谢鹏飞都配合都用过，只能无奈地送叶志刚下去。本来还想寒暄两句，叶志刚到了楼下就大步流星，半点机会也不给。陆淮只能和谢鹏飞相对尬笑。
　　“陆淮。”
　　没想到魏亦辰去而复返，谢鹏飞不知内幕，以为有机可乘，立即十分火热地把魏亦辰重新迎入包厢。
　　陆淮跟在后面，心想若论当年分手，她真不欠魏亦辰什么，在包厢门口整了整胸前的领结，坦然入内。
　　“我来我来。”
　　魏亦辰连忙接过陆淮手里的茶壶，借着斟茶重新打量陆淮，先入目的便是她胸前灰色的领结，配着同色的修身西装外套，干练中透着优雅，几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生机蓬勃。
　　“魏特助以前跟我们陆总共事过？”
　　谢鹏飞嘻嘻道，人精如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位魏特助似乎格外关注陆淮，但谢鹏飞怎么也想不到陆淮和魏亦辰以前谈过。
　　谢鹏飞一开口，陆淮就在心里呕血了，表面却淡定地抬手喝茶。
　　“对，承蒙陆总关照，少走了不少弯路。”
　　此时菜品才一一送上，鳜鱼摆得跟孔雀似的，魏亦辰借机看向陆淮，这动作他做的光明正大，只有自己知道期望看出点什么。
　　陆淮却哈哈一笑，亲密地靠近魏亦辰：“你要觉得受了关照，不如帮我分析分析叶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瞧不上我们吗？”
　　扑面而来的市侩和老练让魏亦辰顿时一怔，旋即升起一股浓重的失落。陆淮像全然忘记了以前，曾经单纯的感情已经变成了她谈判的筹码。
　　魏亦辰没呆多久就走了。
　　“特么我就说老爷子该退休了，还不服气！”
　　谢鹏飞快气坏了，叶志刚摆架子就算了，姓魏的算个什么东西！
　　今天这见面是老谢的面子，陆淮知道谢鹏飞只是对魏亦辰不满，拍怕他的肩膀：“这么多菜都没吃，你打包吗？不打我打。”
　　谢鹏飞：……
　　跟着大佬还要打包剩菜？谢鹏飞看着陆淮一身BM职业套装，觉得不大可能吧，却也领悟到陆淮没把这事看多重。这就好了，他本来就是怕美人生气，殃及池鱼啊！
　　陆淮和谢鹏飞在门口告辞，她真让服务生打包了，李雍不在，她懒得叫阿姨过来做饭也懒得自己做，这么多菜够吃两天了。
　　“陆淮！”
　　忽然有人叫她。
　　陆淮转身，魏亦辰从一台宝马车旁边跑过来。
　　“你不是有事吗？”
　　陆淮感觉他特意看了眼她手上提的饭菜，就先把一兜饭菜放在引擎盖上了。
　　这不知道谁的帕纳梅拉……
　　“陆淮，我老板可能不是很看好你的项目。”魏亦辰开门见山，他本来已经走了，想想又回来了。
　　“那你呢？”
　　陆淮看着散漫，眼底却有一簇光。
　　魏亦辰楞了片刻，忽地一笑：“我当然是支持你，不过现在国内的大环境在这摆着，你看做动画电影的有几个成功的？迪士尼做一部动画片要一到两个亿美元，要两三千人努力一到五年，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比？”
　　这些都是魏亦辰的肺腑之言，三年前他就对陆淮讲过。
　　“所以三年前你不告而别？三年后还唆使你的老板不支持我？”陆淮很轻松的笑，其实当时她对魏亦辰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不过魏亦辰一直追她，追了好几年。别人都成双成对的，陆淮也想试试，试试就试试吧，结果把自己整抑郁了。
　　魏亦辰哑口无言，他没想到陆淮还那么犀利。叶志刚问过他的看法，他当然不能在衣食父母面前砸了招牌。
　　“行吧，我知道了。再见。”
　　“不是，陆淮，你到哪找人一直投资你？快下雪了，我送你。”
　　陆淮提起快餐袋准备上车，忽然被魏亦辰拽住手腕，魏亦辰太清楚这里面的艰辛了。
　　男人手心的热度传递到陆淮手腕上，陆淮发现今天确实格外的冷，像是想下雪，但她并没有从这种热度里找到什么激动的感觉。也许时间太久了吧。
　　陆淮并没有低头，她就那么看着魏亦辰，想验证自己的猜想。这却给了魏亦辰错觉，她的眼睛清澈透亮，睫毛又长又翘，魏亦辰这几年都没什么感觉的心脏忽然有力的跳动起来，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一步，却被陆淮用饭盒挡住了。
　　“那个，我开车了。现在还没下雪。”
　　陆淮把手抽出来。
　　“你坐我的车，其实这事不急，我可以慢慢劝我们老板。”魏亦辰不但没被劝退，反而自信起来。以前他没有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至少可以给陆淮一个庇护。
　　“但我挺急的，抱歉，我怕下雪。”
　　帕纳梅拉的车门一拉开，魏亦辰眼神就变了。
　　陆淮把饭盒丢到副驾上，冲魏亦辰礼貌地挥了挥手就驶出了停车场。
　　魏亦辰按住额头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宝马车消失后，停车场一片安静，零星的雪花从天空飘落，角落里忽然“砰”的一声，不是很响。接着，一双男人的脚踏在地上，一直走到车场中间的路上，脚尖的方向冲着那两台车离开的方向。
　　有人走到男人旁边，把手里的摄像机递给男人。
　　……
　　还真下雪了，陆淮拧开电台收听路况，脑子里却浮现出魏亦辰的脸，看多了李雍那脸，魏亦辰真是平淡了。她叹息了一声，没再多想，手机忽然嗡了起来。
　　“开车呢？”
　　陆淮戴上耳机就听到李雍的声音。
　　“嗯，下雪了。”
　　“我明天的飞机。”
　　“要我去接吗？”
　　“你看着办。”
　　陆淮无语，反正人家有资格任性。
　　那边可能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一阵静默后：“雪天路滑，小心点。”
　　陆淮勾了勾唇角：“嗯。”
　　通话两分钟结束，陆淮利索地挂断电话，外面的雪花莫名地柔和起来，一片片的，像羽毛。她和李雍不知道怎么形成了目前的状态，并没有越界。仿佛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隔着什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平和。期待时间能够抹平鸿沟，也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放下芥蒂。
　　一句话，目前的状态陆淮很满意。
　　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再度响起来，陆淮以为还是李雍，直接戴上耳机。
　　“你把陆铮转移到了寿康疗养院了？我刚去看过他，他挺好的。”
　　一句话，陆淮后背汗湿了。
　　“陆承，你想干什么？”
　　“见你，明天下午四点，不见不散。”


第42章 （一更）
　　“李雍现在正和京安一块研发长业，我要最新的数据, 你交给我就保证以后再也不插手陆铮的事。”
　　桃花坞, 就在昨天陆淮见过魏亦辰的那包厢里，还是那张桌子, 陆承坐在陆淮对面。
　　陆淮脑子里闪过很多推测，就算来之前她方方面面都考虑过, 陆承的话还是像巨石投入湖心。陆承金丝镜框上闪烁着细小的光芒，仿佛响尾蛇一般紧盯着猎物。
　　陆淮却笑了笑, 伸手不疾不徐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暗哑, 语气却诚恳无比：“你妈勾引我爸，你妹处处跟我比, 你在陆家拼命敛财。我开始以为你们进了陆家能洗掉那层皮，现在我知道了, 三阳洞出来的臭老鼠, 永远都只是臭老鼠而已。”
　　这话说的恶毒, 陆承从未听陆淮说过这么恶毒的话, 她嘴边的笑，眼里的浑不在意每一处都像刀子捅在他心上。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出身。三阳洞那些老街坊, 没人不知道他陆承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他曾经跑到陆淮学校的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劳斯莱斯。当陆淮母亲死后，他终于有机会进入陆家了，他天真的以为他会变成和陆淮一样的人，当他站在陆淮面前时, 陆淮用那种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永远他永远也洗不掉三阳洞底层的烙印，阴暗、卑鄙、恶臭。
　　陆承额角的青筋在剧烈跳动：“你别忘了，我是你哥，我也姓陆。”
　　陆淮微微后仰，眼角恰到好处地流出轻蔑：“嗯。你姓陆，陆铮也姓陆。你不觉得拿陆铮来威胁我太没有诚意了吗？我和李雍什么关系你清楚，你觉得你还能威胁住我吗？你不妨去告诉陆仲柏，看看他什么反应？”
　　三个反问逼的陆承脸白的像张纸，陆淮却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似乎感觉味道不浓似的，皱了皱眉往里加了一小勺糖。
　　她手指嫩白修长，指甲修剪整齐，雾霾蓝高领毛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赏心悦目里透着从容。实话说，陆承已经很久没在陆淮身上有这种体会了。他一直试图弄脏她，在她和陆仲柏的争吵中得到快感。现在他却有种陆淮在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是了，她扒上李家那位了，天一黑，她就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可能等不到天黑，这样的美人，李雍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干的你舒服吗？我能比他让你更爽，来试试。”
　　陆承突然站起来，一面解皮带一面绕过桌子向陆淮走过来。
　　天还亮着，昨天下的一夜雪在窗外反射着冷光，包厢外有人走过，发出轻微的响声。这种场合，陆承竟像发情的畜生，丧失理智地朝陆淮扑来。
　　陆淮屁股没动，手地伸进包里，在陆承即将扑倒她身上的瞬间掏出她托赵荻搞到的电击棒，对着陆承狠狠戳去。
　　桃花坞安保室的电脑屏幕上实时播放着上百个监控画面，每天都对着这些，保安无聊地打着哈欠，抽出支烟站到门口吸去了，屏幕最上角，某个男人抽搐着倒在地上的画面一闪而过。
　　陆淮并没有停下，她走到昏倒的陆承旁边，选了个位置一脚踩了上去。
　　片刻之后，长发披肩，戴着墨镜的美丽女人踩着鹿皮靴子优雅地走出桃花坞的大门。
　　初冬第一场雪下的就很大，路上还有些积雪没有铲除。陆淮没开车，打了车直奔机场。陆淮担心时间不够，果然五点半才到旌胜门，前面黑压压堵了一片。陆淮只好给苏梅打了个电话，把她这边情况讲了一下。完事靠在车里看时间一点点过了六点，立即给李雍发微信，却一直没有回音。
　　“姑娘，要不咱们从前面下去，绕过天河桥从东边走，这堵的太厉害了。”
　　司机看出陆淮的着急，好心建议。
　　“成。”
　　这会儿已经晚了，李雍不会在机场傻等，但又没收到他的指令，陆淮收回拄在车窗上的胳膊，干脆地吐出一个字。
　　语气再干脆，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瞧出那眼神里的不耐。但那张脸太好看了，就算是不耐也让人冒不出怒火，脾气不怎么好的司机自觉噤了言，紧跟前面车辆斜插出去驶离高速。
　　也就是刚下去，就听后面姑娘低低“艹”了一声。
　　“不去机场了，爸爸已经回家了。”
　　司机怎么嚼着这“爸爸”的称呼有点奇怪，奇怪在哪又闹不清楚，不过这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应该有爸爸的吧？
　　陆淮无暇顾及司机的情绪，刚才她有点小急，现在是真急，她必须赶在李雍回去之前回去，不然，李雍进门撞见陆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给陆铮按摩过后，小秦就去厨房给陆铮做饭。陆铮只能吃流食，她粗略看了一下，冰箱里各种蔬菜、肉、蛋都很齐全，陆淮还特意准备了打浆机。正忙着，小秦忽然感觉屋里进了人，还没等她出去，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路上陆淮给苏梅打了两个电话，确定李雍已经回紫荆公寓了，瘫在出租车后排简直成了张饼。
　　“小秦，人呢？”
　　不管陆淮多不想回去，进了门还得一副没事的样子去找李雍。
　　“在楼上。”
　　小秦往上指了指，动作透着小心翼翼，不用说，刚才那个男人把她吓的不清。开头瞧见时对方是一脸惊喜，转眼就变得冰冷瘆人。小秦现在都有点没缓过来。
　　“没事儿，他就那样。你给陆铮做饭呢？”
　　陆淮往厨房里瞧了一眼，见小秦菜洗了一堆，道：“你先弄陆铮的，一会儿我下来炒菜。你不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吗？今天尝尝。”
　　说着，陆淮就往楼上去了。
　　她早就对楼上不陌生了，但从没在楼上睡过。走到李雍卧室前停下，先听了一耳朵，没听见声响，瞧瞧开了门，发现李雍在洗澡，衣服乱七八糟地丢在床上。
　　陆淮先把衣服收拾了，然后走到浴室门口，在门上敲了两下。
　　“洗澡呢。”
　　传出的声音带着十二分不悦，甚至有点怒的感觉。
　　陆淮没后退，她现在已然熟悉他的作风，要是不生气才让人担心。
　　“我帮你搓背。”
　　陆淮拉开门就进去了，水流下的人身躯一顿，身子转了下，似乎想起来没什么可躲的，气的抓起花洒对着陆淮。
　　陆淮被喷了一身湿，却没停下，过去抱住李雍，直接道：“你到底要不要？”
　　要，肯定是要的！
　　出差半个月本来就憋了一身火，干嘛还要委屈自己。
　　李雍动作干脆地拽住陆淮，陆淮也相当配合，不到半小时连解决带洗澡完毕，李雍穿着睡衣靠在床头上抽烟，陆淮穿他衬衣盖着被子靠在他腿上。
　　李雍的衬衣对陆淮而言太大了，袖子长出好大一截，陆淮就卷起来到了肘部，露出的小臂洁白而纤细，李雍视线顺着那洁白到了她半张的手心，那里红了一片。李雍视线不由一抬，手在陆淮头上按了下。
　　“回你房里去。”
　　陆淮纹丝不动：“我怎么下楼？你去我房里给我拿套衣服，内裤在下面的抽屉里。”
　　“你脸皮真厚。”李雍毫不客气。
　　陆淮充耳不闻，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磨蹭李雍的腿，李雍猛地翻身，手按在床头上。他一动，陆淮就动了起来，抱住李雍的脖子，腿夹住他腰往上爬。
　　“能不能别生气了？我都想你一个月了。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吗？他就呆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送疗养院去。”
　　呵，明天送走，还不是让他出力安排。
　　温香软玉贴着，李雍清了清嗓子：“我他妈……”
　　“你他妈真亏是吧，不会让你亏的。”
　　陆淮鱼一样滑下去，正好滑到某个位置，在李雍的注视下隔着裤子亲了亲。
　　李雍脑子里像“轰”的一声，不是他耐力惊人，肯定摔趴下去，把那混蛋狗东西压成了肉饼。以前他欺负这狗东西的时候是这么说过，但那是故意恶心她的。后来关系达到了现在的平衡，他觉得挺好的，自然没这种想法，他本身也……只能说没想过吧，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长这么大，脑子就没这么乱过。各种念头都从脑子里飞过，她怎么能干这个？这动作是不是太娴熟了点？不能想下去了，他怎么这么热？
　　“行么？”陆淮可怜兮兮地问，抬起地眼里却有一汪水，那汪水分出了无数细叉叉飞向李雍，把他整个缠了起来。他没有说话，握住陆淮的手腕却在用力。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陆淮慢慢地吸气，没嗅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似乎也不是很难。
　　小秦以为陆淮很快下来炒菜的，等了很久没见陆淮，便先去看陆峥了。门忽然被人推开，小秦立即默契地装聋作哑，直到李雍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抱着一堆衣服出去。
　　“刷牙了没？以后别想我亲你。”李雍把衣服丢到枕头边，这狗东西太大胆了，而且业务不熟练，几次磕着他，弄的他疼。
　　陆淮脸有一半被子里，像是快睡着了，半天李雍才听她“嗯”了一声。
　　李雍担心她有心理阴影，伸头过去瞧她，陆淮伸胳膊抱住他脖子，眼水汪汪地望着他，李雍感觉心都快化了，不知怎的唇就跟她的挨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味儿。
　　“行了，起来吧，明天我安排几个保镖跟着过去，四个够吗？转院就不必了，查查内鬼就行了。”
　　李雍嘴上说着让陆淮起来，手却把她脖子边上的被子掖了掖，别把脸藏里面了，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其实受害者是他好吗？老爷子被她家的人害了，自己爹妈也没少受欺负，反过来他还得照顾着她。
　　“我怕你不开心。”陆淮终于说了一句，怯怯地看玩李雍，赶紧把视线收回去。
　　李雍差点气笑了，真怕他不开心还会霸王硬上弓？但呵斥她的话真说不出来，他觉得他完了。如果哪天她不在他身边，他得疯。
　　李雍把手伸进去，捏着她脖子后面的软肉，身子也往她那儿挤。
　　“你到底起不起？不起再来一次。”
　　话没说完，就见陆淮跳了起来。可能她也觉得表现得太真实了，赶紧抱住他脖子：“你这次出差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
　　带个屁！
　　“没有。做饭去，我要吃红烧小排！”李雍一巴掌拍下去，才发现拍在了狗东西臀上。
　　陆淮没觉得什么，等陆淮走了，李雍才看向他的手掌，肉肉的，狗东西挺会长的，向来该肉的地方肉，该瘦的地方瘦。他还能顶多长时间？
　　李雍说明天安排陆峥，陆淮还是不放心，守了陆峥一夜，天快亮时趴在床边昏沉沉睡了过去，再睁眼吴阿姨来了，李雍早走了。
　　陆淮不得不想是不是又生变了，苏梅忽然带着人杀进来，陆淮瞧着跟着苏梅的人里面有个眼熟的，是经常陪着李雍出国的一个，放心了。又觉得严重了，她没想着要李雍身边的人，李雍把鲁焕给她用了，他出个什么事她可承担不起。
　　电话打过去，李雍在开早会，陆淮只好作罢，先把陆峥送回疗养院。果然是术业有专攻，鲁焕极专业地检查完陆峥地病房，装上监控，这监控可以连到陆淮手机上，方便陆淮随时查看。同时也没耽搁清查院方监控，这边安装完，那边内鬼已经揪出来了。
　　陆淮站在疗养院主楼前面给李雍打电话，那不知道谁堆了个雪人，还没化完，脸上插个胡萝卜，红通通的可爱。陆淮一口气说完才感到自己好像太激动了，真怕李雍再给她来个“再来一次”，谁知那边静默了两秒，平平淡淡地来了句。
　　“晚上有个局，你过来一趟。”


第43章 (二更）
　　应酬什么的，陆淮得心应手, 但实际上她和李雍关系稳固这几个月, 李雍已经很少叫她去陪酒。这玩意怎么说呢，谁会让女朋友去陪笑？这一下把陆淮对李雍的感激冲淡了不少, 仿佛被打回原形，苦笑着挑起衣服来。
　　见什么人李雍没说, 陆淮不禁脑壳疼，她又不想再给李雍打电话, 迟疑间张冰文给她打来了电话, 说马上把衣服送过来。张冰文就是李雍给她配的两个造型师之一, 得，穿什么李雍都给她准备好了。
　　陆淮刚回紫荆公寓, 张冰文就到了，跟掐好她的时间点一样。陆淮暗想李雍可真够急的, 打开衣服袋子惊住了, 这长耳朵绒毛外套是认真的？
　　“这谁选的？”
　　张冰文脸上的尴尬等同认同了陆淮的猜测。
　　狗直男的品味！
　　陆淮开始怀疑李雍是不是毛绒控, 如果早知道他是毛绒控, 她早弄些带毛的道具，说不定早就把李雍拿下了。这么一想, 陆淮就开始后悔了。
　　张冰文对陆淮无比同情，但其实她遭受了比陆淮更残酷的折磨，因为这些衣服都是老板带着她买的，你能想象老板专往这些风格的店里钻吗？还买一件问她一句“这好看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着回来的！不过想到老板的可怕, 张冰文压根没勇气戳穿事实，只好以尬而不失礼的微笑来明哲保身。
　　“我能不穿吗？”陆淮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服从。
　　张冰文微笑：“要不给老板打个电话问下？”
　　陆淮：……
　　变态的下属跟变态一样属性，陆淮悻悻地从里面选了几件最不毛绒的进了卧室，但磨蹭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毛绒绒的裙子和鞋子，还是换上了自己的，把牙一咬，眼一闭出了门。
　　等在外面的张冰文看见陆淮愣住了。
　　“不许说我装嫩，我才十八。”陆淮知道张冰文在想什么，再次诅咒李雍。
　　“不不不，你明明十六。”
　　陆淮这小脸啊，本身皮肤好就显年轻，被毛绒一裹，眼睛黑玻璃球一样，羔羊一样又奶又萌，张冰文都想过去rua一把了。
　　张冰文本来还想给陆淮化妆的，现在有这原汁原味的奶萌，还化什么妆，利索地给陆淮绑了个丸子头，拉起就走。
　　这带到老板面前像不像老板的女儿？老板还下得了手吗？他的良心会痛吗？
　　一连串的问题忽然令张冰文产生了期待。
　　陆淮上了车就躺在后排装死，后来也想开了，管他呢，丢的又不是她的人。
　　今天这局是陈浩东攒的，将近半年的时间，使出浑身解数，陈浩东终于搞定了小明星苏梓欣，迫不及待地带出来炫耀。
　　苏梓欣和梁绮有来往，所以穆翰太了解这兄弟的想法了，当即叫上了梁绮。
　　佟学伟又换了个女朋友，这次这个比上次那个还夸张，满头脏辫，眼影涂得跟熊猫似的，也不知道佟学伟这是什么爱好。苏梓欣进来看见就径直找梁绮聊天去了。就剩季斯礼和李雍没到。陈浩东没怎么在意季斯礼，反正那人换女人跟换衣裳似的。他今晚重点在李雍身上，谁叫他现在是唯一的单身狗，不虐他虐谁。
　　陈浩东想想就觉得美，这么多年可有一件事压过李雍了。什么？你说李雍有崔曼呢。都是男人，陈浩东还不清楚李雍那点心思，他要真中意崔曼，还能一直等到现在？
　　说曹操，曹操到。李雍推门进来，西装外面罩了件深灰色羊绒大衣，一身的清冷矜贵。
　　当着苏梓欣的面，陈浩东感觉立马被比下去了，悻悻道：“你一来，她们都光顾着看你了。”
　　苏梓欣这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学东，你又开我玩笑，李总是你朋友，自然气度斐然的。”
　　陈浩东被拍的舒服，惬意地坐下，朝李雍丢了支烟。
　　梁家和李家有业务往来，梁绮早认识李雍，打了个招呼继续和苏梓欣聊天，一句也没多问崔曼，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见人就能说明一切。
　　只是没想到才剥了个橘子，季斯礼就和崔曼一起进来了。
　　“我在门口碰见的老季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都在？”
　　崔曼穿一身暗红色旗袍。老实说这种颜色很容易让人看成是服务员，但崔曼那旗袍绝无此感，金线和镂空的花纹尽显富贵雍容，仿佛一朵开尽荼蘼的牡丹。娱乐圈混的苏梓欣看见崔曼的妆容也吓了一跳，美则美矣，却过分浓艳了。不过苏梓欣知道崔曼时东方影业的老总，能和崔曼结交当然有用，默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搭腔。
　　“我说没外人吧，非不信非要跟着过来查房。”
　　季斯礼一脸无奈，也压根没给崔曼留什么脸面。他到楼下就见崔曼在那等着，才不是崔曼说的“碰见”，李雍和陆淮打的正火热，他都知道，他不信崔曼不知道。这时候来不是挖墙角就是拆台的，虽然和崔曼认识的早，一想到陆淮，季斯礼就不怎么待见崔曼。
　　“你这话说的？我查谁的房？我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要是关心我给我介绍一个呀？”
　　崔曼丝毫不见恼，柔柔地顶回去，顺便在李雍旁边坐下，从李雍面前的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怎么？用不着抄姐姐的笔记就不记得姐姐的好啦？”
　　这话说的陈浩东几个没声了。他们几个本来和李雍平级，后来李雍连跳两级，和崔曼一级。这些人平时不好好学，到了考试就着急，找李雍借他当时的笔记，人就一句话，都在脑子里没笔记，只好借崔曼的。
　　陈浩东拿起火机帮崔曼点上：“哪里，不是听说你最近忙吗？一直想喊你聚聚的。”
　　大家都知道这是面子话，不过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崔曼环顾四周，确实没别的女人，心情好转，细长的手夹着烟悠悠吸了口，又问梁绮最近做什么节目。梁绮是主持人，不过她做的方向很冷僻，纯属爱好。穆翰以前经常嘲笑梁绮任性，两人关系缓和后观念自然变了，非常认真地替梁绮宣传。苏梓欣在旁边也偶尔提个问题，算是聊起来了。
　　只不过苏梓欣偶尔视线扫过李雍，那位闻名江城，却神龙不见首尾的李公子始终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偶尔同陈浩东他们说两句，也不见有什么起伏。人就像雪夜里的月亮，清冷不可高攀。但是真帅啊，那脸放娱乐圈都找不出来几张。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男人，他喜欢什么样的？也许就是崔曼这样，要是崔曼这样的还入不了他的眼，他会喜欢女人吗？
　　苏梓欣突然怀疑，还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但除此之外，苏梓欣却不敢多想，她很清楚，陈浩东是她能钓到的最好的了，要是在这里翻船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们都吃了吗？点菜呀！”
　　季斯礼对经济走势和娱乐八卦全不敢兴趣，他最近烦得很，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雪就觉得自己孤零零的特别可怜。
　　“没呢，这不等你来的吗？”
　　陈浩东觉得这位大兄弟简直有眼无珠，不知道秀色可餐吗！
　　“点菜点菜。”
　　季斯礼叫了服务生进来就埋头点菜。这地儿常来，能吃的就那几个菜，他一口气全点了，正准备扔回去，旁边忽然伸出只手截住了菜单。
　　正在聊天的崔曼几个同时顿了顿，按礼讲，有女士在场，季斯礼应该问问她们的意见，但季斯礼显然没那个意思。李雍这举动就很绅士了，可她们想错了。李雍竟然翻开菜单，补充了起来。
　　沃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难道这家伙中午没吃饭吗？
　　不对呀，他就算三天不吃饭也从来不干这种事。
　　冰糖燕窝、木瓜炖雪蛤、佛跳墙……李雍是给女人们点的吧？他什么时候那么关爱女性健康了？
　　“有什么不含酒精的饮料？”李雍问。
　　不含酒精的饮料？
　　服务生顿了一下：“有椰子汁、橙子……都是现榨的果汁。”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李雍蹙了下眉，似乎在认真思考：“那就草莓奶昔吧。”
　　草莓奶昔？
　　季斯礼怪叫，崔曼却不经意地笑了下，亏他还记得她的口味。正要说个谢谢，忽然看见李雍拿起手机。
　　“二楼，电梯左拐，门口有道屏风……”
　　李雍说那么仔细了，对方却像听不懂的样子。
　　“你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谁那么大面子？只有季斯礼眸子暗了暗，装作无聊地玩自个儿手机。
　　李雍一边说着一边就出去了，苏梓欣视线不由追着那道背影，余光忽然扫见崔曼垂在座椅旁边发抖的手，心里一惊。
　　也就两三分钟，外面传来脚步声，却在包厢门口停下。
　　“好看，你给我进去吧！”
　　李雍的声音刚落，门口就闪进来一个人，却是被李雍按着脖子押进来的。
　　“陆淮？”
　　季斯礼早猜到是陆淮了，却没忍住叫出声来。
　　陆淮整个人都在发烧，这一屋子都知道她的底细好吗？知道一个过两年就满三十的女人最怕的是什么吗？李雍这个畜生，非逼她装嫩啊！事到如今，陆淮也无路可走了，把耷拉到胸前的那只兔子耳朵往后一甩，笑嘻嘻道：“好巧啊，你们都在。”


第44章 
　　陆淮的脸皮其实挺厚，虽然面对李雍的时候总是表现的扛不住, 但李雍实际上不还落她手里了不是？所以打过招呼, 该怎么着怎么着，挨着李雍一屁股坐下, 完全无视崔曼他们的震惊的眼神，无非是老黄瓜刷绿漆、臭不要脸这些呗！骂不会少一块肉, 随便。
　　却不知道崔曼几个震惊是震惊，却跟陆淮想的完全不一样。那一瞬间, 崔曼醍醐灌顶又悲从心来。什么自强起立, 花香自有蝶来, 都是骗人的鬼话，从十八岁到八十八岁, 男人喜欢的还不都是年轻水嫩的姑娘？又想这陆淮是吃了什么防腐剂？她妈她想撕了她的皮，想哭！
　　苏梓欣的惊吓也不轻, 更多的是却来自李雍。陆淮一来, 刚才还冷清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眨眼就痞气起来。肯定不是痞子, 他看她们的眼神还是那样, 视线若有若无落在那姑娘时，眼神像长了勾子, 总有一种时不时想勾她一下的感觉。嘴角上扬，气场全变了。
　　梁绮还算镇定，因为她认识陆淮。就算少有机会见面，她也记得陆淮。那时候江城没人不知道陆淮是鹿灵和陆仲柏的心尖肉。奇怪，那么多年过去, 梁绮对鹿灵音容笑貌还记得很清。和鹿灵这对母女比起来，陆仲柏后来的妻女简直不堪入目。出来混果然迟早都要还的。
　　吃惊归吃惊，却没人出言不逊。毕竟这不是无脑电视剧，没有谁煞笔到当着李雍的面大放厥词，只不过有些人不好受罢了。而另外一些人踩高捧低未免显得太势利，所以无形中就生出一股类似僵持的尴尬。陆淮是无所谓，这说不定这就是李雍的目的，这畜生最喜欢看她难堪。虽然他的身体鲜嫩多汁，算得上一绝，并不妨碍他人渣的本质。陆淮却忽然感觉人渣在她腰上托了一下。
　　“你来晚了，不自罚三杯？”
　　陆淮：？？？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怎么了当他一个人的狗还不行，还得但他一群人的狗？
　　陆淮瞪李雍，李雍却挑了挑眉，还顺手拉了拉她帽子上的兔子耳朵，那拉扯中含着满满的挑衅和得意。
　　陆淮心里“我艹”了一句，败下阵来，低头去找酒。
　　李雍却眼疾手快地把酒瓶拿到了一边：“你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就用……草莓奶昔吧。”
　　正好服务生进来上菜，陆淮没什么反应，陈浩东这帮兄弟都翻了，草莓奶昔？？？
　　李雍压根不理会这些兄弟，旁若无人地把燕窝、雪蛤都放在陆淮面前。陈浩东牙快酸掉了，虐狗不成反被虐啊！
　　这会儿谁还看不出来李雍的用意，等于正式宣布陆淮的地位了。陆家这小丫头也是绝啊，不声不响地搞定了李雍，就是不知道李雍家里同不同意？不过李雍这个人，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们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几个男人心里一想就过去了，女人们想法虽然不尽相同，却没有挑事的主儿，饭桌上倒也算平和。
　　吃到一半，陆淮忍不住了，起身把外套脱了丢到沙发上。这煞笔外套她早想脱了，奈何一来就被李雍按在酒桌上。
　　“陆总这一脱一穿可真是两种风格，两种风格都被陆总拿捏得死死的。”
　　崔曼仿佛早就抬入斗场的公鸡，终于逮到了机会。
　　陆淮里面穿了件雾霾蓝紧身打底衣，她脱完外套自己不觉得什么，满屋子男人视线却全落在她身上，真……大。压根不是故意的，纯属男人的本能。
　　“你的意思是我眼光不行了？这衣服我选的。不喜欢穿那件，那穿我这件。”
　　陆淮肩上一沉，李雍的外套就落在了她肩上，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寻思着如何反击的陆淮就像网上流传的那些表情包里受惊的猫咪，半张着嘴，摸不清头脑。怎么了？她还没有开撕李雍就撕上了？这可是他“前女友”啊！犯得着那么绝情吗？看，快把人整哭了！渣男！咦？不对啊，渣男要撕就撕，干嘛给她穿衣服啊？她不冷啊！！！
　　陆淮一连串问号的时候，被李雍冷冷一瞥的几个早就背如芒刺，赶紧低头疯狂吃菜以求自保。
　　李雍亲身上阵，陆淮真没觉得多高兴，李雍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也不舒服，这屋里本来就热，现在她直冒汗。陆淮借口洗手离了席，出去的时候掂上了那件毛绒外套，这会儿瞧着这衣服顺眼多了。
　　洗手间向来不是个吉祥圣地，陆淮特意绕远了上了别地儿的洗手间，出来发现院子里有两团东西动来动去，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发现竟然是两只兔子。走廊边上的石凳上还有堆菜。反正陆淮不想回去，抱了颗白菜一片片地往下扯叶子，抛给那两只兔子。
　　“再好看的兔子也只是宠物不是吗？”
　　陆淮不用分辨那声音就知道是崔曼。陆淮一声叹息，她都躲到这儿来了还能找上。话说回来，她要是崔曼她也急，挖心掏肺地对一个男人好，转眼他给你一刀。
　　但捅崔曼的不是她。
　　“谁惹你不高兴你去找谁，你找我干什么？你看我像李雍他妈吗？”
　　羊羔绒又蓬又软，两只长长的兔耳朵垂在陆淮身后，她那颗乌漆嘛黑的脑袋精巧灵活，语气更是随意放肆，仿佛根本没把她当做命一样的东西看在眼里。
　　崔曼冷冷一笑：“你嘴皮子倒是厉害，你敢跟老太太耍吗？我这个人向来爽快，今天就直接跟你说了。你们陆家杀了李家的老爷子，你爸惦记着人家妈妈。你有什么脸出现在李雍面前？我要是你，早就滚的远远的。”
　　崔曼一直盯着陆淮，期待从她脸上看出愤怒，陆淮却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把手上的菜叶子全扔了出去，抖了抖肩膀，手插在兜里从另外一边跳到走廊里，跺了跺脚后竟然走了。
　　这侮辱来的比在包厢里时还浓烈。
　　“陆淮，你不会如意的！你等着！”崔曼忍不住叫。
　　陆淮脚底生风，找到李雍的车时吓了在前排睡觉的司机一跳。
　　“陆总，您怎么出来了？”
　　司机还是那个司机，现在偶尔会和陆淮开玩笑了。
　　“老张，你又在车里睡觉了是吧？小心李雍扣你奖金。”
　　陆淮一面和老张说笑一面上了车，坐在车里给李雍发信息。
　　LH：吃饱了，好累，想回家休息了，你要是忙让老张先送我回去。
　　几乎秒回。
　　LY：我马上出去，你等着我。
　　没过几分钟，李雍就出来了。可能走的急，大衣叠起来搭在手臂上，很快就到了车旁，修长的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
　　陆淮一直隔窗看他，这会儿身子一缩装聋作哑，害得老张紧张起来，正不知要不要下去开门，李雍自个儿用力一拉，上了车就把手伸陆淮脖子里，冰得陆淮龇牙咧嘴，“啪”的一声拍在李雍腿上，车内顿时一冷。
　　四目相对，都看到火气。约摸七八秒后，李雍率先收回视线。就这么干坐了一会儿，等车子上了主路后，李雍伸手按了下，车子中央徐徐升起一道挡板。
　　陆淮：……
　　挡板一封闭，李雍就探身过来，竟然没亲到陆淮的嘴，陆淮滑了过去。李雍再试，照样失败。
　　李雍：……
　　“陆呦呦？”
　　李雍磨着牙，他声线低沉，陆淮知道他在生气或者动情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耳朵不禁发麻，却往后缩了缩，死盯着李雍不退让。
　　“给不给亲？”
　　其实李雍并没有把陆淮的反抗放在心上，否则就不会是这种语气。
　　“这玻璃隔音效果不太好，一会儿你猜老张会怎么想？”
　　陆淮看着他活动了下手腕，十根手指交握在一起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不良少年，这动作搁在一个老总身上，还真他妈带感。
　　陆淮却鼓起勇气死命按住李雍的脸：“你有你的老情人还找我干什么？你跟她去啊！”
　　我去！
　　李雍过了半响才把陆淮的爪子拿下来，眼很快地闪烁了下：“所以你是吃了多少醋？”
　　陆淮瞪他三秒，收回视线，头靠着车窗歪在那儿，不理李雍。
　　这无语凝噎的样子看得李雍心痒痒，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陆淮是不是对他下降头了，心里又酸又甜，恋爱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但李雍没急于逼问陆淮，作为一个从没有谈过恋爱的成年人，李雍分外珍惜这种感觉，静静体会了一会儿后才问陆淮。
　　“她跟你说什么了？”莫名的想帮她出气。
　　“她说我是你的玩物，永远进不了你家的大门，你奶奶会扒了我的皮，还有，她不介意我的存在。”
　　她不搞人，人要搞她。与其被搞，不如先搞。
　　李雍：……
　　说的没错呀。
　　可戴着兔子耳朵的姑娘有气无力地靠在那儿，一双眼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就像有瓶502胶粘住了他的嘴。这可真有意思，几个月以前他还能眼都不眨呢。
　　那嘴粉嘟嘟的，李雍舔了舔嘴，慢慢凑上去。眼见就亲到了，旁边飞起一道爪影，李雍躲得快，脖子上也火辣辣的。这回真恼了，甩开就往回坐，屁股还没挨到座位，身子忽然一重，柔滑的发丝瞬间擦过脸颊，香甜的气息直冲肺腑。
　　“我要我和你在一起，不许别的女人和你在一起，你答不答应？”
　　一冷一热，这谁顶得住？
　　“行，我想想办法。”李雍脑子滚烫，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但怎么都清楚，陆淮要的不止这些，他答应的也不止这些。


