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娇养 作者:荣槿   文案:   养成系/豪门/追妻火葬场/温软纯良X傲娇腹黑   1.沈弋第一次见姜予漾,是在钟灵毓秀的江南水乡。   少女红着眼圈,用吴侬软语喊他:“沈弋哥。”   他伞尖沥沥滴水,黑眸沉沉道:“跟我走吧。”   2.姜予漾从跟他走开始,没名没姓地喜欢了沈弋七年。   七年,还是捂不热天之骄子的一颗冰冷的心。   随后她含泪收拾完行李一走了之,直飞巴黎,试图直接结束两人的关系。   再重逢,她在盛大的宴会中笑得明艳灿烂,像一朵任人采撷的玫瑰。   沈弋穿过人海来到她面前,嗓音喑哑:“漾漾,跟我回家。”   她向后退了一小步,眼神疏离:“先生,你哪位?”   3.京城媒体盛传著名风险投资家沈弋有个娇养多年的小情人。   他矢口否认,接着言笑晏晏:“ 不是地下情人,是未婚妻。”   当晚世人皆知,沈弋为求婚姜予漾包下了十里长街的烟花。   *1v1 sc双初恋 彼此身心唯一   内容标签:甜文   主角:姜予漾,沈弋(yi四声)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追妻火葬场 ==================== 第1章   仲夏夜,暴雨初歇。   夜空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连平日里皎洁的月亮在雨后都躲到了云层里。   姜予漾蹬着双华伦天奴的银色高跟鞋踩过波光粼粼的水洼,一只手拉着LV的行李箱,箱子是沈弋一年前送的,LOGO下方还烫印了她的名字。   她自动忽略了好几通未接来电,驻足在路口等网约车。   师傅是京城本地人,一股京腔味儿很浓,拉着她天南地北地扯。   姜予漾偶尔听几耳朵,惯常不往心里去,只是伸出修长的指节滑动着手机屏幕,指如葱削,能看见手背上很淡的青色血管。   乔颂那边还在进行微信轰炸:「两个月没见了姜编辑,想死你了呜呜呜——」   「是时尚编辑助理。」她好整以暇地纠正乔颂的称呼。   刚毕业一年,从获得ICON杂志的实习机会开始,姜予漾就没敢懈怠过。   晚上排片完又得回公司,面临的是很多箱需要拆的快递,整理出要挂架的样衣,天色蒙蒙亮,就到了起早去出外景任务的时间。   这一行,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奢靡优渥,实际上连轴转到根本没有松口气的时间。   不过很显然,一般乔颂肉麻起来,都是有事相求。   「姐妹你可算从申城回来了,我最近天天被我妈逼着相亲,只有你能救我一条狗命了!」   之所以说只有姜予漾能救,是因为她是实打实的好看,跟乔颂同时出现在一张桌子前,男人的眼睛总是没办法从姜予漾身上挪开,无意之中就能帮忙搅黄一场相亲。   「明天的安排是要去见一个二十七岁的外科医生,买定离手,你猜他秃了没?」   乔颂的担忧不假,对她而言,自己做记者都恨不得每天加班了,再跟一个外科医生结婚,这妥妥的“脱发组合”啊!   姜予漾思忖了几秒,淡定回复说:「你这问题挺秃然的。」   「哎......又不是每个男人的二十多岁都是你家沈总裁的年轻多金,听我们同事说君联资本最近投了个医疗的新项目,发展前景一片光明,沈弋过几天还要在京城参加一个行业峰会。」   指尖微顿,她突然觉得有一团棉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乔颂,只能自嘲地笑笑。   近几年,君联资本在沈弋的掌控下成为投资领域的一匹黑马,顺利杀出资本界的层层重围,被誉为风投行业的标杆。   作为投资人,沈弋的眼光毒辣,秉持“风投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的理念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太过神秘低调,即使公开场合露面,半个字的私人生活都不透露。   两人好歹同床共枕过,如今他的所有情况,她居然都要靠“二手料”来知晓。   毕竟,沈弋从来不会跟她报备自己具体的行程,应酬也好,行业峰会也罢,他只会不冷不热地说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细细想来,他们两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好像......她就是沈弋笼中的一只金丝雀,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姜予漾摁灭了手机屏幕,微微阖眼,司机见状也没继续侃,安静的车厢内,除了呼吸声,就是雨丝拍打在车窗的滴答声。   等停了车,车后座的光线明亮起来。   姜予漾确认付款时,司机这才看清楚女人的面容。   皮肤白皙晶莹,堪比雨后的山茶花。   那双眼睛眼尾微翘,含着几分山明水净,微微眯起看窗外时总脉脉传情似的。   一身掐腰的红裙,锁骨沟壑分明,将脖颈的线条勾勒的恰到好处。   年轻又漂亮,这就给了她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资本。   难怪能住在十一万一平的泛海国际。   空气里飘来点点雨星,夹杂着些许凉意,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下来,没顾得上沾上眼睫的水珠,只簌簌抖动了几下,将拉杆捏的更紧准备上楼。   公寓的装修风格完全是冷感奢华的现代风,足足三套套房,还有单独的衣帽间,那里井井有条地归类着沈弋的手工定制西装、领带,甚至专门有一格用来安置领针和表盘。   偌大的空间里,倘若他不在家,表盘指针的拨颤都清晰可闻。   仿佛俯瞰之下的不是国贸丽都燕莎三大商圈,而是避隐红尘的山间寺庙。   行李被推到玄关的墙壁一侧靠着,姜予漾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公寓,中间有保洁阿姨定点过来打扫,所以跟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根本看不出来沈弋这两个月有没有回来过。   她的发丝还有红裙都被雨水打湿,当务之急是去好好泡个热水澡。   姜予漾从衣柜里选了件藕粉色的吊带睡裙后,浴室里水声渐起。   一池浴缸水下,波纹荡漾,她屈着嫩白的腿,因热水的浸泡,膝盖泛着浅粉的光泽。   长而顺的乌发被浴帽包裹着,很多人都用羡慕不来的语气说过她发质好,但事实上她的保养秘诀是不吹干头发。   不多时,姜予漾的身心彻底放松,随之困意阻挡不住地奔涌而来。   有多久没好好睡上一觉?更别提有时间来做梦了。   可就是一回到泛海国际,她就沉浸到一场诡谲的梦境里。   梦到自己刚被沈家从小镇接到京城读高中那年,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孤苦伶仃的像一只找不到落巢地的飞鸟。   那时候的少年眉清目朗,成绩卓绝,校园里的妥妥的风云人物,是同学们眼里自带光环的对象。   没人会把悬殊如此之大的两人联系到一起。   可自从她寄住在沈家的消息走漏后,很多人都跟沈弋开玩笑,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跟班妹妹。   只有姜予漾心里清楚,两人在沈父沈母面前的兄妹和睦都是装的,因为......沈弋在私下根本不允许她喊他哥哥。   至今,她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哪里触碰了他的逆鳞。   在学校,高三和高一年级隔了好几层楼,真要在楼梯间碰上了,她只是跟同年级的女生一样,温言软语地叫着沈学长,要不然刻意避开更显得奇怪。   他对待别人主动打招呼的方式也很公式化,完全是受刻进骨子里的教养和礼貌驱使,笑意从不抵达眼底。   学校里落叶横扫,随着掀起的一阵风,她呼吸里充斥的全是好闻的桂花香味和他清冽的气息。   她还记得,少年的校服拉链永远是漫不经心地敞着,与传统好学生的刻板印象相差甚远,沈弋在人堆里混的很开,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可也从不交心。   躁动期里的吵闹时刻,他总是喜欢单手抄兜,稍显懒散地靠在一边,偶尔听见好笑的也会笑的肩膀发抖。   但在姜予漾看来,年少的沈弋完全是一个有着两个面孔的存在。   在她面前温文儒雅?不存在的。   说他是一个以“欺负”她为乐的不可一世的大魔王还差不多。   可就是这么奇怪,少女心动,可能是明知飞蛾扑火,还要固执地守护那一方城池。   ......   大概是泡澡太久弄得整个人糊涂了,还没睁眼,她脱口而出喃喃了声:“沈弋——”   幸好浴缸是支撑式设计,就算睡着了也不至于让热水淹没口鼻。   擦干身上的水渍后,姜予漾站定到洗手台前,镜子里的女人瞳仁总蕴着江南烟雨里独有的雾气,黑白并不分明,唇角边梨涡盈盈,属于那种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   她捧了把清水洗脸,清理掉因梦境延伸的莫名思绪,接着利落拧开浴室门把手,赤足站在一块刻着繁复绣纹的地毯上,一抬眸就与男人深邃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沈弋在她之后回来了多久,男人领结微松,眉目沉静,目光如切割三文鱼用的刀将她凌厉地审视着。   他大多数如此,喜怒让人捉摸不透。   两厢静默里,姜予漾率先迈出了步子,但不是破冰,而是她太累了,需要一个美容觉来扫空在申城两个月的疲惫。   “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他背脊靠着沙发,可肩胛挺直,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淡白色的烟雾下喉结滚动,依稀能看见流畅的下颚线条。   这么多年,他一点没变,就连关心人都透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姜予漾红唇轻扬,非常场面化地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不用了,沈公子大忙人,也顾不上我。”   她在江南古镇生活了十五年,即使浸泡了七八年京城的凄楚苦雨,说气话都脱离不了吴侬软语。   很快,说不上是不是这番话激怒了他,总之沈弋不动声色地按灭了那支烟,站起后朝她走过来。   男人宽阔的手掌贴着腰线,如同拍岸的浪,让她浑身上下一个机灵,一时间哪儿还有困意可言?   “沈弋......”她从唇间挤出两个字,脑内警铃大作,作势要挣脱桎梏。   两个月没亲近,她才发现管住脑子没用,身体在他的触碰下早就敏-感的不行,像是一锅煮透了的面条,捞都捞不起来。   他并不理会姜予漾约等于无的反击,一边虚揽着她,腾出只手来将一双前端是兔耳朵的毛茸拖鞋拎到她面前。   难怪......她刚刚分了神,一下子走的太急就赤足踩在了用实木铺就的地板上。   “跟我闹别扭?”热气喷洒在耳廓,能感受得到他声音里低低的磁性与拖着的腔调。   话音刚落,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大吉大利。   1.日更,基本在晚上,有延迟或请假文案会说。   2.男主从头到尾身心都只有女主,sc,双初恋。   3.题材原因,请不要在免费章评论女主爱的卑微等,感谢。   4.火葬场从第十五章 开始。   以上,食用愉快:)   下本开《独占深情》,求个仙女的收藏呀   合约恋爱/年龄差/追妻火葬场   斯文败类顶级律师x明艳骄纵舞蹈演员   1.棠宁年少时曾少女心动一发不可收拾,势必摘下宋启迟这朵高岭之花,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年期限内,她扮演好宋启迟乖顺的小情人,笑的逢场作戏,媚俗的惺惺作态。   可在后来的大雨夜里,知道她的存在不过是个笑话后,棠宁的心思彻底燃烧成灰,一到约定时间就如人间蒸发般洒脱离去。   2.著名舞蹈演员棠宁长相冷艳,气质不同凡俗,以一首《青衣》爆红全网。   有人戏称她的舞是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巡演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的后台,宋启迟将人拦下,故意在无人的消防通道里把控着她的细腰:“宁宁乖,续个约好不好?” 第2章   她不语,胸腔和肩胛骨上下起伏着,像水乡里的远黛山丘,能看的出来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姜予漾的性子更类似于一杯水,表面看起来温和无澜,真等失手打翻,下场只能是覆水难收。   “我今晚很累。”她硬生生将眼眶里星星点点的泪给憋了回去,又耷拉下眼皮,换上沈弋递到跟前的拖鞋。   这话半真半假,但在一触即燃的氛围怎么听都像推脱的说辞,言下之意是对两人的感情继续保持冷处理。   整个过程被沈弋收之眼底,他温和的笑意顿住,眼神淬了冰一样,瞬间变得寒凉。   “晾了我两个月,看样子还不足以消气,嗯?”   他云淡风轻地提及旧事,又从西装裤的口袋摸出丝绒质地的盒子,上面的品牌名称是鎏金刻的,字体在客厅SERIP的吊灯下看尤其闪耀。   两个月前,Klaire曾单独询问过她,要不要参与申城大秀的布置。   Klaire有意提拔,但也看她能不能抓住那个机会向上爬。   尽管当下纸媒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活,但ICNO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时尚杂志,在领域内享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时尚领域的金字塔阶级分明,人脉经验还有和品牌方公关的关系都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姜予漾当时就斩钉截铁地给了回复,甚至在当天订好了从京城飞申城的机票,随后回到泛海国际清理了一箱子衣服,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沈弋打一声。   其实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非常不理性,仅仅是与沈弋因为某些事情闹得不愉快,她权当换个环境散散心。   知晓她一声不吭地走了,沈弋倒是不恼,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斯文败类模样。   有时候姜予漾会想,自己对于他而言,或许也只是“可投资”的某一类。   十足的真心与两三分的薄情硬碰硬,与以卵击石别无两样。   到申城后,她的一日三餐从没跟办公室的人一起用过,外卖会准时准点送到前台。   下榻到酒店休息,艳丽鲜艳的玫瑰必定等到她亲自签收。   久而久之,ICON的编辑部许多人都知道有个富家公子哥在追求她,一时间羡煞旁人,而姜予漾如高岭之花不为所动。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月后,风言风语愈发发酵。   姜予漾终于忍无可忍地发消息质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不送了?」   刚发出去她就开始后悔,自己主动联系他,不就是率先低头么?   可惜没来得及撤回,沈弋的消息就来了:「送到你回来我身边为止。」   语气狂妄又自大,笃定的让人反驳不得,但这就是沈弋骨子里的某一面。   骄矜的让人心悦诚服。   后来她对那些殷勤干脆置之不理了,心里却梗着根刺,知道自己面对这些攻势时不是那么铁石心肠般毫不动容。   沈弋将她圈在怀里,一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不只是沐浴露,更像一种天然的奶香味儿。   “打开看看。”他垂眸,攥着她的手指揭开盒子包装。   是一枚玫瑰金的戒指。   姜予漾心下一沉,面上仍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充斥着酸溜溜的气息:“怎么不送给温芙?她戴一定很好看。”   “她也配?”沈弋说的很凉薄,眼皮都不抬一下。   那枚戒指被他尽数推到指根,尺寸刚刚好,一看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恍惚了下,下一秒就忍不住瑟缩,他故意在她耳垂处留下牙印子,像是在践行什么惩罚。   除了最开始的疼痛,弥留的感觉只剩下唇齿间的温热。   “对温芙电影进行投资的这件事我不知情。”两个月来,他首次开口向她解释。   沈弋向来不喜欢浪费唇舌在解释上,倘若放下身段,十有九成不会是谎言。   “那她还能发消息亲自感谢沈总你的投资?”姜予漾难免觉得好笑,眼神黯淡地看着戒指焕发的玫瑰金光泽。   “她误会了。”沈弋闲散下来,话语间充斥京片子的味道:“谁投资她电影,她找谁感谢去。”   女人蓬软如海藻的发丝垂在肩侧,恰好遮住两根吊带旁白皙的肩膀,但其余的柔软腴白很直接地映入视线。   沈弋两个月没碰过她一根手指,见状,晦暗不明的瞳色加深了几分。   姜予漾回忆着,她没有察看沈弋手机的习惯,看到温芙发过来的信息纯粹是偶然。   温芙发来的消息里字里行间都是爱慕之情,可又拿捏着尺度,绝不越矩:「沈哥哥,谢谢你对我电影投资和支持,家里人让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吃饭,不知道你明天方不方便?」   她先是震惊,后来又如同掉入了一潭死水。   是不是在温芙这种大小姐的眼里,她就是沈弋的玩物,等玩腻了自然而然会舍旧换新,所以才敢毫不掩饰地表明目的?   又或许......在他们那个优越浮华的圈子里,都跟温芙抱有一样的观点。   谁让温、沈两家近几年商业上多有合作,衬得她倒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了。   “沈哥哥——”姜予漾想象着温芙的语调,故意这么叫他时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声音甜腻的能抽丝。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喊他哥哥,可还是略带挑衅地望着沈弋,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怎么,温芙能这么喊,她就不行么?   果然,沈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如同落下的星火,一点一点呈现燎原之势。   她被带到主卧,像条无力翻转的鱼,缺氧的厉害。   男人单刀直入,带着股狠劲儿撬开阻碍,不断拉长战线。   从床头辗转到床尾,她嗓子都哭哑了,还是没换回沈弋的一丁点怜香惜玉。   实在受不住了,姜予漾才松了咬在唇上的贝齿,溢出的声音好似江南濛濛细雨,浇在人心头,冲刷着过往的记忆。   夏日白昼来的早,天空逐渐呈现出烟青色。不远处的雾朦朦胧胧,像一层轻纱,勾勒着这座城市的剪影。   姜予漾一直睡的迷迷糊糊,身体是疲累的,可又想着沈弋在此之前的一举一动。   对沈弋而言,说不定此前她的介意都是由于自己不懂事,是在跟他闹别扭,最终还不是要被他哄好的?   无力感如一波一波的潮水,让她忍不住侧翻了身,清瘦地佝偻着。   他瞧着姜予漾乖巧的睡颜,替人拂去遮住小半脸庞的柔软发丝,眼神流露出难得的温情。   搁置上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两声。   沈弋立刻变得面色不悦,轻声踱步到阳台才接起电话。   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说:“沈总,云创科技的人正在公司楼下等您。”   他知会道:“那就让他等着。”   态度冰冷的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秘书有些难办,叹了口气说:“可是......云创那边的人说不等到您来,他就不走。”   换做平时,沈弋早就摆脸色了,但在某方面得到满足后,他心情算不上坏,半开着玩笑,溢出一声冷不丁的冷哼:“真当我扶贫呢?”   生意场上,他确实不太留情面。做投资这一行,光看个空壳设计有什么用?   续航能力、理念创意、以及需要的后续投资都明码标价地位在天平两端。   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得用到值得的地方才行。   挂断了电话,他抽出根烟,单手撑在栏杆上,模样矜冷,吐出口清淡的烟圈。   怕水流声吵醒姜予漾,沈弋特意到客卧的浴室洗漱,再穿过到衣帽间,一气呵成地打好领带。   出来时,姜予漾正坐在高脚凳上,怔怔地透过落地窗放空。   她身上有种很恬静的气质,光是坐在那儿,不哭不笑也不用说话,不会像一只了无生机的娃娃,倒是很舒适,能令他绷着的思绪全然放松。   “不再多睡会儿?”沈弋站定在她身后,薄唇勾着笑意。   “不困。”她声音含着刚醒的喑哑。   “在看什么,嗯?”   顺着她的视线,沈弋的目之所及是这座城市从清晨就开始的忙忙碌碌。   车水马龙,足以碾压一个年轻人满揣着的热情。   资本,永远不会停止运作,也永远不会可怜任何一个人。   放空的时间里,姜予漾只是想到了七八年前,她还生活在古镇上的日子。   古镇依山旁水,一年四季天朗气清。   江南多雨,落下的雨点儿像是轻盈的羽毛,滴在青瓦石板上发出静谧的声响。   不远处酒家的旗子在风中鼓动,碧波荡漾,与之交相辉映。   行船的船夫划桨行过,带着一立草帽跟过往的少女打着招呼,“给你姆妈抓药啊?”   少女穿着斗篷式雨衣,堪堪遮住膝盖以上,小皮鞋踩过一摊摊水渍,白色棉袜濡湿。   她右手拎着绑中草药药包的绳子,瞳仁格外明亮朝气,点头说:“对。”   母亲现下缠绵病榻,家里没钱做手术,只能靠中成药维持着。   姜予漾在一众女孩子里很独特,外貌出尘如水仙,又因为她当家早,熬药、做江浙菜、针线活,基本样样精通。   她的针线活还是母亲亲手教的,母亲自营一个旗袍店,有固定的客源,所有布料造就的旗袍给小姑娘营造出彩色的梦境。   刚来京城,别的女孩子表演钢琴、舞蹈等才艺时,她只能局促地捏着校服裙摆,脸蛋儿红的如煮熟的螃蟹:“我能辨识一些中草药,做菜比较拿手的是西湖醋鱼和东坡肉......”   能进到附中的大多数家境不错,父母恨不得宠着当掌心宝,哪里舍得让他们去做这些事情?   台下的新同学都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少女,仿佛天然跟她划分了一道界限,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从母亲去世,她已七八年没回过古镇,眼见着京城愈发繁华,楼层林立,内心的荒芜仍寸草不生。   姜予漾回过头,抬眼扫过他额角,问了一个很天真的问题:“沈弋,你当初怎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继续掉落红包啦~以及你们不准养肥我哦tvt火葬场很快就来鸟!   【上一章评论区精选】   [不知道大大存稿有多少呢?]   荣猪:[机密问题,不可言说嘎嘎嘎]   [before 沈:?你跟我闹脾气?!!   after 沈:媳妇儿,我求你跟我闹脾气,你TM倒是看我一眼,嘤~]   [生气了,所以你今天滚去书房睡哈哈哈]   沈狗卑微.jpg   [白天哥哥妹妹,晚上死鬼宝贝(bushi)]   -----感谢投雷与营养液,月底啦,营养液走一波~------   遇见古古投雷X6;。投雷X7;老公投雷X16;Karina投雷X1   “屁屁七”营养液+1;“比比迪巴比迪布”营养液+1;“张小小小新”营养液+5;“安言”营养液+20;“一”营养液+1;“善良的橙汁”营养液+12;“ymsttmhs”营养液+1 第3章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先是一愣,又意味不明地轻笑,有点没跟上小姑娘的脑回路。   姜予漾的眼神很空灵,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没半点儿躲避的意思。   沈弋收敛了笑意,从落地窗旁的一张小桌子上勾了副眼镜,用细软的布料仔细擦拭着。   他捏着一边的眼镜腿儿,眉峰微扬:“你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我跟你在一起的原因。”   念的跟绕口令一样。   两人纠缠到一起确实是意外,被沈弋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几分真几分假倒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了。   可能是她奢望的太多,爱情中不能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比对方多爱几分的人更容易头脑发热陷入沼泽。   司机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楼下了。   沈弋应了声,利落戴上金框眼镜,整个人肃冷又清隽。   他语调平平,一如既往地问她:“今天需要外出吗?要不要我送你?”   姜予漾拒接了沈弋的提议,他的那辆迈巴赫太过于招摇,时尚圈里有八卦之心的人不少,她行事低调,最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谈资。   再说,两人的工作时间也完全不一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挤地铁出行。   跟许多“北漂族”一样,姜予漾在早高峰早早开始的城市里闷的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她偶尔会怀念古镇上清新的空气、熟识的面孔、娓娓道来的评弹。   夏季满池荷花盛开,她伫立在清水边晃晃悠悠听取蛙声一片。   第一次来京城,她被人潮的涌动震撼到,一眼望去没有谁的眼睛里带着光,夜空也灰蒙蒙的,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当自己成了这座城市运转的细胞后,好像也不由自主地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ICON中国分部位于长安街的东方广场,是名副其实的城中之城。   走到门口,新来的实习生只能做前台,便熟识地跟她打招呼示意,姜予漾淡淡地微笑回应,接着穿过挂了许多样衣架子的走廊,走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有人过来提醒她,说老大今早要开会,最好喝一杯咖啡提提神。   圈子里知道Klaire的作风,女人从来不苟言笑,说话尤其尖酸刻薄,姜予漾跟着Klaire做助理的头几日,编辑部内几乎没人看好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能抵住压力胜任这一职位。   打脸来的太快。   一年多以来,Klaire完全把她当做心腹的存在,在各方面按照接班人的待遇有意培养。   进去办公室后,女人正捏着眉骨,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后没睁眼,单单让她坐下来讲。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顶级难办的女人。   她冷若冰霜地翻动着样刊,接着将厚厚的一沓东西甩到桌上:“看看,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姜予漾很认真地翻动了几页,给出自己的判断:“样刊色调冲击感上不太够,用红色取代褐色作为中心色会好很多,标题排版还需要再改改......”   Klaire是业内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女魔头一皱眉,整个ICON都得跟着震一震。   她十指交握,实话实说道:“这一份成品我很不满意。”   这一回的样刊是由B组负责的,ICON里早有传闻,Klaire与从总部调来的空降兵不合,两人理念不一样,经常互相看的不爽快,久而久之就自动形成了两个阵营。   刚入职场一年,姜予漾也心知肚明站队是大公司里常有的事情,但要是站错了,后面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她没附和也不抱怨:“我让顾箐她们改完发给B组,两个方案供她们选。”   “那就这么办。”Klaire疲惫地阖了阖眼,“联系一下陆朝野的经纪人,敲定拍摄档期。”   陆朝野是杂志下一期的封面人物,少年十八岁进军娱乐圈,出道三年,金曲无数,演唱会场场爆棚,更是创下各大音乐平台收听人数之最。   最近他和温芙主演的《白昼》即将上映,这部电影是他的荧幕首秀,不少路人表示会为票房做贡献,加上制作班底大牌云集,相关词条的网络议论度持续飙升。   她曾经看过微博上的宣传照,陆朝野为拍摄电影剃了个寸头,眉清目朗,棱角坚毅,少年感十足。   不过少年人如其名,性子狂放桀骜,单是顾箐去请,这尊佛也没点过头。   要是他的经纪人对这次拍摄反悔,姜予漾只能说见怪不怪。   Klaire知晓这次任务的难处,但她是从时尚杂志顶峰走过来的,无论现在ICON是不是日渐式微,能抛出封面人物这样的橄榄枝,绝对能表明十二分的诚意了。   “你知道的,现在的明星艺人大多数成名早、心气儿高,等浪潮一过,再割一截韭菜,他们连一席之地都占不到。”她拨动着手指上那枚祖母绿的尾戒,吩咐说:“下周给我答复。”   从办公室出来后,姜予漾看了眼震动的手机,是沈弋发过来的一条短信:「今晚有应酬。」   只是知会,从来不是报备。   姜予漾回到格子间,尝试给陆朝野那边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没回应。   直到将近下班的点,她收拾好手包,对着停驻良久的信息回了个“好”。   前台的实习生还没下班,乐此不疲地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她随意听了几耳朵。   “温芙的电影《白昼》要上映了,这周末你去不去看?”   “我看过一个爆料,她拍这戏的期间特别不敬业,下凉水、滚泥土的戏份都是替身完成的。”   “但她当个花瓶是真的好看。”   “诶,你们觉得温芙好看还是姜予漾好看?”   国内时尚编辑的一把手二把手都算不上颜值高的类型,姜予漾还年轻,在Klaire的提拔下指不定步步高升。   但温芙跟姜予漾完全不是一挂的,前者一直以甜美可人的形象示人,脾气骄纵,被粉丝喊作小公主。   至于姜予漾,她太过脱俗,人群里亭亭而立,像一轮清冷的明月。   *   薄暮冥冥,长安街一到夜间霓虹闪烁,车流不息,众生在璀璨里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饭局上,包厢里萦绕着淡淡的茶香,香炉奉在西南角,冒着袅袅青烟。   一侧的墙上有裱起来的书法,写的是周邦彦的词“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直至最后一位人物姗姗来迟,沈弋才站起来迎接,恭恭敬敬喊道:“盛老师。”   盛评松是他风投的引路人,也是席间资历最老的,虽年近半百,仍精神矍铄。   前菜上齐后,沈弋找机会寒暄道:“听说师母还在住院,不知道病情有没有好转?”   盛评松:“你师母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在医院静养着。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应该知道我跟你师母的感情,风风雨雨四十载,从我白手起家到现在,她总是自称糟糠之妻。”   “男人么......要是连糟糠之妻都抛弃,合作伙伴听了定会觉得你不忠诚。”   若不是沈弋知晓盛评松在师母住院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而是和小情人因台风受困于小岛,可能还会信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大概对紧抓功名利禄的男人而言,没什么比面子和生意场更重要。   盛评松有意提点说:“你也收收心,在人生大事儿上抓点紧,金屋藏娇总不是个理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错,但成年人恩恩怨怨的情谊也是很难去撕破脸皮的。   沈弋没搭话,他灌下去不少烈酒,喉咙干涸又灼热,脖颈浮现一片青筋。   上车后,司机提醒说:“老爷子问您下周回不回家吃饭?”   “不回。”霓虹交错,车厢后座的剪影显得十分孤寂。   由于喝了酒,那点绯色沿着松动的领扣逐渐攀升,男人放松后的颓唐都带着独有的美感。   “今年还是一样,去墓地。”他唇角绷着,瞳仁漆黑中蕴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司机惋惜道:“倘若沈小姐还在人世,也到了毕业工作的年纪吧。”   是啊,他的亲妹妹沈荨跟姜予漾是同年生的,就连生日都挨的极近。   沈荨是十五岁那年车祸去世的,而姜予漾十五岁被接到沈家,命运的齿轮像是无缝对接。   彼时的少女眉眼清澈,说话总脱离不掉南方的软糯口音,跟沈荨大大咧咧的叛逆性子相差甚远。   两人身量差不多,林平芝直接把买给沈荨的未拆封的衣服给姜予漾穿上,小姑娘还蒙在鼓里不知情,温软纯良地道着谢,完全不知晓自己的房间也曾住着另外一个鲜活明动的女孩。   *   车停在了车库,一下车迎面扑来温热的风,熏的人醉意更甚。   听见了开门声,姜予漾才刚熬好粥,她做的南瓜小米粥,南瓜块儿煮的很糯,甜软可口,最是解腻。   不管粥做的有没有他的份儿,总之一开门就瞧见小姑娘忙来忙去的,沈弋的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一道暖流。   姜予漾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后微微蹙眉,摆好碗筷顺带着问他:“要不要再吃点?”   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半。   说实话,她很少熬夜,就连高中课业最重的那几年还按时入睡,可踏入这个圈子以来,即使不想熬也得撑着在家加班。   沈弋刚在饭局上吃的够饱了,可嘴上还是应着,斯文儒雅地喝起了粥,胃里烧灼的部分顿时好受了不少。   他起身便瞥到了茶几上的法语书,小姑娘在偷偷学法语?   沈弋翻开了扉页,看见她工工整整地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楷。   姜予漾把碗筷送进洗碗机里回来就看见沈弋捧着她的那本法语入门教材,没管三七二十一地从他手里抢了回来,磕磕绊绊地质问他:“你这人怎么随便翻别人东西啊?”   她无疑是心虚的,Klaire说过要想更进一步,从助理到主编是有相当长一段路要走的,学好法语去国外镀金一两年,会她的事业很有帮助。当时姜予漾知道自己割舍不下京城远走异国,就先报了个法语班,想着出国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我这人什么样你第一天知道?”拖曳的京片子稍显慵懒。   沈弋凑过去,含着她下唇,慢慢地吮,眼神里的玩味逐渐荡漾,酒后的一点痞气一览无余。   姜予漾所在的镇上教育水平有限,在十五岁以前,她的口语都是跟着磁带练习,很容易被人说成是哑巴英语。   附中的学生要么是权贵要么是学霸,很早就能接触到英语,所以刚转学过来英语老师点她起来读课文时,课堂往往会爆发出笑声。   她窘迫地垂丧下脑袋,晚上会悄悄跑到天台上去练习口语发音。   见状,沈弋会打趣她,看似袖手旁观地唤道:“小鹌鹑。”   可后来她的口语也全是沈弋教的,少年会不厌其烦地指正:“错了,这个词儿发的是梅花a的音。”   少年的发音流畅醇正,甚至带着伦敦腔,让她好生羡慕。   沈弋似乎跟姜予漾回忆到了同一个点,只在她面前捉弄人的少爷心性又上来了:“以前的小鹌鹑现在变成天鹅了。”   他第一次给她取这种外号,少女就闷声作气,她不会说重话,只能跑到房间里拿出日记本用力地留下一行字:“沈弋不是人,他是真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哼,死傲娇这样是追不到老婆的!!!   【小剧场】   沈弋:说你是小鹌鹑怎么就生气了呢?   姜予漾:我说你是狗,你气不气?   沈弋:鹌鹑配狗,天长地久。   姜予漾:) 第4章   他身上还保留了十七八岁少年时期的嚣张气焰与顽劣,并且这一份,是独独属于她的。   “又骂我什么了?说来听听。”沈弋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此刻似是会读心术,一语道破她的心境。   幸好......他没看过她的日记本。   上面承载着少女所有的自卑与对少年爱慕的文字,就连偶尔用抗议方式表现出来的吐槽都是舔蜜的。   活生生像一只小乌龟,用日记本作为自己厚厚的壳。   趁着沈弋不留神,姜予漾垫高脚尖,将那本法语书抢回来,嗫喏说:“我哪有?”   沈弋也不揭穿她的嘴硬,轻易而举把人一带,两人一起跌坐到蓬软的沙发上。   他换了个姿势,让姜予漾乖乖待在自己腿上,唇峰扫过她细白的脖颈。   “沈弋......”她一回头,撞见了他眼中的意图,感知到身下更是抵的厉害,扭捏了几下,脸热地催促他:“快去洗澡。”   结果男人好半天没动作,再过一会儿就是“咔哒”一声,听的她头皮发麻。   哪儿能真醉了呢?他酒量不算差,顶多就是借酒对盛评松说的那些话进行自我催眠。   那条HERMES的皮带被他抽出,随意一挽,形成桎梏的圈。   她手腕皮肤白嫩,真用皮带束缚上去,肯定会勒出一道红痕。   灯光下的阴影拓在他眼底,让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暧-昧:“一起洗?”   “你喝醉了,别闹。”姜予漾推阻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倒很容易让人听出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   沈弋拉着她的五指,穿梭过指间,一路往后带。   “我醉了没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总是如此,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欲的话,每次都能把她吃的死死的,当真是应了那句“君子风流而不下流”。   真要是醉了是起不了反应的,可指间的触感滚烫,预示着什么她都清楚。   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在沙发上响铃。   沈弋不悦地沉了下脸色,正想着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这么晚还要打电话过来时,姜予漾就起身去够手机了。   备注写的是陆朝野的经纪人。   姜予漾一直在等这通电话,她可是要向Klaire交差的,任务上怠惰不得。   真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少年清冽的嗓音:“明天下午三点,我会过来。”   她怔忪了下,没想到陆朝野会亲自打电话过来,只能带着笑意耐心地跟他敲定拍摄主题和要试的服装款式。   沈弋嘲讽似的笑笑,把着怀中人的细腰,手掌不自觉扣的更紧,恨不得将之揉入骨髓,从此插翅难逃。   电话讲了不过五分钟,她衣服前襟的扣子就松了好几颗,而罪魁祸首还用不屑的神情听着两人的对话,跟个醋精一样。   姜予漾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醋意,解释说:“他是下期刊物的封面人物。”   “大半夜的,杂志封面人物就能一通电话让人加班了?”一句话怼的话她哑口无言。   沈弋真的是不知人间疾苦,也是,从出身来说,他的起点就是别人的终点。   未来一片康庄大道,根本没必要费尽心力搞维系关系那套。   傲然如他,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给谁服个软呢?   “我可能要忙到很晚,别等了。”她眸色清恬,好声好气地说:“你这周不是还要参加行业峰会么?”   他讶异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为了劝服这位少爷,她确实用了计谋,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出卖了。   姜予漾掩饰性地清清嗓子:“听朋友说的。”   “你要是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他温和下来,随意的一句话却能操纵她的喜悲情绪。   心中一动,她学着吻上他的喉结,骨子里那点又纯又欲的气质勾的人难耐。   她吻技没什么进步,弄了半天,也只是绕着那处打转,权当安抚沈弋没来由的傲娇脾气。   男人深蓝色衬衫半颓,肌肤冷白的像璞玉,再往下是匀称的人鱼线,他在身材保养上真的是强大的自制力造就的。   亲-昵了会儿,他始终不曾主动,逗猫儿一样由着她为所欲为。   察觉到沈弋心情好些,姜予漾捞了个软垫垫着坐,看着电脑对比要用的几套服装哪套更合适陆朝野的气场。   可能是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沈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都没惊觉。   沈弋就裹了条浴巾,黑发往下簌簌滴水,那双桃花眼如沉溺的漩涡,诱人深陷。   正值盛夏,家里的冰箱放着许多洋酒果汁,他找到一盒子冰块,丢了一个放进杯子里。   他边喝着冰水边瞧着女人单薄的背影,躁动并没有因冰水在喉管的流淌而降温。   感受到前襟处的温凉,姜予漾才发现在刚刚的动作中,居然有颗扣子直接掉了。   她搁置下手头的样刊,近似匍匐于地,像极了一只伸懒腰的小野猫。   身段曲线分明,看的他捏着玻璃杯的手都多用了几分力度。   “找这个?”他从西装外套里找到那颗纽扣,一直帮她保管着。   “嗯。”   姜予漾接过米粒大小的纽扣,没怎么多想,打算等会儿用针线缝一缝也无伤大雅。   沈弋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弃如敝履地看向那颗扣子,声音冷冽:“别缝了。”   她顿时无言以对,沈弋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件衣服少了颗扣子丢了就是,还有什么缝补的必要?   那么,感情呢?他们两之间的感情会不会跟这件衣服有一样的命运,一旦出现了裂缝,沈弋也能做到坦坦荡荡地忘却于脑后?   她不知道,更不能奢望得到他否定的回答。   电脑屏幕还散着若有若无的蓝光,沙发上的两人纠缠成一团。   沈弋覆上她如雪的背脊,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冰水,含在口中的冰块融化了一小点后沿着线条一路下移。   她在他的身下因冰凉而无声颤栗,眼瞳紧缩,心跳急促。   只要沈弋想玩儿,他多的是花样在这事儿上折腾她。   被从后覆盖,她撑的厉害,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逃离。   可沈弋没给她移动的机会,不堪一握的脚腕牢牢攥在他手里,他才是一切的主宰者。   是了,她找扣子的瞬间,他就想这么做了。   ......   两人一番消耗,堪比从热水里捞出来的。   她没力气说话,只知道后来是被沈弋抱去浴室洗的澡。   清晨,姜予漾口干舌燥地醒了,惊觉今天下午还有给陆朝野的拍摄要完成,赶紧掀开被子,腿根瞬间涌上撕扯的痛。   脖颈、腰腹全是昨晚的痕迹,他从不收敛,不言不语地在她肌肤故意烙印下“沈弋”的印记。   大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一丝残存的温度都没有。   刚想着下来洗漱,姜予漾就听见了房间外沈弋打电话的交谈声。   沈弋完全不似她如霜打的茄子的状态,整个人精神奕奕,对着电话那头的纪随之就是一番调侃:“纪小少爷国外待够了,终于肯回京城重操旧业?”   纪随之打小跟沈弋一个大院儿里长大,人人都说这孩子小时候就皮,没少气的纪家老爷子吐血。   灵动的男孩子刚满一岁就会喊人,阿姨长叔叔短的,逗的人不亦乐乎。   为此,纪老爷子没少得意地捋一捋胡须,说他这孙子混是混了点,可光是凭着嘴甜就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说来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纪随之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少年郎,就是对沈弋服服帖帖,一口一个沈弋哥的喊着。   为了培养全局观,沈弋学围棋学的早,能把“不学无术”的纪随之吊着打。   弄得纪老爷子要是赢了沈老爷子的围棋,绝对会扬眉吐气一番。   七八年一晃眼过去,纪随之一直在国外念书,兴许是灯火酒绿里走了一遭,总算肯回国安巢。   纪随之自知嘴皮子斗不过他,吊儿郎当道:“得了得了,多的不说,今天晚上我会邀一帮朋友聚一聚,明祈公馆来不来?”   “我还要带一个人过来。”沈弋补充道。   纪随之像是听到了个稀奇:“男的女的啊?不会是女朋友吧?”   他没不回答是或不是,只说:“姜家那姑娘。”   话题中断了下,纪随之忽然就哑声问:“我靠沈哥,你不会玩儿真的吧?”   “别贫。”   她握着门把手僵在原地,尽管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可很多话还是落进了耳朵里,偷听不好,她知道,但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听完了对话。   他总是这样,让她心惊胆战,生长在骨子里自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她的存在对沈弋或许只是可有可无。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没试过为手头的医药费紧到掉眼泪的日子,从未体验过无依无靠的紧张感,高中的时候就有大把的女生对他趋之若鹜,随便一招手,就有人想当他女朋友。   两人跳过了牵手拥抱接吻的阶段,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怎么算得上是在谈恋爱呢?   记忆里多年前,她梦魇哭到失声,醒来抱着少年劲瘦的腰身不肯撒手,哽咽着说:“我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了......”   母亲的溘然长逝对姜予漾来说,某种程度上是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这个词只存在于相框里,男人一身军装笔挺,眉眼间尽是英气,可惜没见到刚出生百日的女儿就在一场行动中牺牲了。   母亲会把她抱在怀里,看着照片上的人说:“漾漾,爸爸是英雄,所以你长大后也要独立坚强,作为女孩子,不要成为谁的附庸。”   那样温柔的母亲就算在梦境里也能给她力量。   可她现在算是什么呢?沈弋的附庸吗?   沈弋挂了电话,瞧见她醒了,面色和煦道:“今天晚上,陪我去见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点错了,本来想存稿,结果点发表了qwq之后还是晚上八点更新!!!这章掉落四十个红包!!   目前进度是醋精沈狗没有给漾漾足够的安全感,所以距离火葬场的深渊更进一步鸟!   另外感谢一个小可爱提供的cp名,“一样”cp哈哈哈   【上一章评论精选】   [还不知道珍惜的可怜孩子啊 老婆都要去法国了还这样虐她 活该单身哦]感谢在2020-03-29 08:14:46~2020-04-02 10:0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老公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老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7个;。 2个;老公、婷婷儿啊、Kar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言 20瓶;善良的橙汁 12瓶;是意意ya、张小小小新 5瓶;一、比比迪巴比迪布、屁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想着沈弋方才打电话的语气和神态,电话那头的人和他定然交情不菲。   姜予漾的眸子闪过压抑着的情绪,平静下来说:“我今天下午还要盯封面的拍摄。”   “要拍到晚上?”他的目光晃过小姑娘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又见她垂着目光,依稀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男人骨肉匀称的手轻轻摩挲着她下颌,如暗潮涌动,姜予漾抬眸,飞快扫过那双桃花眼,话音瓮声瓮气的:“不用。”   沈弋的心情忽地轻松起来,自在地反问说:“那有什么犹豫的?带你过去又不会吃了你。”   许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她只是约等于无地找借口:“你的朋友我都不太认识。”   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她像是强行融入其中。   “过去了不就认识了?”他只觉得是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见陌生人,便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行了,我到时候过来长安街接你。”   姜予漾张了口却疏于反驳,从少年少女时期开始,她玩儿文字游戏就难以跟他抗衡。   又何必问出来自讨没趣呢?   抿了抿唇,她走到衣帽间换衣服,沈弋居然也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后。   “我要换衣服了。”姜予漾从挂衣架上挑了件黑色连衣裙置于身前,像是下“逐客令”。   沈弋觉得这姑娘娇憨的可以,单手撑在衣柜前,眼神一路向下,对着她笔直纤细双腿上的“杰作”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藕节一样,手心软腻的触感依旧勾人回味。   “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   “......”   蔫坏蔫坏的,可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等换好了衣服,沈弋早在客厅泡好了热腾腾的咖啡,他卸下的手表是hublox的,黑色陶瓷泛着幽微的光。   他瞥过来,不明不白地问:“要穿这身衣服去上班?”   “怎么了?”姜予漾一头雾水,她特意选的黑色长裙,因为室内场地为了方便拍摄,工作人员统一要求穿黑色系的衣服。   他的指尖故意触及她脖颈的那些痕迹,流连了一圈还停在原处,“这个......没关系?”   连衣裙是吊带款,脖颈到锁骨的线条凸显出来,与此同时,上面的“小草莓”一样引人遐想。   姜予漾气呼呼地拍掉他的手,跟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   沈弋顾及她脸皮薄,也没继续逗下去,放人去了盥洗台前抹遮瑕霜。   中午,外头的太阳正毒辣,京城的夏天很是闷热。   她只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去和各部门确认流程了,幸好化妆师摄影师的档期她都提前敲定下来,备的就是不时之需。   说是下午三点,陆朝野还是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踩点赶来,他摘下墨镜,点头道:“姜小姐,下午好。”   少年黑衣黑裤,没什么架子,为电影剃的寸头挺有个性,好在他外形条件好,无论怎么折腾,容貌都是一绝,配上那把清冽的少年音嗓子,难怪粉丝被他苏的死心塌地的。   姜予漾公事公办地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然而像是反语,在后面的进程中,他们的拍摄进度频频受阻。   原因无他,跟姜予漾想的一样,真正难办的是陆朝野的经纪人,他的小姨。   女人的问题尤其刁钻,觉得ICON商量出来的搭配服装都配不上陆朝野的气质。   圈子里早有传言,陆朝野父母离异,是小姨抚育他长大,背景也不容小觑,否则不会一个十八岁的成人礼就办在玉渊潭的钓鱼台国宾馆。   其他工作人员都被这尊老佛爷折磨的苦不堪言,恨不得一口一个唾沫把人给淹没。   时尚杂志跟明星之间都是互利互成的,没有人会想搞对立,真闹的不愉快了,也不会撕破脸皮弄的大家都难堪。   最后顶着Klaire下达死任务的压力,姜予漾主动走过去,装作亲热地跟陆小姨打招呼:“现在《白昼》的网上的热度很高,听说陆朝野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也下了不少苦功夫,选好角色跟选好衣服一样重要,我能明白您的忧虑。”   陆小姨抱臂睨了她一眼,又是那副谁都瞧不上的姿态:“亲爱的,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为是什么不肯在服装上多上上心呢?”   简而言之,是否定他们全部的努力了。   而姜予漾毫不在意地说:“合不合适上刊了我们才能知道结果,接下《白昼》的剧本,您第一眼就觉得角色适合他吗?”   陆小姨静默的瞬间,姜予漾趁热打铁道:“本来我们ICON考虑的是陆朝野和温芙的双人封,但多番商议才敲定的陆朝野,他是最合适这期拍摄主题的,也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程度。”   拍摄的时候就有媒体发通稿,说温芙跟陆朝野合不来拍,最主要是受不了女方那边的公主骄纵性子,补个妆恨不得让全组人等半个小时。   果然,陆小姨一听温芙的名字就翻了个白眼,慢慢放下身段说:“接下来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但你们的后续编辑的内容必须让我经手过一遍。”   这是个很突兀的请求,杂志社的内容定稿全在于主编,鲜少写个稿还得往明星那边询问合不合适的。   但姜予漾答应了下来,她知道陆小姨是事事周全又强势的性子,打算到时候再周旋。   拍摄结束,她同样累的精疲力尽,眼见着陆朝野换下衣服,捏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喉结几番滚动。   跟其他人说了散场,众人终于怨声载道地收拾完场地。   陆朝野这时候朝她走过来,礼貌又规矩:“不好意思,给姐姐你添麻烦了。”   姜予漾反应过来,这声姐姐是在喊她,她比陆朝野年长一两岁,这么喊原本是无可厚非的,可称呼是从乖戾少年脱口而出的,让她一下子明白了粉丝粉喜欢点在哪儿。   “没事了。”她莞尔一笑,客客气气道:“后面外景拍摄再合作。”   为了避人耳目,她故意错开了乘电梯下楼的高峰时期,那辆迈巴赫相当招摇地停在楼下。   沈弋坐在后座,摇下窗户看她,西装裁剪合度,桃花眼在暗夜流光里显得格外深情。   不知道他等了自己多久,姜予漾小跑过去,乌发黑裙,肤白胜雪,夏夜暖风吹拂,裙摆纷飞,像极了电影场景里定格的镜头。   上车后听见小姑娘急促的呼吸,沈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跑那么快做什么?”   连偶尔施舍的温柔都似蛊毒,让她贪恋又害怕转瞬即逝。   姜予漾摇摇头,没回答问题:“我们赶快走吧。”   她对今晚的局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再待下去引人耳目就不好了。   京城的夜总有种纸醉金迷的味道,灯光与车流交织,喧嚣尘世间,诱人为情意作茧自缚。   兴许是累极了,她歪着脑袋,温吞地枕在他肩上,呼吸一声赛一声平稳,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在此期间,沈弋没打扰她休息,开了静音模式后挂了无数个纪随之打来的“骚扰电话”。   弯弯绕绕到了“风月”私人会所,姜予漾才朦胧睁眼,反应迟钝地看向他,目光纯净。   沈弋没喊她起来,纵容的不像话,跟她对视:“睡饱了?”   “嗯。”   她小声应下,耳根却红透了,只能支吾着起身,生怕自己睡相不好。   “那就好。”他恶劣地笑,说着浑话,气质仍清风霁月的:“回床-上不困就行。”   虽然精神状态还挺懵的,但感知到沈弋的口吻,她很快反应他指的是什么,整理好裙摆就火急火燎地下了车,被他逗的毫无章法。   “风月”是纪家名下的产业之一,盈利或否都不重要,反正是纪随之和几个公子哥的落脚点,他们习惯在这里春风一度,掷金无数。   会所的人很有眼力见地朝两人鞠躬,沈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领着她一路上了顶楼。   还未上去,光是在楼梯口就能听见上面操着京腔的嬉笑怒骂。   原本浮华的场所在沈弋进去后一下子安静下来,纪随之丢了手里的一副好牌,风风火火地上前迎接,笑的咧不开嘴:“沈哥,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纪小少爷我鸽子还差不多。”沈弋知晓这小子的脾性,婉转地回怼了一两句。   纪随之乐乐呵呵的:“你别说,为了等你来,我连一手好牌都弃了,您得补偿我点儿吧。”   他抵着后槽牙,顺着纪随之的意思说:“赏你一爆栗。”   “那我只能求饶了。”   说罢,这位小少爷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满座皆笑。   姜予漾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侧,打量着场所的布置,也有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么些年就没沈弋带人过来,自然是稀奇了些。   纪随之打完嘴炮,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甚至熟络地打着招呼:“这位就是予漾妹妹吧,沈哥金屋藏娇的大美人儿。”   “谁跟你予漾妹妹?”沈弋用眼神警惕他收敛些,又跟她介绍说:“纪随之,一混子,我发小。”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很多时候喜欢说场面话,逢场作戏,绝不会当真。   互相认识后,纪随之不玩儿牌了,嚷着众人陪他打九球,还专程过去给她选了根顶好的台球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特别有份量。   姜予漾流露出为难的目光:“我不太会。”   纪随之不以为意地轻笑:“别紧张啊,沈哥特别擅长九球,会教你的。”   “多少钱一杆,纪公子给定个价。”沈弋幽幽开口,从后扶上她的腰身。   大家都知道纪随之是小孩子脾气,自然不肯认输,纷纷围上来凑个热闹。   她扭过头,惊愕地看着他,一杆多少钱这样的话他都说的出口,真不把钱当回事儿了,难道是想由着她挥霍吗?   沈弋神色如常,安抚性地说:“他啊就是个散财童子,别的甭管。”   比赛开始前,见姜予漾拿起球杆,其他人带过来的女伴也跃跃欲试。   一片嘈杂里,那些对话格外清晰。   “成哥,你也让我试试呗。”   “试什么?我可不像沈弋,对待个情人都大方的离谱。”   “你好坏哦......那我玩一杆总行吧?”   姜予漾心跳漏了一拍,回想起来,沈弋也只是跟纪随之简单聊了几句,并未让其余的都认知她的身份。   “情人”这个词刺进耳膜里,令她耳鸣的厉害。   沈弋尚未察觉,屈着食指擦过她的眼睑:“身家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专心点,嗯?”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问,今天沈狗火葬场了吗。   老规矩,掉落五十个红包,没评论的赶紧评论~   【上章评论精选】   天下的狗都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之后,毫不之情地自己躺平,还洒两把土最后狗啃泥,完了真香。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杪杪 4个;遇见古古 2个;Sandra.W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未来 5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是意意ya、手摇桃桃乌龙冰、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4-02 10:01:47~2020-04-03 19: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杪杪 4个;遇见古古 2个;咖啡冰冰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未来 5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是意意ya、手摇桃桃乌龙冰、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身家由她掌握,可是心呢?   这般的宠溺无度,究竟是抬高她还是抬高他自己?   她今晚脑子很混乱,视线内的台球不断模糊,只是如提线木偶随着他动作。   沈弋做任何事情都足够专注,他足够强大且势在必得。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单薄的手背上,她几乎能感知到身后人的心跳,不似自己的紧张,他淡然地俯下腰身,帮她调整姿势,接着瞄准最小号码的球,一杆击上,球与球之间的碰撞声格外清脆。   在场的人发出几声欢呼,都是在说他球技好的。   可沈弋球技再好,等会儿跟纪随之对杆的还是她,姜予漾没得选择,必须硬着头皮上。   眼见着她发窘,人群里有人笑着跟纪随之说:“纪少爷,人家可是现学的,你悠着点儿啊。”   “这妹妹看着跟个十八-九的大学生似的,等会儿哭了还不是得沈哥去哄?”   语气轻浮又浪荡。   沈弋仿佛置身事外,他长身挺立,一只手搭在台球桌边缘,在通亮的灯光下薄唇翕动:“学会了吗?”   如果她现在选择临阵脱逃,似乎会很拂他面子。   作为看客里“情人”的身份,她哪儿来的胆子去让沈弋的难堪呢?   姜予漾终究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和落落大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鸡毛蒜皮吧。”   沈弋拂上她柔顺的发丝,弹钢琴似的从发旋顺到发尾,如同爱抚一只爱宠,叮嘱说:“尽力而为。”   抱着鸡毛蒜皮的九球功夫,她赶鸭子上架一样跟纪随之开始了球局。   这场聚会从进来到现在,姜予漾一直挺心不在焉的,可她也不是脆弱之人,那么难熬的日子都一个人挺过来了,不就是供局上的人看看笑话么?   无所畏惧了。   没了那些七七八八的顾虑,她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球桌上。   沈弋刚跟她讲过九球的规则,理解吃透并不难。   九球最难掌控的是力度,必须用号码最小的球去击球,每击一杆,桌上的形势都会变幻莫测一轮。   几乎秉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观察好击球路线后,姜予漾就利索地进行击球,球桌上碰球的声音又快又急。   渐渐的,玩儿九球积攒了不少经验的纪随之应对她的球风起来都吃力的很。   外表看起来清清纯纯、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小姑娘打个台球怎么就这么飒呢?!   姜予漾打台球时,黑色裙摆不断摇曳,像丝绒质感的黑玫瑰。   腰身塌下,姿态曼妙,能看得清薄纱裙下隐隐约约双腿的腴白。   沈弋点了根烟,微眯了会儿,烟雾缭绕,他顿了下,又将身上昂贵的西装脱下,抱在臂弯里。   靠在暗红色的沙发上,他闲散着观战,目光却没从小姑娘身上移开过。   慢慢的回忆勾勒成边,初见姜予漾时,他只是受沈赫连的嘱托,说这姑娘是他老战友的独生女,务必好生地给接待回来。   距离沈荨车祸去世不过一个月,他就多了个年龄相仿的“妹妹”。   也是这样的盛夏,有的人永远停留在这个季节且再也回不来。   那是他第一次去到那样偏僻的小镇,古镇是当地有名的鱼水之乡,当属钟灵毓秀之地。   流水淙淙,建筑颇有古色古香的宁静感。   那阵子正是江南梅雨季,潮意很重,跟有时候还需要空气加湿器的京城大不相同。   行人匆匆,有些当地的孩子习惯了这样的多雨的季节,正跑着闹着在雨水里撒欢。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面容阴沉不定,下车后走了许久才弯弯绕绕来到给的地址前,权当是完成任务般机械地踏足进屋子里。   姜予漾只知道生病临终前,母亲说有人会将她接到新的家庭去,让她乖乖听话,不要忤逆不许争抢。   她谨记教诲,表现的格外小心翼翼,其实再怎么装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刚历经母亲去世下葬的十五岁少女。   外头的雨势正盛,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沈弋在一声惊雷里推开门,发出不大不小的吱呀声。   两人第一次见面,情况就不太美妙。   她手足无措,眼神不知道往哪儿放,见来的少年收了伞,伞尖在水泥地上沥沥滴水,形成一滩水渍。   他黑发沾了雨水,水珠划过清朗的下颌线,一抬眼,浓且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可那种眼神阴鸷的不像话,令她没来由地心慌。   待在小镇十五年以来,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姜予漾心知,这就是她寄住的新家庭的哥哥了。   他的开场白简单的只有四个字:“我是沈弋。”   怕沈弋下雨淋着后感冒,她挑了件从未拆封的帕子,用热水浸泡后递过去。   少年淡淡扫她一眼,表情说不上嫌恶,却淡漠的让两人硬生生划开一道分割线。   她拿着手帕僵持在空中,直待热气儿消散,才不堪地收回手,一双杏眼里布满了低矮远山环绕的雾气。   “沈弋哥......”她唤的很小声,几乎氤氲着哭腔,生怕他不接受这样的自己作妹妹。   沈弋讥讽地嘲弄了声,修长的手指搭在木椅边缘,声线冷的像腊月里的寒冰:“谁是你哥?”   像蜗牛去除了壳,小姑娘避开视线,眼圈半红。   沈赫连请了一群人跟他一起过去接人,见此情况都额头冒汗,谁都不敢出言相劝,怕得罪这位小少爷自己就饭碗不保了。   他单手抄兜,绕过她面前离开,到屋外阖了阖眼。   沈荨出生时,母亲生产大血崩,不久就撒手人寰。   原本,他也以为沈赫连会更爱沈荨甚至追忆逝世的母亲,可是没有,他另娶了林平芝,对待沈荨犹如冤孽避之不及。   沈赫连想接进家门的人,他应该会同样的厌恶十倍才对。   可是一想到那双泛着泪光的眼,少年心中某种牢不可破的东西像是松动了,顾不上更多,他跟随行的人交待说:“我要她。”   ......   受不得在场男人对姜予漾更多的觊觎,沈弋在中场休息时走过去给她环绕上自己的西装,上面弥漫着淡淡的大吉岭男香。   纪随之见沈弋来了,简直如同看了救星,哎呦了两声求饶说:“沈哥,您这哪儿请来的招财猫啊?我快输的裤子都没了。”   他忍着笑意问:“还来吗?”   纪随之见着台阶就下:“不来了不来了,我给姑奶奶说声心服口服。”   “我累了。”姜予漾放下台球杆,心里泛酸。   搞得纪随之也慌了,以为是小姑娘没玩尽兴,还得再来一盘。   沈弋的嗓音夹杂的仍是细风和雨,低声问她:“我可能还得在这待会儿,陪陪我?”   然而姜予漾还是机械地重复了一句:“我累了。”   似乎真真是不高兴极了。   在场诸位女伴,只要沈弋说让作陪,谁敢不给他面子啊?   也就姜予漾能有这个特权了。   他面色沉了几分,牵过她的手,顺着小姑娘的意思,声音却不似之前的柔情:“那我们就不玩了。”   半路离了场子,纪随之拦都拦不住,只能吆喝着众人再来搓几场麻将。   离开了会所,她肚子蓦然发出两声“咕咕”的响动。   中午忙活了许久拍摄准备,饭只吃了几口,之后又费心费力,晚上过来会所打台球,半天下肚就一杯果汁,饶是铁人都撑不住。   沈弋笑的痞坏,不怀好意道:“我说怎么没兴致了?原来不是累,是饿了啊小馋猫。”   天之骄子捧人的时候,恨不得一点一滴都照顾的周全,可这样的宠一定就是爱么?   他让司机调头去常去的一家日料店,看向侧脸陷在霓虹光线中的姜予漾:“这家行吗?”   “随便。”她的嗓音疲累极了,单单坐在那里,格外寂岑。   沈弋不明白姜予漾现下的情绪从何而来,勾过她肩膀,目光陷落到温和中:“回泛海再喂饱你。”   怎么喂饱,就看他想怎么玩儿了。   可是呢,她要的从来就不单单是这些。   姜予漾的反应有些不甚敏锐,手机在前座置物的盒子里响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   电话是林平芝打过来,女人的嗓音含着有事相求的笑:“漾漾,沈弋现在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的。”   沈弋接过她电话,眸色里闪过不快:“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   “原来你跟漾漾在一起呢。”林平芝打着哈哈,觉着这通电话没白打,婉转着说:“温芙这孩子啊挺好的,送过来的补品我都好喜欢,你有时间也替我回回礼,要不然我送啊,这姑娘都不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们沈狗沈狗的火葬场浇浇油(加加油)嘎嘎嘎   【上章评论精选】   今日自己挖的坑,明日跪着也要填好。   感谢在2020-04-03 19:44:42~2020-04-04 20:1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4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是意意ya、L、套路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感知到两人氛围的剑拔弩张,姜予漾侧过脸,干脆装不知情。   要不然还能如何,寄人篱下,她没得选择的。   沈弋冷笑了声,四两拨千斤地回怼道:“她送你什么礼物,您告诉我,我又不是送不起?您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儿,何必麻烦别人?”   林平芝在那边干笑了两声,似是没想到沈弋在温芙的事情这么不给她留面子。   “别这么激动,我就跟你说一声,让你上上心。”   她还在奢侈品店要配货,旋即找了个借口把这一茬给搪塞过去了。   “听纪家说随之回来了。”   “嗯,刚回来。”他沉默着,勉强疲惫地应着。   “这孩子吧虽说挺讨喜的,但这个年纪了还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还不是你摆平?怪麻烦的。”林平芝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说话办事都带着几分刻薄气。   这话表面是说纪随之吊儿郎当,实际是警醒他少管闲事,不要跟那群人走的太近。   沈弋不悦地撂下最后一句话:“我这边公司还要事忙,不说了。”   他做事很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次林平芝给你打电话,别接。”沈弋跟她交待着,稍显不耐烦地扯了下脖颈上的领带,形状漂亮的领针在暗处闪耀着。   姜予漾却不知如何回应,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怎么看都像白眼狼。   她已经失去了亲情,再跟林平芝唱反调,在这个家恐怕连一点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就像她来京城的第一个冬天,小镇无雪,那是小姑娘头次见满天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她开心的到雪地打滚,鼻尖冻的通红也不妨碍撒野。   她小心翼翼地筑了个雪人,大衣被雪水浸湿,滚的全是雪籽。   回家的路上,有个老爷爷在天寒地冻里卖烤红薯,姜予漾不管不顾地掏钱买了两个红薯,沈弋不在家,她就兴冲冲想把红薯分给林平芝。   姜予漾跑出去撒野的行为像极了活着的沈荨,这让林平芝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平芝的眼神她毕生难忘,那种厌恶、嘲弄,仿佛在说怪不得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   红薯是滚烫的,眼泪是滚烫的,大雪天里,跟天气一样寒凉的只有心情。   那个红薯最终凉掉了,沈弋回家瞧见,嚷着饿了就这么吃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吃完,还很洁癖地用帕子擦了下手。   从此之后,她的生活愈加如履薄冰,林平芝永远喜欢不起来她的存在,能称得上关心只是偶尔的施舍。   在凉薄坚固的城池里,只有沈弋算得上她暗无天日里唯一的破晓的光芒。   姜予漾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自嘲,现在,抑或是不久的将来,她似乎连陪伴着自己年少唯一的光芒都要失去了。   心跳空了一拍的瞬间,沈弋忽然执起她的手,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每每蕴着感情,总能勾的人心颤。   她记得两人磕磕绊绊纠缠到一起的第一次,他也是在上方用这般眼神,缱绻、温柔,引领着她奔向新的国度。   过程里,他话不多,两人用来交流的更多是眼神,从上之下,每扫过一个地方,都像蹿起的火焰。   可动作却不是如此,两人都没有经验,磨合起来疼的她眼泛泪花,他只蹙了蹙眉,带着零星的醉意继续帮她扩。   她如同涸泽之鱼,在后半程才沉溺到海洋的环抱。   ......   “手怎么这么凉?”沈弋的掌心很暖和,即使是冬天,也跟火炉一样,更不用说是在盛夏了。   姜予漾抽不出来,便由着他牵着,摩挲着彼此的指腹,接着开口道:“可能刚才会所里冷气比较足。”   他没什么反应,挽着她耳后的发丝,眸色潋滟:“那就把我的衣服继续披着。”   手工定制的西装,面料自然是上乘,价格亦然,可沈弋对待这些向来不怎么上心,脏了、坏了那就再换一件就是。   浸泡在夜色里的京城灯红酒绿,像一张嘴就能吞噬掉人的怪物,浮华又虚幻。   三里屯的这家日料店是他常去的,点的几道菜卖相都不错。   寿司、刺身拼盘、三文鱼、鳗鱼饭配上茴香酒,室内环境清新雅致,能听见很轻的筝乐。   灯光偏橘色,拓在他脸庞上,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柔和的像是梦境。   姜予漾抚平了裙子的褶皱坐下,看着他事无巨细地跟服务员点单和交待其他事宜。   肚子是饿的,可真等菜端上来了,两人都吃的很少。   姜予漾饭量不大,但也没到这么小的程度,更何况是饿着肚子的情况下。   沈弋搁置了筷子,眸色一暗:“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小姑娘明明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他只能往味道不好上联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有,挺好的。”   为了让沈弋信服,她又往嘴里夹了一大块三文鱼肉,却没想到胃里的恶心阵阵泛上,让她没忍住捂着嘴干呕。   沈弋立刻掏出绣着松竹的青色手帕,她摆手拒绝了,眼眶的生理性泪水盈然打转。   他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了,服务生害怕伺候不周,赶紧上前问候了几句,顺便倒了杯温水说:“您慢用。”   “放这儿吧,谢谢。”他温和的不带丝毫感情,只有姜予漾知道,沈弋越是这样,越是说明真的生气了。   这么些年,岁月磨平了少年周身的戾气,他愈发内敛,可也不代表没脾气。   “我没什么事。”姜予漾扯出个笑容:“大抵就是胃着凉了。”   沈弋起身过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用手帕给她擦拭着额角,帕子上晕染着很淡的松木香气,有静气宁神之效。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低声絮絮,却如平地一声惊雷,让她气息一窒。   两人之间每次都是他主动,可措施不会落下,沈弋的这种怀疑,一下子将她打的措手不及。   姜予漾睁圆了杏眼,垂着眼睫道:“不用。”   心里七上八下的,趁着沈弋买单,她才到卫生间去缓了一口气。   Klaire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听起来不喜也不怒:“陆朝野的事情是你处理的?”   “是的。”   “那个女人顶级难办,辛苦你了。”Klaire的道谢和安抚从来都是不带感情的,她回归原本的意图,介绍说:“我上次跟你说过,ICON总部需要我们引荐个年轻人过去,予漾,你是很好的人选,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予漾乖顺地说:“我报了法语课,还在学。”   Klaire满意道:“那就好,身为女人永远要记住,你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就连爱情,最好也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发生,否则你们之间走不长远。”   这句话像是个不轻不重的警钟,萦绕在脑袋,她听后恍惚了一瞬。   “总部那边的意思是最迟下个月启程,予漾,我们相处一年了,感谢你,我很愉快。”   她同样真情实感地回了话,可心里打鼓一样徘徊。   从洗手间出来时,沈弋正站在门外抽烟,他脊柱略弯,不显颓丧,有几分郎艳独绝的气质在。   朦胧的烟雾下,她朝他在方位走过去。   “真没关系?”他碾灭烟蒂,随后扔进垃圾桶。   姜予漾笃定说:“真不用上医院。”   “陪我走走。”沈弋微微俯身,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大吉岭香和淡淡烟味的交织。   这是两人第一次压马路,他配合着小姑娘的步子,走的很慢。   姜予漾松松垮垮地挽着他臂弯,两人怎么看怎么像一对金童玉女。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亦步亦趋,但沈弋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正在人行天桥上,天桥之下车流如织,世间百态,站在高处就能尽情俯瞰。   也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更好的并肩。   沈弋环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小巧的肩头,用手遥遥一指:“你看。”   她眺望远方,只有无尽的高楼大厦,里面灯火通明,无数人的夜牺牲给了这座城。   “投资第一笔的时候,我来这里做的决定。”沈弋悠悠开口:“只用了五分钟,我投资三百万,现在回馈给我的,是远超这个价目的市场估值。”   “有人说做投资的要有杀手一样的直觉,敏锐且迅速,那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悟。”他的气息喷薄在耳侧,酥-麻一片:“用不了多久,这一片,东边那一片,可能都跟沈弋这个名字挂钩。”   她感受的到,他身上的肆意张狂,还有从少年时没变过的果敢。   姜予漾也听的心潮澎湃,可越是如此,越能明白那种不匹配。   她喉头微咽,唤着他的名字:“沈弋,我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沈弋那句话有人说...出自今日资本的投资女王徐新。   怕你们瞎猜,说一下漾漾没有怀孕,没那么狗血嘎嘎嘎   不好意思来晚啦,二十个红包!   感谢在2020-04-04 20:19:09~2020-04-05 21: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是意意y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ghting 10瓶;尘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夏夜暖风在两人间游走,顺着披着的西服缝隙钻入五脏六腑。   姜予漾站在人行天桥上,居然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像从高空跌落,下面是万丈悬崖。   虽然在日料店里,那些东西她吃的少,却在有心事的情况不自知地灌下了许多茴香酒,口感又涩又烈,后劲儿起来,她根本招架不住。   也难怪吃下一块三文鱼肉就反胃的厉害。   长发扬起,发尾调皮地在脸颊打着卷儿,在明暗夹杂的光线下,她两颊酡红,剪瞳若秋水,可眼神毫不逃避,看起来不是一时兴起的打算。   沈弋眼眸沉静,像海浪翻滚前的平静,两相对峙地开口问道:“去哪儿?申城还是......法国?”   不难联想,她这个决定做的有多早,那本法语书还摆在家里的客厅上,就那么迫切地想离开他身边么?   他嗤笑一声,从盒子里抽出根烟,那支zippo打火机燃起火焰,可他的手停顿良久,也没把一根烟点燃。   讲真的,沈弋没什么烟瘾,沈家家风严格,在他少年时期老爷子就多有劝导,出格的事情是一件都沾染不得。   