第45章 
　　往常迈巴赫在紫荆公寓楼前停下，李雍就从车里出来了。今天, 陆淮先下车, 停了约摸五分钟李雍才从车里出来。
　　老张笔直地坐在前排，什么不敢问, 什么也不敢说。
　　俩人到了电梯里，又自动合体。李雍捧着陆淮的脸小口小口的亲, 陆淮抱着他腰，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在门口又亲热了一会儿, 都嫌开门碍事。进屋, 陆淮把李雍按在沙发上, 李雍忽然感觉有点冷，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淮剥粽子似的把他给剥了。
　　“等等。”
　　李雍抓住陆淮的手, 给自己争取消化的时间。这像话吗？一个大姑娘三下五除二把他给扒了？他不要面子的吗？怎么感觉全反了？
　　“怎么了？”陆淮声音沙哑，黑暗里透出无比性感, 实际上身躯贴着李雍, 每时每刻都制造出让人心惊胆颤的火花。
　　太难了！
　　李雍单手拎起陆淮, 把她放腿上。李雍仰面靠躺在沙发上, 双腿随意张着，陆淮就坐在他腰上,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有两层薄薄的布料。
　　实际上有什么东西已经突破了那层阻隔，在边缘猛地一探。
　　“呦呦，给我生个孩子！”
　　……
　　“啪”的一声，落地灯被李雍扭开，黄色的柔光如水倾泻, 罩着站在落地灯旁边的李雍以及仍然坐在沙发上的陆淮。
　　李雍捡起裤子，从陆淮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前面，李雍就转过去，背对着陆淮穿裤子。
　　陆淮：……
　　这人可真他妈精，她不就停了那一下下，还没等她说让他戴套就翻脸了。
　　不管怎么说，她最近表现得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但一个大男人，老拿这个吊着她有意思吗？反正她没见过死捂着不给上的。
　　李雍提好裤子，见陆淮还绷着嘴坐在那儿，本来挺生气的，忽然乐了：“怎么？欲求不满啊？要不我帮你叫几个男公关？”
　　陆淮抓起抱枕砸过去，李雍接住枕头放在一边，手撑在陆淮身体两侧，眼里闪烁着危险：“非要要？真想要？”
　　陆淮摸不透他什么意思，被看破的不安在放大，却冷笑：“我难道守一辈子活寡？你逗我玩呢？”
　　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几个月以前她敢吗？都是他惯的！自己惯出来的还能怎么着，受着呗！
　　李雍虽然这么想，却百般怜爱地含住那肉肉的耳垂。
　　“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我那三个姑也不是好惹的，你现在过去肯定被她们撕的渣都不剩。不如生孩子，生的越多越好，到时候她们总不能让自家的种流落在外吧？就算咱们结不成婚，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
　　“你要是想好了。”李雍拉过陆淮的包，从夹层翻出安全套，“把这个扔了，咱用不着。”
　　陆淮眼睁睁地看着他扒拉她的包，还从里面精准地翻出安全套，完了完了，这个畜生成精了，他怎么知道她包里有？陆淮不明白，既然看穿了，为什么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其实那个答案仿佛就在一张纸后面，陆淮却不敢去捅破。他真是太精了，十年前她干不过她，十年后还是一样，太可怕了。
　　李雍去厨房煮了壶咖啡，出来见陆淮还瘫在那儿，没搭理她，端着咖啡径直上楼了。
　　这些日子陆淮有时候睡楼上，有时候睡楼下，今天被戳穿了，显然失去了和守贞男士共眠的资格，灰溜溜地回了自己房间。其实她知道这和熬鹰差不多，她想熬李雍，李雍也想熬她，这一句，李雍占了上风。这家伙对自己也挺狠的，支着那玩意她都不知道他怎么上楼的！
　　昏昏沉沉一晚上，第二天难得的好天，阳光明媚，陆淮总算找着些精神，一进办公室，满屋子的礼物，桌子上还有一大束红玫瑰。明知道那畜生心地不纯，还是不能免俗地雀跃起来。
　　办公室外面气氛比里面还热烈，毕竟拆开不是限量版的珠宝就是Birkin，这谁能受得了？
　　周常林一早发现气氛不对，但没人告诉他怎么回事，直到走到陆淮办公室门口看见那一地礼物，仿佛受到了天大的重击似的，连门都跨不进去，迟疑了几次转身回自个儿办公室一屁股陷在了椅子里。
　　陆淮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但掂量着这小千万的礼物，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过分了？
　　打过去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那边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仿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陆淮等了半天，就来了句他要去开会了。
　　开去，累死你，狗男人！
　　挣的钱还不是都给她花！
　　陆淮以前顶瞧不起那种女人的，现在腿翘在桌子上，忽然发现她不爽是因为从没体会过。不过陆淮还是保持住了矜持，她知道熬鹰的后期，猎人会把鲜嫩的羔羊肉放在鹰面前，一旦鹰吃下去就等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礼物她收了也不低头！
　　过了两天，陆淮正和方园园讨论轰击特效，外面气氛突然又不对劲起来。她必须要投诉李雍了，别闲着没事就往她这儿送东西，整的人都没心思工作了。过了一会儿，菲菲冲进来喊陆淮看新闻，陆淮才反应过来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啊呸！错了。
　　还是狗男人。
　　很少接受采访的李雍忽然上了个节目，也不是节目，还是一个很严肃的财经类专访，不过意外被人发现了他的颜值给剪辑下来。
　　弹幕上一溜：
　　【帅帅帅！】
　　【他妈怀他的时候被上帝吻了吧？】
　　【身价千亿的男人我来了】
　　【想嫁】
　　【+1】
　　【+10086】
　　……
　　星空纪这边不会那么肤浅，但关键西瓜、菲菲都见过李雍，菲菲看陆淮的眼神简直充满了暴击，方园园也很意外，只有陆淮假装淡定地拖着鼠标浏览视频，这有什么好看的，怕你们是没见过他脱了衣服，那肩那腰那腿才叫好看知道吗？
　　可能那记者也没想到李雍有张神颜，采访快结束的时候忽然问了李雍一个问题。
　　“请问您结婚了吗？”
　　办公室外面同步安静下来。
　　“没有。”
　　陆淮听到很多妹子松气的声音，但很快又吸气，因为李雍转了过来，其实他应该是转向了镜头，但当播放出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凝视着正对着屏幕的人，比如此刻的陆淮。
　　“我对未来伴侣的唯一要求是，全心全意的爱我。”
　　画面到此停止，一波666覆盖了屏幕。这话当然很直男，但配上李雍的颜值和身份后，立马就变成了理所当然，几个微弱的反驳声在表白浪潮里丝毫不起眼。
　　狗东西！肯定是故意的，以前都没见他公开露过面。
　　陆淮揉了揉心口，忽然发现方园园还在旁边站着。
　　“就按刚才说的改吧，咦，你新买的包，挺不错的。”
　　陆淮留意到方方园园换了个包，貌似香奶奶的，不过不是新款。但方园园这样的女孩子，能开始考虑个人，陆淮觉得值得鼓励。
　　方园园笑了笑，出去了。
　　陆淮拿起手机，迟疑了一会儿，没给李雍打过去，只发了条微信。
　　LH：晚上吃什么？
　　等了十分钟才有回复。
　　LY：随便，桃和葡萄就算了，老了，吃不消。
　　桃和葡萄？什么葡萄？
　　陆淮忽然反应过来，脸上燥热一片，幸好办公室门关着，她又羞又恼地骂了李雍得有十分钟，李雍忽然打来电话。
　　“下来，我在楼下。”
　　下什么下……什么？
　　陆淮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干脆收拾收拾提前下班了。
　　迈巴赫安静地停在马路对面，陆淮走过去，老张殷勤地给她开了车门。李雍翘着腿，膝盖上放着文件，旁边座位上放着笔电，正在讲电话：“十分钟后你把数据送到路口。”
　　陆淮把笔记本挪开一点，坐了上去。老张听见李雍的话就发动了车子。
　　李雍挂了电话仍专心办公，陆淮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今天头条看了吗？”李雍忽然道。
　　陆淮看过去，他视线仍在文件上，侧颜冷峻迷人。
　　“有什么好看的……”陆淮嘀咕。
　　“不是很生气吗？”
　　陆淮突然反应过来，切换到微博，头条果然不是刚才在办公室看的那个，是一个当红流量的。这流量去年就在宣传参演一部大制作，现在爆出来投资方突然撤资，也就是说黄了。
　　扫见“东方影业”这四个字，陆淮嘴真合不上了。
　　“谢谢李哥。”
　　陆淮喜道，头伸过去在响亮地李雍脸上亲了一口。老张差点丢了方向盘，赶紧坐直。李雍斜陆淮，陆淮只管笑。
　　斜了一会儿，李雍继续办公。车子到了金鼎附近，苏梅早就在路口等着，把一个加密U盘交给李雍，陆淮听到“长业”的字眼，刷朋友圈刷的溜起，她才不管陆承的死活，陆氏集团早一天完蛋她早一天鼓掌。
　　俩人在外面吃了饭，因为李雍时间很紧，要赶晚上的飞机。下午给陆淮发的微信纯属逗她。
　　陆淮头次有点依依不舍。
　　“那回来给我做红烧小排。”
　　“嗯。”
　　两个仇人能如此相依，真让人惊奇。
　　陆淮安心等着，算着李雍快回来了，先去超市采购，没想到在超市碰见了魏亦辰。
　　魏亦辰旁边跟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看那肚子的高度，陆淮估摸着至少也得六个月了。
　　真是日了狗了。
　　魏亦辰明显慌了，看陆淮的眼神充满恳求。
　　陆淮本来不想便宜魏亦辰，看在女人肚子的份上，终究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推着推车和两人擦肩而过。
　　有些人，只适合死在回忆里。
　　“陆淮，你是不是和东阳的李总在一起了？”
　　陆淮刚把菜放到后备箱里，魏亦辰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陆淮没想到他还敢露面，默不作声地从后备箱里抽出球杆。
　　魏亦辰吓得赶紧后退，紧张地张望，不过跑之前还口吐芬芳：“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不好东西的，总比你一个有了老婆还到处撩骚的人强。
　　因为魏亦辰，陆淮下了车还闷闷不畅，当初魏亦辰整整追了她5年啊！陆淮提着两大兜食材漫不经心地往楼里走去，摸出卡刷门禁，东西太沉了，手使不上劲，陆淮用屁股顶开门，刚转进去，忽然看见崔曼和一个长得和李雍有几分像的老阿姨站在电梯前，旁边还静静站着两排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保镖。


第46章 
　　陆淮反应极快，把手上两大兜食材冲着扑奔过来的人群一扔, 扭头就往外跑。
　　但她料得了前面, 没能料得了后面。
　　公寓楼前，又出现了一大群黑衣保镖。
　　李佩清在后面嘶喊：“给我抓住她！”
　　紫荆公寓这种专门为有钱人开发的公寓为了保证逼格人烟很是稀少,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李家的产业，所以就算李佩清闹出美国大片的感觉, 也没人敢现身阻碍。陆淮毫无尊严地被四个大汉提上电梯，从被当成猪猡对待, 她就咬紧了嘴, 因为很明显李佩清就是崔曼搬来收拾她的, 不用自取其辱。
　　实际上，陆淮并不知道李佩清是李雍哪个姑姑, 她只猜到是其中一个，毕竟李雍带她回去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 她没必要那么早就开始巴结。
　　李佩清排第三, 林岚英连生了三个丫头才得了李长泽, 所以老三李佩清就比前面两个还觉得自己不该出生, 比前面两个还更爱护老李家的种李长泽。后来李长泽死了，这份感情就转移到了李雍身上。李佩清结过两次婚, 都因为她脾气暴躁离婚了。她这样的人最受不了挑拨，崔曼没说两句，李佩清就风风火火杀来了。
　　此外，李佩清对陆家的恨比李雍要强烈百倍，因为当年被杀的那个人就是李佩清她爹, 所以临走的时候，李佩清不光带了她自己的保镖，还把大姐二姐的保镖借走了一半，为的就是干死陆淮这个小贱蹄子。这会儿抓住了陆淮，李佩清着急收拾这玩意，不嫌挤地跟着保镖挤进电梯，带着嫌恶打量着小妖精的脸蛋和身材，是比崔曼好看点，难怪能迷住她大侄子。可惜贱人就是贱人，长再漂亮落到她手上也没用。
　　很快到了顶层，李雍的门锁里储存的竟然有李佩清的指纹，这说明李雍和他姑姑们感情很亲密。陆淮现在才注意到这点，不禁后悔以前没多留意。但她从没想过和李雍结婚，又怎么会想到考察李雍家的内部生态环境？就是现在被抓也在陆淮预料之外，她不是没考虑过会遭致崔曼的报复，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处处小心，眼见李雍就回来了，谁知道这关头出了岔子，不过只要她坚持到李雍回来就有转机。
　　她花了很多心血在李雍身上，最近也时常见李雍露出沉醉的表情，那是在陆淮原本看不到的地方，因为陆淮额外留心而确定下来。心理学研究表明，如果一个男人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也露出沉醉的神色，那就说明他是真的动情了。
　　李佩清开了门，站在房子中央环顾四周，立即气血翻腾。她虽然不常来她大侄子这地儿，但对于布局是非常清楚的，因为李雍是个不会轻易变动的人，他的房子十年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现在李佩清发现了很多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却种类繁多的变化。比如玄关雕塑旁的凤尾竹，阳台躺椅上的碎花坐垫，电视墙旁边毛绒娃娃，以及中央多出来的大桌子，上面还摆着一对一看就知道是情侣杯子的杯子！
　　“说，你是怎么勾引李雍的！”
　　李佩清忍无可忍，咆哮而出。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动怒，除了陆淮，陆家的人！
　　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一想到老李家的种被陆家的猪拱了，李佩清就像被灌满了汽油，一点就炸。
　　别看李佩清个头不高，快六十的人了，眼一瞪，大眼袋突出出来，整张脸就像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自带的恐怖效果让身高一米八五的保镖们都兢兢战战，老阿姨太残暴了，她是真能干出来剁碎了喂狗的人！
　　崔曼本来想假惺惺劝两句的，见状自觉退到角落里，幸灾乐祸地盯着陆淮。
　　“我没勾引李雍，我是借住在这儿，我住楼下，李雍住楼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陆淮竟然还能说出话来。她还被四个保镖抬着，连地都挨不着。但陆淮真的很沉着，现在是法治社会，李佩清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剁了，只要不剁人就没什么好怕的。陆淮甚至没有要求李佩清把她放下去，因为她清楚李佩清就是来整她的，她说什么她只会对着和她干。她要是把责任推到李雍身上，倒霉的肯定是她，所以陆淮直接否认了和李雍的关系。
　　李佩清立即看向崔曼，崔曼一阵紧张，又恨极了陆淮，那天那么嚣张，现在连认都不敢认了？但要让她说出来李雍对陆淮好就等于承认她失败了，崔曼怎么也说不出口，幸好李佩清没逼着崔曼证实，把手一挥：“给我搜！”
　　几个保镖立即朝陆淮的房间奔去。
　　陆淮看得清楚，这李佩清是早就调查好了。
　　有几个保镖想上楼，被李佩清叫住，李佩清自己往楼上去了。陆淮知道李佩清还顾忌着李雍的面子，看来还是有希望的。李佩清应该搜不出来什么，李雍走后她就去过楼上了。
　　陆淮还被提溜在空中，也不知道掂着她的四位大哥累不累，反正她的手腕子、脚腕子都快断了。
　　陆淮头后仰成倒立的姿势，角度清奇地发现崔曼站在角落里还在盯着她。李雍魅力真大啊，崔曼这样的都为他疯了。陆淮正在想着，脸上突然被甩了个胸、罩。
　　“你还说你跟他没关系？这哪来的！”
　　李佩清进去就看见床上扔着内衣内裤，颜色骚到不行，小贱人！
　　胸、罩挂在陆淮脸上，陆淮甩了下头才能看见李佩清。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
　　陆淮要是承认才是猪。
　　“李总，房间搜过了，有不少贵重物品，衣帽间里也全是当季奢侈品。”
　　仿佛为了给陆淮作证，一个保镖大步走过来。
　　陆淮还没来得及推诿，就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半边耳朵都轰鸣起来。
　　李佩清松弛的脸皮剧烈地抖动了两下，把打的发疼的手收回来：“给我砸！”
　　陆淮半个身子坠在地上，几乎是立即，左边脸上就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耳朵里嗡嗡的，连李佩清说什么都没听清。她被推到椅子上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房间里砰砰的声音。
　　李佩清大概又气又心疼，亲自过去看哪些能砸哪些不能砸。
　　崔曼踱到陆淮面前，眼里却是笑：“啧啧，这小脸都肿了，肯定很疼吧？”
　　“我肿的只是一张脸，你却可能失去一身皮。”
　　崔曼没想到陆淮还能笑出来，她龇牙的模样太嚣张了！崔曼莫名地想起李雍，李雍也是这样，放肆的时候又野又狠！
　　他们可真是一路人。
　　崔曼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非常想对陆淮动手，就像李佩清那样，却被陆淮似笑非笑的眼神骇住。她似乎真不怕，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四周还站着李家的保镖，崔曼故意慢慢在沙发上坐下，反正在李雍到家之前还有足够长的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李佩清时不时发出愤怒的声音，整个公寓似乎空无一人，陆淮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木然，又像已经认命。
　　门口忽然响起儿歌，崔曼楞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可视电话的声音。
　　那声音特别大，哇啦哇啦的，李佩清的声音从陆淮卧室里传出来：“接一下啊！”
　　李雍至少还得一个小时回来，回来也不会拨打自己家的电话，崔曼按了接听，屏幕先闪烁了一下，接着显现出李雍的脸。
　　还是忍不住预告一下，受不了虐的宝贝们可以开始养肥了，真的虐，我都写不下去了，嘤嘤嘤
　　为了保命，我决定顶十八层锅盖逃走，并且不会看评论，所以你骂我我是看不到的……


第47章 
　　李雍这公寓隔音效果是很好的，但现在所有人都似乎隔着门板听见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那声音还不是紧密型的, 走一步停一下, 咚、咚、咚，直到门口。
　　门里面的人的心脏就跟着那脚步声跳动。
　　李佩清还抓着一只亮光闪闪的Birkin包, 她低头看了看包，又立即恨意横生。她知道从李雍在东阳站稳脚跟后, 最厌恶被人掌控，但今天她以长辈的身份管定了。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李家的血海深仇！
　　“三姑, 你怎么在这儿？”
　　门开了, 出乎意料, 门外的李雍神态安详，似乎还带着点好奇往门里瞅。那股煞气仿佛是幻觉。
　　“呼”的一声, 李佩清心脏落回原位：“你怎么回来那么早？得亏我来你这里看看，抓到一个小偷。”
　　李佩清往旁边让了让, 李雍就看见陆淮被绑在椅子上。李佩清用的是特制的登山绳, 绳子深深勒进陆淮的皮肉里。
　　李雍要真不知道, 也不会先打电话了, 姑侄俩心照不宣。
　　“航班取消就改签了。”李雍状若随意道。
　　“李雍！”
　　陆淮叫了一句，李佩清并没有塞住陆淮的嘴。她有点奇怪, 本来不该这么急，没忍住。实际上，李佩清都有点佩服陆淮了，竟然忍到现在才开口。在李雍进门前，李佩清考虑过要不要塞上陆淮的嘴, 后来放弃了这个年头，她手上有让李雍不能抗拒的理由。
　　“你认识她？”
　　李佩清见李雍没什么反应，明知故问道。
　　“嗯，怎么回事？”
　　李雍松了松领口，一副旅途疲惫的样子走到沙发旁，坐下才抬眼打量陆淮，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你不是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嘛，老太太担心你，叫我过来看看。我一推门，嗬！好家伙，手里抓着这包，这不是你给老太太预定的吗？”李佩清把Birkin包扔到桌子上，绘声绘色地，“我就想不应该啊，咱们家的人恨不得陆家的人死绝，那陆家的人也差不多这么对咱们，她肯定不是你请来的。我就动手了。李雍，你不会怪三姑吧？”
　　“哪能呢？不是三姑我这儿被人搬空了也不知道。”李雍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
　　姑侄俩配合默契，李佩清眼都挤成一条缝了。
　　陆淮微微张着嘴，感觉口干舌燥后用力抿了下：“我没偷东西，我不是小偷，楼上楼下都有监控，你们可以查监控。”
　　她还是看着李雍，眼神里有点不太确信，又有点茫然。脸上虽然又红又肿，眼睛却依旧漆黑，仿佛一颗黑玻璃球，又像懵懂的幼鹿的眼。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钢铁都会熔化。
　　“嗯。”
　　李雍弹了下烟灰，其实并没有什么烟灰，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李佩清如临大敌：“你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我让苏梅等你一下飞机就告诉你，A58的数据泄露，张松的报价太接近底价，导致郑海洋以受贿罪的罪名被双规了，苏梅告诉我最终的数据她只给了你，当时你和她在一起，不是她还有谁？”
　　“不是我，我没做。”
　　陆淮只有六个字，她坦荡荡地望向李雍，那眼神让李佩清都觉得撒谎的是自己，她怒火中烧地道：“你给我闭嘴！”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每个人都看向李雍，等着看李雍怎么说。
　　李雍却忽然笑了下，陆淮也是一头雾水，总觉得他那笑冷的渗人，直到李雍把手机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陆淮还沉浸在看见照片的震撼里，李雍怎么会有她和魏亦辰的亲密照？不对，这些照片不是以前的……她和魏亦辰以前也没有这么亲密过，只是看起来亲密。
　　李佩清也想看李雍给陆淮看了什么，但李雍很快把手机收回去了，显然不想被第三人看到。
　　陆淮心里稍稍有了底：“这你也能信？你的智商让狗吃了？”
　　但她旋即看到李雍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眼里是全然陌生的怀疑。
　　陆淮非常难受，胸膛里盘旋着一股不顺的气流，她还记得李雍这次出差前，还抱着她说让她再等等，她真以为他做了长久的打算。结果抵不过别人一两个局。这么低级的局，她都能看出来，他看不出来？不是蠢就是毒。
　　“你他妈再带脏字，我抽死你！”李佩清心急，因为她瞧出来这小贱人和李雍像是真有什么。
　　“李雍，别的三姑不管，你爷爷是死在他们家人手上，她能真心实意的对你？他们陆家快不行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什么货色？你妈怎么教你的？多亏你妈就生了你一个，要是再多生两个你这样的，我们李家就被你们吸干了！”
　　陆淮原本没打算搭理李佩清，关键在李雍的态度，没想到李佩清骂鹿灵头上来了，李佩清扇她耳光她可以不计较，骂鹿灵绝对是触了陆淮的逆鳞，而且李雍在那儿一声不吭的，陆淮忽地抬头，几缕碎发飘在她脑门上，一字一顿：“我有没有人教不劳您操心，不过您百年之后有没有人替您上坟就难说了！”
　　李佩清上去就甩了陆淮一个耳刮子，陆淮脸被打到一边，仍然盯着李雍。
　　李雍双腿开着靠在沙发上，肩膀松懈地垂着，眼盯着桌子上的一点，毫无感情，忽然把吸剩的半根烟往烟灰缸里一扔。
　　“你怎么扒上我的你不清楚，装什么清纯？”
　　这句话比李佩清的耳刮子还让陆淮火辣辣。
　　“那三姑你打算怎么办？”李雍问李佩清，语气平淡仿佛谈公事。
　　李佩清真高兴了，大有一种没白养的感觉，还是明智的，没有被小妖精勾走魂，反倒是那小妖精看起来心碎的不行，活该。李佩清欣慰地道：“你放心，三姑不是法盲，我就要她一双腿。”
　　陆淮耷拉在椅子上，像没听见李佩清说什么。
　　“那你换个地方，别把我屋子弄脏了。”
　　李佩清转了一圈，不在这儿在哪？离开这公寓眼睛就多了，不好下手。但大侄子发话了，他也确实有些洁癖，重要的是他终于醒悟了，别的回去再说吧。
　　“那成，那这包我拿走了。”
　　李佩清还顺手牵羊了那个Birkin包，李雍只当没看见。
　　陆淮的脸被头发遮着，看不清她什么表情。李佩清催促保镖带陆淮走，崔曼松了口气，却也不大敢到李雍面前，赶在前面开门离开。刚拧动把手，门就被人撞开了。
　　“警察，我们有搜捕证，我们怀疑你们绑架，请配合调查！”
　　赵荻跟着警察冲进来，一把抱住陆淮，声音都变形了：“他们怎么你了？王八蛋！你敢碰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有个保镖还想拉赵荻，被赵荻的尖叫反弹到一边去了。
　　“你竟然报警了？你什么时候报的警？”李佩清不可思议。
　　其实陆淮在看见李佩清的那一瞬间就按了手机上的紧急呼救，只不过赵荻赶来需要时间。
　　李雍也微微扬眉，陆淮垂着眼，一言不发。
　　“有意思。别人都说我们陆家伪善，放下仇恨是假的。但只要我们陆家的孩子看上的，我们都尊重他们的意见。没想到的是天天做慈善，满口正义的李家放着我这个陆家的继承人不对付，带着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要脸吗？”
　　陆淮才发现，陆承也来了。
　　赵荻轻声道：“我来的路上碰到的，多亏他才派了特警。”
　　“我们跟你们陆家要什么脸！你才不要脸！”李佩清似乎发疯了。
　　但警察不是吃素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李佩清：“统统举手抱头蹲下！”
　　李佩清人虽然多，面对的却是国家、机器。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谁带来的国家、机器偏向谁，一百个不情愿，李佩清也得乖乖照做。
　　陆承给赵荻使了个眼神，赵荻扶着陆淮出去。
　　“陆淮，走了就别回来！”
　　地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陆淮差点没笑出来，他以为他演霸道总裁呢。
　　陆承请的人特别给力，见李雍冒头胳膊肘就撞了上去，蹲在那里的李雍单膝跪在了地上，背却挺得笔直，眼死死盯着陆淮。
　　“等一下，我不能走。”
　　陆承和赵荻吓了一跳。
　　陆淮：“警察同志，我有个包忘沙发上了。”
　　最前面的一个特警微微点了下头，陆淮立即往里走，快到李佩清旁边的时候，一步冲上去，左右开弓，等特警拉开陆淮的时候她已经连续打李佩清四五个耳光了。
　　其他人只能以后再说了。
　　陆淮走到门口，又伸手一推，那座李雍喜爱的和田玉马应声摔成了几段。
　　参加办案的特警们：……
　　李雍还蹲在地上，脸色异常的平静，只有眼，黑的看不到底。
　　陆承和赵荻护着陆淮下了楼，陆淮打李佩清的时候还不觉得手疼，这会儿全身无力，路都没法走，全靠陆承撑着。她也是没办法，只能靠着陆承。
　　“不用去警局录口供，不过我看你这情形，最好去趟医院。这样吧，我送她去医院。”赵荻明着是对陆淮说，其实是说给陆承听，她知道陆淮最厌恶的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赵荻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车子停在不远处，旁边有保镖守着。
　　陆承没有松手，反而往上抱了抱陆淮，方便她借力。
　　“家里人都很挂念，医生已经在等着了。谢了。”
　　陆承答的滴水不漏，赵荻作为外人真没资格强行带走陆淮。
　　“荻，你先回去，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出乎赵荻的意料，陆淮竟然同意了。
　　赵荻也不好说什么，至少回陆家能保证陆淮的安全。
　　“行，那随时联系。我今天没什么事。”赵荻晃了晃手机，也是提醒陆承，陆淮已经在她这里报备了。
　　“走吧，没事。”陆淮挤出个笑。
　　陆承也带了保镖，分乘四台车子。陆淮看着架势，即使没有特警，陆承把她弄出来也轻而易举。
　　陆承小心地把陆淮扶进车里。
　　“你给魏亦辰什么好处让他和我分手，还愿意配合你演这场戏？”陆淮道。
　　钮钴禄·陆淮来了！
　　顶着钢板逃走~


第48章 
　　陆承拿手机的手一顿，没先回话, 对着手机安排完了才转头看陆淮。
　　“你明白的挺快的。”
　　“是我让魏亦辰找你的, 那年魏亦辰突然消失也是我安排的，两次一共给了两百万。”
　　陆淮的语气让陆承以为她要发脾气, 然而并没有，哪怕听到区区两百万, 她也没什么反应。她的脸红肿不堪，眼周也是红的, 眼珠却依然漆黑的像玻璃珠, 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 仿佛专注地想什么，又像早就神游太虚了。
　　陆承心脏一阵抽紧, 这全因为李雍，他一个不留神就让李雍钻了空子。
　　“你恨我无所谓, 不过你应该清楚了, 只有我和陆家也是你的庇护, 因为我和你流着一样的血。”
　　“你配吗？”
　　陆淮忽然道。
　　“我配不配你试过才知道, 难道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跟着我我会告诉陆仲柏这次重挫东阳都是你的功劳，你回到陆家就是真正的陆家大公主, 你敢扇李佩清耳刮子，以李雍的德行他会放过你？”
　　陆承像被谁扇了一巴掌，白皙的脸发红，细长的眼隔着镜片贪婪又瘆人地盯着陆淮，前面司机都生出一种颗粒感分明的恐惧, 却从后视镜里看见陆淮脑袋微微偏了过去，向陆承伸出了一只很白的手。
　　“成交。”
　　……
　　警察们很快撤离了紫荆公寓，毕竟他们清楚自己这次行动的定位，保证“人质”安全就O了。
　　李雍站在窗前，但下面早就空空如也，他不死心地走到玄关，可视电话屏幕上一面空白，脚边是摔成碎片的玉马。
　　这玉马少说也值两百万，李雍就踩在一片碎片上，盯着那空白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受不了了，李雍，他们陆家太欺人太甚了，你就看着他们这么作践你姑？”
　　李佩清毕竟快六十的人了，反应慢一拍，那种情况她也没想到陆淮敢动手，人都被打蒙了，等疼醒过来，陆淮都被警察拦住推出去了。李佩清只好忍着，等着完事李雍安慰两句，好歹也有个台阶下，谁知道警察走了，李雍和没事的人一样，李佩清就受不了了。
　　“三姑，我小时候您最疼我了，没想到我长这么大，您还是和我小时候一样，爱干什么干什么。”
　　李雍没回头，他这会儿没看屏幕了，用脚把碎玉拢成一堆。
　　这话前面还好，后面李佩清越品越不是味儿，她刚想质问李雍，蓦然和李雍斜瞥过来的眼神对上。那是什么眼神啊！仿佛她不是他三姑，比陌生人还不如。当年他入主东阳，收拾那些老家伙也没这么冷，李佩清心肝脾当即一颤。
　　李雍却还没说完，一面拢着地上的垃圾一面慢悠悠问：“三姑你这次来，老太太知道吗？”
　　李佩清那脸色就相当难看了，她这大侄子是怪上她了！老太太虽然巴望着陆家死绝，却严禁李家人动手以防把自己搭进去，李佩清不管不顾的狗脾气老太太烦都烦死了，今天又在李雍的地盘闹了这么一场，回头李雍跟老太太说点什么，她两面不是人！
　　李佩清嘴唇哆嗦着，一面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一面看看满屋狼藉担心后怕，最终想起李雍的狠来，在那冷漠的气息里甩出一句“我出来时间长了，怕你奶奶担心就先回去了”，反正那小贱蹄子已经被她赶走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李佩清一走，房间里就剩李雍一个了，崔曼和李佩清带来的保镖见势不妙早躲出去避风头了。
　　崔曼？
　　李雍嘴里发出了一个“呵”的音节，左边脸颊的肌肉不知什么原因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他走到酒杯旁边，原打算开瓶酒的，却摸出了手机。
　　微信界面上还有陆淮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L&H：你回哪边？我晚上做红烧小排和糖醋鱼，你要是不在就吃不成了[比心]
　　L&H这个名字是陆淮改的，意思是李雍的陆淮。
　　明明想让他回来，却不直说。
　　她一直很乖，从靖西回来后。早上等他吃早餐，晚上也等他。大部分时间他都有应酬，回来看见她抱着笔记本在客厅里加班，见他回来就懒懒地挂在他身上，和他接吻，随便他的手放在哪。
　　“嚓”的一声，那张照片又滑了出来。
　　李雍扫了一眼，把手机丢到桌子上，仰面在沙发上躺下。他的头突然很疼，几个小时前在他即将上飞机前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很清楚，他被收到的照片刺激到了。照片是直接发送到他邮箱里，对方蓄谋已久，观察入微。但他没法想那么多，看着照片上她对那男人心无芥蒂的笑，他太阳穴突突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他充满了愤怒和嫉妒。他想把照片甩她脸上，看她跪下来哭，当然，他肯定不会放她走，只是折磨她。
　　他知道他不正常。他对别人、别的女人都可以正常，唯独对她不能，谁叫她姓陆！
　　可能她哭一哭，他就心软了，但她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雍站起来，一脚踹在桌子上，桌子本来就够乱的了，现在那昏乱的一摊变得更加昏乱，连着旁边的落地灯也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会回来的。他知道，她的那些秘密都告诉过他，她和陆仲柏水火不容。她的公司也需要他。他只要耐心等着就行了。等她低头，他再好好的收拾她。
　　李雍没理会满屋子的凌乱，径直上楼进了浴室，拽掉上衣后却没急着冲洗，而是站到了镜子前。除了显得邪恶的眼，他的脸英俊的标准，肩膀宽阔又劲瘦，只要不忙，他都有健身。他微微向上抬头，镜子里映出一个轮廓清晰的喉结。她最喜欢咬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李雍的手在镜子上滑过，眼里疯狂更甚，她一定会回来的。
　　雪一场场的把江城往深冬里带，赵荻在“徐家庄”屋里呆久了，忍不住跑出来一边呵手一边玩雪，看见陆淮连忙招手。
　　陆淮和西瓜一堆人说了声，按住围巾跑过来：“等时间长了吧？”
　　赵荻往陆淮后边看了眼：“我把你拉出来不好吧，要不一起？”
　　“不用，我给他们报销，制作完成了不还有宣发吗？要庆功也得等上映了。”陆淮不在意地笑笑，她现在也不大跟大部队一起，好像就是从她是陆仲柏的女儿曝光、她上班必带保镖后，西瓜他们还好，其他人态度就很微妙。当然，干活还是干活，就是说不出来，不自在吧。连谢鹏飞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诡异。赵荻约火锅，陆淮其实挺乐意的。
　　陆淮挽着赵荻的胳膊往里去，她今天脚上穿的是E家最新款小牛皮靴，一踩一个脚印，身上穿的也是E家的大衣，限量版高定，少说五十万，易国安几个保镖跟在后面。
　　赵荻戳了戳陆淮：“这样才像话，其实你对老头好点，总比便宜了别人强。”
　　陆淮就是太较真了，赵荻活的就稀里糊涂，生在他们这样的家里，什么事都不能一条准则，她比陆淮幸运的是亲爹亲妈多少还有点人情味。夹缝生存是难，但要是能捞到结结实实的好处又算得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普罗大众一辈子可能都触不到这层的最低线。人啊，永远是适者生存。
　　保镖是陆承安排的，陆淮早从不适应过度到当成空气，她不想讨论这个，就笑了笑：“你和那个王昊怎么样？”
　　王昊和赵荻谈了半年了，竟然还顽强地占据着赵荻男友的宝座，提起王昊，赵荻眼就亮了，陆淮理所当然地脱困。
　　俩人进了“徐家庄”，边走边说，陆淮被王昊那些趣事逗的直乐，一时没注意楼梯上服务生端着一大摞盘子下来，幸而上头有人叫了声“小心”才躲了过去，吓得那服务生对着陆淮连连道歉，刚才要是撞上陆淮，怕是他两个月工资也不够赔人家一件衣服的。
　　陆淮倒是没在意，因为易国安就在旁边，她见识过易国安的身手，对易国安能挽救她的衣服有相当的信心，只不过她这会儿注意力被上面吸引，在赵荻的拉扯下向上看去。
　　楼梯转角处，雾凇似的站着个人。灰色大衣披在肩上，里面西装工整挺拔，贵气之外寒气缭绕，和楼上楼下的热闹气氛一对比，形成了两个鲜明的世界。
　　赵荻掐了掐陆淮的手，率先笑道：“季总，好巧啊，你也来这儿吃饭？”
　　季斯礼早看见陆淮和赵荻，那声“小心”就是他喊的，这会儿却顿了顿，然后才呵呵笑道：“赵总都来网红店打卡了，我们还不来尝尝啊。”
　　李雍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眼却盯着陆淮的方向。
　　易国安往上走了一步，挡住李雍的视线：“老板，赵总，这人多危险，还是请先进包厢。”
　　陆淮点点头。
　　易国安在前面开路，其余保镖护住陆淮沿着楼梯内侧向上，很快经过李雍。陆淮未作任何停顿，径直通过。
　　赵荻跟在队伍后面，笑眯眯地同季斯礼摆手：“那季总再见啦！”
　　咳，主要是作息调整不过来，白天瞌睡，晚上三四点睡不着，太难熬了，能更就一定会更。
　　这样，如果哪天更不了，我就在文案上方请假，大家留心一下就好了。
　　顶着加强版锅盖逃走~