追溯回第一次抽烟,也是从做风投这一行开始。   所有的压力排山倒海一般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多少个待在公司顶楼的不眠之夜,他必须靠一根烟来提神。   他挑明那块遮羞布,言辞锋利:“还是说,除了我身边,哪里都可以?”   姜予漾眼瞳水濛濛的,欲说还休了好几次,最终没说出什么坚定的重话。   沈弋这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如此,想要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像极了骄傲的小王子,始终不肯放软身姿摘掉那顶皇冠。   似乎他这么做了,就不是沈弋了。   她想向前走,却踉跄了一下,栽倒在他怀里。   “漾漾,你该明白,我不会放你走。”她的去留,如同一枚骰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姜予漾的眼神空荡荡的,某种程度上,沈弋宁愿她现在愤怒、不甘,可是都没有,她只是迷茫地仰头望着,为什么他们会纠缠到两败俱伤这个地步呢?   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我想回家。”她干涩地挤出这句话,呜咽着说:“沈弋,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沈弋牵过她苍白且无力的手,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好,漾漾。”   “漾漾”这个称呼很亲密,他每次这么叫她,要么是高兴的,要么是带着恼意的,可现在是哪一种都不属于。   事实上,姜予漾喝醉了,比两人发生初次的状态喝的多得多。   他没看住,小野猫就这样违背意愿伤害她自己。   沈弋打电话过去,让司机到附近接人,直接回泛海国际。   可姜予漾说的回家是回古镇,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人喝醉后下意识寻找安全感的地方。   她从来没把泛海国际当做两个人的家,只能算是落脚点。   沙发上、Kingsize的床上、中岛台、浴缸里......都留下过两人动情纠缠的回忆。   可回归到当下,泛海的房子只是冰冷的铜墙铁壁。   一路上,沈弋的气场都相当低,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公司的、沈赫连的、纪随之的信息他都没回,后来嫌烦,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她睡得格外不老实,时不时说着糊话,词不达意,喃喃自语着。   肩膀小幅度抽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后来,沈弋干脆让人枕在他膝头,柔顺的发丝在□□飘拂,跟个毛茸茸的小宠物一样。   姜予漾伸手,扯上他的皮带,吐出的热气几乎是引火的源头。   真是一刻都不老实。   沈弋忍得脖颈起了几根青筋,她却跟没事人一样,招惹纵火。   他揉-搓着她的后颈,顺带着拎小兔子似的靠近她的耳垂,但力度很轻,绝不会让人叫疼。   车停在了车库,沈弋拉开车门,将东倒西歪的小姑娘打横抱起,她骨架小,抱在怀里跟团棉花无疑,软腻一片,轻的没什么份量。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听清楚姜予漾到底在说什么,她皱着眉头,口音软糯:“沈弋,你才是狗......”   沈弋:“......”   这幅模样了都不忘骂他,这小姑娘真离得开他么?   思及至此,他气定神闲地将人抱着去乘电梯,脸上的不悦被冲淡了很多。   姜予漾刚被他放下,脚都没站稳,忽然被人拉到门板上,手腕由他扣着,根本挣脱不得。   重重的吻袭来。   由娇-软的唇一路向下,烈酒的味道苦到发涩,可他仍甘之如饴地索取。   玄关的灯都没开,家里黑黢黢一片,唯有客厅的落地窗前,洒下外面灯火辉煌后星星点点的光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仰着脖子,气息交织,承受着发狠的掠-夺。   眼前的人是沈弋,可却是熟悉又陌生的沈弋。   唇舌之间,两人均品尝到了血腥味。   一吻终了,沈弋舔了舔唇角,甚至能感知到上面她刚刚咬下的齿痕。   小鹌鹑张开了獠牙,居然也能是小豹子。   醉酒后的媚态让他觉着甚是有趣,没忍住多逗弄了几句,紧实的腿顶开她并拢的膝盖,不依不饶地问着:“我是狗?”   “嗯。”上次在心里吐槽的话,现在放在明面上来,可只有在人醉了才敢如此吐露心声。   姜予漾用手背嫌弃地擦拭着唇峰唇角,似是真的像是被一只狗啄了一口。   沈弋被她幼稚且张扬的行为弄的没话说,嗓音放软了点:“乖,去洗澡。”   小腹的钝痛拉回了理智,一股暖流而下,她难以启齿,只能跟他干瞪眼不说话。   见她没动作,沈弋没得选择,上前亲自动手,用剥鸡蛋壳的手法三下两下剥离了那件吊带黑裙。   至于他的西服外套,早在刚刚的混乱交战里掉到地上,还被脑子正发懵的小姑娘踩了几脚。   空气不算凉,但姜予漾仍环抱着双臂,对待他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沈弋软硬兼施地跟她讲道理,嗓音郑重:“漾漾,你喝醉了,得洗澡。”   她吸了吸鼻子:“我肚子疼,不能做。”   这小姑娘喝醉了满脑子想什么呢?   他好笑又好气,顺着她的意思说:“不动你。”   趁着人发愣,沈弋煞是艰难地旋开淋浴喷头,试了下水温才给她冲洗。   纷纷扬扬的水花全溅到了深色的衬衫和西装裤的裤脚,他却全然不在意。   被热水冲的一机灵,姜予漾的面容在冲洗越发清丽,如出水的芙蓉,身上的皮肤无一处不是如牛奶般白皙细腻。   他挤了一团沐浴露伺候着,但姜予漾应激反应一样躲开了,格外乖顺地推阻着:“你别欺负我......”   欺负她?他现在这样都叫欺负她,那之前的事算什么?   沈弋哭笑不得,将沐浴露搓成泡泡,流露出仅有的对她的温柔:“不欺负你。”   草草冲洗完,姜予漾被他裹的和粽子一样,可她还是难耐地扭动着,快要哭出来似的看着他:“你没给我垫小翅膀。”   沈弋顿了片刻:“......”   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时,他问了好几遍东西在哪儿,姜予漾醉了就是典型的一问三不知,只是让他出浴室自己找。   将一片东西递过去时,她才肯罢休,又觉得不好意思,眼神醉的朦胧,水汪汪地看着他:“谢谢哥哥。”   沈弋转过身,灯火昧昧中,笑意僵在脸上:“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呀。”小姑娘哪儿有什么不妥,还是骄矜又乖巧地这么喊他。   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帮她洗澡,之前完事后看她累的慌,都是他抱着人去的浴室洗漱。   可她的生理期,他没花心思记过,也不知道她会痛的这般难耐。   高考前一个月,他忽然感冒了好一阵子,在家休养时高烧不退,那时候沈赫连和林平芝都在外地,根本抽不开身。   他烧到手臂发麻,嗓音更是哑的说不出话。   小姑娘放学回来,见敲他的房门没回应,才轻手轻脚地进来,格外轻柔地喊道:“哥哥,你没事吧?”   少年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姜予漾立刻放下书包,伸手过去帮他试探额头的温度,滚烫一片。   她用凉水打湿手帕,覆在他额头上,又将人扶起来喂药。   他虽然意识朦胧,却没忘记入口时药物的苦涩和之后粥的清甜。   这么多年,究竟是谁宠着谁呢?   给她盖好被子后,沈弋烦闷地踱步至落地窗前,这种一切即将脱离自己掌控并不好受,甚至让他没来由地不安定。   他将手机开了机,给许久没联系的沈赫连回了个电话,明明是亲父子,现在却可笑的形同陌路。   沈赫连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讶异,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的忤逆又嗓音沉沉地说:“老爷子马上八十大寿,即使你去墓地不回家,还是得回来一趟,要不然老爷子该不高兴了。”   全程没有提及沈荨一个字。   沈老爷子对这个宝贝孙子可是寄予厚望的,沈弋由他看着长大,生意场的杀伐果断很多都是受老爷子的点拨。   他回应的很简短:“知道了。”   父子间又是几瞬无话。   “还有姜家小姑娘,也一起带回来。”沈赫连交待说:“你想怎么玩儿我不干预,老爷子叫你回来,肯定跟你的终生大事有关。多余的不用我说,你得好好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喝醉了还能喊我,果然还是想着我的。   漾漾:醉了说你是狗就是离不开你,谁给你的自信:)   【上章评论精选】   沈狗每天都快乐的在坟头蹦迪哈哈哈感谢在2020-04-05 21:44:16~2020-04-06 20: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3349686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0瓶;42563115、套路的小仙女、L、Whitenois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温家与沈家是世交,沈弋与温芙曾见过面,但成年之后鲜少有交集,他连对方的脸都记不太清。   只记得女孩子穿的跟个瓷瓶一样,闹腾的很。   性子上还没有姜予漾一半善解人意。   沈弋看着落地窗外金色夜景的眼神一顿,随后摁灭徐徐燃烧的一根烟。   ......   阳光金灿灿地照耀进室内,将开阔的空间分为明亮与阴暗两面。   一夜无梦,再度醒来,她仍头晕的天昏地暗,刚睁眼又用手背覆盖着眼皮,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从酒劲儿里缓过来。   “醒了?”沈弋的声音在耳廓荡漾开。   身上没有酸疼的地方,那就是昨晚上没做,直到小腹难受地抽痛了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移开手背,眼神清澈的像是山间一泓清泉。   两人均是和衣而睡,仅有的丁点记忆在提醒着她昨晚交谈的不愉快。   可沈弋惯会宠人,现下自己身上清清爽爽,睡衣纽扣应该都是他帮忙系的。   距离太近,晨间的光晕半映在他脸上,将那双蛊惑人心的瞳仁染上茶色。   “还要我再帮你换一次衣服?”他戳破她那点小心思,笑意不加掩饰。   “不用。”   当然不会。她还没想好在说完自己的真实想法后该用什么姿态面对沈弋。   姜予漾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头发被扯的一疼,又躺倒在他怀里。   原来是沈弋刚才跟她靠的太近,手臂压上了她的长发。   “一早上就对我投怀送抱啊?”他一开口,就是夹杂着戏谑的吊儿郎当。   姜予漾看上去怒气勃勃,可说的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沈弋,你别太过分。”   “惹我们家小豹子生气了。”他还是对待宠物般,权当她昨晚深思熟悉说的话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清丽的面庞上神情五味交错,攥紧的手指捏成拳头又松开,试图将情绪冷静下来:“没有。”   直待沈弋侧过身让她的长发能顺利归位,姜予漾才忙不迭离他百丈远。   沈弋跟着她下床,睡衣扣子松了顶头两颗,露出里面一根串着玉佛的红线。   他是不信神佛的,可在自己生日当天沈荨出车祸去世后,这一枚玉佛就一直戴着了。   “今明两天我都要参加行业峰会,不回家住。”沈弋利落打好领带,罕见地跟她交待着。   姜予漾置若罔闻般没吭声,良久,她才拿出谈判的口吻:“沈弋,我昨晚跟你说的事情,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想什么?”沈弋慵懒地抬起眼皮,理所应当道:“漾漾,你不是小孩儿了,做任何决定不要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他怎么会觉得她是这么冲动的人呢?   更何况他都说她不是小孩儿了,做什么选择、怎么做选择难道还得由着他教育么?   心头的委屈泛滥成灾。   “我不是......”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的食指就贴了过来,他目光流转,最后归于死寂的一片汪洋:“不要一早上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沈弋不再多话,他自觉拉下了够多的脸面,可姜予漾仍毫不领情驳回了他的所有话语。   这次风投行业峰会规模很大,邀请的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沈弋的存在于其中是最亮眼的。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手头正攒着个东医医疗的新项目,无疑是各大记者争相报道的对象。   他模样矜贵,讲起话来也从容有度,不一会儿周边就围了一圈人,生意场的推杯换盏往往扭曲着盘根错节的利益。   乔颂虽然没跟这次活动,可也收到了不少前线发来的照片,她还要负责配合这次稿子的顺利产出。   看到报道上面说峰会要持续两天,那就是沈弋必须要下榻在主办方提供的宾馆里了。   她跟姜予漾约了好几日的逛商场,都被没时间给推拒了。   现在沈弋天高皇帝远,没了男人,还是姐妹靠谱吧。   这么想着,乔颂就火速编辑好了消息:「宝贝,想死你了呜呜呜,今天可以跟我一起瞎逛逛了吧?」   姜予漾看着窗边的仙人掌暴晒在阳光下,拉下上面的百叶窗,拨动着横片。   听到手机震动了一声才看到是乔颂的消息。   「好。」最近将陆朝野封面的事情解决了,烂摊子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留在外景拍摄时,不知道那位陆小姨还会不会继续作妖。   傍晚十分,夕阳像个咸蛋黄悬挂在半空,矗立的大厦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乔颂开车到了东方广场附近,等了会儿总算看见姜予漾快步向这边走过来。   她穿了件雾霾蓝的ol裙,可能是走的很急加上天气热,濡湿的细软发丝紧紧贴着绯红的脸颊,纯粹里蕴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撩人。   乔颂想,想做时尚编辑,或许还要具备一种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本领。   等她关上车门,享受到空调冷气的吹拂时才好受许多,京城的盛夏着实难熬。   “冰美式,给你带的。”   “喝不了。”姜予漾揉了揉肚子,微微叹息。   女生间的话题就很敞亮,乔颂知晓后只能吐吐舌头:“那我只能不客气地一人喝两份啦。”   姜予漾从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仔仔细细擦拭着被汗水洇湿的额角。   “漾漾你是不知道,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班主任那老头子还念着沈弋呢。”乔颂像是气的脸都绿了,吐槽说:“我昨天回学校看他老人家,结果老曹开口就是问,沈弋怎么没回来,可把我酸死了。”   说起来,乔颂与沈弋是同一届的同班同学,机缘巧合之下,姜予漾跟乔颂越走越近,七八年来,这份友谊早已是成长过程中不可替代的。   姜予漾将湿纸巾揉成团,认真道:“你和他都是曹峰的得意门生,不分伯仲的。”   “小乔。”   “嗯?”听见姜予漾语气的不对劲,乔颂在路口的红灯停下来,转过头看她。   “我想我要跟沈弋分道扬镳了。”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眼神黯淡了一瞬。   乔颂倒是不觉得突然,很沉重地叹了口气:“漾漾,我跟沈弋是三年的同班同学,他人什么样我很清楚,当初你跟他在一起,我就挺担心,他这人跟个骄傲的国王一样,很容易让你在感情里受伤害的。”   “我可舍不得看你难过。”   这话乔颂说的特别真心实意,两个人在一起不仅要合适,还需要磨合,可是就沈弋那种性子,磨合起来只会让姜予漾受委屈,他还浑然不知似的。   姜予漾阖着眼,嗓音里透着沉重的疲累:“我的顶头上司说总部那边需要人过去,她引荐了我,说是下个月飞法国。”   “这么突然?”乔颂提高了音调,将车停在了商场后头。   “还没给准信,但差不离。”   “漾漾,虽然我舍不得你走,但是事关你的前程,考虑清楚了我肯定也不会拦你的。”乔颂不遗余力地安抚她,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至于沈弋,不就是个狗男人么?我可不允许我的姐妹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去鸭店点个头牌都比他香,又乖又听话,享受当富婆的快乐可太幸福了。”   姜予漾被乔颂的骂人功力逗乐,接着随同这位主一起征战了一遍商场,大部分战利品都是乔颂的,她只挑了两件应季的衣服和味道相当柔和的香氛。   接下来一周,两人见面的屈指可数,沈弋在行业峰会后事务繁多,很少回泛海国际,恨不得睡在公司加班加点。   投资的东医医疗本来是行业看好的大爆,有人预测AI与医疗的结合将会是未来研究前景里最受青睐的人工智能应用之一。   可东医医疗最近闹出了不小的岔子,目前医患关系紧张也不是一天两天,患者家属报复医生的例子比比皆是。   就算是AI治疗也不能避免,有位患者家属在父亲治疗效果越来越差后直接上网编造东医黑料,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直接导致东医声誉受损。   作为东医背后的投资人,沈弋同样脱不了干系,他第一时间对东医那边的相关人员进行对接,了解到不是治疗的问题,而是患者不配合,导致病情加重,家属供不起费用,反而倒打一耙,对东医进行抹黑。   最终,沈弋花了一笔费用安抚患者家属,让东医召开发布会,对上述内容澄清,这才挽回了一轮口碑。   既然能用钱解决,就绝对不要闹到舆论上。   沈弋的眼底浮着淡淡的青色,这几天他都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他拿出打火机抽了口烟,却被呛了好几口,奶白的烟雾缥缈升腾。   “漾漾最近怎么样?”他眸色幽深,单手枕在脑后。   司机汇报说:“姜小姐还是一样,去上班然后买菜回家做饭,期间就见过乔小姐一个朋友。”   “乔颂啊。”沈弋淡淡应了声,继续靠着小睡。   姜予漾觉得最近真挺水逆的,本来想拿东西,结果不小心把玻璃杯碰倒,玻璃碎片碎了一地,有一片锋利地划伤了脚踝。   猩红的血液映入眼帘。   她蹲下来,收拾着残局,可一抬眼,就是周身气场凌冽的沈弋。   他蹙眉,快步走过来,语意里没有指责,反而是很轻的温情:“怎么弄的?我不在家,就把自己弄受伤了,嗯?”   “不要你管。”她咬着下唇,义正辞严地说出这四个字。   “漾漾,别跟我闹。”沈弋强撑着揽过她,娴熟地拉开抽屉,将医用酒精、棉签一一拿出来,相当轻柔地给她划开的伤口上药。   刚准备说话,他就瞧见了小姑娘睫毛上湿-漉的水珠,看上去可怜极了。   “哭什么?”这般情形下,沈弋还有闲心开玩笑调侃她:“不会是想我想的吧?”   明明知道他这人是故意激她,可姜予漾还是没忍住掉入他设好的圈套,“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喜欢歪脖子树呢。”   沈弋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的听力,小鹌鹑长本事了,居然敢说他是歪脖子树?!   话一脱口而出,姜予漾自己都震惊了,好像再多的挽救都没有用,她自暴自弃般放弃辩解。   他握着小姑娘柔软的腿肚,接着往上一抬,干燥的手掌不断游移。   她慌了神,耳朵染成绯色,顷刻间想要挣脱。   “沈弋,你别耍流氓。”   吴侬软语倒是多了几分调-情的感觉。   沈弋忽略不了那点反应,气息混乱道:“你别乱动,再动我就忍不住耍流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出门了一趟,来晚了,四十个红包!   今天是比不上鸭店头牌的歪脖子树.沈狗感谢在2020-04-06 20:58:41~2020-04-07 22: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是你的顾柠呢 20瓶;在上! 5瓶;Dyiii 3瓶;不知道该改什么 2瓶;套路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她知晓沈弋在这件事上一向很坦诚,从不藏着掖着,所以只能僵直了身子,由着他把药涂抹上去。   沈弋将医用棉签扔进垃圾桶,又察看了一眼她的伤势,幸好划伤的不深,不至于在美玉般的肌肤上留疤。   “药上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姜予漾语气很冷,又刻意跟他拉远了距离。   两个人待在同一空间里,却分坐在沙发两端。   初见少年,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逆来顺受,扮演好乖顺的角色。   可沈弋的光芒是耀眼的,七年来,他的名字成为了她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学时的姜予漾刚学着打扮,素颜好看,上妆更是一绝,隔三差五就有男生用各种方式表白,奈何室友说她活的跟个菩萨一样,清心寡欲地看都不看那群躁动的男生们一眼。   其实她不是真正的无欲无求,只是见过了最好了,其他的那些于她而言就成了宇宙里的尘埃。   真要放下沈弋,割舍的不止心头上一块肉,还有伴随他的影子将近七年的自己。   但没有人能一直活在过去,也是时候该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沈弋屏息凝神,揉着眉骨道:“让我抱一抱。”   她被拉入他怀里,感受的到今晚的沈弋确实累极了。   只不过他身上那种清醒的脆弱如同锐利的刀锋淬进她心脏。   权当最后一个真诚的拥抱,献给曾经最爱的少年。   一夜无梦。   惯常来说,沈弋的作息很规律,自制的可怕,无论晚上多晚睡,第二天都能按时醒。   但他今天早上没有,甚至在她醒来的时候还在沉睡,算是破了例。   男人眉宇拧着,下颌微抬,就算睡着了也是极为规矩的,不会像她扭动的像条麻花一样。   姜予漾早早地到了ICON,准备为陆朝野今天的外景拍摄布置下任务分配,喝咖啡的期间,她刷到了东医医疗的公关资讯,瞥过一眼就摁灭了屏幕。   她将长发自然盘起,左耳一侧别了个镶嵌着碎钻的发卡,丝毫不显俗气,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减龄。   还没到中午,天气就热的像个蒸笼。   同事喊她下楼吃饭,她应了声然后婉拒了,用手头的两片面包饱腹,还算能撑得住。   从到京城念书,姜予漾就意识到在这个盛大的城市里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一样,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向母亲撒娇的女孩了,必须得坚强一点。   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要努力争取,因为很多东西从手头溜走就不会回来了。   这次外景拍摄的主题是“盛夏·街头”,很符合陆朝野身上随性自由的气质。   只不过杂志社负责陆朝野外景这期的工作人员就得受苦了,顶着外头将近四十度的高温拍摄,每个人都像晒蔫儿了的草。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到了约定时间,他们还得如同伺候祖宗一样等陆小姨将陆朝野带过来。   姜予漾用杂志样刊顶在头顶遮挡阳光的暴晒,水润的杏眼微微眯着,细密的汗珠挂在鼻尖和锁骨上。   她抿了抿唇,试图让嘴唇不那么干燥。   小时候到了盛夏,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跳进满是荷花的池塘里游上两圈,很快能解暑,但现在她只能干站着,双腿微微麻木,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肌肤被晒的通红。   不远处,几个杂志社里与她一向不对付的人到阴凉地休息,眼神若有若无地瞥过来。   “这陆大妈也太过分了,等人过来了,让他们在四十度高温下晒个个把小时角色互换一下。”   “陆朝野挺有礼貌的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小姨?”   “姜予漾不是负责联系陆朝野的么?上次看她讨好陆大妈点头哈腰的,也不显磕碜,自以为拿下来别人,结果呢,别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见姜予漾过来了,其中抱怨的几个才停了下来,她们知道谁是Klaire身边的“红人”,明面上不敢造次,可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她呢。   人言可畏,可还没到足够强大前除了忍受现状也没有别的办法。   “道具那边还需要人去看看。”姜予漾不卑不亢地交待着。   谈论最欢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摆足了姑奶奶的架势:“谁爱看谁去看呗,今天能不能拍都是个问题,万一拍不了,耽误的也是大家的时间。”   她嗓子被烤的近乎冒烟,忍着不适说:“陆朝野会过来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完成好手头的事情。”   正在话头上,陆小姨摘下墨镜,姗姗来迟,轻轻拍了下姜予漾的肩膀:“姜编辑,我们可以开始了。”   “谁说拍不了,那以后可以不用参与拍摄了。”   陆小姨这种人背景强大,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丢了饭碗。   像ICON这种一线大牌杂志在与艺人方对接时,他们最好的姿态就是姜予漾那样,不至于得罪对方,但绝对能保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赶紧拿衣服和道具上前去。   拍摄的中场休息,陆小姨还自带了几把遮阳伞,让陆朝野回车上休息。   姜予漾还在连轴转,恨不得像个陀螺到处配合各组的进度。   陆朝野拉开车门,少年黑发微湿,眉峰上扬,眼皮形成一道深深的褶皱,桀骜中又透着股痞劲儿。   少年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她面前,将一杯未启封的水递过去。   姜予漾道谢的同时眼前突然眩晕了一阵,心慌的不行,脚软的几乎站不住,耳朵里像是灌入了过量的海水,嘈杂一片。   幸好陆朝野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他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就这么打横抱起了暂时没了意识的姜予漾,快步把人放进了车里消暑。   刚才还抬杠的女生愈发怒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说:“这姜予漾故意的吧,在陆朝野面前晕倒让人抱,要是把照片发到网上,估计他的女友粉要恨死了。”   有人劝解道:“你也少说几句吧,予漾一直在帮忙,不小心中暑了,怎么就是故意了?”   再醒来,她还坐在陆朝野的保姆车里,少年戴了一个耳朵的耳机,另外一个的白色耳机线掉落到她的手背上。   “你醒了。”   她眼神还是朦胧的,可少年的轮廓很清晰,能听见他清冽嗓音下关怀的话语。   “不好意思,陆先生。”姜予漾自觉不好意思,只能跟他客客气气地道谢。   “没事的,姐姐。”反差巨大的就是少年在私下一点不像在舞台上狂野,他很平和也足够绅士。   “也别叫我陆先生,听起来怪怪的。”他摘下另外一个耳朵的耳机,目光深邃:“叫我陆朝野就行。”   姜予漾明白做他们这一行很容易接触到圈子里各种各样的明星,像他这样没什么架子的倒是少见。   她莞尔一笑:“谢谢你啊陆朝野,给你添麻烦了,我公司还有事要忙,不能耽误,改天再还你这个人情。”   进退之间,度拿捏的刚刚好。   陆朝野:“那我送你回公司吧,这里太偏了,不方便打车。”   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姜予漾点点头,目光尽数是虔诚的感激。   一路上,她都装作闭目养神,不太想过多介入艺人的私下日常。   期间,陆朝野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推掉另一个综艺,到国外进修一年。   姜予漾无疑偷听,但知晓后还是很震惊的,像他这样热度如日中天的艺人,选择多拍几部剧多上几个综艺固粉肯定是最佳选择,但他偏偏低调的不行,剑走偏锋地选择继续进修音乐。   到了长安街,外头车流如织,陆朝野让司机找了个就近的地方停车。   她关上车门,脸上还带着甜腻的笑容,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正盯着她的男人。   沈弋靠在迈巴赫旁,指间弹了下烟灰,一双幽深的眼眸将她死死定格在原地。   也就是说,她刚刚和陆朝野告别的场景他可能都收之眼底了。   “上车。”他斜斜咬着那根烟,不给她多余的反应。   姜予漾莫名其妙被他带上车,沈弋靠近过来,咔哒一声将安全带给她扣牢。   全程他一字未发,看起来岑寂又落寞。   刚刚在陆朝野的车上,她一直没打开手机,现在翻了下手机上的电话和消息,全是沈弋打来和发来的,在她中暑昏倒的时间里,他似乎也在忍受一份煎熬。   姜予漾愣了下,声音凉薄如水:“我下午没看手机。”   说罢,迈巴赫就往三环疾驰而去。   车窗半降,热风吹拂,车厢内安静又昏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排排路灯如同白天鹅,分在道路两旁立着,光影明暗交错,落在他清隽的侧颜。   沈弋咬着腮帮子,眼神里涌出淡淡的嘲意:“姜予漾,你还没离开我身边,就这么急着找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醋死沈狗得了:)预告一下,你们要的火葬场还有最后一点点进度,冲鸭!   感谢在2020-04-07 22:52:23~2020-04-08 20:3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鲁奴奴 5瓶;手摇桃桃乌龙冰、套路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迈巴赫飞驰在三环的车道上,幻彩的霓虹被拖曳成飘带状的银河。   男人修长的指节搭在方向盘上,指甲修剪的圆润的齐整,手背蜿蜒起几条青筋。   沈弋从小培养起的气质让他说完嘲讽的话还能神色自如,目光始终如一地直视前方。   姜予漾沉默地望着倒退的风景,她不想解释了,反正也要离开的不是么?为什么还会被他这番话刺痛到骨头里呢?   漫长的夜笼盖在城市上方,皎洁的明月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噼里啪啊的雨滴砸落下来,宛若一首急切的钢琴曲,敲的人心头很乱。   京城的盛夏,就连一场雨都是来的这般猝不及防,空气里的燥热被吹拂干净,呼吸间尽是师清凉的雨意。   迈巴赫绕着三环跑了很久,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近几年,每当工作或家里有不顺利的事情,他都会选择开车上三环兜兜风,璀璨夜景尽在眼前,很能抚平人心里的躁动。   但今晚没有,胸腔堵着的某种情绪正在慢慢反噬。   半开的车窗飘进零星的雨滴,他额前黑发微湿,干燥的手心变得冰凉。   姜予漾很少见到这样情绪外露的沈弋,他骨子里那点离经叛道好像在今晚被全发激发出来,气质里沉淀的某种阴郁让她想起来第一眼的惊鸿一瞥。   也是如此,令人生畏。   “沈弋,你玩够了吗?”两厢对比之下,明明她是被质问的一方,可冷静的多。   “如果我说没有呢?”沈弋颤着眼睫,看向前方的眼眸一眨不眨。   姜予漾摇摇头,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沈弋生来如此,锦衣玉食,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又有什么值得花上几分真心呢?   她在附中就听说过他的不少传闻,放弃保送资格参加高考,教授希望他专注学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一毕业就参与了个风投的项目,数目还不小,简直清贵又疯狂。   他报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心思,再度开口问:“漾漾,不打算跟我解释么?”   “沈弋,我只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姜予漾很少反唇相讥,但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是一个道理,现在的状态下,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   温芙的事情他可以晾两个月不解释,陆朝野送了她一程她就必须解释么?   她蜷缩着,身姿佝偻:“我想回去了。”   可怜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奶猫。   姜予漾脑子麻木的不能转动,京城这么大,她居然找不到一个安身立命的位置。   沈弋镇定道:“漾漾,恐怕你今晚回去不了,老爷子今天八十大寿,你必须跟我一起过去。”   他兜完风,总算还惦记着老爷子交待的事情。   姜予漾心下一惊,这几天她真是忙过了头,连老爷子的生日都忘记了。   “我都没给爷爷准备大寿的贺礼......”   她有些内疚,被接到沈家时,她能感受到林平芝和沈赫连对自己的距离感,可沈老爷子对待她就跟亲孙女一样,经历过沧桑的那双手很温暖,冬天会牵着她到什刹海看冰,跟她讲这地儿之前有关沈万三的故事。每逢过年过节,还会给她买一些传统手工艺品。   沈老爷子对待沈弋就大不相同了,动不动就沉着脸色家法伺候,完全按照接班人那一套来培养。   “我的不就是你的,还需要带东西?”说起歪理来,姜予漾在他面前是占不到任何上风的。   车停在了万寿路的院子前,沈老爷子喜欢清静,说这地儿特别适合养老,晚辈就依着他的想法来。   雨势不减,下的整个京城烟雨朦胧雾蒙蒙。   沈弋给她松开安全带,从车上拿了把伞,长身玉立,黑眸沉坳,等着她下车过来自己身边。   她想扭头就走,可发现自己狠不下心反抗,老爷子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家里和睦,倘若看见她跟沈弋不和,必定要刨根问底,到时候两人的事情很可能纸包不住火。   对于身边为数不多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姜予漾不愿意让他老人家伤心。   刚钻入雨帘,她就被沈弋拥抱到怀里,十指交握,两人的手心都很黏腻,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鼻尖尽数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   男人的目光像是粘稠的麦芽糖,浓情且炙热。   姜予漾挣扎了一小下,却被他反握的更紧,沈弋说的相当放肆:“放心,他们看不见。”   直到入了院子口,她才得以解脱,刻意跟沈弋保持了适度的距离,装出喜气洋洋的神态来。   院子的廊檐下放了只鹦鹉,逢人就喊帅哥美女,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沈家大部分人都来了,看起来和气一团,寿星沈老爷子不知在跟谁弈棋,旁边沏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茶香幽幽,弥漫室内。   有人汇报说:“老爷子,沈大公子来了。”   沈老爷子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心满意足地赢了全局,眼神瞥过来:“你这小子,让一大家子人等你。”   是斥责的话语,却是宠溺的语气。   “这不是漾漾给老爷子您挑礼物了,耽搁了点时间吗?”沈弋惯会讨老人家欢心:“都是您顶喜欢的。”   老爷子捋一捋胡须,笑得合不拢嘴:“这还差不多。”   “漾漾走近点儿,爷爷好久没见到你了。”老爷子沉了沉声,目光逡巡了一圈:“瘦了,看起来都没几两肉。”   “得找个能把你喂胖的男朋友啊,要不然爷爷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城打拼。”   话音刚落,一种无形的氛围弥漫在她跟沈弋周边。   她一抬眸,果然跟他目光,沈弋则是肆无忌惮地将眼神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每次把控着,都能激起人的征服欲,不过喂胖了,丰腴也有丰腴的好处。   死流氓!死变态!   姜予漾回瞪过去,试图让他收敛一些,可沈弋笑意更甚,张扬的无法无天。   晚宴即将开席,桌上却还有几个空位。   林平芝穿了身花纹繁复的旗袍,一身打扮很是珠光宝气:“温芙被剧组那边牵制住了,加上今晚雨太大,今天恐怕是过不来了。”   沈赫连点点头表示理解,给大家杯子里斟满了酒:“那改天约一个她跟沈弋都有空的时间,两家孩子这么久不碰面,不能生疏了。”   温老爷子坐在沈老爷子旁边,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自家的孩子自己夸,骄傲地说:“芙儿是个贪玩的,平时是骄纵了些,但性子上善良平和那是没的说。”   原来这是借老爷子八十大寿办的一场温、沈两家联姻宴会。   怪不得,从沈弋带她进来开始,林平芝和沈赫连就一个眼神都没给过自己。   是啊,她一个外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配享受其中其乐融融呢?给人当跳梁小丑看的吗?   姜予漾有片刻发懵,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千根针扎过,将她那点底气膨胀成的气球给戳瘪。   难堪、羞愤交织,让她用于防备的自尊心冲到了顶峰。   偏偏桌上的温老爷子还在发问:“这就是姜家的小姑娘吧?看起来惯讨喜的,听说是做时尚杂志的,不知道芙儿有没有跟你们有过合作啊?”   沈家人现在这个态度,不就是因为她是沈弋名义上的妹妹吗?   失去父母、无依无靠,这么几年都是寄人篱下,即使她真的跟沈弋在一起,谁会觉得沈弋在当真?!   姜予漾颤抖着站起,桌上的红酒杯不小心被碰倒,猩红的酒液一下子洒上了她的衣服。   鼻子酸的要命,她垂着视线,靠着仅有的那点骄傲强撑着说:“对不起,我去清理一下。”   席间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一声巨响。   沈弋停下了把玩着高脚杯的动作,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白色的背影。   就算姜予漾中途离席也不会有人在乎,桌上仍旧高谈阔论、衣香鬓影,只当刚才的事件是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他屈指轻敲着桌面,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又顷刻站起,留下满桌人面面相觑:“我去看看。”   卫生间的门被他打开,姜予漾正用湿纸巾擦拭着红酒的污渍,却像在洗去泥泞。   沈弋弯下竹竿般笔直的腰,将人抵到卫生间冰凉的门板上,顺便腾出手反锁了门。   她心跳如雷奔,心头被各种情绪冲刷着。   呼吸纠缠,他长驱直入,撬开她紧闭的牙关,五指分开拢着她细瘦的腰部线条,将人有力地把控住。   姜予漾被搅-弄的双眼迷蒙,小声呜咽着,像在大海里不断沉溺,可总能让他扶稳继续在一叶小舟上飘荡。   她厌恶现在的自己,也不想再屈服了,理智如同摇摇入坠的高楼危塔,恨不得瞬间分崩离析,化为断壁残垣。   沈弋的温柔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薄情,她怎么敢奢望更多?   “嘘——他们还在外面。”沈弋将声线压低了几分,继续堵住她的唇:“我把你跟陆朝野的热搜撤了,有人刻意博版面。漾漾,中暑了怎么不跟我讲?”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评论精选】   沈狗秘技:挖坑(1/1)推进火葬场进度小能手   沈公子已经是火葬场的VVVVIP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来晚了一丢丢,追平的小可爱按个爪呀~让我看到你们嘿嘿~   感谢在2020-04-08 20:32:04~2020-04-09 22: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0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姜予漾也没想到下午自己中暑的事情被有心人拍到发到了网上,并且恶意炒作她和陆朝野之间的关系。   当然,在陆朝野那边公关之前,沈弋就动用了关系将这件事直接撤了。   她眼底氤氲起雾,眼睛里沈弋的轮廓虚幻到模糊。   沈弋松开了她的手,眼眸微冷:“漾漾,别跟我犟了,好吗?”   他指的不仅是今晚,还有以后。   她不想出去时被人看到刚哭过后眼眶泛起的红,只能不断压抑着喉头的哽咽。   现在的姜予漾像是被纸包裹的玻璃碎片,稍一靠近,就可能在平和的表象下扎的他满手鲜血。   红酒酒渍沾染上裙子上的地方已经皱巴巴一团,沈弋没让她继续清理,直接将脏了的湿纸巾扔进垃圾篓。   “等会儿回家路过商场你再多买几件。”他口吻稀松平常,犹如没有浪潮时的大海。   林平芝从宴席前离开,狐疑地站在卫生间门口,听了好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姜予漾正想开口嘲讽却看到了门外的影子,隔墙有耳,许多话在目前憋在心里更合适。   “叩叩叩——”林平芝敲了下门,用婉转的话语试探道:“漾漾,你衣服清理好了没有?先出来吃饭吧,要不然菜凉了。”   怕菜凉了?真是个好借口。   恐怕林平芝更担心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候沈弋给不了温芙一个交待吧。   在沈弋警惕她不要开门的时候,姜予漾整理好情绪,率先握上门把手,开门迎上林平芝探究的视线:“阿姨,我没什么事,已经好了。”   她可以喊老爷子叫爷爷,却不会喊沈赫连和林平芝一声爸妈。   林平芝讪讪地笑着,目光游走在两人中间,试图看出点什么端倪。   沈弋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看着林平芝冷淡开口道:“不是要去吃饭么?不要让老爷子久等。”   三个人重新回到桌前,宴席的气氛似乎还是跟先前一样。   姜予漾小口地吃着青菜,在众人举杯高谈阔论时,像个捧场的外人端着橙汁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喝的肚子都有些撑了,她还想给杯子里满上一杯时,那一瓶橙汁就被沈弋不动声色地给顺了过去。   他的嘴唇仍翕动着,正跟家里的几个长辈聊最近东医医疗的状况。   “东医这边我是想长线投资,尽快形成行业壁垒,提高市场占有率。”   “年轻就是本钱啊,扛的住风险。”   沈弋似笑非笑道:“一般般吧,扛不住的风险在这个圈子里只能提前出局。”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弋,无论是多么声色犬马的场合都能轻而易举地玩弄人心。   吃完饭,沈老爷子就请温老爷子进了书房,两家交情很深,晚辈们相视一笑,看电视的看电视,玩儿牌的玩儿牌。   有人喊了沈弋,他还是不动如山地坐在椅子上,怔忪地若有所思。   他有他的苦楚,说实话,他对温芙没什么感觉,也并不着急结婚,可施压对象是两家的老爷子,在今天这种场合里比起当场发作更好的是从长计议。   成年人做每一个选择都像在给天平加砝码,不可能头脑一热冲动行事。   可这道鸿门宴到底拖了姜予漾下水,两人隔着一层打不碎的玻璃,看彼此都是朦胧的影子。   姜予漾本就是不争不闹的性子,她安静地缩在角落里玩手指,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林平芝寻了个时机过去,脸上堆砌着虚假的笑意:“漾漾,马上就到你妈妈的忌日了,今年潭拓寺的住持邀了我过去祈福,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她先是愣了两秒,在心里计量林平芝这番话的用意。   “潭拓寺香火很旺,祈福也很灵,你来京城之后都没回过镇上,烧烧香也能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林平芝有条不紊地劝说着,正戳她的痛处。   姜予漾确实觉得自己挺不孝顺的,母亲去世这么些年,即使是清明节,她也没有刻意回去过一趟。   从来到京城那天起,她就在狠下心跟过去说告别。   “好,谢谢阿姨。”姜予漾在林平芝面前永远表现的逆来顺受、乖巧懂事,倘若有一天忤逆起来,那才是会让她生疑。   华灯初上,夜色浓稠如墨,祝贺完了老爷子的大寿之日,一行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沈弋没喝酒,意识还很清明,他带着姜予漾直接驱车回了泛海国际。   两人一路无话,空气里像是注入了有毒的水银,将今晚的戏剧性烘托的恰到好处。   姜予漾洗完澡后就闭眼假寐,只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后浴室传来的水声。   沈弋披了件浴袍,坐在客厅的桌前,他推了推平视镜,目光紧盯着电脑屏幕前的内容。   最近正是东医医疗的难关期,在全民创投的年代,一些企业表面风光,可气数不足,最终的结果不是破产就是被吞没兼并。   东医这一枚棋子是他手上最好的筹码,可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多了,自然容易出事,他恨不得一刻都懈怠不得。   业内有关他目前的名声很是模棱两可,但沈弋做任何事情都非常坚定,目前投资的企业里也从未有过败绩,可以说是VC(风险投资家)里一骑绝尘的典范。   在这种情形下,他实在难以分神去管两家意图联姻的事情。   听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姜予漾就慢悠悠睁开眼,拿出手机搜索着飞法国的航班,打算提前预定好机票。   姜予漾耳根子软,也从来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她只是比同龄的女孩子坚强一点,离开沈弋,放弃过去七年里为靠近他所做的全部努力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她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到房门口,安静地看了会儿浑身气质清冷又禁欲的男人。   只不过话还没说出口,沈弋就注意到了她,他招手,目光里糅合着些许疲惫:“漾漾,过来。”   是了,本就是打算今晚摊牌的,她没有犹豫,镇定地靠近过去。   沈弋将她圈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丝之间,呼吸喷薄,他喉头滚动:“你听说我,我不会同意跟温芙联姻的这件事。”   一句话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语给堵死。   “还有......不要去招惹林平芝,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   姜予漾想,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阻挡他跟温芙联姻的只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她自己。   如果她退出来选择放手,温、沈两家的结局就是和和气气,圆满的不行。   既然是多余的,那就主动走掉好了,又何必作践自己呢?   沈弋工作时会格外不苟言笑,对着一堆冰冷的数据一丝不苟,看起来格外薄凉又不近人情。   两人刚在一起时,姜予漾被他这幅斯文败类的模样迷恋的不行,常常会像小兽一样缩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看他办公,不做打扰。   那时候她正完成导师布置的论文,眉头拧着,看起来苦闷极了。   沈弋只匆匆瞥过一眼,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指点了会儿就能让混乱的思绪一派清晰。   可事态发展到后面,她总是控制不住,寻着机会偷偷亲他一口。   这种心情让她想到了沈弋那一届高考毕业,办了场轰轰烈烈的撕书运动,白色的书页像羽毛在空中四处飘荡,落的学校操场遍地都是。   许多高一、高二的羡慕地看着一切,在天地一片雪白的时候,她在花坛边见到了沈弋的课本。   少年的字迹刚劲有力,书上笔记很少,只有他记的一些竞赛知识点,像是找不到纸张临时写上去的。   她拿着他那本残缺的数学课本,小心翼翼地放好。   宛若得到了世界上最甜的一颗糖。   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就在自己身边,暗恋成真的滋味让那时候的小姑娘沉溺于镜花水月中,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回想起来,在沈弋面前,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   他似是习以为常了,仍跟从前一样搂着她的腰,姿态亲-昵。   “沈弋......”她眼睫簌簌发颤,唇边的笑意一圈圈荡漾,却不明媚,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自哀:“机票我订好了。”   沈弋抬手,关上了不停闪烁着最新数据的电脑,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接着一路往下。   她的脑海有片刻混沌,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贴上她绵软的唇,大掌扣着单薄的肩膀,眼神灼热,让她的心尖像是有岩浆滚过。   布料被掀开,接着他毫不迟疑地进行分开,沈弋将人翻至冰凉的木桌前,浅浅的一层黑发下,那一双眼眸寒凉的像是夹杂了冬天京城的冰碴子。   她痛苦地呜咽着一声,一连串的泪珠滑落脸庞,在桌面形成一小滩水洼。   实在受不了,姜予漾才在视线一片恍惚中开口说:“疼......”   他轻柔下来,可不眠不休,将她一同拖着漩涡里,看着身下的人吐纳吸气,要死要活,脸庞的红晕像是染上夕阳的云彩。   他给的都是荷枪实弹,没有阻隔,她比以往更快攀至顶峰。   感受到什么,她睁开了瞳孔,双手推阻着:“不要......”   他啄了下她的耳垂,说:“不在里面。”   他把这当做什么,两人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么?   姜予漾背过身,心脏像沉入了冬天的什刹海,被一片冰湖包裹着。   “姜予漾,最后一次机会了。”沈弋的浴袍一点儿都没乱,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火苗燃起又熄灭。   犹如两人初见时那般,他眼神毫无波澜地询问说:“你真想清楚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掉落一些红包吧!大家记得留言按爪爪~感谢在2020-04-09 22:04:59~2020-04-10 23:4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Dyii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yiii 10瓶;善良的橙汁 7瓶;手摇桃桃乌龙冰、套路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冷飕飕的空气顺着窗户的缝隙鼓动起窗帘,绕着她冷白的肌肤打转。   身体酸疼的不行,动一动像是要散架了。   姜予漾从桌上起身,哆嗦着手系好睡衣前襟的扣子,迎着他锋利如刃的视线重重点头:“我想好了。”   不会后悔了,姜予漾想。   沈弋的眸色逐渐变得严寒,许多话打好了腹稿,却最终没有脱口而出。   成年人的去留,不是一句“我求你不要走”就能奏效的。   如果这就是她这段时间考虑好后做的决定,那么他没有余地置喙。   “漾漾,你太不乖了。”沈弋摇摇头,将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姜予漾眼神里的光芒破碎不堪,觉得有些好笑,怔怔开口说:“沈弋,是你太骄傲了。”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继续等她的下一句。   少年时的沈弋对那些跟他告白的女生根本没兴趣,权当是一群吵闹的莺莺燕燕。   他不温柔,骨子里一直藏匿着桀骜难驯与生人勿近的气场。   即使大学毕业后,从出生就伴随的骄傲感也没被现实的棱角磨平。   “我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姜予漾很少咄咄逼人,但现在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在反问:“是不三不四、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一枚用了就可以丢弃的棋子?是不是哄一哄就能像乖顺的猫贴着你的腿蹭,这叫乖,是吗......?”   她的一字一词都太过冷情,几乎用那一段话否定了两人在一起后的所有。   沈弋咬着牙关,瞳孔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从来不知道,姜予漾会这么来想和定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又或者说,沈总跟我在一起,用了几分真心?”她笑的苍凉,像一朵被雨浇透了玫瑰,大雨之后只余下几片脆弱的花瓣。   沈弋没回答,他只是侧过脸,郑重道:“姜予漾,我不会跟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从小到大,没人能勉强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算是温老爷子的孙女,对于两家大家长殷勤的态度,他也能相当漠然地对温芙不屑一顾。   可能勉强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是纡尊降贵。   姜予漾一直觉得她跟沈弋在一起特别在像大海里游泳,周围没有浮木给她抓着,稍一沉溺,就会被迎来的浪潮给予重重一击,让她的心沉入海底。   总会疲惫的,不是么?   他抽出盒子里的几张纸巾清理掉了桌上的污秽,看着桌上擦拭的锃亮后两人的倒影。   “漾漾,晚安好梦。”他将纸巾揉成一团,空气里仍残留了淡淡的暧-昧气息。   这句话,像极了他给她最后的温柔。   姜予漾趿着拖鞋,转身去了客卧,保洁阿姨会定期打扫房间,那么她今晚也没有必要再睡在主卧了。   沈弋没有拦她,两人心照不宣地在今晚拉远距离。   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接着褪去浴袍,去到衣帽间换上一整套板正的西服,宝石蓝的袖扣冰凉且坚硬。   看着客卧的灯熄灭了,他才从桌前起身,过去摁了下门把手,却发现推不开,她在里面把门反锁了,防狼一样防着他。   不过他有这个家所有的钥匙,反锁了照样能开锁,只是多了道工序而已。   姜予漾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借着幽幽的壁灯,能看见她恬静的睡眼和眼睫上挂着的泪珠,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又哭过了。   被子之上,小姑娘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小腿亮的晃眼。   他将暖和的手掌贴了上去,冰冰凉凉一片。   无声的黑夜里,他微微蹙眉,拿了主卧的薄毯过来给她盖好。   沈弋知道她睡觉不老实,两人第一次纠缠到一起,她就哼哼唧唧了一整夜,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胳膊不撒手。   其实,他是个睡眠很浅的人,大学时甚至要用上眼罩和耳塞才能安眠。   那一晚,他一整晚没阖眼,由着她抱来蹭去,说着听不清的梦话。   清晨,通透的阳光盈满室内,姜予漾在金灿灿的光线里轻轻呼吸着,胸腔起伏,唇色嫣红。   他将人的膝盖分开,给了她睡梦中半梦半醒的又一次。   小姑娘到的很快,又因为哭的太狠,身体簌簌,破碎的话语跟小声的猫叫一样,稍微一勾,就能击溃他的理智。   回想起来,荒唐又疯狂。   后来,他竟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睡眠逐渐安稳下来,因为她改变了许多。   沈弋临走前将壁灯了也熄了,这是他睡前的习惯。   姜予漾每次都嘟囔说要他关了碍事的壁灯,他才合上书熄灯,让主卧趋于完全的黑暗中。   如今,她一个人睡在客卧,居然习惯地保留了一盏小灯。   迈巴赫就停在车库,他调头驱车,一路往君联资本的公司开。   夜空上隐隐约约响彻着惊雷,接着阵阵小雨飘洒下来,不同于刚才开往万寿路路上的倾盆大雨,这一次的雨像极了京城的春雨,纷飞的缓慢,聚集成雾变成小小的水珠。   到了君联楼下,沈弋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行至门口收伞。   大厦里仍亮着明晃晃的灯,明明快到深夜,这里还亮堂如白昼。   有人见他这么晚还回公司加班,赶紧恭恭敬敬喊了声:“沈总,晚上好。”   由着老爷子过大寿,他提前从公司离开,手头还有一些有待商榷的事情。   沈弋没给眼神,轻轻点点头,直接上了总裁的专用电梯。   电梯升的很迅速,上到了顶楼了发出叮铃一声,他迈步走向宽阔的办公室,四处敞亮,落地窗被雨浇的虚幻。   翻看完了公司季度财报回忆的记录后,沈弋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沉声问:“洲星那边报价怎么样?”   助理说:“沈总,洲星那边的报价跟您预想的有出入。”   他摁着眉骨,关上一堆记录的纸张:“洲星倒是很有野心。”   洲星给的报价很明显高于君联能接受的预期,一个小并购,对方还如此不知好歹、死咬不放。   “那就打价格战好了。”沈弋冷淡地说:“明天上午跟洲星再开一次电话会议,必须要价格压下来。”   沈弋手腕之狠戾也是VC业内对他名声褒贬不一的根源,但这是在京城,不是人人都能谈的起理想与情怀,生存才是唯一王道。   他挂了电话,手机震了两下,是温芙发来的消息。   温芙的微信头像就是《白昼》的剧照,图片上另类的装扮遮不住姣好的面容。   温芙:「沈弋哥,抱歉啊,今天晚上在剧组实在抽不开身,有几场大夜的戏要拍,没能去到沈爷爷大寿的现场,我准备了一些礼物送过去,你看看沈爷爷喜欢哪些?」   这个借口挺可笑的,如果想知道沈老爷子喜欢什么礼物,直接问温老爷子就好了,非要隔了一层来麻烦他,蓄意接近和找话题都让他一阵恶寒。   在温芙发来的消息界面逗留了几秒,沈弋就干脆地拉黑了温芙,上次发消息过来,他只是冷处理,免得贸然删人被恶心先告状。   这一回做的干脆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老爷子的电话就过来了,先是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要是不喜欢,委婉暗示就好了,你直接删掉了别人小姑娘的联系方式,搞得人家心里惶惶的,跑去跟她爷爷哭诉,问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爷爷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想太早被婚姻束缚,可我们家跟温家是世交,你小时候也跟温芙一起玩过的,怎么长大了倒是越来越生分了?”   “爷爷,你知道我的。”沈弋说的懒散又坚定:“从小到大还没人能逼着我做什么。”   “你都没跟人家见过几次面,就能断定相处不来吗?”沈老爷子在思想上挺顽固的,连连劝说道:“婚姻不是儿戏,门当户对才能对得起沈家的门楣啊,还是说你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这么不听劝。”   沈弋默了两秒,只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座家族抛来的大山,外人眼里他光鲜亮丽,结果许多选择频频受限。   “是。”他承认说:“老爷子,我非她不可。”   沈老爷子再无他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哪儿还有继续强求的理由?   “行,老爷子我老了,管不住你了,你忙吧。”   他从公司顶楼离开,枯坐在迈巴赫的驾驶位上,京城之大,他很少有今晚这种游离于这座城市不知道往哪儿开车的茫然。   恰好,纪随之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沈哥沈哥,出来遛弯不?不会还搂着予漾妹妹睡的正香吧」   沈弋一时无语,觉得这小子还真心精准踩他的雷区,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好不容易在调侃的言辞能占的上风,将沈弋怼的无话可说,纪随之那点儿小孩子心性又上来了,立刻骄傲的不行,乐不可支地补了句:「那就是搂了个寂寞喽。」   颇有吃瓜看戏的状态。   沈弋:「地点?我马上过来。」   纪随之正愁没人陪,屁颠屁颠回复着:「我定位的这家酒吧。」   他很少跟着纪随之到那些酒吧鬼混,比起嘈杂不堪的环境,他还不如一个人待着,耳根子清静。   刚到门口,远远的沈弋就瞧见了穿了身深蓝色卫衣的纪随之站在酒吧门口,稚气未脱,跟个高中生一样。   “你等的时间倒是多。”   “这不是为了等沈哥你嘛?等多久我都甘愿啊。”   “就你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吧,里面正躁动着,喷洒出的干冰与亮片将周围的氛围激发的愈发疯狂。   纪随之坐在沙发上,右手边又搂了个姑娘,看起来是个生面孔。   “叫沈哥。”他把着那姑娘的腰,颇有软玉温香在怀的意思。   那姑娘很识趣地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沈哥好。”   沈弋知道他这是国外留学回来了一遭,也不想对一些作风予以评价,纯粹看在纪随之的份儿应了声。   这家酒吧处处是他的熟人,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请他喝酒。   秃顶的男人瞥了瞥气场森然的沈弋,笑呵呵的:“这位是纪小公子经常提起的沈总吧?”   见沈弋身边空落落的,秃顶男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子推了一把,使了个眼色,厉声道:“到沈哥身边伺候着,还用我教吗?”   女孩子被推了一个踉跄,犹如惊慌的小鹿,站定在他面前。   沈弋眼眸深深,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女孩子立刻跑到男人身后,委屈地抽泣起来。   纪随之赔笑说:“不好意思啊,沈哥今儿心情不好。”   两人走了之后,纪随之才大了胆子,推着他的胳膊,八卦道:“沈哥,予漾妹妹魅力这么大的啊。”   纪随之只知道这么些年,沈弋身边只有姜予漾一个人,但并没有多想,对于他而言,见过了太多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在该玩的年纪是不可能收心的。   见沈弋没搭腔,他那点儿好奇心被激发的更加厉害,挤眉弄眼了一番:“玩儿真的啊,我们沈哥不会栽了吧?”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沈弋,能栽到一个小姑娘手里,倒是让纪随之感叹稀奇。   -   还剩不到十几天飞法国,姜予漾每天都被乔颂发来的一堆图片洗脑,香榭丽舍大道、卢浮宫还有一堆外国的帅哥,每次乔颂发到后面,话题都会变成她馋别人身子这一点。   这一周,她跟沈弋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在那一晚之后就去了申城出差谈项目。   她则是查了一些攻略,看到陌生国度的名字,不禁涌上几分怅然若失。   周末,是林平芝约她去潭柘寺的日子。   林平芝少见的,没有打扮的珠光宝气,佛门重地,她很配合地穿着朴素。   “漾漾,你跟着我一起进去吧。”林平芝对她永远都是若即若离,每次姜予漾觉得能跟她拉近些距离,女人就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尖锐。   后来次数多了,她就习惯于自己在这个家庭的定位。   不争不吵不闹,连有时候生病了,她也不敢跟林平芝和沈赫连讲,小姑娘一个人去医院拿药,左手打着吊针,右手还握着根笔写学校的作业。   时至今日,姜予漾还记得京城的寒秋,她一个人走在落叶满街道的大街上,呵出白气暖手,攥的是缴完费的医药单。   想来没有人是生来坚强的,都是生活磨砺所赋予的。   潭柘寺占地不小,环境清幽,夏日里绿树成荫,阳光透着叶间细密地撒下来。   姜予漾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也像是被这地方的幽静荡涤了一道。   烧香礼佛完了后,住持让邀请两人留了下来。   一番交谈,都是林平芝在聊,她安安静静地听,并不多做言语。   出门前,住持看了她几眼,寥寥数语,一言点破:“这位姑娘,好像正在经历人生的一个坎。”   姜予漾先是震惊了一番,又干净无瑕地笑了起来,轻声细语地说:“谢谢住持,我很好。”   林平芝走到一颗栀子树下停了脚步:“漾漾,听老爷子说你马上要出国了,真是太可惜了。”   她不解,不明白林平芝的可惜指的是什么。   “你在我身边待了七八年,我跟赫连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但你现在成年后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去国外了要照顾好自己。”   林平芝话锋一转,接着道:“还有......我们想着等沈弋跟温芙订婚那天,你来当伴娘,你这一走,倒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她僵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姜予漾想,自己唯唯诺诺,做了再多又怎么样?   对于林平芝这样一心嫁进来豪门的人而言,她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可以像垃圾一样想扔就扔,想捡就捡。   多么顺其自然又符合常理。   真的很难过,一个人。   姜予漾的心境应是比那年秋天还要寒凉。   此刻,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住持说的那个坎指的是什么。   她跌了一个大跤,重重地摔在了沈弋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预告,大喇叭:下一章漾漾飞法国啦~   沈狗你媳妇儿跑了,可以直接进火葬场鸟!!!感谢在2020-04-10 23:42:38~2020-04-11 23: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殇泪 20瓶;:-I 15瓶;小萬爱吃榴莲 3瓶;手摇桃桃乌龙冰 2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林平芝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温芙,也不想花过多的心思操劳沈弋的婚事。   她只是单纯的势利且虚荣,看中了温-家提出的条件。   当初,她既然有手段能让沈赫连忘记亡妻的痛,今日便能操纵人心,促进两家婚事的同时满足自己的利益。   姜予漾独自吞咽掉所有苦楚,她没有资格再去找沈弋问什么了。   即使他不喜欢温芙,也可能按照两家的步调走。   连订婚日子都选好了,难道还要逼她留下来观赏完盛大的婚礼,看着他掀开别人的头纱么?   她自认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做不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想法像一把锋利的冰柱,越想着越往心脏里沉浸一分。   刚刚在潭柘寺,姜予漾也学着别人拜了拜求了一枚签,后来才知道这潭柘寺求签最灵的就是姻缘,吸引了不少有情人前来参拜。   难怪林平芝要打着她母亲忌日的名号陪着自己过来。   潭柘寺位于山麓地带,地形曲折蜿蜒,平日里没什么游客更是僻静之地。   那一天,姜予漾没有乘林平芝的车回家,她等了许久才等来了辆网约车,让司机送她到上法语课的地方。   司机叹息着说:“要不是今天没什么单,就不会来这地儿了。”   “谢谢您愿意来。”她口吻平平,在清新空朦的山色里整个人显得愈发清瘦。   司机想吐槽的话也收回肚子,哑口无言了。   下车后,姜予漾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上飘着一层厚厚的铅云,乌压压一遭,让人下意识呼吸不过来。   法语老师一直很欣赏姜予漾,在课堂上小姑娘勤勉又认真,眼神里透着的坚定让她跟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   虽然法语的课时还没上完,但两人课下的交流还是十分密切的。   她抱着课本,下课后走到法语老师旁边,用流畅的法语简单说了下自己之后的课都不能来上了。   法语老师是个胖胖的女人,一头赤红色的头发,人群中个性很是鲜明。   听说消息后,她先是震惊了一会儿,又带着惋惜说:“予漾,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中国姑娘,无论做什么选择,但愿好运常伴你身边......”   姜予漾挂着甜丝丝的笑容:“相信我,我们可以在法国继续见面。”   “巴黎欢迎你。”两个给了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剩下的时间里,她仍按时去公司报到,偶尔处理一下样刊的琐事,日子过得缓慢且平淡。   同事知晓她得到去法国总部的机会后纷纷露出艳羡的神色,一些八卦的实习生不一会儿将她围了一个遍,让她多更新朋友圈,可以算在朋友圈去过巴黎了。   上一次中暑事件中看不惯她的小团体这回也收敛了许多,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风光一时。   在人声鼎沸里,姜予漾始终只是默许性地笑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陆朝野那一期的期刊发行后在网上卖的特别火热,不到一分钟,定好的发行刊量就被洗劫一空,还有许多粉丝在哀嚎没有抢到这一版的《ICON》非常遗憾。   这一期《ICON》的封面选择是姜予漾一手处理的,Klaire下放了权利给她足够的成长和进步空间,好在成果看到了反馈,杂志社的人也都打鸡血般欢呼着。   只不过在杂志发行后的第二天,陆朝野工作室就发了声明,陆朝野将奔赴巴黎进行为期一年的留学,除了代言外其他综艺、电影全线暂停。   一石激起千层浪,粉丝们更是报复性消费地购买了当期《ICON》的电子版,直接刷新了杂志近年来的购买数量记录,微博留言集体泪奔。   办公室里不少同事颇感震惊,姜予漾倒是算镇定的,上一回在车里她就听说了这件事,只不过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飞法国的前一晚,她刚办完离职手续,环顾了一圈陪了自己一年的格子间,接着动手收拾掉桌上的台历、多余的杂志期刊、还有许多工作计划表,零零散散的,将这些物件收进箱子的时候许多经历仍历历在目。   百叶窗下的那一盆仙人掌她没拿走,委托同事在自己不在京城的日子将它照料好。   傍晚,天边的晚霞烧的泛着红晕,极其绚丽烂漫。   姜予漾一个人看完了场电影,从影院出来时,正是京城的晚高峰。   这个时间,是高中生吃晚饭的点,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在路边随处可见,稍一靠近,就能听到嘈杂的欢声笑语。   曾几何时,她也混在这群人堆里,不谙世事,心情雀跃,期盼着遥远又缥缈的未来。   那时候的沈弋就是人堆里最明亮的少年,他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比起那些争分夺秒学习的优等生,他的成绩更像是易如反掌得来的。   在最关键时刻的高三,他还翘了不少晚自习。   跟沈弋的如鱼得水相比,姜予漾就属于典型的勤恳型选手,恨不得将课堂上老师讲的有用的知识点都记上笔记,晚自习往往也是走的最晚的那一个。   毕竟小镇上的教育很封闭,方圆几里就一两所初高中,跟京城的培养方式完全不一样。   面对成绩上现实的差距,姜予漾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过自己,或许是天赋不如人,后天如何努力都是追赶不上的。   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测试,她的排名更是一落千丈,原本在勤奋的助力下排在前段的排名一下子跌落中段,看的她心惊。   当天晚上母亲去世的梦魇让她哭着醒来,瞧见旁边有人影就不顾一切地抱了上去。   皎洁的月光下,少年的眼眸染上几分清冷,就这么任由着小姑娘环抱着自己的腰身,甚至没有形象地抽噎。   “沈弋......”刚要吐出来的一个“哥”字被她含混地吞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这里明明是她的房间啊,沈弋怎么会出现呢?   他拧着眉峰,往下弯了弯腰身,朝她绯红的耳朵吹了口气,见少女有反应地抖动了两下才露出恶劣的笑容,眼神间浮动着淡淡的嘲讽。   “你太吵了。”少年单手抄兜,话语间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   姜予漾知道沈弋不太喜欢自己,除了在沈家,在其他任何相遇的公共场合她都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当然,好像在那些场合,沈弋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   他一贯不缺朋友,跟谁聊都能说上几句,惯出来的少爷脾气,一身傲骨,谁都不屑为伍似的。   少女犹如抱了个烫手山芋,赶紧撒开手,擦拭着挂着泪珠的眼睫。   “抱着吧。”他波澜不惊,似在施舍什么恩惠。   姜予漾愣愣地望着他,白皙的肩颈垂下几缕柔顺的长发,清秀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少女还裹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小熊图案印在衣服上,裸|露出的脚踝肌肤呈现牛奶般的颜色。   纯洁中夹带着一丝初初绽放的媚色。   说实话,沈弋这一番提醒像是暴雨夜的闷雷,足足震的她心神激荡。   少年的腰身劲瘦且有力,环抱上去很是温暖,可她不敢贪恋,对沈弋的好心也半信半疑。   两人之间的界限太过于分明,所以本不该如此的。   “就这么怕我啊?”他嗓音不冷不淡,说完哼出一声嗤笑,带着他平日里一贯的骄傲。   谁怕他啊?!   她气鼓鼓的,杏眼睁大,居然真的豁出去一次,抱上了心心念念的少年。   回想起来,那是她十八岁那年最勇敢的决定了。   ......   确实,姜予漾有私心,她不知道那一晚是不是沈弋发什么善心了,但自己的心意是真的遮掩不住。   是喜欢的吧。否则也不会在相拥的一瞬间心跳加速。   知道沈弋在B大,所以那年高考填志愿时,在几所分数相差不大的学校里,她还是选了B大。   只不过大学里,沈弋依然是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对象,两人很少能碰面,聚在一次最久的日子就是过新年。   江南的小镇上,每年春节的天气都是湿冷入骨的,母亲腿脚不好,一到这种天气就只能卧床养精神,暂时停掉手里头绣旗袍的活儿。   少女完成好课业后就去熬一碗又苦又涩的中药,她曾背着母亲偷偷尝试了一口,结果像吃到了黄连,苦的好一阵子没缓过来。   真不敢相信,母亲每一天在喝的就是这么苦的中药。   昏暗的白炽灯灯光下,姜予漾也学着来辨识旗袍的做工和上面的绣纹,过程中不止一次被针扎到手,但一想到母亲对旗袍店的重视,她就又重新钻研起来。   来到京城后,每一年的新年,沈家都会在万寿路的宅子里过。   不同于她和母亲两个人的新年,沈家宅子恨不得沸反盈天。   屋内,沈老爷子还在下棋,其余的晚辈约着一起打扑克,谁输了就往谁脸上贴字条,以此来度过除夕这一整晚的守岁。   她没打伞,迎着细绒的雪花走了出来,没有人注意到。   京城的隆冬,如果待在没有地暖的室外,会觉得掉到冰窟里。   除了第一年过冬的不适应,姜予漾也慢慢习惯了这座城市的寒凉。   不一会儿,外头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厚重的雪堆几乎压弯了院子里的青松。   她没管冻的通红的双手,将买来的一小根烟花点燃,五光十色的夜景之下,手里的烟花燃出最夺目的光。   就燃放了一瞬,却足够绚烂。   由于是在院子后头蹲着身子,很快,她的脚就冻的又凉又麻。   正欲起身,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头顶,像顺毛一样揉搓了两把。   沈弋同样伫立在漫天大雪里,眼眸或许是因为雾气的浸润变得深沉又清澈。   “给我分一根。”他的语气不是命令式的,但姜予漾还是下意识分给了他一根。   很奇怪,洒脱又不羁的少年会喜欢一个人放烟花。   沈弋将棍状的烟花棒点燃,一片寂寥里他呵出白气,听的出来,他方才说话里轻轻的鼻音。   姜予漾借着烟花燃起的光亮,猝不及防看向他眼底,很空,像一团深不见底的池水。   她挪动着嘴唇,努力克制着神色提醒他说:“感冒了要喝姜汤的......”   嗓音又乖又甜,像铺陈在地面的雪,松软的不行。   沈弋打量了下她的装扮,光带围巾还不够,帽子、手套俱是服服帖帖的,他就一身米白色的毛衣,外头套了件薄外套,看外表格外抗冻。   “啰嗦。”他声音有颗粒状的沙哑感,嘴上说着嫌弃,但回到宅子就让张嫂给大家一人煮了一碗姜汤。   两人真正发生命运的交集是乔颂组的一个同学聚会上。   乔颂性子开朗,是沈弋那一届有名的级花,美的不张扬,为人也讲义气,跟她走的近的男生女生很多。   所以在同学聚会的邀约发出后,很多年没见的老同学一呼百应般聚到一起。   姜予漾也是被乔颂邀请过去的,她不是跟沈弋他们一届的,纯粹就是捧乔颂的场子过来玩玩。   刚一进包厢,她就瞥见了暗沉的光线里沈弋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不怎么参与同学里面的讲话,偶尔附和着笑笑,懒散又疏离。   “漾漾,你来啦——”乔颂热情的一声欢迎一下子让包厢的一群人把目光投视过来。   姜予漾跟乔颂聊了一会儿后就卸下围巾,端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小口地抿着果酒。   模样清纯,勾的一行男人蠢蠢欲动:“同学,你哪个班的啊?怎么感觉面孔很生,没见过。”   “我不是你们这一届的。”她垂眸,解释说:“我是乔颂的朋友......”   “那就是学妹了。”男人笑的放荡:“学妹,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   彼时,乔颂正忙着跟其他人玩骰子猜大猜小的游戏,无暇顾及她这边。   姜予漾踌躇片刻,想好了礼貌性的说辞,还没说出口,那个男人就动手动脚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挣扎了半天,头顶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迫过来。   沈弋一脚踹到了那个男人的背上,痛苦的他哼了声,倒在地上没起来。   “我的人,你他妈的也敢碰。”他很少说脏话,尤其是现在这般恶狠狠的那种。   姜予漾还惊愕在原地,沈弋就握着她的手腕离开了。   夜风凉薄入喉,冷空气如刀刃划过脸颊。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停了机,回荡着他那句“我的人你也敢碰”,在天寒地冻的时刻,心头涌入一股暖流,甜腻的抽丝。   那一晚后面的细节顺理成章又不可言喻。   姜予漾没想到沈弋会把她带到酒店,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洗完澡后,浑身透着珍珠一样雪白下的红粉。   他开了瓶红酒,摇晃着剩下的半杯,接着便如神明般踱步至她面前。   那双桃花眼里似是酿了醇香的酒,将她迷恋的七荤八素。   “接吻,会吗?”他挑着她下巴,笑意并不显著,恰到好处,犹如设下陷进的猎人,等着小狐狸自动上钩。   她摇摇头,局促地捻着浴袍边缘。   他的眸色变得幽暗,顷刻间俯身过来:“教你......”   