第49章 
　　“怎么回事？”
　　季斯礼有阵子没见过陆淮，他和李雍再好也不能天天见着李雍就问“你们家陆淮怎么样啊”, 那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不过机智如季斯礼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因为他太相信李雍了，不是觉得对上李雍毫无胜算他干嘛放手啊？结果不但没想出个五六七, 脑子还宕机了，傻乎乎地问, 当即收获白眼一枚。
　　陆淮的“仪仗”早瞧不见了，李雍脸色比刚才更冷了一分, 大步下楼。
　　那差点撞到陆淮的服务生还没来得及走开, 也在暗自猜想陆淮是什么大人物, 猛地瞧见李雍的脸色，赶紧拔腿溜了。天哪！他只是个服务员, 为什么还要经受这种不明来路的暴击？
　　李雍和季斯礼本来有安排，季斯礼都上车了, 李雍说不去了。
　　“我还有事, 就不去了。”
　　季斯礼心知肚明：“那你先忙, 回来再约。”
　　季斯礼转眼离开了“徐家庄”, 但他一拐弯，从后视镜里看不到“徐家庄”了就靠边停下来掏出手机。
　　陆淮那边正在点菜, 把菜单递给赵荻，摸出手机。
　　季斯礼怕她看不见除了给她发微信还发了短信。
　　季斯礼：你和李雍怎么回事？他又欺负你了？
　　这个“又”字用的秒。
　　季斯礼把车窗放了下来，他手肘就拄在那等着陆淮的回讯。外面空气有点冷，季斯礼需要冷静。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但这回真不是有什么想法, 实在太好奇了，他从来没见过李雍吃瘪，什么大事发生了。
　　手机有一会儿没动静，季斯礼暗道糟糕，八成不会理他了，却听“叮”的一声。
　　季斯礼一喜，赶紧去看。
　　陆淮就一个字：嗯。
　　季斯礼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又来了一条。
　　陆淮：分手了。
　　又一条：小哥哥想谈恋爱吗？给铁哥们戴绿帽子那种。
　　季斯礼：……
　　某一瞬间，真他妈心动了，更清楚的是自己的心思全被戳破了。
　　季斯礼没脸问下去了。
　　就这点胆子？一丘之貉。
　　那边，陆淮随意地把手机塞包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走廊里，距离陆淮所在包厢十多米远的地方，易国安伸出手臂，精准强硬地拦住李雍。
　　“李先生，我们陆总交代过，任何人不经过预约都不能进入包厢。”
　　“陆总？哪个陆总？”
　　李雍眼里漫出笑意，像是真的在笑，视线范围扫到另有几个保镖守着包厢大门两侧。
　　“对我而言，陆承、陆淮都是陆总。李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和我的队员都是执行过维和任务的退役特种兵。另外，陆总强调过，要重点防范李总。”易国安面不改色地恫吓。
　　李雍表情渐冷。
　　易国安一直戒备地看着李雍，见李雍走了才略松了口气。现在见过生死的国人还是少的，他本来没在意这个李雍，但他临走前那一眼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压力，怪不得陆总要他重点防范这个人。
　　幸好他还算识趣。
　　易国安敲了敲包厢门，站在门口向陆淮简要汇报。
　　一个丸子从赵荻筷子间滑掉下去。
　　“他还真有脸来找你？啊哈，肯定气死了，哈哈哈。”
　　陆淮抿了下嘴，没过多的想法，她准备下盘蘑菇，手机响了。
　　“快，看他说什么？”赵荻笃定是李雍发来的，兴奋的放下筷子，伸头来看。
　　陆淮摸出手机，包厢里热，她进来就脱了大衣，打底衫的袖子被撸到肘部，白的有些发青的手臂尽量往前伸，方便赵荻看见屏幕上的字。
　　LY：我在外面车里等你，给你十分钟时间。
　　赵荻撇嘴，还十分钟呢！臭猪蹄子！
　　陆淮没说话，在屏幕上一顿操作，干脆利索地拉黑了李雍。为什么不删除？删除后还能再添加，拉黑就不一样了，既不能发消息也不能查看朋友圈还不能添加好友。
　　赵荻笑趴了，笑着笑着又觉得难过。陆淮现在才拉黑李雍，那不是说这一个多月李雍都没给陆淮发过微信？真他妈畜生！
　　锅里红艳艳的汤汁已经滚沸了，水气缭绕中，陆淮慢悠悠下菜入锅。切得薄薄的肉片在沸水里一滚，颜色就变了，红白相间的肉片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陆淮夹起一片送入口中，原本粉嫩的两瓣嘴唇因为热辣而变得红润起来，粉色的舌头不停地扫过唇瓣。同为女人，赵荻都看得幻肢一硬，李雍怕不是真傻逼吧？
　　这臭傻逼活该受罪！
　　陆淮下午没什么事，赵荻向来是个不工作的主儿，俩人边吃边消磨时间，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才完。
　　“明天你干什么？”
　　“没什么事，整理整理。”《封十》的宣发早就开始了，理应进入火力最猛的阶段，陆承这边帮她物色了一位娱乐圈顶流，但陆承出差了，后天才回来。陆淮再急也不急这一天时间，耐心等着。
　　“那明天跟我一起呗，我这有几个朋友都想见你。”
　　“成。”
　　俩人边说边出了“徐家庄”，出去就见一台黑色迈巴赫不要脸地停在马路牙子上占了半边人行道，同时吓了一跳，都没想到李雍竟然还等着。他不是向来惜时如惜金吗？
　　陆淮和赵荻说了一声，迅速去停车场上了车。
　　易国安和陆淮同乘，其余保镖分乘两台车，一台前面开道，一台断后。就这也被那台黑色迈巴赫逼停了。
　　当时那台迈巴赫就像拼着翻车也要把人拦下一样，易国安要是再往前冲就撞到人行道上的行人了，没敢硬碰。
　　两台豪车相撞，旁边还有几台好车，立即吸引了大量行人的注意。
　　李雍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目中无人似的走到被他别停的车子旁边，握住门把手，一把拉开了车门。
　　“陆……怎么是你？”
　　车内，赵荻穿着陆淮的大衣坐在后排。
　　……
　　最近，迟钝如穆翰都感觉到了李雍心情很糟。糟糕也就算了，这家伙一心情不好就喊他们喝酒。喝酒也就算了，大家聚聚也行，可他喝的是闷酒，就一个人坐在那儿喝，谁跟他说话也不搭理。这都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的跟陀螺似的，有些还拖家带口的，但不来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说不过去，来了就陪着受罪？
　　七点，约会又按时走起。
　　季斯礼夹着皮包进来的时候，穆翰和陈浩东正一左一右把李雍夹在中间轮番开导，但不管他俩说什么，李雍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陈浩东也是没辙，干脆在沙发上躺下，只有穆翰那钢铁直男还在义愤填膺地骂谁谁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雍这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眼，被谁谁谁那小婊砸玩了，人家现在风光着呢，和陆仲柏一起出席几个发布会了，人气超高，大有向娱乐圈进军的架势。
　　“你吃饭了吗？”季斯礼听得无聊，用脚碰了碰陈浩东的腿。
　　陈浩东捂着胃做了个虚弱的表情。
　　“鼓楼那儿新开了一家叫客东来的小店，他家的铁板腰花是一绝，还有酱烧牛尾、麻辣小鱼干，对，还有红烧小排，鲜嫩多汁，要不咱们点个外卖吧？”季斯礼也没吃饭。
　　“要吃出去吃去。”
　　一直沉默着把玩酒杯的李雍突然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抬。
　　季斯礼一阵窒息，他说点外卖还不是为了在这儿陪他！
　　“怎么还不走？”
　　李雍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似的，仰脖把酒杯里的液体一口灌下。
　　“他妈这是你的地盘吗？”
　　季斯礼一把捞起皮包，想了想把皮包甩到沙发上，正好砸在陈浩东肚子上，陈浩东立马弹了起来。
　　“哦，对，是你的地盘，那我们是狗啊？你一唤就得跑过来冲你摇尾巴？”
　　穆翰和陈浩东一听就来气了，季斯礼却梗着脖子叭叭叭讲了下去。
　　“我他妈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是陆淮，也不是你的女人，你别想把pua陆淮那套用在我身上，老子不吃！老子不会为了你一边笑一边挨巴掌下跪跳楼自杀，今天就算你跟老子翻脸，打死老子，老子也这么说！”
　　穆翰和陈浩东眼神就不太好了。
　　这么说吧，换个男人，李雍怎么做都无可厚非。女人，尤其是在李雍很强大的前提上，一边享受人家的□□一边pua的话有点过分了。
　　不过穆翰和陈浩东都很沉着，单凭季斯礼一面之词太过武断，还是看李雍怎么说。不过说句实话，就算李雍真pua陆淮了，他们也还是站在李雍这边，现在就防着季斯礼一时冲动挨揍。俩人都没想到季斯礼骂那么凶李雍真坐着不动，就像季斯礼说的是真的。
　　“我pua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不过约摸顿了十秒，穆翰和陈浩东都放下戒备了，李雍突然暴起，一把揪住季斯礼的领口。
　　眨眼，李雍和季斯礼滚在一块，这包厢是李雍的专属包厢，里面东西不少，桌子、茶几、屏风瞬间被两个大男人撞翻，俩人一边打还一边对骂：
　　“人家是你女朋友吗？你们不是仇人吗？”
　　“仇人也轮不着你！你再提她名字试试？”
　　“我就提！有种干没种认啊？！”
　　“我怎么不认！她让我认吗？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仿佛有人按下一个巨大的休止符，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
　　季斯礼：……
　　陈浩东：……
　　穆翰：……
　　李雍还压在季斯礼身上，拳头离季斯礼下巴就还剩那么两厘米，却忽然失去了力气，翻身下来，仰面躺在地上喘气。
　　他承认他是怀疑了，他控制不了嫉妒，又有三姑煽风点火。过了那时候，他就知道不可能，第二天一查果然另有其人，而那个魏亦辰，早就不知道跑哪国去了。
　　他就是坏，他就是想看她求饶，想看她屈服、对他死心塌地，但他从来没不爱她。
　　李雍躺在地上，一番打斗并没有让他的衣服凌乱到不能看，至少衬衣还是雪白的，只是崩掉了两颗扣子。他就那么躺着，皮肤雪青，下颚线条流畅，眼直直望着屋顶，那里面像是什么都有，又像什么都没有。
　　穆翰和陈浩东都吓坏了，这帮人什么时候见李雍这样过？哪怕最狼狈的时候，也不像现在眼里都是死气。这他妈得多伤心，艹，真动心了？妈的，这感觉除了难过怎么还有点诡异？
　　季斯礼歪着头看了会儿，忽然无趣起来，伸手捶了一拳李雍：“大男人被甩怎么了？我追一次被甩一次我说过什么吗？要不老子现在只谈钱不谈情！”
　　陈浩东：……
　　穆翰：……
　　“笑什么笑？笑屁啊！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人家家里又安排相亲了。”


第50章 (修）
　　看着李雍大步流星出了包厢，就甩给他一个背影, 季斯礼愣了愣, 走到幸存的酒柜前面，很不客气地给自己选了瓶最贵的。
　　他娘的, 他积极个啥？机会就这么被他错过了。
　　季斯礼郁闷地给自己斟了杯酒，还没醒好, 旁边就挤了两个人。
　　穆翰：突然发现你小子挺有魄力的。
　　陈浩东：越来越有老大风范了。
　　季斯礼：……
　　去他娘的，如果他有机会, 他才不要做什么老大！
　　……
　　“那明天我这边就按陆姐的要求发布微博, 还请陆姐多多指教……”
　　南寂和陆淮握手。
　　南寂算是国内一线流量, 能请到南寂推广《封十》陆淮本身非常满意，增值项是南寂态度谦和, 没一点架子。
　　南寂伸手过来，陆淮自然伸手去握, 陆承却抢先一步, 和南寂握在一起。
　　“不必这么客气, 宣发效果好的话会有额外的奖金, 这些都在合同里。”
　　金丝镜框闪烁着细小的冷光，及时隔绝了南寂的视线以及他眼里的惊艳。握着南寂的手力道大的惊人, 南寂在娱乐圈混了多年，最不缺的就是眼力，当即心头一凛。鸿毛落下便是山崩，南寂震惊地望着陆承搂着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离去的背影。
　　外面冷的要死，陆承先让陆淮上车, 刚才走的太急，还有几个细节需要和南寂的经纪人敲定，其实应该当场沟通的，不过陆承不想让南寂再那么盯着陆淮，现在电话沟通也是一样。
　　几分钟之后，陆承挂了电话，交代司机打车回去，他自己开车。
　　司机走后，陆承没有立即上驾驶位，而是拉开车门坐在了陆淮旁边，伸手扳过她的下巴。
　　“对南寂还满意吗？”
　　“还行，真人比电视上好看，挺乖的。”
　　陆淮下巴被陆承托着，她就把下巴搁在他手上，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承，既不愤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仿佛和陆承从来无冤无仇，熟稔如多年的朋友。但其实陆淮知道陆承问的不是南寂本人，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陆承距离陆淮不过几厘米，他觉的她真是好看，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看，那双眼睛也越来越有温度，但越亲近他越是能感觉到那种距离，令人更加心痒无奈。
　　陆承往前，唇几乎挨着陆淮的，陆淮淡淡看着，直到严实合缝前一秒，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陆承的唇。
　　“电影现在还没上市，你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还以为你不会躲，南寂乖还是我乖？”
　　哥哥让妹妹对自己和别的男人进行对比，怎么听怎么变态，陆淮却面不改色：“南寂乖也比不过你，但你不要太得意，也许在别认眼里你也是南寂。”
　　陆承削薄的嘴唇骤然抿紧，阴冷地盯着陆淮，慢慢的却变成狂热。
　　“没有别人，只有我，只能是我。”
　　陆淮懒得搭理他，转过头看外面，这会儿已经深夜了，大街上空空旷旷的，一个人都没有。别人都有自己的家，她却是永远不可能了。
　　陆承呆了一会儿，下车到了前面充当司机，发动机在夜里发出咆哮，一如他内心的愤怒。他是最好的，他会打败李雍，谁也别想把陆淮抢走。
　　陆承百般算计，怎么也没想到后方先有人给他捅了一刀。
　　陆仲柏把陆淮和陆承叫到面前。
　　“Eric是查理家族的继承人，他虽然是中法混血，却很受老查理的器重。这次我们在欧洲的项目的关键也在他身上，你准备一下，和Eric一起吃顿饭。陆承，你也去。”
　　陆仲柏这种人，陆淮早习惯了，但考虑到陆承最近的志在必得，心里不由一乐，静观其变。
　　“陆承，这件事很重要，一定不要搞砸了，我对你寄予的希望很大。”
　　陆仲柏显然误会了陆承犀利眼神的内涵。
　　“爸，那Eric长什么样，年龄多大，喜欢什么？我也好做做准备。”陆淮不知死活地问。
　　陆仲柏对陆淮的态度很满意，说：“其实这个Eric真不错，我以前去欧洲开会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眼睛是蓝色的，头发是黑色的，很有礼貌，见了我还知道问好。”
　　陆仲柏越说，陆承的脸色越难看，可惜他羽翼未丰，陆仲柏老当益壮，他只能忍着。
　　陆淮等到差不多了才道：“那他那么优秀，怎么会看得上我？再说东西方审美也不一样吧？”
　　陆仲柏意味深长地瞥了陆淮一眼：“我的女儿他要是看不上那他就是眼瞎。”
　　别的他没自信，但论长相，不管是从父亲还是男人的角度，陆仲柏相当有信心。
　　陆淮一出书房就溜了，倒不是怕陆承，而是怕麻烦，反正最终陆承都会屈服。所以有时候她也理解陆承这种人的痛苦，理想太高，欲望太多，简称德不配位。
　　到了周六，陆承果然叫人通知陆淮去江城饭店，时间定在上午十一点，算是一个正式的午餐。陆承一路脸色都很臭，陆淮也不能说爽，但心情还是不错的，结果到了江城饭店，发现被人放了鸽子，那个中法混血Eric根本没有露面。
　　“看来你也有推销不出去的时候。”出了饭店，陆承斯文地道，几天的郁结一散而空。
　　“对啊，所以我总是怀疑狗是怎么盯上我的，我又不是肉骨头。”陆淮笑呵呵道。
　　陆承气的要死，可惜是在大街上。
　　陆淮虽然反击了陆承，却不怎么高兴，连赵荻也笑话陆淮。
　　“混血啊，那你可亏了，听说外国人都比较大。”
　　“只有一半，万一混的是小，怎么办？”
　　赵荻：……
　　陆淮说完，脱掉外套进了舞池。
　　赵荻端着酒杯看闺蜜在舞池里摇晃。陆淮容貌不必说的，就连身材也仿佛是造物主精心捏造。她记得陆淮好像没有专门练过舞蹈，却常常被人认作是学舞蹈的。她舞跳得也真不错，只要她在那就是绝对的中心。但这种情形很少见，因为退学以后陆淮就很少去酒吧这种地方。今天晚上……赵荻听到口哨声，她知道陆淮需要发泄。赵荻一口干了杯中酒，同样走入舞池。
　　赵荻本想陪着陆淮大醉一场，却没想到自己来晚了。陆淮对面已经有了个年轻帅哥，真的很帅，灯光闪过的时候，赵荻还隐约看到帅哥是蓝眼睛？
　　陆淮蹦出汗后就毫无留恋地回到吧台。
　　赵荻问：“不会是放你鸽子的那个混血吧？”
　　“你们好，我叫张昊然，能加个微信吗？”
　　陆淮还没回答，旁边就挤过来一个人，赵荻抬眼看见一对蓝眼睛，心里“OMG”了一声，看来不是了。
　　张昊然确实是混血，却不是法国人，他是德国人。
　　陆淮刚才在舞池还很火辣，现在却默默喝着自己那杯“海洋之心”，这是网红酒吧的招牌酒水，据说喝了就能艳遇。不过当艳遇来的时候，陆淮品着这酒就没什么味了。
　　张昊然显然没有入乡随俗，操着翻来翻去就那么几句的中国话不停地问陆淮要微信号，不管他表情有多饥渴，陆淮就是笑嘻嘻地不搭理他，惹得赵荻都要同情这外国小伙了。其实嘛，脸蛋不错，身材不错，叽叽也应该不小吧。哈哈哈，要不是张昊然看上的是陆淮，赵荻都想下手了。
　　陆淮看了眼时间，她溜出来时间不短了，易国安很精，陆淮不想被发现。
　　陆淮想撤了，眼珠忽然定在人群里的某点。其实酒吧光线昏暗，不易看清，但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仿佛养出了一眼认出的直觉。
　　说“定”是陆淮的感受，实际上她眼神随意地扫过去，接着很快扫回来，若无其事地落在一旁的张昊然身上。
　　“你微信号多少？”陆淮摸出手机。
　　张昊然眼睛骤然发亮，赶紧凑过去。两人头对头，脸上都挂着笑意，看起来亲密无间。
　　“想接吻吗？”陆淮问。
　　赵荻手上的酒杯里一晃，两三滴酒洒在了手背上。张昊然楞了下，脖子就被陆淮旁若无人地勾住，馥香柔软的唇贴上来，吧台后方五颜六色的光在张昊然眼里成了迷蒙的一片，一切喧哗吵闹仿佛都成了背景……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干柴烈火，赵荻看的都脸一红，低下头慢慢啜饮，借以平复燥热。
　　幽光不停闪烁，照亮了女孩精致沉醉的侧颜。远处，李雍身子晃了晃，他明明踩在地上，却似乎置身浮浪。他胸中像插、入了一柄剑，把他一分为二。他想冲过去，整个人却失去了控制。
　　她在笑，对着那个男人。
　　她喜欢他的味道，她舔了舔嘴唇。
　　他喜欢她，飞蛾扑火一样，她拿出手机的时候他的眼睛像被点燃。
　　不行，他快要爆炸了，他必须阻止他们，走开，都滚！
　　李雍费力向前挤去，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闯入了舞池，音乐房子最近太火了，到处都是人，群魔乱舞，前面几个人头晃动，挡住了李雍的视线，他再次看到吧台时，那里早就空了。
　　陆淮赶在李雍过来之前拉着张昊然从酒吧后门溜了，这地方她来之前就瞅好了退路，不过是为了防备陆承，没想到用在了李雍身上。
　　酒吧后面的巷子又窄又长，转弯阴影处的人影诡异的叠在一起，陆淮一面快走一面想这张昊然也太单纯了，一句话不问就跟着她走，乖的跟小羊似的。


第51章 (修）
　　“成了，再见吧。”
　　终于穿出了巷子, 外面是人民公园的临湖水榭, 此时波光粼粼反射着璀璨灯火，袅袅歌声从水榭里传出来, 大约是一些晚上睡不着无事可干的老年人。
　　“再见？”
　　张昊然不解地问。
　　不然还要419啊？果然不不可貌相。
　　陆淮眼神里顿时充满了不善，张昊然明显地缩了下脖子。
　　“那、那就再见吧。”
　　张昊然明显不舍, 一面倒退一面还瞅着陆淮。
　　她有那么凶吗？陆淮想笑，却忍住了, 等张昊然走的看不见了, 手撑住后面栏杆, 稍一用力坐在了上面。陆淮平衡感很好，伸手摸烟, 想起来包在里面。这没什么好看的，她又跳下来, 沿着湖堤走了一段, 发现了一条白色的船, 可能是环卫工人用来清理水中垃圾的。陆淮跳到船上, 弯腰去解绳子。
　　“陆淮。”
　　陆淮顿了下，直起腰：“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语气平淡, 神情冷漠，就像和他从来不熟，也不知道他刚才就在酒吧里，目睹了一切。
　　明明那天是李雍让陆淮滚了就别回来，李雍此刻却像蚁噬心脏, 憋屈的没处发泄。
　　陆淮等了两秒，见他不像说话的样子，加快了解绳子的速度。小船晃晃悠悠的，眼见就要离开湖堤，李雍一脚踩在绳索上。
　　陆淮在此之前就松手了，连接着岸和船的绳子迅速被拉直，不过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戒备地盯着李雍。现在后悔没带易国安也晚了。
　　“我养的金丝雀跑了，当然得抓回去。”李雍皮笑肉不笑。
　　李雍五官都是很正的那种，不拘言笑时显得很清正，刻意坏笑时，邪气的仿佛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
　　陆淮愣了愣，她不想和李雍多做纠缠，但估计李雍不会轻易离开，嗤笑一声：“我可不是谁的金丝雀，我姓陆，李先生怕是忘了吧？你要是忘了我可以给你们家老太太打个电话，或者李佩清也可以。”
　　“你电影送审是不是还没过？陆承给你找了曲一哲也没用吧？我告诉你，你就算给曲一哲十个亿他也不会松口，你知道曲一哲和我什么关系？”
　　李雍望着陆淮的眼神很奇怪，既有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内。不过他的表情毫不掩饰，鼻翼挺动，颊肉升起，带着那种掠食者的残忍，直白地威胁陆淮。
　　陆淮气的肝疼，李雍肯定是瞧出来了，毫不顾及地抢着道：“想骂我畜生？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我是畜生怎么了？当着面不还得跪舔我？这个社会就这样，你不服也不行。我今天丑话摞这儿，你不随便给我操，就等着《封十》流产。”
　　“□□妈！”
　　陆淮手一甩，绳子从船头脱落在水里，她解不了那头，还解不了这头？
　　李雍阴森着脸追陆淮，看见水反应过来。小船往湖里飘去，陆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鞋子里进水了，这船竟然漏水。
　　人民公园这水不深，陆淮也会游泳，但这么冷的天下水非感冒不可。陆淮还没想出办法，就看见李雍抓着湖堤上的石柱下了水。陆淮脑子一蒙，李雍到底有多恨她？冻成冰坨坨都要抓她回去。
　　昏暗的夜色里，水声“哗哗”的，陆淮看着那颗浮在水面的脑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船忽然摇晃起来，又停稳了，“啧”的一声。
　　陆淮忍住没吭声，船便改变了方向，靠岸时水都没过脚踝了，易国安用力把陆淮拉上去，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用时用木棍顶开水里的李雍。
　　“小心，别把他淹死了。”陆淮忍不住道。
　　“陆淮！”李雍狼狈又愤怒。
　　“我现在回陆家了，你以为我还在乎一部电影？我想拍哪部哪哪部，拍不了可以投资，你真天真。”
　　陆淮说完就带着易国安走了，根本懒得搭理李雍。易国安怎么处理李雍陆淮没问，估计不会怎样，毕竟两家明面上还要维持和平。
　　回去的路上，陆淮一路懊恼，易国安虽然及时出现救了她，也说明陆承已经知道了。陆承这个人基本没什么人性和道德感，所以才让人感觉棘手。不过到家的时候，陆淮没有见到陆承，以后一连几天也没有见到，正当陆淮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陆承的秘书刘芸忽然来了。
　　“陆总交待你立刻穿上，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好拿过去改。”刘芸冷着脸道。
　　礼服是小年夜出席江城名媛孟女士为其干女儿举办的庆生宴会所需，Eric作为孟女士的外甥必须出席，陆淮也收到请柬，他俩简直有相同的命运，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陆淮还以为陆承不想让她去，听见刘芸说的就赶紧去换。因为都是女的，陆淮也没特意避开刘芸。盒子是粉色的，上面系着同色丝绸蝴蝶结。陆淮打开盒子就看见粉色礼服上放着一套简单到只有几条带子的半透明情趣内衣。
　　刘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原来是这样……
　　陆淮沉眸，抬眼时却一片笑嘻：“刘秘书，你要看我穿吗？”
　　“不用了。”
　　刘芸怒气冲冲地走了。
　　陆淮勾了勾嘴角，陆承大概不知道刘芸对他的心思，被她捡了个漏子。
　　陆淮找出剪刀，准备销毁这套内衣，陆承的电话打了过来。
　　“喜欢吗？想看你穿上的样子。”
　　陆淮竟然没怎么恶心，可见人的适应能力多么强大，非但如此，她还冒出个主意。
　　陆淮叫陆承等一下，她开了外放，跑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又把门锁死。她没说做什么，但她相信陆承在那边一清二楚。
　　“我关上门了，现在我脱掉了衣服。”
　　那边，陆承一愣，他本来是打算羞辱陆淮的。
　　“我穿上了，你猜我先穿的哪件？”
　　甜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温柔地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实现了。
　　“你摸过吗？哦，你买的，你肯定摸过……”
　　陆淮继续道。
　　剧烈的喘气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陆淮飞快地抓起手机，对着大腿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在黑色蕾丝的衬托下，白雪更白。
　　宽大的办公室里，陆承仰坐在真皮座椅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控制不住地按在某个地方。这里是公司，外面到处都是人，他马上有个会……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释放出来……
　　“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这时却被陆淮打断了。
　　“赌什么？”陆承头上冒出了汗，他仿佛马上攀上悬崖，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亟不可待。
　　“简单，如果Eric的第一支舞没有邀请我，那我归你；如果邀请了我，那么你把陆峥的监护权给我，同时我也会考虑放弃20%的股权。”
　　继续，他需要继续。陆承紧盯着屏幕，没想到陆淮又发过来一张，这张有些模糊，但沟渠更加醒目。
　　“那我要求你今天晚上寸步不离开我。”他哑声道。
　　“成交。”
　　一阵呻、吟从陆承喉咙里逸出，一想到陆淮会听到陆承就更加兴奋，不知道到底是哪种刺激了哪种，几分钟后，陆承气息才平稳下来，椅子不符合常规地“吱”了一声，陆承深色的裤子上多了一抹更深的颜色，仿佛有水滴在那上面，染湿了一块。
　　陆淮，妹妹……
　　发完照片，陆淮干脆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一只脚踩在床上，把绑在腿上的蕾丝内衣解下来丢进垃圾桶。
　　孟女士那干女儿的生日宴就在今天晚上，陆淮猜测陆承不会给她机会去找Eric。被她料着了，五点五十，车子才到举办宴会的杏林别院，车门没开，陆淮就看见陆承等在外面。
　　“进去吧。”陆淮从善如流地挽住陆承。
　　陆承微笑：“不急，还没开始。”
　　陆承打的主意就是踩点到场，Eric本来就不想联姻，更不会守在门口等着陆淮。他也没有食言不带陆淮去，那陆淮输了就不能怪他了。
　　陆淮笑笑，没说什么，低头玩手机。手机刚才就震了几下。
　　赵荻：你快到了吗？你猜我刚才在门口看见谁了，我在门口看见李雍了！我怀疑他会把你绑走！
　　陆淮：……
　　LH：不会，易国安很厉害，陆承这边加强了安保。
　　陆淮有把握，因为到目前为止，李雍都是玩阴的。李太子感兴趣的女人是陆仲伯的女儿，这消息放出去想想就劲爆。
　　两家只会暗斗，不会明斗。所以李雍得忍。
　　怎么那么畅快呢！
　　陆淮一面扇风一面回赵荻微信，她扇风的动作令陆承狐疑，陆淮把身子转向一边，她才不管陆承怎么想，反正她又没进去。
　　赵荻：我不是帮谁说话哈，刚他还过来找我说话，说话时有点咳嗽，不过我觉得他纯属自作自受，你千万不要心软！
　　这个是当然的。不过陆淮还是让赵荻帮她留心一下，毕竟李雍这厮根本不是人，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时间到了，陆淮收了手机，不动声色地挽住陆承的胳膊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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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陆承故意看了眼手表：“别急，等我们走到门口, 舞会就开始了。”
　　陆淮今天就是心情好, 陆承说什么她都不介意，笑嘻嘻地问陆承：“哥, 下午我给你发的照片你喜欢吗？”
　　陆承脊背顿时一僵，但这儿人来人往, 陆承忍住怒气，装作“慈爱”地伸指在陆淮额头上一弹：“皮一下很开心？”
　　陆淮立即要反击, 忽然看见雪松旁边有道人影。
　　李雍今□□服比平时穿的多, 外面的大衣是李佩希盯着他穿上的。兄妹情深的一幕落到他眼里, 他不由咳了起来，慌的苏梅连忙找药。药找到了, 却被老板的眼神吓住了。冬天空气一般都比其他季节清新一些，月亮也更清亮, 然而天上那弯月亮还比不上她家老板那双眸子冷。看着看着, 苏梅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默默地把药塞了回去。
　　李雍像没发现苏梅这些小动作似的, 他手很冷，就插进了兜里, 但兜里也是冷的，可是他胸膛里很热，有个火炉。那种他以前在乡下见过的一种煤炉子，火不旺的时候就拿火钳在里面捅，捅得冒出火花。他现在就像一只煤炉子, 被捅的要裂了。
　　陆淮和陆承走到门口。
　　“陆，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要去找你了，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陆承嘴角的笑意未及扩散就凝固在了那里，他冷冷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Eric。
　　Eric今天晚上明显精心打扮过，西装笔挺、衬衣雪白，不得不说，老外穿西装很帅气。
　　“那哥，我跟Eric玩去了。”
　　陆淮像是没看见陆承的惊愕，一如刚才兄妹情深的歪着头冲陆承笑，甚至抓住陆承的手轻轻摇了摇，撒娇一般。
　　只有陆承知道陆淮的指甲划过他的掌心，在那上面轻轻一勾。是挑衅，是炫耀，是勾、引。看着陆淮蝴蝶一样跟着Eric飞走了，陆承全身都在扭曲。
　　孟女士几乎把大半江城名流都请来了，陆心蕾今天也来了。她上个月和乔乐领得结婚证，没办法，怀好几个月了，乔乐不想娶也得娶。今天乔乐照旧一来就把她甩掉了，陆心蕾本来就无聊，逛了一圈，发现大家议论的除了陆淮还是陆淮，顿时气到不行，忽然看见陆承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哥，你在这儿干嘛啊？瞧见那女人了吗？”
　　“嗯，乔乐没陪你？”
　　这是什么话？乔乐陪过她吗？陆心蕾更气了，她也就领了个证，回来就发现什么都变了。陆淮回家了不说，陆仲柏竟然还很欢迎？现在全江城都知道这位陆大小姐，哪知她乔太太。她不就结了个婚吗？“已婚妇女”就这么毒？
　　“哥，我还是你妹吗？不至于吧？”
　　陆心蕾的抱怨仿佛石沉大海，陆承没有任何反应。奇了怪了，不过陆心蕾很快冒出另外一个主意。
　　“哥，你不想应酬的话那边有休息室，我陪你过去坐坐。”
　　陆心蕾拽住陆承胳膊，和陆承一路过去，必然吸引到不少目光。但这次陆承还是没有反应
　　“哥你怎么回事？”
　　陆心蕾火道，却忽然被陆承眼底的灼烫吓了一跳。这种眼光她太知道了，是谁让她哥……陆心蕾的脑子陡然僵住，她的嘴巴不可思议地微微张大，脑袋疾速地转向陆承，求证似的再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再次锁定了那张熟悉的脸后，陆心蕾无法控制地一阵阵地冒寒气，连带肚子都有些疼。
　　陆心蕾在陆承身边受折磨似的呆了得有二三分钟，陆承始终没理她，一直盯着那个人，陆心蕾再也受不了了，仿佛后面有狂犬追着似的，一阵小跑出了大厅。
　　Eric这个中法混血在江城混的比陆淮想象的还好。如果目光能穿透人体，陆淮估摸着自己这会儿已经尸骨无存了。不过陆淮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在此之前好歹也享受过尊荣，现在和Eric在一起是为了商业联姻，心凉如水，哪会被这些目光撼动？不过既然回来了，不给大家制造点话题也太看不起人家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
　　陆淮靠近Eric，Eric身材高大，陆淮就显得娇小，头顶灯光流转，Eric眉眼又是深邃的那种，俩人看起来格外深情，音乐声不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的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在调情。
　　“你拒绝加我微信的时候。”Eric很配合。
　　“你呢？”
　　陆淮：“你非要加我微信的时候。”
　　俩人都不笨，正好一个旋转，四目相对，大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你要是不想结婚，咱俩互相配合一下？”陆淮提议。
　　“行，我可以搂着你的腰吗？”
　　“你可以再搂紧点。”
　　“哎，要不咱们出去吧，他们肯定以为咱们去幽会了。”
　　于是，在很多人的注目下，Eric亲密地搂着陆淮出去了。后面一没人，Eric就放开了陆淮，并且绅士地脱下外套给陆淮御寒。
　　“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那天在酒吧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陆淮问，其实她今天和陆承打赌也有一半的运气在里面，后来她猜到张昊然就是Eric觉得胜算很大，但也不能确定Eric会来找她，她原想的是自己创造机会。
　　拐角旁边不知道谁堆了个雪人，脸上插了个胡萝卜，看着分外滑稽。
　　“我开始不觉得你是合适的对象，后来见你在酒吧的表现就觉得有希望，我有喜欢的姑娘。”
　　陆淮：……
　　这是说她随便？不过她目的也不纯。
　　“你呢？”
　　“我？”
　　陆淮望着雪人的鼻子，许是陌生人的身份让人放松。陆淮顿了下道：“我被一个人渣迫害，我决定给他致命一击。
　　“人……渣？”
　　望着Eric那闪烁着求知欲的眼睛，陆淮只好解释：“把东西放在网子上，剩下的那些渣子。”
　　Eric：“那不是精华吗？”
　　陆淮：……
　　Eric的笑话令两人都笑了起来，不过干笑完真没什么共同话题。陆淮也觉得奇怪，她现在怎么对年轻的肉、体爱不起来了？李雍毁她太甚。
　　这难言的尴尬Eric肯定感觉到了，对陆淮说另外一边有孟女士的专属休息室，今天开放给女宾，是禁止男客入内的，陆淮不想见那人渣的话可以先去那里。
　　“行，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和我说声就行，你有我微信。”陆淮觉得Eric真是个小机灵，如果他不是心有所属的话，说不定真会激发她的兴趣。
　　Eric拿出一张名片：“我住在翡翠酒店，你也一样。”
　　也不算太差，成交了一笔后，陆淮冲Eric挥手再见，然后快步向Eric说的地方走去，她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孟女士的休息室和主楼隔了一段距离，和Eric说的一样，这里只为女士服务。除了门口挂有“男士止步”的牌子外，厅里还守着几位阿姨。陆淮进去的时候，那里还有几个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子，陆淮猜测孟女士可能是为了干女儿这样设置的，真是体贴。
　　陆淮摆明了身份，很快得到了一间休息室。虽然如此，陆淮第一时间仍是和易国安联系，告知她的具体位置，让易国安在外面守着。
　　陆承带着任务来赴宴的，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陆淮舒服地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拿起遥控开了电视。茶几上有盘瓜子，陆淮磕了一会儿口渴了，易国安在外面，一切正常，陆淮按电话机旁边的指使打了电话要水。
　　没过一会儿，阿姨就送水来了。
　　这会儿电视上换了个节目，竟然是黑原野的访谈，陆淮看得专注，余光瞥见阿姨端着一大堆饮品，没怎么在意，等着阿姨把东西放下离开，谁知道那阿姨一直站着不动。陆淮这时才留意到阿姨的围裙是不是太小了点？别的阿姨的裙子都在膝盖下方，这阿姨都到大腿上了，不对啊，孟家的阿姨穿西裤的吗？
　　“李雍！”
　　陆淮突然意识到什么，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虽然想到了，但看见李雍那张脸时还是脱口而出。
　　前两章都修了下，51章修的比较大