气息被他占据,她眼神迷蒙,逐渐放大了眼前的幻影。   没有推开,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只是在痛苦与快乐两重极致的时候搂紧了他的脖子,喃喃自语地喊着他的名字。   沉溺其中,醉生梦死。   ......   并购洲星的事情以价格战的方式取胜后,君联在业内的名气愈发大躁。   在申城的这些天,新项目耽搁的时间太久,足足费了他的时间和精力。   回到明明累极,可回到下榻的酒店后,他很多时候难以入睡,抽烟抽的太凶,以至于后面几天他都在咳嗽。   下了飞机,助理还不怕死地劝他去医院看看。   他自然是回绝了,可也懊恼着,原本他自制力很强,说不碰就绝对不碰,离开了姜予漾,烟瘾倒是加重了。   回到泛海国际时,姜予漾刚刚收拾好行李箱,她跪坐在地板上,将衣服叠成豆腐块般整整齐齐。   两人的视线在平静中交错,空气里甚是冷寂。   她穿了件轻薄的灯芯绒短裙,上半身的排扣扣的一丝不苟。   “清好了?”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暗色的车流涌动,两边的路灯像金黄的裙带,装饰着城市的主干道。   姜予漾很平静地说:“快了。”   “用不用我帮忙?”他领口塌下,衬衫熨帖。   “不用。”她由跪坐的姿势站起,仰头望向他:“饭好了,吃饭吧。”   宛若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就当是最后的一餐,来了结漫长的告别。   姜予漾的厨艺没的说,两人刚在一块时,她总能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   那时候,沈弋接触生意场不久,要想在行业里站稳脚跟还需要费点时间,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得忙应酬。   她有时候会等他,一不留神就在沙发上躺着睡着,手头还摆着本时尚杂志,桌上的菜则是凉到彻底。   她的爱意纯粹且热烈,是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所以想不留余力地对他好。   他坐在桌前瞥了眼,今晚的一桌菜都异常丰盛,怎么看都不是两个人的份量。   自始至终,都只有姜予漾一个人在吃饭,他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   不是不饿,也不是菜不好吃,他吃不下,心上扯过一丝疼痛。   气氛像一潭死水。   她只吃了小半碗,收拾好碗筷后便走过去推行李箱。   沈弋的心脏猛然沉了一分,他缱绻地从后拥抱住她,嘴唇若有若无扫过她耳廓,放低了嗓音说:“太晚了,我送你。”   她甩开他的手,目光决绝:“沈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搭车去机场。”   他恨不得将牙关咬碎,无奈且纵容:“这个点不好叫车。”   “那是我的事。”她撇过头,不愿意再看他。   “姜予漾,你舍得么?”他眼神漠然,怔怔地望着窗外迷离的灯火。   一个反问几乎击溃她所有的心里防线。   透明的落地窗前,依稀能看见两人拉远的影子。   舍得么?喜欢了将近七年的人,待了七年的城市,一朝割舍,各奔东西。   可她无法说服自己留下来,是时候该成长,迈出这一步了。   姜予漾深吸一口气,攥着行李箱的手指指节泛白,一字一顿地说:“沈弋,我们分手吧。”   酝酿了太久,说出来倒是如释重负了许多。   沈弋不想为难她,嗓音沉沉:“我送你,好不好?”   姜予漾只是摇头,她背过身,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没有回头。   最终,她闭着眼眸,说的尤其毅然决然:“沈弋,这段路,我就陪你走到这儿了。”   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剩下的,不再相伴。   从今晚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还是那个不动声色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沈公子,愿他桀骜似少年,被人迷恋被人追捧,从不低头,绝不屈服,永远骄傲。   没有她的日子,他应该能照样生活的风生水起。   “砰——”   姜予漾关上门,彻底阻隔掉两人间所有的关联。   出门后,眼眶里止不住泛上泪水,滑落并沾染到嘴唇上,她尝了下,很咸很咸。   这一次的离开,让她抽筋剥骨,所以别回头了,向前走吧。   出门时,夜空上云层翻涌,恰逢京城多雨的时节,雨滴由小变大砸落地面。   姜予漾推着行李箱走在雨幕里,雨水打湿了发丝,黏腻在脸颊。   沈弋拿伞走到楼下,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步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空气里是十足的静谧。   到了门口,濛濛细雨里,姜予漾似是听到了后面的一声“漾漾”,可她没有停留步子,钻入车厢后,摁上了车窗。   网约车疾驰在路上,溅起一滩水渍。   到机场的路上还算畅通无阻,姜予漾是一哭眼睛就要肿的体质,幸好是晚上,坐在后座也看不出来眼睛肿不肿。   她给乔颂报备了一声,说自己快到机场了。   乔颂给她发了个一路平安的老年表情包,又说现在自己还在加班,要不然一定要来机场送她。   Klaire给她了发了一组《ICON》今年在巴黎举办大秀的图片,方便她提前做做功课了解,姜予漾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   刚进杂志社,人人都说Klaire是女魔头,超级无敌难伺候。   起先做她的助理,姜予漾也是怕的,行事畏手畏脚,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就要挨批评。   刚上任那会儿,一天恨不得接N个预约电话,还得详细地记录下妆发师、摄影师的档期时间,安排好机票和入住的酒店,半分差池都不敢有。   杂志社的人都说,也幸亏是她来了,不然谁伺候的了老妖婆。   重新返回到聊天界面,一条消息闯入视线:[到了报个平安。]   姜予漾没有回复,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沈弋所有的联系方式。   虽然今晚下了雨,不过好在航班没有延误,登机时间照常。   经历了重重检查,一上飞机,姜予漾就戴上了眼罩,她没有困意,只能慢悠悠地假寐。   一阵颠簸后,飞机直入云霄。   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见了,这座碾碎过她的自尊又燃起过她梦想的城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摘下眼罩,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人精疲力尽,广播里传来提示的话语。   姜予漾眯了眯眼,舷窗外阳光明媚,云层拥簇。   Hello,Paris.   巴黎,你好。   京城的雨下了一夜,滴答作响。   那一晚他伞骨尽折,走的背影极其落寞。   楼下的那颗银杏树不似从前般郁郁葱葱,一场雨后,叶子变得枯黄。   寒意飘散,不知不觉,居然快步入初秋。   对话框里,她的对话还停留在撒娇的话语上,但现在他一条消息也发不过去了。   沈弋坐在她惯常喜欢坐的高脚凳上,俯瞰着城市的车流,直至天明,一截烟燃烧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下一章入v,同样掉落肥章,更新时间就在今天中午十二点,追妻火葬场已经来鸟!!!评论给大家发红包鸭!   前三天的订阅对俺很重要,所以拜托一下大家,千万不要养肥mua~   下本开《独占深情》,可以到专栏里收藏一下呀,开文有红包么么~   合约恋爱/年龄差/追妻火葬场   斯文败类顶级律师x明艳骄纵舞蹈演员   1.棠宁年少时曾少女心动一发不可收拾,势必摘下宋启迟这朵高岭之花,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年期限内,她扮演好宋启迟乖顺的小情人,笑的逢场作戏,媚俗的惺惺作态。   可在后来的大雨夜里,她的心思彻底燃烧成灰,一到约定时间就如人间蒸发般洒脱离去。   2.著名舞蹈演员棠宁长相冷艳,气质不同凡俗,以一首《青衣》爆红全网。   有人戏称她的舞是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巡演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的后台,宋启迟将人拦下,故意在无人的消防通道里把控着她的细腰:“宁宁乖,续个约好不好?”   预收文《念你入骨》,大家有兴趣可以去专栏收藏~   特警x医生   不驯刚烈x恃美行凶   1.多年再遇,他警服熨帖,模样半颓。   明明手臂受伤的位置出血不止,却偏偏风轻云淡地将她视为陌路人。   仿佛可以就此遗忘与她分手那天的一刀两断,轰轰烈烈。   2.阮烟是外科医生里有名的恃美行凶。   一眼媚,两眼沦陷。   故意到季骁家敲门时,她红唇潋滟,妆容精致。   一门之隔内,季骁嗓音沉沉:“很晚了,回去睡吧。”   阮烟誓不罢休:“见不到你,夜不能寐。”   他拉开门,钳制着她下颚,眸子里像是落了火。   女人得逞般,故意在他领带落下一吻,“季队长,晚安。”   某天,特警中队的兄弟去季骁家做客,指着床头柜上的照片问:“照片上的姑娘谁啊?你初恋?”   他喉头一哽,随口答说:“就一小孩。”   一个牙都没长齐却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季哥哥,那是他的初恋。 第15章   ——   天幕渐变成鸦青色, 霓虹褪去, 一丝光亮乍泄。   沈弋一整宿没阖眼, 最后随意躺在沙发上小睡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手机电话吵醒的, 一声比一声闹腾,简直让人不得安生。   他睡眠本就极浅,此刻更是清醒过来,头疼的近乎炸裂。   见电话总算接了起来,小助理在电话那头缓了口气,生怕跨到雷区一步,谨小慎微地提醒说:“沈总,主管们都来了, 您看什么时间可以开会?”   “推迟到明天。”他一开口,声音哑的厉害。   助理也听到了他嗓子里的不对劲,想着昨晚上沈弋还在咳嗽, 该不是生病了吧?   “沈总, 您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沈弋蹙着眉峰, 表情不耐:“你要是不想这个月走人就让他们现在散会吧。”   听出来了, 沈总现在的心情是十级炼狱的不好,助理不敢多话得罪,赶紧当好传声筒去跟主管们说好缘由。   沈弋从沙发上起身, 太阳穴抽疼的厉害,胃里又空又灼热。   但没有丝毫进食的欲-望。   就连今早定好的开会,他居然也荒唐地抛诸于脑后。   向来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绝不对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但今天,他有些失控了。   泛海国际的这地儿寸土寸金,偌大的几个套房,本该是有些生活气息的,可现在环顾四壁,居然空旷的很,看起来都是一堆冰冷的家具。   唯一的“活物”居然是正转来转去工作的扫地机器人。   又矮又扁平,好几次这个小扫地机器人都卡在茶几下没出来。   小姑娘要是在家里,肯定会半跪在地板上,伸手去捞,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喜欢从后覆盖她,眼眸里充斥的是分明的曲线与莹润的肌肤,她受不住时,会转过脸低低哀求。   现在,他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慢慢的,沈弋试图在沙发上再睡过去一轮,一翻身,脑海里就浮现出姜予漾昨晚上说的那些话。   什么这段路就陪他走到这里......弄的人心烦意乱。   他想,姜予漾只是觉得这段感情需要一个冷静期,明明说好不会放她走的人是自己,可亲手弄丢了她的人也是自己。   就像沈荨给他过生日那天,明明昨晚上还在说给他买好了生日礼物,可在当天跟沈赫连大吵了一架,十五岁的少女正值叛逆期,冲出家门根本不顾后果。   ICU外,静谧的一根针都能听见,祈祷数次,等来的还是不治身亡的消息。   当沈赫连让他去接姜予漾回沈家的,他只是觉得可笑。   自己的亲生女儿刚出完车祸,他后脚就可以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到沈家住着,好似能弥补他心中那份亏欠一样。   沈弋摁着眉骨,没有了半点睡意。   穿梭到衣帽间,衣架上他的衣服分颜色季节整整齐齐熨着挂好,钟表一刻不歇地转动着。   专属于姜予漾那一格的衣柜没有清空,他仔仔细细看着那些衣服,才发现她留下来的都是他买给她的。   还有那些包、可爱的小饰品,只要是他送的,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归还给他,也归还给这座冰冷的城池。   他想,漾漾,你就这么想跟我断的一干二净么?   沈弋又踱步到双开门冰箱前,拉开把手,里面空空如也。   难怪她昨晚做了那么多菜,也不管浪不浪费,只是在临走前清空了冰箱。   沈弋长这么大以来,一双手都没怎么洗过碗。   如果现在姜予漾还在,知道他身体难受了,肯定会给他煮一碗清淡的粥,柔软又冰凉的小手会抚上他额头,嗓音着急里透露着十足的关切。   “沈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时候应酬晚了,小姑娘从来不做打扰,她懂事儿地一个人默默忍受,倒掉一次又一次冰凉的饭菜。   失望积攒够了,可没朝他说过一次重话。   姜予漾的性子是跟江南水乡融合到一体的,温柔又包容,像是寒冬里的温水可以融化掉所有痛苦的冰层。   安静下来,小姑娘就很没有存在感。   她在人群中无疑漂亮又夺目,但性子太低调,一群人里话不多,很容易被视作陪衬。   高中,他不止一次在高中时的一些场合与她偶然碰面,两人均是装作陌生人不认识,不想受学校风言风语的影响。   现在回想起来,他究竟是在排斥喊他哥哥的姜予漾,还是破碎不堪的自己呢?   ——   到了中午,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楼下那颗银杏树露出一截光秃秃的树干。   沈弋难得休息在家,做风投这一行,他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全国各地看项目、维持合作关系就是在给项目融资掌控。   就连剩余的时间,也要用来针对公司运营费心思。   不过只要他不去开会,谁又敢轻举妄动呢?   兴许是打小养尊处优惯了,沈弋还是第一次点外卖,他以前不太用这些,在爷爷家时想吃什么让厨子师傅去做就是了。   姜予漾第一年来沈家时,沈老爷子曾关切地问过她,吃不吃得惯京城这边除夕夜的年夜饭。   一些跟他平辈的毛头小子在姜予漾开口前就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家掌勺的可是大厨,别人想请都请不来的,哪有吃不惯的道理?!”   沈老爷子最不喜欢人插话,见状会用筷子敲敲碗,不怒自威:“胡闹。”   沈老爷子也是个有心之人,知道姜予漾故乡在江南,饮食习惯也偏那边的口味,思来想去就叮嘱了厨师做一道她家乡的特色菜,算是在细节上很照顾了。   不过此话不假,厨子师傅做的菜系天南地北的,着实给他养成了挑剔的口味。   姜予漾点点头,眸子里亮晶晶的,话音软糯:“吃得惯的,就是这道鱼,还能更好。”   满座皆是震惊,沈弋都停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下文。   “我没有说师傅做的不好。”她条理清晰地说:“师傅用的醋跟我用的醋不一样,用江南当地产的米醋,味道会好一些。”   厨子师傅附和着点点头:“确实,今天没买到当地的米醋,味道次了点。”   沈老爷子很少见到这样灵动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这群小子只知道享口福,还不如人家见多识广来的好啊。”   思及至此,胃里居然饿的难受。   眼花缭乱了一圈,他点了碗虾仁豌豆粥,预计送达时间半小时。   等外卖来了,沈弋接过,然后打开包装盒,只用小勺子喝了一口便摇了摇头。   是了,明明这么简单的粥,她熬的就是比外卖好喝许多。   沈弋将点来的东西一并扔进垃圾桶,看都没看一眼,食欲再次没了。   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上次你买的桂花糕,还有的卖吗?”   助理刚吃饱喝足,没了沈总在公司的日子,人人都松了口气。   接到电话后,助理先是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才连忙点头说:“有的啊沈总,就在咱们公司旁边的一家店,不过您估计不常去就没注意到。”   此前,他买的桂花糕有多的就分了些给沈总,也不知道沈弋爱不爱吃,现在看来,倒是偶然间投其所好了。   其实不是沈弋爱吃这东西,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带回来的桂花糕都是姜予漾吃了的,她看上去好像格外偏爱这一口。   那他就尝尝是什么美味好了。   助理风风火火到泛海国际敲门时,见到的就是与平日形象不同相同的沈弋,看上去有些憔悴和不修边幅。   他震惊了几秒,接着在沈弋泰山压顶般的凝视下走了进来,手里拎了袋桂花糕。   沈弋很豪气地转过去了十倍的原价钱,助理不敢吭声,只是环视了一圈,总觉得这房子哪儿怪怪的。   “沈总,你是不是搬走了什么东西啊?家里看上去空了很多。”   倒是个不怕死的。   沈弋洗了个手,用帕子擦干净水渍,抬眼看他,眼睫细密:“是搬了点东西。”   “我说呢。”助理笑嘻嘻的:“是嫂子让搬的吧?女人就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边折腾......”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即刻下了“逐客令”:“下午颐元科技那边要来人,帮我对接好。”   助理一听说来了新任务,脚底抹了油一样溜的飞快。   沈弋头一次吃桂花糕,只觉入口即化,清甜怡人,跟她的气质很是吻合。   如此一来,他又多拿了几块咀嚼吞咽下去。   夜色浓稠,遥远且空荡的天空悬挂着一两颗寂寥的星星。   沈弋下楼晚练完就去洗了个澡,他今天一天都花心思在转移注意力上面,这种煎熬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淋了个冷水澡出来,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的书房很宽敞,能满足一切办公需求,窗户面阳,平日里的采光也好。   桌上一堆商业计划书和述职报告,右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地球仪。   这东西是姜予漾买的。   他不会买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在风投里,任何投资都得是有意义的,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这句老古话一点都不假。   起了闲心,他转着那一个地球仪,上面生了锈,看的出来有些年头了。   从中国转到法国,他的指尖在巴黎那一小块地标停顿许久。   放下地球仪,沈弋才不慌不忙去接了电话。   又是纪随之这小子。   他不知道在哪家酒吧玩嗨了,估计有一些不干不净的瘾-君-子混在他们里面,人在局里,看样子是要他去捞人。   沈弋管不住,又不能放任不管,还是换上了衬衣西裤,迅速开车到了说的地方。   原来是有不知好歹的货色给他新交的小女友下药,被纪随之发现后,那人还想抵赖,如此一来才起的冲突。   纪随之重新拥抱京城的夜色,顿时神清气爽不少。   他还是死性不改的老样子,刚进完局子转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重新精神抖擞。   “谢谢沈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谁是他的好哥哥?他嫌恶地皱着眉头,携着京腔道:“滚你丫的。”   “别介啊,沈哥。”纪随之说话特别吃字,再配合他那点无辜的外表,总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但沈弋知道,纪家可是把他当害虫看着,还人畜无害呢。   纪随之咧着嘴笑:“今晚本来有个赛车局的,现在去时间还来得及,沈哥要不要来享受速度与激情?”   “我好多年没开。”沈弋着实不太像纪随之他们那个圈子里,一帮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公子哥,夜夜笙歌,不是混迹在酒吧就是赛车场。   “来啊——”纪随之央求说:“我那辆新买的帕加尼Huayra,哥你可以去试试手感。”   在家里也是转移注意力,去赛车场也是。   沈弋推拒不掉,答应了这小子。   赛车场位置挺偏,占地面积也大,还没到地方就能听见轰隆隆的引擎声。   少年时期,他也曾翘掉晚自习,单纯地享受着飙车带来肾上腺素的快-感。   后来则是觉得没意思,站在公司的大厦上,抑或是申城的陆家嘴,脚下踩的是钢筋水泥土,可是他觉得还不止。   无数人梦想毁于一旦,金钱投掷一空,是这些造就了资本,催生了高楼大厦。   还有什么比投资这样的游戏更有意思的东西呢?   在行业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每赌一次,都能看见一次未来的新浪潮。   就比如东医医疗,AI与医疗相结合的公司在国内很多都是空壳公司,他见过很多投资人,明白创业梦想不是靠着PPT和天花乱坠的理论就能长远的,唯有技术稳扎稳打才能推动一个行业持续前进。   赛车场上,赛程进行到后半段,最后一程,几辆车卯足了劲儿比拼。   蓝色兰博基尼冲线。   他看的没意思,去换上头盔和赛车服,毫不客气地开上了纪随之新购的超跑。   这辆车在全球是有限购数量的,也就纪随之这种败家的可以毫不犹豫地拍砖买下。   他起步不快,试了会儿手感,在最后几圈越跑越快,几乎在每一个弯道都能逼仄住对手的出路,毫不留情。   轰鸣声,确实挺能耗费激情。   摘下头盔,有人过来问能不能交个朋友,来这地儿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过来玩过。   沈弋昂了昂下巴,往纪随之站的地方一指:“他有时间,你找他陪你练。”   纪随之莫名被提及,丈二摸不着头脑。   但能感觉到,沈弋今天的表现,跟失恋了差不离。   “沈哥,予漾妹妹呢?”   “去法国了。”   纪随之:“......”   他是不是戳到沈弋的痛处了?!   都是男人,纪随之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说:“沈哥,被甩了没关系,男人么,你要是还喜欢予漾妹妹就得大着胆子上,不能怂,不能要面子......”   叨叨了一通,见沈弋还是面色不佳,纪随之轻声咳嗽了几声:“好事多磨,以你们两之间的感情,死灰复燃很容易啊......”   死灰复燃?!   谁跟姜予漾是死灰了?沈弋的额角跳了跳。   呵。   算了,纪随之是个学渣,挂在嘴边的四字成语就没用对过,他跟纪随之计较什么?   沈弋早早来到公司,扫视了一圈,见下属都懒洋洋的。   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召集高层管理人员继续开昨天没开的会。   沈弋最后来到会议室,助理到他旁边轻声说:“都到齐了。”   “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他的领带一丝不苟地打好,西装板正,光是坐在那里,气场就很吸引人。   “关于东医医疗,我们目前要走的是抢占市场份额。”沈弋一眼都没看资料,很多东西了然于心:“同等情况下,市场最理想的状态是七二一,东医的目标就是争做这个领域的七。”   只有龙头,才能在领域内屹立不倒。   “目前的情况是在东医发展起来后,许多别的公司同样迅速崛起来分食,尤其是我们的老对手。不可轻敌,但也要对东医有自信。”   会议完毕后,助理又将一摞打印好的颐元科技的材料放至总裁办公室,这些东西都需要沈弋来过目。   等到周五中午,他提前回家,为周末两天飞港城做准备。   家政阿姨来的时候能跟他碰面还挺震惊的,女人笑吟吟的,看样子岁数不小,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很少碰到沈先生在家。”   沈弋试探着问:“她跟你聊的多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很明显不过。   家政阿姨反应了几秒,忙不迭应声说:“沈先生说的是姜小姐吧......”   “姜小姐人很好。”阿姨眉目和善,一想到小姑娘就乐的合不拢嘴:“有时候会给我送她亲手做的小零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弋沉默了一瞬间,慢条斯理地卸下袖扣。   “哦对了,今天姜小姐不在家吗?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她都会在,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意识到自己言辞过了界,阿姨赶紧收了话,朝他弯了弯腰,接着做家里的清洁。   沈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一本正经地问道:“阿姨,你有她电话吗?”   “姜小姐的电话啊。”阿姨有些莫名其妙,两人不是一对儿么,怎么沈先生找姜小姐,还需要向她要电话的?   “对。”沈弋指挥说:“您给她拨过去。”   阿姨跟姜予漾来往多,平日里家政方面也都是跟她联系的。   见此情形只能掏出手机,找出通讯录拨号过去:“沈先生,我打过去了。”   一声铃声响起。   足足屏气凝神三十秒,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喂,阿姨,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每条都有!一定不要吝啬你们的爪子!按爪爪留言,关爱秃头作者!   然后晚上还有一更,具体时间说不准。   以下是碎碎念。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听《你就不要想起我》,更新完也看了评论区,看到了很多人觉得难受哈哈哈,这都是经历和过程吧,两个人都要在一段感情中成长,最好的姿态是势均力敌。   关于他们两的心路历程,我正在慢慢剖析给大家看哈~ 第16章   穿越三万里高空, 孤身一人来到巴黎, 也算是种勇气了。   阳光灿烂, 却不同于京城的盛夏,一切都是陌生的开始。   姜予漾落地巴黎不久, 还没来得及享受国外的风土人情,困意就直往上涌。   这个城市的节奏很慢,公交车的速度晃悠的她直点头。   下车后,姜予漾放大手机上的地图,还算顺利地找到了住所,跟中国房东交接好拿到钥匙后,就将带来的行李箱一并推进房子。   巴黎有规定,旧房不能随意拆除, 所以即使是在繁华的市中心也不会有高楼大厦。   她租的这套房子距离《ICON》巴黎总部上班的位置特别近,套房还算明亮宽敞。   接到家政阿姨电话时,姜予漾刚敷了个早起面膜, 端坐在桌前查看她的新任上司发来的邮件。   家政阿姨那边静默了数秒, 让她顿时疑惑地皱了下眉, 她眉形很好, 色如远山,与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相得益彰。   “阿姨,您还在听吗?”   她的声音夹杂着疲惫的轻沉, 但听起来仍是温柔舒心的。   沈弋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居然奇妙地冒出来了几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错觉来。   他嗤笑了声,哪儿有那么久, 怕不是自己魔怔了。   阿姨也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着以和事佬的身份在中间劝一劝应该没事,“沈先生他......”   沈弋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姨明白可能是两人吵架,为了打圆场,便撒谎说:“沈先生的袖扣有一颗我好像找不到,我怕不好跟他交差,就来问问。”   姜予漾还没换衣服,墨绿色的睡裙穿着很是清爽。   听完后,她内心一片平静:“他的袖扣不是一向分类到放在专格里吗?”   接着,姜予漾毫不在乎地说:“可能是他自己弄丢了,阿姨你别太有愧疚感。”   沈弋:“......”   最后还能甩锅给他,走了一天,本事是肉眼可见地增长了。   “对了阿姨,我以后不住那儿了,我昨晚的飞机,现在已经到巴黎了。”   需要告别的人太多,她都没有一一来得及解释。   “啊?姜小姐你这是?”阿姨一直拿她当房子的女主人看待,这位沈总虽然瞧着不近人情,但对姜小姐是实打实的好。   好好的一对璧人,怎么说各奔东西就散了呢?   “没什么,我个人的原因。”她轻描淡写带过来,体贴地说:“您好好照顾身体。”   阿姨鼻子一酸,这些年她做的家政数量不少,能遇见姜予漾这样的小姑娘算是一种福气。   沈弋攥紧了手指,用口型比着说:“问她剩余的衣服要不要拿走。”   阿姨如实转述后,姜予漾说的很淡然:“阿姨,那都不是我的东西了,既然是沈弋买的,处理权在他手里。”   沈弋扯了下领带,解开束缚,心上却像上了道枷锁。   “姜小姐,您跟沈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别人感情的事儿她不该多嘴,但到底是过来人,不希望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人一拍两散。   “没有误会。”她说的很决绝,半点余地都不留。   电话两头都陷入长久的寂静,沈弋抽了张草稿纸,笔锋锐利地写下一行字:“让她记得吃早餐。”   京城正值正午,时间比巴黎快六个小时,那边也才早上六七点而已。   姜予漾虽然会做饭,但工作一忙根本顾不上,如果不吃早餐,她定然是会低血糖或者胃痛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将她圈在怀里,像是荒-淫误国的一君之主,见小姑娘乖乖喝下药然后帮忙揉着她的肚子。   手感软滑细腻,像极了一只不设防备、只给他揉肚子的小猫。   现在,天各一方,两人间不会再有这样的温情了。   这通通话时长不超过五分钟,来的快,去的也快。   沈弋镇定下神色,之所以要找阿姨询问,也是因为他了解姜予漾的脾气。   不会发火,但对认定的事情很犟,既然能拉黑他的微信,就不会轻而易举将他从黑名单里解除。   他这回飞港城,就是为了去实地考察颐元科技。   创始人很有诚意,前几天他看过了他们的商业企划书,打算在当地见一面再详谈。   港城离姜予漾的故乡很近,车程不过几十分钟,位于钟灵毓秀的鱼米之乡,环境清幽。   沈弋让助理报备过去,在小镇上找家不算太差的酒店住着,飞到港城后就落脚在那儿。   助理一开始挺不知所以然的,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姜小姐的故乡不就是江南么?   沈总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颐元科技主做新能源,响应政策号召,在重点项目扶持下发展的还不错。   创始人柴骏在业内还算小有名气,一流院校毕业,毕业后就专注在创业上,年纪轻轻,身家可不低。   两人第一次见面约在了船上,流水淙淙,小雨敲打河岸旁的芭蕉叶,将那叶子衬得更加翠绿。   沈弋少有如此闲适的时刻,像一条绷着太久的弦突然放松下来。   船夫在船头划桨,他坐在船篷下,目之所及是绿水青山,云雾与之环抱。   上一次来,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都没来得及欣赏小镇的美丽,这回寻着机会能开开眼界。   “沈总,你尝尝这个。”柴骏给他倒了杯当地酿造的米酒,鲜香甘甜。   雨声很容易令人思绪放松,他浅饮了一口,觉得这味道果然不赖,是在京城享用不到的美味。   “挺好喝的。”   柴骏又向他介绍了当地的特产,比如街边的那家豆腐脑、南边的一家江浙菜菜馆,说的头头是道。   沈弋边听边想着,穿着校服的少女每天早上会去那家店买碗豆腐脑,路上要是碰见了下雨,也不知道会不会撑伞。   什么地儿养什么人,难怪他的小姑娘如此灵动鲜活。   青砖黛瓦,怎么会处处刻着她的影子?   柴骏感慨说:“我们做创业的,就像在划船,自己是掌舵人,大环境是流水,方向一错,肯定会产生偏颇。这地方也是我太太的故乡,我选择从京城来到港城创业,没点理想抱负肯定说不过去,时至今日,还不能满足眼前现状,既然投身到新能源这一行了,总得干出点成绩。”   沈弋沉吟片刻:“贵公司的商业企划书我仔细看过了,很符合我想要投资的一类。”   聊至夕阳西下,两人收了兴致,让船夫停摆至岸边。   他还记得,她说过很喜欢自己的故乡,可惜没什么机会回去,即便回去了也害怕物是人非。   结束了两天的考察之旅,沈弋从港城再次飞到京城。   当晚,他发了几张小镇的风景照,没用任何滤镜,光是在手机镜头下,照片就透着纯粹的好看。   照片一发,立刻引来列表人一堆人的点赞。   这事儿够稀奇,沈弋从来不发朋友圈,动态空白一片,弄得一些人想拍马屁都没处使。   这回机会来了,有人在下面发评论感叹说,他是不是去游历了一趟人间仙境,改天也带老婆孩子一起去游历一遭。   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   他心烦地摁灭了屏幕,不再看最新的评论。   公司里,大家还聊着沈总八百年居然发了一次朋友圈时,沈弋就回来了,步步生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办公室内,登时鸦雀无声。   表面上看起来风波不兴,公司的小群聊却是爆了。   [你们谁还记得沈总前两天说好开会结果没来公司的事?惊天大爆料,是沈总被女朋友甩了!]   [真的假的?沈总这种条件的,女人恨不得上赶着去,哪个女的这么敢不识好歹?]   [总之,你们最近都谨言慎行吧,失恋的大Boss不好惹。]   巴黎,浪漫又迷乱,来到这里几天,体验感确实是新鲜的。   她的上司是《ICON》的执行副总编,一个金发的男人,在时尚的嗅觉上相当灵敏,传闻有许多大秀不等到他来是不会开秀的。   只要他去,肯定是上等席位。   邮件里详细介绍了她的工位和职责包括着装要求,翻到最后一页,是一道开放式问答题,想来算是个小测验。   问题是说出她近年来最喜欢的一场秀和原因。   她填写的AlexanderMcQueen2018春夏RTW时装发布秀,这场秀风格复古,是她现存脑海里最独特的一场大秀了。   明天去公司报道,她今天还有时间去一趟商场买东西,要买的东西不少,又是一个人去,姜予漾只能在出门用便签纸暂且记着商品清单。   逛了一圈,购物车就塞的满满当当,然后排队结账找零。   回去公寓的路上,有男人主动过来问她要不要搭把手,她拒绝了。   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被陌生人送到自己的住处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买了一个需要自己组装的靠背椅,零件不算复杂,可图纸上没有详装教程,只有完工图。   难不成觉得人人都是动手小天才?   姜予漾深吸一口气,想起之前在泛海国际时,沈弋对着一对机器人修来修去,犹如神医妙手、枯木逢春,很快能让那些机器人重新工作起来。   组装一个椅子,对他而言就是小玩意。   满头大汗时,她收到了乔颂发来的一条消息,她先是发了一张图,上面是沈弋的朋友圈。   然后点评说:[漾漾,狗男人还去你之前住的苏镇,发个图配个矫情文字,惺惺作态!]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这章继续掉落红包么么哒!   上一章有好多评论都说的好好,感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感谢在2020-04-13 02:48:50~2020-04-13 23:5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5个;想回校吃汉堡啊啊 2个;啊啊啊啊啊啊璇、Karina、静夜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0瓶;不想未来、想回校吃汉堡啊啊 5瓶;缘分的天空、2905959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   大抵是骄傲的人总是相互排斥的, 乔颂一直看沈弋哪儿都不顺眼, 再结合自己好姐妹的遭遇, 看到那条朋友圈第一反应就是——呸!狗男人!   姜予漾站起身来,用纸巾擦拭完额角的汗珠。   她今天穿了件吊带上衣, 窄窄的两条带子交错在脖颈,外罩一件开衫,薄的清凉,随之动作外翻,露出的锁骨丘壑分明。   在身材上,姜予漾一直是很有骨感的女孩子,但也不是瘦的清汤寡水,该丰腴的地方丰腴, 一眼瞥去很有美感。   她拿起手机,视线停留在他发风景照配的四个字上面。   [江南无雪。]   那天,两人从局上出来后, 她就被他送到酒店安置, 后面的很多记忆像是热水里沸腾的泡泡, 一戳破就无影无踪。   可她始终清楚地记得, 早晨被他翻来覆去做第二次时,窗外飘雪了。   京城一下雪,势头就不小, 晶莹的、洁白的、胜似吴盐,落满了长安街街道的每一棵树,覆盖了历史悠久的故宫, 就连什刹海的表面也凝结成冰层。   只要她侧过头,就能看见窗外壮美的雪景。   他钳制着她下巴,放缓的动作让她软成一滩烂泥,根本无暇顾及外头的景色如何。   “分神了。”沈弋笑的明朗,在这事上他从不藏着掖着。   她窘的不行,声音轻的像漂浮在池塘上的柳絮:“下雪了......”   “很稀奇?”沈弋生在京城,长在京城,面对每年下好几场的雪基本无动于衷。   比起银色的雪,还是身下的小姑娘双颊酡红的色泽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不知道怎么回,只知道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初尝这事,昨晚太过紧张,神经一直未能放松,现在是彻头彻尾感受到了他的破土开疆,撑得厉害。   好半天没听见她的话声,他那点作乱的心思又涌上来,手指辗转流连,唇边挂着痞痞的笑:“姜予漾,说话。”   她难以承受这种逗弄,轻哼出几个字:“江南无雪。”   苏镇的冬天很是寒凉,每下一场冬雨,天气就要变冷一分,一年到头,很少见到纯粹的雪,即使有,雪籽落到地面也化成水了。   现在这种情形,他发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姜予漾不想深思,她远赴巴黎,想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也为了能在这个领域里做出点自己的成绩。   比起沈弋又从哪儿谈完项目欣赏风景,她更关心这个椅子怎么样才能组装成功。   [小乔,这个椅子怎么组装啊TvT]   [图片]   乔颂对着那张图横看竖看,居然没有半点头绪,发了个骂骂咧咧的小猫咪表情包。   [这真的是给人设计的吗?挠头。]   [不过你别慌,我朋友圈工科男多,肯定有人会。]   接着,她就把这个疑问求助于万能的朋友圈了。   五分钟后,乔颂得到了一张图,还是手绘的。   沈弋:[按照图上的步骤,不懂再问。]   乔颂:[?]   这狗男人是不是成心的?平时可没见他这么殷勤。   她的小脑瓜子转了转,顿时有了结果,沈弋是知道她跟姜予漾之间关系好,想先通过她打入内部,接着慢慢把她的漾崽骗走!   一定是这样!   沈弋:[哪里不对吗?]   乔颂:[我他妈谢谢你啊。]   说的极其口吐芬芳、阴阳怪气。   沈弋:[......]   他坐在公司的旋转椅上,表情凝重,又签了一份合同。   虽然是沈弋发来的,但乔颂清楚,沈弋不怎么用功都要在成绩上碾压自己几分,方法肯定不会有错。   由此,她心虚地将图传给了姜予漾,字里行间支支吾吾的:[组装的图是有了,就是......]   [没事,是沈弋发来的吧。]   姜予漾回的很干脆,她点开图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字迹,迥劲有力,张扬中又能窥见笔锋的端倪。   乔颂捂着心口:[我想着你应该短时间内不想看见他的做作行为。]   [无所谓了。]   话虽如此,但姜予漾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比划了下组装的零件准备继续。   乔颂恍然大悟:[对哦,分都分了,狗男人当个工具人就可以了:)]   工具人沈弋突然感觉太阳穴抽疼了下,近来他的身体不断放射出各种预警,似乎在逼着他休息。   不多时,他收了钢笔放进笔筒里,从旋转椅上起身来到顶楼的落地窗前,楼下的人来人往变成无数个点、交错的线。   银杏树叶黄橙橙的,秋风一扫,散落在地面。   短短几日之间,京城就入秋了。   纪随之被沈弋约出来时还挺稀奇,这位主难道失恋后不当工作狂了?!   沈弋把迈巴赫车窗下降,口吻冷淡:“上车。”   “噢噢噢。”纪随之愣头愣脑地上车了,“沈哥,你这是痛改前非了?!”   “纪随之,这个词送给你比较合适。”沈弋对纪随之的语文水平不抱希望,但真的不希望他将一些奇奇怪怪的成语强加在自己头上。   纪随之撑着胳膊,笑意不减:“那咱们今天是个什么玩法啊?”   “沈哥,我知道一地儿特不错,新开的pub,据说钢管舞特别吸人眼球——”   沈弋咬着牙关,一个眼神都没给:“你要是不想我半道给你丢下去,就乖乖坐好。”   纪随之耸了耸肩,得,他算是知道姜予漾一走,沈弋的脾气跟个炸-药-桶一样,看上去是两人分开之后的后遗症。   迈巴赫一路疾驰,很快到了目的地。   沈弋带他来的是一茶庄,店面古色古香,刚踏足门口,茶香就顺着空气四溢,浸润心脾。   墙壁上裱着“悦来客满是茶香”的书法,伴着丝竹管弦之乐,很能消解人心中的烦闷。   纪随之算是有些明白了,近期沈弋是做好了无欲无求的打算。   恐怕再这样下去,就要到普陀山归隐了。   纪随之不懂茶道,只能看着沈弋洗茶、泡茶,在袅袅的烟雾弥散时,端起热茶一饮而尽。   他看不过去,一语点破说:“沈哥,既然予漾妹妹对你而言这么重要,你当初干嘛欺负人家啊?”   沈弋拿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就那回你带她来我场子的时候啊。”纪随之叹息着:“我都看出来了她不高兴,你不会真没感觉吧?”   沈弋浅饮着上好的大红袍,舌尖似乎被热茶泼了一道。   原来她的情绪从打台球就开始了么?   纪随之干脆好人做到底:“沈哥,人予漾妹妹跟你在一起,看样子恐怕从来没主动开口要过什么礼物吧?这样的女孩儿,你放眼整个京城,恐怕都难找到几个。”   沈弋曾给过姜予漾一张黑卡,里面的钱绝对能保证她享受各类奢靡优渥,可她走之前将这张卡留在了房子的茶几上。   余额显示一分都没有少。   他喉头滚动:“我知道了。”   上电梯回到泛海国际后,沈弋的眸子愈发黯淡。   他一时间想起了很多事,比如姜予漾跟他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正逢大学毕业,事情多的要命,除了论文还得去各个公司投简历面试。   小姑娘坐在他的书桌前,荷叶剪裁的袖子露出小巧的肩头,眉头缩着,看上去像在解决什么难题。   明知道她很累,可他还是没把持住地将人折腾了一遭。   渐渐的,喉头涌上喝茶后弥留的苦涩,席卷整个胸腔。   ——   巴黎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   搬到新住处几天,姜予漾觉得自己差不多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睡眠质量也踏实下来。   对着全身镜,她仔细挑选着上班第一天的着装打扮。   在E-mail里,那位副主编温图尔只说穿着符合《ICON》的风格就行,但风格这个词太过宽泛,还需要她自己来拿捏。   一身衣服色系搭配相宜,不至于太夺目,但也能看出来用心。   从住所到大楼需要花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但以防万一,姜予漾还是早早地出门。   温图尔在业内的声誉很高,时尚杂志里,《ICON》被奉为“圣经”,他算是捧着“圣经”阅读的男人。   只有他无需跟着风向走,因为他就是创造的风向的人。   这些功课她在京城就做好,但一想到今天能见到真人,心情还是相当的紧张。   跟前台负责接待的人员用法语交流好后,姜予漾就跟着他的步子进入到这里平常办公的地方。   格子间整齐且有序,每个人都在忙碌手头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是不是来了新同事。   阳光洒满室内,在这里,她惊奇地发现有一个窗台上也摆了仙人掌,绿意勃发,生生不息。   但愿,她往后的日子也难如此。   姜予漾勾唇笑了笑,蹬着双绑带的高跟鞋走到温图尔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四周全是磨砂玻璃,隔着一道门,能看见金发男子正在办公,他很专注,听见敲门声也无动于衷。   引路的接待人员无奈地笑笑:“他就是这样,一工作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态度很诚恳,即使高跟鞋蹬的脚底酸疼也没开口抱怨。   终于,温图尔朝她给了个眼神,看样子是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温图尔的目光扫过她今天的穿着,内心似是有了判断,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试图用中文喊她的名字:“漾漾。”   “欢迎你来巴黎,期待你的表现。”   很蹩脚,但还算听的懂。   温图尔给她的职位是助理,但在她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得力的助理,那位助理跟了温图尔三年,凡事亲力亲为,基本与温图尔形影不离。   怎么看,她就像是个花瓶摆设。   姜予漾还是给了个落落大方的笑容,用一口流畅的法语向他说了自我介绍。   两人简单交流完,温图尔就离开了座椅,看样子是要去出席什么重要活动,走之前把身边那位助理也带上了。   温图尔戴上墨镜,直接进了门口那辆加长版的轿车。   她明白温图尔的顾虑,一个从分部调来的新手,能力如何还得考量。   凡事都得一步一步做起,她并不为此沮丧。   姜予漾则是回到格子间,在掌声与欢呼中加入到这个大家庭。   同事都特别友善,坐在她旁边的是个身材苗条的小姐姐,长卷发,似是对她之前的经历特别感兴趣。   中午的时候,他们弄了个聚餐,点的全是肉。   法国人的口味就是如此,他们的午餐大多数逃离不了那几样。   她抿了口红酒,胃口很小地动了两筷子。   有人问她怎么不多吃一点,是不是要保持身材。   姜予漾只能撒了个谎承认,不得不说,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不会做饭可能是要饿肚子的。   下班后,她惯常到街边的咖啡厅,等待时,熟悉的少年音色在身后响起:“姐姐,请你喝杯咖啡?”   姜予漾讶异道:“这么巧。”   这种感觉很神奇,之前在京城见过的人,这回异国重逢,无论如何都是温暖的。   由于是在法国,陆朝野并没有戴口罩,渔夫帽压低后,他的眉眼轮廓依旧清晰。   早听说过,他要到巴黎求学一年,但巴黎这么大,能相遇也是种意外的缘分了。   陆朝野点了杯卡布奇诺,在京城他连喝个咖啡都要受限制,到巴黎后倒是无拘无束了。   两人坐在一张桌前,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像荧幕上的大明星,跟邻居弟弟的形象差不离。   陆朝野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来巴黎工作啊?”   “算是一次历练吧。”她屏声静气,说的诚恳:“希望一切顺利。”   陆朝野点点头,笑的时候气质少了份桀骜,很是温暖:“我就在附近的大学,有时间一起喝咖啡。”   两人讲话时间很短,她现在专心在工作上,生不出其他心思,没有听他的建议,自己偷偷将咖啡的账结了。   陆朝野背了把吉他,黑色的吉他包抵着他笔挺的背脊,他说自己要去当地的一家酒吧试试当驻唱,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知道陆朝野一直是创作型歌手,每一首歌的词曲都是他原创的,一经上线,就是各大音乐平台的火爆推荐。   既然选择到巴黎留学,想必是为了学习到更多的音乐知识。   就是在酒吧当驻唱这事儿要是被他粉丝知道了,还不得疯掉?!   姜予漾以回家有事拒绝了陆朝野的好意,跟一位国内自带流量的艺人相处,像是每时每刻都有双眼睛盯过来,她并不觉得自在。   在夕阳西下时,两人分道扬镳。   当然,姜予漾不知道就这么一幕还能被陆朝野在巴黎的粉丝拍到并上传社交网络,成为营销号们的炒作之流。   沈弋看着纪随之发来的热搜截图,将手机甩到办公桌上,神色冷峻。   呵,什么野男人也敢跟他相提并论?!   助理推门进来,探了个脑袋:“沈总,有事?”   “我没事。”他松了松领带,眸色沉的跟寒冰一样:“召集各部门开会,之前不是有个法国的项目么?”   助理点点脑袋,倒抽了声凉气:“可是您一个月之前将这个项目给毙了。”   沈弋顿了半晌:“是我给毙掉的?”   他对不上心的项目不怎么考虑,基本匆匆瞥过一眼就让助理给回绝了。   助理莫名其妙地承认说:“是,您亲自毙的。”   “不过,您要是觉得可以重新启用,我这里还留着他们的项目设计ppt,要不然您过目一下再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急了!!!   这章依旧有红包,说个事啊宝贝们,因为我马上要上夹子了,所以下一章的更新在星期四晚上十一点,到时候三更哈~   感谢在2020-04-13 23:57:39~2020-04-14 22: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yiii 5瓶;小萬爱吃榴莲 3瓶;吴世勋老婆、略略略、尘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   沈弋没有当即回答, 但用钢笔笔帽戳了下桌面,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助理觉得这回没把老板的心思猜错, 立刻将一堆资料包括打印的ppt摊开在他面前。   “沈总,您请过目。”   一个月前, 沈弋翻阅过对方发来的邮件,Inskin是家移动医疗公司,总部在巴黎,刚刚完成两千八百万美元的A轮融资,表示很有兴趣与他共同合作医疗AI的临床应用。   当时,他考虑到东医医疗的战略格局一直在国内,就搁置了这一合作请求。   时至今日,沈弋觉得去飞一趟巴黎, 去当地考察后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   这一场会议来的很急,公司主管们被召集到顶楼会议室时分坐会议桌两边,面面相觑。   作为君联的决策者, 沈弋不是个独.裁者, 恰相反, 他非常尊重团队意见。   只不过在会议上, 他说话很不留情面,戳那些痛处一戳一个准,这些主管们只有敬他畏他的份儿。   助理将资料分发下去, 沈弋收了松散的姿态,微微抬眼:“大家先看看,五分钟后发表想法。”   由于是畅所欲言的“头脑风暴”模式, 那些顾虑也一一抛至台面。   如果要同意,那么东医与Inskin的合作是次全新的试验,不稳定因素更大,承担的风险更多。   没有人能完全的赞成或反对,讨论到最后,沈弋看了眼腕表,不打算拖他们加班,将去巴黎的计划一锤定音,决定半个月后亲自出差一趟。   临出发前,沈弋偶然得知了高中班主任因脑溢血住院了的消息,人刚抢救回来,状况不知道如何了。   曹峰身为班主任很受学生喜欢,他的课风趣幽默,即使哪个同学不小心睡着也能听见几个段子笑得清醒。   沈弋更是曹峰的“得意招牌”,他不止一次在之后的每一届学生中将沈弋的成绩与目前成就当故事宣讲。   迈巴赫停在了医院后面的停车场,他一气呵成关上车门,手捧了一丛满天星。   好巧不巧,乔颂摘下墨镜,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初秋,她裹了件薄薄的卡其色风衣,大波浪卷垂在肩头,眼神玩味地就这么看着他。   墨镜被她勾在衬衫前襟,乔颂虚情假意地笑了笑:“沈先生,祝贺啊。”   “祝贺我什么?”沈弋不觉得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乔颂说话直来直去,从不兜圈子,抱着怼死人不偿命的心态启唇说:“当然是祝贺你分手快乐喽。”   沈弋:“......”   他不想在医院门口发作,按捺下情绪,但脸色已然相当难看。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医院,明明要到的是一个地方,却相当形同陌路。   曹老师年过半百,这一住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返三尺讲台。   见人来了,曹峰想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   乔颂将手里花束放下,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话音柔软:“曹老,您现在还是养病吧,别因为我们来就折腾。”   曹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了。”   沈弋上前一步,握住那双苍老的手:“曹老师,您好好保重身体。”   “沈弋......未来要看你们这一代的人了。”曹峰眼角湿润,仍不忘勉励他。   “您放心。”   未来的浪潮如何席卷,还全看站在行业的这一代人能不能把握住机遇。   看的出来,老人家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两人看望后不好继续打扰他休息,一同从病房退了出来。   在曹峰面前,他跟乔颂还得装作同学情谊深厚,可一瞥见她脸上那点嘲弄,他难免心头不爽利,桃花眼里闪过锐利的光:“乔小姐有必要那么针锋相对?”   “不然要我怎么样?可怜你吗?”   乔颂耸耸肩,不以为意。   她为人处世向来如此,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沈弋的嗓音将至冰点:“我没有做对不起漾漾的事情。”   “哦......”乔颂挽了挽鬓边的大波浪卷,笑容明艳:“那就是说你想跟漾漾重新开始喽?”   不等他的回答,她语气凛然,笑意不减:“漾漾喜欢了你七年,你要不然也试试追求她七年?”   因为一开始就是被偏爱的一方,沈弋又怎么会知晓姜予漾曾经的少女心思呢?   少女时期的姜予漾将这些感情妥善安放,认定这是一场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   两人差距太大,况且沈弋那时候肆意张扬,表白的女孩子排成长队了也没见他看过谁一眼。   凭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身为姜予漾的密友,乔颂早就了解她的心之所向。   附中曾组织过所有年级一起去香山秋游,成片的枫叶像火烧云,一路踩过去,又像踏足轻盈的羽毛。   姜予漾收集了一片叶子后夹在书页里,她做成了一张叶拓画,旁边就写了一行字,是工工整整的小楷。   “我的小王子,别那么骄傲啊。”   就像接吻,只要他将头低下来一点点,她就不用追逐的那么累。   当然,乔颂只知道这叶拓画的存在,并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这张叶拓最终也没有交付到沈弋手里,他从来不收女生给的情书、礼物,夹杂在一堆东西的一张叶拓画被扔进垃圾桶,再也没能重见天日。   沈弋一时无话,他气压渐低,心口出现了一道裂痕,很深很深且短时间内无法修补。   最后,乔颂环抱着双臂,蹬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离去。   他仍静默在原地,眼皮垂下,遮住了双眸的情绪。   走廊上,有来来往往的医生和病人,由于不能大声喧哗,除了脚步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位小护士见他半天没动,上前关切道:“先生,您还好吗?”   “不好。”他面色僵着,五指紧攥,头也没回地走了。   准确说,是糟糕透了。   沈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人到医院楼下,现在送他去机场。   傍晚,京城天空的云层翻涌着,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远处的路灯慢慢亮起,驱逐了四下的昏暗。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站在摊边卖糖炒板栗,看起来热腾腾的,直冒白气。   他眼前自动浮现出许多年前冬日的光景,灰蒙蒙的天空总蒙着一层阴翳,路边的树干光秃秃的,寒风吹佛,冬日的京城就愈发萧索。   很快要高考了,沈弋还是选择时不时上篮球场玩玩儿,轻松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出校门时,他身边跟着一群打篮球的球友,叽叽喳喳聊着天。   正是青春期,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男孩子间私下会聊的禁-忌话题,他从来只是听听,不参与其中。   “那女孩儿正啊,长的很纯,像哪个女明星来着。”   “诶,就是裹的太厚,看不出来身材怎么样?”   “......”   本来没什么兴趣,他偶然瞥过去才发现是这群小子谈论的女孩子是姜予漾,她小半张脸裹在围巾里,眼睫忽闪忽闪的,像蝴蝶极轻的振翅。   小姑娘捧着一袋子,鼻尖冻的通红,里面的板栗热热乎乎的。   那时候因为沈荨车祸去世的打击,他接受不了姜予漾的存在,愣是半个眼神都没给。   这回看过去才发现小姑娘很灵动,皮肤白的如薄雪,见谁都是笑吟吟的。   她对他也笑过吗?他不记得了。   有人问他去不去吃饭,沈弋单手抄兜,说的相当不留情面:“你们收敛点儿。”   这么多年,学校附近卖板栗的还在,只不过不是那一家了,他的视野里也没有小姑娘的身影。   沈弋顿了顿脚步,径直走过去买了袋板栗,然后坐在后座继续等。   打开包装袋,糖炒的清甜盈满车厢,没吃几口,他就给袋子封口了。   也没见那么好吃,她怎么就吃到合口味就能笑的梨涡盈盈呢?   ——   来到巴黎差不多半个月,姜予漾已经习惯了在巴黎杂志社的生活,她坐在大屏的苹果电脑前,能闻到各种并不难闻的气味交杂。   由于样衣就挂在抬头可见的地方,那些衣料全是崭新的,所以会有种衣料味。   她的桌上放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清晨的活力全在于此。   不比在国内上班的严格着装要求,巴黎的人们相当松散,更乐意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就比如她旁边的长卷发小姐姐,穿着相当前卫并将此简称为时尚杂志编辑的打扮要义。   姜予漾还注意到,温图尔近来都只是中午跟下班时现身过公司,在巴黎,高级编辑、主编比普通员工还要忙碌。   有时候走廊上碰见了,温图尔身边跟着的女助理会完全无视她的招呼。   巴黎时装周开幕在即,在四大时装周里,巴黎的这场无疑是核心风向标,奢华且浪漫。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ICON》最忙碌的日子,杂志社里的其他人都像如临大敌,总有接不完的电话。   由于她是温图尔的助理,其他部门也不敢擅自让她做事,如此一来,姜予漾只能做着很基础的工作,给打印机里放纸,整理样衣,一切仿佛从零开始。   姜予漾毫无怨言,无论什么细活儿,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这样的人会让同事非常喜欢,那些基础活儿她做的比笨手笨脚的实习生好,大大加快了配合效率。   与往常一样,她去商场买了一些食材,回公寓的路上去了趟战神广场。   每至黄昏,这里会飞来许多洁白的鸽子,成群结片,有游客和当地居民给它们喂食。   她掰了点玉米粒,给它们分了过去。   不一会儿,陆朝野闲散地走过来,他坐在长椅上,卸下吉他包,这回学聪明了些,口罩、帽子一个不少。   姜予漾是靠那双眼睛认出他的,如平静的湖面,清晰地印着她的倒影。   她没忍住笑出来:“你这回不怕被拍到了?”   “所以我现在全副武装了,姐姐。”隔着层口罩,他话声闷闷的。   “我在这个广场上拉过小提琴,就前几天。”陆朝野会的乐器不少,并且每一样都很精通。   他没有任何防备,接着说:“本来只是学着那些街头艺术家玩一玩,哪知道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给我的小提琴包里放钱。”   姜予漾想了想那种场景,如果放在国内,恐怕热搜的会是“昔日顶流歌手如今靠街头卖艺为生”,想想还挺滑稽的。   她觉得笑的有些不厚道,又安抚性地补充道:“那只能说明你琴拉的好。”   姜予漾将手心的玉米粒递过去,眼神清亮:“要不要来试试喂鸽子?”   “好啊。”少年大大方方接过,看起来喂得不亦乐乎。   这是他在国内享受不到的快乐。   姜予漾慢慢才感受到,陆朝野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小孩子,有着独一无二的纯粹,只不过或许是经历的原因,他总是以高冷形象示人。   广场上,有卖鲜花的老奶奶,有挽着对方胳膊的热恋小情侣,她欣赏着这一切,似乎还不赖。   今天,陆朝野依旧不死心地邀请她去酒吧听他唱歌,姜予漾用了一样的理由回绝。   陆朝野无奈地耸耸肩,他可怜兮兮地问:“姐姐,你是不是怕你男朋友不放心?”   她哽了下,佯装镇定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是啊,所谓的男朋友也是前男友了。   她去哪儿,他会什么不放心的呢?   ......   同一时间,沈弋下了飞机,与Inskin派来的司机交接好,住在广场附近的酒店。   刚刚在头等舱,他进食的相当少,空姐端来的丰富食物里,他只吃了点水果,接着就是在睡觉。   浑浑噩噩,直到听到广播声意识才清明片刻。   趁着落日的余晖,埃菲尔铁塔的顶尖展露出橘黄色,像极了梦幻中的国度。   他看着鸽子飞来飞去,只觉无趣的很,广场上有个老奶奶正在做花束,很漂亮的小雏菊。   沈弋用法语询问了句这花怎么卖,老奶奶给她比了个数,原来她不能说话。   他付完钱才看到她身后的一把伞,一把透明的弯钩伞,很眼熟。   是姜予漾之前用的那一款。   他拿着一束小雏菊,蹲下身轻声询问着,这把雨伞是否是她买的。   老奶奶只是摇了摇头,可惜没办法说出是谁给的。   沈弋眼眸一暗,问她能不能将这把伞卖给自己。   她摆了摆手,看样子是不打算给。   这把伞是前几天晚上巴黎突降暴雨,她还来不及收摊,一个小姑娘去买了把新伞,又将手头的伞给了她。   他反应了一瞬,觉得心跳空了半拍。   世界上相同款式的伞那么多,怎么就一定是姜予漾给的呢?   沈弋回到酒店,便接到了纪随之的电话。   这小子在电话那头苦不堪言,因为他临时出国的行程都是保密的,沈赫连跟林平芝根本不知道。   没联系上他人,自然就想到是不是跟纪随之一起出去鬼混了。   纪随之是真受不了那种夺命连环call,毫不出卖他,只答不清楚。   “沈哥,我为你追求爱情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哎,有点心疼自己。”   沈弋:“......”   纪随之拍拍胸脯,很讲义气地说::“不过这个忙我是一定得帮的啊,沈哥你想想,要是予漾妹妹之后牵着别的男人的手,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这些画面如一根长针,牢牢刺着心口。   电话那头好久没声儿,纪随之讪讪地试图挽救:“沈哥,你别无能狂怒,要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沈弋被他说得头昏脑涨的:“纪随之,你可以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无能狂怒!!!这章二合一,十二点前发第三更。   感谢在2020-04-14 22:54:59~2020-04-16 21: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乔乔不可爱呀.、望月砂、小橙子、想回校吃汉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1瓶;知名读者、小橙子 10瓶;李赫海 5瓶;马嘉祺的心上人呀 4瓶;莫非爱吃麻辣烫 3瓶;Dyiii、小笼汤包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回到公寓, 姜子漾给自己简单做了几道家常菜, 一时间菜香四溢, 就是今天一个人吃饭时,她莫名其妙拿了两双筷子。   一开始去商场, 她多买了几双筷子,主要是备着家里有客人来。   但最近,会有谁来呢?   姜予漾摇摇头,魔怔般将筷子放回了厨房。   其实,这只是她的一点小习惯,之前等沈弋回家吃饭,她总是将碗筷提前拿出来。   忘记一个人,不仅是在距离上拉远, 就连曾经朝夕相处形成的烙印,都要渐渐剥离。   即使温图尔没有让她参与这次的时装周准备中去,姜予漾还是提前温习了历届时装周的大秀, 在本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有备无患, 总是好的。   翌日, 巴黎下了场大雨。   清晨像是傍晚, 窗外黑压压一片,暴雨如注,狂风猛地拍打窗户。   即使撑着伞, 她艰难赶去杂志社后,浑身的水渍还是不少。   同事们都在吐槽巴黎这该死的天气,这场雨下的格外悠长, 到中午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知道温图尔不重用她后,旁边的长卷发小姐姐似乎总是格外关照她一些,说他们晚上有个局,要不要一起来聚餐。   姜予漾同意后也邀请说:“或许你有时间可以来我的公寓,我会做饭。”   她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很惊喜:“是饺子吗?”   听着她蹩脚的中文,姜予漾宠溺地点头说:“都可以。”   但是温图尔的一通电话让晚上的局彻底泡汤了。   温图尔现在就在秀场,他戴着墨镜,看不透什么情绪。   模特在台上走秀,T台延展,灯光璀璨。   姜予漾先是惊讶,而后记下了他要的东西,没管倾盆大雨,撑着伞一头扎进雨里。   起码,温图尔会主动联系她,她的作用就不止个“花瓶”。   秀场前台风平浪静,后台早就乱做一锅粥,最后压轴的模特衣服尺码不合适,需要紧急用针线修改。   但由于不是普通衣服,是一件颜色由白色渐变成水蓝色的旗袍,在场人都不敢大动。   姜予漾赶来时,裙子已经湿了一半,手臂凉飕飕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让她看上去狼狈中夹杂着清丽。   收了伞,她被门口的保安拦下。   正愁要怎么说明缘由时,温图尔身边之前的助理斯嘉丽就来了,女人跟保安说了一些话后,她就被放行了。   温图尔是这场秀的“老佛爷”,谁都可以不到场,唯独他不行,所以是温图尔要求临时进来的人,自然可以破例。   看的出来,可能是怕被抢饭碗,斯嘉丽之前对她的敌意相当大。   斯嘉丽将人带到后台,简单介绍着情况和诉求,她的面色看上去很焦急甚至有些愧疚,这些工作本来该由她做好。   现在自己的疏忽大意,还要请姜予漾来临时补救。   母亲做自家旗袍数十年,一针一线都是有规格地缝制,每次为客人量尺码时,都要确保衣料的合身。   所以在改良尺码这方面,姜予漾算是有经验的。   她想起来某一年巴黎时装周的压轴大秀,用的就是美轮美奂的中国风主题。   由于时间紧迫,姜予漾动作很麻利,用剪刀在需要改制的地方剪出小口,沿着边线下去。   倒数第二个模特刚刚上台,这件旗袍改良完毕,压轴的模特上身后发现刚刚好,所有人松了口气。   但是没有更多时间庆幸,一个模特在台上停留的时间有限,几乎是刚穿上,压轴的模特就上了T台。   这件旗袍经由她手的改良变得非常合身,不仅如此,在有处理的地方,她同样加了点自己的想法,整个色彩的配合让人眼前一亮。   秀场结束后,温图尔让姜予漾暂时留一会儿。   他摘下墨镜,金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的搭配堪称奢侈品的精品。   温图尔不吝夸赞:“漾,你做的很好。”   “谢谢。”   得到了认可,她会心一笑。   温图尔点点头,满意地说:“有准备的人会得到奖励,所以这次巴黎时装周你也跟着我一起。”   ——   Inskin的创始人跟沈弋约在中午见面,为了符合他的口味,还选了家巴黎上好的中餐厅。   地点在蒙田大街,是这条街的核心地段。   说是中餐,其实也不纯正,多半都是做了口感改良。   那道烤鸭跟京城的做法就完全不一样,肉质说起来也很奇怪。   为了照顾到彼此,两人全程都是用英语交流。   沈弋的英文很流畅,发音纯正,连Inskin创始人听到后都笑着问他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   他抿了口红酒,谈吐气质均是上乘,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从容与自信。   创始人表示能见到他很高兴,两人在AI医疗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他对沈弋手下的东医医疗早有耳闻,这回寻求合作也是让双方共赢。   一餐饭吃完,窗外暴雨未歇。   沈弋扣好西服纽扣,下楼就瞥见了来接自己回酒店的车。   雨刷器不停晃动着,他坐在后座,西裤口袋就装着一个打火机和一个钱包。   钱包是姜予漾给他挑的,很精致的一款,也不知道小姑娘攒了多久的钱才能给他买上这样的礼物。   只记得,她开心地将礼物交付于他,眸子里像是有漫天星辰。   车窗外的景色倒退着行过,他凝眸望着空濛的一切,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站在秀场门口,眼神望着如瀑的大雨,她握着伞没撑,身子因清冷佝偻着。   看样子是在等雨停。   “停车。”他出声,嗓音像是湖面荡起的涟漪。   司机不明白沈弋突然之间怎么了,但还是照做地停在街道路口。   他从车上拿起伞,推开车门,雨滴砸的伞面轰轰作响。   视线全是雾蒙蒙的,跟上回她从泛海走的那天一样。   姜予漾还在等车来,手头没纸,只能等到回杂志社再擦干衣服。   她垂着脑袋,正好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双精致锃亮的皮鞋,往上是男人西装裤下笔直的双腿。   能将西装穿的这样清冷禁-欲的男人,姜予漾只想到了沈弋的名字。   沈弋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出现,桃花眼里的情绪暧-昧不明。   突然,姜予漾大脑空了很久,她张着唇,最后吞没了质问的话音,贝齿轻咬着粉嫩的唇肉。   视线有意躲避他,两人之间沉寂的不像话。   无暇多想为什么沈弋会出现在这里,姜予漾只想快一点离开,她绕开他,正想过去对面的街道。   细腻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后倒去。   踉跄了下,姜予漾总算站稳,可也跟他离的很近,呼吸间全是熟悉的味道。   有辆车从她身前开过去,速度太快,以至于如果不是沈弋拉住她,还不知道会如何。   她惊魂未定,但瞬间又拉开距离,看向他的眼神如同一个陌生人。   沈弋撑着伞,让伞始终能打在她头上,免得让小姑娘再次被雨淋一遭。   现在的姜予漾被雨淋的半透,裙子算是作废了,雨水留下的痕迹姣好地勾勒着她的身形,面庞像是清水出芙蓉,肌肤白皙,眼神因雨水的浸润,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漾漾......”隔了许久,他重新唤上她的名字,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男人嗓音偏沉,在两人伞下的空间内更是如同电流划过耳蜗。   “我送你,好不好?”   一样的对白。   只不过上一次是送她去巴黎,这一次是在巴黎送她回杂志社。   寒意逐渐升腾,姜予漾仰着脖子,望向他眼底,不带任何情绪。   “我不需要。”除去坚定,还有很强烈的漠然。   姜予漾不需要沈弋这种关心一只小猫的方式来对待她,更不想知道他来巴黎是不是来找自己。   既然说过桥归桥路归路,那么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过多的追究只会让她心神不宁。   沈弋单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接着西服扣子,一颗两颗地解下,露出内里的深蓝色衬衫,领带打的很周正。   以前,她还专门为他学过如何打领带。   沈弋的身高比她高上许多,大部分时候她都要垫着脚才行。   每一回打领带,他总能变着法儿地欺负她,非要把她弄的气喘吁吁。   可是现在,两人是路都不能顺的人。   见她冷着,沈弋一气呵成,将西服脱下,披在她清瘦的肩背上。   “乖,披着,免得感冒。”   他习惯性让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不管她要还是不要。   姜予漾弄不懂沈弋态度的变化,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不该和温芙顺理成章地订婚么?   现在千里迢迢出现在自己面前,做这样的举动,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温情,犹如致命的蛊毒,曾经让她深陷过一次,难道还要掉下去第二次吗?   ......   沈弋的手指顿了下,想抓住什么最终又收回手,曾经可以肆无忌惮做的事情,现在是根本不可能触及的存在。   姜予漾将西服脱下,接着往后撤了一步,离开伞下,继续被大雨淋着。   西服重新归于他的臂弯,甚至带着弥留的温热和小姑娘身上清甜的气息。   他的心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镜子,彻底稀碎成稀巴烂。   “非要这样么.....?”沈弋卡着话音,如刺在喉。   大雨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人隔开。   姜予漾稳着嗓音,尽量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位先生,拿了衣服是要还的。”   简而言之,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沈弋启唇说:“那就不还。”   高中时,抽屉里的大把情书他不屑一顾,现在他低声下气送出去一件衣服还被拒绝了。   姜予漾不想撕破脸闹得难堪,眼眸里全是冷意:“沈弋,是你不要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开始了,突然想到,你们会不会心疼沈狗啊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4-16 21:50:13~2020-04-16 23:5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回校吃汉堡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连环发射豌豆手 2瓶;缘分的天空、y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   说出这话后, 她眼角干着, 一滴泪都没留。   人从痛苦中成长了, 对过往就不会有那么深的眷恋。   沈弋的那把伞拿偏了,他半个身子同样被雨淋着, 密集的雨丝浇在昂贵的西服上,布料颜色渐深。   七年前,他这般见她,小姑娘会温柔地递帕子,眼神含怯地叫着沈弋哥。   现如今,如一缕轻纱从手头溜走,什么都抓不到了。   是他不要她的吗?沈弋望向她眼底,看不见零星的爱意。   不远处, 姜予漾叫的uber来了,她转过身,嫣红的唇动了动:“车来了, 再见。”   说的不带一丝留恋。   当然, 这句再见是可能是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   看见那辆车越开越远, 沈弋还是在大雨中伫立着, 宛若一尊静止的雕像。   给他开车的是个中国司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只是看着沈弋再这么在雨里淋下去不是个事。   “沈总, 您快上车吧。”司机撑着把备用的伞,语意焦急。   沈弋一言不发,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那一身西服。   车里, 司机问她要不要用纸擦一擦,姜予漾微笑着接过说了谢谢,她对着前面的镜子将脸上的雨水擦净,由于皮肤白皙,衬得巴掌脸眼珠漆黑。   法国人总是对中国人的年龄有很深的误解,司机问她是不是还在上学时,姜予漾轻哂了声,她看上去就这么显小?   从始至终,姜予漾也没回头看身后大雨中的人一眼。   得到了跟温图尔去巴黎时装周机会的代价就是,她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一睁眼就头脑昏沉,嗓子发干。   量完了体温,高烧三十八度五。   姜予漾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跟温图尔发了条自己生病请假的短信。   温图尔没时间处理这些事情,最后是斯嘉丽回她的,表示昨天让她来救场太过匆忙,如果身体不适可以暂时休息。   异国他乡,每一次生病身边没人照顾都是很心累的一件事,好在她在沈家一直都是独自承受下一切,心里的落差感没有那么大。   喝下之前买着备好的退烧药后,她昏昏沉沉再次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她浑身发汗,探着额头,温度似乎低了很多。   胃里空空的,姜予漾想着到楼下的面包店买点面包充饥,结果一拉开门,门把手上面放着一束小雏菊还有一张卡片就掉落到怀中。   卡片上的字是沈弋写的。   [漾漾,我没有不要你。——沈弋。]   又来这一套?姜予漾觉得他哄人的手段未免太过低级。   她将那束小雏菊送给了邻居,卡片则是直接丢进垃圾桶。   当年那张叶拓画他就是这么处理的吧,所以她这么做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似乎也不太过分。   都到巴黎来了,沈弋能轻而易举地寻到她的住址,姜予漾不觉得稀奇。   她眯了眯眸子,试图忘记这种糟糕的事情。   及至傍晚,身体才恢复了点气力,姜予漾又抱着电脑继续完成能做的工作。   巴黎时装周是个面向度很广的平台,国内的明星更是挤破了头想要来来秀场蹭一波热度。   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就能成为“时尚界的宠儿”。   但巴黎的门槛很高,有些明星自费都不一定能来。   姜予漾看了眼微博,#温芙机场#,她这一话题已经到了热搜第一,她将从申城启程巴黎,在机场时就开始造势拉热度。   下面的评论除了粉丝,全是一片吐槽的声音。   [再这么说我们小公主,信不信让小公主给你表演一个片场发飙,吃瓜.jpg]   [温芙有邀请函吗?该不会是自费蹭过去的吧......]   [口区口区口区,请温芙滚出娱乐圈!]   《白昼》登陆各大影院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作为商业片,票房只能算一般,再加上里面温芙的演技引起了很多人的诟病,即使陆朝野家的粉丝再怎么挽救,电影后期口碑也是一路下跌。   与此同时,一段工作人员让温芙快一点上妆反被温芙翻白眼质疑的视频曝光在大众眼前。   从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形象全线崩塌。   看的出来,这位小公主为了在别的领域提高曝光率,也是很急不可耐了。   中途,她接到了乔颂的电话。   乔颂加了个班弄稿子,同样累的不行,在电话那头直打哈欠。   姜予漾关怀道:“你啊你,这么累还不去休息会儿?”   “这不是有事儿要讲嘛?”乔颂强撑起精神,“漾漾,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她喝了口热水,带着鼻音道:“你说。”   乔颂清清嗓子:“要是沈弋想重新追你,你会不会同意啊?”   姜予漾淡笑了声,反问道:“我成心给自己事儿啊?”   “那就好。”乔颂舒了口气,“我生怕你一个想不开,就被狗男人的花言巧语骗走了。”   姜予漾想,她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多深的伤疤就需要多长的时间治愈,她做不到无视已经存在的裂痕。   乔颂默默叹息着:“你跟沈弋在一起我就觉得很惊讶,那简直是我当年听过的最魔幻的现实。你跟沈弋哪儿像在谈恋爱啊?他去做什么,行程不跟你讲,你跟他在一起,沈家人还不能知道,简直太憋屈太没安全感了。”   身为局外人,两人的感情乔颂是看的明晰的,这样不对等的感情难道要留着过年么?   听她声音不对劲,乔颂还特意问了几句,叮嘱她多关心身体。   姜予漾默默接受乔颂关心小朋友一样的方式,嘴角上扬着。   退烧后,姜予漾不敢多有耽搁,温图尔对她现在只算是有正眼相待,手头重要的工作仍交付给斯嘉丽。   她得慢慢证明自己的能力。   下班后,长卷发小姐姐继续邀请她来他们的party,姜予漾笑着说好,权当是弥补昨天没能去的亏欠。   