第53章 
　　陆淮这会儿就像意外飞进房间的燕子，满屋乱转。谁能想到李雍穿着围裙假扮成大妈？这货变态的程度令人发指, 陆淮怀疑落到他手上分尸都有可能。
　　“别乱转了, 你跑不了，易国安被我支走了。”李雍相当气定神闲, 半个屁股坐在电视柜上，大手爪子掀起腿上的围裙看了看,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淮闭了闭眼，隔着眼皮感觉面前一黑, 李雍已经扑过来, 陆淮尖叫着抽打李雍, 李雍早有准备，上来就捂住陆淮的嘴。这架打的毫无章法, 陆淮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跟人打架，跟男人打架, 真打。其实多半是她单方面殴打李雍, 不管她怎么挠、撕、踢, 李雍除了捂着她不让她发声, 没怎么有攻击性的动作，要不就是压着她不让她动。
　　“求求你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
　　陆淮薅着李雍的头发, 反而把自己薅哭了。
　　“不行，你太香了。”
　　女人发起疯来，劲挺大的，李雍吸了口气，厚颜无耻道。
　　“那你让我干什么？干什么！以前你不是镶钻了吗？捂的跟裤裆里藏了个金疙瘩似的。要干快干, 我还有事！你放心，我不喊！”
　　陆淮捶着捶着又哭起来。
　　李雍发现了，这女人不讲理和哭起来都能要人命，他胸腔里装满了涩浪，冲刷的心脏起起伏伏，真要命了。
　　“我要想干你随时都能你信不信？我问你，你跟那假洋鬼子来真的？你喜欢他？他哪点比我强？”李雍本来不想说这么多，问着问着就醋意大发，那天被陆家的保镖打到湖里也没看见她在众目睽睽下和Eric搂在一起刺激，他全身上下都装满了嫉妒，他快疯了。
　　他早就疯了，从一开始只是想圈养她，到后来把她当女朋友，再到现在，他想娶她。但她呢，玩他呢！
　　“什么假洋鬼子？”
　　陆淮迷茫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Eric，立即冷笑：“我就是喜欢Eric怎么了？我们情投意合，马上就订婚、结婚。有查理家族的支持，你想斗垮我们陆家，做梦去吧。气死你，王八蛋！”
　　李雍真要被气死了，冷笑：“混血基因不好你知道吗？马和驴交、配出来什么？洋鬼子体味都重，每天喷的香水能把人熏死。文化不同，很容易产生分歧。国家培养你那么多年，就让给你洋狗做奴隶的？你是不是傻？”
　　陆淮：……
　　“那也比你这种猥琐男直男癌好得多！”
　　“我怎么直男了？我猥琐也只对你猥琐。”
　　陆淮特么快气炸了，她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李雍却看得清楚。陆淮皮白肉嫩的，稍一刺激脸颊就像染了玫瑰。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李雍鬼使神差地亲了下陆淮的唇。
　　速度非常快，亲完就撤。
　　陆淮脑子顿时成了浆糊，当然不可能是激动，是巨大的无所适从。突然就想起以前看到的新闻，某地两壮男发生激烈争吵，愤怒中一壮男抱住另外一壮男激吻……
　　有病！
　　特么还能不能好好的打架了？
　　这他妈是什么事！
　　怎么有这样的变态？！
　　李雍倒是气定神闲地欣赏陆淮丰富的表情，越看李雍陆淮觉得自己越四分五裂，好不容易重新把自己粘合起来，祭出大杀器。
　　“我打你三姑你没意见？你忘了你爷爷怎么死的？是谁往你爸头上戴绿帽子？你想叫陆仲柏‘爸\'？咱们俩在一起了，你猜别人会说你什么？”
　　李雍正看着墙上的画，头忽地一偏：“打的好，我早就想打她。爷爷那辈的事我哪知道？我都不知道找谁算账？你都跟我了，我叫陆仲柏一声‘爸’算什么？我想他应该很高兴吧？他不是一直致力于化解咱们两家的恩怨，我这可是化干戈为玉帛，为人类和平做贡献，江城人民应该给我发锦旗吧！”
　　陆淮被李雍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他脑子不会坏掉了吧？
　　比起上次见面，李雍的头发长了许多，脸却瘦了，颧骨都能看出来，眼窝更加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里面的眼珠带着点黑蓝色，病娇似的脆弱又凶恶。
　　陆淮感觉自己心电波振幅拉长又加大，实在忍无可忍：“我和你没法沟通，你别想了。你从来没把我当人看，我也是按你的要求滚的。你赶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过河拆桥是吧，呦呦？别这么做。你不是生气我故意没帮你吗？我错了行吗？我不该把账算你头上，我就是个变态、畜生。从我在你姥姥家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我发现我表现的越不喜欢你你越在意我我才那么对你的。后来我想起来我是谁我一直没下手就是因为你。你把我丢海滩上，我恨死你了，但我还是什么都没做。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想你，你干什么都我都知道。你以为你没和乔泽睡成是意外，其实不是。宝贝儿，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相信我。过来，让我亲亲，我想死你了。你要是不过来，别怪我叫人把陆铮转移走，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干出来。”
　　陆淮全身都在发抖，耳朵却红得厉害。和李雍一比，陆承简直大好人。
　　“张嘴啊宝贝，想我没有，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做？”
　　李雍毫无羞耻感地挤着陆淮，腿紧贴着陆淮的腿，腰部力量有节奏地传递过来。
　　去死吧，畜生。
　　陆淮在心里喊，身体却仿佛行尸走肉。
　　“又哭？”
　　李雍突然直起腰，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用拇指在陆淮脸颊上抿了下，接着在陆淮的注视下放到嘴里舔了舔。
　　“好甜，别哭了宝贝，水不该从这儿流。”
　　陆淮表情古怪，仿佛把笑和哭揉在一起，最终还是变成了哭。
　　她能不哭吗？她错了，她怕了，她怎么也没料到李雍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她不是没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再坚持一会儿，但还是不行，呜呜呜。
　　“生气了？行了，我不逼你了，刚才给你开玩笑的。以后我都不逼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动陆铮，真不动。快别哭了，你看，陆铮给你打电话了。”
　　一大串泪珠从陆淮眼眶里直接掉了出去，突然就停止了分泌，陆淮睁了两秒，从李雍手里抢过手机。
　　陆铮是植物人，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
　　“陆总，李总说您这不需要我们了，让我们从明处撤走，暗中保护陆先生。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我们都听您的。”
　　手机里传来的果然不是陆铮的声音，但陆淮听出来这个人是李雍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刘顺河。陆淮不由愣住，不明白李雍是什么意思？
　　“刚和你开玩笑的，说了以后不逼你就不逼你，三姑再欺负你，我帮你出气行吗？老太太那儿你放心，交给我。我们一结婚，陆仲柏就得气死。结婚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除了坏点也没别的毛病了吧？你要还不解气，抽我，使劲抽！”
　　李雍抓着陆淮的手往他脸上抽。
　　陆淮“哇”的一声哭出来，抽回自己的手。这次李雍没捂她嘴，只是坐在沙发上用腿圈着她看她哭。
　　疯子！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她一早就不该对李雍有什么想法，变态，魔鬼！
　　“别哭了，看，鼻涕都出来了。”李雍掏出手帕。
　　陆淮一看那手帕是粉红色的，连边都锁着红线，和他平时用的根本不一样，气的一巴掌打掉。
　　“你刚才说不逼我是吧？那我现在就要走，我不想看见你！”
　　“这不行，除了这个，你得跟我结婚。”
　　陆淮又要哭，李雍赶紧道：“你换个别的。”
　　“那我要考虑考虑。”
　　“嗯，那我让刘顺河先保护好我内弟。”
　　陆淮要疯，李雍捉住她如饥似渴地亲了几口：“我都把我给你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是门卡，你不来我不走。”
　　陆淮手里多出一张质地很硬的卡，那卡并不冷，被主人在掌心里攥久了，乍到手心还很热。
　　“陆总，你没事吧？”
　　连敲了几下都没得到回应，易国安推门而入，发现陆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陆淮淡淡地扫了易国安一眼：“我在看电视，能有什么事？”
　　易国安被噎了一下，但仍四处扫了一遍，刚才他在外面看见李雍揽着一个很像陆淮的人离开，急忙追了上去，结果追丢了。易国安怀疑自己被调虎离山，就是这会儿也没放弃怀疑，却找不到什么证据。如果向陆承汇报陆淮可能和李雍有瓜葛，他必然也会受到牵连，易国安权衡了一番，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出去守在门口了。
　　孟女士这边不准男士入内，但情况特殊也由不得她这边干涉。
　　看见易国安出去，陆淮松了口气，脑子里却不由回放刚才李雍坐在这张沙发上的情形，他搂着她，抱着她，用她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连声的哄：“好了好了别哭了，一言不合你就跑回去我说什么了？大群人保护着你从我面前走掉我说什么了？我难过的不行你天天快乐的像只小鸟我说什么了？惩罚我一段时间就好了，难道一辈子这样？我改好行不行？不行我就跳湖里淹死变成水鬼……”
　　那么和风细雨、深情款款，她整个都糊涂了。他嘴角不停地蹭着她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撬开了，她想拒绝的，舌头却仿佛有自己的记忆。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只留下那张房卡。
　　去不去？
　　陆淮一团乱麻，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忙把卡收了起来。
　　“你没和Eric一块？该回去了。”
　　陆承进来，从他问话的顺序来看他其实根本不想管Eric，只是来通知陆淮回去。
　　陆淮起身，一张卡片从身上掉了出来。
　　感谢在2020-04-08 01:22:58~2020-04-08 20: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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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陆淮急忙去捡，陆承动作更快, 屈身的时候细长的眼看着陆淮。
　　“舒华酒店？”
　　“Eric名下的酒店而已, 他给我的名片，有什么稀奇的？”
　　陆淮见状, 也不要那名片了，扭头就走。
　　名片被陆承撕成几片丢进垃圾桶, 他眉梢有笑意，跟着出去追上陆淮：“他要是正经追你就不该告诉你他住在哪, 女孩子还是小心一些好。”
　　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 陆淮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说什么。
　　陆承来找陆淮就是要回去了，这会儿更巴不得陆淮快走,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抵达陆家。
　　“今天小年, 我妈要是让你不高兴, 你上楼就是了。”
　　亏他还记得陈蓉进陆家的日子, 陆淮冷笑：“怎么我回我自己家还得避着外人？”
　　陆淮从不吝于给陆承这些非婚生子脸色, 当着陆仲柏的面也是，所以才和陆仲柏闹那么僵。其实她未必不知道缓和一点对自己更好, 只是依然选择如此。那身傲骨是陆承求也求不到的。可如今局势已变，陆承眼里的光逐渐隐去，突然翻身，手撑在陆淮另外一侧的椅背上，几乎压倒性地将她圈在里面。
　　“外人？我们迟早会成为一家人, 真正的一家人。”
　　热度从陆承腿上穿递到陆淮腿上，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又翻了上来，她忍不住了。
　　“陆承、陆承？”
　　拍击声从陆承背后传过来，陆承最后警告般地看了陆淮一眼，整了整西装才推开车门。
　　“你可回来了，你爸等着你呢……”声音小了下去，“她呢？”
　　干冷的空气钻进车厢解救了陆淮，她用力的吸气平复，下车：“我在。”
　　草坪四周的灯光照得陈蓉从头到脚熠熠生辉，这个出身小城的中学老师向来喜欢把自己堆满珠宝，此时在那些珠宝的辉煌里，脸上明显一愣，很快捕捉到那两个字里的挑衅，神情狰狞起来。
　　“这大过节的，别说我没提醒你，谁回家不带点礼物，不带就算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你少说两句。”
　　陈蓉不敢置信：“儿子你干嘛呢，妈说的是实话。你这么帮她谁知道是不是帮了头白眼狼，你看她对我的态度……”
　　“她还没结婚呢，哪有孩子回家还专门带礼物的，你又不差这点。”
　　陈蓉被陆承推着往前，冷风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陈蓉是很宠溺陆承的，要不也不会忍了她这么多天。一瞬间，陆淮忽然有点羡慕陆承，如果她还有妈妈……然而并没有。
　　指头上猛地一痛，陆淮皱眉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门卡，她竟然一直握着这卡。
　　金色门卡上面只刻着两个字母“LY”，简直是明晃晃地把“老子有钱”印在了脑门上。钱真是好东西，能让人头破血流，也能把畜生包装的闪闪发光。
　　陆淮两根手指夹着那卡来回转，想扔到某个找不到的角落，最终往口袋里一丢。但她是不会去的。
　　小年就那么过去了。不知道陆承给陈蓉灌了什么汤，第二天陈蓉竟然跟她关系很好似的，拉着她嘘寒问暖。陆仲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因为惦记着陆铮的监控权，陆淮忍到手酸。她急于找陆承让他兑现赌约，陆承却不见踪迹。电话打到刘芸那儿，刘芸说陆承出差了，要到三十才回来。
　　陆淮无处发泄，去了疗养院。年底事多，小秦正好有事要办，陆淮就和新来的护士一起护理陆铮，他躺的时间久了，按摩就要花不少时间。抹完褥疮膏后天快黑了，灰暗的天空下，雪一片一片的落下。
　　“陆姐，你晚上回去吗？”
　　小护士也跟着小秦叫陆淮“姐”。
　　陆淮回神：“今天小秦不在，我留下陪床吧。”
　　她不信他一直等着，东阳那么多事务，就算他想别人也不会让他如愿，更大的可能是威胁她。
　　陆淮在疗养院睡了一夜，早起吃饭的时候留意到李雍提供的那些保镖都没踪迹，昨天就没见到，她手机也安静如鸡。陆淮浏览了会儿好友名单，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把李雍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都给陆铮按了两遍了，既没有人催她，也没人联系她。
　　回去的路上陆淮没忍住点开李雍的朋友圈，看见他那仅有的一条时愣住了。
　　其实李雍没有露脸，就一只手，腕上却插着针头，连着输液管。不知道这家伙是人缘太差还是屏幕了所有人，底下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关心他。
　　畜生不会真一直等着吧？
　　陆淮不是鸵鸟型的人，心念一动起就给季斯礼发了条微信，旁敲侧击地问李雍的行踪。发出去很久竟然没有回音。
　　季斯礼正闲的发霉，第一时间就看见陆淮发来的微信了，这次他却聪明了。主要是李雍对陆淮虽然不厚道吧，但一帮哥们也见不得他难受，尤其后来陆家声势那么大。李雍再不好，也是帮着他们罩着他们的老大，陆淮这么做就过分了。
　　季斯礼不想回陆淮，又难按捺下去，这回他可有事干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季常难得来找他一次，本来是想跟他这位不靠谱的小叔学点什么的，现在开始怀疑他小叔是不是要转行跑马拉松了？
　　等季斯礼斟酌了半年，发了个棱模两可试探性的回复时，陆淮早到了东阳酒店。
　　李家产业涉及各行业各，酒店这块却只有一座东阳酒店，不过档次一如李雍的独绝的脾性，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筑。
　　酒店前面的罗马广场宽广庞大，不适合隐蔽，陆淮好不容易才在旁边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能看见酒店入口的位置，这里的咖啡也贵的离谱，李雍必须给她报销。
　　早上雪才停，主路撒了化雪粉才清理出通道，广场上仍旧白茫茫一片。许多穿着酒红色制服的酒店员工出来扫雪，很快堆出了两排雪人和小动物，吸引了一大群人在那里拍照。
　　陆淮眼珠子红了，每次她都觉得嫉妒。那畜生什么事都办的比别人好，他就是厉害怎么办？
　　黑色车影忽然驶入陆淮视野，前面一排8特别显眼，陆淮拇指在杯柄上磨了又磨，说好的一直等呢，这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然而那台迈巴赫驶了一圈，停在了距离咖啡馆大门不远的地方，老张把全部车门打开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大刷子，竟然刷起了车。
　　陆淮：……
　　陆淮这会儿才发现她和李雍圈子交集少的可怜，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所以连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她为什么在这儿说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往前再走一步。陆淮就坐在位置上磨时间，她觉得李雍总会出来的，他等不了。
　　老张像在车里睡了一觉，后来把车开到广场另外一边，进地下车库去了。
　　四五点了，陆淮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了，她慢慢挪到广场上，走近了才发现这些雪人堆的又胖又大，人在雪人面前像小孩子，做的还很逼真，连手都做了。这会儿人不多了，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在雪人中间钻来转去。
　　陆淮一下来了兴趣，挨个和雪人握手，一直握到另外一头，心满意足地回头看这些雪人，忽然发现其中一个雪人手里多了朵花。
　　冰天雪地的，哪来的花？
　　陆淮开始以为是谁放上去的，后来发现好像就剩她一个人了。
　　陆淮过去，走到一半有所感应似的回头，发现她刚才所在位置的雪人手里也多了朵花。
　　见鬼了，变态连环杀、手？
　　陆淮挑挑眉，手插在兜里大步走到那个雪人面前，捏住花用力往外抽。越抽越长，抽了两尺了还没完，忽然一只雪青的手被抽了出来。陆淮连忙后退，一道清寒身影已经从雪人背后现身。
　　震惊未过，陆淮又陷入怔然。那张脸仿佛凝聚了老天所有精华，骨像奇佳，外皮奇佳，一双黑沉沉的眼微光粼粼，仿佛道尽千言万语，中间又开出温暖的花，一眼万年大抵如此，刻在她心里，怕是永远也忘不了。
　　黑夜沉沉，仿佛没有尽头，但没人在乎。四处的灼烫无处安放，只能尽力攀住那块浮木一起沉浮。陆淮似乎醒了几次，有时候疼，有时候难熬，有时候找不着地。灵魂仿佛漂浮在空中，不受控制地震颤，直到昏厥过去。
　　李雍也累，但没睡着。他脑子还处于兴奋中，但想的却不是半拖半抱把陆淮弄回来，而是她真来了。他其实没多少把握，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她需要的一个工具，所以他从来不敢问她。这两天他都在这屋里。如果她对他有一点意思，她一定会来，否则……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雍又笑了下，他兴奋的想抽支烟，摸到烟盒看见她贴着他睡的正沉，半张脸藏在被子里，胳膊没有防备地搭在他腰上，他把烟丢了回去，俯下身子又在她唇上亲了亲。陆淮嘟囔了两句，李雍滑下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天亮时陆淮醒了一次，又睡了。虽然昨晚大部分模模糊糊的，还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老脸都要丢光了，但她一直不起李雍就一直骚扰她也是够了。
　　“醒了吗？要起床吗？”
　　李雍端着饭过来瞅了一眼。


第55章 
　　陆淮闭着眼，希望某些人能识趣些自己走开,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像尾鱼似的下滑，用被子蒙住头。却从中间被人捉住。那只手并不冷, 甚至有些烫，几乎立即唤起了发酸的身体的记忆, 仿佛某人砧板上的肉，颠过来倒过去扒开合拢处理的彻底。
　　“喜欢侧着？我站着抱着你的时候你声最大, 从后面时你哭的最厉害。”感觉到手底身体的躲避, 李雍眼角眉梢染上一层笑意, 隔着被子贴着陆淮的脑袋。
　　“滚。”陆淮忍无可忍。
　　终于见着了，李雍笑而不语。
　　陆淮脸越来越红, 越来越烫，再度撑起被子, 准备学鸵鸟把自己埋起来。
　　“害羞了？”李雍问。
　　这什么蠢话, 她是人, 是女人, 会害羞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陆淮撩开被子，狠瞪李雍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她愣住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全身都像被车碾过一样，腿都合不拢，这畜生怎么像吃了大补品一样眉清目俊、容光焕发，每个毛孔都往外冒着仙气。
　　这还是人吗？肯定是采、补她了！
　　“干嘛这么看我？我就算采补也得找年轻小姑娘啊，你都二十六了。”
　　李雍仿佛不知道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年龄, 笑眯眯欣赏陆淮的气急败坏。
　　这种畜生就是白披了一张人皮，现在索性懒得遮掩了，在这人面前害臊岂不是浪费表情？
　　陆淮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对我不满意，随便你去找小姑娘，我走就是了。”
　　女人向来有种直觉，比如昨天晚上，从床上到地上再到窗台上，她不信李雍饥渴到随便一个人都能变身电动马达。人可以撒谎，身体却不会，极致时那种眼神和颤抖是模仿不来的。
　　“找打是吗？”
　　李雍斜着眼，突然就有一股风流的邪气。他这相貌就是亦正亦邪，全凭眼神，陆淮觉得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你那么高深莫测，我能猜到你什么意思？那天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也许你只是喜欢折磨我，你要是为了这个就算了。”陆淮斟酌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回来继续受折磨？”李雍冷笑。
　　陆淮哑住，避开李雍邪气的眼。这个人太讨厌了，以前还伪装一下，经过昨天晚上像是放开了，掩饰都不掩饰了。
　　自以为是，他就是享受这种把别人逼到绝路上的快感。
　　人渣！
　　但陆淮胸腔里竟有些微微发热的感觉。人真是复杂的混合体，他要是觉得她勾引他，那干嘛上钩啊？
　　姑娘一双漂亮的眼眨啊眨，就是不看他，还把被子拉过头蒙住头。
　　李雍苦笑，别人都以为是他欺负她，其实他才是哑巴吃黄连。
　　“呦呦，我说过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
　　“我是坏，我不是东西，我现在想弥补你。我想过，李家和陆家的仇和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老头子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也没出生。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我要活这么累，可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
　　其实不是从李长泽死后，李长泽那会儿还没死呢，老太太就拿着戒尺，抽在他背上，让他记住仇人的名字。陆淮可能不知道，他认识她比她认识他早多了，所以到陆家没几天就恢复了记忆。那时候他人小，大的动作不敢搞，小动作不断。想想他真是混蛋，欺负那么一个小姑娘，可一转脸她就忘了，对他比前一刻还好。她对别人也好，再不喜欢，也顾着周全。他都有些嫉妒，因为他知道他除了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别的比墨汁还黑。
　　“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我受不了没你。”
　　被子下面，陆淮心脏重重一沉，她想把手抽回来，李雍却握得更紧了，骨结分明的手指深深陷在她的指缝里。
　　“上次你去靖西古城我就发现了，我追过去，但我还没死心，如果有可能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那天看着你走，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陆淮在被子里竖着耳朵，谁能想到李雍还有低头的时候？她等着听下文，结果李雍没声了，陆淮正憋不住了，李雍忽然“嗤”了一声。
　　“我真想把刘昊然剁成十八块，他嘴巴长得好，肯定好吃，你说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
　　陆淮：……
　　陆淮一把掀开被子：“李雍我警告你，杀人犯法，杀人偿命，你不会那么傻赔上自己吧？”
　　陆淮才不想管李雍是死是活，就是别牵扯她。
　　说完陆淮叹了口气，这些年虽然有赵荻这些朋友们，陆淮不至于寂寞，但内心深处却是荒漠一片。李雍这变态的感情竟然子弹一般射穿了她，陆淮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那你喜欢我吗？”
　　李雍身子往前，几乎贴着陆淮的脸，他比她高，几乎是俯视的角度，但那眼神里并没有居高临下，而是充满了恳切和不确定。
　　陆淮的心几乎立即软了，她对李雍这种眼神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那么强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哀求你。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刚才还嫌我老，现在问我喜不喜欢你？
　　“陆呦呦，你很得意吧？”
　　陆淮想什么李雍很清楚，而且她就写在脸上，李雍曾经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却习以为常，因为他曾经试过，所有的事他都能解决，除了陆淮。
　　陆淮“哎呦”一声捂住耳朵，狗东西咬人？然而陆淮忽然发现李雍半只耳朵都是红的。
　　狗东西也会害羞？
　　陆淮不可思议，然而再仔细观察，另外一只耳朵也是，李雍看见她瞅他，还把脸扭到另外一边。
　　陆淮兴起：“哎，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李雍不悦地盯着她的手指，敢这么戳他的只有她。
　　“你说什么关系？听说你准备和刘昊然订婚？”
　　陆淮眼神往上飘：“谁是刘昊然啊，人家有名有姓，叫张昊然。昊然多好，说什么事都肯帮我。”
　　陆淮话没说完就见李雍那大爪子朝她招呼过来，这次她躲慢了，带着凉意的大爪子准确地落到她后颈上，当时陆淮就僵了，感觉就像被大老虎叼住的小动物，一动不敢动。
　　“反了天了，我知道你没准备好，先谈恋爱，我要的不多，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感情。”
　　普普通通？大爷的你看你那张脸哪点写着普通？
　　“当然，是以结婚为目的，等你过了适应期，也就是过完年咱们就领证。”
　　前半句陆淮还想夸他，后半句想把他脑子掏出来看看，这还有几天过年？
　　阴历二十八，离大年就剩两天，再赚钱的私企也放假了，更不要说某些事业单位。这种背景下，陆淮在玫园遇到曲一哲不可谓不惊喜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曲一哲一改之前的冷淡，对陆淮殷勤的像是两人调了个位。就算见多了风浪，这股油腻还是令人尴尬，陆淮本身就是强撑了，每次走个神，还都能瞧见某人老神在在地望着她，一顿饭长如三秋，好不容易结束，把曲一哲送到门口，曲一哲竟然反客为主和陆淮寒暄不完了。
　　“曲主任，小陆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雍不着痕迹地插进来，曲一哲光顾着和李雍说话，压根没留意陆淮什么时候不见的。毕竟老油条，后知后觉从李雍越来越浓的疏离里回味过来，惊得后背全是冷汗，赶紧识趣地走了。
　　“还是你面子大。”陆淮从门里伸出头。
　　那一脸嘲讽，李雍伸手在上面捏了一把，痛的陆淮“嘶”的一声，不悦道：“学狗叫。”
　　“我今天得回老太太那儿，你一个人害怕吗……汪、汪汪汪！”
　　走到拐角处，差一点就拐过来的服务生吓了一跳，玫园这边没养狗啊，今天也没客人带狗来，哪来的狗叫？还莫名的耳熟。
　　转过去，只看见包厢门口站着老板。
　　陆淮笑得肚子疼，那天李雍要跟她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她就叫李雍学狗叫，李雍当然不肯，她装作生气，李雍扭捏了一会儿，竟然真“汪”了。
　　服务生一走，陆淮就摸摸李雍的头顶：“乖~”
　　“下次要是不好够，我借你一米腿，省得你还得踮着脚。”李雍讥讽道。
　　陆淮得了便宜才不会跟他计较：“那我回家了。”
　　这几天俩人都腻在一起，易国安当然找不到陆淮，但陆承一回来就难说了。俩人是在谈恋爱，陆淮当然没说从陆家搬出来。
　　李雍沉默了会儿，他话都说出了，当然不能否定陆淮的决定。
　　“给我你手机。”
　　陆淮撇撇嘴，行吧，反正女朋友可以适度地允许男朋友查岗。
　　李雍却没怎么翻陆淮的手机，快速点开微信，准备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黑名单里了，心情这才好了点。
　　“守完岁我就回来。”李雍把手机丢还给陆淮。
　　“别啊，老太太年龄大了。有一说一，你应该在家。再说，腻歪几天了，你不腻啊？”
　　腻什么腻？他现在才觉得自己以前傻逼透了，放着这么好一口羊肉不吃……不过陆淮都那么说了，李雍也不好表现的太急色，点了点头：“那你也在家里好好的，谁要欺负你给我说。”
　　陆淮本来是劝他的，突然就堵了口气，不过也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他腻她更腻，回去充电去吧，打桩机。