一出杂志社门口,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路边。   沈弋的手搭在车窗外,猩红的火苗飘摇,那支烟燃起,他的视线直愣愣扫过来。   姜予漾正有说有笑地跟长卷发小姐姐说着来到巴黎后惊奇的见闻,一侧过脸,笑意立刻凝固在脸上。   觉察到她步子顿了顿,长卷发疑惑道:“漾,你怎么了?”   她收回目光,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怎么,我们继续说。”   沈弋推开车门,三步两步靠近过来。   男人一身烟灰色的西装修身合度,身姿挺拔如青松,桃花眼里蕴着清冷。   “漾漾,我们谈谈。”   声音里含有几分颓唐和请求。   他不知道送出去的东西她有没有收到,收到后有没有留下或者看着几眼,只能到杂志社继续表示自己的诚意。   长卷发小姐姐在两人间来回打量,有些弄不懂状况。   “漾,这是你的朋友?你们现在有事情要说吗?”   姜予漾挽着耳后柔顺的发丝,笑容犹如明媚的四月天:“我不认识他。”   长卷发迟疑着,可是不认识,这个男人怎么会找过来?目的还这么明确?   沈弋蹙眉,单手抄着西装裤,跟她的同事用法语解释说:“我是漾的朋友,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   姜予漾没想到沈弋说起法语也能精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形象很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使之相信他不是个坏人。   长卷发小姐姐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拎着包走了。   还在大街上,如果她跟沈弋闹起来,会非常难堪。   姜予漾双手抱臂:“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巴黎傍晚的天空犹如打翻的糖画,云彩的颜色被渲染的相当有层次感。   晚风轻轻扬起,飘拂在她的脸颊,有一丝发丝被鼻梁勾着,她拨正后,表情依旧冷淡。   沈弋察觉到她的抗拒,声音软化了几分:“漾漾,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   她不会说重话,只能抗拒着他的“好意”,将两人的界限划分的极其清晰。   他眸子里的寒意更重,气质仍高高在上的,好半晌才轻吐出几个字:“我尊重你的意愿。”   “是啊,说着尊重我,你连我地址都私下查了,我能理解为居心叵测吗?”   姜予漾继续一点一点回绝着,唇角的笑容像是活生生的嘲讽。   他曾见过她娇憨的笑容,根本不是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形。   沈弋无话,干站着看她转身离去。   姜予漾继续选择乘公交回家,那辆卡宴就这么一直跟着公交后面。   到了家门口,姜予漾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玩味地摇摇头,觉得很没意思。   姜予漾用指尖戳着他打好的领带,藏蓝色丝绒质地,上面刻着波点。   “沈先生,你这样属于私闯民宅,再不走我报警了。”   说着戳,其实连指尖都没碰到,如葱削的手指很快离开他的视线。   沈弋放下姿态,桃花眼里漾着笑意:“那请我进去喝杯茶不过分吧?嗯?”   他这人,笑起来最好看,冷的时候气场凛然,可是一笑,恨不得勾的人掉进漩涡里。   少年时期就是如此,引得一众女孩子一见他笑就脸红。   姜予漾无所谓地说:“好啊。”   沈弋的眸子里燃起一簇火苗,看样子昭示着希望。   她靠着门板,昂着下巴:“我不仅可以请你喝茶,还可以请你吃东西......”   “你做什么都好吃。”说罢,他的眼神更多了份柔情。   姜予漾用钥匙开了锁,在他要更进一步前更迅速地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很大,掀起一股气流,全拍打在脸上。   他站的位置离门缝就咫尺之遥,高挺的鼻梁几乎贴着冰凉的门。   沈弋僵在原地,脸色渐沉。   原来她请他吃的是“闭门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沈狗吃闭门羹去吧,你们别心疼啊,后面慢慢来,虐一虐更健康哈~当然,我也是个甜文选手,结局肯定He的。   感谢在2020-04-16 23:51:33~2020-04-17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遇见古古 2个;火鲁奴奴、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嘉祺的心上人呀 20瓶;Harper、y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   女人的一双手白皙细腻, 他还记得那种手感, 柔弱无骨, 关起门来力道倒是大得很。   那一扇门关上,合同她身上最后一缕弥留的淡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弋往后退了一步, 抬手紧了下领带,他脑海全是她靠近过来时的嫣然一笑。   仿佛两人间根本不存在任何隔阂。   姜予漾的态度相当不留情面,她关上门就真的完全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家里还有一些蔬菜,她洗干净后往餐具中加入了自制的调味料,柠檬汁、盐、蜂蜜和少量油,减脂又健康。   风声怒号,家里还是一片安然,甚至有些安静的过分。   姜予漾收拾好碗筷, 在阳台往远处眺望了会儿,正欲收回视线就看见了楼下的沈弋。   他上了那辆黑色卡宴,一辆车径直开走了。   她在心头哂笑了两声, 或许......他这“闭门羹”吃的还算不错?   很久之前, 姜予漾就想过自己动手做小蛋糕, 就是在国内时, 时间太少,一直没精力去忙。   在这次时装周后,她觉得自己可以去上个烘焙班试一试。   在网上浏览了会儿烘焙班的课程, 姜予漾最终敲定了跟自己时间没冲突的,她厨艺有基础,想必学起来也不太难。   时装周的准备从今日正式打响, 她起床后扎了个高马尾,巴掌大的脸精致且自然。   家里的门铃响了两声。   她走过去开门,发现是邻居凯瑟夫妇一家中的妻子。   女人双手捧着一整个红丝绒蛋糕,外观相当漂亮。   “漾,要来试试吗?”   姜予漾欣然接受并道了谢,红丝绒蛋糕在全球都很风靡,口感疏松绵密,吃一次就会很上瘾。   她放下叉子,接着瞥见蛋糕盒子上的印章。   有些回忆不是刻意勾起的,只是一看到就会触发过往的机关。   这一家甜品店沈弋曾带她去吃过,说是总部在国外,不是会员的话,有的蛋糕只接受提前三个月的订制。   能如此迅速的让她吃到红丝绒蛋糕,除了沈弋还有谁?   都贿赂到她邻居这里了?!   这男人的心机还真是不一般。   姜予漾用纸巾擦拭完唇角,笑意不抵眼底:“凯瑟夫人,我想以后别人送的蛋糕可以不用接受。我正在学习中,烘焙课学完,欢迎你们一家来我家吃蛋糕。”   她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很洒脱地下楼去了。   今天《ICON》有个外景拍摄的任务要出,地点就在塞纳河畔,即将开秀的时装周同样有一场备受瞩目的水上T台秀将在这里举办。   姜予漾正指挥着现场的布景,就看见了远处人群中不小的轰动。   一开始是有人拿着手机在拍,后来则是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一拥而上。   她眉心微拧,正想着是哪位明星架子这样大时,温芙就闯入了她的视野。   平心而论,这是姜予漾在线下第一次看见真人。   温芙穿了件镂空的黑色刺绣长裙,背后的花纹正好是一朵玫瑰。   黑色的玫瑰,带刺也危险。   比衣服更招摇的是她头戴的一顶珍珠皇冠,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   她靠在栏杆上,做足了摆拍的样态,旁边正有摄影师给她拍照。   好巧不巧,正好走到了他们即将外景拍摄的位置。   姜予漾的眼皮跳了跳,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小公主会如何作妖。   每当两方有冲突,背锅的永远是实习生。   《ICON》新来的实习生似乎正在跟她的团队交流,不知道听到哪一句惹了这位小公主发怒。   温芙面色一冷,根本不予理会。   再说下去,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居然直接扬手想要扇耳光。   姜予漾看不过去,蹬着高跟鞋来到她面前,捏住了工作人员的手腕。   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这句话倒是半分不假。   “温芙小姐,行事还要不要这么莽撞的好。”她轻笑着,目光扫视了围观的一圈人:“毕竟在国外,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你的不是吗?”   “你算什么东西?”温芙取下挂在领口的墨镜,趾高气昂地戴上,根本不与她视线交汇。   温芙的性子是骄纵惯了,从小被当作掌上明珠,进军娱乐圈后又有粉丝捧着,自然是心高气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团队当初根据她的外形打造的是纯良天真小公主形象,元气满满,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一时间吸粉无数。   但人设终究是人设,崩塌的那天就是雪山倾塌之日,将她埋没的再也看不见。   这样的人,若不是家里背景深厚,能红的了几时呢?   “《ICON》的编辑助理,姜予漾。”她勾着红唇,不急不慢地做着自我介绍。   温芙的气息顿了顿,墨镜的那一双眼睛微微眯了下,反问了句:“你是《ICON》的人?”   她还记得上一次《白昼》封面人物的事情,明明她的团队都跟《ICON》说了加个双人封,但《ICON》以不好卖的理由回绝了。   转头就让陆朝野上了单人封面。   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个位置是我们接下来外景拍摄的取景地,还请您和您的团队稍微让一让。”   姜予漾说起话也毫不避讳,底气很足。   温芙不理会她的说辞,扶了扶墨镜,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容:“等等,你叫姜予漾?”   如果不是上次沈老爷子大寿温芙没赶过来,姜予漾觉得自己跟她还能更早见面。   可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含笑反问道:“怎么?温芙小姐对我很耳熟?”   “你认识沈弋哥?”温芙思忖了会儿,眼睫轻颤:“是了,沈家养着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就叫这个名字。”   姜予漾不在意地与她对视:“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难不成还要在温芙面前谈论她跟沈弋的过往么?   看着温芙脸上五味杂陈的表情变化,姜予漾心头舒畅,只觉得这件事格外滑稽可笑。   温芙很显然愠怒着,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不过她早有耳闻,沈弋一直跟沈家养着的这个女儿不清不楚,传闻两人亲密无间,都到了同居的地步。   但温老爷子给过她保证,沈弋要娶只能娶她,旁的花花草草根本不是问题。   自从上一次沈弋将她的联系方式拉黑后,温芙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她这样的出身、样貌,难道还比不过沈家那个养着的那个乡下来的丫头?   第一次将人跟名字对上,温芙还以为认错了人,不是说乡下来的丫头么,她已经脑补了又土又村的形象,怎么跟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照这么说,沈家这么多年也没亏待她多少。   温芙继续咄咄逼人:“你跟沈弋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姜予漾四两拨千斤地回答着。   不是好奇么?那就让她好奇个够吧。   得不到的真相永远是最吸引人的。   余光中外景拍摄的模特已经就位,姜予漾头也没回,先下手为强,早就让摄影师在周围就位。   如此一来,温芙跟她的团队倒像被驱逐的对象。   更过分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记者,眼疾手快地将话筒放在她唇边:“温芙,我们想问问,之前你倒贴陆朝野炒作CP的事情是真的吗?你翻白眼后,有网友说你人设崩塌,你自己怎么看?这一次来巴黎时装周,你是受哪一位设计师或品牌方的邀请呢?”   这些问题锋利且尖锐,直戳她团队的痛处。   刚刚想抬手给实习生耳光的工作人员很快拦在温芙面前,口吻漠然:“我们现在在进行街拍,不在私下场合回答这些问题。”   这短短的一分钟视频被人发到网上,评论区全是为冲出来的记者点赞的,还在人留言说温芙可能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   无论周围怎么变化,姜予漾始终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就是托温芙这么一闹,有网友注意到了画面里的姜予漾,下面的留言很多开始鸡叫。   [啊啊啊啊啊啊,有人知道旁边那一位穿风衣小姐姐是谁吗?是明星还是素人哇,这美貌我i了]   [好像旁边是《ICON》的取景地吧,这位漂亮姐姐肯定是编辑一类的]   [哭了,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存在,我要五分钟内拿到这位这个女人的资料。]   所以她一打开微博,发现粉丝数蹭蹭蹭上涨还挺莫名其妙的。   她这个微博一直都是工作号,用来转发《ICON》杂志的推荐与其他时尚相关,平时基本不怎么上线,很少发个人动态。   更让事情发酵的是君联资本的官微转发了那条夸姜予漾好看的评论。   众吃瓜网友:[?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君联资本也要蹭一波热度?]   君联资本的官方回应是:[老板让转发的~]   此话一出,已经有人脑补出一场霸总追妻记,还有扒出来君联资本总裁的正面照,简直帅的人腿软。   他们发的那张图正是上次沈弋参加AI行业峰会时的照片,在一众老男人中,他手持一杯香槟,自如地谈笑风生,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睫长且密,气质薄情又清冷。   姜予漾关了手机,并不理会君联资本在官微的殷勤。   ......   由于收工的早,姜予漾到战神广场时,陆朝野还是在老地方拉琴。   少年将自己捂得很严实,露出的一双白净的手正拉动着琴弦。   他身材修长,光是这么站着,人高腿长的。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琴弓,在音乐的世界里不断沉浸。   小提琴声格外悦耳,如淙淙流水,姜予漾闭目享受了会儿,在演奏完后给他鼓起掌。   “姐姐,你今天来的很早。”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容可亲。   在巴黎待了一段时间,为拍摄《白昼》留的寸头已不在,浅浅的一层黑发覆在他饱满的额头。   她知道陆朝野会在周五晚上来这里拉琴,来了两次,现下彼此都心照不宣。   他是个演奏家,那她就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了。   司机将车停在了一旁,沈弋的酒店就在战神广场附近。   他今天的行程是去运用了Inskin的医疗器械医院进行实地考察,在AI医疗的应用上,国内还要许多未开发的地方受技术限制。   如果能让Inskin真正与东医结合起来,那么之后的AI应用就会更加广泛。   很显然,这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   沈弋心里大概有数,他在投资这一块眼光向来独到,可以说是战无不胜。   广场上洁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人来人往中,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窈窕的身影。   少年站在她身前,那种柔情的眼神跟看恋人别无两样。   而姜予漾,虽然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心中抑制不住的冲动将他推向边缘。   她就这么想摆脱自己么?   什么是他先不要姜予漾的,现在看来说姜予漾不要他的还差不多。   沈弋单手解着西服扣子,步履匆匆,他来到她面前时,那一双桃花眼里充斥着无尽的委屈。   姜予漾蹙了蹙眉,未免觉得他太过阴魂不散。   沈弋喉结滚动着,心如刀割地问:“漾漾,你别故意气我好吗?”   姜予漾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了声,怎么?沈弋不会以为她到这里听陆朝野拉提琴就是为了故意气他吧?   他浑身的骄傲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变。   不待反应,陆朝野就放下琴弓,少年站在沈弋面前也浑然不惧,抵了抵后槽牙才发问:“姐姐,他是在追求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沈狗也泡在了醋坛子里。   忘记说了,各位小可爱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吗,帮帮卑微小荣作收突破2000好吗 感谢呜呜呜   感谢在2020-04-17 23:59:14~2020-04-18 13: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恬咪 5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   “是。”   “不是。”   两人话音同时落下, 回答却是南辕北辙。   有人说, 一段感情要开始必定要有一个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两人在乔颂同学聚会后的那个荒唐的夜晚, 沈弋当时没提及过喜欢这种美好的词汇。   他只是稍微勾勾手,她本能的爱恋就驱使着自己接纳他。   这样的开头似乎注定了无疾而终的结局。   他们这在一起的一年里, 姜予漾不是没有尝试过沟通,她只是想要多一点的安全感,甚至渴望这份爱意能延续到婚姻。   他不让她叫哥哥,她就小心翼翼,从不触及。   他工作很累,她就备好饭菜,等他回来。   他想要了,她仍哄着他, 以身体做欢愉。   可她也是要自尊的,不能毫无底线,低声下气到没有尊严, 不能在沈、温两家联姻时她还当个不三不四、没名没分的情人。   纠缠至爱意方休, 失望积攒够了, 姜予漾看不见未来, 也明白两人都累了,不如放手。   这两天,沈弋在她面前已经是她见过的最低姿态。   追至巴黎, 他究竟是爱意多一点还是不甘心多一点?   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从没体验过被人甩的感觉,以为勾勾手,他们的关系还能跟以前一样。   姜予漾也想做到毫无波动, 可曾经的心动不假,如今万般放下,她的选择只是为了更好地成长。   曾经,她的世界对他敞开大门,拱手相让,回头想,人生又能有几个七年?   现在,姜予漾只是想多爱自己几分。   不过三个人火花四溅的感觉怪尴尬的,姜予漾不想让陆朝野牵扯到自己跟沈弋之间的私事里,从长椅起身,笑吟吟道:“陆弟弟,下周再见面哦。”   帽子下,少年那一双耳朵红透了,乖巧地点点头。   是吧,弟弟就是比狗男人乖多了。   沈弋:“......”   姜予漾走在他前面几步,几乎能想到沈弋脸都气绿了的样子。   很不厚道,可又莫名想笑。   唇角刚一弯,下一秒她的身体重心就不稳地栽了下去。   细软的腰际被一双大掌托住,裙子侧面是镂空设计,但就一层薄纱,她几乎能感受到男人收心的灼热。   她反应过来,终究做不到在两人有身体接触时还那般泰然自若。   眼尾晕染了些许红晕,姜予漾又急又恼,挣脱道:“沈弋,你放手。”   挣扎中,她的发丝轻盈地扫过他的喉结,有点酥麻。   “站稳了。”   沈弋的嗓音不乏戏谑,他松开桎梏,凛冽的嗓音在她耳蜗带起一阵电流。   姜予漾觉得自己在巴黎遇见他真是倒霉透顶,一见面就害她淋雨,弄得高烧不退,现在自己的一只高跟鞋卡在了下水道的缝隙里,拔都拔不出来。   她目前为止所有的狼狈,他都是见证者。   沈弋蹲下身,西装裤折叠了几道褶皱。   男人的虎口抵着她脚踝,兴许是多年用钢笔写字的习惯,能感知到一层薄茧,摩挲的她肌肤发红。   高跟鞋的鞋跟太细,尺寸又正好与缝隙吻合。   她尝试了数次,还是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摆脱窘境。   见他眼神专注,握着自己脚踝的力度逐渐加大,姜予漾僵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沈弋,你弄好了没有?”她着急起来,像一只眼睛红红的兔子。   “对不起,可能......”沈弋站起身,与她目光相接:“弄不好了。”   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抱歉或愧疚,好像对这种结果还挺满意的?   姜予漾直接将那只高跟鞋弃在原地,接着将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下,雪白的双足踩在冰凉的地面,脚踝因为刚才的扭动似乎有些肿。   他在她脸庞上逡巡片刻,眼底一片深邃:“你要这么回家?”   “不可以?”姜予漾撑着最后的倔强,慢吞吞反问他一句。   没有一点杀伤力。   沈弋知道她脸皮薄,一逗就别扭的不行。   只不过离开他这段时间,小姑娘长本事了,气他的话很多都是在无形中脱口而出的。   男人身姿颀长,微微低头,薄唇翕动:“我酒店在这附近,战神广场上最好的位置,能看见埃尔非铁塔。”   姜予漾:“......”   那个酒店什么价格,她不用细想就能大概有个数,所以,他这是在炫耀么?   她一时无语,推拒说:“不劳您费心,我自己想办法。”   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敲了一行字。   “好了,我司机来了。”   沈弋笑得很隐晦,表面仍镇定正经的不行:“我送你回家。”   骑虎难下,她这是想走也走不了......   正犹豫着,沈弋慵懒的嗓音就如泉流回荡:“你不走,我就默认你想到酒店跟我一度春宵。”   这么久不见,这位少爷的脸皮真的一点儿都没变,可能还有变厚的趋势。   呸!谁想跟他一度春宵!想得美!   华灯初上,埃菲尔铁塔通体明亮,周围绿地茵茵,梧桐树叶缓缓降落。   他站在暮色里,眼神澄澈,西装裤裹着的一双腿笔直秀场,领口微微开合,隐隐约约露出点锁骨。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外国小姐姐上前搭讪,在国外,她们相当热情,一开口就是要联系方式的,还有一个直接往他的衬衫口袋里塞了张名片。   姜予漾就这么静默地站着,移开目光,不去看那些小姑娘热切的态度。   呵,无论是七年前的少年还是现在的沈弋,他身上那点招蜂引蝶的本事真是一点没变。   司机将车停在两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唤道:“沈先生。”   沈弋颔首,将那张名片给攥在手心扔了,一眼都没看。   他还是给女孩子留面子的,说着给加联系方式,收下名片,纯粹是不想让别人难堪,但事后绝对不会回加。   姜予漾别扭地坐在后座,背脊因不自然挺的笔直。   她不是放不下,只是还学不会伪装,更做不到沈弋那种在各种场合四处周旋,谈笑风生不动情。   比起被他揶揄,姜予漾更想急不可耐地扳回一城,她唇边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嘲讽:“沈公子今天战绩不错啊。”   他根本不把这约等于无的反击当回事儿,语意有些落寞:“我只想加回你的联系方式。”   不说她倒是忘了,她已经拉黑他的电话跟微信了。   姜予漾无语凝噎:“......”   后座里,光线逐渐昏暗,姜予漾别过脸,望着窗外塞纳河迤逦的夜景,灯火辉煌,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很像两人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开车带她去后海兜风,那时的夜景也应当是如此美不胜收的。   沈弋双手交握,气度里里弥漫着一股消沉,他颓郁着,桃花眼里的情浓格外缱绻。   “漾漾,你的工作我不干涉,但别躲我,回京城来行么?”   他斜斜地咬着根烟,没点,侧颜与夜景、月色交融。   夜风的凉意反复飘拂,她还是心如止水的,不难想象前几次沈弋找自己说要聊聊,应该都是相同的目的。   “回来之后呢?”   沈弋将那截烟拿下,折中成两半,眼眸情绪不明。   姜予漾屏着呼吸,嗓音轻颤:“沈弋,我幻想过跟你的未来,真的,你呢?”   七年里,她看着沈弋由少年蜕变成男人,见证过他所有的荣光,少年鲜衣怒马,一时风光无量。   她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的步伐,让卑微的嫩芽开出来花来。   她能全心全意对他好,可以毫无保留,赤诚相待。   也希望能够暗恋成真,穿着婚纱回校园,告诉曾经的小姑娘你别怕啊,你暗恋的小王子已经主动奔向你了。   可是梦幻破碎,犹如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除了回忆中的星火,什么也没了。   霎时间,沈弋眉宇间涌上挥散不去的阴霾。   确实,他这人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可能在自己生日当天沈荨为了给他礼物车祸去世,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习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在灯红酒绿、人间百态里,居然从没有想过给过谁一个未来。   到地方了。   她脚踝肿的更高,放在以前,沈弋可以轻松将她打横抱起,但现在小姑娘跟个刺猬一样,很警惕他的存在。   他先行下车,伸出一截手腕:“我扶你。”   姜予漾权当是古时身边的奴才扶着娘娘,借此她稍微能接受些。   好在路程很短,上了电梯,她终于能松口气。   脚踝肿成馒头,看样子回房间后一定要拿跌打损伤药喷一喷了。   在她拿钥匙开门时,沈弋仍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姜予漾说的很凉薄:“我到家了,就不请你进来了。”   沈弋抵住了即将关合的门:“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她脚踝受伤不方便,想拿什么东西定是难上加难了。   生怕他乱来,姜予漾一进到公寓踢掉高跟鞋,就离他十里八丈远,她从床头柜里抽出喷雾剂,指挥说:“你就站那儿别动。”   沈弋果真没动作,目光打量着她公寓内的陈设,风格简单清新,符合她一贯的收拾布局。   玄关处只有女士鞋,看样子没有男人进来过。   他的眉梢眼角稍微舒展了些,试探道:“倒杯水喝可以吧?”   她没怎么搭理:“你自己倒。”   她的手机还放在客厅的矮桌上,屏幕亮了会儿。   沈弋刚倒完水,本想将手机递过去,一看是陆朝野发来的微信。   呵,把他的微信删了,现在还没加回来,结果转头就加了陆朝野的微信么?   陆朝野:[姐姐,今天那位男士是你前男友吗?无意冒犯,我就问问。]   沈弋幽深的眸子里光影明灭,看着那条微信的视线锋利如刀刃。   密码没变,他很快解了锁,   [别想了,即将成为现男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哎,沈狗又在做梦了,有没有集美一拳将他从梦境里打醒的?   发四十个红包吧。   然后说一下这一章。有宝贝说没觉得沈狗渣,对啊,他是不渣,只是太傲娇了,没学会怎么爱人,再加上不表达。两人间的隔阂也不是一件事或者一朝一夕形成的,这一章有的点我还是写的很明确的。   还有就是有宝贝觉得说,女主走了不沟通,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漾不是没沟通,这一点我也写了,只是失望积攒够了,看不到未来,再加上也有自己的事业要走,所以离开了沈狗。   总而言之,经历一段感情,两个人都是要成长的。   感谢在2020-04-18 13:27:59~2020-04-19 04:1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回校吃汉堡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七 4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吴世勋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   发完后, 他删除了对话框, 干脆让这条消息烟消云散。   姜予漾狐疑地扫过去一眼, 见沈弋擦拭着唇上的水渍,他唇色偏红, 唇形又薄,据说薄情的人大多如此。   “水喝完了?”她很快拿出了主人的姿态,睥睨他一眼:“那你走吧。”   “别急,我让司机买的冰袋到了。”   沈弋一笑,跟个藏着尾巴的老狐狸一样,桃花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司机礼貌地敲敲门,只站在门口,将几包冰袋递过来:“沈先生, 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他漫不经心地托着冰袋,手心凉的厉害。   姜予漾觉得让他留下来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现在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冰袋冰凉凉贴合着脚踝, 刚刚还肿痛的位置现下缓和了许多。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她接过冰袋, 继续敷着肿起来的位置。   巴黎时装周即将开秀, 自己却脚踝扭伤了。   好在伤势轻微,休养几天就没大碍,就是这两天上下班会不方便许多。   沈弋适时抛出橄榄枝:“上下班的话, 我让我司机来接你。”   “不用。”姜予漾抿抿唇,没多想就拒绝了。   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就得偿还,现在两人分开了, 她不想在这些人情世故方面对他有所亏欠。   她单着一只脚蹦蹦跳跳到茶几上,倚靠在沙发上去够手机。   “我让我顺路的同事帮几天忙。”   手机一开屏,进来的是陆朝野的微信。   陆朝野:[姐姐,你微信号是被盗了吗?]   两人的聊天记录没了,姜予漾就回了个问号过去。   陆朝野:[图片]   那是一张两人没几分钟前的聊天记录截图。   映入眼帘的是她这边的回复,什么即将成为现男友?!   她手机密码没改,前几分钟跟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就只有沈弋,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这么没下限的事儿?   跟个小学鸡一样,令人无语。   姜予漾放下手机,目光微顿,尽量让语气放的轻柔:“我渴了。”   沈弋最抵挡不了她的撒娇,如果她什么都不需要,他倒是无从追求了。   他从善如流地答道:“好,那我去给你倒水。”   从前,他很少有伺候人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姜予漾在他工作或难受时倒上水,叮嘱他吃药。   小姑娘犹如江南水乡一道蜿蜒的溪流,很恬静地流入心脏。   姜予漾安静下来,脸颊泛着淡淡的粉,嫩软的唇像是盛开的红玫瑰,引人采撷。   沈弋心头微动,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壁的同时,将脖颈低了下来,几乎能感知她绵长的呼吸。   下一秒。   姜予漾接过水杯,毫不留琴地将一杯凉水泼到了他的脸上,动作的迅速让他躲都来不及。   由于泼溅的范围很广,她的裙摆也濡湿了一片。   当然,沈弋现在才是最狼狈的那个。   一整杯水过去,水珠淌过他的脸,打湿了衬衫胸口的位置,可比冰袋凉多了。   他直起腰身,抽出衬衫口袋的帕子擦拭了会儿,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是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泼完水后更显得冷白。   他扬了下唇角,喉头溢出几声轻笑:“漾漾,如果这样你满意的话,我没意见。”   有病......   暗骂完了之后,姜予漾当着沈弋的面给陆朝野拨了个电话过去。   “陆弟弟,不好意思,刚刚我脚好像受伤了,你明天有时间送我去公司吗?”   陆朝野先是愣了两秒,后又反应着,想着她说即将成为现男友那句话可能是开玩笑的吧。   “好啊,不过姐姐,要委屈你坐自行车后座了。”   少年磁性的嗓音像小提琴悠扬的悦耳,隔着通话听也很舒服。   “自行车好啊,我好久没坐过自行车了。”姜予漾的眼尾弯着,一笑,眼眸跟个月牙似的。   陆朝野点点头,话语里充斥着独有的朝气:“我刚来巴黎,还没考驾照,不过骑自行车水平特别好,单手骑加带个人都没问题的。”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别的没什么,就是好胜心很强,有什么事儿非得争个高低输赢才行。   这样的性子她几年前在沈弋身上已经见识过了。   对了,姜予漾懒洋洋扫过去一眼,心想着这位不速之客怎么还没走呢?   沈弋:“......”   他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要忍不住抢手机了,尤其是姜予漾每说一句,他眼眸里淬的寒意就更浓重。   小姑娘的骨气可是铁铮铮的,宁可跟着别人坐破自行车,也不愿意看一眼那辆卡宴。   他临走前最后交待了句:“我明天会到楼下来。”   来就来吧,既然他要来,姜予漾也拦不住不是?   接着传来门落锁的声音,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宁,似乎谁也没来过。   司机还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等着,以为怎么着都要半小时的,结果没过十分钟沈弋就出来了,鼻梁和喉结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更不用说二十多年来,头一遭......被女人泼水。   他轻哂了笑,得,算是弱水三千,只愿一人泼水不是?   司机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弋的表情,这沈总怕不是气笑了吧?要不就是忙的脑子没转过来,否则怎么这幅模样还笑的出来呢?   这些天,沈弋在谈工作时全权公事公办,他在该不让步的地方相当不留情面,直坎Inskin提出的价格。   国内,他也一直在关注东医医疗的情况,现在的市场法则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东医还没在AI医疗领域完全站稳脚跟,必定有前赴后继的饿狼捕食者想要将东医杀死在壮大阶段。   一刻都不能松懈。   晚上,他给国内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助理汇报说:“沈总,洲星那边的并购出问题了。”   沈弋瞳孔一紧,仍气场镇定地说:“出什么问题了?”   洲星一直专注于做国内的医疗器械,尤其是骨骼领域,他们曾在AI行业峰会上因为这个研发得过奖项。   可资本永远是大浪淘沙,洲星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洲星的并购案东医医疗已经介入了有一两个月,在飞巴黎前,东医跟洲星连合同拟好了,按理来说,只等对方签字。   这个节骨眼出岔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助理:“洲星的总裁池显反悔了,必须要东医提高收购价格。”   沈弋的眼神里糅合着嘲弄,他食指轻敲桌面,不声不响地问:“他还要多少?”   “这......”助理擦了把汗:“洲星说还要再追加一千万。”   “池显这么想要钱,怎么不去抢呢?”他语意凛然,很显然觉得洲星这个棋子很不好控制。   助理讪讪道:“池总说,如果东医这边不收购,市场上还有竞价更高的人可以选择,他没有顾虑。”   “哦?”沈弋拖长了尾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洲星去找谁?东医的对手易科么?”   “这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看洲星那边反复无常的态度,这并购案怕是很难谈下来,公司高层都在等着您的决策。”   酒店房间的灯光明晃晃的,他眼底投下一层阴影,说得很轻松:“退出来吧。”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洲星跟东医也耗了一两个月,时间、精力都是无价的。   “啊?沈总你的意思是......”   “退出洲星的案子。”他起身,站到了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不远处高耸的埃菲尔铁塔:“让他们尽管去找易科。”   兵行险棋,剑走偏锋。   资本场就像这铁塔,行至一半中途崩殂的不少,能站在顶尖,才有资格收揽风景。   沈弋在巴黎待了这么些日子,最空虚寂寞的当属纪随之。   找不到个伴儿,富二代公子哥连飙车都觉得索然无味。   但最近有一件事激起了他的热情。   纪随之给他发了数条骚扰短信,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沈哥沈哥,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是不是太土了?]   第一次约会?沈弋的眸色加深了些。   他指尖的消息上停留片刻,接着发问:[你又换女朋友了?]   纪随之:[我发誓,是那妹子甩了我,说我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哪个倒霉催的被你看上了?你还不敢追?]   沈弋倒觉得这事儿稀奇,纪随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带情,还能这种低声下气问怎么约会好的时候。   纪随之发过来一张偷拍的图片,照片里的女人安静地坐在咖啡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长卷发遮住了她小半的脸庞。   不正是乔颂么?   沈弋干脆利落地回复了句:[别追了。]   [别啊,我这还没开始,你就劝我放弃,也忒没意思了。]   纪随之自认可是诚心的,他好不容易想追个女孩子,沈弋怎么能打消他的积极性呢?   [这姑娘我认识,我怕她一个高跟鞋踹爆你的头。]   沈弋发出去后不免觉得这是段孽缘,还是冤家路窄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啦啦啦啦啦,今天是被泼水的沈狗哈哈哈,格外狼狈。   感谢在2020-04-19 04:11:41~2020-04-19 16: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   晨光熹微, 陆朝野穿了件连帽卫衣, 黑色长裤, 他身形修长,自然是行走的衣架子, 怎么搭配都好看。   他蹬着自行车的一个踏板,单手握着把手,回眸凝望。   见姜予漾到视线范围内便自在如风地招了下手,在她面前精准刹住车。   “姐姐,上来。”   少年的音调比平时提高了几分,眼眸里跃动着细碎的光。   “谢谢啦陆弟弟。”姜予漾发觉跟陆朝野相处起来虽没有来电的感觉,但真挺轻松的。   尤其是林荫间的阵阵清风卷起落叶时,她晃荡着腿, 不自觉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她记得,沈弋在大学校园里也骑过自行车,一洗明净的白衬衫, 所经之处必定有女生侧目。   司机问:“沈总, 还要跟着吗?”   沈弋表情阴鸷:“继续。”   如果是在大学校园, 两个人的外貌气质搭一起, 很像般配的一对情侣。   就是自行车在前面开着,那辆黑色卡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挺煞风景的。   陆朝野雀跃着, 笑起来露出一点点小虎牙:“姐姐,扶稳了。”   骑行的速度突然加快,她重心不稳, 手指松开又紧攥,最终也只是落在他的卫衣衣角。   司机感慨了句:“我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有这么快乐无忧的时光。”   沈弋许久不曾见过她那样明媚的笑容,他推了推金边眼镜,突然很想问问姜予漾,她跟他在一起,快乐吗?   ......   晚上下班,陆朝野直接到《ICON》公司门口等她。   少年的薄汗贴着额头,眼眸漆黑,似沾染了些许湿意:“今天姐姐可以答应我一个小请求吧。”   姜予漾侧过头,抬眸望向他:“听你驻唱?”   “嗯。”   他轻声回答,还有点不好意思。   弟弟就是弟弟,怎么说个话还脸红啊?   她提醒道:“你脸红了。”   “姐姐答应我,我激动的。”陆朝野毫不别扭,承认的很坦率。   这抹了蜜的嘴可比沈弋甜多了。   不对,她将沈弋跟陆朝野对比干嘛?!沈弋他配吗?   他不配:)   想清楚这点后,姜予漾心里负担少了许多,权当去听一场免费不要钱的近距离演唱会。   这可是陆朝野无数粉丝可望不可及的机会。   这家酒吧很私人,要进去必须得经朋友介绍或者身份非富即贵,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烘托出周围的纸醉金迷。   舞曲伙同火热的氛围像浪潮一浪浪拍打过来,没有停息的时刻。   她脚踝受伤不太方便,一来就坐在卡座上,视线正好能看见舞台中央的表演。   在陆朝野上台准备的一段时间里,有个棕发碧眼的男人过来搭讪,说要请她喝酒,姜予漾拒绝了。   她酒量差的要命,也并不习惯在声色犬马的场合当个玩咖。   姜予漾今晚穿了身黑色露肩一字裙,锁骨平直,肩头小巧,肌肤莹然似雪,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又纯又乖,看起来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旁边的卡座落座了一个人。   温芙摘下头顶的贝雷帽,眼神潋滟:“哟,姜编辑,这么巧啊,你也专程来听陆朝野的驻唱?”   她跟陆朝野一起拍摄电影近三个月,交情只能算一般般。   因为双方团队配合的问题,再加上有传闻说女方倒贴炒CP,现在两人私下基本不怎么来往。   温芙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在朋友圈看到陆朝野发的定位了。   她在巴黎语言不通,除了待在酒店,就是等秀场开秀搏版面,实在无聊才来这“销金窟”看看。   姜予漾抿了口果汁,觉得这世间有时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不太想搭理温芙,所以敷衍说:“随便看看。”   台上黑了一瞬后,有一束光打在了少年的身上。   陆朝野背过身,发丝间都盈着柔光,他接着打了个响指。   嘴唇扫过话筒,能听见他轻声的呢喃:“Bass——Guitar——Keyboard——”   他每喊出一个乐器的名字,乐队里就有人予以配合,每一个乐符都恰到好处地敲打着心脏。   陆朝野从话筒架上取下话筒,转过身,双膝咚地跪地。   少年垂着头,阴影与光线在他身上同时存在。   台下的其他人都高喊道:“X——”   在这里,他不是陆朝野,只是X,不用戴面具,用不着适应什么娱乐圈规则。   他唱了首节奏很快的全英文rap,又酷又飒,轻松调动全场氛围。   一曲终罢,姜予漾还沉浸在那种震撼里,也终于明白一个歌手的现场能有多震撼人心。   陆朝野勾唇笑了笑,晶莹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他微微喘息,说的却是中文:“这首歌送给我的女孩。”   这弟弟还挺会啊。   此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温芙晃着杯中的鸡尾酒,勾起话题问:“你喜欢沈弋吗?”   姜予漾并不言语,倒要看看这温芙想用什么办法来激将她。   “我喜欢。”温芙自顾自接过话题:“我跟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家住的近,所以经常聚到一起玩。”   “他小时候就是人堆里备受瞩目的存在,成绩每次都第一,大院里的小孩都听他的。”   原来他的招蜂引蝶体质比她想象中还要早。   姜予漾的眼底毫无波澜,疏离地说:“温芙小姐,我对你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她要是把刚才的真情流露放在电影里,《白昼》中的演技也不至于备受诟病了。   就在这时,陆朝野从台上跳下来,直奔她坐的卡座。   少年的步子在靠近时停顿了下,目光在两人间探究:“姐姐,你跟温芙认识啊?”   不待她反应,他了然于心道:“对了,你是《ICON》的编辑,工作上有往来,肯定认识的。”   陆朝野似乎对双人封换成单人封这事儿不怎么知情。   温芙佯装亲昵道:“是啊,我们应该早一些认识的。”   她身上堆砌着各种名牌,每一样单拎出来都价格不菲。   “陆朝野,好久不见了,要不然一起来玩玩儿?”温芙主动发起邀请,像一场设置好了的“鸿门宴”。   少年心性就是不会想那么多,陆朝野自如应下,撸起卫衣袖子,压了下帽檐问:“行啊,你说玩儿什么?”   “俗套点的,真心话大冒险吧。”温芙不动声色地拉她入局:“姜编辑也要一起来哦。”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朝野的唇边就勾起笑意,他的态度纯粹且热烈:“姐姐,一起来吧。”   弄得她不去则是显得刻意了。   三个人单开了一间包厢,规则也很简单,看转盘的随机指向,决定谁要接受“惩罚”。   第一个中的就是温芙。   惩罚是大冒险,给喜欢的人打电话。   姜予漾眉心一跳,心头忽地涌上不好的预感。   温芙知道她的号码被沈弋拉黑了,就找了旁边的服务生借来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响了几十秒后终于接通。   温芙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眼神水濛濛的:“沈弋哥,我是温芙,现在跟姜予漾在一起。”   安静的能听见他那边酒杯相碰的声响。   他在桌上应酬着,下肚的酒少,意识还算清明,就是听到温芙的声音还是迟缓了片刻。   又听她说她跟姜予漾在一起,情况霎时间变得不太妙。   沈弋单手搭在椅背上,嗓音含着十足的冷意:“你在哪儿?”   温芙报了酒吧的名字,接着笑容晏晏的:“等你啊沈弋哥。”   他从桌前起身,抚平西服褶皱,灯火昧昧,尽数落进他眼底,化成细小的光点。   “失陪了,各位。”沈弋要走,旁人是不敢拦的,个个都恭恭敬敬地跟他说着回见。   司机在楼下等候许久,见人来了便主动拉开车门:“沈总,是回酒店吗?”   沈弋摆了下手,声线是疲惫后的泛着的散漫:“不去,去KING酒吧。”   说完,他就靠着后座假寐,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猜测,但得去了才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姜予漾能跟温芙相处在一起,难道是真的放手了所以不介意么?   太阳穴抽疼了几下,逼得他眉宇紧皱。   温芙这一通电话打完,三人间的氛围就更诡异了。   陆朝野从果盘里捻了颗樱桃,细长的手指沾染了殷红的果液。   他声线偏低,再一刻意压低,嗓音听起来就很欲:“是你们两都认识的朋友啊?”   何止是朋友?!陆朝野这个定义算是看破不戳破。   这人是温芙喜欢的男人,是姜予漾的前男友。   沈弋到门口时,入眼的就是端坐在沙发上的姜予漾。   小姑娘脊背挺直,犹如倔强而生的松竹,长发垂在肩侧,露出的耳垂圆润,晕染着点淡粉。   温芙甜甜地唤道:“沈弋哥。”   然而沈弋根本没搭理他,他解下西服的一颗扣子,落座在了姜予漾旁边,掀起的一股气流温热又强势。   这是什么四个人的顶级修罗场啊?!   姜予漾在心头感慨着,面而上对沈弋的存在视若无睹。   陆朝野用纸巾擦拭着手指,将废纸捏成团,抛物线一样扔进垃圾桶。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陆朝野。”少年站起身,笼罩下一层清浅的阴影。   沈弋微微点头,没怎么给眼神:“我知道,你自行车骑的不错。”   这话怎么听都酸不溜秋的,还带着种莫名的敌意。   姜予漾如芒在背,觉得这人真的阴阳怪气的,别人弟弟怎么就一个自我介绍,怎么得罪你了?!   他是属辣椒的吗,这么会呛人!   陆朝野也不恼,换了个位置坐下,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离姜予漾的距离极近。   少年的语意莫名挺自豪:“因为姐姐喜欢坐我后座啊,我之后还要继续好好练车。”   没想到,这弟弟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气人小天才啊。   但现在她的处境太过不妙,处在左边、右边两个人的中间地带,她快被窒息到成为肉夹馍了。   “那继续来玩儿啊,四个人比三个人有意思多了。”偏偏温芙将四个杯子都满上酒,“接下来轮到谁被惩罚,如果不想讲就自罚一杯。”   好巧不巧,被转到的人是沈弋,他被抽到的真心话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他格外坦然,眼眸里的寒潭逐渐荡漾起涟漪:“漂亮的,皮肤白,温柔体贴,会缝衣服,会熬药,时尚品味在线,有时候迷糊可爱,还经不起逗。”   说了这么长一大串,要求挺多,说的不像是喜欢的类型,倒像是精准的某个人。   姜予漾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当着温芙的面跟她表白,这狗男人可真行。   后面问了几个问题,沈弋都是不作答,只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液沾染唇峰,徒增落寞。   轮到了姜予漾,她看了眼问题,很直白。   “还想着前任吗?”   姜予漾答得很爽利,平静无澜:“不想了。”   她想,自己的人生又不是只能在原地踏步,也不是非某个人不可。   明明说完可以不用喝酒的,姜予漾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权当敬奉给往事,不回头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削减着他的皮肉。   年少时再肆意张扬又如何,他沉淀下心,知道自己早该给她一个未来,而且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从前喜欢被人追捧被人迷恋,享受赛车带来的刺-激,享受资本间的博弈,现在却偏爱那一方安静,留恋涉足的烟雨江南。   酒水下肚,胃里空泛一片,四肢百骸都软的很。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撑着墙壁慢吞吞挪动着步子,尽量不扭到脚踝的位置。   晕晕乎乎去到洗手间门口,重心一个不稳,下一刻她就被人扯进男洗手间的隔间里。   沈弋将她的双手反剪着,扣着压在隔间的板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小姑娘手臂雪嫩纤细,握着如凝脂,简直不堪一握。   姜予漾醉眼朦胧地望着他,红唇娇艳欲滴,一张一合道:“你要干什么?”   他灼热的气息连同酒气在耳根处喷薄,嗓音哑了哑:“脚踝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劳你费心。”   隔间内空间很小,几乎伸展不开,又是在男洗手间,她的羞耻心一下子达到了定点,脸色酡红的更加厉害。   姜予漾试图挣扎桎梏:“我要回去了,你放手。”   这样的姿势让他想起来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在泛海国际的房子里,她被压在门板上,他的手指灵动,不断流连打转,引得她眼眶发红,簌簌战栗。   呼吸交织,心跳也撞击着胸膛,鼻息里充斥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沈弋放轻了力度,有力的一双长腿仍抵着她的膝盖:“漾漾,你还喜欢我吗?”   不待回答,旁边的隔间回荡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女人的低吟夹杂着男人沉重的喘-息,很是不可言说。   国外的风气就是开放啊,她羞愤得抬不起头,只觉得这地方真的很不适合私下说话。   可沈弋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捻着她耳垂,慢慢摩挲着,诱哄道:“说话。”   “不喜欢了。”姜予漾从酒意里清醒过来,目光毫不躲避,直接迎上去:“听清楚了吗?放手。”   她膝盖一下子往上弹起,幸亏他躲避的快,否则后果不小。   沈弋还是笑吟吟的,眉目间荡涤着散漫:“你这是想我断子绝孙啊?”   “那又关我什么事?”姜予漾觉得这人的脸皮挺厚的,厚的没话说。   正想出去时,陆朝野的嗓音回荡在隔间外:“沈哥......你在里面吗?”   沈弋清楚,陆朝野不是在找自己,是想问他跟姜予漾现在是不是在一起。   跟他斗,还是年轻了点儿。   过了会儿,没听见声音,陆朝野的脚步声就离去了,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就地落下,要是被撞见,她是有口也难辨了......   两人现在的氛围静谧得能听见外面的水声。   姜予漾的眼眸里落了火,平复着呼吸问他:“我现在怎么办?”   男洗手间,她出去指不定会撞见什么难堪的画面。   沈弋笑而不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样,桃花眼里似笑非笑。   得,那就让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冲出去,也甭管脚踝受没受伤,干脆回家再喷一次药,多休养一两周。   姜予漾的手搭在了隔间的开关上,咔哒一声,门吱呀了下,露出点缝隙。   很快,沈弋眼疾手快地抵住门,顺带把她带进怀抱。   他这人顽劣起来,就是张狂的不行。   在她小幅度扭动着的时候,沈弋按捺住躁动,屏息着说:“你觉得我能大度到放你去看别的男人的东西?”   东西指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本来应该昨晚上发的,写着写着不小心睡着了TAT不好意思来晚了,留言发红包补偿的旧爱吧,今天还有更新的。感谢在2020-04-19 16:00:27~2020-04-20 17: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   他这人, 说什么都直白的要命, 只能徒增她的羞赧。   姜予漾侧耳听了会儿, 隔壁隔间里声响小了,再就是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的声响。   沈弋的怀抱很温暖, 甚至因为距离太近,能听见他结实胸膛下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每一下都像乐符的节奏。   感受到了久违的她的温度,沈弋呼吸一窒,胸腔震颤:“我来想办法。”   刚才四个人在场,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她又那么躲着他,将人拉到隔间里也是下策之举。   他慢条斯理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接着将衣服攥在手心抖开。   姜予漾僵在原地:“沈弋, 你......”   孤男寡女,他还脱衣服,简直太不正常了。   顷刻间, 一件携着松木香气的西服盖在她头上, 温温热热的, 可视线也遭到了蒙蔽, 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心脏像是猛地被抓了一把,几乎下意识寻找可以给予安全感的东西。   沈弋了解她的性子,安抚说:“我在。”   隔了层衣服, 他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可安全感十足。   这样的举动轻易触及了她的回忆。   高考完之后的日子,夏日漫长, 阳光炙热,窗台边,阳光透过绿荫倾洒在头顶,少女的发色渐变焦糖色。   她写完一封信,完好无损地装在信封里后缓缓叹出一口气。   她只是想回一趟苏镇,去母亲的墓前看看,但不知道怎么跟林平芝和沈赫连开口,只能擅作主张写了封临别的信笺,告诉他们她拿着钱去火车站买票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夜幕降临,她取完票在候车厅等着火车进站。   由于夏天候车厅没有空调,热浪拍打在身体上,汗渍黏腻,很容易让人心生困顿。   姜予漾心里还想着事儿,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口袋滑落。   瞬间从梦境里惊醒。   小姑娘挺翘的鼻尖儿还挂着汗珠,她抖动着眼睫,压下又抬起,试图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口袋感觉空空的,没有了刚才的沉甸甸。   姜予漾心跳一坠,下意识摸索着牛仔裤的口袋,钱包和手机都没了,那个钱包里还装着从京城开往港城的车票。   出门在外,她这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遭遇扒手了。   车票丢了可以再补,可关键是她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了,也不能用手机打电话,黑夜像一只张开血口的怪兽,吞噬着她的心情。   难过、气愤、后悔的心情在心头交织,无力感犹如溺水奔涌而来。   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找负责票务的姐姐说明缘由并且调监控报警。   少女穿着很简单的白T,衣料包裹着稚嫩的柔软,曲线玲珑,又因为出了不少汗,看起来很透,能看得见骨感的肩膀上两条细窄的肩带。   下面配的是件高腰牛仔裤,露出一截膝盖以上白净的肌肤,两条笔直的小腿因为不安并拢在一起。   姜予漾走到火车站的入口处,无助地蹲下身,像一只将自己蜷缩在壳里的小蜗牛,路灯将她的影子拖曳的很长。   “哟,这是哪儿来的妞啊,好正。”   “看起来还没被人碰过,不过跟我们去爽一爽啊。”   走过来几个喝醉了酒的彪形大汉,油光满面,吐出的全是令人作呕的酒气。   她擦拭着朦胧的泪眼,从地上站起,缓解了下蹲麻了的双腿,并不搭理那行人,只想着快些离开,离他们越远越好。   “跑什么?装纯!老子摸一下.......”   话还没讲完,那个人就因重重的一脚被踹的往下倒去。   其余人见了,破口大骂了几句脏话,高喊着:“抓住这小子打——”   她恍惚了一瞬,抬眸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沈弋。   少年臂弯搭着件外套,随手一扬,正好降落她头顶,携着清清爽爽的气息。   那行人似乎不会善罢甘休,居然真的想抡着酒瓶砸过来。   姜予漾根本来不及闪躲,见沈弋又连踹他们几脚,酒瓶在地上摔碎的四分五裂。   生怕会闹出什么事儿,她将他的外套抱着后,又伸手去扯他的手腕,几乎是不顾方向一路狂飙。   脑子里闪过很多细碎的片段,唯一的可能性只有这封信最终看到的人是沈弋,所以他是不放心然后追至火车站的吗?   夜风抚干脸颊的泪痕,她气喘吁吁,浑身因燥热像被火球包裹着。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周围的景色大不一样,身后也没有追赶的人了。   他一身黑衣黑裤,额前的薄发因汗水濡湿,描摹着好看的眉眼。   小姑娘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是有意不告知沈家的人,只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有可无,不想制造更大的麻烦而已。   姜予漾在他面前垂丧着头,双肩微耸,眼皮耷拉着,又像一只将自己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小鹌鹑。   良久,沈弋看似漫不经心地揉了把她头顶的发丝,能感知到修长指节下的温暖,虽然转瞬即逝。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我在。”   言罢,沈弋转身要走,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角。   沈弋清楚她忧虑什么,保证的话语掷地有声:“放心,不会告诉他们的。”   她点点头,只是觉得好饿,甚至饿的有些晕头转向,肚子咕咕直叫。   前面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沈弋自然看出了她的窘境:“想吃什么?”   姜予漾走进去,面对琳琅满目的面包、关东煮,不好意思多花他的钱,只从货架上拿了桶泡面,讷讷地说:“吃这个就行。”   拆了调料包,店内就有现成的开水,她将叉子叉到边缘口,闻着香气四溢的味道,又咽了咽口水。   沈弋人高腿长,屈腿坐在她对面的高脚凳上,他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没怎么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泡面表面浮着一层油腻的汤,她往嘴里机械地塞了几口面,一时间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啪嗒一下。   泪珠滴落到了面汤里。   恰好,店内的时针的转向到午夜十二点。   沈弋也瞥了眼腕表,镇定地抬眸唤她:“姜予漾。”   “嗯?”她努力睁大双眸,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连他的影子都虚幻成好多个。   沈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另一只手的掌心拢着,将火苗保护好,送到她面前。   她有些惊讶,并不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弋一步步引导道:“吹灭。”   在她鼓动腮帮子的一刻,火苗熄灭。   湿润的眼睫被他干燥的掌心蒙上,沈弋说的很虔诚:“生日快乐。”   怎么会......?他居然还记得!   刚刚那一幕很像她在过生日,吹生日蛋糕的蜡烛。   十八岁,成人后的第一个生日,是沈弋陪在了她身边。   高傲的小王子偶尔涌现出温情时,很容易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剩下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了,沈弋给她重新买了个手机,上好卡交付到她手里。   在面对众多学校的选择时,她亦然追随了他的脚步。   被沈弋用外套裹着出洗手间时,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回到包厢,陆朝野和温芙看样子都喝的有点多,很难相信,他们四个人有一天能坐到一起喝酒。   陆朝野蜷缩在沙发一角,帽檐下,他眼睫闭上,看样子累极了。   在国内,有那么多双眼睛时时刻刻予以关注,现在算是好不容易放肆了一回,少年彻底放松下来,都不怎么计较形象了。   温芙半倚半靠在沙发靠背上,继续给自己灌酒,口齿不清地叫着他:“沈弋哥......我有话跟你讲。”   沈弋没理会,只是将西服外套穿好,转向姜予漾说:“我送你。”   姜予漾摇摇头,勾了下唇角,很明事理:“不用,温芙有话跟你讲。”   她撑着墙壁,自己挪到过道上,目光紧盯着脚尖。   不在里面听着温芙跟沈弋的话,是她维持的最后的骄傲了。   在沈弋转身要走之际,温芙突然出声问道:“你还会想起沈荨吗?”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沈弋的心脏骤然一紧。   “会的对不对?”温芙的眼神里闪烁着看透一切的笑意:“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如果她还活着,根本就没有这个乡下丫头什么事儿了。”   “沈家发了大火,只救了你出来,沈荨被抱出来时,命虽然保住了,但脸上烧伤的印记永远不可能修复了,你很愧疚吧。”   “后来她为了给你送生日礼物,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去KTV找你的路上遭遇车祸身亡......”   后面的每个字犹如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头下着刀子。   温芙摇摇头,感慨说:“真可怜。”   “温芙,你闭嘴——”沈弋鲜少有动怒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最刺痛的记忆被提起,犹如重复掀开创口贴,下面是仍未愈合的伤痕。   那是他难以忘怀的一次生日。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提醒抢救无效的话声,还有外面兜头而降的一场大雨。   零零散散,赤足踩上去,全是破碎的玻璃渣。   之后,沈弋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   沈老爷子请来了不少医生才稳定下他的情绪,“沈荨”这个词也成为了沈家的禁忌,没人敢提起。   沈弋第一眼见到姜予漾,就下意识地产生了的排斥心理。   不过是沈赫连塞进沈家自欺欺人的一颗棋子,他根本不屑一顾。   可后来她也真的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在学校跟他绕道走,在家里更是乖的要命,她在卧室在二楼,每天晚上回家,就一声不吭地到楼上写作业去了。   她来京城的第一个冬天,圣诞节那天飘雪了。   他裹挟了浑身的寒气回来,撞见小姑娘鼻尖通红地上了楼,客厅的桌上放着的一个冷掉的烤红薯。   他吃了,还为此胃难受了好几天。   少女身上总有种江南水乡的恬淡气质,眼底盈满了憧憬的光,气质比外头的鹅毛大雪还要纯洁,干净到一尘不染。   沈弋曾想,他这双手是触及过淋漓的鲜血的,将她拥入怀中,必定会玷污这份干净。   所以压抑着心思,以酒精、赛车麻痹自己,后来干脆自己去创业,一手见证了君联资本的飞速成长。   他想着两人之后或许就不是同路人了。   可乔颂组的那场局让他有些失控了,想将她占为己有,想只看她对自己笑,想拉她与他共沉沦。   小姑娘那么美好,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亮了。   但年少轻狂是一种原罪。   他没想过未来,所以给不了谁承诺,也害怕重蹈覆辙。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阴暗面,就不停堆砌着表面上的风轻云淡。   现在看来,是他对她还不够好。   温芙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歪歪扭扭地睡在了沙发上,仿佛刚才的刺-激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沈弋从包厢出来,手背上青筋浮现,他没喝多少酒,但听不见周围的声音,麻木的像个行尸走肉。   没想到,姜予漾还在过道里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   沈弋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交待了一句:“我车就在门口。”   姜予漾因为酒精的作用,实在没心思拒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好似回到了多年前两人一起跑过的一条路,走过一场漫长的告别。   夜幕里繁星点点,冷月的清辉洒下,落在车窗旁,她亦沐浴在这清辉之中,眼睫卷曲,闭眼小睡。   沈弋送她上了电梯,楼道的灯光打下,让两人的影子看起来正交叠在一起。   姜予漾离开了他的手,往后靠了一步:“再见了。”   他唇线绷着,没忍住,将她逼退至楼道的墙角,连名带姓地喊她:“姜予漾。”   光线很惨淡,衬得她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可唇色仍是嫣红的,像饱满多汁的荔枝。   他如一条丧家之犬,维持着最后的骄傲:“陆朝野有那么好么?”   就因为一句“姐姐”,可以换来她的笑容,就因为骑自行车带她兜风,能让她快乐,真的是这样么?   她眼神里似有寒冬凛冽,也懒得做多余的解释了:“比你好。”   沈弋的下巴还搁在她肩头,她能听见他一声比一声缓慢的呼吸。   光晕弥漫,姜予漾推阻着他,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应该让两人分别冷静下来。   其实,沈弋很想问,陆朝野是哪里比自己好?可最终忍住了。   他压低了嗓音,似是国王摘下了金光熠熠的王冠:“那之后,换我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出了点问题,二更写起来有点吃力,还是尽力写,鞠躬。 第26章   ——   他用手臂撑起身, 将下巴移开她的肩头, 而后翻过身, 不管不顾地倚靠在墙壁上,昂头看向过道里亮堂的白炽灯。   看起来有点少年心性的玩世不恭, 可说出来的话是实打实的真心。   姜予漾仍是淡漠的,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携着点淡褐色:“沈弋,我不需要了。”   不是因为陆朝野所以不接受他,而是这一份“好”她承受不起,如果沈弋是想将她之前对她的好悉数奉还,那就更没必要了。   姜予漾知道自己的心性,喜欢一个人,就会在一段感情里轰轰烈烈, 付出全部。   现在两人分道扬镳了,她没有理由再来接受所谓上段感情的弥补。   沈弋摁亮了手机屏幕,扫了眼时间, 声音含点哑:“我明天要回国了。”   他跟Inskin的合作基本谈妥, 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巴黎。   君联退出洲星的并购案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续的局面也必须由他回去主持大局。   姜予漾用钥匙扭动门锁, 说出的话像是老朋友的口吻:“嗯,一路平安。”   沈弋离她一步之遥而已,能闻到她身上一贯的香味, 有点奶香。   两人酣畅淋漓、醉生梦死时,他无数次迷恋地埋入她的肩胛骨,用勾人的声线轻笑着说:“又不是小朋友, 怎么还泛着股奶香味?嗯?”   邻居夫妇一家正好开了门,惊喜地看着两人,两个小朋友也就五六岁,哥哥妹妹正拿着手里的飞机模型闹腾的厉害。   凯瑟夫人安抚下恨不得上房揭瓦的两个小朋友,有些八卦地开口问:“漾,你的男朋友?”   上回沈弋是让司机送蛋糕的,所以邻居夫妇没见过他很正常。   “不是。”姜予漾完全正对过来,这才发现他们手里还拿着两个大行李箱。   女人解释说:“我们去度假,大约一周。”   “玩的开心。”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法语格外默契。   打了个照面,楼道里又重归寂静。   沈弋屈着腿,保持跟她的视线齐平,感慨说:“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挺好的,最好是哥哥妹妹,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席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姜予漾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眼眸里碎着温柔的光泽,身形却是落拓的。   姜予漾曾跟他提过这事儿,带着小姑娘独有的憧憬,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可沈弋只能沉溺在温柔乡里,唇线绷直,看样子对小孩子并不感兴趣。   自那之后,她都不敢提及这些了。   她抿抿唇,嗓音温柔的如江南的春雨,给人带来的是刺骨的寒冷。   “你爱跟谁生就跟谁生,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弋纠正她,执念颇深地说:“我只跟你生。”   姜予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拉开门把手,迈入公寓内,似乎随时会像上次一样请他吃闭门羹。   又是一步之遥,这一步犹如咫尺天涯,硬生生将两人隔开。   她红唇张合着,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分外清晰:“我不乐意。”   沈弋顿了一瞬,喉结微动:“漾漾,我等你回来。”   门关上了。   姜予漾开了玄关处的灯,换下小白鞋,穿上拖鞋,另一只脚踝扭伤的脚才好受了许多。   她给自己挽了个发髻,鬓边垂下几缕青丝。   意识是困顿的,但为了防止明早上起床头疼,她还是强撑着给自己煮了一碗醒酒汤。   过了一段时间,门铃声响动。   彼时,姜予漾刚给脚踝喷上药,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剂味道。   “你能不能不要......”她以为是沈弋还没走,结果余光里瞥见了少年黑裤上的口袋。   跟沈弋的西装裤可不同。   “姐姐?”陆朝野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打扰到你了吗?”   姜予漾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没有。”   陆朝野还有些拘谨,额前的汗珠簌簌滴下,砸落到地面,溅成细小的水花。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有点担心,所以来你家看看,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姜予漾意识到什么,发现她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少年身量很高,站在门口,覆盖下一层青峰样的影子。   他没摘下帽子,半遮着他的神情,但呼吸间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酒味。   姜予漾临走是知晓的,陆朝野喝得有点醉,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静默片刻:“陆弟弟,你醉了吗?”   “有点。”陆朝野晃了晃脑袋,鸦羽般的眼睫覆下:“我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喝的有点猛了。”   “那进来吧,锅里还有点醒酒汤。”姜予漾没多想,权当照顾一个大男孩。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身形一僵,面色好像愈发酡红了。   这是陆朝野第一次来她的公寓,没忍住多看了一圈,结果还被姜予漾抓包了个正着。   她细声细语道:“先喝点吧,会好受一点。”   陆朝野摘了帽子,顺了把头发,眼尾有点红。   他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面对一碗涌动着香味的醒酒汤满足地笑了笑,像小男孩得到了最钟爱的那颗糖。   姜予漾做醒酒汤是有经验的,先前沈弋应酬完回家,她怕他宿醉会头疼,每次都是忍着困意煮好汤搁置在厨房。   就连口味,不知不觉都是按照沈弋习惯的那一口来。   “谢谢姐姐。”少年很乖顺,唇边涌上笑意。   跟舞台上狂风的、风格鲜明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姜予漾还没来得及卸妆,肤白唇红,眼眸里安放着一份恬淡。   见陆朝野看什么看的出神,姜予漾摸了摸耳垂,像在照顾一只幼崽:“好喝吗?”   “好喝。”他赶紧又多喝了几口,又较着劲问:“姐姐,是沈弋哥送你回来的吗?”   她没什么可隐瞒的,清晰地嗯了一声。   陆朝野搁了筷子,一本正经地问:“他继续追你,你会答应吗?”   姜予漾不知道怎么回答,很私人的问题,会不会只关乎于当下的心境。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陆朝野有些慌张,手指攥紧又松开。   “我只是想说......”少年喉头微哽:“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少年人的爱意似乎都是这般藏匿不住,来的风风火火,迅速席卷成风暴中心。   姜予漾撑着手肘,托着巴掌大的脸,思忖了下才回复说:“我觉得你的舞台很棒,作为朋友,今晚能去看现场,我很开心了。”   作为朋友,这四个字就是最强硬的拒绝说辞了。   陆朝野立刻如同一只憋掉的气球,满眼刻着失望。   “姐姐......是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吗?”那碗醒酒汤被他喝的很干净,往下垂眸,能看见他自己的影子。   “也不是。”说到被表白,她经历的不算少数,但还是第一次面对面与比自己年纪小的交流这些。   姜予漾抬眸与他对视:“我想花点时间分给自己的生活。”   简而言之,就是当下这个时间段她没心思谈,更不想开启一段感情去治愈上一段感情。   陆朝野叹息道,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刚被抛弃的幼崽:“我明白了。”   “那我之后就算你的小粉丝啦。”姜予漾笑意盈盈:“陆弟弟是大明星,要站在更闪耀的舞台上才对。”   在姜予漾眼中,能将舞台氛围把控的这么好,陆朝野算是第一人。   他有天分,也很努力,自己不该成为他的绊脚石才对。   喝完醒酒汤,陆朝野也没久留,他瓮声瓮气道:“姐姐再见。”   姜予漾收了碗筷,又坐在电脑前继续完成时装周的安排,并回复了温图尔发过来的邮件。   是了,她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心绪,如同修行,现在正是无欲无求的阶段。   姜予漾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捧过《ICON》来读,是在暴雨连绵的盛夏。   高一放学早,也不用上晚自习,铃声一响,班上的同学像从鸟笼里飞走,迫不及待地追寻自由。   她在班上那时候还没什么朋友,又因为性子内敛,本来是要一个小组一起出板报,结果其余的同学组团来到她面前:“姜予漾,我们放学后还有社团,板报你一个人出没问题吧?”   见她捏着粉笔的指节泛白,里面个子最高的男生讪笑着道:“下次下次,你就休息,我们来做......”   少女眉头拧着,她性子温软是真的,可也不是受气包任人拿捏,每次都这个说辞,前几次她都没说什么,但事不过三,又没有人是天生要一个人去承担集体责任的。   “你们得留下来。”她抿唇不语,默默将手头粉笔掰成两半。   高个子男生立刻甩脸色了,骂骂咧咧道:“你又没参加社团,帮帮忙怎么了?不就寄住在沈家么,别人沈弋哪一点正眼看过你了?!”   讥讽的言语犹如利箭,一支支猛地扎入心脏。   她肩头抖动着,眼眶红了,但拼命忍着,一滴泪都没掉下来。   就因为她的出生,她的家境,所以活该遭到嘲讽吗?   里面唯一的女生环过双臂,翻了个白眼:“你们别跟她计较了,她没爸没妈的,都没有人教她为人处世的......”   姜予漾扯过那个女生的袖子,莹润的眼眸压抑着怒意:“道歉。”   女生甩开她的手,眼尾勾着几分讥诮:“凭什么?”   姜予漾字字铿锵,强硬道:“我父亲是海上搜救员,是因公殉职的,我不允许你们这么侮辱他。”   当年在一场危难的救援任务中,船只突发爆炸,海上搜救分队牺牲十五人,几乎全军覆没。   母亲曾将她拥入怀中,翻着老旧的相册,里面有很多泛黄的照片。   最后的一张图就是她父亲姜援铮身穿制服,袖章上是无比神圣的五星红旗,他面容冷峻,发丝被海风吹拂着,眼神始终坚毅地看向前方。   “漾漾,妈妈很庆幸你爸爸坚守他的岗位,但也很害怕,怕他一去不返,担心成真的那天,我天都塌下来了,世界上总要有英雄,可英雄也是会害怕的,英雄的家人更不希望他是英雄。”   危难来临的片刻,不分英雄,谁都是血肉之躯,谁都有放不下的牵挂,谁都有在远方眺望等待的家人。   每每谈及至此,母亲总要落泪。   姜予漾心知,母亲后来对着针线缝旗袍时,眼睛总是看的不太清明,想必就是父亲去世后落下的病根。   那个女生觉得没趣,耸耸肩走了。   出去的时候,还有几个男生恶意满满地模仿着她的腔调:“我父亲是海上搜救员......”   “你学的挺像啊哈哈哈......”’   “......”   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滑落脸庞,她没管手上的粉笔灰,慌忙用手背擦拭着。   不该哭的,即使哭了也没人看见,没人安慰。   当天,板报的主题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她用各色的粉笔绘制了一副印象中的父亲敬礼的照片,由于看过太多次,照片与画作基本是重合的地步。   画完后,她去洗手池前洗干净粉笔灰,将水杯拧好,背好书包下楼。   乌云翻滚,雷声轰隆隆地劈下。   少女看了眼雨势,努力把控着伞,一头扎进噼里啪啦的大雨里。   雨声猛烈的敲击很像炒黄豆的声音,她踩过深深浅浅的水洼,皮鞋下的棉袜上面濡湿了一块。   好不容易赶到了校外的书店,她打算买几套习题集再回家。   碰巧,沈弋逃了晚自习,他伞都没拿,单手抄兜,行走在雨里。   到书店了,才寻了个避难所,暗声用京腔吐槽了句天气。   一进去,入眼的一双细幼且白皙的双腿,雨滴还落在上面,顺着腿弯淌水。   姜予漾正好背对着他,微微弯腰,翻动着一套数学习题,不自知地露出一截细软的腰际。   他瞥了一眼习题集的名字,很淡然地开口:“别买这个,不好用。”   小姑娘像是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朦胧的双眸正对视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她惊慌极了,又不想在他面前放下那点骄傲,顶着红红的眼眶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是那时候很热门的女星。   “我随便看看。”她拙劣地扯着谎。   他顺着她的意思:“嗯。”   沈弋跟这儿的老板是熟识,老板拖着京味儿调侃他几句:“沈同学,你这样还能年段第一,别人是呕血也追不上啊......”   “没,我也随便学学。”   姜予漾一下子耳根就红了,心想这人怎么顽劣到这个地步啊。   沈弋找老板借了条毛巾,随手擦拭着头发。   书店面积不大,她压抑下心跳,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很清新的薄荷味。   “谢了。”他将毛巾洗好,归还回去。   那本翻开的杂志还摊开在手心,正好是《ICON》热卖的一款。   老板扬着声音说:“小姑娘,你有眼光啊,这本刚上新的,你今天不买,明天就要被抢售一空喽。”   她被书页里的内容吸引,爱不释手地翻动了几下,嗫喏着问:“多少钱?”   少年单手撑着柜台上,目光打量过去,万分自然地说:“记我账上。”   老板露出个懂了的表情:“你小子可以啊。”   等雨停了,他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没跟她讲话,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脸颊还发烫,将那本《ICON》紧紧抱在胸前,控制着砰砰不停的心跳。   曾经会想,这么一个顽劣又光芒万丈的少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真正在一起了,才发觉她与他是两个世界。   姜予漾摁在鼠标上的手顿了下,脑海里涌现着沈弋站在门口,对他说的那番话,他真的要等吗?   但等不等都跟她无关了。   他也该摘下王冠,学着去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喝了药,今天白天就昏睡过去了,身体有好一点嗷,谢谢关心,大家不养肥就可以了,啾咪ovo感谢在2020-04-21 21:17:07~2020-04-22 23: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非爱吃麻辣烫 5瓶;缘分的天空、荀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   天色骤亮, 晨光撒在埃菲尔铁塔的塔尖。   沈弋看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 默了一瞬, 低头擦拭着金边泛泛的眼镜。   司机是他来这边雇的,将车停到了戴高乐机场旁, 恭恭敬敬道:“沈总,有机会再见面。”   沈弋淡淡笃定道:“不会了。”   司机没反应过来:“沈总,您的意思是......?”   沈弋架起眼镜,配合上裁剪合度的西装,不动声色道:“我会等到她回京城来。”   姜予漾要开拓自己的事业,拼搏前程,他从来不反对,也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现在是他能争取到的最终态度, 他也认了。   她想要的未来,他从前没意识到,但以后他未必给不了。   飞机起飞的一瞬间, 姜予漾刚刚被床头手机的闹钟闹醒。   这样的生活让她想起来了高三的时候, 也是如此, 五点半的闹钟一响就起床了, 她那时候是走读生,一起床就心无旁骛地完成各项学习任务。   对着梳妆镜,她扎了个高马尾, 未施粉黛的脸颊白净如雪。   阳台上摆了几盆绿萝,每天都需要浇一浇水。   阳光通透地盈满室内,姜予漾感觉脚踝上的扭伤好了许多, 她挪着步子站到阳台上,微微昂头,看见城市上空飞过一架飞机,好似在对这个城市进行告别。   ——   这回还是坐的头等舱。   他稍微进食了些,由于睡眠浅只能戴好眼罩耳塞,尽量避免万米高空来带的噪音影响。   自从姜予漾离开他后,沈弋鲜少能熟睡,更别说做梦了。   但在飞机飞行的途中,他一直被诡异的梦境拉着下坠。   梦到了沈荨下葬的那天,少年的衬衫被雨水泡到发白,他长跪不起,肩胛骨起起伏伏地耸动着。   各种声音在耳边萦绕——   “车祸里身亡的那个女孩好像才十五岁啊,马上就上高中了。”   “这么年轻啊,听说手里拿着礼盒,是在给谁送礼物的路上出意外的吧......”   “沈荨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疤痕都因为取舍后的选择吧,真可怜。”   有时候,活着的人背着负罪感,只能在一线天光里艰难前行。   少女给他撑起一把伞,目光澄净,看向他的眼神比月色还要温柔。   明明,她才是浑身万丈光芒的存在。   她温言软语地问他:“你很难过吗?”   少女接着将伞丢掉,她张开怀抱,笑容如春风,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抱一抱你,抱一抱就不难过了。”   ......   再睁眼,目之所及仍是熟悉的机舱,没有什么暴雨天,也没有要对他张开怀抱的姜予漾了。   路过的空姐见他额间冷汗涔涔,贴心道:“先生,你需要纸巾吗?”   他道着谢接过,再也没有睡意可言。   京城的秋天天朗气清,微风不干不燥,吹拂着他的领口。   司机早早等在机场处,问他是不是直接回泛海国际。   那一双在眼镜下桃花眼情绪不明,他嘱咐说:“不用。”   似乎又回到了两人没有在一起的生活。   他名下房产不少,但始终没有一个长期定居的房子,做风投需要各个城市飞,就连在京城,他下榻最多的还是酒店。   后来觉得有很多不便,干脆让小姑娘毕业后把东西全搬到他那儿,看着空落落的家里慢慢变得有生活气息。   现在再回去,面对冰冷的家具,只会让心中的裂缝越开越大。   沈弋声线冷冽:“先去公司。”   君联资本谈下了与Inskin的合作很快在业内传开,目前最战战兢兢的还是洲星。   沈弋快刀斩乱麻,撤出了所有有关洲星并购的资金流,就看易科要不要接盘洲星的烂摊子。   不多时,盛评松说要到他公司聊聊,沈弋他应下后,让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宝到总裁办。   他捏着紫砂壶壶把,往两人杯中倒入沏好的茶。   “盛老师,请用。”   “茶味不错。”盛评松眯了眯眼,老人家双鬓泛白,精神头仍健在:“听说你从洲星那边撤资了?”   沈弋启唇说:“是。”   “这么大一块肥肉,掉到竞争对手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是怎么想的?”盛评松抿了口茶水,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然而他并不搭腔:“盛老师喜欢书法,今天不妨一试这笔墨。”   等盛评松离开后,沈弋才蘸了蘸墨水,手腕微抬,修长的指节捏着细长的毛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沈老爷子曾在他很小的时候教过他书法,说是一笔一划间写的看似随意,却最是需要用心。   一气呵成写好了,上面只有四个字,“赶尽杀绝”。   每个字尽是随性而写,连起来一起看又是锋芒毕露。   同一天,易科刚一跟洲星接触,洲星就传来生产的医用器械抽检不达标的消息。   易科迫于压力斩断联系,洲星彻底成为孤岛,这么大一家公司原地破产,数名员工失业,据说还有高管直接跳了楼。   而沈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生意场上,又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呢?   晚上,沈弋站在酒店顶楼的落地窗前,浴袍的带子松散系着,露出一片冷白的脖颈。   摁下打火机,火焰被掌心拢着跃动。   一根烟点燃,烟雾很快在眼前缭绕。   很可笑,他现在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排遣思念。   小姑娘不喜欢闻到烟味,每次都是皱着眉头用吴侬软语斥责他。   有一次她居然还大着胆子夺过他刁过他含着的烟,猛吸了一口,脸皱成一团,咳嗽不止:“呛死了,有什么好吸的呀?”   他起了顽劣的作弄心思,偏偏就着烟嘴吸了口,将烟草过肺,用唇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工作之际,他没什么重-欲的心思,可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会产生迷恋。   不止是最后一刻极致的灭顶快乐,还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合拍、舒服,都是旁人不可比拟的。   烟蒂只剩下最后一截,堆积的烟灰差点掉落到浴袍上,他微微移开,凝望着璀璨的京城夜景,突然觉得烟草上瘾的感觉与她相比也不过如此。   再回过神来,巴黎时装周开秀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到全网都是。   姜予漾忙到脚不离地,恨不得二十四待在秀场和杂志社,每天不是在与各大品牌公关方联系就是待在格子间编辑报道。   期间,有关国内明星在巴黎时装周看秀的搭配也上了不少热搜。   尤其是温芙,看样子她买了不少水军,各大营销号转发了不少她看秀的精修图,还说她是受邀到第一排看秀的,场面和阵仗很大。   结果号称不修图的外媒将拍摄的温芙的搭配发到了官网上,并犀利点评,这样的搭配毫无美感可言。   离开了精修,温芙的生图看起来有些发胖,脸颊水肿,双眸无神,失去了很多灵动的光泽。   微博上更是讨伐声一片。   [温芙这脸是崩了吗?!女艺人的脸崩成这个样子,真的没眼看......]   [演技不行,当个花瓶都不中用了。]   [粉丝别来洗地了,劝你们正主好好减肥吧。]   温芙的团队很快慌了,都知道脸是女艺人的本钱,赶紧发了一张之前留存在手的生图弥补。   温芙工作室:[感谢大家对芙妹的关注哟,这次时装周看的特别开心,见到了很多好朋友,之后也会更加元气满满的鸭!]   配的几张图里正好有陆朝野跟温芙的合影。   本来之前温芙的团队就有炒作两人CP的嫌疑,陆朝野的粉丝很快出来声讨。   [抱走陆朝野,我们家独自美丽。]   [只是偶然碰到,一起演过戏,打个招呼不过分吧?还请不要倒贴顶流哦。]   之前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请温芙滚出娱乐圈#再次被顶上话题页,据说由于口碑太差,之前温芙团队接触的一部玄幻IP大制作直接黄掉。   时装周结束,杂志社总算迎来了短暂的休假。   姜予漾随一行人去郊外野餐,这还是从小到大头一次。   同事们带了很多面包和果酱,她则是用食盒装了点自己做的熟食。   长卷发小姐姐一吃到就是惊奇的表情:“漾,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吧。”   姜予漾小心翼翼地捧着另一个盒子:“我还自己烘焙了点小蛋糕,你要试试吗?”   她上烘焙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试吃,多做出来的成品没什么信心。   “我可以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小蛋糕吗?”   看着她的反应,姜予漾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感,她松了口气,觉得上烘焙课的钱没白交。   野餐之后,许多人知道她手艺不错,纷纷上门来公寓做客,气氛其乐融融。   姜予漾手把手教人包饺子,还教他们用筷子夹食物,饭桌上笑声一片。   转眼间,香榭丽舍大街街道的梧桐树叶被寒风吹得凋落,树干上仅存几片孤零零的叶片。   圣诞节前几周,《ICON》已经进入了休假状态,大街小巷都充满了为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而欢腾准备的氛围。   陆朝野考完试,邀请她在圣诞夜那天出去兜风。   两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朋友,少年心性纯净,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姜予漾想了想,他这种性子能闯入娱乐圈,还得亏他小姨的身份,能够将他保护的很好。   当晚,巴黎的街头非常热闹,处处都装饰了特别的圣诞灯饰,看起来明亮如昼。   耳畔响彻着圣诞音乐会的狂欢,小孩子们则是围着高大的圣诞树唱着颂歌,活动后又交换了不少颜色缤纷的糖果。   他们驻足在塞纳河畔,看着灯火倒映在平静无澜的水面,寒风吹拂起一圈圈涟漪。   陆朝野穿了件长款风衣,围巾下摆随意搭在肩头,少年黑眸清润:“姐姐,给你变个魔术,但你要闭眼哦。”   她慢慢闭眼,却总是控制不住笑意。   跟陆朝野在一起,那些孩子气他一点都没少,将她带的都幼稚了许多。   再睁眼,少年手心里捧着一堆烟花棒,各色各样的可供挑选。   姜予漾突然想到也是这样一个冬夜,在京城的后院儿里,沈弋让她分一根烟花棒过去。   “姐姐,发什么呆啊?”陆朝野拿出刚刚在摊位上买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递到她手里。   烟花棒点燃到尽头,所有的回忆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姐姐,明年我就要回国了,你呢,怎么计划的?”   少年到巴黎深造的时间是一年,意味着回国了,他仍是受万千粉丝追捧的顶流歌手,两人台上台下都毫无干系了。   陆朝野来巴黎求学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放弃音乐,相反,经历沉淀后,他甚至出了一整首专辑,由粉丝打榜到国内外各大音乐平台排行第一。   她将鼻子以下全埋入围巾里,喷薄出白茫茫的雾气:“我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姜予漾不愿意为某个人留或走,她只是姜予漾,不是谁的附庸。   沿着河岸转完圈,时候已然不早,热闹还未消停。   她跟陆朝野说了再见后独自往公寓方向走,眼睫在片刻间感知到湿润。   周围的小孩子更加闹腾,他们再次唱起圣诞歌,欢呼这场初雪。   姜予漾驻足在原地,抬眸望向星星点点的夜空,细小的雪花在美好的一天降落于这座浪漫的城市。   她摊开手心,眼睁睁看着晶莹的雪花片消融成雪水。   初雪,承载了太多回忆。   去年的这个圣诞节,沈弋带她去了一趟京郊的温泉度假村。   这地方一晚上就能挥金无数,他定下来时根本没眨眼。   十二月,京城正是隆冬天,室内却温暖如春。   由于是私人汤池,也不用担心谁来打扰。   她换上买好的泳衣,吊带系于脖颈后,就着温热的水流沉浸其中。   热气蒸腾,她背靠池壁,不自觉闭眸放松,脸颊染上晚霞般的绯红。   沈弋将浴袍搁置在岸边,下水时腹肌纹理清晰,一汪平静的池水因他的到来泛起水花。   “喜欢这里吗?”男人环绕过她的腰际,嗓音喑哑。   她以为沈弋还要在房间里处理会儿工作,此时被他温暖地抱着,心头更是涌出暖流,点点头应声道:“喜欢的。”   理智被掌控,气息逐渐翻涌。   原本就温暖的室内更显得火热如夏。   她双眸沾了雾气,唇色潋滟,不自知地勾紧了他的脖颈。   沈弋细长的指节捻着系着的那条带子,一松开,如同拆开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   现在这份光景很像云雾环抱,整座山峰要露不露似的。   池边铺了很多防滑用的鹅暖石,他将浴巾垫在上面,能减缓一部分对膝盖的磨砺感。   细雨杏雨转为狂风骤雨,她匍匐着,亦如苇草,纤细易折,不断飘摇。   之后,她被沈弋用宽大的浴袍裹着,就露出个脑袋,湿润的发丝穿-插在他指间。   刚准备将人放在床上,小姑娘就出声提醒他:“头发还湿着呢。”   沈弋误解错了意思,以为是要吹头发,他将人圈坐在怀里,拿起吹风机,细腻地给她吹着头发。   指腹顺过她的发丝,男人长期捏钢笔的手带着些许薄茧,动作不是很娴熟,好在他学的快,一会儿就顺畅了许多。   姜予漾一直没告诉他,其实她喜欢洗完头发喜欢自然干,只是怕湿发浸润被单而已。   途径热闹的圣诞集市,有个卷发小姑娘哒哒哒跑到她跟前,约莫六七岁,袖子一侧还别了小圣诞树的别针,扯着她的衣摆并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可以合照一张吗?”   应该是在做什么收集素材之类的活动。   姜予漾没理由拒绝,跟小女孩用拍立得合照完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回家后,她将来到巴黎拍到的初雪照片上传到个人微博上,立刻迎来了不少潜水的粉丝关注。   [姐姐还在巴黎呀,下雪天好美啊!]   [漾漾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好巧,今天京城也下雪了!我们相当于看了同一场雪!]   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同一场雪是一个很浪漫的说辞。   距离巴黎时间六小时的京城,在圣诞节这天同样下起了小雪。   沈弋知道不少员工今天都有约,干脆大赦天下,没留一个人加班。   穿过“风月”内里的回廊,他上到顶楼,听到了里面台球、酒杯相碰的声音。   京城贵胄们个个嫌下雪天儿冷,正聚着一块“销金”。   纪随之还是那副没皮没脸的死样子:“我让位,这把让沈哥来接手。”   旁边的公子哥就笑话着说:“你牌不行,让沈总兜底啊。”   纪随之将他推至檀木椅上坐着,说得挺有底气:“沈哥乐意。”   沈弋每张牌都出的及其随意,将原本就烂的一手牌打的满盘皆输。   又玩了几盘,他还是看都不看一眼牌面就扔牌。   有人调侃着问:“沈哥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   这种难以抑制的无名火说不清道不明,沈弋轻描淡写地说:“手气不好。”   后来,他直接从檀木椅上起身,披好灰色大衣:“有点累,你们慢慢玩。”   “看样子沈哥的魂儿是被哪位大美人勾跑喽。”   “沈哥,你之前带的那一妹妹怎么没来?”   “......”   纪随之眼神一慌,知道这说话的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连忙打圆场:“沈哥肯定另有安排,咱们继续玩儿就是了......”   沈弋迎着满面风雪出了会所,细碎的雪花黏在大衣领子上、眼睫上,他没抬手拭去。   通知栏上显示她刚刚发了条微博,九宫格风景,配的只有一个雪人的小表情。   他点完赞,又意识到什么,很快将赞取消了。   夜深了,茫茫大雪,逐渐将两座装饰的银装素裹。   ——   来巴黎的一年时间里,姜予漾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提升自我上,更深入地学习服装搭配,跟着温图尔受邀参加一些奢侈品品牌的制作参观活动,还认识了不少工作上的好伙伴。   做时尚杂志编辑,人脉相当重要,她性格好,逐渐在人与人的相处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闲下来,她就去上烘焙课,练习瑜伽,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照料好。   日子的节奏过的很慢,好在顺心。   温图尔将她召唤到办公室时,姜予漾的心情忐忑了一瞬。   在他身边工作了一年,她已经相当了解这位大Boss的脾性,在时尚品味上尤其挑剔,生活中看起来不近人情,可相处久了又能感知到可亲可爱之处。   不同于Klaire,温图尔从来没有对她进行过任何指点,往往是在背后默默看着她的处理方式。   还有那张墨镜,她曾觉得这东西像是黏了他脸上,基本每一场秀,温图尔都是戴上墨镜观看,以免有心人通过观察他的表情来判断一件衣服的成品如何。   “漾,请坐。”温图尔有一双很好看的蓝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两块宝石。   姜予漾抚平灯芯绒裙摆,坐姿笔挺。   温图尔开门见山道:“《ICON》需要开拓一个新的分支,主流市场面向的是中国,我想把这个机会交给你。”   她讶异着,甚至指了指心口,确认温图尔是否真的让她挑此大梁。   温图尔肯定地说:“你的能力很优秀,这一年,成长进步同样飞速,如果能自己主持一个新刊,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显然是一份殊荣,姜予漾有种被馅饼砸到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自己是否真的独挑大梁还是个未知数。   “我真的可以吗?”   “我相信你。”   温图尔将泛黄的刊物从抽屉里拿出来,摆在她面前:“这是我第一次接受《ICON》做的期刊,很稚嫩,但好在敢于尝试。”   如果机会摆在面前,没有尝试就退缩,那才是得不尝试。   她想到十五岁时第一次捧过《ICON》来读的欣喜,那时候的想法就是拥有一份自己创办的独立刊物该有多好。   现在这般,也可以算是梦想成真的滋味吧。   她眼神涌动着坚定的光:“好,我愿意试试。”   一锤定音。   临别前,同事们给她开了个欢送party。   他们开了香槟,邀她唱法语歌,一人写了一封信,里面全是美好的回忆与祝福之词。   人生的每一段路总会遇见不同的人,有的人是一面之缘,有的人会陪着走过相当难熬的日子,面对告别,姜予漾很淡然地接受一切,在众人的闹腾下不自觉多灌了几杯酒。   姜予漾还在战神广场拍了一组属于自己的写真集,得益于温图尔的脸面,她很轻松地从公关那边弄来了高奢品牌的婚纱试穿。   洁白的婚纱席地,她站在桥边,手捧满天星,闭眼低嗅手中的花束。   美艳不可方物。   等写真拍完,摄影师还夸她是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姜予漾从摄影师那里要来的底片,第一时间分享给了乔颂:[很久之前写在日记本里的秘密,居然实现了!]   那时候,她在日记本里写的是,希望有一天能跟爱的人一起到巴黎拍婚纱照。   现在,一个人拍似乎也不错。   乔颂的彩虹屁正在赶来的路上:[呜呜呜不愧是我的漾漾,太美了,是天仙下凡吧!!!妈妈爱你!!!]   之后,乔颂将这张图发到了朋友圈。   [如果有一天需要当伴娘,我觉得我可以!举手.jpg]   之后陆朝野送她去机场,少年一年来沉淀了不少,他还戴着口罩,但声线仍然温柔:“姐姐,我们回国见。”   姜予漾取下墨镜,眼尾向上一扬:“陆弟弟,再见了。”   他皮肤冷白,眼神很干净,在听见广播后着急地问道:“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她颔首说:“当然。”   “那给我个追求的机会吧,姐姐。”陆朝野眼皮褶皱很薄,现在眼睫闪动的很快,让他的那一双眸子刻进了几分深情。   要登机的广播又响了一遍,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那句话真的很对,有时候机场比教堂聆听了更多告白。   她将墨镜一合,摆了摆手:“再说一遍再见吧。”   小跑到登机口,姜予漾发现今天阳光很好,跟刚来巴黎那天一样。   巴黎,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   沈弋盯着那张“婚纱照”许久,结合乔颂今天朋友圈说要去接朋友,那个人只能是姜予漾了。   他摁灭了烟蒂,神情晦暗不明。   首都机场。   姜予漾没想到京城天气比预想中更热,脱了风衣外套,内搭的米白色针织衫下玲珑的身形藏匿不住,搭配的纱裙长至脚踝。   额角沁出点薄汗,让她看起来面色浅粉似亭亭荷花。   正好,乔颂发了条微信过来:[崽崽,我这里堵车了呜呜呜,可能得晚一点哦,你去KFC等我一会儿。]   她回的很快:[好。]   刚想往前走,行李箱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她抬眸,突然感受到森然的气场。   沈弋将外套脱了放在车座上,现在深蓝色的领带紧箍地系在脖颈间。   他本就肩宽腰窄,颗颗扣的到位的衬衫包裹着精瘦的肌肉,不是过分的那种健壮,而是刚刚好的成熟。   光影下,那张脸的五官更是每一处都精致,深邃的眼眸情绪翻涌。   她的眼睫像是刷上了一层金粉,扑簌簌地抬起又压下,薄唇像是果冻,一咬一软,贝齿咬下,很快形成了一道并不鲜明的牙印子。   一年未见,应算是故人重逢了,两人却硬生生静默在原地各怀心思。   姜予漾不动声色地将箱子从他脚尖处移开,拉回自己身边。   沈弋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喉头因燥热有些干涸,扶住了她箱子的推杆:“去哪儿?”   她撇清干系:“我有朋友来接。”   “这不是还没来?”沈弋嗤笑一声,带着点幼稚心理的攀比:“还不如我来得快。”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我可以哈哈哈!!点击就看幼稚沈狗在线攀比,这章留言红包。   【重要通知】之后时间真的固定了,晚上十一点!!!每章我尽量双更合一,让大家看的过瘾一点~   【附上小剧场】   沈弋让助理去查了她身上那件婚纱的牌子,小助理乐呵呵将结果呈上来,以为自家老板都计划到结婚这一步了。   助理发自真心地夸赞说:“老板,这婚纱好看!”   沈弋面色一冷,盖上笔帽。   呵,什么东西?!   他冰冷冷吐出两个字:“难看。”   感谢在2020-04-22 23:06:05~2020-04-23 23:1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0瓶;手摇桃桃乌龙冰、小萬爱吃榴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   这人是不是幼儿园刚毕业啊?!连这个问题都要比来比去。   她配合地挤出一丝笑容, 琥珀般的眼瞳里淡然如常:“您最快, 可以了吧?”   沈弋单手抄兜, 嗓音戏谑:“我快不快,你不知道?”   姜予漾愣了会儿,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腾地一下脸红的如煮熟的虾子。   一年未见,光天化日之下搞颜色,还可真够狗的。   阳光正盛,她将墨镜取出来戴上,墨镜镜框很大,近乎遮住小半张脸,想着气势总不能输。   他侧过身, 遥手一指:“我车就停在东边。”   东南西北也就京城本地人分得清楚,姜予漾随意地看过去,还是一眼认出了那辆超跑, 纯粹是因为喷漆挺炫酷的。   不过......敢情是沈弋亲自来接的?   他车库车不少, 但能让司机开的就一辆专跑商务的迈巴赫, 其余的全是“收藏品”, 三五不时取出来开一开。   沈弋亦沐浴在这晌午的阳光里,眼眸微眯,神色柔和。   他靠近过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能闻到熟悉的冷杉气息。   “很热?”   姜予漾快速眨了眨眼,觉得他是在她脑子里装GPS了吧, 要不然她正想着京城的秋老虎这么猛就被他知晓了呢?   见她正欲往后退几步,沈弋出声制止说:“别动。”   “漾漾,久等啦,今天堵车太严重了......”   乔颂后半截的话卡在喉头,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眼尾,出声询问:“沈总怎么在这里?”   沈弋微抬下颌,柔和散去:“你来接人,我不能来接人?”   “倒也不是。”乔颂牙尖嘴利,握住姜予漾的手腕,将人牢牢护在身后:“那您慢慢等,漾漾我就接走了。”   “不巧。”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唇边笑意渐显:“你要接的人,正好是我的人。”   不能因为不是出家人就打起诳语吧?她什么时候是他的人的?!   明晃晃的阳光晒下来,姜予漾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让她往后走,他身形高大,正好遮住了那时候她身前的阳光。   她不由得一愣,沈弋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的?   乔颂真是被气笑了,她正了正神色:“沈总,我下午还有个采访,没时间跟漾漾陪着您耗。”   “你下午有个采访啊。”沈弋饶有兴趣地勾起话题,按兵不动道:“你打开手机看看。”   乔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明白沈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主编萌萌:[颂小仙女,下午的采访我让李沅跟你换了下,你采访的对象是沈弋,采访的问题我已经让她发你邮箱了哦。]   乔颂无能狂怒:[为什么?!]   主编萌萌:[沈弋亲自要求的呢,可能是因为你业务能力过关吧,这一回他可是好不容易答应了专访,我就答应了他提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   社畜的日常就是老板面前不得不低头。   乔颂咬牙切齿,觉得这人的狐狸尾巴招摇的可欢乐了,可就是不能奈他如何。   沈弋看了眼腕表,抬眸提醒道:“你时间不多了,我三点半之后还有会。”   “漾漾,我......”乔颂晃着她胳膊,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姜予漾没什么太大反应,将这件事在脑子里比较了下孰轻孰重,开口说:“小乔,没关系的。”   她跟沈弋之间的私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怎么说都不能干扰到乔颂工作,让她丢饭碗不是?   精明如沈弋,哪里看不出姜予漾的心思,可他的表面仍风轻云淡、冷静自持:“先吃个饭,我定在了铭雅苑。”   他转身去取车,背影有些落拓。   姜予漾坐在乔颂的副驾驶,接过乔颂递来的矿泉水小抿一口。   车内的空调冷风吹拂着,躁热感消退的也快。   “跟沈弋玩儿手段,那真是玩不过。”乔颂愧疚道,“漾漾,你真没关系吗?”   姜予漾淡漠摇摇头,明事理地说:“我跟他都过去了,你们两工作上的公事,不能因为我闹得不愉快,没必要。”   乔颂松了口气:“那就好。”   “沈弋比我想象中痴情啊。”   乔颂感慨说:“我跟他同班那么几年,就没见他对什么事上过心,这一年,你在巴黎深造,他为君联厮杀,虽说互不打扰,总觉得你们两中间隔了个吸铁石,在互相吸引。”   跟沈弋不对付是一方面,但他的优秀确实是无可否认。   毕业这么多年,同窗里,也只有他做到了行业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姜予漾一顿,想到了《庄子》里的一句话,轻声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屏幕一亮,显示来了条微信。   陆朝野:[姐姐,你到了吗?]   她报了个平安:[到了。]   陆朝野执拗道:[我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姐姐要考虑好哦,委屈.jpg]   姜予漾没再回了,她知道自己很难对谁动心了,陆朝野将满腔赤诚捧到她面前,无疑是热火碰冰山。   乔颂八卦兮兮地问:“谁啊?”   “一个弟弟。”她不能说是陆朝野,怕让乔颂惊掉下巴。   乔颂挤眉弄眼一番:“抓紧啊,弟弟比老男人好多了,年轻又有活力,就是平时累了点。”   姜予漾被她揶揄着,只笑不语了。   这还是三个人第一次单独凑到一起吃饭。   铭雅苑是完全中式的布置,店内别有洞天,沿途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大气磅礴的书法字画,山山水水,环境清幽,能听见隐约的管弦乐声。   服务员给她们引路到定好的包厢,沈弋比她们到的早,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正熟稔地解开脖颈的第一颗纽扣。   他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那头正在用英文汇报什么。   服务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地将覆盖在青花餐具上薄膜拆掉,周到地用热水烫了几遭。   沈弋薄唇轻动,飞快地用英文回话,嗓音清冽,如淙淙流水。   一通简单的电话会议打完,服务生才提醒说:“三位,可以点菜了。”   沈弋将册子递到姜予漾手边,眼眸深邃:“想吃什么?你来点。”   难得,这位大少爷还能委曲求全。   既然如此,姜予漾就好办了,整桌三个人,属沈弋最挑食。   乔颂没有忌口,所以她选的全是自己的口味,完全不照顾他那点少爷性子。   “西湖醋鱼,糖醋里脊,清炒虾仁,粉蒸排骨......”   “甜品的话要杏仁豆腐,糖蒸酥酪......再来一打乌梅汁。”   姜予漾合上册子,服务生又跟她确认了一道,急匆匆出去让后厨备菜去了。   沈弋眉峰一扬,轻哂一声。   挺好,选的没几样是他的口味。   西湖醋鱼上了桌,沈弋拿筷子挑了一小块鱼肉,心想着果然不如姜予漾做的好吃。   所有的菜很快齐桌,乔颂却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   乔颂从座位上起身,拿着手机到外面接听去了。   做记者这一行就是要随时随地交接任务,姜予漾上次听说乔颂的那个主编萌萌生产前一个小时还在处理工作,不由得咂舌了下。   现在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能听见空调吹出冷气的响声。   沈弋靠在座椅上,坐姿端正,眉目间像是经由春风吹拂,尽是温和之意。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逡巡着,轻吐出两个字:“瘦了。”   姜予漾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吭了一声:“嗯?”   “我说,你瘦了。”沈弋的指节搭在桌面边缘,能看见手背浮现的筋脉。   在巴黎,姜予漾时不时练习瑜伽,也更注重身材的保养,落在他眼里,就变成了干巴巴的“瘦了”两个字。   对沈弋来说,姜予漾脱离了从前的稚气,纯媚交加,气质不凡,也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了。   宛若一株从花苞成长起来的盛放的玫瑰。   姜予漾没想到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遭,疏离地说:“减肥呢。”   沈弋取下腕表,笃定地说:“都这么瘦了,你不需要减。”   他喉结上下滑动,单手扯过领带:“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   很轻的关切,如羽毛扫过心口。   换做以前,他口中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沈弋说得很虔诚,他知道过去都是她来心疼他的,她包容所有,就连最欢畅的时候,他力道渐大,将她弄的受不了,哼哼唧唧求饶,她还是疼他的。   小姑娘会勾着他脖颈,呵气如兰:“我疼你啊,离开我,就没人疼你了。”   后来果真如此,这一年,他用工作麻痹内心,再没回过泛海国际,也等不到热好的粥、关切的话语。   成年人的喜怒哀乐,都要伪装的很好才行。   姜予漾压下眼睫,抗拒地说:“你还是留着这份心......心疼别人吧。”   “心疼谁?”沈弋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将手里舀的一碗糖蒸酥酪放在她手边:“他们都不值得我这样。”   这话说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跟温芙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沈弋郑重地说:“两家老爷子也都表明态度,不强迫我们。”   为此,他还受了沈赫连一巴掌。   沈赫连年轻的时候就在老爷子的要求下从了军,成为一名光荣的海上搜救员,那场海上大爆炸,他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后来被授予表彰,荣誉加身。   也就是在这时候,沈赫连退伍,回家得知了妻子难产血崩去世的消息。   临盆前,她刚刚得知那场大爆炸,却没能撑到丈夫回家,直接撒手人寰。   沈赫连极度自责,终日沉湎在悲恸中,那时候林平芝总是伺候在他身边,这才得以上位。   明明沈弋和沈荨都是他的孩子,可沈赫连下意识排斥沈荨的存在,从小到大也更关注沈弋的成长。   沈荨去世后,父子两关系陷入冰点。   温老爷子参军时救过沈老爷子一命,所以才有过约定,让后辈成婚,亲上加亲。   沈弋的反抗无疑是打破了这种约定,令两家人都下不来台,沈赫连实在动怒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儿子掌掴了下去。   沈弋只能受着,自嘲了两声,知道自己的幸福对沈赫连来说,还不如面子来得重要。   这些,姜予漾都不知道。   乔颂接完电话,一身轻松地回来了。   不过席间的氛围有点不对劲,她只能跟姜予漾打开话题:“漾漾,你这次回来是要自己创刊吗?”   姜予漾挖了勺糖蒸酥酪送入口中,含糊道:“《ICON》旗下的一个分支,算是自己做主编。”   乔颂憧憬地说:“哇,那肯定能见到很多明星,比如说那个谁......可以请到陆朝野,然后给我要一份签名!”   沈弋面色沉了几分,他搁了筷子,口吻冷淡:“乔记者,我们的访谈好像快开始了。”   这男人吃起醋来还挺挑时机。   反正权力的五指山压死人,乔颂知道自己接电话耽误时间了,只能赶紧闷头吃饭,为后面的访谈腾出时间。   姜予漾放下勺子,默默走到一旁的沙发上不做打扰。   乔颂进入工作状态挺快,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也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沈弋身上那件衬衫很熨帖,被他穿得格外清冷禁欲,商界精英大抵如此。   他闲散地靠着椅背,眼神睥睨着,似有很深的疲惫。   “沈总,我们知道您今年在AI医疗领域取得了不菲的成就,东医有个制造更是获得了峰会金奖......”   他眼里暗光一沉:“讲重点。”   见乔颂愣怔,沈弋点拨说:“乔记者,你的问题前缀太冗长了。”   乔颂无语:“......”   他这么会访谈,怎么自己不来试试?!   后面的访谈内容,沈弋回答得还是很认真的。   谈到风投的领域,他总是有一种全盘在握的掌控感,但谈吐得体,用词精准,不会让人觉得那是种自负或眼高于顶。   采访结束,乔颂反思了一下李沅准备的问题,虽然专业性很强,但确实存在沈弋说的问题,前缀冗长会使得采访不够精悍,他算是一语中的了。   一旁的沙发上,姜予漾缩到一角,眼眸闭上,呼吸平稳,看样子还有点不适应时差,必须得补补觉。   绸缎般柔软的长发如瀑倾泄,发丝还有一缕黏在了饱满红软的唇上。   纱裙在睡着的过程里掀到了膝盖上小一截,露出来的光景洁白如玉,肌肤通透。   他试过那种手感,心头仍记得不分昼夜纠缠的滋味,轻握脚踝,她会羞赧的不行。   可现在,好像她只有会在睡着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对他乖顺温柔、毫不设防。   空调的冷气正好对着沙发那一块吹,他将衣帽架上的外套取下,轻柔地披在她身上,又把纱裙裙摆给她整理好。   姜予漾被他一把打横抱起,睡着的状态下,精神疲惫的不行,只能贪恋地往人怀里靠了靠。   沈弋对此十分实用,就这么抱着人下了电梯。   有多久没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温度、她的重量,他根深蒂固的执念就有多重。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来。   曾喝醉了躺在酒店的大床房,想着等她回到自己身边,一定恶狠狠地将她欺负哭。   但是到底.....不舍得,只能将烟草过肺,将思念碾磨成灰,最后忆起那些过往,一遍遍红了眼。   乔颂打开了后座车门,刚想开口说什么。   他立刻比了个停的手势,将人安安稳稳地放在车上后才关好车门。   沈弋不愿多说,桃花眼里笑意翻涌:“嘘,别吵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温柔的沈狗,来晚了,磕头谢罪!今天还有两更!应该会二合一一起发,么么哒~   乔颂:害,感情我就是沈总追我崽崽的工具人罢辽。   感谢在2020-04-23 23:17:36~2020-04-25 02:3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ebour 14瓶;小萬爱吃榴莲 2瓶;y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   乔颂租的房子是个小户型的loft公寓, 面积不大, 但层高比普通房子高, 看起来能使用的空间就挺宽敞。   但跟泛海国际的几个套房加衣帽间肯定没法儿比。   刚回京城,她房子还没找好, 只能跟乔颂将就着在这小loft里挤一挤,等新刊稳定下来,她才有时间去看房。   姜予漾醒来后,摁亮了屏幕,刚傍晚六点多。   她居然为了适应时差睡了这么久。   撑着从手肘从沙发上起身,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抱枕正好砸到了腿上。   没开灯,公寓内已经陷入了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窗外车流排成长龙, 汇聚成为一片金色汪洋,正是京城最堵车的点。   手机里躺着一条乔颂发来的短信。   [崽崽,我得加班, 你饿了就点外卖, Sorry, 冰箱里已经没吃的了......]   姜予漾就知道, 乔颂这职业惯常爱加班,下班累到都不想翻身了,哪儿来的精力自己做饭?   她简单回了个:[好, 知道了,你忙吧。]   之前她也不是没来过她这公寓,但每次都是跟一群朋友一起来的, 还能给乔颂点时间收拾下。   过去一年,乔颂升了职,这房间的收拾工作就显得格外无力。   晚风吹进来,头顶水晶吊灯的尾摆就摇摇晃晃的,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只能看见椅背上搭着的堆积成山的衣服,几个快递的大盒子还没丢,给人一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倒也不是脏,就是不会收拾造成的乱。   姜予漾对住所的整齐性要求挺高,叹息着起身,先是将小山样的衣服分类叠齐挂到衣柜里,然后把没用的快递盒拆了压平,下楼采购的时候顺便给丢进垃圾桶了。   冰箱她看过了,空空落落,还塞了几盒过了保质期的酸奶。   可想而知,乔颂过去一年在京城的生活质量是多么的不尽如人意。   晚上改了凉,纱裙下裸露在外的小腿被凉飕飕的空气裹着。   姜予漾跟着地图导航找到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对着手机的便利贴开始逐一采购。   超市光线偏惨淡的那种白,她皮肤本身就白,被光线一照,更是像泡了牛奶似的。   购物车里已经被买的东西塞的满满当当的,姜予漾跟收银员要了两个袋子,一手提一个。   超市离乔颂的loft公寓不算远,但就是东西太重,没一会儿手臂就酸了。   她正准备在前面的路口放下袋子歇口气,就看见不远处从出来的男人。   沈弋刚从茶餐厅出来,跟对面的人握完手,衬衫被风吹的鼓动,领带仍是周正的。   光是看了个侧脸轮廓就能感知到他这人的魅力,剑眉星目,风度翩翩。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声,这男人真是长了张就会祸害小姑娘的脸。   刚弯下腰,姜予漾吐出口气,还是算了。   再忍一会儿也不是不能到家。   转身要走时,手腕被一股温热的力道给捏住,她脚步虚浮,有点没站稳,柔软的背脊正正撞上了他硬实的胸膛。   “怎么就喜欢往我怀里撞啊?”他语调散漫,落在人耳蜗里酥酥麻麻的。   沈弋身上就是谈正经事儿时气场强到在场人能鸦雀无声,私下那点痞坏就只对她展现。   例如现在,他就用一句话就能激起她心头的怒火。   姜予漾的脑子飞速运转了下,下午的时间,他在接受乔颂访谈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   所以是沈弋给她抱上楼的吗?!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心跳都骤停了下。   怎么乔颂不叫醒她?想了想,肯定是沈弋不让,他行动起来还没人拦得住。   沈弋眼见着小姑娘两条胳膊细嫩,拎着的两个大袋子跟她的体型特别不搭。   他没继续使坏,薄薄的眼皮耷拉下,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眼睫。   两人正站在马路口的路灯上,旁边就是飞驰而过的车,沈弋一弯腰,喉结滑动,整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中镀上了一层光芒。   或许,从少年开始,他就是个自带光芒的人,走到哪儿都招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手上的重量一下子没了,姜予漾自然地活动了下酸疼的手指关节,发现那两大包被他稳稳当当地接过去了。   沈弋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回过头,声嗓沉静:“愣着做什么,不想回去了?”   姜予漾甩了甩胳膊,小跑了会儿,一下子就追逐上了他的背影。   不是因为她跑的快,而是沈弋故意放慢了脚步,在等她。   她体育成绩一般都是刚刚卡标准的那种,大学体育里要测的八百米,每次跑完,她就生不如死,回去得到宿舍躺好几天。   沈弋则不一样,基本高中、大学什么接力赛的最后一棒,都是他来担责。   终点处,会有很多女生等着给他送水。   如同被人捧着的骄傲的小狮子。   两人一前一后地这么走着,这样的场景在中学时代发生了不少次,暗恋的少女不能将爱恋宣之于口,只能跟随他的影子通往学校的门口。   少年已经成长为男人,宽肩窄腰,有力的手臂提着什么东西都像不费吹灰之力。   姜予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她皮肤娇嫩,稍微磕哪儿碰哪儿就会留印子,这回也不例外,手上果然被袋子勒出了几条红痕。   沈弋记性好,来了一回乔颂的公寓就记住了路线和单元号。   电梯里,两人不得已再次处在单独的密闭空间。   他瞥过去一眼,自如地发问:“晚上打算吃什么?”   姜予漾后知后觉,应声答说:“煮饺子。”   她买了一袋子速冻饺子,想到乔颂加班回来,还能给她煮上一锅饺子当宵夜。   这位姑奶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只要跟乔颂合住一天,就不能由着她那么随意下去。   沈弋掀眸淡淡凝视着身前的电梯镜子,小姑娘的发丝带着内扣的卷,稍微一拨弄,露出来的耳根通红。   他开口,将事实摆在她面前:“你跟乔颂住的这地方不太方便,离你上班的地方远。”   “嗯,之后再找房子。”   很简短的对话,但沈弋能感知到姜予漾处处的防备,就如同她在自己身边画地为牢,看得到一层阻隔的屏障。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相应楼层。   沈弋先出去,在公寓门口等她拿钥匙开门。   “放地上就行。”她喉头一哽,忽地不知道说什么,“今晚谢谢了。”   跟一年前相比,她现在对他永远都是客客气气,都棱角都收敛了,看起来认定他的存在可有可无一样。   沈弋手头东西没松,低笑两声,撞上她视线:“姜予漾,谢我得有点表示。”   她薄唇黏合在一起,听他说完,连张嘴的动作都没有,似是在等他能说出什么下文,准确说,是提出什么不要脸的请求。   “电话黑名单,挑个心情好的日子......”他说得相当委婉,请求挺诚恳:“能不能给我放出来?”   这句话低三下气的用词已经是她听到的最大让步。   可是姜予漾懒得搭理,思忖后给了约等于无的回话:“再说吧。”   沈弋倒是不温不火,他没强求,沉默一下:“进去吧,晚安。”   她肌肤白的几近透明,眼皮也薄,青紫的毛细血管都微乎可见。   呼吸清浅间,姜予漾很小声地嗯了下。   关上门。   她将两大包东西搁在玄关的柜子上,又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先换上。   行李箱的物件很快被分门别类地放好,嫌长发总碍事,姜予漾又用了个橡皮筋,随手扎了个低马尾。   等乔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锅里热腾腾的饺子正好出锅。   “呜呜呜呜呜......”乔颂从后抱着她,脸颊蹭着她背脊的蝴蝶骨,嘟囔说:“我们家漾漾怎么那么好啊。”   “还相什么亲,有你在,别的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眼看着这话要将她越捧越高,姜予漾及时止损,关了火,“行啦,小乔,快洗个手吃饺子了。”   乔颂扭了下酸疼的脖颈,将高跟鞋踢到一边,越往越里走才愈发困惑。   她迷迷瞪瞪的,又折返回厨房:“漾漾,这是我家吗?我是不是太累了,走错了?”   毕竟她就一个晚上回来,这家里就像经过了什么改造,变得整齐干净、焕然一新。   姜予漾将两碗饺子盛好端了出来,又往小碟子里倒了点辣椒油和香醋。   她被乔颂的反应逗乐,接过话茬:“不用怀疑,这就是你的公寓。”   “太好了,你就是我的救世主呜呜呜......”   乔颂确实饿极了,蘸着小碟子里的酱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剩下的碗筷直接送进洗碗机。   知道乔颂还得给稿子收个尾,姜予漾就收拾好睡衣先去洗澡。   镜面朦胧,她打了捧沐浴露,没用多长时间就从洗浴间出来了。   长发往下簌簌滴水,姜予漾用干毛巾裹着头发,看见乔颂还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敲键盘。   她睡衣是真丝吊带款,睡裙下骨肉匀称,锁骨沟壑分明。   乔颂发现了姜予漾在冰箱的存货,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快乐肥宅水。   “我不喝。”姜予漾擦拭着头发,叮嘱说,“你也少喝。”   乔颂咕咚咕咚将两杯下肚,觉得收获了一天下班中最快乐的时光。   乔颂为人讲义气是大家公认的,比如知道她从巴黎回来,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没犹豫地就邀人住进来了,并表示绝对不收房租,要是姜予漾非要给,她就翻脸。   所以姜予漾只能在别的方面对这位姑奶奶多照顾一些。   电脑合上,两人开始了夜聊模式。   “漾漾,我们高中下周有个七十周年校庆,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呗。”   乔颂又道:“其实校庆这东西目的也都不纯粹,这么久不见,交情未必那么深,不过说不定能结交到有用的人脉,你刚回京城创新刊,正是需要用到这些的时候。”   乔颂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姜予漾点头同意了。   其实,姜予漾跟高中同学间的交情都挺淡,尤其是一回想到当初嘲讽她家庭的几个同学,心头就像堵了团棉花,过不去那个坎儿。   她性子好,不怎么记仇,但没人能大度到完全忘记羞辱之词,甚至那个女生的眼神,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乔颂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拿出来还保存完好的他们那一届的毕业照,相册里还夹杂了很多别的照片。   毕业照上,由于去找乔颂在哪儿,姜予漾无意中也看见了人群里最显眼的沈弋。   少年校服敞着,眉眼清朗温润,眼神澄澈,但含着莫名的笃定和自信。   跟印象中的少年一模一样。   还有一张照片,运动场的看台上,沈弋旁边站了个女孩子。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一张脸,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圆圆的,人群中雀跃着,笑容很有感染力。   就是明明白净的一张脸,右边的脸颊有一道很骇人的疤痕。   几乎能想象到受伤时会有多疼。   不过女孩子穿的衣服姜予漾很眼熟,她曾经来沈家后穿过同款,就是颜色不一样。   姜予漾已经有了猜测,但心跳如雷奔,重重地敲击在心头,提醒着她有可能存在着的过往。   半晌,她挤出话音:“这个女孩子,好眼熟。”   “是吧......”乔颂没察觉到不妥:“因为她是沈弋的妹妹沈荨,长的很像,所以看起来眼熟吧。”   “我也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很开朗很爱笑,就是脸上有道疤可惜了,后来,沈弋高二那个暑假,他妹妹为了给他送生日礼物,路上出车祸了。”   乔颂喃喃道:“不过漾漾你之前在沈家,不知道沈荨的存在吗?”   姜予漾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觉得很多问题的答案冥冥之中慢慢圆场了。   往事如同万千盏的灯火,在时间的长河里越飘越远了。   “你应该知道,然后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吧。”乔颂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把被子盖上了。   姜予漾捏着那张照片,将房间的灯关了。   因为沈荨,所以沈弋当初不让她喊哥哥,甚至不欢迎她的到来。   而沈家之所以保守了这个秘密,应该是不想让她提及,以免触及某个禁区。   又或者说,是沈老爷子不让讲,怕沈荨刚去世,沈家就将她接回来,会让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敏-感多想。   挺可笑的。   她整整被蒙着鼓里七八年。   可这个禁区应该也是沈弋的心结,所以他从不在她面前透露半个字。   姜予漾躺在床边一侧,听着乔颂绵长的呼吸,毫无困意了。   她卷了卷被子,打开手机的微信界面。   就前几分钟前,沈弋还特意发了个好友请求过来。   姜予漾抿抿唇,脸庞在手机亮光的映照下白的反光,指节一点,同意的按钮就下去了。   沈弋刚洗完澡出来,随手拿了条浴巾裹着,抬手察看了下手机提示的消息。   他唇边勾着几分笑意,居然给他通过了么?   一根镶着金边的烟被他两指夹着,沈弋悠悠然,拢着火给点上了。   奶白的烟雾呼出来,他很快打字过去。   姜予漾这边已经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的心情好?]   这条消息足足挂了五分钟,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烟灰积蓄的越来越多,沈弋的眼底的光逐渐暗淡。   正想关上手机,处理点别的工作,那头就回了话。   [沈弋,你好可怜啊。]   短短七个字,足足狠抓了下他的心脏。   直觉告诉他,消息那头的姜予漾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怜。   他拿着烟的手一抖,几乎能想象到小姑娘眼神干净的如同一只鹿,悲悯地看着他。   外表堆砌的铜墙铁壁瞬时坍塌,沈弋的眼前又浮现出无尽的血泊与无力感。   从前,沈弋对姜予漾的感情很复杂,但现在,他确定这份心意已经很纯粹了。   他想伸手,拥抱光亮了。   [那我们能重新开始么?]   消息发出去,但后面多了个红色的感叹号,已经被对方拒收。   他又一次被拉黑了。   姜予漾一气呵成做成所有过程,将被子蒙在头顶,心跳仍跳的很快。   像在黑夜里的困兽,沈弋在跟曾经的少年搏斗,明白这份执念深刻到刻骨铭心了。   他没顾她能不能收到这条消息,如同自说自话般,飞快地敲下一句话。   [姜予漾,这回我不会放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啊~大家有能力的话,可以投一投多余的营养液哟   感谢在2020-04-25 02:36:23~2020-04-26 01:1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世勋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早晨六点半, 姜予漾就听到了乔颂滴滴叭叭响个不停的闹钟声。   手机就放在枕侧, 但乔颂硬是都眼皮都没抬一下。   昨晚拉黑完沈弋之后, 姜予漾居然也莫名失眠了一夜,到这会儿还有点失眠后遗症, 能感知到胸腔中咚咚的心跳声。   终于,乔颂抱着被子嘟囔了句:“几点了?”   姜予漾帮她把闹铃声关了,靠在床头闭目了会儿:“小乔,六点半了。”   乔颂不情不愿地睁眼后,哈欠连天。   但她今天还有不少稿子要处理,为了不在早高峰堵车,必须得早点赶去公司。   在乔颂起身去洗漱时,姜予漾很会照顾人地开始准备早餐, 她娴熟地自制了两个三明治,又考虑到时间问题,给乔颂冲了杯速溶咖啡。   “漾漾, 你今天不是不用去《ICON》嘛, 等会儿还是去睡个回笼觉。”乔颂掏出小镜子, 又确认了一遍妆面后在餐桌前落座。   “好。”   姜予漾不知道怎么回, 其实不是回笼觉,就是通宵失眠后的补觉。   匆匆吃完早餐,乔颂又往包包里塞着要带的物件, 蹬着高跟鞋迈小碎步:“那我先去上班啦,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事儿微信找我。”   她轻笑了一声, 觉得自己这是被乔颂当留守儿童看待了。   公寓的门被带上,姜予漾掀开窗帘一角,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眼球刺痛了下。   入了秋,天色蒙蒙亮,京城的早高峰就快开始了。   同时汇入车流还有一辆迈巴赫。   柏油路上,车身一路疾驰,如同一支利箭。   沈弋翻动完材料,靠在车座上闭眼假寐。   这一年来,司机鲜少见他如此疲累,转弯后问道:“沈总,是没休息好吗?”   “嗯,等会儿去喝杯咖啡凑合。”   男人的嗓音如同在砂纸上打磨过,含着彻夜未眠的低哑慵懒。   沈弋现在不能静下来,稍微一放空就能想到昨晚姜予漾发过来的那条消息。   她点了通过,将他的心情引至过山车最顶峰,以为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可之后毫不犹豫的拉黑。足以让他所有的心思顺势而下。   他的一身傲骨,彻底粉碎了。   这样的失望,小姑娘是不是经历过很多次?   沈弋难以细想,只觉得呼吸间都充斥不顺畅。   “京城的空气真的越来越差了。”他低声絮语,转头瞥向雾霾蔽日的天空。   司机答说:“到公司就好了,有空气净化器。”   沈弋却摇摇头,话音淡淡:“不用,下场雨就行。”   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秋日,在大雨中,一道单薄的倔强的身影在雨里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他身边。   明明场景就发生在昨日,没想到浑浑噩噩过去了一年。   一场秋雨一场寒。   等到雨滴真正砸落地面时,天气早就不复前两日的明朗。   顷刻间,路面就变得湿漉漉的,凉风漪漪,卷起落叶打了个旋儿。   姜予漾揉揉眼,睡眼惺忪。   细瘦的胳膊从被子里刚伸出,就感受到了空气里徒增的凉意。   屏幕时间显示已经到下午两点了。   她换下居家的睡裙,特别怕冻地裹上了深灰色毛衣裙,过膝靴刚好到膝盖位置,露出一截滑腻的肌肤。   十五岁那年,可能是刚来京城,没适应这种寒冷,一换季,她就发烧了。   后来,为了避免身体出现不舒服,只要京城一降温,姜予漾总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为此,沈弋在冬日里闹过她,极其不老实地上手游移,说裹太厚挺难脱。   他嘴上没个正形,但心里知道她怕冷,每次睡前都要给她捂手捂脚,等捂热了才睡去。   姜予漾捏着毛衣裙宽松的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背冰凉一片。   她现在不需要捂热了,呼出口气,搓热了手就准备出门。   雨天不太好叫车,好在这个点不算难搭车的点。   收了伞,伞沿还在簌簌滴水,司机将导航打到万寿路。   她从巴黎回京城,沈老爷子是知道的。   一年未见,沈老爷子早就叮嘱过,要是回来了,得到他身边来说说话。   沈家家大业大,在京城也算名门望族,上了年纪后,沈老爷子就不过问晚辈间的事情,在万寿路的院子安心养老。   长发贴着耳侧垂在两侧肩膀,发丝末尾濡湿了一点,她站在屋檐下,像是从江南烟雨画中走出来的人。   姜予漾乖巧道:“爷爷。”   沈老爷子给笼子里的鹦鹉投食完,拄着拐杖回到屋内。   院子里雨声回荡,秋风凛冽,养的好几盆摇钱树更是连叶子都黄了。   室内茶香袅袅,热水升腾的雾气像朦胧的雾,缥缈隔在两人中间。   “陪爷爷下盘棋吧。”沈老爷子满头银发,身形仍硬朗,说话底气十足:“沈弋这小子你知道的,工作忙,我自然不可能打扰他。”   在来京城之前,她是不会弈棋的,后来是看沈弋能自如应付那些招数才捧着本围棋书翻来翻去,习得一二,只不过这样的技术在沈老爷子面前只能说是雕虫小技了。   一来二去,沈老爷子占得上风,很快弈胜。   姜予漾抿了口茶,只觉唇齿留香,恭恭敬敬道:“爷爷的棋艺,我望尘莫及。”   “不一定。”沈老爷子笑呵呵几声:“你要是我亲孙女,多学个几年,现在该说棋艺望尘莫及的是我这个老头子了。”   她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再次掀起眼皮后,眼瞳里笑意消散干净:“所以您教过沈荨下棋么?”   沈老爷子面色凝固了一瞬,捂了下心口,最后化为长叹的一口气。   “瞒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知晓了。”   沈老爷子将黑白棋子收进盒子里,带着苦衷道:“爷爷是不想让你心有芥蒂。”   姜予漾苦笑两声,眸子里水润又坚定:“我明白。”   没关系了,她对于沈家本来就是一个外人,有关沈荨的事情,就当没资格知晓好了。   见她要走,沈老爷子猛地咳嗽了两声。   姜予漾脚步微顿,转过身将温茶递到老人家手里。   顺了顺气,老爷子喘着气道:“漾漾,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是个英雄,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的。家里人不提沈荨,只是不想刺激到沈弋,他身上的枷锁太重了,我怕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你来了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这小子变了不少,戾气收敛,少了很多棱角......”沈老爷子总结说:“他对你还是特殊一点的。”   到了人生的晚年,他自认看许多事情还是通透些,交待说:“这孩子不管不顾地推阻了两家的联姻,还被沈赫连掌掴了一巴掌,我感觉的到,他心里有你。”   ......   越来越迫近深秋,天色黑的早,最后一抹夕阳的残影坠入地平线以下。   沈弋刚扣好外套纽扣,助理便推门而入,将一封镶着金边的信笺,汇报说:“沈总,您收到了一封请柬。”   他嗯了声,翻开信笺看内容,是附中邀请他回去参加七十周年校庆演讲。   校庆这样的活动本就需要点排面,在他们那一届中,沈弋这个名字算得上风云人物之首,更不用说短短几年就带领君联资本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要是附中能特别邀请他来做演讲,自然是倍感骄傲的。   “好,这个活动我会去。”沈弋沉声,手指轻敲桌面边缘:“把我下周跟这个演讲有冲突的行程往后排。”   助理为难地支支吾吾道:“可是......赵总那天已经等了......”   小助理答应了赵总那边,下周一定能安排上跟沈弋碰面,现在校庆活动杀出来,简直让他两面为难。   沈弋凉薄起来,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他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去安排。”   助理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开口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一路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下楼,他行至大厦大厅,有不少小姑娘为之侧目。   偌大的京城,从来不缺好看的皮囊,有野心、有能力坐在大厦顶楼的位置,才是一种本事。   迈巴赫停在不远处,司机已经拿了伞到公司门口等待。   他长身玉立,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出神片刻,接着自嘲一声,行在了弧面饱满的伞下。   车一路向“风月”会所开,他跟纪随之今晚约在这儿见面。   场子里没什么人,纪随之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散了,自从他头脑发昏,跟沈弋说要追人后,虽然没个后续,但确实没再跟谁纠缠过了。   还有人笑说,纪小公子这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要原地改邪归正了。   两人简单碰面后,直接往顶楼走。   沈弋取了台球杆,右腿抵在球桌前,微微俯身,抬手扶了下眼镜。   镜片光泽泛泛,遮不住桃花眼好看的形状。   一杆击球,号码球咕噜咕噜滚落到球袋里。   动作仍是一如既往的快准狠。   纪随之从真皮沙发上起身,分给他一支烟。   沈弋接过,将那支烟夹在指骨间,昏暗的光线下,映照着猩红一点。   烟雾蕴散,他出了台球厅,跟纪随之站在面积不小的阳台上。   雨丝纷纷扬扬,沈弋按灭了烟蒂,望向乌云压境的光景。   纪随之一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人生在世,商场得意,情场就失意,想要永远风风光光的,可不是难着么?   纪随之吊儿郎当地笑着,但没半点揶揄之色:“沈哥,还放不下么?”   “哪儿那么容易?”沈弋低声应着,身形稍顿。   纪随之带点激将的建议说:“要不然别追了。”   “沈哥,你又不是个恋爱脑,之前可没说过非谁不可,假如予漾妹妹心意真那么坚定,恐怕你现在根本不在她会考虑今后发展的名单内......”   沈弋听着,额角直跳,但一声没吭。   只是薄薄的镜片如同凝结的寒冰,彻底隔绝掉所有情绪。   一股子气堵在胸口,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怅然若失。   看沈弋要走,纪随之也没久留。   还不激将一把让沈弋追妻加把劲,这喜欢姜予漾的都不知道要抛多少橄榄枝了。   ......   雨刷器嗡嗡运作着,视线一片模糊,一到下雨天,路上就更加堵成了长龙。   望着楼下的堵车盛况,姜予漾只感慨着还好搭车搭的早,否则现在指不定还堵在哪儿了。   从万寿路回来,她的针织毛衣表层沾了不少雨水,泛着浓重的潮意。   发丝尾巴倒是干了,就是还需要洗个头。   刚一到loft公寓,她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冷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   还是洗个热水澡比较好。   从浴室出来后,房间里因为暖气暖和了不少。   她穿的这件睡裙还属于比较厚实的,遮住了手臂、锁骨等位置,长度刚好长至脚踝。   乔颂正好发了个微信过来:[漾漾,我有个上门快递,你帮我签收一下~]   姜予漾整理好睡裙裙摆,回了个:[好。]   她拉开冰箱选了点食材,准备做点吃的,等乔颂回来后还能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不一会儿门铃声就响了。   姜予漾拉开门,湿润的发丝滴落水滴,在门口的地毯砸出朵朵小花。   沈弋弯唇,视线落在了她未施粉黛的脸蛋上,那双眼瞳跟鹿眼似的,胜似一汪秋水。   一路游移,她身姿袅袅,宽大的睡裙遮不住姣好的身材。   纯的要命。   现在这年头,清纯款的不少,可姜予漾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颦一笑,都脱离不掉江南风情。   很自然。   姜予漾张了张唇,眉宇微拧,口吻算不上好:“怎么是你?”   沈弋领口敞了两颗,浑身裹挟着秋雨的寒意:“怎么?还有别的人会上门来?”   她懒得解释,手已经扶在门框边缘:“我以为是乔颂的快递......”   他跟她的强硬截然相反,放缓语气问道:“今天去见爷爷了?”   “嗯。”她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他,沈老爷子那边全是认识他的人,知道这事儿了难免会找他汇报。   “挺好的,爷爷很想你。”   她不搭腔。   沈弋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很斯文败类的款,说的话毫不迟疑:“我们聊聊,再决定你要不要给我一次重新追求的机会。”   她来决定么?   姜予漾轻笑,可惜沈弋现在根本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姜予漾环抱着双臂,唇色红润:“沈总不懂一个道理么?”   他舔舔唇,身影落寞:“什么?”   她一字一顿,故意让他听清楚:“好马不吃回头草。”   沈弋笑意不减:“你要不然尝一口?说不定回头草很香。”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哪儿的自信哦~感谢在2020-04-26 01:15:54~2020-04-27 23: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248705 20瓶;31922692 12瓶;星辰伴你 5瓶;在上! 3瓶;白菜孃、小鹿已呆、Dyiii 2瓶;拾中取一、缘分的天空、学前三班鸭仔、啊啊啊啊啊啊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   “不必了。”姜予漾表现出很没兴趣的模样, 顺手用毛巾擦拭了下在往下滴水的发丝。   沈弋大步流星走进来, 干燥有力的大掌顺手拉过毛巾, 亲自给她碾干水渍。   姜予漾忘了反应,缩了缩脖子。   这些特别的小动作可能只会发生在热恋期的小情侣身上, 他们两现在算是什么呢?   他动作很轻柔,如同对待一只易碎的珍贵瓷器。   是了,姜予漾皮肤白,确实跟釉瓷很类似。   沈弋的视线始终聚焦在她白的透明的脸庞上,胸腔震颤了下:“房子找好了吗?”   姜予漾拿手机发完消息,茶色的瞳孔迎上他深邃的目光:“还没。”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释说:“我朋友的一个房子,暂时没人住, 可以暂先租给你,租金好商量。”   沈弋知道姜予漾自尊心重,如果不用这种说辞, 直接让她拎包入住, 她是断然不会考虑的。   她立在原地, 没接钥匙, 大着胆子试探说:“到底是沈总朋友的房子还是沈总的房子?”   他名下房产不少,如同倦鸟归巢,想在哪儿落脚都行。   沈弋被识破也不难堪, 他井井有条地说:“漾漾,你不接受的话,爷爷会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呵, 都把沈老爷子搬了出来压她一头了......   “不用,沈总作为哥哥,已经很照顾我了。”她仰头看他,认真地划清界限。   分手后,两人现在的关系更类似于陌路人,如果非要将她放在沈家的框架里,那也只是非亲生的兄妹。   有那么一刻,沈弋仿佛看见了十五岁的少女红着的眼眶,声音软糯又极其没安全感叫他哥哥。   心碎的一塌糊涂。   “漾漾......”   话音刚落,三四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口,敲敲门:“物业保安的,有女士说有人上门骚扰。”   沈弋抬手推推镜框,桃花眼里尽数是凉薄。   原来她刚才拿手机发消息就是为了叫保安过来。   “是你吧,小伙子。”为首的大爷表情严肃,“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屏声静气,唇边勾过一抹笑意:“误会了。”   保安大爷左瞧右看,审问道:“怎么能是误会呢?你们两认识吗?”   姜予漾转过身,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认识。”   大爷劝说道:“小伙子,你这样狡辩可不好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不能因为别人小姑娘漂亮就觊觎啊。”   “到我那儿去登记个档案吧,以后别干这么没品的事儿了。”   “......”   大爷一教育人起来就滔滔不绝,跟念紧箍咒似的。   临走前,沈弋将钥匙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嗓音清寂:“晚安。”   都到这般境地了,他还是云淡风轻般,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恼。   人走后,那句“晚安”落在耳廓里似是有回声。   过了段时间,姜予漾煮好了意面,脑海里的字音还是没能消失。   她摇摇头,将碗筷从厨房里拿出来,坐在餐桌前发呆。   乔颂忙到这个点,在杂志社对着电脑加班到肌肉酸疼,一停好车,便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一闻到菜香味,她不免摸上了自己快被饿瘪了的肚皮,发出感慨:“好饿啊,也太香了吧。”   姜予漾只是简单煮了一锅意面,放了点西蓝花、番茄,看上去还挺均衡健康。   乔颂落座后才看了眼被群聊轰炸的微信,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当时把姜予漾拖进物业群聊时,就是为了方便,难不成还真出什么事儿了?!   这么一来,面前的美食都食之无味了。   “漾漾,你没事吧?”   姜予漾挺镇定的:“我没事。”   乔颂放下筷子,忿忿不平地放出狠话:“不是说有人上门骚扰吗?谁啊?见到了,我非得把他踹一顿!!!”   姜予漾小半碗面见底,又接着扒了一口,含糊道:“沈弋。”   “啊?哦......”乔颂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反正想收回那句话也晚了,想着还是当没事发生好了。   乔颂现在知道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单纯了,剪不断理还乱,她也就是个旁观者的身份,只能试探着问:“他来找你......是为了复合?”   “差不多吧。”   趁着乔颂小脑瓜子还在转的阶段,姜予漾已经吃完意面了,准备再去洗漱一下睡觉。   乔颂也不再打探了,从早到晚忙了一天,她累极了,一沾床就能阖眼睡着。   晚风稍冷,天空飘着毛毛细雨。   沈弋从小区出来,半点狼狈模样没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小区负责人还在不停道歉:“沈总,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误会。”   他摘下眼镜,免得雨滴落在上面模糊了视线。   过了半晌,沈弋淡淡开口:“你们小区还有空着的房子么?”   负责人一听,立马双眼放光:“沈总是想在这里卖房啊?具体什么户型、要多少平米......?”   耐心地听完一大串问题,沈弋轻吐出一句话:“刚才我到的那一家的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都可以。”   负责人:“......”   有钱人追人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直接卖房开追,图的就是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好意思啊沈总。”他擦擦汗,抱歉地说,“那一栋的房子都卖完了,暂时也没有空着的,我再帮您留意着。”   “嗯。”他没什么兴致,转身关上车门。   下雨天,夜空中没有明月,甚至连云层都惨淡,他这是近水楼台图了个一场空。   自嘲了两声。   沈弋开着迈巴赫驶向三环,途中路过了泛海国际,但他已经没有心情踏足那一个房子,下次再入住,除非是她陪着自己过来。   这么多年,他的排遣方式还是没变,迈巴赫绕着三环疾驰,路灯的光晕撒在细碎的雨丝上,像漂浮的细小绒毛。   接下来的一周,姜予漾去《ICON》报了道,正式接手国内新刊的任务。   创刊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要找准刊物定位,包括内页的每一个细节,这都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的。   一年未见,有的同事升职,有的则是离开了《ICON》,她甚至都不知道Klaire什么时候办的离职手续,走的相当悄无声息。   姜予漾站在原地打量片刻,四周还是曾经的格子间,只不过往事种种,都不复从前了。   她现在是从总部镀金回来的人,谁都得敬让三分,走在过道里,来来往往的同事恭恭敬敬打着招呼:“姜编辑。”   姜予漾点点头,笑意显著。   脚底蹬的高跟鞋在地板啪嗒作响,她抱着一摞资料直奔专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位置很好,阳光充足,窗台上很贴心地摆了盆仙人掌,最关键的是站在窗户边就能俯瞰到长安街的盛景。   倘若要举办什么重要活动,这个位置简直是最佳观赏台。   手里的那一摞资料都是来应聘她的助理的,这些女孩子过五关、斩六将,过了几道审核才能见到最终的面试官。   最终剩下来的名额要么是资深关系户,要么是学历够强、前几轮面试表现够优秀。   正是迷茫的年纪,这些女孩子还有许多处在要不要留在京城发展的顾虑中,所以只能拼命抓紧目前的机会。   姜予漾气质独绝,一张清纯的脸可以算是“直男斩”的招牌,从头到脚的搭配也是费尽心思的,光鲜亮丽地坐在那儿,就能吸引一大群女孩子趋之若鹜。   最终,她挑选了一位叫钟歆的留了下来当助理,女孩子长卷发,戴着黑框眼镜,综合实力在里面不算最强,但是钟歆跟她与《ICON》结缘的方式很像,难免会让姜予漾多上心几分。   工作中,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到了下周附中校庆的日子,正好在周六。   乔颂虽然对周末还要起早床这事儿颇有怨言,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她站在试衣镜前挑挑拣拣的,兴冲冲地问:“漾漾,我穿这身好看吗?”   姜予漾仿佛已经静止到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夸人机器:“好看。”   “那这一件呢?”   “也好看。”   乔颂:“.......”   这是什么标准的直男回答?!   乔颂晃着她胳膊:“漾漾,你清醒一点,你可是时尚杂志编辑,不能在这方面失去话语权啊。”   姜予漾睡眼朦胧,一晃悠彻底给晃醒了。   “漾漾,你穿这一件吧。”乔颂不折腾自己,改折腾清醒后的姜予漾了,“从来没见你穿过这件衣服诶。”   乔颂拿的衣服是件旗袍,很素雅的一款,盘口精致,衣领束着,与姜予漾的气质很搭。   母亲做旗袍,自然也是爱穿旗袍的,小时候姜予漾曾耳濡目染过很多旗袍文化,但在母亲去世后,她就很少接触到旗袍了。   乔颂肯定地说:“这件旗袍面料很好,无论是设计还是版型,都在我的审美点上。”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弯了弯唇同意了。   这件旗袍的色泽跟江南水乡格外辉映,袅娜素净,犹如清水出芙蓉。   盘口系好,锁骨下有一个小镂空的设计,隐隐约约能看见奶白的一小块肌肤,更是勾人心魄。   一路上,乔颂的彩虹屁就没停过:“漾漾,你绝对是校庆上最好看的校友,到时候给他们表演个艳压群芳。”   姜予漾挺无奈的,干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吧......”   她妆容很淡,可偏偏在这件旗袍的映衬下纯中带媚,稍微扬起一个眼神,就是风情万种。   