第56章 
　　陆淮最近换了车，是台二十来万的雪佛兰, 上车的时候陆淮明显感觉李雍神情坦然, 太坦然了，就是刻意。
　　“那我走啦, 要不我送你？”
　　陆淮手肘搭在车窗上，不着急走, 想看李雍的反应，说是奔着结婚, 陆淮却觉得他不大可能把她带到老太太面前, 真仇人呢。
　　小狐狸一脸坏笑, 李雍上前拧了把她的脸。这举动已然过分，玫园和其他的地方不同, 都知道是他的地盘，李佩清她们常来不说, 时常还有记者蹲点。
　　李雍向来注意这点, 对想接近他的母蚊子都退避三舍, 陆淮再清楚不过。骨节分明的手抚上脸颊的瞬间, 心脏不受控制地腾起一股微麻，本来是挑衅方, 却被逼的后退。
　　“宝贝，我希望下次你来就能随便刷我的卡开我的车住我的房，还有睡我的人。”
　　陆淮正在懊恼，李雍忽地嗤笑一声，毫不避嫌地趴在车窗上, 眼眸沉沉如海，低沉的嗓音传入陆淮耳中，仿佛海中央泼上汽油，瞬间火海连天。陆淮的脸“轰”的一声热了，整个人不知道如何应对似的处于瘫痪中，最后才忿忿瞪了李雍一眼。
　　似怨似嗔，陆淮都不知自己这一眼有多少风情，把李雍看得楞在原地，直到车子看不见影了才回过神，两条腿还软绵绵的落不到实处。
　　李雍没着急离开，他还望着陆淮离开的方向，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他对陆淮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
　　“先生，该回去了。”
　　李雍的神情都落在老张眼里，但手上不停闪烁的电话又不是老张能拒绝的。
　　李雍伸手从老张手上接过电话。
　　李家老宅在山脚下，这宅子原来是祖上为了避暑建的，后来林岚英年龄大了，肺不好，就搬到这儿养生。
　　临近新年，宅子里按照惯例挂了不少灯笼，远远望去很是喜庆。然而并没让人欢喜，一屋子女人怎么折腾都似乎欠点什么。林岚英已经拄着拐杖去厨房视察两回了，不耐烦地吆喝这少搁点酱油，那多放点盐。李佩容被吼得脸一阵阵的红，李佩清压根不敢露面，还是李佩希过来强行拽走了老太太。
　　作为大姐，李佩希最了解林岚英怎么想的，无非是李雍没回来，老太太等急了。在老太太心里，只有李雍是宝贝疙瘩。以前李佩希也不平衡过，后来习惯了也想开了。娘家没亏待过自己，是自己命不好，儿子女儿一个都留不住，现在不指望李雍指望谁？
　　“都是李佩清混账，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那张脸，她凭什么管到人家头上。这下好了，大过年的还在外面游荡，连家也不着……”
　　老太太坐下还在骂，底气十足的完全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李佩希只默默地听着，她也瞧不上，不是瞧不上，这事跟闹着玩似的，找谁也不能找陆家的，别看李佩清现在躲着，李佩希却觉得李佩清干得好。其实老太太也不是真心觉得李佩清做错了，就是李雍老不回来得找个人背锅。
　　“你说他该不会真看上那谁了吧？”
　　林岚英骂了半响，忽然拿手一碰李佩希。
　　李佩希楞了下，林岚英恨毒了陆家，连人名都不愿提，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难道是想抱重孙想疯了？
　　“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不等李佩希回答，林岚英咬牙切齿。
　　人老成精，别看李佩清闹了一场后，李雍什么也没说，按日子回来吃饭，和以前一样听她话，逗她乐，但他越不提，林岚英越觉得严重。也让李佩希几个抓紧着给他介绍对象，次次不都被撅回来了吗？
　　这么多孩子，李雍是最像老头子的，心里想什么面上绝不显山漏水，最珍贵的一定是捂得紧紧的。
　　“不行不行……”
　　“曹家老四的我让你去打听你去了吗？”
　　林岚英连声道，把李佩希吓得不轻，这么刚强一老太太怎么突然间有股子哀伤，正要细看，大门口忽然闯进一个人影。
　　“您回来了！”
　　“老太太，先生回来了！”
　　“您回来了？”
　　……
　　声音接连传递过来，仿佛拉开一道道欢庆的序幕。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进来，整个房子都热了几分，心里有底了，不自觉就有了年味。
　　看着林岚英高兴地起身，李佩希关于曹家老四的话在喉咙里停了停，咽了下去。
　　不过毕竟是老太太交给自己办的，热闹归热闹，李佩希还是在暗中打量李雍。喝茶、夹菜，逗老太太笑，行云流水，雍容自在，站在哪个角度李佩希都觉得自家侄子各方面都是一等一，江城独领风骚的人物，陆家的，呸，借老太太骂李佩清的话，要脸吗？
　　李佩清闹那一场过去有两月了，虽然前面被老太太一惊一乍地吓出疑心病，此时瞧着李雍自在乐呵的样子，李佩希心思又活了，笑眯眯地道：“你回来之前老太太还念叨你，说你工作太忙连个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好不容易过年就在家好好放松放松，朋友们也都叫来家里，老太太最喜欢热闹嘛。”
　　林岚英可能从十年前就开始幻想抱重孙子，这期间李雍承受的催婚压力跟普通年轻人几乎没差别，力度上来说甚至是普通人的数倍，因为他有三个姑姑。长期斗争下，李家催婚大法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李佩希这才一开口，老太太、李佩容，包括碍于上次那事躲在沙发最远端的李佩清都看向了李雍。
　　“喜欢热闹好啊，我这儿给老太太准备着呢，过了年我就把人带回来。”
　　老太太饭后不喜欢刷牙，喜欢用银毫漱口。李雍在就不假人手，亲自泡了茶，这会儿正捏着上面的瓷盖检查茶水烫不烫，神色从容淡定，动作流畅自在，说出的话却让林岚英四个齐齐愣住。
　　李佩希不小心咬住了舌尖，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曹家老四她说了没有？
　　李雍却不给家里这群女人盘问他的机会，不是他歧视女人，而是他太知道这些女人的折腾劲了，反正他目的达到了。
　　“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您老家人就别多想了，反正我保证到时候给您抱个大胖孙子回来。”
　　李雍把茶往林岚英面前一放就上楼了，没人敢拦他，李雍早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除了林岚英，所有人都要仰他鼻息而活。而林岚英，听见李雍说给她抱个大胖小子，早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哪还顾得上拷问李雍？
　　李雍躺在床上心想不如把日子定了算了，摸出手机发现界面还停在两个小时前，他进家前给陆淮发的微信她到现在都没回。
　　李雍输了个“初四有时间吗”，又快速删掉，他现在有身份有位置干嘛不理直气壮地打过去？
　　也真好笑，分开不到几个小时，他就浑身难受。
　　视频通话响了很长时间，才突然接通。
　　“吃饭了吗？”
　　那边像是没开灯，不过看见那双眼，李雍等出来的火就消失了大半。
　　“刚吃过，怎么不回我微信？”
　　“回来就吃饭，才刚忙完。”
　　李雍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真够无聊的。不过陆淮也没在意，两个人隔着视频相望，都没说话，仿佛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怎么才分开我就想你了？”
　　李雍忽地一笑。他以前肯定不会这么说，非得推陆淮头上，现在忽然觉得没趣，这么好的感觉，他不想破坏，而且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感觉。
　　屏幕上的图像动了动，李雍看见陆淮眼睛忽然睁大，恍然大悟般地：“你不会是想让我和你视频做……”
　　“说对了，行吗？”
　　李雍大笑。
　　屏幕上的男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意气风发，他很少这样的大笑，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如果半个小时你能出现在我窗户外面，我就把衣服脱掉。”陆淮也笑。
　　一个北城，一个南城，那是不可能的。重点是李雍现在是在家陪老太太。
　　通话界面直接黑了，几秒后才有个语音，李雍说让陆淮等着。
　　开什么玩笑，陆淮根本不信，把东西整理好后去洗澡，出来看见手机在闪，拿起来发现李雍已经打了五回了。
　　“出来。”李雍言简意赅。
　　陆淮：……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二点，陆仲柏和陈蓉早就休息了，陆承还在往江城赶的路上，因为陆仲柏不喜欢外人在家里，所以易国安只能住在配楼里，意思就是她在陆家行动反而会相对自由些。
　　陆淮悄悄出门，看见大门外面有辆摩托车，头盔挂在车头上，有个人靠着车正在抽烟。
　　他还会骑摩托车？
　　不是陆淮怀疑李雍，而是在陆淮的印象里，更多的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搭配摩托车吧，李雍这个奔三的老男人……
　　李雍看出她怎么想的，伸手在头盔上拍了拍：“出来。”
　　“你可以开始脱衣服了。”
　　陆淮以为他要说带她去兜风，谁知他却说这个，楞了下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出去，易国安会看监控，明天就麻烦了。”
　　“那就在这儿亲一下。”
　　李雍走到栏杆旁边，隔着栏杆望着她。
　　他眉眼仿佛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被那样凝视着，陆淮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易国安未必在监控前面，就算他看到她也打赌他不会告诉陆承。因为据她观察，易国安性格刻板，他也不知道陆承对她有那种心思。
　　陆淮才过去就被李雍隔着栏杆抓住手，李雍个子很高，陆淮不得不踮起脚尖，有些凉的唇碰在一起，几乎是碰到的瞬间，异口同声。
　　“你怎么这么冷？”
　　“你穿太少了。”
　　哑然失笑。
　　李雍捧住陆淮的脸，辗转地吻，却越吻越渴。
　　“你赶快回去吧，让我爸看见打断你的腿。”被抱的快喘不过来气了，幸亏有栏杆救命，陆淮踢了李雍小腿一脚。
　　其实陆淮并不想李雍走，但李雍出现在这里太不合时宜了。
　　“让陆仲柏出来，看谁打断谁的腿。”李雍肆无忌惮地笑。
　　陆淮无语，让他走他不走，不知道他想干嘛。
　　李雍把放在摩托车把上的半只烟掐灭：“我过来时看见你家后门有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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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陆淮十几年没这么紧张过了，能和现在相比的只有上学那会儿, 刻意跟陆仲柏作对故意晚归。她看着李雍夹克蒙着头出现在墙头, 想到这狗日天的能力，脑子里浮现出陆仲柏在楼下睡觉, 狗日天在她房里乱搞的情形，既紧张又羞耻, 浑身臊热没法形容。
　　李雍却把手递给陆淮：“上来。”
　　陆淮：？？？
　　李雍迎着陆淮满眼不解把她拽上墙头。
　　“还挺沉的，你不会以为我是真想在你房里偷情才来的吧？刺激是刺激, 但我还是想尊重你一下。”
　　夜风很冷, 李雍说出的话既欠又热, 他骑在墙头，眉目间全是迷死人的笑, 陆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地跳。
　　李雍捏捏她的鼻尖, 先跳下去, 他伸开双臂, 陆淮不知怎的就跳了下去, 正好被他接着。
　　摩托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呼啸而过，看到的人口哨才吹起来人和车就不见影了。
　　陆淮抱紧了男人的腰, 肌肉的紧绷感和热度传递过来，陆淮不止一次的想，李雍真是个极品，就这身材、脸蛋，就算生在普通家庭, 迟早也会步入康庄大道。他怎么就想不开喜欢她呢？
　　黑夜沉沉，车灯劈开一条通道，李雍专注地盯着前方。此刻，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因为后座的姑娘，三十年的压抑和束缚薄纱一样被撕去，他的世界只有他和他的姑娘，十多年前的一眼，温柔的眼，软乎的手……
　　车子在江边一停下，陆淮就跪在地上干呕。
　　开头是挺刺激，有种同生共死的感觉，后来就受不了了，让李雍停下，狗东西反而更快了。
　　“这么娇弱我以后怎么养？”
　　李雍不来安慰陆淮反而嘲笑她，气得陆淮把头盔扔过去，结果力气太小，砸在了地上，反而被李雍捡起来抱在怀里，大咧咧走过来拖起陆淮，把她腰抵在摩托车上，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陆淮推开李雍，提醒他：“我刚吐过……”
　　李雍：……
　　“江里有很多星星。”
　　陆淮不觉得有必要考验男朋友，李雍真非要这个时候亲她，她自己还觉得恶心。然而才转身，后脑勺就被人扣住。
　　“你哪我没吃过，这算什么？”
　　坏笑映入陆淮眼帘，卷起一股灼烫，陆淮感觉她刚能站起来的腿又软了。
　　陆淮觉得这个吻可能有七八分钟，然而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要陪你奶奶吗？”
　　陆淮不想这么下去，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李雍的注意力。
　　李雍陪着她往前走，澄江两侧的灯光在夜里形成一条闪烁的光带，和天上的银河遥相呼应。
　　“家里呆不住，她不知道我出来。对了，你初四有时间吗？”
　　江城这边的风俗是订了婚的男女，女方初四到男方家。
　　陆淮眼一瞟：“这么急？”
　　她嗔笑的时候两个脸蛋都鼓起来，俏丽无边，含着秋水的眼仿佛生出钩子，勾的他心花荡漾，她说的什么他没太听清楚，刚压下去的火焰又蹿上来，四野无人加剧了他的放肆，一把揽过她的腰，让她体会他的隐忍。
　　“我想和你做。”
　　陆淮：……
　　疯了吧你！
　　做是不可能做的，这么冷的天……
　　陆淮发现自己真的开始考虑可能时，吓得跑开了。然而李雍并没有追上来，他在后边笑。陆淮很快发现他并不是真的那个意思，气的跳到李雍背上让他背她。
　　四点多钟，李雍才把陆淮送回去。陆淮明天要补觉肯定见不成了，后天三十李雍出不来，俩人只好约在初一。
　　“哎，感觉像谈恋爱似的。”陆淮感慨。
　　“不是吗？”李雍还在咬她的嘴，四周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睡觉，除了他们俩。
　　“你谈过几个？”李雍像是突然想起来。
　　“干嘛啊，这你还要管？你谈过几个？”
　　“回来……我大还是假洋鬼子大？谁让你更爽？”
　　陆淮被压在墙上，这一刻她算是知道再强的男人也有的通病了……
　　春节对有些人而言是最无聊的节日，今年这个年对陆淮而言格外的漫长，竟有些迫不及待初一的到来。如此度日如年令陆淮惶恐起来，管它过不过年，抓起车钥匙出去放风，竟然在江城购物中心遇到了崔曼。
　　二十八岁的女人穿着暗色旗袍，虽然落了下风，却妆容精致，成熟妩媚，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陆淮打量着崔曼，崔曼也在审视陆淮，不明白自己怎么输给了一个连妆都不化，裹着一件羽绒服就出门，满大街都是的这种女人。
　　然而陆淮就站在那里，因为嫌麻烦不想拿着羽绒服，进商场就没脱，只是拉开了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衫，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天蓝色牛仔裤大街随处可见，收进过膝靴子里，一双腿又长又直，仿佛凭空多了十米，以绝对性的优势碾压崔曼。
　　“陆小姐，最近的日子还好过吧？”
　　崔曼终于没忍住，她并不知道陆淮和李雍复合了，对这件事的认知还停留在那天仓皇而逃，以及失去了李雍这棵大树，连日来的焦头烂额上。但想必被迫回家营业的陆淮日子过的也不会怎么好，毕竟有后妈就有后爹。
　　“崔总，与其关注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崔总这眼袋怎么那么明显？一下像老了十岁。”陆淮笑笑。
　　陆淮以前没打算怎么着崔曼，这些天那些念头却在疯涨，她心情不好，没想到崔曼自动送上门来找打、
　　“小陆，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无论在外面怎么玩，内心都是希望回家有个姐姐的。”
　　崔曼生生忍住了脸皮的抽动，要是没有这点功力，她也不是崔曼了。
　　陆淮微笑，微微靠近崔曼，低语：“但我听他说，最受不了姐姐身上的马应龙香水味，尤其是一吃辣的，太不方便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崔曼有痔疮，李雍知道她做过手术，住院的时候还派人送过花，崔曼一直没想过李雍不接受自己是因为她有痔疮，还是李雍喜欢走后门？
　　巨大的羞愤席卷了崔曼，她几乎不战而溃，这种事李雍都告诉陆淮？
　　羞愤之下崔曼只能败走。
　　见崔曼一语不发掉头就走，陆淮“啧”了一声，不是她无耻，而是有时候这种攻击对于某些不要脸的人真的很管用。陆淮忽然看见李雍带着几个人从电梯那边过来，这么巧？
　　“李雍！”
　　崔曼也发现了李雍，看见着救星一样跑过去。
　　陆淮撇撇嘴，手插在兜里继续看男表，心里却在想不知道李雍看到了多少，要是说她欺负他的老情人这可怎么办呐！要不绿茶色走一波，不然让崔婊演独角戏多没劲？
　　她纤长的手指敲在柜台上，自己没留意，柜姐的脸早变了，刚这两位劲爆的对话柜姐可是一字不差地全听进耳朵里了，压根没想到最后半天班还有这样的大戏，她们那位宛若天选之子的年轻总裁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啊啊，心脏快受不了了！
　　不过柜姐还是尽职尽责地把陆淮要的那款男表取了出来，抬眼柜台上落下一片阴影，看到那张清贵高冷的俊脸，柜姐深吸了口气才把手表放到柜台上。
　　然而并没有人留意到柜姐职业微笑下的激动，李雍瞅了眼盒子里的男表，颜色还凑合，款式相对他而言就太运动了，不过陆淮选的都是好的。
　　“干嘛，不是给你买的。”
　　陆淮见他伸出手腕忍不住笑了，这货知不知道后面还有人等着他主持公道？
　　李雍还维持着镇定，柜姐却想笑不敢笑，最终在老总漠然的忽略里选择了噤若寒蝉。
　　“那给谁买的？”李雍终于调整好了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陆淮。
　　“要你管？”陆淮故意不说。
　　“说不说？”
　　李雍按住陆淮的腰。
　　陆淮眉梢挑起，狗东西竟敢当众摸她！但别说柜姐了，就是和李雍一块过来的高管们也都个个如泥塑，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
　　唯独最后面的崔曼，眼中先是闪过不可置信，然后一滴温热的液体冲了出来，转身，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
　　“喂，你老情人跑了？”
　　“关我什么事？到底给谁买的？”
　　柜姐觉得整个商场都被泡进了醋里。
　　“我弟。”
　　“哦……”
　　这长长的尾音是什么意思？陆淮觉得自己已经够忍耐了，没有当众打掉李雍虚扶在她腰上的手，正要怒目相对时，忽然间狗男人收回了爪子，一本正经地吩咐柜姐：“那算我的，从我私人账户上划。能让陆总看上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有几支更好的在车里，陆总移步观赏？”
　　陆淮：……
　　你还能更狗点吗？


第58章 
　　看着陆淮大步走开，李雍倒是不疾不徐地从柜姐手里接过包好的手表, 对一干还保持着泥塑姿势的高管们挥了挥手, 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离开。
　　一干高管这才如释负重，直腰互看, 发现同僚们个个神色成迷，透着老母亲般的慈祥欣慰。
　　“怎么哪哪都有你？”
　　出了商场陆淮就站住了, 她才不去车里，谁知道李雍给她看什么表。话说回来这畜生挺无情的, 次次都这么搞崔曼, 害她都没有用武之地。
　　“临时有事, 陪大姑过来的。”
　　李雍正经解释起来整个人透着斯文，陆淮不适应地品了一会儿：“那你一会儿就走啦？”
　　阳光照在姑娘脸上, 那上面似乎有细碎的光芒，又美又甜, 然而李雍总觉得她今天太好说话了, 最近都太顺利了, 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危机感, 令他不由小心翼翼起来。
　　“我和崔曼真没什么，她公司现在快破产了。谁知道她来这儿, 我和大姑一块过来的。”
　　陆淮哑然失笑，她没问他这个啊，她长得那么像查岗的？心里却一动，不问白不问。、
　　“你跟崔曼睡过？”
　　李雍：……
　　李雍不禁反思最近是不是把陆淮给带坏了，他一沉默陆淮急了, 这八成是睡过了。
　　“难怪崔曼对你念念不忘，呵，我还以为……”
　　“你觉得那天晚上我很熟练？”
　　陆淮话没说完就被李雍一把拉过去，他扣着她的腰，几乎要把她的腰勒断，表情冷漠，耳朵尖却红红的，像在极力忍着难以启齿的事情。
　　哪天晚上？
　　陆淮脑中灵光一现，自从她和李雍在一起后，她勾引乔泽那次仿佛成为两个人谈话的禁区，李雍从来不提，事情过去那么久，陆淮还记得他当时的粗鲁，难道……这怎么可能？
　　“不是吧？”陆淮不可思议。
　　“就是。”
　　李雍快速打断她，并且重重哼了一声，显示极度的委屈。
　　陆淮想笑，又觉得不太人道，手才挡了下鼻子，就被人拱开，幸好陆淮猜到李雍会追上来，选了个靠边的地方好说话，但就算这样，接二连三的口哨声还是传了过来。
　　李雍吻的很凶，似乎带着那么点幽怨那么点不甘，一心想在陆淮身上找补回来。
　　“我第一次都给你了，你说怎么办？要不明天你就过来？”
　　李雍有些等不及了，他也说不上来什么，陆淮老这么吊着他，总觉得是吊着他，不踏实。
　　“明天初一，你想叫救护车？”
　　陆淮被吻得气喘吁吁，她感觉出来了，这家伙进步很快，原来又凶又猛看，现在知道怎么撩拨她，没几下她骨头就软了。
　　李雍也停了下来，整了整外套，一个大男人，眼里带水似的：“总是怕你跑了。”
　　陆淮真被他这颜色勾了魂，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怔怔地想看他模样不像说假话，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厚爱，明明春天的时候还想弄死她。
　　“我也是，总觉得是做梦。”陆淮用力抱住李雍。
　　周围人来人往，李雍用大衣裹住陆淮，竭力挡住她的身影，不是怕曝光，而是想专属这一刻。他早该早该对她坦诚，那早就可以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了。
　　“我跑不了，你不是做梦。”李雍亲在陆淮头顶，有些好笑她的担心。
　　“如果有一天我……”陆淮问。
　　“李总。”
　　陆淮忽然被打断，李雍面色不善地转向来催促他的人，是李佩希身边的人，李佩希应该看到了。李雍示意那个人先走。
　　“不会，惹了我还想跑？”
　　李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霸道总裁才会说的话，不禁笑了：“家里那边你不用管，我能解决。”
　　如果他的婚姻大事还要被人控制，那他凭什么叫李雍？
　　“就是去走个过场，以后你想和她们往来就往来，不想就不用理她们。不过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陆淮一惊，她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的，想想也是，他这么精明缜密，怎么可能不被他捕捉到？不过她在被打搅到一瞬已经丧失了勇气。
　　“我就是假如，谁知道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崔曼还不是被你甩了？”
　　“胡说八道。”
　　还提崔曼。
　　李雍斜她一眼，她这样吃醋还令他挺受用的，不再计较陆淮那点小心思，把手表交给陆淮。
　　“你先带给陆峥，回头我再给他弄个好的。”
　　其实陆峥根本不需要手表，但李雍一句不问只管送。陆淮鼻尖有些酸涩，笑着催他：“你快去吧。”
　　“怎么看着可怜兮兮的？”
　　李雍低头仔细打量陆淮，总觉得今天奇怪，今天不是三十吗？陆淮怎么想的来这边购物。
　　“哪有，我这不是幸福的单身生活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吗？”
　　“你就贫吧！”
　　李雍捏捏她脸，看了半响忽地亲了下她脸，这才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晃手机：“一会儿发微信。”
　　陆淮看着他迈上台阶，进入商场。之后才把视线投向五层的玻璃长廊，那有道身影静静地望着这边。
　　陆淮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足有一分多钟，才把手插兜里，走了。
　　“大姑。”
　　李雍过来了，李佩希微微眯眼，看着侄子迈着大长腿大步过来，他几乎是弟弟年轻时的翻版，却更出挑，单这张脸就足够引起女人追捧，更不要说富可敌国的身家。这么一个头脑一流的人，竟然被陆家那小丫头片子迷得颠三倒四。然而李佩希深知自己没有阻拦住李雍的能力，赶在李雍过来之前深吸了口气，露出笑意。
　　“刚和朋友在楼下？”
　　李雍往李佩希身后瞟了一眼，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瞭望广场。
　　李雍知道这是大姑给自己留的台阶，却毫不掩饰：“大姑，我想请你帮忙，初四我带她回去见老太太。”
　　李佩希惊得差点没有站稳，嘴张张合合几次也没说出点什么。她本来是劝阻李雍的，万没想到李雍会请她帮忙。
　　李雍的性格李佩希一清二楚，老太太什么性格李佩希也一清二楚，若是没人在这里面调和，必然是两败俱伤。李佩希知道了不帮李雍也得帮，李佩希甚至怀疑她之所以站在这儿，看到一切都是李雍设计的。
　　然而并不是，李雍不过是将机就计。
　　“你想清楚了？”李佩希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大姑，我想娶她，您得帮我。”


第59章 
　　从李雍说自己有女朋友，李佩清眼皮子就一直跳。她和老大老二不一样, 老大孩子死了, 老二被男人伤透了心，一辈子无儿无女, 都把李雍当亲儿子。李佩清也把李雍当亲儿子，不过她还有个闺女呢。李佩清也不是想给闺女争什么, 她是怕连累闺女穿小鞋。李雍当然不会了，可万一是跟她殴斗过的姓陆的进门……
　　头疼头疼, 哎呦, 她的眼皮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在李佩清卧室外面, “轰”的一声，她那窗户仿佛晃了起来, 李佩清气开窗大骂：“谁大清早的乱放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都几点了你还睡觉, 给你爹上过香了吗？”
　　李佩清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林岚英的声音, 吓得她裹着被子就跑。
　　林岚英不依不饶拿拐杖把窗户敲得砰砰响：“你个畜生, 给我跪着去。”
　　林岚英旧时代的人, 重男轻女不说，还□□的要命, 越老气焰越嚣张。平时就算了，大过年也骂那么难听，李佩清坐在床上气得心口疼，却又不敢出去。
　　“妈，大过年的算了。再说李雍马上就要带女朋友回来了, 您这脾气把千盼万盼的媳妇儿吓跑了可怎么办？”
　　外头林岚英不见李佩清出来，还骂个不停，李佩希不在，李佩容只好硬着头皮劝，没想到林岚英真被她劝住了。李雍老大不小不谈朋友也不结婚一直是林岚英的心病，现在这个心病随着新年的到来一并消失，林岚英觉得总算有脸去见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得，你说的对。我不跟这窝囊废一般见识，等我孙媳妇上门，我孙媳妇一年抱一个，两年抱仨，谁还有空理她呀！”
　　“呵，谁知道你抱的是孙子还是仇人！”
　　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李佩清快要气炸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林岚英虽然腿脚不便，可耳朵不聋。
　　“我说谁知道你抱的是不是仇人，你知道李雍看上的是谁吗？你以为我多大本事？我不是窝囊废吗？我这个窝囊废哪有本事拦住人家？”
　　李佩清说出来的瞬间也有一丝后悔，但她很快想清楚了，她要是现在不拦，以后更没机会，等林岚英知道，第一个倒霉的还是她。左右没好果子吃，不如捅出去。
　　李佩容脸都白了，李佩清在屋里，她拦不住，赶紧的扶住林岚英，想把林岚英扶走，却被林岚英一把推地上去了。
　　李佩希和李雍坐同一台车回去，路上李雍和李佩希说了不少。李佩希感觉，李雍得有近二十年没那么多话了，尤其是李长泽夫妻俩过世后。其实他以前也不是个爱说话的孩子，现在一边和她说着，偶尔看一眼手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打几句话，脸上那种笑和由内到外的轻松是李佩希从来没见过的。
　　可能是遇到对的人了，李佩希不由的想。她是李雍的亲姑，又是把李雍当儿子养的，当然希望李雍过得好。但关于几十年前那场悬案，李佩希的体会又比任何人深。其实对于李家，艰难的不止是林岚英失去丈夫，她失去父亲，而是失去这个人后，李家那段无比艰难的日子。林岚英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挤满了一屋子的债主和林岚英一夜急白了头。
　　可这些和陆淮有什么有关系呢，一个小辈，那时候连颗受精卵都不是。但要让李佩希接受，那又是万万不能的，就像心里有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迈步过去就要面对李雍，李佩希于公于私都不想让李雍难过。这孩子嘴上不说，其实已经够苦了。别人看他风光，谁知道他付出多少。单说在美国那几年，十几岁的少年，无父无母，一个月四百块生活费，也就够个房租。再则，李佩希也担忧，谁又有那个能力阻拦李雍？
　　思来想去，李佩希觉得只有“拖”字诀了，拖到她想出办法，或者李雍改变主意。因此虽然马上就是新年，李佩希却忧心忡忡地回到老宅。
　　李佩希知道在林岚英心里，李雍就是李家的根，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李佩希不打算告诉林岚英，因此一进家门，李佩希就往自己房间里走去，根本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林岚英在房里等着她。
　　八个小时后，新的一年终于在鞭炮声中来临。
　　陆淮在五环外秀水湖旁边，周围全是陌生人，这里不禁放烟花，所以聚集了那么多人一起倒计时等待那一刻，互相说句新年快乐，然后各自散开，只留下这一瞬还算温暖的回忆。
　　不过有些人注定是灯火。
　　陆淮坐在车里，看着说新年快乐时离自己不远的男人朝她这边走过来，紧张又热切地敲她的车窗。
　　闲着没事，陆淮放下车窗。
　　“美、美女，你回家吗？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酒吧？”
　　不远处一片起哄声，可能是这男人的同伴，在给他鼓劲、加油。
　　陆淮不由想起李雍，那个人从来霸道狂放，想要什么直接就拿了，根本不需要迂回。
　　陆淮笑道：“是和你，还是和你的朋友？”
　　男人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只不过这种氛围还有别人的怂恿让他做出了超乎寻常的举动，此刻被陆淮盯着，在那种美艳逼人下突然就胆怯起来。
　　“不，是和我、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的。”
　　“那抱歉了，正常炮我还可以，群p就算了。”
　　陆淮笑了笑升起车窗，不管男人悔恨交加地站在外面，兀自玩起了手机。
　　初一陆淮没能见着李雍，李雍直接打过来视频，屏幕上李雍看起来有些疲惫，说老太太血压升高，眼睛充血，昨天半夜叫的医生，今天一天都在忙着检查，怕是见不了陆淮了。
　　陆淮说没事，倒是李雍愣愣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发现她不在家里，问她在哪。
　　“我出来买东西，家里都是人，不想见。”陆淮解释道。
　　陆家不是小门小户，初一肯定不少人上门，陆淮心里该有多难过。
　　“老太太就是过年没休息好，跟你没关系。其实她是个特别开明的老太太。”李雍特意安慰道。
　　开明看是对谁了，陆淮可不认为老太太是恰巧发病，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对李雍说，特别认真地点头：“没事，等老太太身体好了我再去。”
　　李雍盯着屏幕上的女孩，乖巧听话，甚至有股让人心疼的味道。他眼睛仿佛不够用似的，总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俩人就这么默默看了几分钟。
　　“住着不舒服要不先搬出来，我还有别的房子。”
　　李雍试探着道，他一直没提让陆淮搬回来一是因为上次那事，二是尊重陆淮的选择。
　　陆淮垂眼：“算了，就这两天准备公正陆铮的监护权转移，我再忍忍。”
　　李雍猜陆淮决定放弃手上的股权，这样挺好，和陆家关系越少越好。
　　“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没有？上次你说想去芝华塔尼欧，我在那买了座庄园，过几天一块去？”
　　有人说，男人不管有钱没钱，肯给你花钱的才是真心对你的。
　　有钱又肯给你花，那可真是走狗屎运了。
　　屏幕上男人的眼睛像海，深深的海，陆淮觉得自己正在那片海里下坠，一直下坠。
　　“好啊！”陆淮笑道。
　　视频通话一结束，陆淮就关机换卡，操作却不怎么顺利，因为一直有泪掉下来，弄的手和卡都湿了，不得不抽出纸巾去擦，又晾了一会儿才弄完。


第60章 
　　这边刚弄利索，那边想感知到她可以接电话了似的, 手机立马响了起来。
　　“陆小姐。”
　　对方声音强硬又冷漠, 仿佛习惯了高高在上。
　　“林董。”
　　陆淮并不发憷，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同样的强硬以及有恃无恐。
　　江城五院顶层的特护病房内, 林岚英把手机砸到桌子上，一堆药哗啦啦从桌子上摔下去, 惊得小护士脸色雪白。李佩希连忙朝小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小护士如蒙大赦, 谁知还没动就见李雍从门外大步进来, 那老太太仿佛演戏一样, 立马虚弱无比地倒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孙子, 问孙子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赶紧走, 不用在她这个老婆子身上浪费时间。
　　“我没事, 你休息吧, 我不走。”
　　李雍嘴里说着不走, 却坐在了距离老太太一米远的地方，老太太想拉李雍吧, 就必须挺起身子，那就显得太健壮了。
　　小崽子像是看穿她在演戏了。
　　林岚英故意长长喘了口气，重新跌回去了。
　　小护士赶着看了最后一眼戏，连忙蹑手蹑脚溜出去了。
　　“我这身子怕是得一直住院了，浪费了你的安排, 让人家姑娘久等了。”祖孙俩静默了一会儿，林岚英没话找话道。
　　“你就别操心了，她会来看你。”
　　李雍头都没抬，手指利索地刷着陆淮的朋友圈，陆淮不常发，她不喜欢那种吃个饭都恨不得天底下人都知道吃的什么的炫耀，但偶尔也会发条工作状态。李雍才发现她这半个月都没发什么，难道跟他在一起就没值得高兴的？
　　“我都快死了，就不给你添丧气了。”
　　林岚英鼻子快气歪了，这小子的聪明劲呢？就察觉不到她是在暗示他？
　　“咦？”
　　李雍终于抬头，扫了一眼林岚英期期艾艾的眼神：“你命那么硬死不了，留着到时候给我哄孩子。”
　　林岚英：……
　　“妈，吃个苹果，医生交代让您多吃水果。”
　　李佩希看不下去林岚英自猜自画了，递了个削好的苹果过去。不过现在李佩希有些同情李雍，不是她不帮他，是林岚英插手，她想帮也帮不了。
　　李佩希不无忧虑地想，再过一段时间，还会是这样吗？
　　很大可能是，男人有几个长情的？虽然李雍是李佩希的侄子，李佩希也这么认为。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永远会有更好的。
　　吃一堑，才能不再同样的事上栽跟头。
　　“不是和陈浩东他们约好了吗？这儿有我呢。”李佩希问。
　　“不去了。”
　　李雍干脆道，已经给陆淮说过了，心里却莫名的不爽，当然不是因为老太太，说不上来……
　　俩人这一错过，再见面就跟遥遥无期似的。
　　初五，陆淮本来该去见南寂的。年前，南寂发了条《封十》的微博，按照合约年后该加大力度。虽然没到放视频的时候，陆淮却感觉南寂那方有些懒怠。可能是因为借着春节档影片南寂又火了一把。临出门，看着手机上接连不断的夺命call，陆淮直接关机找赵荻去了。
　　赵荻这年过的也不畅快，又失恋了。
　　“还是我家苏洋好。”
　　俩人喝了一杯，赵荻就抱着手机看苏洋的照片。
　　“喜欢就下手呗。”陆淮见赵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洋在娱乐圈不算顶流，和南寂咖位差不多。这个位置的，以赵荻的身份未必够不着。
　　“你不懂，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是因为它只在晚上出现，我不想毁了他。”
　　陆淮懂，女人都是这样，多大的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女孩，对纯纯的爱情没有抵抗力。
　　赵荻欣赏了一会儿苏洋的颜才想起来好闺蜜：“你跟李雍怎么样了？他让你自己住算有良心了。”
　　说李雍三代单传都不够准确，他就是李家的独苗。要不是钱多，就凭三个姑一个奶奶等同四个婆婆，一般女的谁敢嫁啊？
　　赵荻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陆淮回音，转头才看见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赵荻看着心就一揪。
　　“李雍又欺负你了？”
　　和欣赏学神的谷穗不同，赵荻对李雍无感，霸道专横是一方面，太精明，心眼子太多。陆淮吃太多苦，不适合再斗智斗勇，她就适合找一暖男，细水长流的过日子。要不陆淮当初答应魏亦辰的追求，可惜魏亦辰是个骗子。
　　这么想想，赵荻对男人都要失望了，还是纸片人好，只舔不负责。
　　“没有，不是……”
　　陆淮顿了顿：“要是有一天我玩弄了别人的感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机？”
　　“李雍？呵，那好啊！”
　　赵荻觉得陆淮就该好好收拾李雍一顿，这股气不知道哪来的，也许是日积月累。就这次分手吧，她还没怎么着，家里要疯了，说她一大把年龄了，到现在都定不下来，再这么一个个的谈下去，看谁敢要她？
　　这话什么意思，往难听了说不就是说她是公交车吗？怎么她哥能玩她不能啊？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别说她哥了，这些臭男人哪个不是？没一把女人妥妥的会被嘲笑。他们追求女人付出什么了吗？真心没有，时间没有，钱？也算得精明。怪那些女人前仆后继吗？赵荻觉得不能全怪，是这些男人先把女人物化，明码标价。一边把女人当玩物，一边喊着空虚寂寞，当了□□还要立牌坊。
　　李雍甚至比这些人还要恶臭，一个大男人明明早就动心了却不承认，精神□□双重打压陆淮，也就陆淮受得了被他折磨。
　　赵荻没喝醉不会掺合姐们的感情，喝醉了就飞了，拍着陆淮的肩膀叫她赶紧蹬了李雍，哪知道自己一语成谶，没过多久就见识到江城最惨一男的。
　　这是后话，消磨了几个小时，陆淮见赵荻越来越醉，完全没有清醒的可能，再喝下去不利于保养皮肤了，便招手买单，刚抬头就看见陆承。
　　“哥你来了，赵荻喝醉了，我送她回去，晚点回家。”陆淮像平常那样笑道。
　　“让司机送。”
　　陆承顿了下，迈步过来。他肩上披着烟灰色大衣，进来没脱，一看就是来找人的，一路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近处的人听见陆淮喊“哥”，立马没了兴趣，还以为要上演一场你逃我追的大戏呢。
　　然而戏刚刚开始。
　　“不好吧，你的司机送她回去？我还去她那儿拿点东西。”
　　陆淮笑的闲闲淡淡，陆承眼底却一片幽黑。
　　“刚才她说什么？你和李雍还没分手？”
　　陆淮脸上的笑似乎凝固，醉趴的赵荻似乎听到了动静，费力地抬头，但不过一秒，又趴了下去。
　　“哥，不分手岂不是更刺激？”
　　但也只有那一刹，凝固的笑旋即化开，陆淮另只手伸出，在陆承手背上轻轻一抚，反握住他手腕，凑近陆承，仅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喧哗人声中，几乎是瞬间，陆承就硬了。
　　她太知道怎么刺激他，他太渴望她了！只要她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受不了。
　　“好，不过有件事哥要你做，让他滚！”
　　镜面后的眼睛有了笑意，陆承一把揽过陆淮，带着她转了半圈，方便她看见后面的人，李雍。
　　陆淮真他妈奇怪了，明明小时候大师给她看相，说她是天生好命。好命没有，修罗场是一个接一个。
　　反正都这样了，陆淮干脆把眼一闭，对着李雍就来了句“滚！”
　　轮到陆承发愣。
　　陆承很愤怒，迫于陆仲柏的压力，他在外地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就为了年三十能赶回来见陆淮一面，结果他人回来了，陆淮人间蒸发？问易国安，易国安屁都崩不出来一个。还是查监控才发现有人翻墙？
　　在进入这家酒吧前，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什么，陆承先叫人查了下外面的车牌，果然发现了一个特别眼熟的。
　　陆承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直到此刻。
　　更让人震惊的是，李雍竟然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陆承直觉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但陆淮的态度特坦然。
　　“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呵，你不信我啊？那你信我手上的股权吗？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跟你说了，我先送赵荻回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这一连串炮轰下来，就算变态如陆承，也觉得自己理亏。而陆淮早趁着他发愣，趾高气扬、理所当然地示意服务生扶着赵荻，蹬蹬蹬地走了。
　　陆承是不想放陆淮走的，但机会往往在一瞬间，他当时没追上去，再追就晚了。而且想想陆淮说的有事回家再说，那潜台词就是陆淮一会儿回家。再者，陆淮既然和李雍闹崩，那她所依靠的只能是自己。陆承犹豫了几次，最终把手一挥，带着人走了。
　　如果陆承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距离陆淮那么近，他一定死也要拉上陆淮，可惜他不知道。
　　这都是后话，把赵荻塞进车里后，陆淮没急着发动车子，先点了支烟。
　　点了好几次，手一直在抖，不是害怕，是那种算计了很久，马上就要达成心愿的紧张。
　　她本来没想那么快的，但好像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逼着她走到某个点上，不得不动。
　　陆淮先把赵荻送了回去，她路上开的很顺，一直留意着后面有没有车跟着，陆承可能会派易国安跟着她。所以把赵荻送上楼后，陆淮就把车丢在赵荻楼下了，她另外打了车绕了一圈去紫荆公寓，快到时却又犹豫起来。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看见陆淮攥着拳头，脸上全是复杂的哀伤，竟没有催促陆淮，默默地等着。
　　手机忽然响了，那个号码就像催命符，陆淮猛地抬头，前面司机被她动静惊醒，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从她眼里发出的冷光。
　　陆淮干脆利索地折断了手机卡：“师傅，我这手机五千多买的，你要想要就留着，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你要是不想要，往前路过江城大桥，就从上面扔下去就行了。我就是躲一个不想见的人，我要去见一个想见的人，但过了今天晚上，我们以后再也不可能了。”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淮另外抽出两张百元钞票，连同手机放在后座上，一眨眼，人在夜里就成了一个小而伶仃的影子。


第61章 
　　李雍走出酒吧，心情肉眼可见的差。
　　就是因为陆淮那句“滚”, 之所以没当场发作是因为陆淮最近老跟他玩游戏, 其中一个就是她说滚，他就得滚, 还不能生气。
　　只有两个人时，那是情趣。大庭广众下, 是自取其辱。
　　但当时没发作出来，后面再想就仿佛过了追诉期, 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憋屈。
　　李雍现在只想打她屁股, 狠狠的打, 让她哭。
　　本来该回老宅休息的，李雍更改了路线, 让老张送他去东阳酒店。俩人和好后，就常在东阳酒店幽会, 一厮磨就一个下午。走到半道, 李雍又改了主意, 不去酒店了, 回紫荆公寓。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李雍刚煮好面, 筷子在手里滑了下，他在先捞面还是先去开门之间来回犹豫了次，才放下碗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陆淮调整好表情，给李雍一个大大的笑。
　　李雍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 瞧了陆淮几秒转身进屋。陆淮赶紧勾住李雍脖子去亲他，垫了几次脚尖都没亲到嘴。
　　“煮面了，都是油。”李雍张着手，身子后仰。
　　身上有油，嘴上也没有啊。
　　陆淮一定要亲到他。
　　陆淮攻势太厉害，李雍终于懒懒散散地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下。
　　“你还没吃饭啊？”
　　陆淮心脏放回了胸腔里，但不敢撒手，还是抱着李雍的胳膊。李雍也不管她，随她吊在胳膊上，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淡“嗯”了一声。
　　“我可没你悠闲，到哪都有人陪，有人请客。”
　　陆淮“啧”了一声：“生气了？不是不想你趟这滩脏水吗？陆承哪配得上的给你当对手。对了，给你说个好消息，陆铮监护权我已经拿到了，别不高兴了？”
　　陆淮凑上去亲李雍，这回李雍躲了几次后没再躲了，把陆淮反压在门上。空气中响起细密的唾液交换声，延续了好一阵后，李雍放开陆淮。
　　“我还吃饭，没劲，你先让我把饭吃了。”
　　陆淮：……
　　这说的好像她让他干什么活似的！
　　话虽如此，陆淮还是跟在李雍后面，见那面都泡胀了问李雍要不要重新煮一碗。
　　“不要，浪费。”
　　李雍言简意赅地拒绝。
　　陆淮：……
　　陆淮讪讪的坐下，李雍兀自吃面，她脸皮再厚也不想一直往上贴了。
　　“张嘴。”
　　李雍夹起一块排骨送到陆淮嘴边，陆淮愣了愣，张嘴去咬，李雍移开筷子，见陆淮嘴跟着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到底让不让吃？”陆淮火了。
　　“让。”
　　李雍笑的意味深长。
　　陆淮愣了下才听懂他的暗示，气的用手捏过排骨塞嘴里去沙发上窝着玩手机不理他了。
　　李雍吃面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吃完陆淮听着厨房里一阵水流的声音，李雍出来了，陆淮赶紧低头继续刷朋友圈。李雍又去了趟浴室，回来在陆淮旁边坐下。他靠得很近，腿紧挨着陆淮，隔着两层布料，陆淮都感觉到烫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陆仲柏交待？”
　　李雍的嘴几乎挨着陆淮的，说话的时候嘴唇几次上下摩擦。
　　男人冷峻深邃的脸就在眼前，他真的每个地方都正好长在她的审美上，光是看这张脸陆淮觉得都不用吃饭。但这男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不用，问的问题正中红心，不想回答都不行。
　　“过段时间吧。”
　　过段时间？
　　“嗯？”
　　李雍没怎么用力就把陆淮推倒在沙发上。掌心纹理擦过陆淮腰上的痒痒肉，令她不自觉地躲了几下，本来就在虚软，那声从鼻孔里挤出来的“嗯”飘进耳朵时，整个人仿佛被放进油锅，从头到脚都酥麻起来。
　　“要不先去把证领了？”
　　李雍还不肯放过她，甩出一句天崩地裂的话。
　　在李雍的注视下，陆淮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只要一个肉丝出错，她就等同从钢丝绳上坠落，死无完尸。光这还不够，还得想怎么对付他这问题，结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
　　陆淮眉毛扬起，眼勾着李雍，语气却充满不屑：“你这就求婚了，这就是你的求婚？”
　　陆淮翻了翻手掌，光秃秃的看见了吗？
　　她表情凝固那瞬李雍还真担心了，这会儿哑然失笑。
　　“想要这个还不简单，我在玫园有个藏室，从古到今，国内国外什么样的都有。你要不喜欢我还可以重拍设计一个。以后……就更简单了。”
　　怎么简单，李雍没说。但暗示意味十足。其实压根不是暗示，这就是明晃晃的炫富好吗？
　　“这么有钱啊，有几个亿啊？”结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陆淮脑子里又在翻这句话，表面却嘻嘻哈哈。
　　不备男人猝然靠近，眼里都是火：“我又几个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狗男人！说着说着就突然开车！
　　陆淮一脚踹过去，却被男人握个正着，本来就是来哄他的，陆淮也就借坡下驴。只是没想到这哄人的代价太大，一晚上不带停的，床上、地上阵地都太普通了，窗户、餐桌、连楼梯的扶手都被随意拿来开展，仿佛她是个纸片人，怎么拆着随意。
　　狗东西，不要落到她手里。
　　睡过去之前陆淮忿忿地想。
　　窗外有五色斑斓的光闪过，是有人放烟花。业主群里有人提醒禁放烟花，实际上等警察赶过去，放烟花的人也早跑了。但这一切陆淮都不会知道了，她睡得很沉，看得出来被他折腾狠了。
　　李雍却没有睡意，他身体越慵懒，脑子越清醒。他知道自己是没法离开身边这个女人了，从十五岁到三十岁，太多不敢承认，一承认就是不粉身碎骨不能分开。其实承认了也不是那么难，至少身边有了温度。为这缕温度，他情愿付出所有。
　　天快亮时陆淮又被压醒了。
　　“你睡你的，我弄我的。”李雍轻笑。
　　陆淮气死，谁他妈能在对折的情况下睡着？
　　狗东西就像到了发情期。
　　再醒闻到了香味，陆淮开始没留意，拖着合不拢的两条腿去上厕所，回来发现厨房里只有李雍一个人。
　　支了个小桌子，穿着睡衣专注地坐在那儿揉圆子，盘子里已经盛了一堆了，个个圆滚滚的，和兵乓球一样大。
　　“这你做的？”
　　陆淮不掩饰吃惊，开始她以为是阿姨来了，李雍会做饭？虽然昨天见李雍煮面了，但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做饭的总是陆淮。
　　“今天是元宵节。”李雍不紧不慢地斜了她一眼，“有芝麻的、花生的、凤梨的、草莓的，还有糖葫芦肉的，你不是最爱吃这种吗？”
　　顺着李雍手指的方向，看见那圆溜溜的据说是糖葫芦肉的粉圆子，陆淮一下愣住。
　　那年李雍被陆仲柏带回去，那时候陆淮和陆仲柏关系还亲如“父女”，开始陆仲柏对李雍摆出的也是慈祥长辈的架势，因此有一天陆仲柏煮了元宵，陆淮非要吃糖葫芦肉的。哪有元宵馅是糖葫芦肉的，陆淮就是因为鹿鸣病重陆仲柏还有闲情招呼故人之子发脾气。
　　陆淮不信，拿起一个用手捏开，里面竟然真是山楂，山楂捏碎，里面是肉馅。
　　陆淮一时语塞，半响轻笑：“你他妈这是元宵还是汤圆，有你这么做的吗？”愁那两个青眼圈，搞不清楚是纵、欲过度还是一夜未眠，算着时间巴巴的要给她搞一场感动盛宴。
　　眼皮子真有点发酸。
　　李雍镇定地起身，给陆淮盛出一碗圆子，放到她面前：“别管元宵还是汤圆，好吃就好。”
　　他算着时间下锅煮的，正好赶上陆淮起床。
　　“给我吃那么大的圆子，我跟你讲，你跑不了了。”陆淮笑。
　　“这算大？你没见过大的？”
　　陆淮：……
　　陆淮发现李雍这人也挺贱的，男人都这样？不对，是比一般男人都贱。日日相处着，毛病就露出来，压根不像一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老总。
　　和这样的人谈恋爱还可以，要是几十年都这样，也会很累吧？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主持人奔放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陆淮坐在沙发上沉思，李雍又拿了一大盒冰淇淋过来撩她，被陆淮糊了一脸，反手铐在了落地灯上。
　　李雍不可置信，这家伙哪来的手铐？
　　陆淮但笑不语，仔细检查落地灯上的手环，确定李雍如果要离开这个屋子的话就必须带上这个一米多高笨重的落地灯后，提起包施施然出门。
　　“陆呦呦！”
　　这家伙一生气就叫她小名，没一点创意。
　　陆淮回来弹了下李雍的脑门：“你今天不是不回那边吗？我去买套，你乖点。”
　　陆淮后来回房换了件旗袍，旗袍是那会儿李雍还包、养着陆淮时量身定做的，陆淮第一次穿，转身的时候腰和臀几乎形成一个钩子，勾得李雍嘴张在那儿，半响听见门响才打了个颤，“艹”的一声，乖点？买套？？他妈的怎么就被她迷的颠三倒四了去？