乔颂在校门口对面的街道停好车,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信我!”   附中七十周年校庆办的着实热闹,校门口拉了个大大的横幅,保安还得专门负责检查校庆的入场券。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她们这一届毕业后学校修缮的喷泉,流水淙淙,消解不少耳旁的嘈杂声。   每一届学生都会觉得什么好事儿只会在他们毕业之后才会来。   毕业七八年,附中扩建了不少,新建的图书馆刚刚投入使用,还有室内体育馆、博览馆等,看的人眼花缭乱。   乔颂人缘好,一进校门就有熟识的旧同学拉着她天南地北地聊,姜予漾跟她不是一届的,也融入不进去。   等更多人将乔颂围起来后,她就打了个招呼,打算自个儿先在附中逛一逛。   跟喜欢回高中看看的乔颂不一样,她没什么惦记的,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返校。   幸好许多建筑没变,她可以按照过往的记忆到处转转。   来到了附中后门的一块小池塘旁,这里搭了个木桥,秋风萧索,有落叶掉入了清澈的流水中。   入了秋,池塘的荷花早已枯萎,只剩下蔫儿了的枝叶,不复生机。   姜予漾顺着旗袍裙摆,蹲身看了会儿池塘里游得欢快的鱼儿。   高三压力最大的时间,她都是趁着大家午休一个人跑来这里放空。   因为刚入学的时候,她记得沈弋很喜欢来这地儿喂鱼,他穿着宽大的卫衣,桀骜又张扬,可一喂起来鱼,气质又很沉静。   身后传来话声,带着不确定地喊了一句:“姜予漾?”   她的腿有点麻,转过来后才对视上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见她有点懵,那边主动开始了自我介绍:“我陈可青啊,你不记得了?”   姜予漾反应过来,是分科完之后班上的班长。   女孩子性格开朗,为人挺热心,当班长也是众望所归。   姜予漾话音侬软:“记得的。”   陈可青大大咧咧地讲了一堆自己的近况,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奇怪道:“毕业后我们班聚了几次,不过都没见你来啊。”   “嗯,学业事业忙,没什么时间。”   成年人口中的没时间就是不相聚,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她在人际中不擅迎合,也不喜欢毕业多年再攀比来去的风气。   陈可青点点头,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ICON》,国内的一家时尚杂志当编辑。”   “啊我知道的,我还买了陆朝野的那期。”陈可青说完,笑意简直收敛不住。   陆朝野的魅力还真的男女老少通吃,尤其对年轻的女孩子,简直是一把杀手锏。   天气寒凉,坐久了就受不住。   陈可青跟她到了教学楼下避风的位置,看见了柱子上贴的校庆流程,主动提及道:“晚上在礼堂有优秀校友的讲话,沈弋也要来的。”   “嗯。”姜予漾回应得不冷不淡。   作为学妹,沈弋这个名字对于她们而言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少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成绩拔尖,偏偏还生的好看,简直是自带光芒的存在。   当年她寄住在沈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很多人都想来班上一睹真容,后来不知道是谁澄清说是谣言,这事儿才平息过去。   “他现在在风投圈名声赫赫,还这么年轻,肯定前途无量的。”陈可青艳羡道,“当年我就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拿下他啊,乖戾骄傲又狂的不可一世,那么多封情书也没见他看过哪一封,这样的男孩子也会有得不到的人吗?”   姜予漾突然一哽,想到比起让沈弋洗去傲气,她更愿他永远保持那一份心性。   最好顺风顺水、得尝所愿。   那样才是她认知里的沈弋。   傍晚,夜色席卷,天气又降温了好几个度。   寒风猎猎,吹皱了满池的秋水。   这次回校,姜予漾见到了之前的老师,没想到还有老师记得她,拉着她在办公室讲了许多,还有之前班上的男同学主动要联系方式的,她敷衍地笑笑,给了也没有当即加上。   从小到大,因为长的好看,她也收到过不少男孩子的示好。   大学时,还有男生直接在楼下办了个蜡烛围起来的仪式向她表白。   她跟个小尼姑似的,清心寡欲到根本不搭理。   那时候论坛还有个投票,院内最难追的女生,姜予漾的名字赫然在列。   快到在礼堂办演讲的点了,她在六楼的栏杆前站了会儿,准备下楼。   楼道空旷,能听见楼下的人声鼎沸,像这种老友相聚的场景,三言两语肯定是聊不完的。   姜予漾给乔颂发了个消息,说等会儿到礼堂会合。   前脚刚踩下去,她心跳顿时空了一拍,像是踩空了一般。   手腕被捏住,她都来不及反应,直直倒在了身后人结实的怀抱里。   看她快要踩空,沈弋只用了一点力道给扶住了。   鼻息间是熟悉的冷杉与淡淡的烟味。   他也是刚见过以前的老师,要赶到礼堂去演讲,没想到两人顺路了一次。   沈弋故意放低了嗓音,闷闷地笑着,逗她:“同学,礼堂在哪儿?”   两人都是许多年没返校,没看地图,还真不知道新修的礼堂在哪个方位。   姜予漾今天的妆容本来就淡,到晚上就只剩下唇上的那抹绛色了,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她一身旗袍,婀娜多姿,却又纯的让人不容亵渎。   看的他心头发痒。   腰身盈盈一握他是知道的,雪白丰软他是尝过的,这身绮丽清雅的旗袍之下,藏着多么曼妙的风景,他还悉数占有过......   姜予漾瞥过头,眸色不明,讲实话说:“我不知道。”   陈可青没找到她人,又折返回教学楼,她本就嗓音洪亮,在空旷的楼道里一喊更像是加了个喇叭,恨不得几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予漾,你还在楼上吗?”   “听见的话跟我回个声儿。”   “......”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予漾喉头发紧,扯着他的手臂就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池前。   洗手池前有一面很大的镜子,两人现在的状态很像依偎在一起,很容易擦枪-走火的一个姿势。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   他今天穿了身靛色的高定西服,领针在昏暗的空间里分外闪耀。   细细的眼镜腿架在耳后,浓密的眼睫在镜片下依稀可见。   就是笑得挺吊儿郎当,让他看起来多了份痞气。   见她要走,沈弋戏谑地笑笑:“姜予漾......”   她舔舔唇,下意识答:“嗯。”   他饶有兴趣地发问:“刚才那么紧张做什么?”   姜予漾一顿,才想到她刚才都做了什么,一听见陈可青的声音,她就慌不择路,生怕别人撞破两人关系似的。   关键吧......两人现在没半毛钱关系,就算被陈可青看到了,也只会当这是场偶遇。   所以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啊?!   因为用牙齿咬了会儿唇,现在唇上的口红仅剩下最后一抹,看上去有点突兀。   沈弋的拇指抚上她柔嫩的唇,粗粝的茧擦拭掉那一抹绛色,说的话直击她心脏:“又不是要跟我偷情。”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要偷情也不是不可以。   【上章评论精选】   你是沈狗,不是草,漾漾不想吃。   漾漾:沈狗你是不是傻 我说你不香就不香 第32章   ——   沈弋跟姜予漾在一起的一年多里, 曾想过她穿旗袍的模样, 但真正站在自己跟前时, 又觉得很不真实。   如果放在以前,他可以挑开旗袍盘扣, 肆无忌惮地贪欢,看见她如枝头的雪,在浪潮下消融成雪水。   可他现在一靠近,哪怕是将她唇上的嫣红拭去,小姑娘都会下意识躲开他。   姜予漾镇定地压下脸热,眼神漠然的像不认识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从前就是脸皮太薄,所以才会被他吃的很牢。   她蹬着高跟鞋小跑两步,并不打算继续在那一隅狭小的空间跟沈弋继续消耗时间。   看到乔颂给她发来的礼堂定位, 姜予漾才回了个好。   沈弋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几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并不知情曾经无数个日子里, 是少女这么小心翼翼地追逐着他的背影。   夜色渐浓, 一排排路灯撒下朦胧的光辉。   一袭旗袍下, 她背影绰约,沈弋取下眼镜,桃花眼里染上几分颓唐。   不想让两人一并进入礼堂引来目光, 所以在快到门口时,姜予漾还特意加快了步伐,想彻底撇清两人的关系, 无论是人前的还是人后的。   他们到的时间晚,礼堂已经坐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她寻了个角落坐下,长吁一口气。   与她的惊慌失措相反,沈弋从礼堂正门进来,一只手捏着眼镜架,步子不快不慢,从进来开始,他就是人群里的焦点,刚刚还高昂的交谈声陡然间静默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向人群里瞥过几眼,气场森然。   直至沈弋落座在安排的席位后,一些交谈声才重新开始,毫无疑问,谈论的主题大部分都围绕在沈弋身上。   经过了前面几个流程,终于到了历届优秀校友发言的时间。   主持人报幕的时候都多了几分激动,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欢迎下面一位演讲嘉宾,沈弋,现任君联资本总裁。”   台下掌声雷动,一片欢呼。   沈弋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西服,重新戴好眼镜,游刃有余地走到台前。   有一束光自然打下,他皮肤冷白,光影明灭间更显得清冷不可靠近。   高定西服的面料本就是上乘,在光线看质感更佳,尤其是那一枚领针,图案繁复,很是吸睛。   “喂。”他人高腿长,站在话筒架前还需要微微俯身,大屏幕的投影都能看见他滑动的喉结。   只是一个小小的试音,但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沈弋的声音本就是偏低沉挂的,通过话筒扩大话声,传到人耳朵里酥酥麻麻,温柔的像半夜打电话时说晚安的架势。   他参加过不少科技峰会,年少时也有过站在台上演讲的经历,仅仅一个校友会,沈弋表现的相当放松,唇边尽数是笑意:“很荣幸能参加我校七十周年校庆,大家晚上好。”   姜予漾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少年在国旗下发表讲话的模样,他本就是光芒万丈的,理应受人追捧,站在台上谈笑风生。   沈弋分享了很多自己在附中的经历,时而逗得台下人哈哈大笑,给他鼓掌。   附中新建的建筑物,有一部分就是来自君联资本的投资,在企业家的情怀这一点上,他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发表完对母校祝愿后,主持人要上台跟他进行简单的问答活动。   前几个都还算正常问题,直到下一个问题一出,台下又是一阵轰动。   “在上学时,估计就有不少女生对沈同学芳心暗许,现在不知道沈总的感情状况如何,可不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   问完后,主持人的表情也变得八卦兮兮的。   毕竟天之骄子的感情状况,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本以为沈弋有可能避而不答,主持人都做好了冷场的补救措施。   没想到下一秒,沈弋将话筒从话筒架上拿起来,唇边快挨着话筒口,神情认真且虔诚:“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女孩。”   这种话一出,礼堂里几乎能听见不少人心碎的声音。   不用看屏幕上沈弋的神情,光是听声音,都能听见他的郑重与爱意。   主持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一遭,惊讶地问道:“那是女朋友还是妻子呢?”   “还不是。”沈弋淡淡掀起眼皮,嗓音隐隐含笑:“我在追,她就在台下。”   有那么一刻,姜予漾从浑浑噩噩里看到了破晓的曙光。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她大脑全然空白,呆坐在角落的座位上,不知所措地咬着唇。   但那种感觉区别于年少的心动,只是感到意外。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承认有在追的人,还说她就在台下,场面本身就很具戏剧性。   周围的氛围愈发热烈,不少人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沈弋口中到底是哪一位。   “沈弋还有需要追的女孩子吗?!”   “我的天,好想知道是谁......”   “我已经脑补了十万字虐恋情深的情节了,这种当面暗戳戳表白的情节也太让人心动了吧。”   “......”   握在手心的手机不停振动,全是乔颂发来的。   她已经化身成尖叫鸡,发的每条消息恨不得要跟上十万个感叹号。   [漾漾!我惊了!沈弋表白的女孩子是你吧!我居然磕到了......]   [我感觉他是在真心实意追你了,一定要做好防御啊!不能让他轻易追到手。]   [......]   姜予漾轻阖双眸,拜沈弋所赐,接下来的演讲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礼堂仪式举办完毕后,整场校庆活动才算圆满结束。   不过正是晚饭的点,不少曾经的同班好友正吆喝着去聚餐,其中就包括陈可青。   她本身就是班长,一组织起来就一呼百应。   姜予漾对这种同学聚餐活动不感兴趣,借口都找好了,但耐不住陈可青的反复劝说,还是松口同意了。   陈可青带他们去的是一家烤肉店,生意相当火爆,订好包厢后,一行人就上楼聚餐。   自助烤肉,不一会儿就能闻到滋滋的烤肉香气,蘸上酱料,味道在唇齿间绽放。   起先气氛确实安静的尴尬,但谈到高中往事,话题一聚焦,很多人就活络起来。   有人好奇道:“姜予漾,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她点点头:“嗯,还没呢。”   问的这个女同学已经结婚了,孩子小半岁,放在婴儿车里,刚喝完奶呼呼睡着了。   她跟她老公两人爱情长跑十年最终修得正果,简直羡煞一众同学。   陈可青接过话茬:“不过漾漾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不缺人追的,应该就是看不上,没碰到合适的人。”   满座又附和,欢声笑语聚成一片。   刚笑完,婴儿车里的小不点就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嗓音尤其洪亮,女同学只能中途离席,抱着孩子在一旁哄。   原来毕业这么多年,很多人的人生轨迹早就南辕北辙了。   不知道是谁在桌上又提到了沈弋,“对了,今晚的礼堂演讲,沈弋说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啊?”   “在台下,只能是同学了吧。”   “不一定是同一级的,万一是学妹什么的,也有可能啊。”   三言两语下来,也没推论出个所以然。   作为领头的,陈可青给大家都倒上啤酒,言笑晏晏道:“大家一起喝一杯,祝愿我们都越来越好,有空多聚一聚。”   一杯啤酒入喉,又碍于这种场面话,一时间她接连被灌了好几杯。   姜予漾知道自己的酒量大概在哪儿,再喝下去可能就真醉了。   她慢吞吞起身,找了个借口说去外面打个电话,想着等聚餐快结束再回来也不迟。   夜色沉静,凉风游离在旗袍开叉的裙摆。   隔间外的交谈声在静谧的空间里传到耳朵里,分外清晰。   “姜予漾也太装了吧,说没有男朋友,在场有的男人眼睛都亮了。”   “她不是一直不愿意来参加同学聚会吗,搞得多清高一样......”   “......”   她们大概以为姜予漾是真的找了个地儿打电话去了,说起来话也就格外放肆。   姜予漾推开隔间门,站在洗手池前漫不经心地接过一捧水洗手。   说她坏话的两个女同学其中一个她有印象,正是之前不愿意出板报,还说她没家教的那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讨厌的人还真是一点德行都没变。   她笑笑,对着镜面慢悠悠补起妆来。   正好,两人女同学齐刷刷过来洗手,看见姜予漾也在,瞳孔均是一震。   不过大概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完全装作视而不见,连心虚的样子都不装。   “这地方哪儿都好,就是洗手间隔音不太行。”姜予漾抿抿唇,唇上绛色明艳,“你们说对吧?”   一个女同学心里一惊,目光闪烁,想拉着另一个躲开这种当面质问的尴尬场面。   可她完全不避讳,冲着姜予漾冷笑两声:“怎么了?我们哪一句说的太对,戳中你心窝了吗?”   她眨眨眼,无辜道:“没有啊,反正随便你们讨论。”   嘴是长在别人身上,她又控制不了,前提是......只要不被她听见。   “不过你不是喜欢沈弋吗?”姜予漾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她鲜少咄咄逼人,一直温软纯良地对待每一个人,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善良都能得到回馈,还可能被恶意侵占。   “他在追的人,是我。”   说完,她解气地离开了,徒留下两人面面相觑,似是不太愿意相信这话的真实性。   走了几步,姜予漾提前将今晚聚餐平摊的钱转给了陈可青,不打算回去随他们继续喝酒。   不远处,沈弋靠在过道的墙壁上,一抹猩红夹在他指间,吞云吐雾一番,奶白的烟雾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方才那场闹剧,沈弋不知道围观了多久,他就这么默默看着,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姜予漾装作没看见,穿过走廊想去另一边的电梯间下楼。   她确实是动用他的名号才能打那两个女同学的脸,还打的很爽,可在当事人面前,多少不太有底气。   他伸手环过来,将人牢牢抱住,炙热的体温贴着后背传来。   烟头碾灭,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   “姜予漾。”沈弋轻笑一声,笑声磁性中带着低沉,“别躲我,行吗?”   她感知到他的力道,知道挣脱不容易,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沈弋,你松手。”   “用完就丢啊?”他扣得更紧,戏谑的神色上多了几分不驯,“这样不好吧。”   果然都被他听见了么?   姜予漾掰着他的每一根手指,腰腹处全是滚烫的温度,跟他眼神一样,像是岩浆喷发的前奏。   她胸腔起伏着,冷静后说:“沈弋,现在是你在追我,不是强迫我。”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他的神经,沈弋的态度果然绵软下来。   他收敛下那一身的傲然,低头说:“对不起,漾漾。”   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情绪,后悔的、无奈的、还有盛满爱恋的......   终于松开了桎梏,姜予漾跟他拉远距离,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下去:“我走了,乔颂会来接我的。”   沈弋跟着她进了电梯,怔怔道:“她还要去KTV唱歌一通宵,估计给你发消息了。”   姜予漾摁亮屏幕,果然在几分钟前乔颂发消息让她先回去,她喝酒了,没法儿开车。   他拿出车钥匙,看向她眼底:“我送你。”   那辆迈巴赫就停在楼下最显眼的位置,沈弋拉开车门,等待她动作。   姜予漾喝完酒,脚步虚浮,确实提不起力气再反驳什么了。   而他滴酒未沾,神智甚是清醒,月光清凌,悉数落在他的侧颜。   沈弋摁着眉骨,视线温柔地落在了旁边姣好的面庞上。   回国后,姜予漾对他一直能躲则躲,对他连个好看的脸色都没有过,好像真的要狠下心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   这个想法一出,简直像藤蔓蔓延,狠狠包裹着他的心脏。   原来即将失去一个人,是这种痛苦。   他眼底月光黯淡,是不是一靠近,两个人就注定互相伤害,要在彼此心底留下最深刻的划痕?   迈巴赫一路向北,最后竟是按照熟悉的路线到了泛海国际。   姜予漾一直半梦半醒,她知道自己没喝醉,只是酒精麻痹了思考的空间。   车身停了下来,她以为是乔颂的loft的公寓,拉开车门跌跌撞撞下了车。   沈弋将眼镜扔在了车座上,桃花眼上眼皮形成一道不深不浅的褶皱:“漾漾,跟我回家。”   她执拗着坚持说:“不要。”   “我不动你,真的不动你。”沈弋再三强调说,“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他隐忍着情绪,苦笑着问:“漾漾,你到底在躲我什么?”   是啊,她都不喜欢他了,到底还在怕什么、躲什么呢?   曾经的少女心思也曾低到尘埃里,无人问津,明明是他亲手将她的心思点燃,可又回头将此浇灭。   她始终都在做一个仰望着,太卑微了,明明真心不假,可是暗无天光的日子,得不到回应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沈弋这样的人,犹如一池深渊深不可测,对于两人的未来,她也赌不起了,干脆放手作罢。   姜予漾一字一句地戳着他的痛点:“好啊,我不躲,是因为真的没感觉了。”   只有不爱,才会没那么多芥蒂。   沈弋立在原地,疲惫地让步了:“好,那你先上楼休息,好吗?”   两人一起坐电梯上了楼,他已然许久没回过泛海国际这间房子,只让打扫的人进来定时清除灰尘,其余布局都不要变。   想到这里,心里陡然泛起酸涩。   姜予漾先行他出去,看了会儿门口的密码锁。   碎发垂下来,沈弋哽了下:“密码没变,你生日。”   她很快输入进去,门果然开了。   很讶异的是,开灯后,通明的室内一切如旧。   “你的衣服......还在衣柜里挂着,要是洗澡,可以拿来穿,都洗过了。”   沈弋微微弯腰,将一双拖鞋搁置在她面前:“原来那双你带走了,我就又买了双新的。”   书架上还放着很多她没拿走的杂志,她原本以为他会让阿姨拿去丢掉,可是书页都泛黄了,居然还保存在原处。   这间房子一切齐备,只是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住。   他居然就那么笃定,她还会跟他在一起。   姜予漾没说话,换上拖鞋后,头脑晕沉地在沙发上睡下,扯过一边的薄毯盖上。   上面还是她原来用的香水气味,一年了,什么气味都该消散了。   只能是沈弋将香水喷在上面,装作她还在的样子。   她不愿多想,蜷缩着,眼睫轻颤。   沈弋去烧了壶热水,等水沸腾才拿过玻璃杯,冲了杯蜂蜜水,想叫她起来喝,免得宿醉后头疼。   可是姜予漾在沙发上已经闭着眼眸了,看样子睡得很沉。   “漾漾......”他哑着嗓音,很轻地叫了声,却没得到她的回应。   那杯蜂蜜水放在茶几上,可能很快就要凉了。   她骨架小,睡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一时间脸色泛红,呼吸很静,只有在睡着后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乖。   她一直都是乖巧的,没什么脾气,对他温温软软,现在是形成了自我保护的荆棘,故意在他拦在门外。   沈弋将手抚上去,没触及她的脸,反倒是感知到她眼睫落在手心里痒痒的触感。   薄毯外,她藕节一样的手臂盖在上面。   近些时候天气寒冷,想了会儿,沈弋还是将她打横抱起,轻松地走到了主卧。   将人轻轻搁到床上,他又扯过被子,给她捂得严严实实。   喝完酒,她恨不得全身发热,现在一来,热的她汗流浃背。   没忍住,姜予漾挣脱被子的束缚,抬手一颗一颗地解着旗袍盘扣。   随着第一颗扣子的松动,内里的腴白一览无余。   沈弋心头一沉,喉头泛痒,握住她的手指制止道:“别解了。”   可她仍然不老实似的,不情愿地嘟囔着。   良久,他捉着她细腻的手指,轻轻地在指间落下一吻。 第33章   ——   说好不动她的, 所以就连指尖上轻盈的一吻, 他都极其克制, 只是用薄唇擦拭过去。   绷紧的盘扣下,线条起伏, 旗袍开叉处,膝盖以上的肌肤白的像雪。   并且随着不情愿地扭动,那截布料就越来越往上的趋势。   沈弋眼眸幽深,长舒一口气,拿她没办法。   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为数不多的还全用在了她身上。   沈弋轻手轻脚地来到衣柜前,又拿了薄一点的空调被过来给她盖上。   壁灯光线幽微,姜予漾睡的很不规矩, 翻了个身过去,像抱抱枕一样拥着被子,整个背脊根本没覆盖住。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只能不停压制着从小腹燃烧到心头的无名火, 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沈弋突然觉得今晚带姜予漾回泛海国际, 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还许下了什么“君子承诺”,犹如束缚的链锁,让他拼命忍住心头的酸涩。   姜予漾还在睡梦中, 浑然不知,说不清是放心他还是全然不在意了。   转过身,主卧一切陈设照旧, 他曾在这里纵情,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地索取。   五指拢起握拳,沈弋靠在墙壁边缘,不轻不重地砸下去。   他今晚的打扮很正式,浑身上下每一样,包括领针加袖扣都将禁欲的气质衬托的极好,可现在他不想要这些束缚了。   微微抬手,沈弋自如地松动领结,一把扯下领带及领针,昂贵的西服被随意扔到沙发上,衬衫领扣敞开了几颗。   为了暂且断掉念想,他的当务之急是去浴室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皮带扣咔哒轻响,金属质地在昏暗的光线极其闪耀。   主卧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姜予漾喝下酒,嗓子很烧,现在只觉得干涸的厉害:“渴......”   沈弋咬着后槽牙,又重新扣上皮带扣,无视帐篷起来的冲动,他看似镇定地将那杯蜂蜜水递到她手边。   可她根本不伸手,像是梦呓,双眸紧闭,热泪滑落,抽泣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妈妈......你不要走......我有钱给你治病了。”   “漾漾会乖的,哥哥不要讨厌我。”   “......”   都说酒后吐真言,有些话她从来不说与他分担,总是坚强地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   沈弋扶着她的脖颈,小姑娘简直软的像一团稀泥,半个身子倒在他胸膛,柔软的发丝摩擦着小臂。   他身体的变化更加明显,出声后才发现嗓子喑哑:“水来了。”   水杯杯壁贴着她唇边,沈弋慢慢倾倒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像在对待刚落地的小猫幼崽。   兴许是嫌弃他喂的慢,姜予漾拧着眉头,一把向前抓去,指根触及到冰凉的金属块儿,她就乖乖缩回去了。   沈弋喉头滚动着,知道她再往下一点,将会是怎样蚀骨的滋味,又或者哄着她解掉皮带扣,事态一定会往危险的方向发展。   一杯水喂完,背脊的汗已经浸润了衬衫的布料。   又热又燥。   沈弋关掉了主卧的壁灯,一片黑暗中,他呼吸沉重。   一进浴室,他利落脱掉衬衫,皮肤冷白,肌肉适度,确实是看一眼就会挪不开的身体。   冷水兜头而下,齐刷刷冲洗着。   本来以为洗个冷水澡,他会好受很多,可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随着水流的流淌,心中的躁郁更甚。   沈弋关停了花洒,单只手撑在墙壁的瓷砖上,垂着头,双眸紧闭。   在浴室之外,他的小姑娘、曾经彻底拥有过的小姑娘睡得酣甜,姜予漾特别适合穿旗袍,清纯中不自知的欲,勾人的紧。   最后的解决办法只能是伸手自己动。   想着她江南烟雨般濛濛的嗓音,纤细的四肢,还有温暖的包裹......   他不算重欲,却只对姜予漾控制不住。   直待喉头溢出一声低沉的气声,一切结束了。   头顶的灯光光线惨淡,他终于冷静下来,旋开花洒开关,继续任由冷水淋下。   沈弋换上白色的浴袍,发丝滴落的水珠蜿蜒而下。   他随意用毛巾擦拭完,踱步到客厅,思绪一片放空。   打火机燃起火焰,他咬着烟,斜斜地凑过去点燃。   直待吐出几口烟雾,情绪才平复了许多。   他平时排遣的方式很单一,现在到了泛海国际,只能到书房启动电脑,对着一堆枯燥的数据做比对。   不知道到了几点,沈弋从书房出来,直接抱了床被子到客卧睡。   还没等她起床,他睡眠很浅,天色露出鱼肚白就转了醒。   冰箱里空空如也,是房子有段日子没住人的表现。   沈弋对着衣帽间的镜子打好领带,腕表的指针才刚刚指向八点。   他不打算先行去公司,想等她醒来再好好谈谈。   沈弋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沉声说:“今天早上的会议推迟到下午。”   助理点点头应好,又问:“沈总,您是不是有别的行程?需要我安排吗?”   他说的言简意赅:“没有,私人行程,我在泛海国际。”   助理一下子明了,沈弋有多久没回过泛海国际了,肯定是追妻成功,得庆祝一下。   他喜不自禁道:“恭喜沈总。”   “恭喜我什么?”沈弋口吻疏离,桃花眼里漾起几分冰寒。   难道是恭喜他昨晚又被甩脸色拒绝了一次吗?   “没什么没什么。”助理打着哈哈,才勉强没有摸到老虎须。   晨间阳光熹微,秋风飒起,窗帘扬起,室内盈满温暖。   姜予漾仍陷在薄被中,呼吸清浅,过了会儿才逐渐从梦境拖曳的漩涡出来。   视线尚且模糊,又是一睁眼就看到了通透的阳光,她不禁眯了眯眼。   她昨晚的记忆只剩下跟他回了泛海国际,其余的就是太困了加酒精作用的结果。   身上的衣物仍整齐,不像是被动的迹象,还算沈弋有点良心。   可能是穿着旗袍和衣而睡的缘故,现在的旗袍边缘有些发皱,怎么抚平都难以恢复到原样。   姜予漾正愁眉不展时,主卧外传来脚步声。   沈弋还是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就穿了件白衬衫,领带不算周正,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时期的玩世不恭。   两人视线胶着,最终还是沈弋先开的口:“先起来洗漱,衣服在衣帽间,早餐我买的小笼包、烧麦还有鸡蛋汤,你吃喜欢的。”   老实讲,长这么大以来,沈弋还从没给谁跑过腿,这是头一次为她买早餐。   既然姜予漾说没感觉了,那他只能按照自己曾经说的来,以后换他对她好。   “嗯。”她起身,眼神冷冰冰的。   幸好昨晚的淡妆掉的差不多了,要是闷一晚上,第二天非得起痘不可。   落在沈弋眼里,她原本的模样就很好,脸颊瓷白,唇色嫣红,素颜根本不输淡妆的时候。   姜予漾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突然想到了一整晚梦境,心脏一沉,嗫喏着问:“沈弋,我昨晚有没有......”   他淡淡开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受不得他卖关子,姜予漾压抑着火气:“那你最好不说吧。”   “别什么压力都放自己心头.....姜予漾,你需要找个人跟你分担。”   沈弋昨晚听到那些话后只是觉得心疼,那些泪珠都是他拿纸亲手给她拭去的。   姜予漾醒来后浑身全是汗涔涔的,像从热水里过了一道,不再理会他的建议,她自顾自找了套之前的衣服到浴室洗澡。   泡在浴缸里,她蜷着膝头,原来人在睡着时真的会有意无意对信任的人展示出脆弱的一面。   可沈弋是她现在能信任的人么?   跟他在一起,犹如抱着一块浮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靠岸,所以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她自己消化各种情绪,仅仅是表现的若无其事而已。   慢吞吞从浴缸里站起,姜予漾拿过贴身衣物与衬衫和长筒牛仔裤。   不料,可能思绪还在游移,一不小心,贴身衣物掉入了满是水渍的地面,她大脑空白了一瞬,站在原地有些窘迫。   想了想,姜予漾扯过浴巾,勉强将暂且自己包裹住。   这个点,沈弋肯定是去公司了的。   大着胆子推开门,没想到四目相对,沈弋眉峰微扬,眼神从她不着寸缕的肩颈到光洁纤细的小腿。   他默默移开目光,背过身去,明知道她全身上下哪一处他都看过,可就是不想这个时间段表现出任何不尊重的意愿。   姜予漾也觉得不自在,但总不能这么去上班,摒弃了别扭,坦率道:“我需要一套内-衣。”   沈弋似是听懂了她的忧虑,家里她的一部分衣服都在,但是贴身衣物是被她清理走了的。   他轻笑着,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纵容:“我让人去买。”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沈弋对她的好,就是纵容一切她在他这里撒野,并且无限度包容。   发挥了在公事上的办事效率,沈弋翻开通讯录,联系了公司部门的女秘书,让人选一套内-衣送到泛海国际。   女秘书先是愣了下,又亲切地问着他尺码等细节。   他都不用细想,很直接明了地报了上去。   姜予漾听了一耳朵,发现沈弋说的很贴合,之前也没见他注意过,难道这东西还能目测或者上手就能感知出来的吗?!   她坐在餐桌前,肚子饿的不行,早餐买来的食物经过微波炉加热了,吃起来味道都特别好。   过了一段时间,女秘书到了门口,恭恭敬敬地将袋子送到沈弋手上,没有一点八卦之心地离开了。   这种事,只让当事人知晓就够了,要是传到公司里,指不定有什么风言风语。   姜予漾锁上主卧的门,发现贴身衣物尺码特别适合,甚至面料还比之前的那套舒适。   等换上干连的长筒牛仔裤开门时,沈弋早已等候她多时。   他下颌线条绷紧,出声问:“上班吗?我顺路一道过去。”   由于等送来的贴身衣物费了点时间,现在距离到《ICON》规定的时间点只剩下半小时。   如果从泛海挤地铁,时间上定是来不及,而乔颂现在肯定已经开车到了公司。   工作为重,姜予漾没心情跟他拉远距离,像是不计前嫌般跟他上了车。   过了早高峰最拥堵的时间点,迈巴赫疾驰在柏油路上,畅通无阻。   他追人的方式还挺从零做起,帮忙找房子、买早餐、开车接送......恨不得事无巨细地操持着。   姜予漾靠在车座上,阖眼歇神,不想跟沈弋再有过多的交流。   既然躲避是种在意的表现,那她干脆无视好了。   到了长安街附近,姜予漾叫了停,关上车门,轻声喃喃说:“谢谢。”   纯粹是受教养驱使的结果。   姜予漾走的很干脆,头也没回地跟拥挤的人潮挤在一块儿,沈弋降下车窗,看着她的背影,直筒牛仔裤硬生生被她穿出了宽松感,白衬衫看样子跟他的还挺像情侣款。   回归《ICON》后的日子,她依然要为新刊的发布紧急筹备,恨不得从早忙到晚,一开始还能给乔颂做饭,后来则是一回到loft公寓,只能瘫在沙发上点外卖。   新来的小助理虽然肯认真努力,但业务不熟练,凡事都得让她亲力亲为,手把手教,这么一来,她的负担就更重了。   乔颂忙完了稿子,洗完澡一身轻松,正抱着手机看搞笑视频。   姜予漾敲着键盘,还在跟小助理说明明天任务的要点。   乔颂起身给两人一人洗了个苹果,将其中一个递到她手边:“漾漾,你看热搜了没?”   她一边回复一边吭声问:“热搜吗?还没看,怎么了?”   “陆朝野回国了,一回国就办巡回演唱会。”乔颂海狮般鼓起掌,笑眯眯的,“明天我要按时抢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不用了吧,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姜予漾不想回国后还跟陆朝野有私人交集,少年本身就是属于舞台的,还有那么多喜欢他的人,她安安心心当个姐姐粉,其余的就算了。   “不要吧......”乔颂可怜巴巴晃着她胳膊,“可是他都将近消失公众视野一年了,这次演唱会应该会有很多粉丝来看,我看过他的一个唱跳视频,要是现场看肯定效果一级棒!”   她淡笑不语,在巴黎,她就曾近距离看过他的表演,他跳起舞来动作流畅,线条好,台风也足,确实很震撼。   被姜予漾拒绝后,乔颂受伤般提前躺到床上,打算在朋友圈问问有没有人要去陆朝野看演唱会。   刚忙完工作,姜予漾腰酸背疼地从沙发上起身。   恰好,陆朝野发过来一条消息:[姐姐,我的回国演唱会第一站在京城,给你留了票,要来看啊。]   她抱歉地回复说:[对不起啊,我那天可能没空诶。]   [是星期六,应该不用上班吧?再说了,姐姐你的票可是最前排,不来太亏了。你不来,要是位置坐不满岂不是很尴尬,不来给我捧捧场吗?]   这弟弟......过于谦虚了。   沉寂了一年,他的人气仍处在顶尖状态,丝毫不减,几乎能想象到明天早上抢票时的激烈了。   陆朝野贴心补充说:[对了,我给你留了两张票,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来看啊。]   一想到乔颂的星星眼,不陪她去还挺不厚道的。   陆朝野都这么说到这个地步了,姜予漾再拒绝显得浪费这个大男孩的心意,松口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乔颂铆足了劲儿也没抢到多余的一张,抱着手机放空。   想着要不然先到陆朝野粉丝群里去,看到时候有没有临时有事的可以转让出一张。   姜予漾走过来,拍着她的肩,做出惊喜的表情:“两张票哦,陆朝野演唱会的。”   乔颂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抱着她转圈圈,笑颜开道:“漾漾你也太好了吧,我就知道你会陪我的。”   抢票的同时,陆朝野从巴黎回国,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学习。   不少粉丝过来接机,去机场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当天陆朝野的机场照再次刷屏,一年未见,少年成长的愈发挺拔,颜值依旧能打,还有很多人评论他瘦了好心疼,让陆朝野回国好好吃饭多长肉。   陆朝野对粉丝很好,但也不是无底线的那种,当天他就发了个微博感谢大家的关心,但以后最好不要那么多人来接机,免得干扰到机场秩序。   去看演唱会当天,乔颂打扮的相当精致,卷了一头漂亮的羊毛卷,从早盼到晚,在下午的时候就兴冲冲拉着姜予漾到了演出的场地。   场地很宽阔,前来的粉丝不少都拿了应援手幅,在场馆外打卡合影。   乔颂也拉着姜予漾戴上了亮晶晶的发箍,上面有两个能亮起来的小恶魔角,打卡完相当欢乐地上传到了朋友圈。   背景后明晃晃是陆朝野的应援牌子,上面写着他的应援口号。   彼时,沈弋坐在迈巴赫的后座,准备往科技峰会的地点赶。   司机啧了几声,叹气说:“今天挺堵车的,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到。”   沈弋脸色不太好看,眸子阴鸷:“之前这条路没这么堵车,今儿是怎么了?”   迈巴赫被堵在路中央,根本动弹不得。   司机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什么:“噢噢噢......我知道了。”   “我女儿昨天还跟我说了,说她要去看个演唱会,就在这附近。”   沈弋漠不关心地随口一问:“谁的啊?这么多女孩儿去看?”   “好像叫......”司机上了年纪,搞不懂年轻人追星这一套,支支吾吾半天才想起来:“陆朝野。”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咚咕咚——您的沈狗已经喝下了一坛子醋。感谢在2020-04-30 23:59:01~2020-05-01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呼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   沈弋停下翻动资料的手, 抬眸看了眼腕表, 眼神锋利。   司机还在那儿调侃说:“不过我这个年纪也不懂她们喜欢的什么明星, 只要我女儿开心就可以了。”   他并不搭腔,瞥了眼路况直白地说:“不堵了。”   在京城召开的这场科技峰会每年一届, 去年沈弋作为嘉宾出席,听了不少在AI领域有建设性意见的企业家与高校教授的演讲。   今年,君联资本快速壮大,基本稳定抢占了医疗AI的制高点,在市场份额上拥有绝对发言权。   实现这样的目标,沈弋只用了一年,手腕和魄力可想而知。   峰会上,各类新观点层出不穷, 针对AI行业未来的发展,许多企业家在科学技术上都提出了或多或少的设想。   闪光灯聚焦,沈弋在台上相当放松, 他本身就气度不凡, 面对一众观众、媒体, 身为最年轻的演讲人, 他演讲内容的切入点也确实区别于前面几位,一反讲AI科技应用本身,而是聚焦于扩大AI的影响力, 在校园外开展更多科技比赛,吸引更多高知人才加入行业。   很多前辈对他的演讲予以高度评价,台下的媒体也不忘多抓拍几张各种角度的照片。   直至晚上九点, 峰会散场,还有一众人相约到商务餐餐厅用餐。   商场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吃饭目的都不单纯,要么是结交人脉,要么是谈生意,沈弋同样受邀一同前往。   他拧开纯净水喝了口,神情冷淡。   沈弋除了工作业务,一般不怎么玩手机,但听到陆朝野回国办演唱会的消息,内心的患得患失如潮水涌来。   他摇摇头,唇角漾开几分嘲弄。   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有这么犹豫的时刻了?   平时做决策杀伐果断,对竞争对手毫不留情,怎么就拿她束手无策呢?   刷新着朋友圈,除了一些公司老公晒打高尔夫、带着老婆孩子出国度假的,就别什么特别了的。   沈弋继续往下翻,看到了乔颂在今天下午的动态。   [弟弟,我来啦!姐姐们爱你!比心。]   配的图是她跟姜予漾两个人的合拍,姜予漾没有像乔颂打扮的那么浮夸,简单的牛仔外套配宽松收脚裤,气质又纯又飒。   她笑起来很好看,是一看到就很有感染力的笑容。   可他已经记不清,姜予漾有多久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了。   还有乔颂发的那一行字,“姐姐们爱你”,她一个人爱陆朝野就算了,非要扯上旁边的姜予漾。   万一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呢,所以才会将他弃如敝履,干脆以无视相待。   这样的想法是一个警铃,在脑内演练了无数次,最后很有可能演变成真。   浑身的感觉如同被蚂蚁啃噬,让他一想到就煎熬。   原来追一个人的心情比温水煮青蛙还难受。   一旁的魏教授拄着拐杖,腿脚不麻利了,神情挺和善的:“小沈总,一起过来跟我们聊聊啊。”   这一回的演讲让他在圈子里愈发名声鹊起,想借接下来饭局认识沈弋甚至套一套关系的多了去了。   沈弋心神没定下来,跟他们学术圈子的人交流说的少、听的多,时不时发表的言论还能一语道破本质。   最终,他没随魏教授没到商务餐厅用餐,卡准了时间点让司机开车到门口。   赶在演唱会散场前半小时,场馆外很多没买到票的粉丝依然没散去,固执地戴着应援饰品守在原地。   有个挎着包的男人拦住他的路,问:“要票吗?”   沈弋还真接过话茬:“多少钱?”   有个粉丝看不过去,蹿出来说:“别被他骗了,陆朝野的票卖的太火爆了,根本没多少黄牛手里有票的。”   沈弋冷笑两声,搞不懂这种蹦蹦跳跳的男孩在舞台上有什么好看的。   外头风大,一时间吹皱了他的衬衫。   场馆内的舞台上,陆朝野接连几首都是节奏型唱跳歌曲,整个场子的氛围都热了起来,台下形成一片摇曳的荧光海。   少年垂了下脑袋,弯腰拿过前面的一瓶水,喉结滚动,大屏幕上依稀能看见他细细密密的汗珠。   很多粉丝都在喊他脱衣服,声势挺浩大,陆朝野先是愣了一瞬,又摘下耳返,仔细听大家在喊什么。   兴许是听清楚了,他放下矿泉水瓶,用食指点了下始作俑者们,表情玩味。   等他真脱掉外表的夹克外套,粉丝的欢呼声恨不得冲破天际,不少人赶紧拿出手机一顿狂拍。   乔颂算是玩嗨了,在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后才发现嗓子半哑。   有一束光倾泻而下,像淙淙流水,少年现在就一件黑色背心,周围的光芒很像被月光包裹着。   他扬起流畅的小臂线条,眼神环顾了整个场馆的方位,耳根后可能是因为害羞,红了一大片。   磁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递出来:“最后一首歌,我的原创单曲《为你而来》。”   应援声一声高过一声。   “陆朝野——”   “陆朝野——”   “陆朝野,我们为你而来——”   “......”   陆朝野抱着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双眸紧闭,拨动着吉他的琴弦,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演绎中。   前奏弹奏完,他掀起眼皮,朝着前排姜予漾的方位勾唇轻笑。   区别于以往任何一个笑容,连眼神都温柔纯粹到干净的地步。   粉丝们尖叫着,都在说他这一笑太绝了,堪比偶像剧。   乔颂也抓着姜予漾胳膊,激动道:“我感觉陆朝野刚刚笑的时候,就是看的我们这个方位啊!”   姜予漾一怔,抬头去迎,果然对上了他胶着的视线。   少年屈腿而坐,碎发遮住额间,他什么风格都能驾驭住,配上歌曲氛围,周身染上几分忧郁。   到后来,乔颂只能边流泪边用纸巾擦拭着,嘟囔说:“这弟弟太绝了呜呜呜呜呜......”   姜予漾始终含笑地看完了他的演出,大男孩站在舞台能让这么多人随着他的表演情绪起伏,真的很厉害了。   落幕的时候,陆朝野站在升降台上,九十度鞠躬后站起身来,礼貌地跟大家说再见。   最后一声,他肆意且张扬地喊出来:“再见,京城——”   演出结束,许多粉丝还没缓过来,捏着荧光棒出神,跟自己的姐妹开始复盘整场演出。   乔颂哭的妆都花了,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   姜予漾则是收到了陆朝野的微信。   [姐姐,好久没见了,看完演出后一起吃个饭?权当回请你在巴黎请我吃饭的人情。]   她犹豫着,并不知道是两人吃次饭还是会有陆朝野认识的人,要是单独吃饭,未免太暧-昧了。   姜予漾问:[有你朋友一起吗?]   陆朝野承诺说:[都是我团队的人,乐队老师之类的。]   乔颂撩着她的羊毛卷,长叹一口气:“漾漾,我这段时间太累了,今晚约了个SPA,你跟我一起吗?”   她摆了摆手说:“不去了,我还有事。”   乔颂比了个ok的手势,笑吟吟的:“那你早点回来哦,我去好好放松一下。”   两人在场馆门口分别,乔颂拿着车钥匙走了。   姜予漾到路边来的一瞬间,沈弋就看见她了,身影窈窕,即使戴着鸭舌帽,依稀能看见清纯的小半张脸。   正是夜间降温的时候,她搓了搓手,不知道陆朝野会在哪儿等自己,便发了个消息询问。   陆朝野:[姐姐你直接上楼,我们到了。]   陆朝野选的位置是个明星开的火锅店,跟陆朝野或多或少有过合作,听他今晚要过来吃饭,很给面子,直接清空了楼上的场子。   姜予漾回:[好。]   与此同时,沈弋坐在迈巴赫的后座,他降下半边窗户,目光紧紧追随。   陆朝野怕她找不到位置,亲自下了趟楼接人。   少年单手扣着鸭舌帽,舔了舔唇,笑意不断放大,乖乖地喊道:“姐姐。”   瓮声瓮气,又奶的不行。   他在私下真的没什么架子,粉丝说他高冷,可能完全是在镜头前比较克制收敛。   陆朝野轻抬下颌,邀请说:“跟我来吧。”   沈弋屏着呼吸,感受到有一根针在心脏下扎下千疮百孔。   或许,那一种感觉叫,嫉妒到发疯。   姜予漾单独来赴约,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好在场子没什么外人,他们都跟陆朝野挺熟,见陆朝野领着人上楼,也不多八卦问些令人尴尬的问题。   姜予漾是最后到的,自动坐到了陆朝野旁边空出来的位置。   少年摘下鸭舌帽,头发是新染的发色,在光线的照耀下很好看。   他贴心地说:“我给你调了酱。”   油碟推到她面前,看样子是满满一碗辣油。   姜予漾的家乡苏镇在江南一带,口味都偏甜,她平时也不怎么嗜辣。   之前沈弋跟她一起时,会悉心照顾到她的口味,无论吃什么,都会点几道她喜欢吃的。   甚至她悄咪咪将桂花糕吃完了,沈弋注意到后会特意给她再买几盒。   而大男孩没什么别的心思,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觉得她也会喜欢,考虑的简单很多。   姜予漾拒绝了一遍说蘸不了这个,但陆朝野好像没理解过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浪费不了他的好意,她只能用油碟蘸着肥牛卷,不停地喝着凉水来缓解辣度。   直到席间有人说:“姑娘,你吃不了辣吧?”   姜予漾窘迫地点点头,又不想让陆朝野处在难堪的位置,解围说:“嗯,想试试来着,没想到这么辣。”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提议说:“那姐姐你别蘸了,吃这个菜吧。”   恰好,陆朝野拿的那一盘是她平时不怎么吃的青菜。   或许,一点一滴都在昭示着他们不是同路人。   席间,陆朝野跟乐队的一些人聊了聊接下来巡演的计划,光影落在他侧颜,他说起自己的看法还挺有主见。   一顿饭吃完,姜予漾都快喝水喝饱了。   陆朝野送她下楼,为了避人耳目,走的楼梯。   他站在楼道里,垂丧着脑袋:“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你的口味。”   “没事了。”姜予漾让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使他困扰,大大方方露出一个笑容,“能来看你的演出我很开心。”   两人一路走到了门口,陆朝野重新戴上黑色口罩,叹息道:“我接下来还要去各个城市开巡回演唱会。”   姜予漾始终不越矩,郑重地祝福说:“那就祝你巡演一切顺利,演唱会大卖。”   陆朝野心中一梗,直白地开口问:“一年前,姐姐你跟我说不想谈恋爱,那现在呢?有考虑的意愿吗?”   她不是受过一次伤就永远要把自己缩在壳里的人,仅仅是太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不想用一段新感情去忘却旧的伤疤。   “暂时没有。”   姜予漾理智道:“陆弟弟,我们两不是同路人,勉强不来的。”   陆朝野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执拗地问她:“是不是因为姐姐的前男友?”   姜予漾不愿意在陆朝野前提及沈弋相关,两个人的事情就两个人解决,扯上不相干的人大可不必。   恰在这时,沈弋让司机开车过去,用手指轻敲着车窗,制造出引人注意的声响。   果然,姜予漾吓了一跳,跟陆朝野同时回头一望。   沈弋的胳膊还搁在车窗上,表情痞气中带着放浪:“姜予漾,上车。”   十万个疑问都要呼之欲出了,他怎么在这儿,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辆迈巴赫太过招摇,再停久一点,说不定就要让路人看过来了。   姜予漾压抑下咚咚的心跳,警惕着问:“你要做什么?”   沈弋含着笑意,暗示性极强地说:“你东西还在我那儿没拿。”   说完这话后,他还抵着后槽牙,漫不经心地扫了陆朝野一眼。   醋劲儿都要溢出车窗了。   寒风一起,她身上的牛仔外套就更显得单薄。   姜予漾鼻尖儿冻的微微发红,她不明所以,压低了嗓音问他:“什么?”   “你说呢......”沈弋揶揄一笑,桃花眼里的无赖尤其明显。   他这人就这样,真高高在上起来,看过去一眼就像在睥睨苍生。   陆朝野双手紧攥,眼眸里隐隐含着怒火。   助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们还要赶到酒店,明天有飞机,不能久留了。”   陆朝野无奈地松开拳头,眼神一片黯淡。   若不是沈弋提及,她都快忘了上次湿掉的贴身衣物还放在泛海国际。   姜予漾嘴硬道:“那就放那儿吧,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他嗓音本就偏磁沉,故意拖着强调说话,落在耳蜗里更是令人酥酥麻麻的。   沈弋摁着额角,眸色渐深:“你放在那儿,我指不定会拿来做什么.......”   暗骂了流氓后,姜予漾风风火火关上一侧车门,跟着他上了车,心跳还是没有平复的躁动,在静谧的空间里听的愈发真切。   “心跳跳这么快做什么?”他摁下按钮,将车后座与前面形成一个格挡,由此,她根本没办法看向前方的风景。   姜予漾一僵,拿出底气警告他说:“你别乱来。”   沈弋还真没想做什么,懒洋洋靠在车座上解释说:“只是想让你有什么说什么而已。”   姜予漾句句带刺:“我跟陆朝野一起吃饭,心跳快没什么吧......”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反问道:“见到他心跳加速?喜欢这款的弟弟?”   她答不上来,越压制,心跳跳的更快。   姜予漾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说起谎言时会下意识躲避对方的眼睛。   她性子软,几乎不说重话,但在沈弋面前,她所说的所做的已经是拿出了十级防御状态。   沈弋阖上眼眸,身影有些颓唐:“姜予漾,我可以为你改变,为你成长,为你学着怎么爱人......但别口是心非行不行,我看见你跟他在一起,会嫉妒的发疯的。”   撩起眼皮,沈弋眼眶发红,像极了一头在笼子里的困兽。   他所有的柔软、软肋都掌握在她手里,甚至骄傲的那面都在慢慢洗去。   在人前,沈弋自律到没有什么破绽,更别说体验这般心如刀割的滋味,可他今晚的状态差到演讲完根本听不进去接下来的其他观点。   姜予漾缄默了一阵,轻声说:“我现在暂时不想考虑恋爱的事情。”   有那么一刻,她看到了沈弋桃花眼里的深情,他也会有这种卑微的时刻,甚至褪去骄傲,字字恳切。   会心动吗?   说实话,她心头软了一阵,是那种明知道是个漩涡,还非得再次一头栽下去的感觉。   可沈弋得到什么东西都太容易了,要是因为陆朝野才坦诚自己,那只能说明是一种不甘心。   如果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合适、舒服才重新追求,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两人间静默了好半晌,姜予漾清醒下来,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沉溺的时刻。   迈巴赫停在了车库里,沈弋走在她前面,西裤包裹着他有力的一双腿,看背影都觉得矜贵有度,风度翩翩。   仿佛刚刚红了的眼眶都是一个镜花水月的假象。   姜予漾站在门口怔了一刻,想到了一年前她从这个家里离开的画面,那般决绝。   一年了,她也成长了,从一段感情里摸爬滚打起来,内心变得更为强大。   “我让阿姨洗了后放袋子里了。”沈弋垂眸,他手里拿了个购物袋,给她递过去。   姜予漾拎过来,转过身要走:“谢谢,我走了。”   下一秒,她被拦腰抱着,男人有力的手臂环绕着盈盈一握的腰际,将人轻而易举揽过来。   沈弋埋首在她脖颈,甚至能闻到姜予漾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是甜甜的柑橘气息。   胸口像是岩浆滚动,烧的人理智全无。   姜予漾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无奈地站在原地,推阻着他的小臂:“我要走了,放开我。”   “姜予漾,你骗我了。”沈弋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后,她浑身一颤,呼吸都乱了。   她知道他说的骗是指什么,无非是她方才说看见陆朝野心跳加速,引得他不满了。   他口吻里带着点儿执着:“所以要给我抱一会儿。”   这什么逻辑啊?她故意撒谎所以他得讨要利息了么?姜予漾挺无语的。   再说了,这种话从沈弋口中蹦出来,像是在撒娇,幼稚的很。   趁着她分神,沈弋带着目的性地撩开她的发丝,将人环抱的更紧。   湿热的薄唇贴上她白净的后颈,慢慢吮吸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撒娇,谁抵得住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0-05-01 23:59:50~2020-05-02 23: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空不规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   温热的触感她不可能感知不到是什么, 以往两人温存时, 他也曾吻过每一寸雪白, 甚至故意留下印记。   但是太久没有过这样的触碰,脑海里像是烟花绽放, 噼里啪啦的,心跳更是如同雷奔。   姜予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当即推开,难道还要由着他胡来么?   默了一瞬,身后人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接触。   沈弋半拥着她,薄唇轻启,牙齿在颈后细细密密轻咬了下。   不痛,甚至带点儿酥麻的痒。   他是属狗的么?还跟以前一样不改顽劣。   “沈弋......”姜予漾气息不稳,在他紧紧的怀抱里挣扎着。   她低声斥道:“你不是说就抱一会儿吗?”   沈弋舔舔唇, 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后轻哂了声,接着松开双臂,懒洋洋站在那儿。   他一笑, 鸦羽般的眼睫压下, 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慢慢晕染开。   “漾漾......对不起, 我没忍住。”   这人连道个歉的方式都这么令人火冒三丈,与刚刚故意撒娇的可怜样儿完全是两幅面孔,就差把腹黑两个字挂脸上了。   姜予漾拎着衣服, 又往后退了两步,找了盒抽纸,用力擦着后颈, 擦干净痕迹才将纸巾捏成团扔进垃圾桶。   沈弋说的都是实话,他嫉妒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真的,没忍住想简单抱抱她亲亲她也是真的,所有的情绪,在姜予漾面前,他都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她转过身,脸红的跟傍晚的火烧云一样,“我回家了。”   沈弋站定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轻咬的那一处。   她皮肤薄,原本咬下去那一下他很克制,不会留什么痕迹,可偏偏姜予漾用纸巾擦拭的很用力,现在那一处红了一大块。   他走过去,替她整理好鸭舌帽边缘的碎发,用细软的发丝遮住了后颈的红痕。   “沈弋,你别动我。”姜予漾吸了吸鼻子,“我们两现在还没到这种程度。”   他勾着唇,故意询问:“哪种程度?”   “就......”她在这方面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别过脸,义正辞严道:“不能抱我、亲我和强迫我做别的事情。”   沈弋点点头,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你,下次注意。”   还下次注意?!没有下次了!没有!   姜予漾到了电梯口,见他也像个小跟班一样跟上来了,莫名其妙地回望了一眼,固执地说:“不用你送。”   沈弋轻挑眉峰:“我虽然是第一次追人,但还是知道晚上要送女孩子回家是最基本的。”   见电梯来了,他站进去,连电梯楼层都按好了。   姜予漾一时无话可说:“......”   沈弋给她送到了楼下,看着她上楼才重新回到车内,咬着一根烟凑到打火机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直到看到楼层亮起灯才驱车离开。   她长吁一口气,今晚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超乎了之前的心理预期,让大脑陷入了混沌和停滞。   公寓里没开灯,说明乔颂做SPA还没回来。   姜予漾整理好从演唱会上带回来的东西,洗了个澡后浑身暖和了不少。   迫近年关,《ICON》按照惯例有一个时尚慈善晚会,国内相当多明星会莅临到场。   温芙沉寂了几个月,说是去西部做公益项目,着实为洗白捞了一波好感。   这一回参加《ICON》举办的年度时尚慈善晚会,也是冲着“慈善”两个字来的,想极力挽救自身形象,为下一部新戏的播出造势。   至于陆朝野,他的国内巡回演唱行程已经过半,打算在港城演唱会结束后直飞京城,出席红毯仪式。   天气越来越寒凉,京城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鲜少有澄澈的蓝天。   这一段时间,创办新刊的同时,姜予漾还得参与晚会布置,说是分.身乏术也不为过。   她还抽空在周末去看了房子,房子离《ICON》的办公地点近,空间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完全没问题,价格也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忍着肉疼,姜予漾付了租房子的押金。   周一,照常到了上班的日子,乔颂涂好口红,抿抿唇:“漾漾,你那房子我还没看,要不然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女孩子一个人住也不安全。”   “没事,我押金都付了。”姜予漾咬了口面包,疏疏拒绝了乔颂的好意。   说实话,跟乔颂合住很愉快,但没有人在京城打拼是容易的,身为最好的朋友,总是不给租金也不好。   还有乔颂住的位置离长安街太远,每天早上她都要起很早去挤地铁,每每被挤到前胸贴后背,只能苦笑着忍耐,将之理解为生活的重担。   每年那么多北漂,谁还不是那么忍过来的啊?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来京城,她随着沈弋下了飞机,才看到了这座城市的一点面貌,繁华忙碌,当时她的想法是能在京城有自己一席之地就很好。   乔颂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再相劝,转头话锋一转:“诶,漾漾......沈弋不是在追你来着吗,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上次楼下一别,两人都回归了各自生活,看似井水不犯河水。   但她的办公室总能收到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比如包装精美的桂花糕、几盆多肉盆栽、还有奶茶店的外卖......   就像他不出现在她面前,但用一点一滴的小举动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乔颂摊了摊手:“他要是就装模作样追个两三天,那就太没意思了。”   姜予漾想着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搪塞说:“随他吧。”   反正他那少爷执拗脾气,谁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另一边,沈弋捏钢笔的手一顿,在纸张上印出一道划痕。   助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以为是钢笔没墨了,反复确认道:“沈总,您真要同意《ICON》那边的拍摄请求啊?”   沈弋瞥过去一眼,不怒自威:“我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   “是是是。”小助理擦着汗,只是搞不清楚一向不愿意在非公开场合露面的沈弋怎么会同意《ICON》拍摄的请求。   他冷笑一声,拖着京腔打趣说:“我不同意,总有人会同意不是?”   小助理一头雾水,当然也不妨碍什么,他笑笑称好就可以了。   夕阳西下,灰蒙的云层被染上一层橘色的光。   临近下班,钟歆突然敲开她办公室的门,探进来个脑袋,语气格外兴奋:“漾姐,有人同意我们上新刊的封面了。”   新刊名暂定《Traveler》,属于《ICON》的一个分支,但针对人群完全不一样。   《ICON》多选明星、网络红人上封面,《Traveler》的内容则主要以旅行、生活中的搭配为主,封面的选择最好由社会界有头有脸的人来担任封面人物,以此区分定位的不同。   “谁啊?”姜予漾还在调整慈善晚会活动的细节,这段时间都是让钟歆去试手,向有可能过来的企业家发送邀请。   钟歆浑然不知,唇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君联资本的总裁,沈总。”   姜予漾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钟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滔滔不绝道:“我前几天还看到了他在科技峰会演讲的视频,在网上转的很火,说这种长相和身份,简直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能请到他我真的是没想到......”   得,他还真是锲而不舍。   “这件事先搁置着吧。”姜予漾做好最后一部分,把电脑关机了。   钟歆嘟着唇,没理解原因,追问道:“为什么啊漾姐?沈总的外形和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我们新刊的定位,绝对担当的起封面人物的啊。”   姜予漾不能把私人原因放在明面儿解释,只是一概而论,统称为:“别的原因。”   “行吧。”钟歆恋恋不舍地走出办公室,又回了好几头,眨巴着眼睛:“漾姐你要好好考虑哦。”   她还要怎么考虑?沈弋这一招简直命中她要害。   新刊由她一手操办,温图尔信任她,才给她这么大的权限。   同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并且实际情况确实如钟歆所说,沈弋在一众人等里是最适合上新刊封面的企业家。   如果在慈善晚会结束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不仅有人会质疑她的能力,更会怀疑温图尔的眼光。   姜予漾想找沈弋聊聊,最起码要告诉他,她的真实想法,工作中最好不掺杂私人感情。   将沈弋的电话从黑名单解除后,她心底的一块石头居然也跟着放下。   拨号过去,没响铃几秒,那边就接了电话。   沈弋正站定落地窗前,看样子等了这通电话许久:“漾漾。”   像极了一只等羔羊送上门来的狼。   姜予漾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关于封面拍摄的事情,我想找你聊聊。”   沈弋应声,磁沉的嗓音含着笑意:“那你过来我公司,我现在还在顶楼。”   顶楼,君联的总裁办公室,他缓缓扭动着脖子,对着镜子将领带束紧。   是了,是她有求于沈弋,亲自跑一趟很正常,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好,等我一会儿。”姜予漾匆匆收拾好东西,接着挂断了电话。   这是两人分手后,姜予漾主动给沈弋打的第一通电话。   生病没人照顾,她一个人扛下来了,难过消沉时,她转移注意力慢慢学着成长消化......   可在工作上,为了《Traveler》能得到同事和上司认可,她还是屈服了。   正是京城堵车的点,姜予漾坐在出租车后,对着停滞的车流放空。   偌大的京城,要是站在最高处往下俯瞰,每一个人也不过是奔波的蝼蚁。   司机早就习惯了堵车常态,非常自来熟地用京腔聊着天:“小姑娘,你还在读大学吧?”   姜予漾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地回复说:“没有......我已经工作了。”   司机单手扶着方向盘,点点头:“我女儿还在读研究生,那你们也差不多大,年轻人都不容易。”   姜予漾在后视镜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打扮,白色衬衫配职业ol裙,丝袜包裹着细瘦的双腿,蹬了双红底鞋,怎么看都不像大学生的模样。   兴许是长相清纯的缘故,总能让人觉得她年纪不大,穿着成熟的打扮,也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所以沈弋也会这么觉得吗?   他稍微抛过来橄榄枝,她就迫不及待愿者上钩了,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   总算到了能通行的时间,司机加快了速度,给她送到了君联的大厦楼下。   暮色四合,夜空看不见星星点点的明亮,只有一轮孤月挂在远空中。   大厦通火灯明,共同铸就了京城的夜晚。   两人交往的一年里,她从来没去过沈弋的办公室,那时候正是毕业季,忙着求职都来不及,自然没什么时间“探班”。   更何况,那时候的女孩还太过于稚嫩,真到了公司,不像什么总裁的正牌女友,倒像高攀沈弋的“拜金女”。   没办法,人们的刻板印象改不掉。   沈弋早下了“通行令”,所以到了前台也没人拦她,甚至直接放人上了沈弋专用的那一部电梯。   有不少年纪漂亮的女孩子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是沈总的人吧,阵仗这么大,还不让拦,直接用总裁专用电梯......”   “嘘,小声点,是不是正牌女友还说不准呢。”   “沈总什么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般的女孩子早被他高岭之花的姿态劝退了。”   姜予漾跟着沈弋的助理来到顶楼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敲开,咬着唇喊道:“沈总。”   无人回应。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目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总裁办很宽敞,又是在CBD旁边,在落地窗前一站,整座京城最繁华的夜景就在脚底下。   难怪说“资本家”野心最重,天天高处不胜寒,杀伐果断起来可不是冷血到不眨眼么?   装修风格也是沈弋一贯喜欢的精简风,看着低调,实际上处处透着奢华。   比如角落摆着的盆栽,她曾养花花草草,在市面上听说过,一盆的价格就值人几个月的工资。   很难得的是,他摞着一堆资料合同的办公桌旁,有一张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抓拍照,那时候的小姑娘穿着学院风的小裙子,眉眼弯弯,一颦一笑尽是稚嫩,纯的要命。   姜予漾在他办公的地方见到自己的照片还挺吃惊的,不知道他摆了多久,或者说两人分开的一年里,他是靠这张照片来睹物思人吗?   再往里走,是间暗格,她踏足进来的位置仅仅是沈弋平日办公的地方,里面还有专门准备的私人休息间。   沈弋靠在沙发上,眼眸轻阖,呼吸浅浅,看样子很是疲惫,睡得正浓。   等她等的睡着了么?   姜予漾驻足在原地,没忍住打量了起来。   男人宽肩窄腰,光影投下来,半张脸陷入暗色,犹如雕刻般,无论五官哪一处都生的极好。   她往前靠近了几步,眼神灼灼,看到了他领带上繁复的图案。   像是什么品牌的LOGO。   正在努力辨识时,手腕突然被人捉住,她穿着高跟鞋,没太站稳,身体向前倾去,跌落到他的怀抱中。   两人身体挨的太近,他的每一下呼吸、每一个心跳都在近距离地传到耳廓里。   没有零星的烟味,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类似舒缓的男香。   沈弋懒散地掀开眼皮,黑眸沉沉,瞳孔里尽数是她红着脸的倒影。   他勾着唇角,像是识破了什么:“被我捉到了。”   姜予漾清清嗓子,从他膝头离开,整理好包臀裙的裙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什么?”   沈弋轻抬下颌,说的极其自如:“偷看我啊......”   他起身,指腹摩挲上她柔软的耳垂,眼眸里尽数是温柔:“耳朵还这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沈狗步步为营中~   今天有二更yo,应该会白天放出来~   好久没发红包了,留言发个红包,大家青年节快乐   感谢在2020-05-02 23:58:27~2020-05-04 01: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DEFG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   姜予漾被当场抓包, 又反驳不得, 无助地站在原地, 水润的眸子里微微发窘。   “坐吧。”沈弋拍了拍一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来讲话。   他指腹的温度还残存在耳垂, 姜予漾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眉心蹙起。   自从她进来后,暗格也关闭了,直接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动静。   可想而知,沈弋应该是平时太忙太累,都会一个人到这里稍作休息,算是只属于他私人的活动空间。   反正是来谈正事的,姜予漾摒弃掉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端坐在一旁。   她双腿并拢在一起,包臀裙的长度在坐下后自动滑落到膝盖上一小截,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沈总, 我想先对《Traveler》做一个介绍。”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上有交流, 一本正经说起正事来, 她多少不太习惯。   沈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西装革履,气质沉静。   与设想中的不同,沈弋听她讲话相当认真, 没有半点儿为难的意思。   当她讲到他有疑惑的地方时,沈弋还会主动问几个问题,很有公事公办的架势。   姜予漾感知到她的猜想兴许出了点差错, 沈弋并没有拿她的工作开玩笑,相反,他理解且尊重她的梦想。   这很重要。   沈弋帮她收拾好桌上散落的材料,修长的指节捻着几张合同,再往上,男人袖口边缘齐整,没有一丝褶皱。   “走吧,去吃饭。”他嗓音温沉,唇边压着些许笑意。   确实到了吃晚饭的点,想了想两人现在的关系,姜予漾避开他的目光,推辞说:“不用了......”   他执拗地坚持道:“你专门跑来君联找我谈事情,我不请你吃饭,说不过去。”   只是当做谈工作之后尽地主之谊请吃饭,好像并不算越线甚至过分的行为。   姜予漾不知道乔颂什么时候会回来,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所以晚一点回家,她要是下班了可以先点外卖。   出总裁办之前,沈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的穿着,她可能没考虑到会在外面待到很晚,虽然白衬衫版型很好看,领口还有一点小设计,但京城的夜凉薄如水,肯定会冻着的。   当然,他知道隐藏在衬衫之下的身段更是柔软,恨不得一折就碎。   沈弋眼神一暗,从衣帽间上拿起一件熨烫过的骆色风衣给她披上。   由于是男款的风衣,穿在她身上多少有点不合身,宽宽松松的。   “我穿......不太合适。”她耳边散落了几缕碎发,抬眸看他,眉眼温柔。   “你怕冷,先穿着,到地方才还给我。”   沈弋这个口吻有点儿像老情人,他了解她的习性、口味、敏-感点,比起与新的男孩子磨合,一点一滴都在彰显着他无疑才是与她最合拍的那个。   就此,姜予漾也不扭捏拒绝了,外面夜风怒号,也就在总裁办里才能暖和点。   两人一起乘坐专用电梯下的楼,她身上还穿着沈弋的风衣,这么一来,就更打眼了,爱好八卦的前台早就开始谈天论地。   她蹬着红底鞋,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并不理会旁人的议论。   沈弋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拉开一侧车门,让她先进去。   他五官轮廓深邃,从侧面看更是无可挑剔,男人凑近过来,轻松地给她扣上安全带。   好像两人还在一起时,每每沈弋到学校接她就是如此,他仍保持跟过去一样亲-昵的动作。   车窗基本关上顶,留了一点小缝隙,能听见狂风拍打在窗户上的猛烈敲击声。   迈巴赫里车厢内没什么装饰品,就一件晶莹剔透的琉璃挂件,随着车身的前进轻轻晃着。   姜予漾到那儿都很有坐相,脊背笔挺,两只手自然搭在膝盖上,不知道沈弋会带她去哪儿吃饭,十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交织的灯光拖曳成碎钻般的飘带。   直到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她才发觉沈弋带她来了两人曾就读的大学附近。   周围冒出来了不少新出来的店铺,不少大学生在路边买奶茶,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往前开,最终停在了熟悉的街道边。   “这家吧。”沈弋轻车熟路般,对着她颔首示意。   姜予漾在大学虽然属于清纯级别好看的长相,但基本不怎么参与社团学生会的活动,室友都说她整天泡在图书馆,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这张脸。   有时候寝室聚餐,她们会到外面来吃,可多数时候,姜予漾都雷打不动吃的食堂,没有沈弋那么敏锐地挖掘美食的特性。   店内就是典型中式餐厅的装修,暖色灯光温馨惬意,有漂亮的观赏鱼在鱼缸里摆尾,畅游的很是欢快。   他有段时间没过来,老板看见时都震惊了下:“沈同学,不是,该叫沈总了......”   老板都没让服务员过来,直接拿了册子递给他:“沈总看看吃什么。”   沈弋照顾性地将主动权交给她,问道:“想吃什么?”   姜予漾上回已经很不厚道地选了全是自己的口味,这一次收敛了许多锋芒,光是坐在那儿气质温婉,乖的不行。   她唇色嫣红,嗓音还是少女般清甜软糯:“鲫鱼豆腐汤,豌豆炒虾仁,就可以了。”   点了两个菜,姜予漾就把选择权交给了沈弋。   两人吃饭,她食量不大,点多了也吃不完。   沈弋倒没什么顾忌,他要的全是京城本地的特色菜,烤鸭、涮羊肉......琳琅满目的,一会儿就满了一桌。   老板在一旁笑吟吟,不吝夸奖说:“沈总第一次单独带女孩儿过来,不得不说,女朋友很漂亮啊。”   他在大学里一直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很多女孩子都想约个饭,打着从朋友做起的名义,但沈弋根本不留余地,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沈弋接过老板的夸赞,礼貌地回复说:“谢谢。”   姜予漾的脸红的像火烧云,她本来想解释几句,可又怕说完氛围会尴尬,干脆由着他了。   这个男人,幼稚的不行,明明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可就是很享受外人对于两人关系的定义,那点独占欲昭然若揭,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等上菜的过程中,沈弋的手机响了几声,他看了眼来电人懒得搭理,直接放那儿没管了。   姜予漾怕耽搁他工作,咬着唇道:“你接电话吧,没关系的。”   “没事儿,纪随之打来的。”沈弋望向她纯澈的眼底,淡哼一声:“他找我无非就是闲得慌。”   话锋一转,他单另用了一双筷子,给片好的鸭肉蘸好白糖,细心地放在她碗里。“我不一样啊,我有正事儿要忙。”   所以,陪她吃饭就是正事儿么?   这人少爷脾气真是一点儿没改,也就在她面前低个头,能克制点。   姜予漾没搭腔,像是听不懂他话中含义似的,尝了口他夹来的烤鸭,口感清爽不发腻,难怪能让沈弋纡尊降贵,时不时过来吃几次。   沈弋很照顾她的食欲,低声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她又塞进去一小片烤鸭肉,不紧不慢地吃着。   这样的场景很奇怪,或者说温馨的让她心头发麻。   起码,在巴黎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以这样的姿态跟沈弋再到同一张餐桌吃饭。   在临近分手前,两人的每一餐饭都吃的不欢而散,犹如灰色的回忆,一提及就是一滩死水。   最终,整桌菜也没吃完,老板使了个眼色,让服务员去收拾,恭敬地跟沈弋告别:“沈总下次再带女朋友来吃啊。”   估计恭维的不错,沈弋付账都直接看心情多给了些,不用找零。   有钱人的快乐,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出了餐厅,天色诡谲,空气里翻涌红浓重的潮意,夜风冷冽,直往衣领子里钻。   幸好,姜予漾身上还裹了件沈弋的风衣,她双臂环抱着,长发微扬,露出光洁的额头。   本以为沈弋会直接带她到车里避风,没想到他提议说:“去学校走一圈。”   两人在大学里交集很少,她像一只蜷缩在壳里的蜗牛,沈弋则是一出现就能引起轰动的存在,任谁看都不会觉得般配。   晚上的校园黑黢黢一片,湖畔清波荡漾,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声,接着是一片欢声笑语。   年关将至,应该是为了联欢晚会排练的大一大二学生。   无忧无虑的,仍在学校这座象牙塔里不怕天高地厚。   沈弋顿了顿脚步,迎风而立:“快到年底了,爷爷那边要过去一趟。”   “嗯,我会去的。”尽管年底事情多,但在沈家人面前,她一个养女,总不可能对沈老爷子不恭敬。   姜予漾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眼瞳跟秋水似的,碎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始终考虑的周全:“跟我一起,免得家里人过问起来,你不好说话。”   她点点头,愣在远处,喉头有点干涩:“爷爷知道了,没关系的吗?”   “他只知道我在追你,什么时候能成双成对到他老人家面前去,决定权在你,漾漾。”沈弋说的很恳切,一下子将她空落落的心填满。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小心翼翼。   他在学着爱人,所以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介绍给家人这一点也一样。   名正言顺地进了沈家,她就不是单纯的养女,而是他的妻子,往后余生的不可分割。   顾念着姜予漾怕冷,沈弋只是简单地故地重游,随便转转就跟她绕到了东门的出口。   一路往前,沈弋领着她上了马路上的人行天桥,场景逐渐跟一年前重合在一起。   还是一样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只不过景色照旧,人心易变。   姜予漾发丝在空中打着卷儿,吸入了几口气冷口气,像薄荷糖似的,卡在嗓子里。   没有拢着,风衣两侧被翩翩吹开,她身影单薄,但不再一如既往的卑微了。   现在与沈弋再一同站在天桥,姜予漾同样能俯瞰到人生百态,领略到自己想追逐的到底是什么。   从此,不再是仰望,她当了七年的追随者,现在跟沈弋一同欣赏京城的夜景,是并肩相匹配的。   抬头凝望,殊不知,刚还翻涌着的夜空现在趋于宁静,有一片、两片的湿润缓缓飘落,润物细无声般降落到这座步履不停的城市。   天地万物间,顿时安静下来。   雪白的、晶莹的,悉数落在没有遮挡的发丝与肩头。   她鼻尖通红,脸色瓷白,与雪色辉映。   沈弋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抖动着细密的眼睫,拂去一小片如絮的雪花。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在赶着回去的路上,他照例撑在栏杆上,睥睨着雪景。   这是京城的初雪,不同于巴黎的迟缓,一降下就浩浩汤汤,势不可挡。   有人说,京城一下雪,就成了北平,此话不假。   每一年的初雪,两人都会或多或少地牵连在一起,比如说纠缠难舍难分的初-夜、分给他烟花的除夕当晚......美妙与不美妙交织在一起,却没办法抹去所有与他相关的回忆。   沈弋坦然笑笑,语调轻而缓:“漾漾,去年,在天桥上你说想去看更大的世界,现在看完了么?”   不知怎的,听沈弋说这种话,她眼眶莫名发热,呼出一口白气:“差不多,还在路上。”   “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是如果看完了,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沈弋的话语同样微哽,郑重地说,“我会一直等的。”   喜欢一个人,在一起舒服、合拍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要发自内心地理解并欣赏彼此,衷心地成为互相的骄傲,即使真的有分歧,也不能拆散必定会在一起的同行者。   雪色浓重,沈弋关上车门,车厢内的暖意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他指尖触及到她有些湿润的发丝,拿出一条备用的干净帕子,仔细帮她擦拭掉雪水。   外面是初雪的寒凉,车厢的温度却逐渐攀升。   姜予漾感觉到小腹一抽疼,暖流倾泄而下。   糟糕......她生理期有点不固定,最近是快到小日子了,但她在工作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几乎忘了留意这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沈弋看她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关切着追问,“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不是。”姜予漾想着两人都在一起过,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了,“生理期第一天。”   沈弋了然,她每次一来,都会疼的打滚,尤其是前两天。   现在的姜予漾冷汗直冒,又怕把他的衣服和车座弄脏,慢吞吞地试图脱下大衣。   “不用,你穿着。”他有力的一双手固定着她的肩膀,气息包裹,是让人安心的存在。   迈巴赫一路疾驰,开到了乔颂的loft公寓,稳稳当当停好车。   沈弋浑身都落满了雪籽,裹挟着寒意,不过他不甚在意,送她到了门口,乔颂加班,似乎还没回来。   姜予漾只觉得难受的黏腻,去浴室换好干净的衣物和卫生棉才出来。   沈弋已经从楼下上来,很快地买来了一盒布洛芬和热腾腾的红糖水。   “喝下去会好受点。”他像是在诱哄小朋友喝药。   在她没什么气力咬着红糖水的吸管时,男人的一双大手骨节分明,干净有力,不由分说地贴了过来。   姜予漾呼吸一紧,由着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小腹处。   不带任何别的色彩,沈弋俯身,动作轻柔地揉着:“还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二更。今天早点更~感谢在2020-05-04 01:22:18~2020-05-05 02: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溪亭暮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t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   光影交加, 他眉眼轮廓近在眼前, 眼神温柔像是大海, 掉进去就能即刻溺毙。   母亲去世后,这么些年, 姜予漾也坚强惯了,很少将脆弱暴露出来。   乔颂曾说,作为一个女孩子,姜予漾对自己算挺狠的了,从没求着沈弋给过自己什么,又一个人孤身去巴黎深造,就连斩断七年的感情也能不拖泥带水。   但沈弋一句轻飘飘问她还疼不疼,就能轻而易举击溃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沈弋一直都知道姜予漾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柔强大, 说实话,小姑娘挺怕疼的。   在床上要狠了,也会呜呜地哭, 眼眶发红地看着他动作。   撒起娇来更是软乎乎的, 是因为全心的爱意, 才能在一个人面前展示最柔软的一面。   见她哽着没说话, 沈弋大掌一顿,口吻愈发关切:“太疼了?”   姜予漾摇摇头,眼眸里碎芒盈盈, 其实喝下药和姜糖水后暖意翻涌,小腹好受了很多。   沈弋那点儿顽劣性子又藏匿不住了:“不是因为我太贴心感动的吧?”   姜予漾无语:“......”这人真的是给点春风就得意的类型。   那些以为他是高岭之花、不苟言笑的真的应该看看沈弋在她面前的不要脸,像个大男孩, 本质上仍是京圈少爷的混不吝。   “行,不逗你了。”沈弋起身,看着她又乖又纯地坐在那儿,眸子清凌凌,想上手摸摸她脑袋,但还是忍住了。   免得让她恼羞成怒了,他又没法儿收场。   雪下了有些时候,洋洋洒洒,天地苍茫间全是雪白。   他乘了电梯下楼,雪籽消融,发丝间微泛湿意。   烟雾弥散,逐渐在空气中升腾,蔓延过左手的腕表和内里丝质的衬衫。   男人静静伫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画作。   直至碾灭烟头,沈弋才收了打火机,重新回到车厢里坐着。   行驶了一段时间,雨刷器一直在嗡嗡工作着。   到了酒店楼下,沈弋降落下车窗,任由寒风拍打进来,拨通了曾打过很多人却没人接听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铃了一阵子才接过,两人都没直接开口说话。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谈论杂志的拍摄问题,那就是私人电话,姜予漾接不接听都是自己的选择。   姜予漾抿抿唇,嗓音轻颤:“怎么了?”   沈弋沉声道:“我到酒店了。”   她听到了他电话那边呼啸的风声,似乎在真切地灌入耳朵里:“你那边风好大。”   其实想问他是不是还没到家,但这样的问题有点越线,思忖后她只是给了个陈述句。   “嗯,到酒店楼下,车里坐着在。”沈弋主动给她汇报着行程,听着倒像个“二十四孝男友”。   姜予漾没想到他都不回泛海住的,又想到他之前习惯下榻酒店的性子,并不意外了。   “晚安。”   “晚安。”   异口同声后,她听见了那边关车门的声音,便先行挂了电话。   怎么连说个晚安的口吻都像是老情人?   乔颂今天是加班回来晚了,迫近年关,哪个公司都要冲业绩,完成年底考核和盘点,乱子一堆,她算是在稿子里忙晕了头。   进门时,乔颂刚刚收伞,伞面上全是雪,顺着伞沿往下滴水。   她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手上拎了两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各种零食和熟食。   见姜予漾衣服还没换,乔颂意外道:“漾漾,你今天也回来也这么晚啊。”   姜予漾也不藏着掖着,坦诚道:“嗯,跟沈弋一起吃了个饭。”   乔颂放下路过带的卤煮和无骨鸡爪,还有两杯热饮,一杯红豆奶茶,一杯蜂蜜柚子茶。   一听到她跟沈弋一块儿回来的,乔颂这种稿子写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点,八卦兮兮地捧着红豆奶茶喝了起来:“快快交待,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有情况啊!”   姜予漾刚喝了姜糖水,此时喝着蜂蜜柚子茶还有点撑,抿了两口说:“聊工作。”   乔颂登时一脸失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沈弋肯定是因为工作故意接近你,方便追啊......”   勉勉强强说对了一半吧。   毕竟他们两在总裁办确实是在聊工作,后面吃饭、逛大学、天桥上看夜景都是衍生出来的工作之余的事情。   “你现在不说沈弋惺惺作态了?”姜予漾笑笑,觉得姐妹的本质还真挺双标的。   乔颂啧了两声:“之前他那都是罪有应得,才分手几天就想挽回,肯定没门儿啊。”   “不过一年多了,要确定心意早就确定了。你现在要是身边出现哪个男人,我都情不自禁拿他跟沈弋比,百分百比不上,看来看去,你们两最般配。”   乔颂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现在风向标偏向沈弋,明显已经倒戈了。   见姜予漾若有所思,乔颂啃了口无骨鸡爪,含糊说:“还有啊漾漾,你现在是浑身都在发光的,跟之前在沈弋身边黯然无光的姜予漾一点儿都不一样。”   乔颂一语道破本质,正因为分开的一年里,两人都在学着去爱和学着被爱,才能更好地靠近彼此。   “不过我现在没想好,没法儿确定自己的心意。”姜予漾喃喃,手指绞着。   雪落无声,室内因为暖气的充斥,讨论的气氛愈发热烈。   乔颂像个情感管理大师似的,忽地直白问道:“分手一年多,你对沈弋还有感觉吗?”   远赴巴黎后,她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花更多的时间去提升自己与热爱生活,偶尔,也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突然想到从前的回忆。   发现自己少女时期的很多帧画面,都有沈弋。   看起来肆意妄为的少年,也会有软肋,也是一路磕磕绊绊成长起来的。   明明很骄傲,又做了第一个给她送十八岁生日祝福的人,是她梦魇时的倚靠,是想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奔向的少年。   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她就根本没办法真正放下沈弋。   他从巴黎回京城的前一晚,问她还喜不喜欢他,她说不喜欢了,后面又坚定地告诉他说自己没感觉才会不在乎。   能感知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在她说完后狠话的那一刻,眼神里的光黯淡了。   姜予漾原以为自己经过修行,见过更大的世界,是不会陷入囹囫、回到起点的。   可沈弋与她再次站上天桥的那一刻,她有点明白,完全不爱与克制心意的区别在哪儿了。   乔颂身为最亲密的多年姐妹,在姜予漾犹豫的时间里就猜测出了结果,“两个都互相喜欢的人,再别扭下去是没必要的,但我觉得你还需要点时间,去重新思考你们两的关系。”   经历过伤害,蜗牛会把自己缩进壳里,姜予漾性子挺慢热,做决定也不会意气用事。   也许就像乔颂说的,她还需要点时间,沈弋亦然同样。   圣诞节一过,没几天就是元旦,姜予漾做好了搬家工作,跟房东那边拿好钥匙,就马不停蹄地请好了搬家公司,大包小包地拎着入住了。   正因为搬好了家,她肩上的负担一下子轻了一截。   元旦前一晚,乔颂的主编总算是仁慈了一回,提前批了假,让他们休息几天后,准备投入到更紧张的新一阶段。   彼时,姜予漾忙活新刊的时候突然接到《ICON》人事的调动,总编换人了。   《ICON》中国分部的总编涂栗也是一直以来时尚慈善晚宴的发起人,传统继承了这么些年,圈子里不少明星跟她关系都极好。   人事变动一出来,姜予漾当即是震惊,而后又趋于平常心,她不在京城的这一年里,说不定风声早就有了苗头。   近半年来,涂栗一直处在“隐形人”的状态,许多活动的拍板决策都是让副主编执行。   涂栗离职的原因是很简单,私人原因,她的母亲在卧床半年后抢救无效去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无疑掀起了业内的狂风暴雨,《ICON》即将举办的时尚慈善晚宴只能顺应延期。   姜予漾了解完情况后,摁了摁眉骨。   新来的空降总编不了解《Traveler》的计划,意味着她们要再次报备,还不知道新来的上级相处起来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   恰时,钟歆敲着办公室的门进来:“漾姐。”   “坐吧。”姜予漾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主动开口聊道,“怎么样,这个职位跟自己想象的相比?”   钟歆瞧她一眼,又愧疚地低下头,唯唯诺诺递了份辞职申请过来。   她扶着黑框眼镜,眼泪盈然在眼眶打转:“对不起漾姐,真的很抱歉。”   正因为知道姜予漾这段时间忙前忙后,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手把手地带她,钟歆才会因为要离职觉得挺惭愧的。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姜予漾花了几分钟去消化这一结果,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想清楚了么?”她跟钟歆四目相对,又强调了一遍:“离职的事情。”   钟歆捂着脸,泪珠顺着指间缝隙淌下;“我爸妈在老家给我找了份工作,朝九晚五,工资也挺稳定的。讲真的,做助理的这些日子我都没睡好过觉,不是没有怀揣着梦想和热情来的,但我真的走不下去了......这条路很难,像我这种父母年近半百,弟弟还在读书,家庭环境又一般的女孩子,在京城真的耗不起......”   姜予漾抽了张纸递过去,柔声细语道:“擦擦吧。”   最终,她也没挽留钟歆,成年人,都有自己权衡后的去向,谁也没法儿跟谁感同身受。   见钟歆把东西都清好放在纸箱子里了,姜予漾站在百叶窗前,拨开横片,瞥了眼长安街迤逦的夜景。   这座城市,冰冷的温度逐渐磨平热情和棱角,才是很多人最终的归宿吧。   接到乔颂的消息时,姜予漾刚刚裹好围巾,她站在楼下,呼出一口白气。   消息说是她得去父母家一趟,两人到后海的餐厅聚一聚的跨年计划可能要取消了。   当时乔颂说的是为了庆祝她搬入新家,而且都没人陪,还不如凑一块儿跨个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是乔颂父母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没法置喙,默默接受了一切。   回了个好后,姜予漾搓了搓冻的发红的手,任由长安街的繁华霓虹倒映在脸庞。   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小姑娘,是去跨年吧,上哪儿啊?”   姜予漾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去哪儿,但比起待在冰冷的铜墙铁壁里,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她随口应说:“就去后海吧。”   司机用京腔说道:“是到哪个餐厅呐?后海可大着呢。”   姜予漾说不上来,支吾着说:“先往前开吧,到地儿了我跟您说停。”   “行。”司机算是知道这是个跨年夜落单的了,叮嘱着说,“小姑娘,一个人的话,别玩儿到太晚回家。”   “谢谢。”她像个鸵鸟一样,又将脸埋入围巾几分。   前边就是后海了,姜予漾随手一指,让司机找了个空处停车。   后海此时灯火通明,猎猎的寒风吹拂着湖水,波光粼粼,近几天温度低,湖面起了不少浮冰。   她站在湖畔,眺望着不远处的游船、古色古香的建筑,几乎能想象到各大餐厅里人头攒头的景象。   手机来电铃声响了下,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她没给沈弋设置备注,只是当即熟悉到认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又响了三声,姜予漾温吞地接过,屏气凝神。   “姜予漾。”沈弋的眸色浓重如墨,唤着她名字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知道说什么,吭了一声表明在听:“嗯。”   他习惯性直奔主题:“在哪儿?”   姜予漾说;“后海。”   沈弋披好外套,没给她拒绝的空间:“等我几分钟。”   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又看到了天气预报说一小时后有雨的预警。   选来选去,姜予漾进了家街边的拉面馆,地方有点偏,人不是很多。   老板问说吃什么,她就点了份特色拉面,想着冷天吃点暖和的,总不会太差。   面刚端上桌,沈弋的电话就进来了,他是推了应酬过来的,听的出来语气很赶:“在哪家店?”   姜予漾把店名报上去,还没挂,就听见沈弋在那头轻笑,他一笑,声音就变得温沉:“回头。”   由于推了应酬,他今天的打扮没那么正式,就一件挡风外套,拉链拉到脖颈处,身影跃然进入眼帘。   就连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沈弋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一直走到她跟前,沈弋才放下手机,浑身凉丝丝的,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并不狼狈。   偌大的后海,冰冷的冬日夜晚里,姜予漾突然觉得浑身热腾腾的。   坐下来后,沈弋也要了份跟她一样的面,他很少吃这种小店,总觉得气质跟这地儿特别不搭,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挑了几口面,见沈弋没动筷子,呼吸稍顿着问他:“你不吃吗?”   沈弋没有任何掩饰地弯了下唇,温柔又轻狂地说:“我来哄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慢慢“约会”吧,追妻还在路上,你们是想看马上在一起吗,哼唧~那可能还要循序渐进哦,也不会太久,只是需要过程吧!   感谢在2020-05-05 02:05:03~2020-05-06 15:0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馀生寄林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   他说话向来直白惯了, 说个哄人的话也不拐弯抹角, 勾的人心颤。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 她确实心情算不上好,没什么胃口地搅拌了下碗里的拉面, 小口地吃了起来,神思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   过程中,沈弋还真就什么也没干,他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将碗里的叉烧夹到对面的碗里,撑着手肘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吃面。   等吃到差不多饱了,她搁下筷子,很认真地问道:“你今晚没有工作处理吗?”   姜予漾记得,之前两人定好跨年去滑雪来着, 一通电话,他就回了公司,半夜风尘仆仆赶回泛海后,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那时候君联尚在初期发展阶段, 事事离不开他来决策, 沈弋的性子也绝对不是君王不早朝类型。   他这样的人自少年时期起就离经叛道, 对巅峰的渴望与野心从来就不藏匿着。   “应酬,我推了。”沈弋嗓音压的挺低,像是在说只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她正擦着唇角, 听他这话,感觉还挺意外的。   怕她有什么负担,他又补充说:“不是什么正经应酬, 去不去无所谓。”   “推掉后,我就只能一个人跨年了。”沈弋说得倒是可怜兮兮的。   其实,像他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名利场、风月场没有,随便勾勾手,就有人作陪。   舌尖抵着上颚,他笑的自在:“正好,漾漾,你也是一个人。”   “我不是。”姜予漾矢口否认,唇红齿白的,脸皮白净的像璞玉。   沈弋眼尾一勾,气压有点儿危险:“那你原来打算跟谁一起出来?”   原来,他那么自制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一个问题的回答而提心吊胆。   “乔颂啊......她约了跟我到后海跨年,但家里有事就没来。”她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抬眸望向他眼底。   沈弋释然了会儿,黑眸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不禁觉得还算乔颂这回还算助攻的不错。   过程怎么样不重要,反正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拉面馆,夜间的后海,湖水黑梭梭一片,或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空气里的凉意比以往更重。   周围全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穿过的是最繁华的酒吧街,里面有不少乐队在驻唱,腻歪的情侣恨不得到哪儿都要搂搂抱抱,她瞥过一眼就自觉收回目光。   沈弋一直贯彻着她的原则,没牵手,就是安静地跟她并排走,跟看孩子似的。   姜予漾就是瞎逛,结果一不小心绕开了嘈杂的人群,越走越往胡同里去了。   她一开始来京城,还真走不出来胡同,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细想过来,她来什刹海的次数不多,为数不多的还全跟沈弋有关。   刚来京城,沈老爷子让沈弋带她去什刹海滑冰,她一南方姑娘,尝试滑冰都是第一次。   沈弋动作挺娴熟的,给她穿好溜冰鞋后,就自顾自滑了起来,根本没打算顾及她的情绪。   或者说,对于长辈的命令,少年只打算履行,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姜予漾艰难地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跌坐到了地上,又撑着栏杆自己起来试着滑。   中途,沈弋接到一个电话,说要离开一阵子。   姜予漾就自娱自乐,好不容易能扶着栏杆滑行一段距离,一回头,沈弋还没回来。   等到天色渐晚,她浑身冻的发冷,眼眶通红。   卸下滑冰的装备,姜予漾抱着膝盖,像一团小刺猬。   那时候的少女不是没脾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能避着的地方都避着了,尽量不去招惹沈弋,安安分分学习,可是却在这座城市里如履薄冰,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   哭了会儿,少女嗓子都哑了,给他拨过去电话,响铃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接。   结果往前走的过程中正碰上从酒吧街出来的沈弋,他瞳孔一震,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少女乖的不行,眼眸像小鹿,眨着眼睫,鼻尖儿跟眼圈都发红,手上还拎着滑冰的装备。   “哥哥。”   见沈弋跟周围人打完招呼径直走过来,她嗫喏启唇,几乎忘了他的禁区。   “说什么?”幸好,他没听见。   有那么一瞬间,沈弋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瞧她又乖又纯,就想欺负她到哭。   可一见到她那般狼狈模样,他又舍不得了。   少年将她拉到没什么人经过的一侧,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鼻尖:“我送你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年少时的沈弋,比现在还要混蛋多了。   姜予漾漫无目的地往前,再走,就是死胡同了。   “往哪儿走?”沈弋轻捏着她手腕,眼眸沉坳的如同夜间的后海。   她兴致缺缺:“我也不知道。”   沈弋是真挺纵容她的,完全随着她来。   天气预报这回挺准,雨丝如针,细细密密地降落下来。   冬日的雨都冻人,寒意直往衣领子里钻。   两人都没拿伞,当务之急是找个地儿躲雨。   沈弋脱了冲锋衣,挡在她头顶,交待说:“先这么用着。”   尾音含着点重量,敲落在她的心头。   她今天就穿了件羊绒开衫,基本没什么挡风效果,沈弋的冲锋衣一移至头顶,冰凉如刀刃的雨下的更急,雨滴如豆大,全砸他衣服上了。   沈弋没什么挡雨的东西,他行在雨中,倒是毫不在意。   姜予漾的视线被雨柱浇的朦胧,问话有点磕绊:“你......没关系吗?”   “我淋雨淋多了。”他微抬眼皮,带着点儿淡漠的弧度。   此话不假,他是那种下小雨都不会打伞的人,也没什么淋雨后生病的前例。   好在他对这块儿地形熟,姜予漾跟着他,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家酒吧躲雨。   雷声阵阵,雨势转而更大,听声音都噼里啪啦的。   男人黑发覆在额头,雨滴顺着额角、下颌往下淌,汇聚成一小滩水洼。   他皮肤本就冷白,雨珠滚过,像一只出浴的男狐狸精。   多年前,少年也是这般,带着点儿桀骜,孤身从雨中走来,在书店跟她相遇。   一切定格的像是电影慢镜头。   姜予漾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视过,不由得脸热了。   沈弋拧了拧了衣角的雨水,站在酒吧门口点烟,火星明灭,指尖残留一抹猩红。   回过神来,她还拿着他的外套,发现这衣服根本没法儿穿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走外面等雨停,沈弋肯定是受冻的那个。   “走吧,进去暂且躲躲雨。”他碾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桃花眼也像是雨水浸湿,破开禁欲的外衣,那点儿情愫呼之欲出。   酒吧里,人声鼎沸,正是跨年的狂嗨的时候,无数人随着音乐节奏蹦迪,乐声震耳欲聋。   喷出的干冰与小纸片更添了狂欢的氛围。   沈弋领她到了一隅的卡座坐着,不一会儿就有经理过来打招呼。   “沈总,新年好。”   他不常来这地方,但纪随之不一样,他跟不少京城酒吧老板都有交集,随便说一个,都能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礼遇几分。   “哟,这不是沈总吗?”来者不善,正是君联的死对头易科资本的朱总,上回洲星并购的事情,沈弋一箭双雕,算是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   商场上,没有默默吃亏的道理,被沈弋这种手腕扳倒,易科很快振作起来,重振旗鼓,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想等来日报复回来。   这种场合碰到,不寒暄又说不过去,气氛不尴不尬的。   沈弋揉了下她的脑袋,大掌宽厚干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姜予漾心下一软,知道这是他一贯哄人的口吻。   过了半晌,服务生问她想喝什么,姜予漾不喝点儿东西总显得格格不入,她试着报了个听名字不太烈的酒。   而且,她也想借着酒放纵一回,成年人发泄压力的方式太有限了。   《ICON》换主编的事情本就闹得腥风腥雨,钟歆又是在年关离的职,这个时候招人最不容易。   新刊如火如荼地快办起来,但多重不顺无疑是降维打击,搞得她心力交瘁。   姜予漾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口,发现这酒果味儿挺浓的,类似于气泡水,酒精浓度不高。   旁边的卡座落座了一个金发男人,打着耳钉,看起来像个妖孽。   男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冲她打了个响指:“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他说的是法语,声线偏沉,在嘈杂的氛围里她听的格外真切。   “没兴趣。”姜予漾拒绝的干脆利落,能在这地儿混迹的男人,能有几个保证是走心的?   男人惊讶了下她能听懂法语,视线愈发大胆地游离在她身上。   淋了雨,她的羊绒开衫轻薄地贴在前胸后背,身形窈窕,发丝尾巴带着潮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杏眼水润,干净的一尘不染。   怪不得,他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这个女孩儿,干净的让人不忍破坏。   沈弋就一会儿没看住人,就见小姑娘旁边的卡座坐了个男人,看样子还离她越来越近。   她手边的杯中还剩了一半蓝色液体,不知道是不是背着他喝了酒。   心头燃起一阵躁动,沈弋按捺住,他现在在追人,说什么都没权利让姜予漾拒绝与否。   长腿一迈,他挺自如地挤到了她的身侧,嗓音含着戏谑,故意调笑着说:“请你喝一杯?”   姜予漾不知道这人又在搞什么不认识她的戏码,只是看到金发男人不悦的神情:“哥们儿,搭讪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这场面挺好笑的,她像个局外人,看着沈弋在那儿醋的不行。   “我的人,不需要搭讪。”沈弋声线凛冽,占有欲占据了上风。   金发男人迟疑片刻,对她言笑晏晏:“你有男朋友么?”   “没有。”姜予漾眼波流转,说的干脆利落。   反正这话只会打沈弋的脸,让他下不来台。   姜予漾离开卡座,见沈弋还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她没忍住唇边的笑意,居然感受了一丝虐人的快乐。   沈弋拉过她手腕,眼眸似点漆,扫过一眼说:“挺不乖啊。”   她舔舔唇,眼神狡黠:“我又没说错。”   跟个小恶魔似的,搅的他心神荡漾。   况且,他现在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喝了点果酒,姜予漾浑身躁意明显,想到外面去透透气,一出去,发现外面暴雨未歇,冷意恨不得融到骨子里。   他衣衫半干,手里拿了把经理送过来的雨伞,顺利撑开,冲她招手:“过来。”   “不用,我打车。”姜予漾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她没什么兴致玩下去。   沈弋拿她没办法,啧了声:“这个时间和地点,打不到车。”   果然,由于是跨年夜,什刹海附近都堵的不行,根本没什么车能过来。   他懒散地轻哼一声,指节捏着伞柄,胸腔微震:“除非你不想打伞,我再费一件衣服。”   刚刚,因为给她避雨,沈弋已经费了一件冲锋衣。   再脱下去,他里面就一件单薄的衬衫,还真就没衣服了。   姜予漾依稀记得他衬衫下匀称的线条,肩头平直,腹肌形状好看,背脊笔挺,哪儿都让人移不开眼。   这人真是顽劣的不行......   她没得选择,挪了挪步子上前,脑子还因喝了点果酒有些混沌。   “站那么远,我怎么打伞?”他轻轻揽过她腰际,将两人间的距离贴的近了点儿。   是一抬头,她的唇就能扫过他衣襟的距离。   沈弋还特意俯了俯身,她要是僵直不动,唇峰就要扫过男人滚动的喉结。   两人在一起时,她不止一次摸过他喉结,还问他什么感觉。   那时候沈弋只是笑笑,转身把她压在身下,动作一下比一下狠戾,轻吐出几个字,欲的不行。   她听的分明,男人说的是:“不想让你下床的感觉。”   说起浑话来,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姜予漾走在伞的一侧,两人中间空的像是能站下第三个人。   沈弋由着她去了,两人往回走,一路回到了迈巴赫停车的位置。   拉开车门,沈弋收了伞,目光深邃,问道:“回哪儿?”   “我搬家了。”姜予漾抠抠手指,没告诉他地址。   沈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车还没启动,他睨过去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不告诉我地址,我就直接回泛海。”   挡不住威胁,姜予漾哽了哽,挺没骨气地说了一串地名。   整座城市在倾盆的雨中显得光怪陆离,迈巴赫行驶速度很快,掀起四溅的水花。   姜予漾望着手机发呆,看到了屏幕上面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五。   还有五分钟就要迎来新的一年。   她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发过来的新年祝福,同事的、在巴黎认识的中国朋友,还有陆朝野。   姜予漾一一礼貌地回复过去,又见乔颂给她发过来一堆美食照片。   乔颂的语气嘚瑟的要上天的:[漾崽啊,我猜,你现在是不是跟沈弋在一块儿?哎,我真的是为你们的爱情牺牲了太多......]   别说,猜的还挺准。   姜予漾坦诚说:[我是跟他在一块儿,后海碰面的。]   乔颂化身尖叫鸡道:[啊啊啊啊,你明天好好跟我讲,你们今晚的过程,带颜色的我也要听呜呜呜......]   带颜色的?不可能的,也就乔颂满脑子这些。   姜予漾无奈地笑笑,摁灭了屏幕,没继续回复。   迈巴赫在她新家楼下停稳了,沈弋掰正腕表,又坦荡地一笑:“姜予漾,新年快乐。”   她内心挺平静,同样郑重地说:“嗯,新年快乐。”   喧闹的跨年夜进入高-潮,路边小店放着吵吵闹闹的跨年歌舞节目,酒吧里人群同样一同在喊“新年快乐”,街边火树银花,亮如白昼。   车内,她的身边还是沈弋,一如多年前的少年。   有人说,看你对一个人的重视程度,就看第一个新年快乐会发给谁。   还挺碰巧,这么多年,她的选择都是沈弋。   姜予漾说完后,沈弋才注意到,小姑娘发丝半湿不干的,脸色却意外的潮红,像一只甜美多汁的桃子。   他心头一动,掰过她下巴,淡淡地问:“脸怎么这么红?”   姜予漾一挣脱,下颌从他手指间离开,额头轻扫过他柔软的手心。   沈弋眸色一沉,眉心皱起,觉得刚刚一瞬间的触碰,她额头滚烫的不行。   跟哄小朋友一样,他语气放缓,掌心再次贴过去:“别动,给我摸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在特定语气下,沈狗这句话是不是挺色-气哈哈哈感谢在2020-05-06 15:09:42~2020-05-08 01:5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   一开始见她脸红, 以为是喝酒的后劲儿, 沈弋还抱着调侃几句的心思。   结果一碰着额头, 她就老实了,清浅的眼眸里无辜的很。   手心感知到的是额头上滚烫的温度, 沈弋微眯眸子,带着危险意味的喊她名字:“姜予漾。”   她倒是不惧,有点儿不耐烦地拍开他骨节明晰的手。   沈弋一点儿不恼,俯身过去,又仔细地问:“家里有感冒药没?”   她发烧了,而且度数不低。   “不用,被子捂汗就好了。”姜予漾脑子昏沉,回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沈弋的神情里心疼中透着愠怒, 在他常识里,生病就要好好吃药,拖着只会让身体更难受。   他睨过去一眼, 眉宇拧着:“你小孩儿是吧。”   潜台词就是, 她对自己身体不关心, 弄的他挺不爽快的。   姜予漾也挺无奈的, 两人共同淋了场大雨,她还披了他的外套,可沈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浑身舒泰,她倒是先发烧病上了。   见她没说话,唇色、脸颊嫣红一片, 沈弋没舍得说重话,打了把方向盘说:“娇气。”   是挺娇气,娇气的让人想疼爱。   时间正好是零点过几分,又是跨年夜,附近根本没药店开门。   沈弋松开眉头,眼皮耷拉下,直勾勾看向她:“送你上医院,打一针就好了。”   “不用。”她喉头干涸,又强调了句,“真不用,新年第一天去医院,不吉利。”   沈弋:“......”连不吉利这种理由都拿的出来,他算是彻底没辙了。   怕他不信,姜予漾支棱着脑袋,平复着心情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妈就是我元旦那天送她上的医院,检查出来是恶性肿瘤。”   他神色一怔,又将精力集中到前方的路段上。   两人在一起,姜予漾从没在他面前提过那些陈年旧事,对于她而言,这些都是在漫漫时间长河中治愈的伤疤。   母亲身体一直不大好,平时在家做做手工活儿,还能靠着绣旗袍维持生计。   可是元旦的前一夜,她突发性吐血,丝丝缕缕的血液染红了旗袍的布料。   姜予漾吓坏了,在寒冬里,少女顾不得冻手冻脚,联系认识的爷爷送母亲上医院检查。   去的是县城的医院,那一晚风很大,到零点时,她隐约看见了天空中盛放的烟花。   很美,又在寒风中只维持了一瞬,消逝的无影无踪。   反应回来时,少女脸上的泪痕凝结成蜿蜒的纹路,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想了想,沈弋将迈巴赫掉了个头,重新往泛海开。   她现在是真的烧糊涂了,眸子里蓄着点点泪珠,眼前光景重叠在一起,还有心思拒绝他的好意:“我不要......不要跟你回家。”   沈弋在前面的红灯路口停了车,耐心地哄着说:“乖,回家了就不难受了。”   姜予漾像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安静下来,指节泛白的绞在一起。   因为发烧,头疼的近乎炸裂,她只能靠在车座假寐,听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   迈巴赫在柏油路上平直行驶着,速度很快。   他怎么会舍得看她难受呢?   从来就不舍得。   到了楼下,她意识尚且不清明,掀开眼皮看了眼他近在咫尺的五官就将眼睫压下,默认还在从前,他在自己身边,所以不需要设防。   沈弋亲自给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家里主卧的大床上。   他从没伺候过生病的人,只是想到了好多年前,他发烧时,小姑娘冰凉的双手,拿来搭在额头的毛巾......   现在,似乎是角色互换了。   他欠她的,都应该一一补偿回去。   壁灯昏黄,投下一层浅薄的光辉,她被温暖的光线包裹着,睡得很沉。   男人难得眉眼柔和,半蹲下身,给她褪下高跟鞋跟和半潮的外套,又让她夹好电子体温计,将厚实的被子扯过来盖牢。   这个家不住人,就丝毫生活气都没有。   沈弋去中岛台烧了一壶水,在烧水的过程中又洗了条未启封的干净毛巾,浸泡了足够的冷水,搭在她光洁的额头。   姜予漾秀气的眉毛拧着,两条胳膊不安分地伸了出来,压在被子上头。   他又事无巨细地将她的手塞了回去,跟看着幼儿园小朋友睡午觉似的。   五分钟一到,沈弋取出电子体温计,上面显示体温三十八度七,果然是高烧。   水壶的水烧开了,沈弋才发觉,身上被雨淋的衣物,皱皱巴巴的干了。   他向来不喜欢衣物的黏腻感,生活上也有轻微的洁癖,但居然就这么忙忘记了。   找了个玻璃杯,热腾腾的一杯水盈握在掌心。   “起来了。”沈弋将水递到她唇边,指腹轻轻碾过她手腕细腻的肌肤,“把药喝了再睡。”   嗓音里温柔与包容全给了她。   姜予漾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唇瓣微启,缓了半晌,知道自己身在泛海的卧室,连被子都是熟悉的香味。   身上没什么力气,她懒洋洋地哼了两声。   这样的场景让姜予漾突然想到了一年前巴黎的那场雨,也是遇见沈弋之后,她淋了场大雨,发高烧躺在床上,自己爬起来找药。   她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年,也像极了久病难愈的高烧不退。   退了烧,姜予漾才下定了离开他身边的决心。   可现在,她又发烧了。   沈弋将人扶起来,用自己的肩膀给她靠着,修长的指节掰开一颗药丸放在掌心,送到身前。   姿势像极了从后而来圈住的拥抱。   似乎是怕她烫着,他还往玻璃杯吹了一口气,沉声交待说:“慢点儿喝,烫。”   姜予漾从他怀里起身,怔怔地坐在床头,雪白的双足踩在冰凉的木制地板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裙摆袭地,遮住了纤细的脚腕,但衣扣解开,平直的锁骨和胸-前的风光一览无遗。   白的晃眼。   沈弋喉结轻滚,换下她额头的毛巾,又去浸了一遍冷水。   回来时,杯子的热水已经空了,她应该是有乖乖喝药。   姜予漾缩在被子里,睡觉的姿势像极了婴儿的蜷缩,巴掌脸露在外边儿,一双杏眼黑的纯粹,水濛濛的。   药效作用很强,她很快携着沉沉的睡意陷入睡梦中。   沈弋用手背贴了下她额头,见人没醒,知道这是睡熟了,不免松了口气。   他去衣帽间找了件舒适的居家服,洗完澡后换上,黑衣黑裤,方便晚上到主卧给她量体温。   雨丝细斜,淅淅沥沥下了整晚没停,京城雾气迤逦,绵密地包裹着鳞次栉比的高楼。   沈弋倚在沙发上,坐姿挺懒散。   罗马钟指向一个数字,到了凌晨三点。   他将电子体温计娴熟地放在她胳膊下,等待五分钟后看结果。   还是高烧,比上一次降了点,三十八度五。   半夜,他指间夹着根烟,拢着手心点火,温吞地吐着烟圈。   主卧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引得他移开了指间的烟,抬眸去看。   还没等他进去,她就先行出来了,没穿鞋,很轻地踩在地板上。   她脚腕很好看,又细又白,骨节分明,有时候他都不敢用力捏,像棉花糖似的,怕给捏碎了。   客厅里没开灯,沈弋完全陷在夜色里,只看得见燃烧着的猩红。   凭着落地窗外的暗光,两人四目相对,沈弋看到姜予漾在向自己走过来。   他敲落了烟灰,仍半慵半懒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用夹烟的那只手摇摇一指:“姜予漾,洗手间在那边,需要我抱你过去么?”   沈弋以为她是半夜起来,烧糊涂了,所以辨不清东南西北。   她好像没听见,仍径直往这边走。   裙摆拂过他的裤沿,姜予漾俯下身,鼻尖微红,身上萦绕着股淡淡的奶香。   接着小姑娘夺过他手中的烟,往自己嘴里塞着,脸颊凹陷,是真的在学着吸了一口。   他眼神一暗,口吻中带着警告:“姜予漾......”   她还发着烧,被喉管的烟味一呛,咳了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沈弋拍着她的背,替人纾解着,又轻笑两声:“长本事了啊。”   敢从他手中抢烟去试是什么滋味。   这哪儿是从前的小鹌鹑,简直是叛逆的小豹子。   “好苦。”她脸皱着,似乎快要因为初尝尼古丁的苦而说不出话。   “你别碰这些,碰了会上瘾,戒不掉。”他就着她抽过的地方继续放在唇齿间,慢慢咬着,烟头还湿-润着,像极了一场间接接吻。   说实话,姜予漾刚才学着抽烟的一瞬间,纯媚交杂,看的他心弦紧绷。   少女时期的姜予漾一向都是很乖的,除了高考后的离家出走还被他给带回来了,总共就没干过几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你说过要教我的......”姜予漾还以为是在梦境里,有点儿耍无赖的意思。   之前,他曾在床上使坏,吸一口后烟雾后故意撬开齿关,往她嘴里渡。   那时候姜予漾讪讪发笑,明明呛的不行,偏偏倔着张脸,晃荡着足尖:“那你教我啊,教会了,你就欺负不到我了。”   沈弋哪儿舍得她真抽这东西伤身体,想置若罔闻,不理会这种请求。   她就蹭过来,仰着细长的脖颈,眼睫忽闪地问他:“好不好?”   他自然松了口,但没当真,纯当口头说说,谁知她烧糊涂了还记得这一茬。   沈弋将烟头摁灭后丢进垃圾桶,笑的跟只老狐狸似的,拍拍大腿说:“你坐过来,我教你。”   她不急不缓地点点头,还真就乖的不行靠近过去。   梦境太过冗长,姜予漾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发着烧,眼前只有男人俊朗的轮廓,灯火悉数倒映成星星点点的桃花眼......   没等她主动坐下,男人就捞过她细软的腰肢,让两人面对面坐着,她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在大腿上。   “忘记说了,我是身体力行地教学。”沈弋笑的肩膀发抖,轻轻凑过去,摩挲着她的唇角。   不待反应,柔软的唇瓣被他含着,他像是在品味世间的琼汁精酿,一遍一遍搅弄扫过。   又觉得还不够,亏了一年,先前那股子的温柔被摒弃,他强势地勾着她下颌,呼吸紧凑。   姜予漾眼角绯红一片,背脊僵硬,反应迟钝地想着,这梦里接个吻怎么感觉还这么真实啊?   沈弋拍拍她细瘦的肩,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并不打算继续深入。   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会想现在就要了她。   很显然,这不合时宜。   姜予漾被他抱着再次放到主卧的床上,他倒了杯热水,对着她雾蒙蒙的眼眸,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嗓音温沉:“接个吻,怎么连换气都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这章留言发红包TVT这章字数不多,所以今天会有加更的!感谢在2020-05-08 01:51:46~2020-05-10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DEFG 8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   乌发散落, 红唇翕动, 那一双杏眼洒满了莹润的光。   姜予漾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他, 似乎还在辨别话里的意思。   这幅模样特别像她刚刚夺过烟抽一口的模样,万种风情不自知。   他的唇齿间除了淡淡的烟味就是从她口中掠夺的甘甜, 沈弋没说话,觉得心底那点儿火又被她勾起来了。   可她又确实是个病号,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脸色瓷白,像只小病猫。   沈弋想,得做个人吧,又平复下躁动,给她继续量体温。   高烧渐退, 体温已经降到三十七度五了。   “睡觉。”他捻好被子,心口的那块石头重量在也逐渐减轻。   他的话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不一会儿, 姜予漾就噙着一抹笑拥被而眠。   凌晨四五点了, 沈弋枕着手臂, 就着黑衣黑裤和衣睡去。   他在沙发上将就过了一夜, 一清早还是被姜予漾的来电铃声吵醒的。   既然是乔颂的电话,那他就不客气地接了。   “喂。”   男人低沉色嗓音在电话那头听的明晰,在她没说话的间隙, 呼吸声都格外轻缓。   “不说话我挂了。”他这人应付生活琐事根本就没什么耐心,那点儿温柔还真全给姜予漾了。   再说,他一整夜没休息好, 现在的心情着实被起床气影响的不大好。   乔颂那边是惊讶到忘记说话了,她本来是想问姜予漾昨晚去后海玩儿的怎么样,现在不用问了。   她大概心里有数了,都是沈弋亲自接的电话,那两人可是一起厮混了一夜。   这进度条......拉的够快啊。   压制下即将脱口而出的颜色话题,乔颂咳嗽两声以此来转移注意力,确认般小心翼翼地问道:“漾漾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啊?”   沈弋睡眼惺忪,瞥了眼落地窗外湿漉漉的地面,应声说:“她还在睡觉。”   乔颂内心已经飘过去一万句脏话,这人一个跨年夜就把人拐到床上去了,真是不知道吐槽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我给你转告。”男人修长的手指摁了摁眼球,带着点儿胀痛,是没休息好的标志。   “没什么没什么了,你们两慢慢相处。”乔颂还算识趣地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后就开启了尖叫鸡模式。   沈弋洗漱完,脸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净,顺着颌角往下淌。   双手勾着衣角,他利落脱下黑色短袖,年轻的身体线条流畅,肌肉匀称,腹肌形状也格外漂亮。   恰好,姜予漾迷迷瞪瞪地起床了,半只脚迈入客厅,眼前全是男人脱衣服的动作。   她心口一紧,赶紧拿手捂住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沈弋一听脚步声就知道她醒了,不免觉着好笑,睨过去一眼,“姜予漾,害羞什么?”   他慢悠悠换好衬衫,一颗一颗扣好,转过身来,补充说:“又不是没看过。”   姜予漾:“......”   更何况,昨晚上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她脸色灼热,乖觉地背过身去,背影窈窕,总感觉病了一场后四肢愈发纤细了。   不想在言语下占的下风,她也嘟囔着问:“你怎么在客厅换衣服啊?”   “这是我家。”沈弋痞痞地笑着,嘴角边儿有两个小括弧。   言下之意是,他想在哪儿换就在哪儿换。   行,拽还是一如既往的拽。   沈弋敛了神情,一想到她的身体就没什么笑意了:“去量体温,我不想欺负病号。”   她今天倒是没工夫跟沈弋作对,抑或是反驳他的任何言论。   没想到,昨晚事无巨细照料在她身边的人会是沈弋。   姜予漾坐在靠背椅上,等电子体温表的显示。   沈弋戴好腕表,少了份黑衣黑裤的少年模样,气质清冷又矜贵。   五分钟一到,她就看了眼度数,三十六度五。   总算是退了烧。   病了一场,昨晚倒是她睡得最神清气爽的一次。   就是联想到昨晚奇奇怪怪的梦境,姜予漾后知后觉地想,她怎么会那么大胆,去抢沈弋手中的烟?   触及到柔软的唇,似乎还残留着吮吸的记忆。   耳根子悄悄爬上一抹红,沈弋拿过她手上的电子体温计,眼尾上扬:“退烧了。”   他不相信她一点儿印象都没了,故意懒洋洋靠在门板上:“看完昨晚的疗法有效果。”   姜予漾人虽然清醒了,脑子转的速度似乎还没跟上来,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疗法?”   “这理论不是你告诉我的?”沈弋眉峰轻挑,但一点儿不显轻浮。   “感冒发烧,只要传染给别人,自己就能痊愈了。”他说的时候全程直视她眼眸,还挺理所当然。   所以,昨晚那些不是梦境吗?!   她脑子轰的一下,似乎还想辩驳什么,话音卡在嗓子里:“我......”   “嘘。”沈弋的食指贴着唇,看上去尤其宽宏大度地说:“你强吻的我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他撒起谎来,连草稿都不打,说的笃定,让人想怀疑也难。   不可能吧......她会去强吻沈弋?难道真这么饥渴了吗?!   关键是她印象还特别模糊,就记得是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在她神思游离的时间,沈弋已经拿起钥匙,看上去是想带她出门:“早餐想吃什么?”   “不用,我回家随便吃点。”姜予漾穿好鞋子,急急忙忙去洗手间洗漱。   对着盥洗台前的一块镜子,她还捧了好几捧冷水洗脸,想让神智清醒下来,别被沈弋牵着鼻子走了。   洗漱多花点时间,厨房已经传来了动静。   沈弋西装革履的,居然站在中岛台前煮饺子。   水沸腾了,速冻饺子也一一下锅,白白的面皮逐渐被煮透。   “不想去外面,那就在家里吃。”他头一次下厨,没什么经验,只是按照步骤来。   既然饺子都煮上了,她再说什么,都显得矫情了。   而且,能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总亲自下个厨,这等场面要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惊掉下巴。   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又没变。   不想陷入纠结的境地,姜予漾干脆不去想,盯着锅里饺子的成色,下意识地说道:“煮好了,可以关火了。”   她的火候把握的倒是最好,沈弋在做饭这方面没什么发言权,言听计从地停了下来。   拿了两个盘子,他一个个将饺子盛出来,又用辣椒和醋调了一碗蘸料。   分了手,还能像今天早上这样和平地坐在餐桌吃一顿对方做的饭。   这样的场面确实挺不可思议的,但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又没有什么不对。   这么多年,她跟沈弋之间似乎存在着一块吸铁石,无论怎么分分合合,最终也是殊途同归。   饺子皮薄肉多,虽然不比亲手包的,但味道还算不错。   她吃东西不快,温吞地咬下一口时,沈弋盘子里已经空了一半。   倒不是那种饿死鬼投胎的狼吞虎咽,只是进食效率快,动作看上去还是慢条斯理的。   沈弋是家教极好的人,寝不言食不语,哪一样都落实的极好。   搁了筷子,他才仰头喝了口凉水,喉结上下滑动:“在国外,你有没有给别的人做过饭?”   姜予漾坦荡承认说:“有啊。”   “男的女的?”他眼神里含着探究,心情可没表情看上去那么轻松。   本来想说都有,可她话锋一转,说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男的。”   本以为沈弋会被哽的说不出话,结果他黑眸一沉,隐忍轻笑:“那我亏的比较多,第一顿饭只做给我以后的女朋友,以后每一顿饭,都只做给我的女朋友......”   满满的侵略感。   像是黑夜,将她从光明的云端拉下。   这人是挺不要脸的。   “那我抢了你以后女朋友的第一顿饭。”她一只脚踩在凳子横架上,说这话时眼睫卷翘,哪儿见得昨晚上病猫的架势,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   盘子里还剩最后几个饺子,但她快吃饱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   他挪开盘子,口吻淡淡:“吃不下就别吃了。”   她撑着手肘,肩头一耸,目光里全是沉下后的冷意:“我要是不回京城,就一直待在巴黎。”   他脊背笔挺,压制着眸里的情绪,接过话茬问:“然后呢?”   “然后......就找一个男人结婚生子,难道不是正常流程么?”姜予漾笑的肆意,明知道哪点儿是两人间的痛处,就故意在上面提及。   她可能有些恋痛。   可是这些问题就是萦绕在他们中间很久,甚至直接或间接地导致她跟沈弋分手。   两个再相爱的人,也需要磨合。   沈弋太过理智,在他心里绝对有杆秤去排什么在前什么在后。   当时她毅然决然远赴巴黎,只是不想让他们之间只是玩玩儿而已。   看不到尽头的感情,是很累的。   她也只是凡夫俗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跟谁耗下去一生。   可他强大到甚至不太需要所谓的爱情,找个门当户对的才是更合适的选择。   何必要学着爱人,继续纠缠不清呢?   细想下来,沈赫连跟林平芝之间也没什么爱情,沈弋的生身母亲去世后,沈赫连选择家里的保姆当女主人,顶多是一种安抚和合适。   而经历了母亲去世、妹妹车祸身亡打击的少年,当年也才十八岁。   意味着,这些事情的发生足以撼动他的内心。   上回乔颂说完,姜予漾就开始在想两人间的关系,是否真的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沈弋眼底光线明灭,他神色倦漠,掏出打火机点烟。   自从她走后,他的烟瘾都变重了。   呼出奶白的烟雾,沈弋嗓音徐徐,理智中带着疯狂:“你要是跟别人结婚了,我就带你出轨。”   “成么?”他说话拖曳着京腔,懒散却认真,视线像是岩浆滚过,格外灼热。   好像真的在等待她的意见。   她一贯知道,他说什么就干的出来什么。   拿寻常的条条框框来看沈弋,那是大错特错。   他认定的事和人,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劝不动的。   倘若她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似乎也忘不了沈弋,年少时轰轰烈烈的喜欢,投入了太多情感,她的心里没办法在装下第二个人了。   就如同硬生生从心脏上挖下一块肉,是痛彻心扉,连骨连筋的。   这样的想法让姜予漾心里有点儿发毛,更准确的说,是害怕。   原来她真的做不到。   姜予漾不想在他面前暴露那些脆弱,没了胃口,起身道:“谢谢昨晚的收留,我还有事要忙。”   用完就跑,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沈弋提了下西装裤,在她面前蹲下身,掌心轻盈地握住她的脚踝。   姜予漾没反应过来,重心一个不稳,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起因是今早雨没停,路面积水挺严重,她就换下高跟鞋,从玄关的鞋柜里穿了双方便行走的运动鞋。   鞋带没系牢,白色的带子松松垮垮散在地面。   男人头发比之前短了点儿,黑发覆下,摸上去估计有点扎手。   膝盖一弯,她双手撑在沙发上,有些无力招架。   沈弋也是头一次给别人系鞋带,不太熟练,但打的蝴蝶结形状很漂亮,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可以,他也是能事事体贴的男朋友。   或者说,两人没分手的时候,沈弋就挺纵着她,而且特别吃她那一套。   “系好了,一起下楼。”他并不因为她的激将赌气,凡事都滴水不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了。   京城的冬天本就冷,下完一场冬雨,天幕更是阴沉中翻滚着灰白,像是傍晚的天空。   雨已经停了,风刮得还是很烈。   沈弋昨晚上知道她的住址后,说了一遍就给记住了。   车稳稳当当停在楼下,沈弋手里还提着个白色的袋子,叮嘱说:“剩的感冒药,别给冻病了。”   “嗯。”她点头说谢谢,然后给他挥了下手,“你回去吧。”   姜予漾径直往前走,前面是条交叉路口的马路,来往车辆挺多的。   一辆车的速度太快,似乎没留意到从这条道过来的行人。   而她还浑然不知,拎着白色的袋子走在他前面。   沈弋的心猛然揪了一下,一些陈年记忆像是洪水猛兽,根本关不住闸。   眼前浮现出满地的血泊、匆忙行过的行人,还有轰鸣的救护车......   那一天,也下了场大雨。   他三步两步过去,手臂紧紧护在她身前,将人环抱着,像是嵌入身体般不可分割。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轰轰隆隆,尤其刺耳。   司机及时刹住车,姜予漾愣在原地,同样被吓了一跳。   心跳卡在嗓子眼,她垂眸去看,发现横在小腹前的一条手臂青筋尽显。   好半晌,见他没松开,姜予漾安抚着说:“我没什么事了。”   转头去看,那辆车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沈弋身形落拓,天空飘来细小的雨丝,全滴在了他的眼睫上。   他长呼出一口气,牙关紧咬:“姜予漾,我再失去不起了......”   姜予漾跟他一样,两个人本质上都是受过伤的人,很多事情也没办法选择遗忘。   他没那么强大,是人就会有脆弱的地方。   只是选择了埋在心底。   桀骜骄纵的少年光芒万丈,可他的脆弱只展示在她面前。   这一份伤疤是需要人去治愈的,是需要爱来抚平的。   她犹豫了一秒,眼神澄澈,慢慢踮起脚来,白嫩的掌心揉上他的头顶。   轻轻揉了下,手感果然不太好。   “我还在。”姜予漾心头一动,到底忍不下心看他暴露出的那一面脆弱。   “嗯。”他应下,氤氲着鼻音。   后面的车辆在鸣笛,他松开手,看着她稳稳当当地行走到了马路那头。   天空又飘起了雨点,姜予漾没再回头。   回到家里,她才发现乔颂除了打来一个电话,还发了好多条微信。   她直接拨号过去,乔颂那边直接炸了:“啊啊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不会还在沈弋家里吧?”   姜予漾轻哂两声,反问道:“姑奶奶,你满脑子想什么呢?”   乔颂没什么忌讳,八卦之心脱口而出:“你跟沈弋昨晚没上-床吗?”   “怎么可能?”姜予漾一阵无语,“我昨晚发烧了,在泛海睡的。”   “噢......是这样啊。”乔颂讪笑着,才明白原来是一场乌龙。   “今早上我打你电话,是沈弋接的,我就多想了。”乔颂解释说,“当时我还想你们旧情复燃的也太快了。”   姜予漾将白色袋子里的药拿了一颗喝下,含糊着说:“你别乌鸦嘴啊。”   乔颂暗搓搓地笑着:“你们两什么时候复合,我第一个炸鞭炮,正好也快过年了。”   春节要到了,她肩上担子不小,钟歆一离职,新刊的事儿全落在她头上来了。   更别提《ICON》现在换了主编,正是内部动荡的时候,她还得观察一阵子再说。   哪儿有什么精力谈恋爱啊?   “那你鞭炮炸的太早了。”姜予漾敛着神色,“我现在没空去细想这些。”   “孤男寡女一整晚在一起,居然没发生点什么,实在是太可惜了。”乔颂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一下子勾起了她回忆的那根弦,比如昨晚擦枪走火的那个吻。   她清了清嗓子,跟乔颂扯远了话题。   第二天一早,姜予漾早早起床了,她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今天《ICON》新任主编上位,新官上任三把火,召开各部门会议是必不可少的。   她睡觉的时候都开静音模式,所以那一通没标注姓名的电话她没接到。   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一点多,沈弋居然还没睡,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作息。   姜予漾回拨了过去,莫名其妙地问:“那么晚,你还打我电话?”   他声音带着转醒的喑哑,格外磁沉:“不听你的声音,睡不着。”   姜予漾:“......”   难不成她这儿还是什么催眠电台,听个声音就能把沈弋给催眠了?   这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沈弋大喇喇地坐在床头,听声音还挺委屈:“谁让你强吻我,撩起来了火又不负责?”   成年人都有欲-望,这话暗示的挺明显的。   关键是......她怎么会感觉到心虚?!   绝对不可能!   姜予漾按捺下心头的火,佯装镇定地说:“那你找别人泄火去。”   那头很轻地笑了下,像是羽毛扫过耳廓。   他语调不大正经,说的笃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它只会对你硬。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不愧是你!感谢在2020-05-10 00:00:22~2020-05-11 02: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最最最可爱的小仙女 10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   大清早发什么神经, 耍个流氓还委屈巴巴的。   姜予漾腹诽完, 直接开了免提, 把手机放到了盥洗台旁的横架上。   沈弋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她洗漱的动静,仿佛人还在自己身边。   没有半点儿隔阂。   静默须臾, 他笑笑,起身套上长裤。   皮带扣咔哒一声,在电话那头听的格外清楚。   姜予漾一阵头发发麻,莫名脸热,又赶紧打消念头,捧了把清水洗脸。   电话还没挂断,像是一场消耗战,没人主动缴械投降。   沈弋知道小姑娘肯定在心里暗骂他了, 也不因为没等到回应气馁,转而说道:“一年了,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弋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提及两人分开后的过往。   轻描淡写的, 但也透着浓重的思念。   他心底有一种渴望, 期盼失而复得。   如同一小撮火苗, 没见到姜予漾时, 只是灼烧着自己的内心,真正在追后,那团火就此消彼长, 飘摇不定。   她有片刻的出神,想到了总裁办的那张相片。   甚至两人还在一起时,姜予漾都不知道这张抓拍照片的存在。   他爱人的方式都那么隐秘, 高高在上的,性子傲娇的不行。   沈弋勾勾唇,姿态散漫,旋即反问道:“这一年,你想过我没?”   姜予漾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耗下去可不行。   她含糊一声,本打算不置可否,可又觉着一清早被他一通电话搅的心神不宁,干脆回击说:“不想,没想过,行了吧。”   沈弋不气反笑:“小没良心的。”   撒谎这东西对于姜予漾来说挺难的,她一说违心话,神情根本藏匿不住。   好在两人不是面对面的,姜予漾还能有点底气。   其实在巴黎那段时间,有一次杂志社办庆功宴,姜予漾喝的过了头,同事小姐姐送她回家,说她太爱撒娇了,动不动就要索取了个抱抱,口中还怔怔地念着一个名字。   外国人念起中文都不太准,但对方说出那两个字时,姜予漾还是当即听出来了,说的是沈弋。   既然都决定斩断过去了,也没什么回头的道理。   姜予漾性子软,但骨头是真的硬。   母亲常说,她这性子像她爸姜援铮,一辈子没给谁低过头,但女孩儿骨头太硬不是个好事儿,该服软就得服个软。   但要真服软了,哄一哄就能乖乖回去谁身边,那也不是姜予漾了。   真正了解的她的人才知道,小姑娘包容又坚韧,像极了亭亭的水仙花。   在挂断电话前,姜予漾云里雾里地抛出个问题:“沈弋,你是不是就爱啃硬骨头?”   说完,通话页面就终止了。   沈弋回味了片刻,觉察出这话是在骂他呢。   狗可不就爱啃硬骨头么?   被骂了,他还能甘之如饴,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   司机在车内等了片刻也没见沈弋挪动步子,瞥一眼手机时间的功夫,人都走在他跟前了。   沈弋嘴边还挂着温和的笑意,看上去心情甚好。   到了公司后,助理递过来一沓初创公司的资料,请沈弋过目。   初创公司就像是市场食物链中的小虾米,一个不留神就会片甲不留,所有人的心血白费。   对于这些公司而言,能获得像君联资本这样公司的青睐,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契机。   沈弋非常迅速地翻动着资料,目光凌厉地审视着。   这些公司的水平他心里有数,所以一早有个预期,只要不跌出期待,矮子里面拔将军还是中用的。   助理给茶壶添上热水,里面的茶叶像遇上激流似的打转,形成一圈圈漩涡。   不一会儿,袅袅茶香氤氲着,偌大的总裁办只能听见茶壶瓷盖相碰的清脆一声。   翻到最后一个公司,沈弋眉峰舒展开,起码在企划书各方面都给了他一些超出期待的惊喜。   他指尖微顿,昂头说:“就这家吧,中午约着见一见。”   助理心领神会,惯常问着:“沈总,餐厅定哪家?”   “找个能喝骨头汤的就成。”沈弋将一沓资料甩在一边,眉目冷的像冬日的风雪。   助理:“......”   确认了几秒没听错后才开始预约,心想着这沈总到了新的一年,连口味都变得有些奇特啊......   云层晦暗,雷电翻涌,天气眼见着又要下雨。   姜予漾赶来了会议厅,在一侧桌前落了座。   新来的主编雷厉风行地到了,女人浓妆艳抹的,一头齐耳短发,扫视过会议厅一圈。   她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一身拼接色西装,看起来格外干练:“我说的规定时间到了,怎么好像还有人没来?”   旁边的同事战战兢兢地解释说:“她今天不舒服,等会儿补假。”   “补假?”赵亚琳冷哼一声,嘴角漾起一抹冷不丁的笑意,反问说:“我是没说今天的开会时间吗?没有规矩,就不用在《ICON》待下去了。”   赵亚琳对着那个空位置遥手一指:“你通知她走人。”   席间噤若寒蝉,纷纷想着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的可是够旺。   “现在《ICON》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说我是空降过来,资历不够的大有人在,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网上舆论不少,你们得想办法把局面扭转过来。”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务之急。   赵亚琳开起会来的风格也是简练又高效,二十分钟搞定了春节前所有的工作安排。   “对了,有个新刊的事情,负责人开完会后亲自过来跟我汇报。”赵亚琳收了U盘,抱着一沓刊物走出会议室。   姜予漾蹬着高跟鞋跟上,期间还收到了同事们的拍肩示意,意思是赵亚琳不是个好对付的,要真受了什么委屈,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咽。   赵亚琳的办公室比起沈弋的总裁办来说,面积稍微小一些,但整体的布局很有文艺气息,基本沿用了之前主编的风格。   书籍和各类刊物齐整摆好,有两盆花花草草早在冬日的严寒摧残的叶子枯黄。   姜予漾刚在对面落座,就听见了赵亚琳的手机铃声。   赵亚琳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动作利落地摘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抽屉里,抬眸看她:“我最近在忙离婚,事情有点多,让你久等了。”   正办着离婚手续还能接管《ICON》留下的烂摊子,这心理素质的强大可想而知。   不打听上司的私事儿是职场人的基本素养。   姜予漾莞尔一笑,将自己做的计划书搁在赵亚琳面前:“没关系,我只等了一会儿而已。”   “赵主编,这是我对新刊的规划,您过目。”   赵亚琳翻动了几页,眉目紧锁,最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点评说:“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要好。”   起码,第一次汇报工作的经历不算太糟糕。   姜予漾回到格子间,很快有人围上来八卦了几句,她三言两语打发完,目光紧盯着电脑上出来的新刊立体设计。   拿到成品后,才会更有实物感吧。   可当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无疑,《Traveler》哪一处都刻着她的努力。   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最好的一份新年礼物。   时间转眼到了小年,京城早就空了一大半。   往日还繁华热闹的街道空旷的不行,徒留狂风卷落叶,萧瑟又冷静。   《ICON》经过整顿后,已经走上了正轨,赵亚琳作为幕后主编,还从没正式在媒体面前露过面,这么以来,网上的猜测就更多了。   离婚这件事,她并不瞒着,看报道,赵亚琳获得了女儿的抚养权,目前是一个人在带孩子。   逼近傍晚,霓虹闪烁,长安街两侧仍灯火辉煌。   赵亚琳给她打来一通电话,说要上楼亲自交待。   姜予漾以为是工作的事儿,还特意抱了个笔记本电脑上去。   结果一进去高高的椅子上坐了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看模样也才六七岁。   小女孩拿着手里的积木,玩儿的不亦乐乎。   “囡囡,叫人。”赵亚琳喝着黑咖啡,还在听着电话会议。   小女孩哒哒哒地从椅子上跳下去,乖乖站在她面前,甜糯地喊着:“姐姐好。”   赵亚琳长舒一口气,替女儿整理好纱裙群摆,来到姜予漾面前,这才交待了用意:“她还有个舞蹈班,麻烦你把她送到车上。”   姜予漾还挺诧异,赵亚琳居然不介意她插手她的私事儿。   “我暂时抽不开身,不过她认得是哪辆车,你不用担心。”   小女孩挺自来熟的,一下子抱住她,羊角辫飞舞着。   “姐姐,谢谢你哦。”这般小的孩子也知道利用自身优势,礼貌起来不含糊,想必跟大人的教育离不开关系。   姜予漾明了,给她递出一只手,小女孩就牵了过来,还调皮地晃荡了两下。   电梯里,姜予漾瞧着她一个人对着镜子也能嬉嬉笑笑,这样的孩子性格再开朗,也不一定是快乐的。   童年缺少了太多关怀陪伴,可能需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这一点,姜予漾自己深谙其道。   小女孩拧着牛奶瓶盖,手心因为用力过猛有点儿红,实在拧不动才找姜予漾寻求帮助:“姐姐,帮我开一下吧。”   姜予漾刚扭开,电梯就叮铃一声,涌入一大群下班的人。   瓶身一挤,牛奶泼了一小半在她衣服上。   白色的雪纺衫上全是牛奶形成的污渍。   虽然有外套罩着,但扣子正好扣在了污渍以下,雪纺衫本就轻薄,这么一来直接凸显出衬衫下一小块奶白的肌肤。   黏腻又冰凉,到底不太舒服。   小女孩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忙不迭扑闪着眼睛,勾勾姜予漾的手指,嘟囔着问:“姐姐,你没事吧?”   “没关系。”姜予漾手头没纸巾,只能暂且这么狼狈地下楼。   一抬眸,夜色浓稠,楼下那辆迈巴赫像一只匍匐的野兽,在暗处等候已久。   沈弋见姜予漾出来了,本来想直接过去接人,结果饶有兴趣地瞧着她牵着个小女孩,尽职尽责地给人送到车里了。   他长腿一迈,黑色长裤包裹着的双腿劲瘦又锋利。   结束了一场饭局,他身上有点弥散的酒气,但更多的好闻的木调香。   黑夜使得沈弋的眸色更加深沉,他刚沉着的一张脸,一见到姜予漾回过头就破了冰。   像是春风拂面,一下子因为一缕阳光的照耀而和煦起来。   “下班了?”沈弋微微抬起下颌,口吻特别像恋爱中的男友。   小女孩咿咿呀呀地笑着,掉了的门牙空出一处位置,笑的漏风:“姐姐的男朋友好帅。”   姜予漾有种奇奇怪怪的窘迫,内心更是因一番话怦怦乱跳。   沈弋一听,眉梢一扬,笑得有点儿痞:“挺有眼光。”   姜予漾:“......”   这人不要脸的程度似乎又增加了。   车窗一摇上,小女孩跟他们挥手说再见:“姐姐,快跟你男朋友约会吧......”   约会?!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知道男女间约会这东西,不知道是早熟还是过于聪颖了。   姜予漾愣在原地,见他笑意尽显,神情慵懒却不轻佻。   沈弋兴致上来了,顺着话题,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有时间跟我约个会么?”   男人着了身烟灰色的衬衫,剪短的头发长出了些,薄薄的覆在额前,禁欲里带着些不羁。   姜予漾明显心尖儿一颤,脸色发红,急赤白脸地想绕过约会这一茬。   她躲开他桃花眼深邃的目光,轻咳一声:“不是要去吃小年的年夜饭,走吧。”   京城这边小年都过的二十三,沈家的规矩是要在这天吃个团圆的小年夜饭的。   “你衣服脏了,我带你去附近买一套。”沈弋眼神犀利,一下子就看到了雪纺衫上的污渍。   姜予漾不想多生麻烦,回绝说:“不用,我回去换一身就好了。”   “快到开饭的点了,时间来不及。”他放缓语气,又跟哄小孩一样轻吐两个字。“听话。”   也是,她忙到这个点,本就是外人,再过去迟了,还是跟沈弋一起,难免惹人注意。   姜予漾沉默着,望向奢华梦幻的京城夜景。   这时候,京城的路倒是畅通无阻,一点儿不堵了。   沈弋想起方才大手牵小手的场景,不禁发问:“你这工作,还兼职做保姆?”   他身上的骄傲尚存,从未磨灭,只是选择了隐匿,这种问题简直直白的让人招架不住。   姜予漾一阵无语,听出来了他话里故意的戏谑。   十指在裙边交握着,姜予漾脸色一白,勉强开口说:“我上司的孩子,帮忙送一程。”   “职场里利用职务之便压榨劳动力罢了。”沈弋浸湮商场几年,多少摸得清其中的“潜规则”。   再者,姜予漾在这上面心思还单纯着,根本没见过真刀实枪的黑暗面。   他不想她在之后还受什么委屈,仅仅如此。   她气不过,努了努嘴:“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沈弋没想到,自己还被她给按标签分类了。   他漫不经心地睨过去一眼,率性地问:“我哪样?”   嗓音沉稳且有磁性。   想了半天形容词,姜予漾慌不择路地说:“不正经......”   此话一出,沈弋直接给她来了个更不正经的:“你这上司,要是个男上司,肯定想泡你。”   她笑得狡黠,眼睛里光芒璀璨,似乎总算是逮到了什么漏洞:“不巧,是个女上司。”   半晌,沈弋在商场后边儿选了个地方停车。   他目光与她交汇,话音暧-昧:“那也没关系,你知道我想泡你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来晚了,今天还有更新,留言掉落红包吧~感谢在2020-05-11 02:42:55~2020-05-13 01: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摇桃桃乌龙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   他刚刚这番话若是拿到台面上讲, 多少是惊世骇俗的。   自降身段追人, 可不是沈弋杀伐果断的作风。   姜予漾低眉敛目, 身形像是被钉牢在安全带上。   沈弋俯身过去给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话音低缓里透着几分寒凉:“想让我给你绑下来?”   姜予漾:“......”   她按捺着吐息,挣扎数秒,还是一头栽进去,随着他下了车。   正值华灯初上,商场里的人不少。   一楼全是美妆及金银珠宝类,流光溢彩的,真真印证了那个词儿,珠光宝气。   来上班这么久, 她对这块熟悉,寸土寸金的地儿,卖的东西也格外昂贵。   但相当一部分人即使对这个商场知晓, 也很少来里面逛街购物消费。   像是一线之隔的阶级分明,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待在对应的阶层。   姜予漾在心里打了下小算盘, 她刚租了房子, 手头肯定本就拮据,再到这地方来买衣服,还不得肉疼死。   沈弋带她一路上了高层, 两人坐了一路直达的电梯,随着电梯不断升高,下面的人群就像是蝼蚁般密密麻麻。   无数灯盏构成了浪漫的灯光飘带, 商场中央像极了一颗巨大的钻石。   两人在一起时,姜予漾不经常和沈弋逛街,他只是会看一些大牌的新款,看到合身的会直接给她买下来,家里的衣柜永远是满满当当的。   他逡巡一圈,视线锁定了一家奢侈品的牌子,淡然地走进去。   导购一见他眼睛都亮了,殷勤地说:“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女装。”沈弋拉过她细嫩的胳膊,豆腐块儿似的,昂头示意,“适合她穿的就行。”   导购热情地来到一侧衣架边上,介绍说:“这边一排都是我们冬日上新的款式,看哪件是您喜欢的。”   姜予漾好歹是做时尚杂志的,对于这些衣服的设计、面料心里都有数,不想挑太贵,于是就拿了其中看起来中等价位的一件。   不料,沈弋直接上手挑了件,转头对导购说:“这件,拿她尺码的试一试。”   导购嘴甜地夸赞说:“这件好,卖的特别俏。”   现在这是自己挖坑,骑虎难下,姜予漾硬着头皮去试衣间换衣服。   平心而论,这件是众多衣服里她一眼相中的,考虑到价格,才心疼地舍弃了。   