第62章 
　　陆淮走的时候李雍还觉得是情趣。和这姑娘在一起时间越长越觉得她可爱。上班时从不打搅你，有事自己扛, 下班回来看着表情冷漠, 却会突然抱住你，把头埋在胸口。睡觉的时候像只雏鸟, 他就是那只大鸟，看着雏鸟缩在怀里满心的依赖无比满足。你若因此以为她胆小怕事就错了, 那会儿就敢开铲车埋他，现在也敢争上位, 玩得好好的呢, 突然非要在上面, 小腰轻扭，勾魂摄魄。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姑娘呢？
　　不过李雍也就美了半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见陆淮回来渐渐焦躁起来。买什么套去了？这附近没有？说到这个李雍觉得是自己准备不周，毕竟普通药房的型号对他而言都小了点。陆淮应该知道, 她肯定能买对。
　　又过了一个小时, 李雍开始考虑要不要叫个人来或者拨打119, 不过考虑到万一泄露出去, 肯定是个头条忍了。
　　天黑了，李雍精疲力尽, 他拖着重达50斤的落地灯把楼上楼下都转遍了，就是没有趁手的工具能弄开手铐。带着落地灯出去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陆呦呦，有种你就别回来！
　　他妈的，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门响了一声, 陆淮推门进来，先往屋里瞟了一眼，发现客厅地面凌乱不堪神色不变，躬着身子先换拖鞋。
　　李雍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陆淮笑了笑，踮着脚轻轻走过去。
　　李雍没被铐着的那只手搭在眼睛上，嘴唇抿着，就算看不见全脸，也能看出来他已经忍到了极限，就像一只拉满了的弓，一碰就爆。
　　陆淮偏大着胆子拿手去戳，戳的还十分挑衅，戳在李雍胸口上。戳第一下的时候李雍没反应，第二下的时候李雍猛地挥手去拍陆淮的爪子，掌心却触到一大团柔软，那种细腻和不同于手背的触觉让李雍立即睁眼，眸子凝滞了片刻后燃起幽黑的火焰。
　　陆淮勾唇一笑，抬腿爬上来，不紧不慢地解掉最后一颗扣子，把那件一个巴掌大的内衣举高，从上方丢到李雍脸上。
　　那股味……李雍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勾引，花样还他妈那么猛！
　　前一秒，李雍还恨不得弄死陆淮，后一秒，李雍只想死在陆淮身上——这个唯一敢这么整他的女人。但不得不说，还挺刺激的。其实某些方面他和普通男人一样，既然娶老婆了，就希望老婆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床上再能放开就更完美了。陆淮给他的惊喜远大于这些。李雍怀疑，除了陆淮，他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感兴趣。当然本身也不会感兴趣，就是做个比较。这小坏东西，把他勾的死死的。
　　“想吃什么？”
　　餍足后自然醒得晚，其实李雍今天还有很多安排，医院是必须去的，现在却自动往后排，仿佛陆淮一顿早餐已经成了最重要的事。
　　“别吵。”
　　陆淮眼都没睁，一爪子糊在李雍嘴上，李雍不怒反笑，爱怜地亲亲她的小爪子，顺势往下，惹得陆淮不睁眼也得睁了。
　　“你不去上班啊？”今天已经十六了，怎么着假也该放完了。
　　“嗯，不急……”
　　说着，腰身往下。
　　陆淮脸上飞上一片粉霞，越蹬反倒陷得越深，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好像没套了，你没戴套？”
　　“……嗯”
　　半响才有个回音，声调里带着不稳，陆淮却是连问都问不出来了。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感觉李雍在用湿巾擦拭。
　　“没事，我没弄进去。”
　　昨天半夜就没套了，谁叫她只买一盒。万一中招了，就生下来。想想有一个像她的孩子，李雍有点激动。
　　“我先去医院，再去公司，晚点……七点回来。想吃俆记的鲜肉小馄饨吗？我点了让人送过来，等你吃了我再走。”
　　“我不饿。”
　　李雍早就发现陆淮有这毛病，早饭有一顿没一顿的，正想哄她起来，陆淮自个儿坐了起来。
　　“差点忘了今天约了人，十点了，不吃了，我中午一块吃。”
　　“那怎么行，吃个饭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给你倒杯热牛奶。”李雍不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对话日常起来，仿佛度过一段惊涛骇浪，停入平静的港湾，普通却温馨，平常却值得回味。所以李雍压根没预料到，打着哈欠和他聊天，向他报备了行程的陆淮，在喝他亲手热过的牛奶，从这道门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林董，合作愉快。”
　　合同签好了，陆淮起身伸手。
　　林岚英以三千万收购星空纪10%股份，从今天起，林岚英就是星空纪的股东，陆淮的合作伙伴。
　　阳光照进会议室，落在陆淮脚边，给她白色的职业套装打了层光，她沐浴在光里，美艳又精神，且踌躇志满。即使林岚英，也不得不承认，整个江城再也没有比陆淮更出挑，更适合李雍的了。不，论手腕，只怕李雍还要略逊一筹。到现在李雍怕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吧？
　　这本来是林岚英的目的，但当她真正达成的时候，内心却是一种难言的苦涩。
　　“陆小姐，要记得说话算话。”半响，林岚英道，并没有伸手和陆淮握手。
　　“我想林董在收购星空纪之前应该对星空纪进行过调查，对星空纪和我的品性有所了解。星空纪不会辜负每一位投资人的信任，林董大可以放心。不过林董不要忘记，是您主动递的橄榄枝。”
　　林岚英拒绝和陆淮握手，陆淮并不尴尬，反正合同已经签了，低头收拾桌上的合同。
　　这才是林岚英懊恼的地方，几番交涉下来，陆淮看似步步后退，最终却轻易放弃李雍，提出周密翔实的合作方案，不得不令林岚英怀疑她早就打好了算盘，只是李雍那个傻子被她死死捏在手里。
　　“你对李雍一点感情也没有？”林岚英不禁问。
　　陆淮特别理解老太太的意难平：“您花三千万再加一些辅助工作就能把误入歧途的孙子拉回正道，以后保准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还有什么比亲手教育自己的孙子更值的呢？这不是您一直期待的吗？”
　　“陆小姐！”
　　李佩希忍不住让陆淮住嘴。
　　陆淮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么期望林董说话算话，《封十》过审、网宣还有上映就拜托林董了，我相信林董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完，陆淮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妈，你瞧瞧……”李佩希气炸了。
　　太嚣张了！林岚英不会让她失望，她以为是她是谁？
　　毒！李雍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就这么放弃她大侄子，不再争取争取啦？她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他大侄子吗？她可怜的大侄子呦~
　　陆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长得越漂亮越坏！
　　骂完，李佩希突然又有点羡慕陆淮，那种不可一世，那种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劲儿，她要是有几分，还会有今天？
　　“你在想什么？这事先不要告诉李雍。”
　　林岚英人老眼不花，敏锐地发现李佩希神情里的异常。三个女儿，数李佩希能力最强，但她和李雍关系也最好，要不都心软来帮李雍求情了。要不是李佩希办事周到，这事她才不叫李佩希掺和。
　　已经吃亏了，事儿再办不漂亮，才叫窝囊。
　　这事就要给李雍当头棒喝，叫他吃一堑长一智。
　　他会知道她的苦心的。
　　林岚英沉思的时候，陆淮回到了办公室，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跟抽了脊梁骨似的瘫在椅子上。
　　菲菲进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事，给我倒杯咖啡。”
　　陆淮直起身子，没力气也是因为这几天纵、欲过度，不过以后不会有了，所以没必要再想。
　　“方园园在吗？叫她来一趟。”
　　“姐，关于虎文网起诉我们抄袭的事……”
　　菲菲其实有急事找陆淮，这件事从年前就开始了，网上那些证据编排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去吧。”
　　菲菲一凛，她也怀疑过有内鬼，陆淮现在找方园园，不会是……方园园可是陆淮一手提拔的，当初她在云州过的多惨啊，真是方园园，可太过分了。
　　方园园正好在公司，听菲菲说陆淮找她，没多问就来了，态度特坦然。
　　陆淮不多说，把装着照片的档案袋丢给方园园。
　　方园园打开脸就白了。
　　“你早就防着我？”
　　“原来没防着你，从你提了个香奶奶包开始。你家负担重，没道理买那么贵的包。你既然用了，说明你也是受不了诱惑的。”
　　方园园重新审视陆淮，发现她错误地估计了陆淮。她和东阳的老总暧昧不清的，她一直以为她也是那样的人。没多少脑子又同情心泛滥。
　　“就算有这些，你也摘不掉抄袭的帽子，崔总那里证据很全，而且她开始的时间比你早。”
　　“那么这个呢？”
　　陆淮把开了录音的手机推到方园园面前，方园园的顽固出乎她的预料，可惜之余陆淮又有些怜悯，索性告诉方园园更多。
　　“你拿到的只是混剪片段，整部镜片只有我知道正确的剪辑顺序。而且，原著作者是我。”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方园园出去的时候脚步是虚浮的，陆淮让她自己去自首，她不去的话，等待她的将是通缉令。
　　好狠一女的！
　　大家好，叨逼个事，就是今天由起点作家发动的五五断更节，起因是新上任的阅文集团发布的新合同：网站拥有作者作品的版权一直到作者死后50年，网站可以随意发行、修改作品，还有免费发行等等，作者一毛钱没有。
　　简单说作者写出来文最后不归作者，连修改的权利也没有，网站随时可以不让作者写，甚至找别的枪手替写。
　　再简单举个例子：你和tx签约了吧，版权属于tx，你可以开始写了，入v前是免费的，为了入v你肯定绞尽脑汁的写好啊，ok，等你终于有资格上架了，tx说我不给你钱，我要免费，这样我可以引流，流量就是钱啊，但这部分钱我不会分给你。你当然不同意啊，你反抗。tx说，那好啊，那你就别写了，我找别人写去。
　　你傻眼了，但没办法，因为tx的合同就是这样的。
　　最关键的是什么，就是tx找的“枪手”会是什么人？如果一个作者对他的作品不拥有版权，就像你知道你生的孩子生下来就会被人抢走，那么你还会对这个孩子报以期待吗？那么就可以想象“枪手”对作品的认真程度，那么将来网文有极大可能陷入那种网络式的简单的小白的重复性的毫无创造性的只为爽而爽，甚至连爽也说不上，只是为了凑字数的内容。tx是在毁灭网文的创造性，毁灭这个行业。其实它也违法了。
　　事情虽然不是发生在晋江，但行业都是相通的。为了以后我们有书可看，有喜爱的书可以反复阅读，我建议大家去微博关注打卡声援，在微博搜索五五断更节就能看到。
　　虽然我可能没有几个读者了哈哈哈，还是要在作话里说一声，也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哟~感谢在2020-05-04 15:51:30~2020-05-05 19: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坐等更新的小透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此时，陆淮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秒, 其实她大可以放过方园园, 毕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但她要是放过方园园, 谁来放过她？
　　“菲菲，叫上西瓜、大柱, 还有林楠过来开会。”陆淮暗下内线。
　　菲菲以为陆淮是说方园园的事，火急火燎的喊上几人就来了, 谁知陆淮给他们一人一份股权协议书。
　　“通知你们件事, 东阳集团收购了我们10%股份, 我拿51%控股，剩下39%按你们的工作年限分给你们, 都是原始股。看一下比例对不对，错了现在提, 出了这间办公室再提就晚了。”
　　全员震惊, 大家都知道云州那些公司有投资, 但陆淮一直把原始股捂得紧紧的, 他们有的只是分红，怎么也比不上原始股值钱, 真金白银，而且大家确信，只要《封十》上映，一定可以引爆国漫市场。
　　“姐，发生什么了？你准备嫁入豪门了？”林楠怯怯地问。
　　大家都知道陆淮和李雍在交往, 除了这个可能林楠想不出来了，一想到陆淮从此洗手作汤羹，林楠就说不出的难受，那就像曾经的灯塔霍然倒地，干这行还有什么意思？
　　“神经。”陆淮翻了个白眼，谁他妈要退出了？
　　“要不要？不要放下啊！”
　　最终几个人一脸做梦似的抱着协议书出去了，只有菲菲偷偷溜回来，总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们刚才出去，陆淮办公室的门没关紧，开了道缝儿。菲菲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忽然停了下来。落地窗前，陆淮抱胸而立，侧脸不说冷漠，却毫无表情，就像游移在另外一个世界。
　　“怎么，有事？”陆淮发现了菲菲。
　　“没有，陆姐，你有没有什么心事啊？”菲菲大着胆子问。
　　“我能有什么心事？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吧。没事，你忙去吧。”
　　陆淮坐回位置，笑容无懈可击。
　　“姐，你知道吗？你刚才给我的感觉就像离我很远。这半年我都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
　　菲菲本来走到门口了，却忍不住停下，不管怎么样，她想让陆淮知道她的想法、感受。
　　菲菲不是第一批加入星空纪的，但她在星空纪有七八年了，可以说是陆淮一手栽培的。以前他们再沮丧再受打击，陆淮都和他们有说有笑，那种阳光完全可以感受得到，但是这半年来，陆淮变得阴郁了很多，也很少和他们沟通工作以外的事情。
　　陆淮讶然了下，菲菲眼里的真切提醒她似乎是很长时间缺乏内部沟通，但不是她不说，而是千头万绪从何提起。
　　“10%的股份不是卖给了东阳集团，而是林岚英女士。”半响，陆淮透出一句，也只能是这句。
　　换菲菲讶然，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么说，是李雍家里逼迫陆淮和李雍分手？
　　当初组内聚会，李雍不请自来，后来李雍又追到靖西……陆淮说的少，但菲菲知道自己老板的性子，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况且要是真不喜欢，怎么会给机会？陆家和李家的恩怨菲菲原来不知道，回来搬到云州，偶有耳闻，今天听陆淮这么说，那两家的仇怨必然是解不了了。他们陆姐要才貌有才貌，要能力有能力，为什么总是这样？
　　什么也帮不上，还不如不知道，菲菲懊恼死了自己多嘴。
　　陆淮没那么多波澜，菲菲猜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实更多隐藏在表面之下：李雍价值绝不止三千万，林岚英会动用关系为星空纪保驾护航，意味着李雍没法对星空纪动手。林岚英一日握着星空纪的股份，星空纪就有一座靠山驰骋在江城商海。李雍毁灭不了星空纪，必然会摧毁陆氏集团。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只是没想到代价是放弃自己的感情，主动的，这点她和林岚英心知肚明。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一年当中最好的电影档期是贺岁档，其次有五一档、暑期档、国庆档，四月份夹在贺岁档和五一档中间算不上什么好时间，谁也没想到一部《封十》突然爆出，上映五天票房突破十亿超越之前最出名的同类电影《星河》，上映十天票房破二十二亿，把云集了众多明星大腕的贺岁档影片《风火》按在地上摩擦。上映两周，三十亿票房进入国内票房总榜前十。与此同时，《封十》在北美市场、澳大利亚、新西兰上映，引发观影狂潮，海外共计斩获2亿美元票房。国内外票房在四月三十日总计突破八十亿，冲入全球票房排行榜。
　　辉煌的票房下，《封十》获得一系列奖项。意义却不仅于此，正如西瓜预料的那般，《封十》将国漫推入国人视野，引发国人的反省与深思以及激励，对整个行业起到了巨大的推进作用。
　　作为《封十》的创作者和导演，陆淮除了被高度评价外，当然也少不了深度挖掘以及上镜。
　　公众总是有种天然的怀疑，没有公开露面前，很多人对《封十》并不是全然赞扬，大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架势，当陆淮的采访出来，看到镜头里那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人，优雅又自然地谈论十年磨一剑，说到挫折时淡淡一笑，很多人几乎是立即被圈粉了。
　　真的，这么漂亮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为了一部动漫默默努力了十年，所有人都在反对的情况下一直坚持……偶像不就需要这样的力量吗？
　　爱了爱了！
　　“姐，你今天微博打赏有两千多块，你是吃酸菜牛肉啊还是吃泡椒排骨？我给你泡去。”
　　菲菲扔掉鼠标，激动地站起来。
　　“哇，赶上好吃的了。”
　　南寂推门进来，摘掉棒球帽后发现菲菲捧着的是方便面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你们就吃这个？”
　　微博打赏是菲菲偶然发现的功能，陆淮想着试试就试试吧，没想到真有人给她打赏。不过有钱也花不出去，现在李雍找她找的掘地三尺。南寂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不过借着给《封十》配音，南寂又成功往顶流迈了一步，本身行程也是严密到夹死蚊子，所以陆淮才敢和南寂见面，一块参加这次的录制。
　　录制也是签了顶级保密协议的，且时间不长，方便陆淮随时撤退。现在陆淮火透圈子，节目方只会以为她行程紧凑，压根想不到她在躲人。
　　“方便面好吃啊！你不喜欢？”
　　陆淮笑呵呵反问。
　　南寂：……
　　头一次见爱吃方便面还长这么漂亮的姐，关键这姐是匹有钱的黑马。
　　别说他势利，这个圈子就这样，更何况他第一次见陆淮就被陆淮惊艳到。
　　“那给我来一个，我也没吃呢。”
　　经纪人对南寂的话见怪不怪，还特意给菲菲打下手，好给两人制造独处空间。
　　吃了陆淮的泡面，南寂自然而然地投桃报李，等着陆淮化好妆一块出发去录制大厅。
　　南寂对陆淮的漂亮程度有数，但看见化好妆出来的陆淮，南寂失神了，心跳失常下，南寂手忙脚乱地接过陆淮的包，护着陆淮出门进场。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陆淮是明星，南寂是助理。
　　“陆姐，董献最喜欢问私事，张大玲喜欢煽情多一点……”
　　南寂不自觉地低声提醒陆淮，他脸面朝陆淮，加上两人走得很近，乍看关系极是亲密。
　　南寂说得投入，陆淮脚步停下了，他才感觉到前方似有一道黑影。
　　南寂直起腰，站在通道尽头的男人他不认识，但从衣着和气度判断，非富即贵。特别是气场……充满杀气，见过无数场面的南寂腿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下。
　　除了陆淮和南寂，其他人也都看见了那个男人。受到说不出的震慑后，各人开始怀疑并记起自己的工作，暂时先把这男人放到一边，催促陆淮加快速度。
　　“陆导，六点五十分了。”
　　“陆姐，董导和刘制片都到了。”
　　“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
　　……
　　声音此起彼伏地钻进陆淮耳朵，她垂眸，外表看不出停顿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一顿之后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走去。
　　那个人虽然在她视野里，却仿佛被她逐了出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甚至在颤抖。她知道他会找她，却想不到他坚持那么长时间。她以为他会死心、放弃、仇恨，但那一瞥间，她只看见了眷恋和心碎……
　　李雍静静站在通道尽头，看着一大波人迎面走来，这些人每个都西装革履，除了中间的女人。
　　两个月不见，她像是瘦了些，但该胖的地方丝毫没减，脸蛋白嫩的发光，比以前更艳光四射。她下巴微微仰着，像只骄傲的天鹅。她本来就有骄傲的资本，他对她的能力毫不怀疑，她取得的成绩也证明了他的眼光。但她的眼里为什么没有他？仿佛他是一团空气，或者什么不存在的垃圾。
　　“陆淮！”
　　陆淮赶时间，一波人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李雍所在的位置。因为李雍很少公开露面，所以包括南寂都不认识他，唯一认识她的菲菲跟紧了陆淮不敢开口。大家虽然觉得这人站在这儿碍事，但见他气度不凡也不好开口赶他走，路过李雍的助理都自觉斜着身子，能过去就行了，哪想到这人会突然叫出陆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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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更没想到那么多人，左右护的都很周全, 那男人不知怎么捉住的陆淮手腕, 就那么光天化日之下拽住了陆淮。
　　一愣之后，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 试图把陆淮和那个男人分开，却都被男人的气势骇住。
　　那双眼布满血丝, 凶戾又空洞，却又诡异的透出一种深情, 钳着陆淮的手钢铁一般, 仿佛谁要把陆淮从他手里抢走, 他就跟谁一块毁灭。
　　连陆淮专门请来的两位退役特种兵保镖也动作一滞。
　　“这位是东阳集团的李董事长，我和李雍有几句话要谈, 你们那边等我吧，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陆淮情知今天不给李雍一个交待他是不会放手的。这一天迟早要来, 她早就有所准备, 但真正面对时, 为什么还是这么紧张和胆怯？
　　陆淮索性咧嘴一笑：“李总, 有什么事非要拉着我，好好说话不行吗？拉拉扯扯容易引人误会。”
　　然而李雍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仿佛预料到陆淮的一举一动，低垂着眼，视线落在陆淮往外挣的手腕上。
　　陆淮说话的时候是想把自己手腕抽出来，因此一直在用力，瞧见他的眼, 手像突然被抽了骨头似的，竟然使不出劲。然而握着她手的力道却在消减。奇异的是，明明是对方松手，陆淮却有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
　　“呦呦，回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
　　陆淮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雍脸上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有那双眼，直直的，坦荡荡地望着陆淮。
　　如果一年前，有人对李雍说他会为一个女人折腰，李雍只会嗤之以鼻。但是今天，就算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李雍唯独想的也只是她回去，卑微而可怜。
　　……
　　南寂一帮人等在通道的另外一头，不是很远，听不清陆淮和那位李总说什么，但每个人都直觉陆淮和李雍关系不一般。
　　也只是不一般而已，陆淮对那个男人似乎兴趣不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人不错，够有气势，但陆淮今非昔比，地位并非金钱能衡量的。
　　南寂悄悄松了口气，论脸，他还真没有把握，但如果是一段已经死亡的感情，那就还有机会。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陆导在哪……李总？”
　　“哪个李总？”
　　“东阳的老总，咱们台的财神，李雍李总啊……”
　　张大玲和董献心急火燎的开录，等不到人，一前一后从演播大厅里出来，张大玲在前，董献在后。众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对话就冲入耳中，一个个脑子里山洪冲刷过似的，那挟持住陆淮，满脸讨情债模样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东阳老总？
　　这位，见过的人不多，却如雷贯耳，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江城首富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钱的光环，再看站在陆淮对面的男人，众人心态都变了，这么年轻、英俊、有能力，陆淮竟然看不上？
　　但陆淮也不是一般人，这波人里有几个和陆淮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比如董献，他起先对陆淮的看法就是“撞大运”，真和陆淮聊起来，反倒是在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董献受益匪浅，陆导是肚子里有货，且是不显山漏水，换别人得积攒几十年的货。从这方面讲，一个商人是不太配得上陆淮了。
　　一时间，看着这对相当养眼的璧人，大家伙也说不上来什么想法，总觉得复杂。直到陆淮把手一收，李雍微微后退，那高大的身躯仿佛瞬间缩小了一些似的，大家伙心脏也跟着咯噔一声，还是没成？
　　“李总，不要忘了我姓陆。”
　　陆淮说完这句，不再和李雍纠缠，也没什么好纠缠的了，迈步向演播厅这边走来。这边全是人精，虽然吁唏不已，但那种郎才女貌花好月圆的感觉稍纵即逝，转眼还是残酷的现实，这么有钱的男人，这么有资本的女人，还是分开好，分开别人才有机会。在一个呼吸间就调整好表情，接陆淮的接陆淮，开门的开门，热闹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董献往李雍那边看去，其实董献是知道金主爸爸今天到访，但董献还没那个资格作陪，这会儿迟疑了下决定还是把握住机会，才走了两步，董献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整个人都定在那里。
　　“老董，走了。”
　　张大玲怎么猜不到董献的想法，不过她离陆淮近，得先紧着这位主，伺候好了才赶紧来拖老对手的腿儿，却被老对手的表情吓了一跳，然而往前面一看，过道里空空如也，张大玲不禁一阵失望。
　　董献缓过神来，刚才那眼神他妈的太吓人了，走走走，他脑袋被驴踢了才赶这个挡往前凑。
　　陆导，堪忧啊，他就没见过能赢过资本的。
　　李雍压根没注意到董献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电梯，那些声音在他脑子里回荡。
　　“李总，你真天真。”
　　“你有没有想过，你恨陆家，我也恨李家。”
　　“我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不过我知道一般手段肯定没法引起你的注意。”
　　“别骗我，你要对我没一点感情，为什么那么粘我？”十五还把他铐上，不分黑天白夜，那种缠绵，说她一点也不动心他不信。
　　“你也太幼稚了，钓鱼还要给个饵，我不过是想让你更痛苦罢了。你以为谁都是天生的受虐狂，谁都会喜欢一个猥亵犯、变态狂？”
　　她声音忽然放低：“实话告诉你，老娘见得多了，再也没有比你表现更差的……”
　　电梯门开了，李雍胸口一片猩甜，再也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不远处，一直等待的老张和赶来的李佩希同时看到李雍向后倒去，魂都快飞了，手忙脚乱地跑过来……
　　节目录制完成后，陆淮本来还有个线上问答活动，她眼皮跳的厉害，状态实在不好，不得已取消了活动。
　　回去后，陆淮就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把手上陆氏集团的股权全部转让给陆承。
　　次日，陆氏集团发布声明。
　　很多人才第一次知道陆淮和陆氏集团的关系，陆淮一时成为江城“新贵”，名气如日中天，陆家也水涨船高。不过从《封十》上映陆淮就连轴转，身体有吃不消的迹象，在陆承高调宣布陆氏集团改制后，陆淮就出国休假了。
　　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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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时间拨到五年后，二零一九年四月底。
　　“叫干妈。”
　　赵荻抱着平安压根不想松手,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就跟画里面走出来似的。
　　“干妈。”
　　不太熟练的中文配着奶声奶气的发音让赵荻心都酥了：“哎，好。干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上次你吃那个宫廷金丝酥不算什么, 咱们家好吃的不在场面，有老徐家的脆皮鸭子, 东街鲜肉大馄饨，牛肉锅贴, 咬一口, ‘吱’的一声, 还小孩子最喜欢吃的赤豆元宵。那时候我和你妈妈放了学就往店里钻，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小平安都四岁啦……”
　　赵荻这时间跨度有些惊人，把前面开车的蒋和逗笑了：“你干妈还给你准备了一屋子玩具, 不过你要是嫌不好玩, 我带你去抖空竹。”
　　蒋和平时忙编程忙的恨不得一分为二, 能这么说除了对赵荻爱屋及乌, 还有平安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连续飞行了十多个小时, 明明很累了还忍着瞌睡的泪花向赵荻和他道谢。
　　陆淮歪在后座，赵荻和蒋和半年前就领证了，这两年蒋和也没少跟着赵荻飞去法国看她和平安，算不上外人，不必拘礼, 况且她此时心惊肉跳居多，没多少心思时刻保持正襟端坐。
　　那年去国外休假，她没打算退居二线，不料一落地吐个昏天暗地，还以为是水土不服，等医生笑着恭喜她，才知道怀孕了。
　　不能回国，回去肯定保不住这个孩子，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她太了解李雍，如果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不折手段和她抢。
　　那时，陆铮也被她送到了国外的疗养院，陆淮就一边照顾陆铮，一边静待生产。倒也没觉得寂寞冷清。她这半生，少年丧母，兄弟病弱，父女反目，本该是天煞孤星，没想到老天送给她这么一个珍贵的礼物。一年前，陆铮走到尽头，只剩陆淮和平安两个，兵荒马乱后，陆淮抱着平安，更觉得这是世界遗留给她的温暖。如果有可能，陆淮一定不会让平安踏足这片土地，偏偏各种事情凑巧，不得不带平安回来。
　　“陆氏集团破产被东阳吞并后，东阳分裂出京阳，现在东阳的总部都不在江城了。你看，东阳大楼都换了。”
　　赵荻最了解陆淮担心什么，此时车子经过金鼎大街，赵荻指给陆淮看。
　　陆淮还未来得及回复，昔日的东阳大厦已经撞入眼帘，此时天际灰蒙，阴雨蒙蒙，曾经巍峨的大厦仿佛失去了灵魂，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大厦顶端巨大的东阳标志果然不见了。
　　不在就好。
　　不过陆淮担忧的不止这一件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平安不可避免地对“爸爸”起了好奇，在法国的时候就不止一次问过她爸爸的问题，后来虽然不问了，但这小人向来能藏心事，瞅着平安看蒋和的眼神，陆淮直觉他说不定在盘算怎么找爸爸。
　　他心里清楚的，她收拾行李时，他就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其实陆淮偶尔会外出办事，但因为经常带平安旅行，还有本身的性格使然，平安比起同龄的孩子明显懂事的多，至少表现得并不那么粘她。
　　但那天，他问：“妈咪，你要去爸爸的国家吗？”
　　他一定早就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长得不太一样，也留意到和陆淮来往的朋友。这么丁点大，这种推理能力不知道像谁。
　　这是个问题。陆淮头疼，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长时间飞行令人劳累，到了赵荻和蒋和以前那套小三居后，陆淮先抱着平安睡了一觉。陆淮可以住酒店，但赵荻的安排显然费了心的。蒋和不是赵荻以前那个圈子的，这里远离赵荻的生活圈，自然也远离那个人。虽然陆仲柏就剩半口气了，陆淮却绝不会带平安去见他。这里的阿姨和赵荻很熟悉，陆淮不在，赵荻又没时间的时候，正好可以帮忙照看平安。
　　第二天，把平安交给赵荻后，陆淮去了医院。
　　其实她昨天也能去，但不想。
　　可能心底隐约有个可怕的念头，如果陆仲柏在她没有到的时候死了，那她就免得去了。
　　但等陆淮站在医院里，穿过一间间病房，看见各种各种虚弱的、哀嚎的，或者死气沉沉的病人后，陆淮的心态又变得很奇怪。
　　“老陆，你女儿来了。”
　　几年不见，陈蓉老的厉害，对陆淮也恨的更狠了。在认出陆淮的那瞬，五官几乎扭曲变形。可能是想到就算是恨也拿陆淮无可奈何，而陆仲柏就剩最后一口气，陈蓉最终低下头叫醒了陆仲柏。
　　“呦呦，呦呦……”
　　陆仲柏干枯的眼窝放出光，似乎回光返照。
　　陆淮无动于衷地站在床尾，一步也没往前迈。刚才那些悸动在她看见陈蓉的时候就消失了，即使不是陈蓉在这儿，单看这么一个仅剩一把骨头，行将朽木的人，陆淮很可能认不出来那是陆仲柏。
　　陆仲柏太激动了，挣扎了两下就落回床上，陈蓉大声叫着医生，然而相对于陈蓉的焦急，医生可谓姗姗来迟，也仅是给陆仲柏插上了氧气管。突然注意到一位和病房格格不入的女士，医生还冲陆淮微微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不行了。
　　陆淮早就知道了，肺癌晚期，就是没想到陆仲柏那么能撑，但他又说不出话来了，陆淮彷徨着，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留在这儿。
　　正在陆淮寻思的时候，陆仲柏忽然醒了，见他张着嘴像是想跟她说什么，陆淮慢慢靠过去。
　　“你妈妈喜欢李长泽……”
　　就这么一句，陆仲柏陷入昏迷。
　　这次陈蓉没第一时间给他插好氧气管，而是呆愣在一旁，还是陆淮用手指拨了下氧气管。
　　从陆仲柏的急促中陆淮看出来，陆仲柏真的没有力气了，连“你妈妈喜欢的人是李长泽”都要节省着说。
　　那是何等的屈辱，现在，却连这些都顾不上了。
　　到死，记得还是这些事情。
　　某些方面，他们真像父女啊，都是一样偏执。
　　陆淮走出病房，监护仪上，陆仲柏的心跳成了一条直线，陈蓉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陆淮最终没有再进去。
　　陆淮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心情宁静下来。
　　原以为会很悲伤，实际上过去就过去了。但压力还是减轻了不少，陆淮第二天带着平安拜祭过鹿灵后就开始给这小人儿充当导游，难得回来一次，有必要了解下自己的根。俩人还计划去批发市场买制作相框的工具，这孩子最近迷上了手工制作，说要亲手做一个礼物恭贺干妈干爸新婚。这才是陆淮这趟行程的真正目的。
　　赵荻感情这方面一直受挫，蒋和比赵荻小几岁，是个孤儿，一开始陆淮压根不看好蒋和，但两年来看着两人的相处，陆淮慢慢改变了想法。
　　蒋和没什么亲人，赵荻决意和原来的圈子割裂，婚礼不打算大办，陆淮再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就算简办，婚礼前也够忙的，瞅着赵荻在她这儿忙前忙后的几天了，陆淮仗着完成一桩心事的余热和这些日子的平静以对江城的熟悉，让赵荻抓紧婚礼，她自个儿带平安玩。
　　没想到刚到批发市场，平安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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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陆淮拉着平安的手，因为知道老城批发市场这块是最乱的, 人流大, 各色人都有，鱼龙混杂, 陆淮一直防备着。然而转了一圈后发现，似乎这几年整理力度够大, 街道窗明几净，看起来井井有条。母子俩逛了一圈, 买齐了要买的东西, 瞅着平安头上都冒汗了, 陆淮就在大厦下面买了两个冰淇淋。刚撕开包装纸，一阵风吹来, 平安手小，冰淇淋纸被刮到了地上。
　　平安这个年龄, 完美的环保战士。
　　瞅瞅几米外的冰淇淋纸和垃圾桶, 陆淮松开手。
　　就在这时, 公交车到站, 哗啦啦一群穿校服的孩子从车上挤下来。陆淮几年没在江城，完全忘了江城这可怕的上下学高峰了, 等这片校服海洋过去，平安就不见了。
　　“那你爸爸呢？你不告诉我你妈妈的名字，告诉我你爸爸的也行，奶奶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你爸爸来接你。”
　　李佩希望着专心致志吃冰淇淋的平安, 心脏还在过山车上没下来，这模样，这小眼神，和李雍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说今天怎么一大早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她原来还不想来这儿，李雍走后，江城这摊子事全压她这把老骨头上，一栋破楼拆了几个月都搞不定，正坐在车里丧气呢，忽然就瞅见这么一个小天使——姑奶奶的心当时就不跳了。
　　要是李雍的儿子，真该叫她姑奶奶。
　　李佩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么多年，她每次有这种直觉的时候，多半没出过错。关键是那小孩和李雍小时候太像了，像到只要有眼都不能不怀疑。
　　而在李佩希内心深处，也需要这种怀疑。那年，老太太摆了李雍一道，成功切断了李雍和那谁，激起李雍的仇恨，很短的时间就让陆家分崩离析，李家终于报了仇，扬眉吐气。但她们再也没见过李雍一个笑脸，更没想到李雍会会把东阳分成两部分，率着京阳出走江城，俨然和她们划清界限。李雍已经几年没回来过年，甚至连去年老太太生病住院都没出现。现在就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破他们中间的坚冰。
　　可能连李佩希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见平安的瞬间她会想那么多，现在……这完全不重要，因为这漂亮的看一眼就让人心疼的奶娃娃明显对自己有很深的戒备，既不告诉她妈妈在哪，也不告诉她
　　“爸爸在忙，妈妈来接我，拜拜奶奶。”
　　漂亮的奶娃娃仿佛从李佩希的焦灼中判断出来她不是坏人，但也仅此而已，三句话就给这段偶遇画了个句号。
　　李佩希：……
　　感觉自己像个讨厌的奶奶。
　　李佩希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开始她以为这娃娃是害怕，一张嘴她听出来了，中文说的拗口，带着明显的外国口音，打量着小孩的衣服质地都很好，李佩希立即判定这娃不是本土的。
　　一句“爸爸在忙”让李佩希心往下沉，难不成她想错了，天底下真有长这么像的？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你到奶奶车上好不好？你看奶奶的车在那儿，奶奶送你回家哦。”
　　李佩希觉得自己魔怔了，就因为这小孩长得像李雍，非得认为他跟李雍有关系。
　　平安不大想搭理这个古怪的奶奶了，妈妈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这个奶奶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平安忍了会儿，见李佩希还不走，哒哒地走到一旁：“妈咪来了。”
　　李佩希知道他说不好汉语，不由好笑，又觉得他胆子很大，竟然不怕她把他直接抱走，跟着走过去：“奶奶真不是坏人，你不想做奶奶的车，奶奶带你去找警察叔叔怎么样？”
　　平安：“妈咪——”
　　李佩希转身，看见疾步走来的陆淮猛地愣住。
　　“过来。”
　　陆淮招呼平安，等平安过来攥住他的手就走。
　　这年头防走失不可能只靠手拉手，平安身上有定位追踪器，平安不见后陆淮就打开了手机APP定位平安，发现平安一直停留在附近很快就追来了。只是没想到遇见个故人。
　　算哪门子故人？
　　李家的人都是狼，不必咄咄逼人，就能一口咬断人的喉咙。
　　陆淮只装作没看见李佩希。
　　“陆小姐，留步。”李佩希急忙道，深陷的双眸闪烁着亮光。
　　陆淮垂眼，执意装作不认识未免引人起疑，转过身：“原来是李总。”
　　连句“好久不见”都不说，看来是恨死了李家人。
　　李佩希完全理解：“那没什么……就是我看这孩子长得可爱，陆小姐结婚了？孩子爸爸做什么的？”
　　李佩希知道自己令人生厌，但她没办法不问。
　　陆淮勾起唇角。
　　“爸爸画画，画很多船，船很大很大，还会在天上飞。”
　　平安奶声奶气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佩希脸色灰败地望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如果、如果当初没强迫李雍和陆淮分开，会不会也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
　　李佩希有所不知的是，走出李佩希视线的平安，忽然摇了摇陆淮的手。
　　“妈咪，爸爸什么时候返回地球，宝贝想爸爸了。”
　　陆淮：……
　　十分后悔撒谎说他爸是宇航员，在月球工作了。
　　偶遇李佩希有惊无险，却让陆淮隐隐不安。但赵荻婚礼在即，陆淮只能按捺住这份不安，除了必要的出行足不出户。幸好婚礼顺利举办，相当圆满。婚礼第二天，别人都散了，赵荻却拖着陆淮去山庄里烧烤。
　　陆淮知道赵荻舍不得她，蒋和也够意思，但她总不能这么打扰下去，且这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把遇见李佩希这事儿给赵荻讲了。
　　结果赵荻比她惊得还狠，也不说留陆淮了，催着蒋和给陆淮订票。反倒陆淮劝她不用担心，她琢磨着李家要是怀疑早该找上门了，离那天过去好几天了。但继续留在江城也是不妥。
　　陆淮总算劝住了赵荻，让她安心和蒋和过二人世界，而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平安返回赵荻那套小三居，虽然后面没怎么出门，但前面买了不少东西，加上来的时候带的衣物，还是要收拾一番的。
　　“妈咪，我们要回家了吗？”
　　平安汉语最近有所进步，婚礼上很多人逗这个最漂亮的小花童，还跟他合影。
　　“怎么？不想回家吗？”
　　陆淮停下整理衣物，凝视平安。
　　平安过来抱住陆淮的脖子，似乎羞涩地笑了：“妈咪在哪，平安的家就在哪。”
　　这句话平安说的是法语，陆淮吃惊又震动。孩子总是能说出简单而又道理深刻的话。
　　平安摸了摸肚子：“妈咪，肚肚饿了。”
　　陆淮看看时间，光顾着收拾东西，早过了饭点了。
　　“今天我们点个外卖好不好？”陆淮急着走，不想浪费时间出去吃，外卖能点的种类也很多，把平安爱吃的都点上就行了，浪费就浪费一些。
　　平安表示同意。
　　陆淮继续整理，平安在一旁帮忙。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平安对外卖这项业务不怎么熟悉，还以为答应妈咪不会来送行的干妈来了，露出个无奈的笑准备欢迎干妈，被陆淮刮了下鼻子。
　　陆淮开门。
　　浓重的阴影遮住了门口，门外，站着李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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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门外站着李雍，陆淮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的, 就像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或者从来不认识这个人。等这一秒过去，立即关门。
　　陆淮动作够快了, 李雍更快。
　　他一巴掌拍在门上，力道之大, 发出“咚”的一声。
　　千言万语也形容不了陆淮此时的心情，一双受惊的眼瞪得圆溜溜的, 就差抄起板凳对着李雍的头那么来一下, 就在这时, 李雍背后和房间里同时响起声音。
　　“请问是您……你们谁点的餐？”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外卖小哥从李雍背后探出头来。
　　“妈咪，是小丸子到了吗？”
　　平安穿着小拖鞋也“哒哒哒”地走到门口, 从门缝里好奇地打量李雍和外卖小哥。
　　陆淮完全僵住，不知道做什么或者说该怎么做。
　　“您的外卖到了。”
　　反应最快的是外卖小哥, 他已经从平安的话里听出来点外卖的应该是这位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士,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外卖小哥脸还红了一下, 低着头把外卖从李雍腋下传过去送到陆淮手上。
　　但外卖小哥没忘记李雍，这人人高马大的, 看着不像好东西，好东西堵人家门干啥？
　　“女士，您需要帮忙吗？尽管说。”
　　外卖小哥义薄云天，他寻思着好几个兄弟都在附近送外卖，真打起来一个电话就能喊来帮手。
　　陆淮：……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操作。
　　“我有事跟你谈。”
　　可李雍不管别人什么态度, 他只管长驱直入。在那门上一推，就越过陆淮，甚至大摇大摆从平安面前经过，一屁股、不请自来地坐下了。
　　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以及娴熟的架势令外卖小哥都为之一愣，怀疑自己的行为根本是多余的。
　　“谢谢，不用了。”陆淮对外卖小哥道。
　　“真不用了？”
　　外卖小哥表示怀疑，同时以目光示意陆淮不要害怕。
　　“真不用了。”
　　陆淮确定，李雍不会平白无故找到这里，但从李雍对平安视而不见的态度来看，他对平安的来历似乎没有起疑。只想保住平安的陆淮敏锐地抓住了这点，因此不想激怒李雍，反而难以脱身。
　　“到别人家也要讲点礼貌吧，你这样很容易吓着别人。”
　　不过在外卖小哥面前给了李雍面子，单独剩下两人时，陆淮欲盖弥彰地佯装愤怒。她盯着李雍施加压力，却发现他瘦了很多，两侧脸颊都凹了下去，因此下巴有些突出，鼻梁依然高挺，眼窝更加深陷。黑了，不知道从哪来的，看起来就像是历经一场大难，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因此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戾气。这也是陆淮一开始怀疑自己眼睛的原因。
　　李雍坐在沙发上，既没有回复陆淮，也没有搭理平安，他那双眼，黑沉沉的眼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整个三居室。
　　陆淮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拉过平安，把平安推到卧室里，让他先在卧室里吃饭，没听到她叫不准出去。
　　“妈咪，外面那个人是坏人吗？”
　　平安问。
　　陆淮一惊，不知道怎么向平安解释，难道要一辈子不告诉平安他的爸爸是谁？但天底下哪有他那样的爸爸，才一进门就让孩子感觉到他是坏人。
　　由此可见，这五年他从来没改变过，甚至比以前更让人讨厌。
　　“是妈咪以前的朋友，妈咪有事要跟他谈，你乖乖的吃饭。”陆淮摸了摸平安的头，如果李雍是来报复她，或者伤害平安的，那么她宁愿平安不知道爸爸是谁。
　　“那我给妈咪留一半。”
　　平安的乖巧令陆淮心疼，几年了都是平安陪着她，她必须守住平安，守住家园。
　　陆淮整了整衣服，抬头挺胸走入客厅：“李雍，有什么事让你找上门，你总不会没事来登我这三宝殿吧？”
　　李雍似乎为她对他的称呼引发了好奇，抬头盯着陆淮。
　　时近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女人穿了件雪纺无袖短衫，露着雪白修长的手臂，下摆扎在腰里，其实胸部往下几乎全部是腿，虽然丁点不露，却让人无法怀疑隐藏在白色阔腿裤里的双腿又长又直。
　　整体轻盈飘逸，看起来这些年她过的很不错。
　　李雍心口微微的刺痛，视线落在茶几旁边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上，那里面已经塞了许多物品。看起来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就见不到人了，一如五年前。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我来看我儿子。”
　　李雍道，似乎没留意到空气中发生的细微变化，在陆淮那里，仿佛有只猫的毛无声地炸了起来。
　　其实陆淮的感觉更甚。
　　像是当空炸了个雷，房子都摇晃起来。
　　“谁是你儿子，你儿子在哪？”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像是被分成了数个，有的在想李雍肯定知道了，要不他干嘛那么说，有的在想不一定，说不定他是诈他的，还有的在想只要不同意做DNA检测，李雍就没法。
　　李雍对陆淮的质问无动于衷，他的眼还跟刚才一样，里面的冷光甚至黯淡了几分，带着几分厌倦。
　　陆淮突然明白过来，他一定早有准备。说不一定在怎么耻笑她呢，明明说了一刀两断，背地里却偷了他的种？这个男权癌一定会这么想。
　　然而李雍只是把身子往后一靠，仿佛在和陆淮谈心：“你打算瞒他一辈子？你不觉得这对他也是一种伤害吗？”
　　空气像被冻住了，大约过了一分钟或者两三分钟那么长的时间，陆淮忽地一笑：“你又想干什么？”
　　陆淮咄咄逼人的语气令李雍微哂，但很快他就无动于衷，地上的箱子还摊开着，一切都没有意义，除了平安。
　　“我不要平安的监护权。”
　　“等等。”
　　陆淮敏锐地往卧室方向扫了一眼，确定卧室的门是紧闭的才示意李雍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李雍语速稍慢了点：“我要求一半的抚养权，每个月至少有十五天可以见到他，和他一起生活，公开……”
　　“等等，李雍，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霸占别人的孩子？疯了吧你？”
　　陆淮清楚李雍知道平安的身份，也清楚李雍知道她知道这点，但她没办法做到拱手相让。
　　李雍抬眼，他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翻着眼往上看的时候正直感完全消失，甚至那种疲惫感也不敢见了，凝聚的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邪气。
　　“陆小姐，我以为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陆小姐一定要医学报告也不能，几个小时后我就可以双手奉上。而且我想陆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江城这个地方我和陆小姐的话谁的更管用些。”
　　李雍顿了一下：“就算放至全世界，我也应该比陆小姐更有胜算些。另外，法律和民众也应该会站在我这个被活生生剥夺了知情权的可怜人这边。”
　　这就是陆淮不愿意回国的原因，李雍不知道平安的存在，相安无事，一旦他知道，男、权社会，即使是她独自生下孩子，仅出了一颗精子的男方也有很大的可能夺走孩子。在男方经济条件完胜女方的情况下，简直是百分百。
　　陆淮：“我想你搞错了最基本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是你的孩子。我在和你交往的同时还和另外三人有往来。”
　　“三人？”李雍咀嚼着陆淮的话。
　　陆淮一阵羞耻，面上却当仁不让。
　　“陆小姐，我再一次提醒你。法律不会庇护一个偷盗者，你的行为也会对当事人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然而出于对源自我的生命的爱，我可以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但是以后，我必须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李雍咄咄逼人令陆淮有些招架不住，实际上从李雍确定平安的身份开始，陆淮就处于下风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可以剥夺李雍的抚养权，她也没法否认李雍是平安生物学上的爸爸。
　　现在该怎么办？
　　“妈咪。”
　　卧室门前忽然响起平安的声音，把陆淮魂都快吓掉了。
　　┳═一打爆李狗狗头
　　然而李狗只是卑微地求一下可以和老婆孩子在一起……感谢在2020-05-10 22:26:55~2020-05-15 09:3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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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李雍看见了平安从房里出来，但不确定平安在门后有没有听到。这一次, 他没法再忽略这个小孩, 即使用挑剔的眼光看，这孩子长得也漂亮极了, 很像陆淮——大姑说像他，但他觉得更像她, 那眼尾上扬的弧度，那饱满红润的脸腮。这是其次的, 最重要的是看见这个孩子, 他心房里就无可抑制地冒出一股柔软,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他们生而有一种纽带、感应, 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李雍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他很想招呼平安过来, 到他面前来,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叔叔好。”
　　平安主动走到李雍面前。
　　这让李雍很惊奇, 眼里冒出亮光, 等着聆听平安的声音，没想到平安说……
　　“你可以走了吗？”
　　李雍：……
　　就算是陆淮, 爽快里也夹了一丝尴尬，仿佛是她没教好平安，让他成为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平安很有礼貌，他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又尴尬, 因为陆淮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而李雍难得词穷，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那个小人还正在用一双漆黑的、无辜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期待地凝视着他。
　　外面阳光甚至有些毒辣，以至于房间里光线也很强，李雍蹲着的地方，防盗窗栏杆的影子正好落在他眉梢那一块，深陷的眼窝被亮光分割成几块，每一处都泛着湖水一样的温柔。
　　“我还有几句话和妈咪说，我不是坏人，只是长得有点凶，我会好好的和妈咪说话，不会凶她好不好？”
　　他的声音也温柔的像湖水。
　　陆淮把脸转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发酸。
　　“陆淮，我不是想把他从你这里抢走，我也不是对过去耿耿于怀，我只是不想错过他的成长。我想作为一个母亲，你一定也希望他过的好。如果我让你感觉到压力，那是我考虑不周。”
　　等平安进房后李雍道，他的声音变得软而恳切，仿佛是平视的角度进行商讨，陆淮真的没有这样的待遇过。
　　……
　　“所以李雍现在知道平安了？你还跟他签了协议，让他一周能探视两次？”
　　赵荻不可置信地盯着茶几上的协议书，她本来就担心节外生枝，接到平安的电话，听着平安奶声奶气地讲家里来了个坏蛋，她顾不上还在新婚催着蒋和就从度假村赶回来，没想到事态进展如此之快。
　　蒋和轻轻碰了赵荻一下示意她冷静，从协议书上看李雍并没有和陆淮争夺监护权，同是男人，蒋和推测李雍并不是要和陆淮弄到两败俱伤。
　　陆淮手撑着眉头，现在回忆整个过程，也觉得离奇。但当时那种氛围，李雍的律师甚至在很短的时间赶来，起草了一份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更多保障了她的权益的抚养协议，从为平安考虑的角度，她都不能不签。甚至担心此时不签，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太担心李雍抢夺平安的监护权了，又担心平安不能健康成长。李雍正是捏紧了这两点。
　　蒋和给赵荻使了个眼色，把赵荻叫出去说了两句。
　　李雍既然签了这份协议，上面有他的名字，那就说明他不是想夺走平安。如果想，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他还想和你复合？”
　　赵荻这人大刺刺的，想到什么不和蒋和说，直接跑进来问陆淮。
　　这么一想，赵荻乐了。
　　当年陆淮甩掉李雍，远走他乡，李雍的报复相当疯狂，不但击垮陆氏集团，把陆淮那对便宜兄妹弄得坐牢的坐牢，离婚的离婚，凡是和陆氏集团有关联的家族也没放过。她本来也担心自己家会受到牵连，后来却安然无恙……
　　赵荻越想越觉得是，陆淮却头痛异常。
　　当年李雍视她为掌中玩物，被她借刀杀人当然不算冤枉，可每每想起那日他的恳求，总让她生出几分不安。如今他不再提过去，还如此为她考量难免让人怀疑是以退为进。不过复合是不可能复合的，她瞧着他没有那个意思，重心都在平安身上。说到底她怕他抢走平安，但她不可能永远不告诉平安，总有一天，平安会懂，会问。
　　这个本来还能拖延一段时间的问题来的猝不及防，解决的又迅速理想，才令人惴惴不安。但诚如蒋和所言，李雍要是想抢走平安，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眼下，除了按协议走一步看一步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
　　“他还要给你生活费呢！”
　　赵荻重新细细地看协议，发现了亮点。
　　“他还要求我从法国搬回来呢。”
　　其实这个协议并不是直接拟下来了，中间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比如探视的天数，李雍开始的要求是每个月至少有十五天可以见到平安，但那怎么可能？就算陆淮同意，他也得能抽出来时间。毕竟那会儿除了最后一段时间，平时她想见他都得先和苏梅预约。
　　“搬回来也好，其实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我挺担心的。而且这事要是解决了吧，对你和平安都好。”
　　陆淮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谁说不是呢，陆淮琢磨着李雍也有点这个意思。这样是最好的。
　　说话间，阿姨带着平安回来了。平安小小的脸蛋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表情，因为在最后陆淮提出了要求：今天不适合相认，希望李雍给平安一个缓冲时间。
　　李雍答应了。
　　由此可见，事态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陆淮也只能这样想。
　　很快，张宏亮，这位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律师，也就是东阳的御用律师再次和陆淮联系，态度可谓恭敬地询问陆淮房产置办得如何，并且隐晦又不失礼节地向陆淮提供了几个优质房源。
　　这些房源的特点都是距离李雍很近，方便李雍探视。陆淮不是小孩，当然懂得互惠互利，但仍然拒绝了张宏亮的好意。她对李雍并不能掉以轻心，也需要用姿态表明态度。
　　如果李雍是真心想做一个父亲，那她是没有资格剥夺他的权利的。相反，如果他在算计什么，她宁愿鱼死网破。
　　虽然不需要李雍提供帮助，陆淮还是很快找好了房子。她虽然退出了星空纪的管理层，但星空纪这些年发展很好，凭借手上的股权陆淮不缺钱。不过陆淮只是在地段、环境都不错的地方挑了个小三居。她不喜欢住很大的房子，本来就没有家的感觉，大房子就更显空荡。这种心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大概从陆仲柏和陈蓉结婚就开始了。在法国也是，陆铮不在了以后，她和平安就搬到公寓去住，楼上楼下都有人，听见声音才觉得踏实。虽然是在法国，但她工作重心仍在国内，只不过通过网络，因此短时间内回不回去都没多大的影响。
　　就这样，搬入新居简单整理后，协议上约定的第一次探视时间就到了。
　　这期间和陆淮沟通的只有张宏亮，李雍没露过面，但张宏亮沟通的很细致，一听就知道他和李雍有过详尽的讨论，主题只有一个，就是确保见面顺利，减轻平安的心理压力。但有个问题李雍一直没给回复，他上次出现的时候身份是“陆淮的同事”，那么怎么给平安解释这种转变？陆淮是头都快想秃了，因为平安这孩子很不好糊弄。张宏亮却显得很有自信，告诉陆淮李雍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陆淮提前给平安打个“爸爸要来了”的预防针就好了。
　　陆淮没法，只好试探着告诉平安爸爸回来了。
　　平安那小脸啊……
　　陆淮几乎从没见过他那样高兴，眼睛发亮，甚至还转了两个圈，拍着手唱歌。
　　陆淮不禁自责起来，又开始发愁。
　　不管怎样，该来的还是来了。
　　周六早上八点，吃过早饭的平安自己又检查了一遍衣着，腰背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直直地盯着大门。
　　门铃响了，陆淮过去开门，被穿着航天服拖着一根管子的李雍闪瞎了眼。


第69章 
　　“平安，你好。”
　　李雍冲小孩挥挥手。
　　惊喜在小孩脸上一闪而过, 小眉头立即紧皱起来。
　　“妈咪, 你同事是坏蛋，快报警。”
　　李雍：……
　　陆淮一直担心的就是平安会认出来李雍, 现在只能叹一口气，往最坏了想, 管李雍在平安心里什么形象，只要不影响她就好。
　　“听说过克隆人吗？”
　　“生化危机？”
　　李雍赶在平安跑到陆淮面前截住了他, 并成功引起平安的注意, 因为这个形迹可疑的坏叔叔说的是他能听得懂法语。
　　李雍精通七国语言, 法语自然不在话下，笑着点头：“那天出现的是爸爸的克隆人, 爸爸搭载的航天飞船出了点小问题，怕妈妈担心, 爸爸就派克隆人来看望你们。”
　　平安：“真的吗？”
　　李雍：“真的。”
　　平安跳了起来：“爸爸！”
　　陆淮：……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看着兴奋激动的平安, 陆淮只好点了点头。
　　李雍抱起了平安, 他没有脱掉那身道具，这道具好歹也花了几十万, 除了功能全部一比一仿制。当平安被宇航员爸爸高高举起来的时候，他兴奋地尖叫起来，眼睛亮亮地望着李雍。
　　原来这就是爸爸啊，他的宇航员爸爸，那么高, 那么有力气！
　　爸爸就像天空，像高山！
　　妈妈没有骗他，爸爸是英雄！
　　“妈咪！”
　　被平安突然召唤的陆淮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过去接过平安。
　　平安从李雍怀里出来就紧紧抱住陆淮的脖子，把小脑袋整个的埋在陆淮怀里，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
　　平安早熟，稍微有一点性别意识的时候就不再缠着陆淮抱他，像这样主动的、充满依赖性的拥抱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一瞬间，陆淮整个鼻腔都是酸的。
　　过了一会儿，陆淮忽然看见李雍呆愣在一边，顿时一股复杂的尴尬涌了上来。
　　“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爸爸吗？”陆淮把平安放下来。
　　平安快乐地点了点头，小鸟一样向卧室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李雍说请他等一下。
　　“你把他教的很好。”李雍道。
　　陆淮默了一默，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对话。仿佛很容易他们就形成了父、母、子的关系，仿佛这些年从未空白过，甚至仿佛他们关系平和。
　　“那么李先生你可以带他出去玩了，下午五点之前送回来就可以，我们协议上约定的。”
　　“好，我送他回来。”李雍没有迟疑道。
　　陆淮不适应的感觉更加浓重，却没再说什么，她去茶几那里整理平安外出需要带的物品，顺便要求自己认可、接受这种转变：她并未亏欠过李雍什么，李雍如今需要她帮他得到平安的认可，自然会以平等的姿态对她。万不能因为跪久了，一正常反而觉得不正常，那她也未免太贱了。
　　李雍在陆淮背后看她收拾东西，遮阳帽、保温水壶、湿纸巾、酸奶，还有切好装盒的水果，一样样的都收入便携包里。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现在只想试着去做一个爸爸，我怕现在不努力，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雍摘下头盔，他希望陆淮转过身来，但并没有。
　　是啊，陆淮听出来李雍的意思了，其实这不是李雍第一次表示这个意思，从见面开始，张宏亮给她传达的就是这个，想必也是深知李雍睚眦必报的性格，刻意往好的方向引导。陆淮却始终不大相信，不过李雍如此再三强调，倒真让她有些相信了，毕竟李家那么大的家业，李雍不可能不需要继承人，他要是哪天结婚了，有了别的孩子，给平安的关注肯定就少了……李雍结婚了没有？
　　陆淮忽然发现自己对现在的李雍一无了解，她被自己这些想法也弄得凌乱不已，不过内心怎样混乱，脸上也丝毫不漏，更何况本身是背对着李雍。
　　李雍只听到她模糊地“嗯”了一声，也搞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平安抱着礼物出来了，尴尬的气氛终于结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陆淮并没有送他们。
　　不过陆淮还是担心，怕平安第一次和李雍单独相处不适应。她忍不住走到窗边去看，瞧见李雍抱着平安站在楼下，俩人正都仰着脸望着她的窗户。
　　陆淮连忙晃动手机。
　　陆淮手机号早换了，回国又换了一次，不过平安知道她的号码。很快她就看见李雍拿出手机，平安小手戳在上面。
　　手机响了，他还是原来那个号。
　　“妈咪。”
　　怔然间，平安的声音传入耳中。
　　“把手机给爸爸，妈咪想和爸爸说话。”
　　“是我。”
　　陆淮以为还是平安，没想到忽然换成了李雍。抬眼，李雍站在那儿，目光仍是盯着她的窗户，那么远，仿佛他看见了她看他。
　　“什么事？”李雍问。
　　陆淮赶紧收回脖子，可能猜到了，李雍自信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平安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平安的！
　　多么自信！
　　他做的也超乎想象，一套航天服，几个动作就让平安忘了她含辛茹苦教导出来的对陌生人的戒备，平安望着他，眼里全是孺慕，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爸爸”。
　　从过去中剥离出来，以陌生人的目光，保持距离的去看李雍，简直是完美。
　　看着那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陆淮忿忿的拉上窗帘。
　　车里，正笑着问平安要不要喝奶的李雍忽然打了个喷嚏，这是怎么了，他身体好着呢……
　　李雍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遗憾，不过立即笑了起来。瞧瞧他旁边这孩子，多漂亮，多聪明，多棒！
　　他的种！
　　他一定能当个好爸爸，他们天生流着一样的血。
　　陆淮躺了一会儿就起来忙活了，她虽然早不管理星空纪，但业务上一直没断层。怎么说呢，工作也是保障她和平安的一种必须手段。
　　陆淮工作起来就把不快抛诸脑后，她也不是很担心平安，一直担心的都是李雍来抢平安，他要是没那个想法，真正的去照顾平安，陆淮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李雍条件比她好得多，随便请几个育儿师都能照顾好平安。
　　没想到她才画了两页图，张宏亮就把电话打来了。
　　“您快来吧，不行了，他把奖杯都砸了，那是主席颁发的……”
　　不用张宏亮提醒，陆淮都听见了平安的哭声。
　　“他打孩子了？”陆淮压制不住怒气。
　　“哎，那谁舍得啊？没有，就他一个发脾气呢。”
　　张宏亮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一边说一边偷瞄板着脸叉着腰却对嚎啕的平安丝毫没有震慑力的李雍，本来不该他哄孩子的，谁叫他没眼色这个时候闯进老板办公室，就被逮着当传话筒，夹在这两口子中间太难了，太难了！
　　“你把电话给平安。”
　　平安从不乱发脾气，也不会这样嚎啕大哭，听着那边的尖叫陆淮心肝跟着一颤一颤的。
　　张宏亮听出陆淮的意思是先安抚平安，他把手机递给平安，平安却压根不接，还打掉了手机。
　　“是我。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就把他带公司了。你快过来。”
　　陆淮：……
　　短短三句话，陆淮竟从里面听出了李雍的挫败和无奈。
　　实际上，平安已经哭闹了近一个小时了，如果李雍有丁点办法，他也不会向陆淮求救。
　　他在她眼里本来就一无是处，现在更加证明了这点。
　　李雍沮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在不远处打滚。
　　挂断电话，陆淮就赶紧打车过来了，刚到大楼底下，就见张宏亮满脸着急地东张西望。
　　“李总真没打孩子，一直好好的，还吃了芝士蛋糕，李总正开着会就闹起来了，非要回家……”
　　陆淮眼一瞥，老成稳重的张宏亮登时捂住半张嘴，怎么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陆淮来的时候就怀疑平安肯定是想见她，才连电话都不接，逼着她来接他。这性格这手段像谁？！
　　但看见哭得只剩打嗝的小孩时，陆淮心疼得一塌糊涂，哪还记得批评他？
　　别说平安了，就是她这半天，画画涂涂，总是难以静心。
　　“妈咪。”
　　平安还像昨天那样紧紧抱着陆淮的脖子，仿佛下一秒陆淮就要走掉。
　　“那你先忙工作，我们回去了。”
　　“我送你们。”
　　见平安看见陆淮就不哭了，李雍也琢磨出来点，偏无话可说。
　　“不用，你不挺忙的？你忙工作吧。”
　　陆淮对这次探视结束乐见其成。
　　十分钟后，被客气推搡进迈巴赫的陆淮气死了李雍的厚颜无耻。
　　“我从今天休假，刚才就是提前处理休假中要做的工作。正好没事了，把平安送回去还能陪陪平安。”
　　李雍似乎丝毫不会看人脸色，一边笑呵呵地同陆淮讲话，一边把吸管插、进奶茶盖子里递向平安。
　　“平安要不要喝奶茶，这是妈咪最喜欢的百香果味的。”
　　陆淮一凛，喝奶茶就喝奶茶，干嘛要跟着平安喊她“妈咪”？恶不恶心？
　　还在车里喝东西，他什么时候那么入流了？
　　“妈咪，可以吗？爸爸可以去家里和平安一起玩吗？”
　　平安却把脑袋凑过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淮。


第70章 
　　结果李雍不但跟着去了陆淮家，还一起吃了午饭。
　　从李雍公司出来就十一点多了, 到了陆淮那里, 当着孩子的面，陆淮不可能做的太绝。幸而李雍还算识趣, 下午五点及时走了。
　　玩了一天，平安对李雍的离开似乎反应不大, 礼貌地把李雍送到门口，说了再见。
　　这可能是在法国生活的好处, 那边结婚率低, 平安见多了小伙伴的爸爸妈妈不在一个地方住自然没这个意识了。
　　不过陆淮还是感知到这小家伙的情绪, 晚上睡觉，平静做梦还在笑。
　　完蛋了,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和李雍毫无牵连了。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里，李雍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 有时候陆淮会陪着, 有时候他单独带平安出去。外出的时候多半是运动, 骑车、打球什么的。运动这块男人确实多几个细胞, 或者男人天性就比女人爱运动，出那么多汗, 平安看李雍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他开始期待李雍的到来，每次李雍打了电话快来时，他要么坐在门口的鞋柜上，要么眼巴巴地瞅着门口。
　　不过即使和李雍的亲密程度递增，离开陆淮的时间长了, 平安仍会哭闹。他以前不哭的，陆淮怀疑是第一次发脾气在李雍那里得逞了。几次矫正后，陆淮在场平安不会哭闹，但会表现得情绪低落，谁也不搭理。陆淮要是有事不能赶到，那完了，一定是哭到陆淮到为止。
　　陆淮迫不得已和李雍交流，让他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不能纵容平安，况且他以前也没这毛病，再说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这怎么能行？
　　“是爱哭了点，但哭起来挺好看的。男孩子也需要哭，不然长大了什么都憋在心里，容易折断。平安还小，你对他要求不要那么严格。再说还有我呢。”
　　这就是李雍的回复。
　　陆淮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从李雍嘴里说出来的。
　　陆淮小区里有个小广场，当时两人站在旁边看平安骑自行车。小自行车是赵荻给买的，法国那边也有一辆，但一直没拆掉两个辅助轮，平安满打满算到十一月才五岁整，没想到李雍给拆了轮子，半天就学会了，几天就骑得已经有模有样，戴着小头盔、护膝在一群小朋友里是最显眼的一个。
　　陆淮斜了李雍一眼，走到一旁篮球架下面自己呆着，她倒成了一个恶母了，李雍想宠就宠吧，她看他有多少古董经摔。
　　两人中间隔着一段广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仿佛他们现在的关系。
　　李雍站在原地，没跟过去。
　　陆淮看平安骑了会儿自行车，先上楼画图了。前段时间陆淮和西瓜他们见了一面，星空纪运转良好，陆淮没必要也不想拿回管理权。当年所做的一切有关梦想，更多的却是为了证明自己。随着陆氏集团垮掉以及陆仲柏的死，陆淮原本不就旺盛的功名心更像燃后的余灰，了无热度了。关注点仅挪到自己的兴趣上，以及以后的生活。
　　陆淮在国外的时候很少考过以后，她每一天都像是活在当下，因为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一条叫“怕突然有人来抢平安”的弦。事态发展却给她惊喜，不管李雍是出于对平安的考虑还是某种怜悯，当前日子过的都比以前舒服，时间和空间的放松都让陆淮有机会去思考未来。陆淮目前想的是做个工作室，不做大，小而精。小不但容易解决资金问题，更容易接到项目，其实除了电影，动画片，动漫在生活中的应用比比皆是。工作室在自己手里也算随心所欲，实现工作和爱好统一了。
　　蒋和公司正好有个公益短片在招标，赵荻举贤不避亲，这事就落在了陆淮头上，陆淮这段时间忙的就是这个。
　　一张设计稿画完，陆淮惊觉外面天黑了，不是自然的那种黑，雷声阵阵，要下雨了，李雍带着平安不知道在哪？
　　陆淮赶紧打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李雍说平安玩累了，想喝果汁，他就带平安去了，正好遇到个熟人，在店里玩呢。
　　陆淮看了眼时间，就说过去接平安。
　　今天平安和李雍单独呆的时间特别长，陆淮怕去晚了，平安又哭闹。
　　那边似乎犹豫了下，陆淮没管那么多，直接挂了电话，拿了平安的雨披和小靴子，临出门，又回来多拿了把雨伞。
　　找到地方陆淮吃了一惊，和李雍和平安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很清纯的样子，手上缠着毛线，在和平安玩翻花绳。平安两眼专注地盯着绳子，连她到了都没发现，显然玩的很高兴。
　　“平安。”
　　陆淮叫了一声。
　　“妈咪。”
　　平安立即丢掉绳子，跑过来拉住陆淮的手。
　　“平安妈妈吧，你好，我是陈洁，今天正巧碰见李哥，平安特别聪明。”
　　不等李雍开口，女孩就主动站了起来。
　　这么热情活泼的女孩，人人都应该喜欢，陆淮心里却闪过一抹不舒服，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笑着谢过陈洁。
　　探视时间已经到了，陆淮也不和李雍废话：“那我们先回去了，路上小心，要下雨了。”
　　李雍颔首。
　　转过身，陆淮听见李雍问陈洁带伞了没有，没有他可以送她一程。
　　其实已经零零星星的下了，陆淮多带的那把伞，最终没有拿出来。
　　幸亏去接平安了，陆淮牵着平安刚到家，外面雨就转大了，雷声轰隆隆的，楼房有些共振似的也跟着嗡，陆淮烦闷地把窗子一个个关死。
　　此后一个礼拜李雍没再来看平安，张宏亮微信上给陆淮截了张李雍的行程图，从几点到几点，李雍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陆淮没回复，她当初就想过李雍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有大把的时间能陪平安。
　　陆淮还有别的事要做，她在给平安选幼儿园。平安的教育问题在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陆淮就强硬要求归她管，李雍无权干涉她的决定，因为陆淮并不想平安接受李雍接受那种教育，可以想象一旦李雍把平安当成继承人来培养，高强度的灌输下，平安压根不会再有童年。
　　陆家的家规从来不比李家松懈，陆淮太知道豪门的培养法则，她不想过那种日子，更不想平安生下来就背负重担。她所求的不过是平淡的生活，安稳的幸福。
　　所以陆淮就自动舍弃了价格高昂的贵族幼儿园，剩下就只有公办幼儿园和民办幼儿园了。民办幼儿园不少也走的精英路线，一切往钱看，陆淮是不太敢把平安放到这种教育模式下的。她个人还是倾向于公办幼儿园，陆淮还记得她和陆铮小时候念过的实验幼儿园，那里的老师年龄偏大一些，都很认真负责。
　　网上查了查，陆淮发现实验幼儿园现在都要摇号才能进了。一时头变成两个大。生长于斯，陆淮不可能忘了国情，这种情况就算找关系怕也会遭人举报。那么多眼盯着呢。
　　陆淮还是去实验幼儿园了，碰碰运气呗，万一有转机呢。
　　去了才发现抱有她这种想法的家长有百十个，会议室挤都挤不下。
　　陆淮蔫蔫的出来，看见李雍的来电也没多大精神，随口说了两句平安的情况，那边忽然传来李雍的问话。
　　“你是不是在给平安找幼儿园？”
　　“前几天实验幼儿园跟我说有几个名额。”
　　陆淮：……
　　陆淮无语，人家幼儿园怎么会去找他？但送上门的机会，又是给平安的，你说她要不要抓住？
　　陆淮头痛了两天，最终还是带着平安去幼儿园报道了。
　　去了才知道，那天她见到的家长都是为下学期来的，这学期的名额更少。
　　还是李雍面子大。
　　平安对新学校也很适应，除了小孩子适应能力强，也有可能是李雍常带着他在小区里和别的小孩玩的原因。现在除了长句子平安说不利索，用短句交流基本没问题。
　　平安去上幼儿园让陆淮的时间更为宽松，工作起来得心应手，除了探视时间，李雍压根不会出现，一切都很完美，要不是这一天陆淮接平安的时候发现陈洁是平安的老师。


第71章 
　　相比陆淮的惊讶，陈洁坦然许多。
　　“其实我还没毕业, 我是在师大念书, 来这边是教授推荐过来做幼儿心理研究……”
　　原来陈洁是师大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已经被保研。
　　陈洁性格直爽, 还告诉陆淮她能上大学是因为得到了李雍的资助，继续深造也是受到了李雍的鼓励。她很感谢李雍, 帮平安入学这点小忙算不上什么，平安很乖, 学校的老师都很喜欢平安, 陆淮完全可以放心。
　　陈洁后面说了什么陆淮没怎么听, 注意力放到了“资助”上，李雍还有这种爱好？是资助了一个慈善项目还是单独资助了这个女孩？
　　女孩说话的时候眼里没有半分阴霾, 陆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退一步讲，如果是她和李雍在一起, 比别的女人和李雍在一起会对平安要好些。
　　“你喜欢陈老师吗？”
　　回去的路上, 陆淮忍不住问平安。
　　彼时母子俩坐在地铁上, 因为放学时间早, 地铁里还没有那么多人。虽然戴着口罩，平安幼鹿一般的幽黑纯净的眼睛仍然吸引了车厢内乘客的注意。小小少年点了点头, 忽然又慢慢摇了摇头，慢慢地把脑袋靠在陆淮胳膊上。
　　“平安只喜欢妈咪。”
　　晚上，平安睡着以后，陆淮走到阳台上抽烟。
　　小东西，天生狡猾。
　　像谁呢？不言而喻。
　　她几乎后悔了, 但又不后悔。有人说，父母和子女，就是你看着他越走越远。平安要长大，她也会有新的生活。
　　礼拜六，李雍来接平安的时候，发现陆淮化了妆，仿佛要出门的样子。
　　“嗯，我今天有个约会，你可以晚点送平安回来。”
　　陆淮整了整新入手的包，她不喜欢扎眼，赵荻说现在就得这样，能直接吓退一波劣质男。
　　“你几点回来？”李雍跟着问。
　　约的五点，顺利的话吃个饭，聊聊天，怎么着七点多也能回来了。不过想着放松放松，陆淮道：“最晚八点，不会耽误平安睡觉的。”
　　八点对于李雍这些人，可能才是饭局的开始。
　　李雍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平安有个手工作业要交，你帮着他点，要是不清楚，可以问老师，你加他们微信群了吧？”
　　现在都有微信群，不过陆淮没见李雍说过话，所以不清楚他在不在里面。
　　“加了。”
　　陆淮顿了顿，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和父子俩一起下楼，摸了摸平安的头，拉开停在路边，新提的，还没来得及上车牌的新款保时捷的车门。
　　“你妈交男朋友了？”
　　看着陆淮远去，李雍愣了半响。
　　……
　　远远看见车子来了，李佩希快速下了台阶。她刚拉开车门，平安就跳了下来，对着她喊了声“姑奶奶好”就往屋里跑去。
　　咦？小家伙今天怎么怪怪的？
　　又见李雍黑着脸大步跟在后面，那不高兴劲连掩饰都不掩饰，李佩希就更狐疑了。
　　“老张，怎么回事？他打孩子了？”
　　李佩希说着就有往上撸袖子的架势，全家人望眼欲穿地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回来这么一个宝贝，谁敢动平安一手指头试试？
　　那时候，老张就看着李雍因为陆淮川剧似的变脸，现在平安那么大了，老张会告诉李佩希，李雍审了这可怜孩子一路“你妈交了几个男朋友？”“是外国人吗？”“老外住过你家？”“你想要新爸爸吗？”吗？难，孩子难，孩子太难了！
　　知道平安要来，林岚英老早就坐不住了，一转身看见平安从外面跑进来，连忙冲平安招手。
　　平安立即站住，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太奶奶”。
　　林岚英高兴地眼都看不见了，一把把平安抱怀里，又叫李佩容拿糖又叫刘嫂端水果的。
　　平安被林岚英搓的脸都红了也不吭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吃哈密瓜。
　　平安吃瓜，林岚英就蹲在旁边看平安，怎么看都看不够。老一辈看小辈就是这样，越看越喜欢。原来以为这辈子见不着李雍结婚生子了，没想到一转眼带回来一个大太孙子。
　　林岚英不由回忆起第一次见平安，她压根没丁点思想准备，忽然就到面前了，那么一个小人，眉眼精致的比画里的娃娃还好看，软软的，奶香味的，林岚英心软的一塌糊涂，哪怕猜到是那个女人生的，巨大的喜悦之下，那股不忿也不足为道了。
　　见得次数越多，林岚英越记挂这奶娃娃，到现在一天不见平安就跟丢了魂似的，哪还去想平安哪来的？而李雍从来不提，林岚英乐得装作不知道。
　　这会儿平安吃着蜜瓜，林岚英盯着太孙，越瞧越觉得平安这小脸怎么绷着？
　　“你怎么孩子了？”
　　林岚英可不是李佩希，就算李雍怨她，她也是他奶奶。再说有了平安，李雍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对老大不小还天天跟自己做对的孙子，林岚英真没什么好脸。
　　李雍窝在沙发里，压根没注意到林岚英那嫌弃的眼神，他看着一口一口吃瓜的平安，想着只有他那句“我希望妈妈多给我找几个爸爸，爸爸们都爱妈妈，妈妈才会越来越漂亮”。
　　这他妈都谁教的？敢情他妈还是朵牡丹花，少不了男人的浇灌？
　　是不是牡丹花他不清楚？
　　说他恶心也好，一想到那些男人围着她打转，李雍全身汗毛都倒着长了。
　　“我能怎么着，人家有妈。”
　　李雍甩下一句话走了。
　　林岚英嘴张着，半响没反应过来，这玩意怎么越活越倒过去了？他今年几岁呀？
　　“他妈妈出去玩去了。”
　　李佩希进来悄声道。
　　李佩希在外面瞧见不对劲就怀疑到陆淮头上，拉住老张好一通问。老张没顶不住又不能胡说，就把李雍问平安那些话大致讲了下。
　　李佩希嘘吁不已，那年陆淮走后，李雍大病一场。李佩希怎么不知道侄子的心病？这是还想着复合呢。不过老太太身体也不好，李佩希不敢刺激老太太，所以就折中了下，没说陆淮约会去了，就折中下，说陆淮出去玩去了。
　　“她眼里还有没有……姓陆的女人别想进我家的门！”
　　林岚英脸色登时就变，张嘴就骂陆淮，忽然想起来姓陆的眼里肯定没有他们老李家，话锋立马变了，怕平安瞧见，走到屋檐下面，恨恨吐了口唾沫。
　　李佩希：……
　　人家压根就不想进行嘛？李佩希是全家第一个见到平安的人，结合当时陆淮准备离境，人家就没准备跟他们扯上关系。
　　李佩希在心里吐槽，嘴上可不敢对老太太这么说，只劝道：“是，但您孙子总不能一直不成家啊？还有您这太孙子，想见一面费老劲了。”
　　李雍第二次探视就把平安带回老宅了，但只呆了十分钟。
　　林岚英只让自己想李雍是孝顺，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雍对她有怨。那年大病一场，几乎要了半条命，好了以后就成立了京阳，带着一帮人分出了东阳。那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仇给她报了，家业也给她挣了，以后怎么着她就别管了。
　　不强，你愁。
　　太强，你更愁。
　　“我非要争着抚养权，那女人还能争过我？”林岚英不服输。
　　谁料到那女人心机如此之深，竟然偷偷坏了老李家的种。
　　李佩希快被亲妈逗笑了：“妈呀，您还活在大清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一天没生没养的您要抢别人的孩子？要抢也是李雍抢，抢了也轮不到您养啊！”
　　李佩希不敢说他那大侄子就是故意带平安回来，每次就呆个十分钟二十分钟，但她瞧着像。
　　林岚英重重哼了一声，李佩希想什么她不知道，无非都等着她服软。她服什么软，她哪错了？她是为了教育她孙子，当年她也没拿枪逼那个女人啊？心那么狠还念念不忘的？
　　不行，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上次来家里那个陈洁，是不是对李雍有点意思？你给她打个电话，请她来家里吃饭。”
　　李佩希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她这是给她老娘的什么引导？老太太脑回路也是奇葩，她是怎么想到陈洁身上去的？
　　大概也能想通，陈洁年轻，耳根子肯定比陆淮软，好拿捏。
　　不管李佩希如何反对，也拗不过她老娘的大腿。最终，李佩希给陈洁打了电话，请她到家里吃饭。
　　……
　　五点钟，陆淮准时到了寰宇，走到位置旁时，对方刚巧摘下墨镜。
　　“南寂？”
　　陆淮吃惊道，没想到赵荻给她介绍的竟然是个熟人。虽然没明着说相亲，但各自约好了朋友，又同时放鸽子，成年人都懂。怪不得赵荻不告诉她是谁。
　　南寂望着陆淮：“我看你对我也不算熟吧，你至少想了五秒。”
　　显然是打趣。
　　陆淮揉了揉眉心：“记性不好，这几年老的快。”
　　她不至于不记得南寂，毕竟当时合作沟通都算不错，但也过去了好几年，总是有时间断层，一时花了几秒把人名和脸对起来。
　　“哪里，信不信你现在进军娱乐圈会收获一堆妈妈粉。”
　　没有人不喜欢被恭维，更何况是来自一线流量的恭维，虽然是过期流量，但毕竟证明了颜值。
　　“谢谢，喝点什么？”
　　陆淮在位置上坐下来，承认不承认，女人一过三十，在男人眼里就像卖剩的菜，大不如从前，另她惊奇的是南寂对她竟然有那个意思，而且愿意当后爸？赵荻应该跟他透过气的。


第72章 
　　南寂容貌是艳丽那款，虽然半退隐转入幕后, 姿容却不减。这几年想必也磨砺了不少, 举手投足的风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因为以前合作过，不乏话题, 一顿饭吃的相当舒心。
　　饭后，南寂约陆淮看电影, 陆淮却给拒了。南寂虽好，却少点感觉。也不是陆淮矫情, 南寂娱乐圈的, 吃个饭都要小心被人拍到, 她只想平淡度日，和南寂未免太不平淡了。
　　成年人不消说个“不”字, 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其中曲折。不过南寂是真心的，要不赵荻刚放出风来, 他就毛遂自荐, 却没想到下水的机会都没有, 直接被拍死在岸上。
　　南寂心有不甘也得起身送陆淮, 没想到刚到门口，天忽然下雨了。
　　天助我也。
　　南寂诚恳地邀请陆淮等雨小点了再走。
　　陆淮新车, 不想被雨泡，再则南寂和她算是半个圈子的，不至于因为相过亲就不来往了。南寂这人也特别知趣，聊的都是业内的，陆淮又刚准备起步, 因此这等雨的时间竟然比吃饭时聊的还投机。
　　雨不但没停的架势，还越下越大，陆淮有些坐不住了，示意南寂等等，她先给平安拨个电话。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话，平安今先留在李雍那里，等雨小一些，陆淮再过去接。
　　江城的老城区，排水设施跟闹着玩似的，陆淮还记得以前有个车主淹死在桥洞里面，谁知道这两年有没有改善。
　　平安的电话手表能视频，和平安联系很方便，陆淮一般就直接打给平安。
　　“平安妈妈，平安，快来，你妈妈找你。”
　　电话通了，屏幕上最先出现的竟然不是平安，而是陈洁。
　　平安的电话手表一般都会戴在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取了下来，但跑过来的平安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平安，爸爸呢？”
　　陆淮下意识问。
　　“爸爸在和太奶奶吃饭，妈咪是找爸爸吗？”
　　“不用了。”陆淮赶紧道。
　　“平安，雨太大的话你就先在爸爸家，等雨小点了……”
　　陆淮接着安排平安，话没说完，屏幕就黑了。她拿着手机愣了下，再打，再打就打不通了，不知道是平安的电话手表没电了还是故障了。
　　不过平安和在一旁的陈洁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那李雍也该知道。
　　陆淮应该再和李雍联系下，却懒得动手指头。
　　“孩子在爸爸那儿？”南寂试探着问。
　　“嗯，等雨小点我再过去。你刚说到哪了？徐东升真那样儿？”
　　陆淮收起手机，决定不打了。
　　南寂知趣地没有在问，感觉这雨下得挺让人伤心的。
　　陆淮没再和李雍联系，有听到陈洁声音的原因，更多的是她好像养了个小狼崽子。陆淮想看看平安到底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想起她。
　　……
　　听见平安叫“妈咪”，李雍就从饭桌上起身。走到平安身边时，屏幕刚好黑掉，但在黑掉之前，李雍扫见了半张男人的脸。
　　没看清楚，不过能肯定是男人。
　　背景很亮，应该是哪个高档场所。
　　“妈咪让我在这里……”平安皱着小脸，似乎想不明白陆淮为什么把他留在这里。
　　李雍垂着眼，男人身材高大，纵然清瘦，一贯的压迫感在。不知道是不是坐在地上的原因，这种感觉今天格外强烈，陈洁连忙把电话手表拿起来给李雍看。
　　“李哥，平安的电话手表没电了，他刚才摘下来，我怕踩到捡起来，正好平安妈妈打电话过来，我就顺手接了。”
　　李佩希打电话喊陈洁到家里吃饭，陈洁没耽误就来了。平安小孩子饭量小，吃完就要去玩李雍送他的宇宙飞船，陈洁见状也说自己吃好了，陪平安玩。
　　好一个顺手接了。
　　正在喝汤的李佩希唇角勾了下，却被林岚英瞪了一眼。
　　李雍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见陈洁说的，伸手拿过电话手表，坐回沙发上。
　　他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岚英：“这雨下那么大，晚上送来送去的多危险，我看平安今天晚上就住下吧。陈洁你也是，现在回学校不安全。”
　　陈洁连忙应了，又表示感谢。
　　李雍置若罔闻。
　　林岚英也没再说什么，垂头喝汤。
　　玩具忽然被平安扔了出去，不是李雍送他的那艘宇宙飞船，是另外一个，但砸在地上，“砰”的一声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见林岚英面露紧张，陈洁赶紧把玩具捡起来。
　　“平安这个玩具不好玩啊？老师陪你玩翻花绳好不好？”
　　陈洁觉得自己和平安处的不错，在学校也是，平安很听她的话。却没想到平安一下就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跑到沙发边，抱住李雍的腿，哭了起来。
　　陈洁傻眼了，她没怎么着平安啊！
　　但她发现林岚英可不这么想，先威慑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甩开拐杖健步如飞似的跑到那小孩面前，蹲下来，声音腻得陈姐要起鸡皮疙瘩。
　　“平安啊，乖孙啊，怎么了？谁惹你了，太奶奶敲他的狗头！”
　　然而平安只是抽泣。
　　以林岚英为首，李佩希、李佩容都急的抓心挠肺的，想不到平安想要什么吗？想得到，但还是心疼，小人手里就像有一把线，把她们栓的死死的，见不得他哭，见不得他落泪。他要天塌，她们敢去戳窟窿，没什么道理。
　　“要妈咪。”
　　平安才委委屈屈地挤出几个字。
　　他要是大声嚷嚷就算了，那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种无声地流泪，低声的哀泣，谁能顶得住？
　　可林岚英还是看向李雍，只有李雍了，难倒一个个的都拿捏不住那个女人，非得被她牵着鼻子？
　　李雍却一个起身抱起平安。
　　“找妈咪去？”
　　“嗯。”
　　平安用力点头。
　　完了完了，她是斗不过了。
　　林岚英沮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李雍抱着平安大步里去，爷俩头也不回，好像她这儿是什么蛇窟虎穴。
　　诺大的客厅，陈洁孤零零地站着，没一个人搭理她。刚才李雍抱着平安从她身边过去，也是一样，都没给个她一个眼风。
　　陈洁不自觉地把手攥紧了。
　　陆淮到楼下到时候快九点半了，她一路都在留意手机，然而没有任何来电。
　　行，臭小子，她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她。
　　陆淮提着车钥匙上楼，出了电梯愣了下，李雍抱着平安等在门口，平安头搁在李雍肩上都睡着了，看样子等很久了。
　　“回来了？”
　　陆淮没吭声，侧身过去，在水暖井房边停下，从缝里摸出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在这儿，平安没告诉你？”
　　李雍也没声。
　　陆淮开了门，李雍抱着平安跟在后面，才走了两步，陆淮就转身从他手上接过平安。
　　“今天辛苦你了。”
　　陆淮站在玄关处，自然而然地挡住了李雍往里去的脚步，意味不言而喻。
　　识趣一点，李雍就该告辞了，不用等主人说的那么明显，彼此留个台阶也好下次相见。
　　李雍后退一步，背后就是敞开的门，再一步他就可以出去了。
　　“陆淮，我能不能请你，就算恨我，也请你善待平安，好好的照顾他。”
　　就在即将出去的刹那，李雍忽然转过头来。
　　怎么开始的，李雍记不清了，也许就是陆淮最后那一眼，那急不可待地驱逐他出去的一眼。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这样对待他，通常他得到的都是别人的仰慕，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别人早按指令去办，每个人都对他毕恭屈膝。他并不是要她俯首称臣，他只想和她共享这座黄金屋，为什么她从来不认真地看他一眼？
　　把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让他知道。
　　他就那么不堪？
　　恨他可以，不要恨平安。
　　“啊”
　　陆淮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李雍是来搞笑的吗？但毫无笑意但脸，还有发红的眼，明显不是。
　　陆淮的脸慢慢发烫：“我怎么不管他了？不是你要探视的吗？”
　　平安在李家老宅其乐融融她说什么了吗？他让别的女人照顾平安她说什么了吗？那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这人真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亏她还以为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你帮我照看平安。”
　　陆淮怕吵醒平安，不想和李雍吵。
　　“那你想让谁帮你看？新男朋友？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钥匙就这么放水暖井里？”
　　李雍却不依不饶起来。
　　“你监视我？”
　　“我可没监视你，谁敢监视陆大小姐？我问的是你有征求过平安的意见把他生下来吗？”
　　即使是吵架，李雍脸上也有一股云淡风轻，只不过那讥讽的语气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陆淮脑仁“嗡”的一声，一直以来，李雍仿佛和她有默契地不提这个话题，她天真地以为过去了，结果这儿等着她呢。
　　陆淮压低了嗓门，用只有李雍听得到的声音：“你以为我乐意，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他是我一个人生的，是我的。是你非要强迫我们留在这里！”
　　时隔五年，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只要李雍想，他不会缺少继承人，为什么要盯着平安？
　　只是他一贯的折磨她罢了。
　　“你想去哪？你哪也去不了！”
　　李雍忽然变得可怕，他整个眼眶都是红的，下意识抓住陆淮，力道之大，陆淮都晃了起来。
　　她没想去哪，他抓着她干什么？被支配的厌烦感涌上心头，陆淮忍不住道：“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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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钧从国外归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去相亲。
　　姑娘穿着浅白色衬衣拘谨地坐了半张椅子，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懵懂好奇，不敢看沈钧。
　　沈钧注意到那件衬衣的第二颗和第三颗纽扣紧紧绷着，中间露出了一个菱形的豁口，而到了腰上时，衣摆又空荡荡的不着边。腿也很长。
　　沈钧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
　　果然，婚后沈钧欲罢不能，连一干狐朋狗友都顾不上，直到发小上门求救。
　　“喏，就是那个姑娘，哥几个心急火燎半年了，看你的了。”发小朝舞池里努努嘴。
　　顺着发小的视线，沈钧看见震天音乐下，自己刚结婚一个月的胆小老婆手搭在男人肩上，红唇半张，雪白小腰扭得疯狂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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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出门的机会少了。
　　终于，男人加班。叶明菡火速和塑料花姐妹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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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明菡不信，直到塑料花姐妹把人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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