袖子是薄纱设计,背后的一小块镂空蕾丝,裙摆长至脚踝,腰线又高,衬得人身材比例极好。   她捻着裙摆出去,站在一块镜子前。   镜中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皆自带韵味,像迎风招展的白玫瑰,但气质里仍保留了那一份水泽乡国的甜美软糯。   纯与欲,在她身上结合的完美。   导购眼睛都看直了,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说:“您穿真的太合身了。”   沈弋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件。”   他拿出手机的付款界面,毫不犹豫地埋单了。   “你......”姜予漾如鲠在喉,却看见柜姐已经把换下来的雪纺衫包装完毕,艳羡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典型的有钱任性做派。   虽然不用肉疼一遭,可姜予漾提的袋子里装着换下来的脏了的雪纺衫,剪掉的裙子吊牌,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在沈弋面前端着的架子像是被洪水猛兽冲击,破碎的零星都不剩。   等上了车,姜予漾执拗地坚持说:“沈弋,衣服我可以自己买。”   男人喜怒不显,任由暗夜流光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沈弋见她脸色晕红,知晓这是为了什么事儿难堪,便四两拨千斤地问:“我追人,还不能送点东西了?”   是了,送不送是他的自由,至于这件高价连衣裙......怎么处理都是她的事情。   明明门清的事情,到沈弋这里来,她就恨不得通通拒绝掉所有的好意。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予漾只能将自己这种心理理解为防止掉入第二次漩涡,她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沈弋薄唇紧抿,唇线绷直,神色落拓,良久也只是自嘲地笑笑。   她过分理智,而他居然也少有的昏了头。   就像是博弈,段位都不在一个等级,偏偏能形成拉锯战。   眼前变成了熟悉的街景,高中那三年,她都是走的这条路去学校。   尤其是高三,早读时间早,她又要比班上的同学都要刻苦些,赶到学校时,冬日的天色还是黑梭梭的。   现在的天幕像一张巨大的黑布,云卷云舒,寒意浓重。   老宅灯火通明,门口悬了两个大红灯笼,昭示着小年夜的红红火火。   一大家子人都到齐了,喧哗交谈,推杯换盏,气氛热闹且祥和。   有几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儿在一起玩过家家,积木随意散落在地毯上,咿咿呀呀个不停。   沈老爷子年岁已高,但耳清目明,一见两人都到了,便笑吟吟地说:“漾漾和我们小沈总都来了,好孩子们都坐吧。”   姜予漾外罩了刚刚的职业小西装,在人堆里难免显得正式拘谨。   又是沈老爷子发话,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儿,大人们都簇拥而上,等着小年夜饭开席。   看在沈老爷子拿她跟沈弋并重的面子上,有之前打过照面的沈家亲戚也跟姜予漾寒暄了几句。   沈弋松了深灰色衬衫的袖扣,往上撸了一截,露出精致璀璨的腕表。   按照辈分,她跟沈弋就挨在一起坐,想不惹眼都难。   “又是新的一年,好不容易吃个团圆饭,也都不要有那么多顾忌。”   沈老爷子身体是硬朗,可冬日里犯哮喘的毛病很严重,话音刚落,咳嗽声都没停。   管家连忙给他老人家拍背顺气儿,又唤人拿过来帕子,擦拭着老爷子的唇角。   沈赫连说:“爸,我朋友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医生,专治哮喘这方面的,改明儿您去看看。”   “我这是老毛病,落下病根儿了,看多少医生都不管用,能撑多久撑多久。”沈老爷摆摆手,不以为意。   见状,林平芝也不方便多嘴,瞧着眼前的菜都有些食之无味。   沈老爷子属于隔代亲,对沈赫连的态度不冷不淡,但对沈弋寄予很重的期望。   沈赫连年轻时候就总听沈老爷子的战友讲,他这性格不像老爷子,相比起来差远了。   沈弋则是到哪儿都自带光环的存在,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骨子里既桀骜又克制,很少会让人感知到他身上骄傲的优越感。   毕竟真正的优越感,从来就不是靠攀比产生的。   姜予漾柔声细语道:“爷爷,我给您写份方子,您有时间可以让人抓药。”   倒不是图表现,而是姜予漾还生活在苏镇的时候,经常去旁边的中医馆抓药,一熬药就是几小时,也知道些治疗哮喘的偏方。   沈老爷子笑着接纳说:“好,你有心了。”   这么以来,搞得沈赫连与林平芝愈发难堪。   自从上次沈弋抗拒掉跟温芙的联姻后,饭桌上都没人敢提这茬,一顿饭吃的还算风平浪静。   家里的厨子做的小年夜饭很是丰盛,一道开水煮白菜,听名字觉着朴素,做起来却是国宴级别的。   汤汤水水看起来寡淡,却在熬制中中和了不少味道,鲜而不腻,浇在白菜上,口感更是清爽有加。   沈老爷子吃完饭就说有些乏累,晚辈都明白他身体需要休息,住在万寿路的院子也是图个清静,一行人就到门口送着上车。   室内的地暖让温度不断攀升,姜予漾想脱掉外面的小西装,又想到了裙子背后的镂空设计,纠结来去,豆大的汗珠从红扑扑的脸颊滚落,像极了煮熟的虾。   沈弋让管家去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管家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手上:“沈少爷让您换上,免得太热了。”   他的卧室一直没清空,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少年时期穿过的,定时会拿出来清理洗净。   外套穿在她身上还有些大,冰冰凉凉,透着好闻的松木香。   几个小孩儿凑过来,眼巴巴望着她:“漾姐姐,你怎么穿弋哥的衣服啊?”   姜予漾张着唇,发现解释不明白,手指攥着外套的衣角。   沈弋不动声色地过来帮她解围:“你们玩儿的积木是我的,再不拼,我就给回收了啊。”   熊孩子们立刻疯成一团,嬉笑玩闹,注意力早被别的东西勾跑了。   客厅的灯光碎在他清浅的瞳孔里,蕴着几分笑意,却看的她心颤。   沈赫连跟其余长辈谈论正事,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窝蜂地过来央求他:“弋哥,带我们玩儿牌呗。”   “不玩儿。”沈弋冷哼一声,斜睨一眼说,“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玩物丧志,好好学习去。”   他在少年时期是最混不吝的了,现在身份互换,居然也能教育起晚辈来了。   风水轮流转,大概是这么个理。   快到午夜,林平芝在外人面前拿出慈母的架势,体贴地说:“漾漾,今儿是小年夜,你就先在家里住一晚吧,太晚了,你们都明早再走。”   外头的狂风吹得两盏大灯笼飘摇着,姜予漾推脱不得,这是沈家的规矩,答应下来说:“好。”   她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许久没回到这间房间,陈设照旧,还保留着高中时期的少女小心思,床头堆了一堆毛绒娃娃。   因为地暖,姜予漾热出了不少汗,打算先去冲个澡。   沈弋的外套被她整整齐齐叠放在椅子上,想着等洗完再返还给管家。   沈弋走进去就听见了浴室的水声,浇的他思绪有点儿乱。   床头的娃娃有一个掉在地上,他伸手捡起,没想到正好瞥到了床头被褥下的日记本。   很复古的一款本子,带扣儿的,拿在手心沉甸甸。   他喉头微动,带着探究地翻开了少女曾经的“小秘密”。   明知道这样做挺不对,可他还是很好奇,她会写些什么。   一翻页,里面被撕了很多页,留下来的一面全是他的名字。   一笔一划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与时间,最后的记录是那场同学聚会的时间,翻云覆雨的那晚让两人从此纠葛在一起。   少女的暗恋兵荒马乱,无疾而终,曾小心翼翼,将这些心思藏匿在暗无天日里。   现在却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悉数展示在他面前。   沈弋沉默了会儿,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心乱如麻。   像一股气堵在胸口,烦躁的挥散不去。   洗完热水澡,她被蒸汽熏的脸颊通红,眼睫直颤,挂着细密的水珠,一双杏眼清凌凌,像搅弄漾起的池水。   这边的衣服都被收拾走了,所以她还是穿了那件连衣裙,背后的镂空一览无余,背脊光洁,要露不露的,肌肤在光线下像淋了一层牛奶。   沈弋刚点燃一根烟,正思忖着她这个澡是不是要洗到半夜三更,人就出来了。   两厢静默,又是在她少女时期的房间,两人共处一室更显得暧-昧。   “你的衣服......我给你叠好了。”姜予漾转过身,给他拿衣服。   正好,背面对着他,看的人一阵眼热。   沈弋摁灭烟头的火星子,眼神热切地望着她,将人拉到逼仄的墙角,稍稍一俯身,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   “沈弋......你起来......”她被困在他的怀抱里,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一时间挣脱不得。   他嗓音沉沉,渗着烟草过肺的喑哑:“给我抱会儿。”   这可是在沈家的老宅,一楼沈赫连和林平芝都在,但凡是管家不小心推门而入,都会很刺-激很难堪。   姜予漾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兔子,气急败坏地咬上他的肩膀。   人一急起来,就顾不得那么多,刚才一咬下去,用的力气还不小。   深灰色的衬衫下,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像是缠绵到至死方休。   沈弋全程就闷哼了一声,对她毫不设防。   大掌轻抚上她的发丝,肩膀伸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可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毫不在意。   他像是给兔子顺毛,口吻淡淡,宠溺着说:“乖,别咬。”   姜予漾松了口,瞥开眼,气息还有些不稳。   “姜予漾,真不喜欢我了么?”他笑意低低,桃花眼里倒映着她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   姜予漾不吭声,并不想回答沈弋这样直白的问话。   他不计较,舔着后槽牙说:“那我再问一遍......”   姜予漾伸手去捂他的唇,明显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一步一步,都是在离这个房间更近,弄得两人间的氛围像偷-情。   沈弋掰开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捂了捂,视线炙热:“我对你很有感觉,你得考虑什么时候能给我转正。”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小段~   感谢在2020-05-13 01:54:17~2020-05-13 23: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叫啥嘻嘻 3瓶;y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   她的手还被沈弋攥在手心里, 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   姜予漾一阵心颤, 被两人间亲昵的氛围弄得无所适从。   再说了, 她都没同意他的无耻追求,考核期都不是, 进度条都被沈弋直接拉到“转正”了。   身上笼罩的阴影褪去,姜予漾的眼前又恢复了房间内明亮的光景。   沈弋翻过身,斜靠在墙上,浑身带着少年的狂妄:“都咬了一口,还不能看我一眼啊?”   话至如此,她真抬眼瞄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沈弋肩膀上的一圈牙印,让他的衬衫看上去有些皱。   室内柔和的光悉数洒在他的侧脸, 男人眼睫抖动如蛾翅,却丝毫不显狼狈,   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在紧张的时刻做出这样应激的举动, 压低了嗓音问:“咬疼了吗?”   小巧的唇一张一合, 娇艳欲滴的唇上还带着她刚刚说完话后咬了一下的痕迹。   他嗤笑一声, 摇了摇头, 眼神示意不明。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或许伤口都是甘之如饴的。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随之是抬手的敲门声。   管家站在门外, 不清楚一门之隔发生过什么,提醒说:“漾小姐,我来拿沈少爷的衣服。”   姜予漾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 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声音都高亢了几分:“好,我等会儿自己还给他。”   撒起谎来,还是那般不自在。   管家应声后,脚步声才越来越远。   她长吁一口气,迎上沈弋玩味的眼神。   他确实存了些坏心思,看她越乖,就越想欺负她。   这种念头,从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扎根在心底了。   一码归一码。   姜予漾自知咬人不对,扫视了一圈许久未住的房间,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我这里有碘酒和棉签,你拿去上药。”   “不帮我来?”沈弋略一挑眉,放软了姿态说,“其实还挺疼的。”   姜予漾:“......”   “你又没转正。”   她没好气地把东西塞到他手上,耳侧的一缕秀发调皮地便跑了出来,扫在脸颊上泛痒。   沈弋知道她在生活上很细心,什么东西都会备好,并不为她说还没转正这事儿气馁。   反正来日方长,他又一向很有耐心。   咬上的位置正好是肩膀,沈弋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在她面前开始解衬衫扣子,一颗两颗......随之袒-露出半边的胸膛。   他是典型的冷白皮,咬下去那一口,立刻就浮起了淤青,看着是挺骇人的。   除了碘酒刚一接触伤口,沈弋“嘶”了一声,之后的上药时间里,他都神色寡淡,一声没吭。   虽然两人早就不是那么纯情的少男少女,但跟沈弋共处一室,他又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只让人感觉周围的温度不断攀升。   既然他非要留在这里上药,那还不如她走。   姜予漾目光下视,看着他修长的长腿拦在自己身前后,绕了个弯儿躲开了,如同一场你瞒我瞒的捉迷藏。   沈弋扣好扣子,逗就逗了一会儿,又舍不得看她气恼的可怜样儿。   兔子急了这不是也咬了人?   为了不让沈赫连和林平芝怀疑,她抱着那件外套拧开门把手,下到别墅的一楼。   客厅中央,林平芝跟几个亲戚的中年女人还在打麻将,不知道是摸到了哪一手好牌,她眼睛一眯,得意洋洋地把牌一推:“胡了。”   牌搭子们皮笑肉不笑地说:“平芝今晚手气真好。”   “哪有,风水轮流转嘛。”她之前注意力一直都在牌桌上,连赢了几盘后有些疲惫,心不在焉地瞥过去一眼,恰巧看到手中空无一物的姜予漾。   “漾漾。”林平芝继续揭牌,摸牌的那只手上有一颗祖母绿的钻戒,喊住她道,“怎么突然下楼了?房间里是不是缺什么东西?”   姜予漾回应的很平静:“不缺的,我下来倒杯茶喝。”   林平芝:“晚上少喝茶,对睡眠不好。”   她在外人做事向来都做的滴水不漏,否则沈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一个沈家的保姆上位成为沈太太。   林平芝此前曾对沈弋的生母照顾的尽心尽力,在沈赫连痛失爱妻的日子里又常伴左右,一来二去,抓住了高枝,攀是攀上了。   但她身体生育不了,头两年还能私下寻医问诊,想法子折腾,后来沈老爷子不想搞出鸠占鹊巢的局面,直接断了林平芝还想要个亲生孩子的念头。   “诶,怎么没见沈弋人呐?赫连找他有事要谈,管家刚还跟我说人不在房间。”   林平芝主动找她问起沈弋的行踪,倒是杀得姜予漾措手不及,不过应该是没见着人,随意拉个人问两句。   “我也不清楚......”姜予漾俯身,拿了个纸杯倒茶水。   只要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林平芝劝着道:“那你早点去休息,过年没什么事情就留在这儿住下吧,一年多都在国外,回家住住也能稍微安定些。”   “确实,我一年多都是一个人在国外,不过这个春节我不打算留在京城。”   姜予漾掀起眼皮,很坚定地说:“我要回苏镇一趟。”   她不是那个高考完还需要偷偷买火车票回苏镇的少女了,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都是个人选择。   林平芝的语气有点尖酸刻薄:“回苏镇做什么?你在苏镇又没有亲人,无依无靠的。”   如一阵骤雨降在心头,将她此前蓄积的自尊敲落的粉碎。   那种态度如同一只流浪猫,认为顺从将它捡回来的主人才是第一要义。   姜予漾不搭腔,抿了口茶水说:“工作有点累,我散散心。”   到了春节,乔颂会去父母家,京城的大部分“北漂”一走,这座城就空空荡荡,上学的时候还能在宿舍和沈家老宅两处跑,现在有了自己租的房子,再在这里住就显得不像话。   时时刻刻待在林平芝眼皮子底下,她还不得唯唯诺诺憋屈死。   一分心,林平芝搭错了牌,不一会儿就满盘皆输,直接斩断了几连胜的局面。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牌桌前起身:“不玩儿了,先去休息,你们找个替的。”   林平芝看着像个豪门太太的做派,细想过来,除了她身上的名牌珠宝傍身,为人处世哪一点儿都是不入流的小家子气。   就比如牌局,赢的时候顺风顺水不下桌,输了一盘就喊累,难免让其他还在桌上的人不舒服。   都是亲戚,这些富太太们碍于面子没发作,其中一个点名道姓说:“那就漾漾吧,这么久没见,上桌上来打两盘。”   姜予漾推脱说:“我不太会。”   “又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玩儿了不就会了么?”   “......”   长辈先开的口,又是林平芝主动撂的挑子,她这是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   人刚坐上桌,沈弋就从二楼拐角下楼了。   他迈着台阶,闲庭信步的,周身漫着股贵公子懒洋洋的气质。   林平芝乜过去一眼,问道:“跑楼上去做什么?”   沈弋淡声说:“到天台去抽根烟。”   “外面这么冷,别冻坏了。”林平芝交待道,“你爸有事正找你,现在人喝多了,估计睡下了。”   沈弋没觉得自己跟沈赫连有什么好讲的,敷衍道:“以后再说吧。”   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儿迟早要讲的。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被赶鸭子上架的姜予漾,哼笑一声问:“你们这牌桌是瞎凑的么?”   谁是凑数的太过明显。   沈家的姑母笑着问:“要不然你来试试?就是不知道你牌桌上玩的价是不是跟我们这种天壤之别?”   应酬需要,虽然沈弋不爱去一些声色犬马的场所,但牌技、高尔夫、台球哪一样都在不在话下。   还有,他们玩的价格都是明码标价,一晚上掷金无数对于一些富家公子哥儿而言也就是输个零花钱的事儿。   这一回本来就是长辈们的牌局,可姜予漾上了桌,场面就不一样了。   沈弋从善如流地坐下,将打火机压在自己跟前,俗称的压火,让手气能好些。   姜予漾说不会,其实也不用怎么教,小镇上生活安逸,过年过节时不时玩几盘小的,她看的多,也会个七七八八。   牌局进行到一半,沈弋一直在送她吃子,甚至专门拆了一对的牌,故意给她“吃”。   这点小心思就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沈弋要是想跟谁装不熟,或者刻意划清界限,他连搭理都懒得去。   牌桌上很快传来揶揄声。   “我们小沈总还让着妹妹啊?”   “漾漾,你们两关系真是不错。”   “......”   姜予漾捏着麻将子,听的一头黑线。   谁跟沈弋关系好了?!绝对没有!   “我乐意。”沈弋总是能不动声色地乱人心弦,他要输,也是得主动低的头。   意思是被她吃的牢,他心甘情愿。   姜予漾羞的难顶,又不得不假模假样,在亲戚们面前维持两人兄妹关系很好的情形。   回想起来,她的脸皮真是被沈弋磨的越来越厚。   一直到牌局散场,算下来姜予漾居然是赢得最多,赚的盆钵体钵。   沈家小姨打趣他说:“我们小沈总散财散的挺开心啊。”   反正赚的也是资本家的钱,这么一想,姜予漾心里没那么郁结了。   不过一晚上过的提心吊胆,还要担心被沈家人识破,全是拜沈弋所赐。   回到房间,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沈弋:[上来天台。有话说。]   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两个人见个面还得偷偷摸摸。   姜予漾思绪游离了一瞬,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又想着是在沈家老宅,沈弋有分寸,不会胡来,便打消了心中顾虑。   天台风大,她的一头长发被风吹得松散,寒气尽数往衣服里灌。   沈弋指尖夹着那根没抽完的烟,火星摇晃。   “你要说什么?”她环抱着双臂,笼着薄纱下被凉意侵袭的手臂。   沈弋承认的干脆利落:“你那日记本我看了。”   他斜着咬着烟,移开后呼出烟雾,轻哂着问:“恨我还是爱我爱的不行啊,写我名字写那么多遍。”   其实,那个日记本里之前是有内容的。   后来变成了名字加日期的形式,她小心翼翼地记录着对着他每件事发生的时间,仿佛能回溯到多年前。   没想到这个日记本被“当事人”看到了,姜予漾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当场抓包、人赃并获。   “都过去了。”姜予漾说的是日记本里的东西,她垂着脑袋,看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我喜欢过你的,这一点我认。”   她接着说:“但我现在不知道这件事是对还是错了。”   对一个人的感情是没法儿控制的,但很多年少时的感情最终也是无疾而终。   姜予漾从来没有奢望暗恋能得到回应,可抵死缠绵的那一晚后,如同沙漠逢甘露,硬生生长出一片绿洲来。   在一起后,姜予漾会想,沈弋是喜欢她乖、喜欢她听话、喜欢她仰慕他,能给他足够的骄傲,还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她,想要有个两人的未来。   喜欢,从来就不分对错。   可姜予漾已经过了细水长流和轰轰烈烈的心境了。   一段遍体鳞伤、没有安全感的感情让她难以再度敞开心扉,即使是再度动心,也会压制着。   那种感觉叫做,害怕再次失去。   就像分手前两人曾冷战过两个月,沈弋从来就是稳操胜券的国王。   似是笃定地认为她不会贸然离开自己身边,或者提出什么分手请求,所以可以不解释莫须有的东西,甚至想着哄一哄就能好。   沈弋咂摸着烟,对她所有的爱也好恨也罢照单全收:“那我这辈子还只认你了,栽了也认了,无论对错。”   天色蒙蒙亮,雨声沥沥。   姜予漾起得早,没怎么发出声响地回到租的房子里,把行李收拾好。   机票她是之前买的,乔颂知道她要去机场,顺带着送了一程。   乔颂操心着问:“你一个人回苏镇,没问题吧?”   姜予漾都一个人去过异国了,没觉得孑然一身回故乡有什么,便说:“没什么事,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回到苏镇,也只是回到过去的房子看几眼,那样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家。   “那你自己注意,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机场接你。”   乔颂跟她认识这么久,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但一直没断过联系。   这么些年,也不知不觉相互扶持走过了很长的路。   京城落地港城后,南北气候的差异就显出来了。   港城冬日暖阳暖融融的,姜予漾裹了件厚实的棉服,阳光一照,热意升腾。   她坐了大巴车,从港城开往苏镇,一路上风景迤逦,逐渐远离城市的流光溢彩。   云雾缥缈,苍山如黛,苏镇的原生态依旧被保护的很好。   姜予漾下了车,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轮子咕噜咕噜转着响。   小镇的年味儿已经相当浓厚,不少家里办起了年货,小贩吆喝着叫卖,是熟悉的吴侬软语。   池塘涟漪阵阵,清澈的能看见游动的鱼,格外灵动。   最终,她驻足在一家药铺前,言笑晏晏:“陈婶。”   女人白发苍苍,佝偻着腰,一听有人喊,反应了许久才转过身。   “你是?”   “我是漾漾。”姜予漾走近了些,眼尾一弯,像两只小月牙。   陈婶还有些不可置信,放下手中的活迎接道:“漾漾,多少年没回来看看,婶婶和你叔叔都很想你。”   姜予漾眼眶一热,母亲生病后,陈婶一家帮助特别多,那些人情是她怎么都偿还不完的。   “哭什么?”陈婶拍拍她的背,笑得和蔼:“好孩子,过年回来就先在这儿住几天吧。”   “.......”   沈弋一早上被纪随之叫去京郊滑雪,他记得姜予漾很早就说想试试,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干脆应下,洗漱完后上了一趟二楼,结果房间里早就没人了。   收拾的一干二净,像是昨晚根本没有人住过。   真的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来到京郊滑雪的山上后,纪随之见沈弋脸色不好,随口一问:“沈哥,今儿还是一个人来的啊?”   沈弋眸子阴鸷着:“......”   “还是”这个词儿恨不得往人心窝子里捅。   他刚发消息问了乔颂,姜予漾居然一声招呼没打,回苏镇去了。   他强撑说:“她有事,没在京城。”   纪随之知道姜予漾是江南的女孩儿,离开京城,回苏镇肯定是第一选择。   纪随之惯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猜测道:“要过年了,漾漾不会回老家相亲去了吧?”   沈弋心中轰然一声,快要被任何一种渺小的可能性弄得心烦意乱。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两天整理接下来的思路,抱歉,来晚了!这章留言发红包!感谢在2020-05-13 23:58:08~2020-05-16 21:3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 5瓶;y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   纪随之滑雪装备都戴好了, 他戴着护目镜, 看不清沈弋此时此刻的神情。   像个狗头军师, 娓娓道来地分析说:“换做别的女人,还可能是玩儿欲擒故纵, 不过予漾妹妹这样的,不大可能......”   “你自己接着玩儿。”他把手套一脱,丢给纪随之。   沈弋直接坐了缆车下山,脸色沉的比京城的天色还可怕、   跟纪随之的滑雪局以沈弋中途退出结束,沈弋回到公司,站在顶楼俯瞰,有点儿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偌大的君联资本在小年夜之后显得空空荡荡,冷清无比。   城市的车流也比以往少了不少, 难得的闹中取静。   不多时,沈弋把助理叫进来,果断地说:“帮我订飞港城的机票。”   小助理一脸懵逼, 拿出手机问:“沈总, 你要几点的?”   他有些不耐, 指尖轻敲桌面:“越快越好。”   助理会心一笑, 心里面为沈总追老婆默默打气。   可是春运期间,基本一票难求,定来定去, 也就几天后的火车还有票,还不是卧铺的。   像沈弋这种金贵的身躯,是根本不可能去坐这种火车, 还要费时那么久的。   小助理心头讪讪,将情况如实禀报上去了。   沈弋心里气不顺,在旋转椅上转悠了两圈,声音凛冽:“没办法,就想办法。”   风投这一行最忌惮的就是死脑筋,很多创业公司也是死于一条道走到黑,不懂随市场灵活变通。   助理很快会过意来:“那我让私人飞机来接沈总。”   沈弋不置可否,又见天色已晚,总裁办内没开灯,半明半暗间对面楼所有的大厦亮如白昼。   他阖了阖眼,助理递进来一杯咖啡,按照沈弋一贯的口味,做的是冰的。   “沈总,您要去几天?”   他后脑勺枕在手臂上,肩颈处微微发麻:“说不准,看我未来的老婆准备在那儿待多久。”   “未来的老婆”这种说法就很有灵性,助理但笑不语了。   其实,沈弋心里有个算盘,姜予漾回去一趟,年前肯定是要回《ICON》的。   就她上司雷厉风行的做派,年后的工作肯定不轻松。   见沈弋摁了几下肩膀,助理建议说:“沈总,您要是肩颈不舒服,不如找个按摩馆放松。”   “不用,休息两天就好了。”沈弋不喜欢让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唯独姜予漾可以。   她的手又白又软,之前也会在他工作时过来给他按摩,手法挺娴熟,就是力度不太够,柔软无骨,像是舍不得用劲似的。   一想到这儿,沈弋这才注意到,她留在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没凝结成疤痕,人就跑了。   果然挺狠心。   及至傍晚,姜予漾把洗漱物品放好,又在洗完澡后把行李箱里给陈婶一家带的礼物全兜出来。   陈婶笑着推拒:“孩子,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地,婶婶不要你的什么东西,照顾好自己就行,这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会知道的,我就安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住下来几晚,不给礼物还人情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姜予漾悄悄将东西塞到了柜子里,迎面碰上了刚回家的宋轲。   她认得的,这是陈婶家的儿子。   宋轲自幼长在中医世家,算是浸泡在药罐子里,那时候她来学着药铺抓药,他也没少指点。   曾经的少年一下子蜕变成温尔尔雅的男人,金边眼镜下,那双眼睛正牢牢盯着她打量。   陈婶想着这么多年不见,怕彼此生疏了,赶紧介绍说:“这是漾漾,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还在一起玩儿呢。”   宋轲当然记得她,男人的语调平缓,客客气气地说:“漾漾,好久不见。”   她应声说:“好久不见。”   陈婶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游走,觉得越看越般配,脸上的姨母笑就没消下去过。   “年龄上来说,好像是我们家宋柯大一点。”   宋轲:“我比漾漾大三四岁。”   他居然还记得这么真切,陈婶的目光里闪过一瞬惊喜。   见宋轲并不抗拒,陈婶继续加大马力,招呼她坐下:“对了,漾漾,宋轲在港城做医生,就是工作太忙,好几年也没给我带个媳妇儿回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都说工作要紧,不急着谈恋爱,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忙着事业呢?”   姜予漾似乎听出了撮合的意思,她有点窘迫,垂着脑袋说:“工作是挺忙的。”   陈婶说:“那正好回来放松放松,宋柯啊,你明天开车带漾漾去县城逛逛。”   宋轲给她热好牛奶,玻璃杯递到她手心,温和地笑道:“好啊,没问题。”   “这不太方便吧,我就来这里暂住几天,不用麻烦的。”姜予漾只想跟宋轲保持朋友间的距离,再深一步的发展,也没设想过。   见过最好的,所以也就爱不上其他人了。   “漾漾,不用不好意思,跟我见什么外呀。”陈婶转头对宋轲叮嘱,“你明早上好好带人出去玩。”   姜予漾咕咚咕咚喝着热牛奶,身上暖和了不少。   怕再僵持下去,会拂了陈婶的面子,她只得暂时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私人飞机降落在港城的草坪上,机翼旋转,掀起一阵轰鸣。   沈弋从飞机上下来,径直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司机已经等候他多时,一年前,他来港城谈项目,跟柴骏见过面,关于环保项目的见解,两人在这上面倒还觉得投机。   柴骏知道他要来港城后,就让身边的司机专程接他去苏镇,以尽地主之谊。   算下来,这是他来这个偏僻小镇的第三回 ,每一次来都有不同的心境。   雨滴敲落在车窗,周遭寒意无孔不入地往人皮肤里钻。   路途湿泞,细雨如丝。   姜予漾也坐在车里,宋轲就在旁边,他一路寒暄道:“苏镇还是老样子,一到入冬,虽然不下雪,但湿冷入骨。”   她轻轻嗯了一声,巴掌大的脸上白的晃眼。   想到了之前生活在苏镇时,最难熬的就是冬天,母亲烤着炭火暖手,用熹微的火光给旗袍一针一线地改针。   姜予漾身上一直有种江南水乡的恬然气质,温柔但却不好接近,清冷的只可远观。   宋轲接着说:“不过周围建筑变了不少,拆了很多房子,说是之后要搞旅游景观。”   “苏镇的一些房子也会被拆吗?”   “可能吧。”宋轲微怔,“不过有人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肯定也不大好做拆迁工作。”   紧接着,后面有辆车穷追不舍。   宋轲皱了皱眉,先是想在前面的路口甩开这辆车,又见这辆车咬的紧,半个车身都并驾齐驱跟了上来。   沈弋摇下车窗,半个胳膊搭在边缘,脸色阴晴不定,跟司机说:“继续跟,拦下这辆车。”   他从来不是规规矩矩的人,大部分时候都相当随性子。   司机跟柴骏这样温和的创始人打交道打多了,对沈弋的要求心里犯怵,明面儿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踩油门,颇有逼停那辆白车的架势。   姜予漾在车内也感受了速度的突然加快,侧过脸问宋轲:“怎么了?”   宋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焦灼,冷汗顺着额角淌:“有辆车一直在拦路。”   这条路刚修起来,根本没什么车走,一黑一白两辆车在路中央超来超去,只听得见耳边车胎与地面的摩擦还有引擎的轰鸣声。   在前面的一个转弯的空地时,黑色商务车呼啸而过,超出一段距离后稳稳当当停在原地,横在路中间。   霸道又强势,这让姜予漾一下子想到了沈弋的风格。   沈弋没接伞,推开车门下车,只身淋在雨里。   姜予漾隔着玻璃车窗,一下子望到了他的身影。   她想避开目光,可是为时已晚,抬眸与他视线交织。   淅沥沥的雨淋湿了男人的衬衫和黑发,他踩过水洼,西装裤裤脚也溅上了不少水渍。   眼神像运筹帷幄的猎人,而她只是他的猎物。   那双桃花眼里含着些许急切,可脚下的步子仍是不紧不慢的。   宋轲也想下车问问对方车主的用意,没想到人直接走过来了。   宋轲观察了下她的情绪,对眼前的情形拿不定主意,但又碍于面子主动逞强问:“漾漾,你要不然在车里待一会儿,我去问问怎么一回事?”   姜予漾没搭话,瞳孔里悉数是他在雨幕里的倒影。   刚刚车速飞快,她双脚还有些发软。   沈弋单手撑在车顶上,来到她这一侧的副驾驶位,敲了敲车窗。   宋轲把车窗降下来,细小的雨丝纷飞到她白净的脸上,那双眸子清凌又水润。   沈弋笑的有点儿痞气,气息间全是侵略性,他压低了嗓音问:“刺不刺激?”   黑发微塌,他身上沾染了寒意,雨珠从喉头滚落。   这幅模样,不知怎的,让姜予漾想起了他在性-事上的风格,每一次都是狠戾地动作着,汗珠细细密密,有的会直接滴落在她奶白的肌肤上。   或亲或咬,哪一样都被他做的极为色-气。   宋轲在座椅上缓了缓,看来看去,迟疑着问:“你们认识?”   沈弋睨过去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完了她旁边坐的这个男人,搞不懂是哪儿冒出来的电灯泡。   姜予漾说不出话,只是明显感知的到他的不悦。   这个男人,又在吃醋个什么劲儿!跟个小学鸡一样,做事随心所欲的。   宋轲摁了摁喇叭,烦躁地看过去两眼,只觉得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了二人世界的计划。   “认识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拦路吧?”   沈弋眼皮懒懒一垂,捋了把湿发:“不好意思,我来接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发红包~追妻火葬场继续,再过一波剧情,就快甜啦,虐是会虐到位滴,别慌~ 第45章   ——   宋轲推了推眼镜腿, 镜片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狐疑。   如果姜予漾真的有男朋友, 两个人怎么会一前一后来苏镇?   更何况, 昨晚她跟陈蓉说自己工作很忙的时候,表情挺认真的, 看样子确实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排除了以上可能,那眼前的男人只能是姜予漾的追求者。   “漾漾,你们……”   “不是。”姜予漾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句回答,相当于将他在人前的骄傲全部摧毁。   曾经小心翼翼仰望的光芒,亲手终结在她手里。   沈弋眼神一暗,肩膀微微塌下:“行,我不逼你。”   宋轲脾气再好, 被人追车这么玩儿了一遭,心情也挺差的。   正欲跟沈弋交流几句,却听见姜予漾斩钉截铁地说:“调头吧。”   既然沈弋铁心横在路中央不走, 那还不如她往后退。   宋轲确认了一遍自己没听错, 居然听出来几分维护的意思。   反正所谓的二人世界被不速之客打乱了, 宋轲彻底放松下来, 跟她还像从前大哥哥般的口吻交流着:“你们两看上去也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有什么恩怨么?”   姜予漾大大方方承认说:“我的前男友。”   宋柯瞥了眼后视镜,那辆黑色商务车还一直跟在后面,始终保持一个车身位的距离。   “你前男友还挺锲而不舍的。”宋轲淡笑, “我猜,你们在一起是他追的你?”   毕竟姜予漾性子清冷,感觉能勾的住她的心的男人必定是霸道强势的性子。   可惜这种猜测大错特错。   沈弋对别人冷的像个冰山, 别说高攀了,他连攀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其实,她当初跟沈弋之间在一起,没有谁追谁的说法,只是她先动的心,所以泥足深陷。   姜予漾似笑非笑地不说话了,胸臆间泛起难以名状的心情。   又回到镇上,处处一片岁月静好。   家里只有淡淡的药香味,她细细闻了下,呢喃说:“是当归黄芪的味道。”   宋轲夸赞她说:“你很灵。”   一静下来,思绪就很容易放空。   姜予漾坐在椅子上,扭头去看窗外,雨势转小,平直的青瓦石板上没有一辆车的影子。   奇怪,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宋轲上楼工作了会儿,在室内就只穿了件高领毛衣,见她穿的单薄便问:“冷不冷?”   姜予漾只是摇头,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大礼貌,补充说:“不冷。”   尽管如此,宋轲还是给她倒了杯热水暖手:“你在京城生活的还习惯吗?”   “一开始不习惯,后来慢慢熟悉就好了。”   她说的是实话,唇边笑意浅浅。   宋轲顿了几秒,皱起英气的眉:“姜予漾,别人有没有跟你讲过……”   “嗯?”   “你还忘不了他,眼神骗不了人。”宋轲眼神笃定,像是在道破什么难以言喻的秘密。   姜予漾心跳骤然慢了一拍,若有所失。   话音刚落,陈蓉收了伞进来,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袖口边缘卷起。   正是沈弋。   即使被雨淋了一遭,全身上下也散发着贵不可言的气质。   陈蓉满脸喜气洋洋:“今天还要多亏了这个小伙子,帮我搬了不少药材。”   堂堂京城沈公子,居然也有这么纡尊降贵的时候?!   宋轲接过陈蓉手里拎的菜:“妈,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厨房,留下了她跟沈弋的独处空间。   司机在后头,进了屋,把沈弋的行李箱放下就走了。   姜予漾有点尴尬,见他衣服还在滴水,建议道:“你要不然先去洗个澡?”   沈弋:“你房间在哪儿?”   “楼上左手边。”   沈弋简单冲洗完,套上简单的卫衣黑裤出来了,少年气十足。   头发扫至眉峰,眉峰下的那双桃花眼格外深邃。   中午,陈蓉炒了几道应季的时蔬,还把过年的年货拿出来,真把沈弋当成家里的贵客了。   姜予漾扒了口白饭,因为饭桌上沈弋的存在心不在焉的。   陈蓉给她夹菜,念叨说:“你这孩子,怎么光吃白饭?”   这种口吻真的很像之前妈妈会跟她说的话。   盛情难却下,姜予漾耳朵都红了,支吾着说:“谢谢陈婶,够了……”   她碗里的菜都快堆积成小山了。   陈蓉热情地招待说:“小沈啊,你来旅游的话,就在我这儿住几天,反正也不忙。”   “麻烦您了,能让在这儿歇脚几晚。”沈弋待人处事都有着刻进骨子里的家教,让他会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温润如玉那一挂的。   姜予漾刚咽下一口蔬菜,吃的有点急,一听这话,不小心呛到了,好半天都咳嗽不止。   沈弋坐在她旁边,给她拍背顺气,手法娴熟的像在摸兔子的皮毛。   出于礼貌,她小声道:“谢谢。”   后知后觉才想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本因为咳嗽红了的脸颊又红了一片。   这人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吃完饭,陈蓉到楼上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光线敞亮,布局简单,环境还算干净。   “陈婶,您费心了。”   柴骏的妻子是苏镇本地人,陈婶知道沈弋是柴骏的朋友,“客气了,你算是我们家的贵客,好好招待都来不及。”   晚上,姜予漾饭后去池塘边溜了一圈,心情放松了不少。   似乎,没有雾霾的蓝天,下过雨后清新的空气,才让她找到熟悉的感觉,神经也不会总是紧绷着。   她回来洗完澡后,换上一条睡裙,搁在床头的手机正好响铃。   太久没接到谁的电话,姜予漾神思还恍惚了一瞬。   她一看来电人的名字,唤道:“赵主编。”   赵亚琳附和着笑意:“新年快乐啊漾漾,还在京城吗?”   “不在,我回家乡了。”   赵亚琳叹息一声:“是这样……本来还想让你帮我送过来一份资料的。”   姜予漾:“那抱歉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赵亚琳难伺候是见第一面就感知的到的,全杂志社没人不怵她。   跟Klaire或温图尔相比,这样的上司显然更难相处,脾气急架子大,绝不听多余的解释。   好在姜予漾现在的工作跟她交集不多,只是听同事口中说,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她绝不强调,如果没有安排好,少不了一顿训斥。   也有传闻说,她跟老公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自身性格的强势,搞得他老公外遇了一位洗浴城的年轻女孩。   赵亚琳语气严肃道:“新刊的事情你年后得多费点心,一回来,我们的时尚慈善晚会得重新操办起来,时间不等人。”   姜予漾应下后,拿着手机放空。   不知怎的,姜予漾突然想起沈弋那晚上的劝导。   他也是怕她工作上受委屈吧,所以才会故意问她这份工作是不是兼职做保姆。   明明有些事情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可她现在还受制于赵亚琳,跟个小雏鸟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一开始到京城只是觉得这座城灯火葳蕤,沿街风光大气磅礴,可随之而来的是跟苏镇天壤地别的物价,靠着努力也不能留下的残酷。   姜予漾突然有些明白钟歆的苦恼,她离职不是逃避,只是一种个人选择。   躺在床上,她有点没睡着,想着一墙之隔的那边是沈弋。   他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睡的惯这里的床呢?   万籁俱寂,外头的鸟鸣更显环境清幽。   姜予漾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下了楼。   一楼没开灯,沈弋正敲着键盘,屏幕上是全英文的邮件。   很多人以为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用努力,什么东西都可以唾手可得。   其实不然,姜予漾见过沈弋工作后的疲态,放在古代,也绝对不是爱美人抛弃江山的皇帝。   等这个年过完,他得跟京城的一些领导吃顿饭,讨论的就是联系其他几家风投机构,集中力量扶持本市的部分高新产业。   这几家风投机构里,沈弋手上的君联资本与朱明聪名下的易科资本名号都是相当当的。   商场如战场,有些合作,是能拧成一股绳子,有些却注定暗潮涌动,局势不明。   易科跟君联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上回洲星科技的事情,易科资本都还没找准时机报复回去,这回就要谈合作,估计朱明聪脸都要气绿了。   姜予漾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缩的跟只鸵鸟似的。   沈弋关了电脑,随意道:“出去走走?一个人不安全,我跟你一起。”   她没吭声,任由沈弋跟自己同行。   两人来到池塘边,冬日的湖水冰冰凉凉,远处的苍山影子影影绰绰,悉数随着小镇的灯火碎在波纹里。   沈弋摇摇头,慢腾腾道:“姜予漾,你看男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见沈弋眉眼轻抬,眼神寒凉:“这是你来相亲的对象?”   起先沈弋一直不愿意相信纪随之的猜测,但他一看到乔颂的朋友圈,周末都是安排的满满相亲局,之前也不是没拉过姜予漾陪她相亲。   这样的想法让他陷入一轮又一轮的焦虑。   下一秒,姜予漾矢口否认说:“我又不是来相亲的。”   “宋轲是从小照顾过我的哥哥。”   沈弋:“……”   “小白眼狼,我不是照顾过你的哥哥?”他听见她的回答后,神情虽然冷着,可眼尾一扬,其中全是宠溺和纵容。   姜予漾腹诽一句,说他是欺负过她的哥哥还差不多。   风声渐急,她跟沈弋一起往回走,听见他淡声问:“年后工作忙么?”   “还行。”姜予漾想把手揣进口袋里,才发现她这件外套是没有口袋的。   相当于是揣了个寂寞。   这一套动作都被沈弋收之眼底,他知道姜予漾怕冷,毫不客气地拉过她的双手,力道却是克制的轻柔。   她只挣扎了一瞬,就被沈弋压制住了。   他掀掀嘴唇:“手冻的跟个胡萝卜似的,会不好看。”   那时候班上那么多同学,姜予漾总是把手藏进袖子里。   因为学着做旗袍,手上难免受伤,一戳就是一个口子,寒冬腊月里更是容易长冻疮。   肿起来的手确实像一根胡萝卜,不方便示人。   来了京城这么些年,她的手因为保护的好,才慢慢恢复的细软修长。   沈弋的大衣口袋里很暖和,他单手按在她两手上,温度不断传递着。   到了屋内,他松开手,她自如地抽回去,心尖的那把火还是没能消下去。   上楼梯时,姜予漾走在前面,听见沈弋喊了自己一声,便回过头。   她站在比他高一个的台阶上,没想到就算这样还得仰头看他。   沈弋看着她的眼眸,语气如同夜色温柔:“你什么时候要走?”   “后天,回去忙新刊。”   姜予漾回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放松的,没想到待了一天,就待不住了。   苏镇位置偏僻,没什么娱乐场所,更别提什么消遣了。   她虽然享受这里的静谧与简单,可心头的担子一直没消下去。   真正要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不是到了桃花源就行的,得在心里开辟一处桃花源。   默了半晌,沈弋说:“我跟你一起走。”   姜予漾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因为喜欢,才肯花精力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往。   想回溯到彼此还没来得及参与的日子里,看看共度余生是什么样的光景。   一年前,她跟沈弋在一起,自卑是大于爱恋的。   可是现在,她居然觉得很踏实,像一只风筝,有了可以掌控的线。   沈弋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香,心神一荡:“让我送还是宋轲送?”   姜予漾无奈道:“你乱吃什么醋?这样又没什么区别……”   沈弋将她摁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气息炙热,鼻尖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让我送,可以让你提前享受到男朋友的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狗言狗语的沈总!下一章有刺激的 信我!   感谢在2020-05-17 00:27:55~2020-05-18 06: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to 2瓶;一颗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   低靡夜色里, 他的嗓音晕开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姜予漾憋了半天, 没蹦出个骂人的词儿来, 脸都红了。   “想不出来词儿就别想了,气着自己不太好。”沈弋哄着人, 将她从逼仄的空间里解放出来。   她又继续瞪他,以为是种无声的警告,却没想到落在他眼里,眼波流转,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姜予漾噔噔噔地上了几层台阶,头也没回地到房间里去了。   跟陈蓉说要走时,她显然没料到,语意焦急道:“你这孩子, 回来的这么匆忙,走的也这么匆忙......”   “工作上的事情有点儿忙,谢谢陈婶的招待。”姜予漾小口吃着面, 嗓音温软细软的令人难以拒绝。   陈蓉点点头, 叹息道:“行, 你们年轻人的工作我也干预, 出门在外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寒暄了几句,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来接人的玛莎拉蒂。   沈弋跟陈蓉打了个招呼:“我跟她一起走。”   陈蓉一开始点点头,又问道:“要不然让宋轲送送你们?”   他故意不答, 转而去看姜予漾。   她喃喃道:“不用了,宋轲哥好不容易休假回来陪您,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见姜予漾一再坚持, 陈蓉就没再劝说。   人走后,陈蓉才拉过宋轲:“漾漾的联系方式你要了没有?”   “没有。”宋轲困倦地揉着眉头,“要了也没用。”   陈蓉望着远去的车如一辆锋利的箭,不禁若有所思。   从港城飞京城的机票倒还有空余,头等舱没有,沈弋也乐得跟姜予漾一起坐商务舱。   毕竟,姜予漾在买好机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跟他一起坐私人飞机的。   在飞机上休整了会儿,睡醒后,她思绪还没拉回来。   机场上人来人往,姜予漾推着行李箱,顺便跟乔颂打电话。   乔颂:“我马上从我们家小区出发,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另一边,来接沈弋的迈巴赫已经到了。   他伫在原地,恳切地问:“不要我送你?”   姜予漾坚持道:“乔颂来接我。”   如果坐了沈弋的车,她还不得落一个重色轻友的名号。   沈弋没吭声,给让了个道儿,放慢了步子走在她身后。   机场中央突然掀起一阵骚动,看样子不少人在往这边涌来。   温芙在年后有个古装剧要开机,大IP改编,她饰演女一号。   消息不胫而走,这是温芙沉淀了一年后重新接的剧。   人刚到机场,难怪围起来的媒体会蜂拥而上,   温芙戴着墨镜,走的风风火火,助理则站在她周围开路。   墨镜遮住了她漂亮的眸子,温芙骄傲的像一只孔雀。   姜予漾推着箱子,没太注意往这边压迫过来的人群。   有个扛着相机的胖胖男人往她这边一挤,她重心不稳,差点儿就连踉跄着摔倒。   沈弋环过她的腰,稳稳当当让人靠在怀里。   他脸色铁青,很显然不满意这些媒体的行事作风。   负责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过来,喊道:“你们注意秩序好吗?差点都有人摔倒了。”   温芙摘下墨镜,红唇袭人,她瞥过一眼所谓摔倒的动静,眸子一眯,受到的冲击可不小。   她是个女明星,有再多私人恩怨最好不要放在台面上讲,所以看见沈弋抱着姜予漾时,除了身形一僵,她连神情都没变过。   机场现在都成了各路摆拍的场所,温芙当然不介意多一些关注和曝光来替新戏宣传造势了。   下飞机后,温芙坐上保姆车,划拉两下手机:“最近《ICON》有什么动向?”   经纪人以为是温芙想要时尚杂志的资源,便说:“《ICON》新分了一个分支杂志《Travelver》,第一期找的封面人物是君联资本的沈总裁,看样子是针对女性市场拍精英男士路线。”   意思是温芙这样的明星,不在《Traveler》的考虑范围之内。   怪不得,攀上沈弋这么个高枝,姜予漾之后的事业想不顺风顺水都难。   温芙从相册里选出一张图片,正是一年前四个人在巴黎酒吧的那一张。   她朝经纪人交待道:“你帮我放个料,卖给狗仔,这里面绝对有他们想看的。”   “对了,最好是年后,那时候陆朝野还有最后一场巡演。”   经纪人看见了照片里的陆朝野,少年眼神温柔地看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像是坠入了什么爱河。   两人合作《白昼》时,素来有传闻说不合,最关键的因素还是陆朝野不配合温芙这边炒CP的做法。   如此以来,能找到机会报复就再好不过了。   ......   姜予漾回到租的房子后,给自己做了一碗肉酱意面。   洗干净碗筷,她就站在一方小阳台上吹风。   沈弋的消息很快发到她手机上,她回了个“到了”,没再说话。   阳台上风大,她吹了没一会儿就在懒人沙发上小睡,脑子里不自觉地想到宋轲那句话。   人在各自生命中的出场顺序真的太过重要。   她好像是个心脏特别小的人,一个人就可以装满了。   年后,京城开始了重启状态,依旧是一堵堵到看不见尽头的路,华灯环绕,夜色如暗潮涌动。   姜予漾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二天,盯了半天新刊的宣传,身心俱疲。   她起身到茶水间泡咖啡,才发现今早上同事们都在议论纷纷,一见到她走到茶水间又纷纷散去。   直觉告诉她,或许自己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没过五分钟,到了赵亚琳的上班时间。   姜予漾被同事告知,赵亚琳现在在办公室要见她,最好尽快赶过去。   同事的眼神不善,看上去她即将要接受一场抽筋剥骨的审判。   赵亚琳浅饮着咖啡,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太过死寂的氛围里,这一声响如同海浪触礁石,足以掀起人心里的惊涛骇浪。   姜予漾手指握紧又松开,心里打鼓似的忐忑着。   赵亚琳把旋转椅转过去,边俯瞰着风景边像聊天一样问她:“你看热搜了吗?”   如鲠在喉。   她这才打开微博,映入眼帘的话题是#陆朝野巴黎恋情实锤#,发文的是个营销号。   在他的描述和配图里,陆朝野飞去巴黎学习,其实是为了陪她工作,声称之前拍到的那一次两人会面并不是空穴来风,还有在酒吧包厢,陆朝野跟她坐在一起,虽然没有进行亲密动作,但是眼神引人遐想。   那一张图正是四个人唯一一次相聚,但清晰的是她跟陆朝野的脸,温芙和沈弋均做了打马处理,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路人朋友。   下面的评论区早已沦陷,全是大批脱粉宣言。   [姐妹们,我真的接受不了,他才二十一,这么着急谈恋爱,还骗粉丝......我现在已经把家里的海报都撕了,买的杂志、周边也会全部出掉。]   [粉丝辛辛苦苦给你买代言做数据,你说要去巴黎学习一年,大家都乖乖的,见不到你人,很多人都特别想你,结果你在国外谈恋爱谈的风生水起,未免过分。]   [第一次真情实感的追星,终究是错付了。]   [今天早上看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哭,一方面是不相信,想等陆朝野亲自解释,又想到万一是真的,说实话很难接受......]   甚至有的粉丝极端到已经开始扒出她的个人信息,包括她在《ICON》就任,是新刊《Traveler》的主编等。   姜予漾每看一条,心里就沉下去一分。   她第一次受到这么大规模的网络暴力,除了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感受到言语带来的攻击比身体上的痛苦要大得多。   赵亚琳从旋转椅上站起来,手指轻敲桌面,冷不丁道:“解释一下吧,我不想在这个行业还弄出点什么幺蛾子。”   “不是您想的那样。”姜予漾稍稍仰起脸,不想出去时狼狈示人,由着别人奚落。   赵亚琳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摇摇头,说的话格外刺耳:“姜予漾,你让我很失望。”   “你先出去自己想想吧,多的我就不说了。”赵亚琳下起“逐客令”,高傲的不愿再看她。   姜予漾抿着唇,下颌绷着。   她胸口起伏,鼻尖儿在情绪的驱使下变得通红,最终也是一句话都没说,转头离开了赵亚琳的办公室。   姜予漾去了趟洗手间,捧了把清水洗脸,拼命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   乔颂做媒体工作的,消息自然灵通,得知后给她发来很多条微信。   [气死我了,这是谁发的?简直是子虚乌有、莫名其妙。]   [陆朝野那边已经辟谣了,说是针对不实消息寄律师函,但就是粉丝不太买账。]   突然,一条君联资本官博的消息引起了吃瓜群众的聚集。   [写的东西是断章起义,拍的图是隐瞒真相,这张图上打了马赛克的其中一个人就是温芙,怎么不说温芙跟陆朝野谈恋爱呢?]   十分钟后,沈弋在官博上头一次用自拍的形式露面。   他眉目微敛,虽不苟言笑,可五官哪一处都优越,气质矜贵清冷。。   [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需要这么多媒体大肆周章的宣传么?]   下面的评论早就变成颜控党的天地,都没想到风投的大佬居然这么年轻,还颜值逆天。   说是女生们的梦中情人都不为过的程度。   不过这么一来,矛头全转向了温芙,她不仅利用私下聚会的照片转移大众视线,而且这种爆料对陆朝野的形象和事业都冲击极大。   居心叵测,昭然若揭。   一时间网友的口诛笔伐全换了方向,铺天盖地的骂声全转移到了温芙身上。   当然,还有很多人在猜测沈弋跟姜予漾的关系。   倘若只是朋友,用得着这么不顾一切地替她澄清出头么?   更有甚者宣扬说,业内著名的风险投资家,也就是君联资本的总裁一直有个娇养多年的小情人。   恐怕姜予漾就是传闻中攀上京城豪门的小情人。   对此,姜予漾只字未言,并不理会。   新刊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她亲力亲为,她没时间犹豫伤心,甚至把自己封闭在壳里。   赵亚琳对她上热搜影响影响到《ICON》这件事已然不满,后头的工作还不知道会怎么使绊子。   她心里有股轴劲儿,看着温温柔柔,其实对认定的事情很执著。   想干出点自己的事业,所以不能畏惧退缩。   下一周,时尚晚宴如期举办,圈内应邀而来的明星阵容强大,咖位大的、正值热度高峰期的,光是看这些人站在一块儿聊天都看点十足。   光是走红毯环节,现场的媒体就闪光灯齐聚,   等红毯拍摄全部结束,来宾被安排到宴会厅的圆桌前就坐,座位上有对应每个人的铭牌。   圆桌中央摆放着从保加利亚空运来的玫瑰,保存的新鲜,所以成色极好。   宴会厅内乐声如流水淙淙,乐队弹奏的正是巴赫平均律。   衣香鬓影,推杯换盏,如同一场浮生大梦。   台上,轮到赵亚琳发言,她一身高定的晚礼服傍身,丝毫不显老态。   赵亚琳的发言稿是出自姜予漾的手笔,这段时间,姜予漾比以往更能沉得住气,与其让自己分心,不如脚踏实地做好能做的。   她逐渐摸清赵亚琳的脾气,记录下这位难伺候主子的用词偏好,将这份发言稿改了又修,最后加以润色,呈到赵亚琳面前。   赵亚琳不是紧抓着过去不放的上司,在职场上,唯一能让自己立足的,就是工作能力。   姜予漾坐在嘉宾席上,红丝绒长裙迤逦倾泄,裙子是一字肩设计,露出的肩头小巧圆润。   尤其这件长裙还是束腰款,半透明腰带一束,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她眉眼清丽,肤白如玉,在璀璨的灯光下更是白的晃眼,美艳不可方物,足以与在场的任何一位女明星相媲美。   桌前呈上来了小点心,还有度数不低的香槟酒。   跟她一桌的都是影视圈的导演制片,年岁不小,行走江湖更是老成。   不一会儿就有人向她抛来橄榄枝:“姜小姐年轻有为啊,这个年纪都是刊物主编了。”   姜予漾并不活络热情,脸色僵着说:“刘导见笑了,我的新刊才刚刚起步。”   刘导了然,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游走:“那就更要喝一杯了,祝你新刊大卖......”   感知到了那种像打量商品般的不舒服,姜予漾如坐针毡,只想赶快结束这场晚宴。   坐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游说道:“刘导杯子都举起来了,姜编辑不喝不给面子吧。”   姜予漾脸色微凝,睫毛卷翘,权衡了片刻,她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干了,刘导随意,再让我喝,也是强人所难了。”   这后半句算是直接回绝了之后所有的劝酒。   那位刘导笑眯眯的,递给她一张名片:“姜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明晃晃的暗示,可以给她提供走捷径的资本。   姜予漾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端详着那一张名片,蔻丹压在名片上,嘴角溢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她瞥过眼,在层层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身高腿长的,端着杯香槟在众人间周旋,看上去是被簇拥的对象。   是了,今晚的时尚慈善晚宴,沈弋作为企业家也在受邀名单当中。   不知怎的,沈弋也挪开目光,望向她眼底。   那样的目光凛冽又深邃,这么多天不见,更多的是姜予漾在避嫌,那些揣度的言论尽管她没有放在心上,可她还是希望再出现在公共场合时,不是被冠以谁小情人的名号,而是《Traveler》的主编姜予漾。   宴会临近结束,沈弋坐在暗处,领结微松。   虚幻的光影映在他落寞而骄傲的眸子里,他看着姜予漾跟赵亚琳交谈,笑得明媚灿烂。   她今天这身搭配清纯又魅惑,落在谁眼里,都像一支迎风招展的玫瑰,饱满欲滴,引人采撷。   又过了一段时间。   那位刘导迎了上来,跟她距离挨的极近,笑得刻意:“姜小姐,这么晚很难打到车,不如我让司机送你?”   姜予漾往后退了一步,冷冷乜过去:“不用了,谢谢刘导您的好意。”   视线内忽然闯入一双锃亮的皮鞋。   沈弋穿过人海,黑眸沉沉:“漾漾,回家了。”   他的嗓音渗杂着香槟酒入喉的喑哑。   姜予漾眼神疏离地看着他,像是陌生人般反问道:“先生,你哪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大家520快乐~   我说的有刺激的,字数有点多,所以拆开了,在下章了哈哈哈,留言发红包哦   感谢在2020-05-18 06:52:48~2020-05-20 04: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海玙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   说罢, 姜予漾径直绕开他的身前, 走的决绝。   叫的计程车已经到了门口, 刚刚二月天,天气乍暖还寒。   她穿着一字肩的红丝绒裙, 不由得环抱着双臂。   身后的沈弋如何,她不得而知,像落荒而逃般关上车门,隔绝掉外面的冷空气。   沈弋单手抄兜,望着那辆车逐渐驶离视线。   呵。   在人前跟他装不认识的戏码都出来了,看样子真让小蜗牛给缩进壳里了。   晚上十点。   “风月”里,纪随之站在顶楼,手撑着栏杆, 吞云吐雾的。   沈弋接过他的烟,缓缓点燃,眼眸里思绪沉重。   纪随之也搞不明白, 只是看着沈弋一根接一根地抽, 比被甩了脸色还难受。   他不由得劝着说:“沈哥, 心情不好就喝酒呗, 一醉解千愁。”   沈弋今儿倒是没心情反驳纪随之,随着他下了楼。   舞池里中央影影绰绰,狂欢的人们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玩儿的正嗨。   他不怎么来一楼, 以往都是嫌这地儿不清净。   纪随之坐在卡座上,看着沈弋把桌上的红的白的一齐下肚。   喝的架势太猛,弄得纪随之都慌了神。   沈弋的自制力一向都很好, 哪有这么个折腾法过?!   纪随之连忙让人把桌上的酒给撤了一部分,劝着说:“别折腾啊沈哥,把自己身体喝坏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难得,沈弋有一天会落得让一个“玩咖”来劝自己保重身体。   他微微阖眼,不知道是喝的急了还是红的白的喝混了,或许单纯因为姜予漾对他的态度让他心中的火没法儿发泄。   头疼欲裂,这样的感觉可不好受。   纪随之看着他摇摇晃晃从卡座起身,无奈地问道:“不喝了不喝了,我送你回家,总行吧?”   能到风月来玩儿的都是京圈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人群里不知道谁提及了一句沈弋。   沈弋听到了,驻足在原地,听他们把话讲完。   “沈弋不是之前跟温芙走的特别近么?”   “诶......你们不知道沈弋之前把沈家的养女带来过风月,关系恐怕不一般。”   “原来她是沈哥的童养媳?”   “现在两人好像没在一起了,不过她长的挺漂亮,改天弄来玩玩儿,看上的爽不爽。”   纪随之瞳孔一震,知道这是要出事儿了。   放在私下嚼舌根就算了,连有关姜予漾这么大尺度的话他们都敢讲。   真是不怕得罪到京城沈家的势力。   不待所有人反应,“啪嗒”一声,刚刚还放在桌上的酒瓶子被摔碎的四分五裂。   说浑话的男人愣在原地,被酒瓶子砸蒙了,伸手摸了把头顶。   结果满手全是血。   他眼神惊恐,忙不迭喊道:“有人打人了,要杀人啊——”   还坐在卡座上的人尖叫起来,纷纷向别的地方跑去。   纪随之也想到沈弋会直接动手,拦在他身前道:“沈哥,你疯了?”   在纪随之一贯的认知里,打小两人长在军区大院里,一群调皮的男孩儿聚在一块儿,少不了动手打架。   但事实情况是,无论他们之间打的怎么欢乐,沈弋都从不插手。   他高高在上,往往不屑于用武力斗争证明什么。   那时候的同伴都说,沈弋就是块冰山,喜怒不显,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作为发小,纪随之从来没见过......沈弋居然会有那么失控的一面。   一起聊天的那几个虽然害怕,却还倔着脾气说:“我们说说怎么了?还不让人评价了?”   沈弋走上前,暗处光线里,他清冷的面容浮现出些许戾气。   接着那人的衣领子被一把揪住,力道很大地被压制在墙上。   沈弋眼神低低警告说:“你没资格评价她。”   那人腿都吓软了,呼吸不畅,像是真的会窒息。   在濒临崩溃的前一秒,沈弋松开手,拿了帕子擦拭掉手上的血迹。   神情寡淡且冷漠,活生生像换了个人,仿佛刚刚动手的不是他。   最后,烂摊子还是纪随之来处理的。   被打的那位也是京圈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干家庭的独生子,身份赫赫。   也就沈弋敢动这个手,还打的别人不敢还手。   纪随之知道这些个公子哥儿的德性,临走前叮嘱道:“不想惹事儿,都给我小心点,把事情闹大,你们在这儿捅出来的烂摊子老子可不负责。”   快到午夜,路灯一排排亮起,灯光如瀑。   纪随之拖着沈弋这么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往哪儿搁,把人拖到车上都累到要死要活。   思来想去,他站在车外抽烟,突然想到了刚刚话题里的姜予漾。   恐怕能沈弋丢了半条魂儿,也就这个名字了。   纪随之将烟头碾灭,觉得自己这个帮下这个忙,沈弋肯定得用十个人情来抵债。   车内,沈弋已然熟睡,呼吸平缓,睡态倒是很安份。   纪随之用沈弋的指纹给手机解了锁,找到联系人里姜予漾的名字,拨号过去。   “予漾妹妹,我有件事儿得求你。”   姜予漾刚卸完妆,没怎么注意来电人直接划到了接听键。   她看着这个备注的来电,心里知道是沈弋的电话。   可一开口,声音挺像纪随之。   姜予漾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怎么了?”   “沈哥他喝醉了,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我没办法给他送回去,所以想让你收留他。”   这什么破理由......   姜予漾波澜不惊地说:“他在京城名下的房产很多,即使不回任何一套房,在酒店住也行。”   “是这样的......沈哥他胃不好,之前跟我们一起喝酒,还差点胃出血进医院了,所以需要身边有个人看着点。”   纪随之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反正为了当一个好助攻,他连沈弋胃出血这样的事情都编造的出来,也就没什么底线可言了。   电话那头静默着,姜予漾呼吸顿了几秒,迟疑着问:“他胃出血,我怎么不知道?”   纪随之打着哈哈:“都是之前的陈年旧事了,沈哥肯定不会跟你提。”   话锋一转,他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予漾妹妹你人美心善,还跟沈哥在一起过,照顾起来也方便。”   “那你呢,你不是还是他发小吗?”姜予漾这个问题真是史诗级反问,差点弄得纪随之哑口无言。   “我......”他脑子飞速运转着,直接胡搅蛮缠上了:“我们家今晚老爷子有事,我得奉命回去陪着,抽不开身,不能在外面浪。”   “沈哥太可怜了,今天差点因为你跟别人动手,予漾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姜予漾对纪随之的话虽然半信半疑,但也确实狠不下心,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松口说:“那你把他送到国贸这边吧,地址我发给你。”   纪随之把车开到小区楼下时,姜予漾刚出来,一件羽绒服罩着单薄的睡裙,是完全的素颜状态,宛若一支清纯的水仙花。   “我真没骗你,你来看看。”纪随之开了车门,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把人架出来了。   姜予漾从没见过沈弋喝那么多酒,还醉成这个样子。   她有点手忙脚乱,搀哪儿都不是。   纪随之咬着牙,看样子扶的很是辛苦:“予漾妹妹,还是我来吧,”   接下来,纪随之生怕她反悔,急赤白脸地走进公寓里面,将沈弋放在有点窄的懒人沙发上。   “那沈弋哥就拜托你照顾了。”他脚底像抹了油,送完人后就跑的飞快。   姜予漾关上刺目的白炽灯,留了一盏类似床头灯的小橘灯,以供照明。   沙发上的男人腿太长,几乎不够伸展的,睡得格外憋屈。   她屏息着,动静很轻地挪着脚步。   人刚坐在沙发上,沈弋就顺势一躺,脸蹭着她大腿白皙的肌肤,呼吸间全是酒气,滚烫地喷薄着。   硬茬茬的头发也硌在她腿间,又酥又痒。   兴许是喝醉了的状态,他眉目舒展着,少了很多攻击性。   没那么骄傲狂妄,反倒是看着有点儿......可怜和幼稚。   平日里在公司的沈弋,强势且不容置喙。   可现在她腿上的沈弋,没有那么多顾虑,像是躺进了一处温柔乡。   恨不得沉溺其中,好梦不醒。   再一转身,男人柔软的唇直接贴上了她的膝盖,无意识地吮吸着。   这人喝醉了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酒气与馨香萦绕,满室的温度不断攀升。   姜予漾僵直了身子,背脊笔挺,去推搡他肩膀。   “沈弋,你醒醒。”   “你听得到吗?”   “……”   醉成这个样子,纪随之还把这个烂摊子给丢过来了。   看来心一软,说要收留沈弋真的是大错特错!   姜予漾无奈地刚想收回手,五指就被人紧紧攥住。   “别吵。”他将她的手指压在唇上,接着伸出舌尖,一圈一圈地辗转摩挲。   指尖感受了微微的湿润,还有口腔温暖的包裹。   他吻的很小心,像是对待娇嫩的花瓣,   姜予漾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身体更像是被电流经过。   趁着他没什么气力,姜予漾还是一横,把手挣脱出来,赶紧背到身后。   她去厨房熬了个醒酒汤的功夫,就见沈弋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地坐在沙发上。   明明前几个小时,两人还在时尚慈善晚宴装陌生人,现在就共处一室,厮混在一起。   怎么看怎么有鬼。   姜予漾把热乎的醒酒汤用小碗盛好,搁在茶几上,明知故问地打开话题:“你醒了?”   “嗯。”他声音含着点儿鼻音,慢条斯理地解着西服扣子,顿了顿嗓:“纪随之把我送过来的?”   姜予漾坦诚地说:“他说你喝太多,可能会胃出血。”   “胃出血?”   沈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又尽量压抑着胸腔的笑意,腹黑的不行,偏偏装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他居然跟你说了这个。”   她不忍心责怪什么,撇了撇嘴,声线温润:“先喝醒酒汤吧。”   似乎还是以前那样,她可以无条件地宠着他,对他好。   姜予漾这里没有备用的手帕,她只能拿出自己的毛巾,浸泡完热水给他递过去,“你洗完脸就睡觉......”   沈弋用手帕擦拭着手,在半明半暗的室内,眼眸更是如同黑曜石。   突然间,那一块手帕掉在地上了,看样子沈弋晕头转向,没怎么发觉。   她在沙发边蹲下身,正想去捡,腰身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给揽住。   沙发又窄,这么一来,两个人的身体像两把勺子,紧密地贴在一起。   他呼吸幽微,热腾腾地喷洒在脖颈上。   “不是说不知道我是谁么?”沈弋笑得胸腔微震,“那我来给你介绍。”   沈弋还真的事无巨细地在她面前将自己全部的履历交待了一遍,又补充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成吗?”   “我......不想知道。”   她倔强地坚守着底线,却莫名其妙地感知到心跳如雷奔,在偌大的空间内轰轰烈烈的。   “这个自我介绍我说完了,权当我们重新开始。”   与其深陷过去的沼泽囹囫,不如忘掉一切,从自我介绍开始。   沈弋这样弯着背,背影像一座耸立的青峰。   他顺着怀中人细软的长发,“姜予漾,我很认真地在追你,也请你很认真地考虑。”   “上次微博的事情我只是帮着你澄清,不想你受委屈,除此之外,你的工作我不干预。”   “还有......之前欠你的追求过程,我之后都补回来,别人男朋友能做的,我也可以。”   敛去那些棱角锋芒,他在她面前的姿态柔软又坚定。   姜予漾静静地听着他讲这些话,像是梦境般,很不真实。   她望着天花板,眼睫颤抖着说:“沈弋,我不想选错第二次......”   他眼神里光芒泛泛,像是少年时刻,意气风发:“我不会让你输。”   那番话让一颗没有安定的心找到了降落的住所。   随后,沈弋舔舔唇,腰身微抬,直白道:“漾漾,你不想要吗?”   姜予漾觉得沈弋真是醉酒醉的失了智,他不是还是追求者吗?   怎么就蹬鼻子上脸,直接异想天开着水到渠成呢?   她嫌弃着说:“不要。”   酒后,他确实做不了什么过分的行为,也就吓唬吓唬人有用。   尽管如此,姜予漾还是及时从他的怀抱里翻滚了出来。   翻滚过程中,睡裙往上跑了一截,左边的肩带也顺势滑落,凝脂般的肌肤呈现在他眼前。   沈弋眼神愈发灼热,一手握住她的脚踝:“那我用嘴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这章继续发红包~今天尽量再写一章,但小区要做核酸检测的排查,所以临时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三更,不要等哦~   感谢在2020-05-20 04:23:34~2020-05-20 07:0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   沈弋在性-事上向来坦荡, 说的坦率, 两个人中向来只有她会羞赧。   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热切她怎么可能不懂?   姜予漾整个人顿时像是坠入云端, 有点儿找不着北。   她视线垂落,这才发现身上的睡裙不知什么变得凌乱, 看上去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交战。   见姜予漾不搭腔,沈弋笑的愈发像个男狐狸精。   他捻着衬衫的纽扣,一只手的手背盖在闭着的眼眸上:“漾漾,用嘴给你做,要么?”   明明就是知道她张不了口,沈弋还故意再问一遍,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思绪在脑内横冲直撞,像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 很快就要响起不妙的预警。   姜予漾仍保持着理智的清醒,推拒说:“不行......”   今晚听纪随之的话,能把沈弋带回她的新家, 已经算是引狼入室的举动。   再发展下去, 她也保不准会不会发生一些有的没的。   “不行什么?你说清楚。”沈弋长臂一揽, 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他另一只手去拿茶几上玻璃杯, 里面盛着她刚倒过来的温水。   喉结滑动,男人的猩红的舌头藏匿在口腔中。   很正常的举动,被他一做, 就延展出不可言喻的意味。   姜予漾脸红眼热,想到两人之前在一起时,他将她送至巅峰的感觉。   她敛着眼睫, 嘟囔说:“不能做......”   沈弋快被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逗笑,可又拼命忍着戏谑的神色。   平心而论,她就是个好学生,跟他在一起,脸皮还是那么薄。   壁灯昏黄,他一双桃花眼更显得脉脉含情。   姜予漾听到来电铃声才镇定下来,心想总算能躲过一茬。   但偏偏是陆朝野打来的电话。   上次热搜事件后,她知道陆朝野的团队之后肯定会对他的个人形象保护的更好,免得给了对家可乘之机,所以他连这次时尚慈善晚宴都没有过来。   沈弋瞥了眼来电人,见她犹豫,淡声说:“接。”   少年声线温柔,漾开在夜色里:“姐姐......”   她心平气和地问:“嗯,有事吗?”   话音一落,身后人就贴了过来。   她刚想惊呼一声,可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男人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慢慢夺过她的手机,可没有挂断,任由陆朝野在电话那头讲话。   “我是想说......这段时间对不起。”陆朝野愧疚地说:,“虽然我发了声明跟澄清,但还是给你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了困扰,我也想了很多要不要联系你,又怕你会责怪我。”   “因为圈内人的风波影响到了你,再次说声抱歉。”   姜予漾还在想,倘若换个身份,卷入这场风波的是她跟沈弋,他会怎么做?   电话那头许久没听见她的回话,陆朝野以为是她在生气或是委屈,接着道:“姐姐,你还在听吗?”   沈弋撩开她的发丝,炙热的吻慢慢落在白皙的脖颈间。   她浑身一机灵,想推开却发现做不到。   神智是清醒的,可身体早就他的撩拨下做出反应,像是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沈弋的吻格外虔诚,又透着浓重的想念,每一下都想在心里留下烙印似的。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可始终想找准机会伸手去够被扔到一边的手机。   大掌抚上裙摆,他轻哂一声,往娇嫩的皮肤上啃噬了一下:“分神。”   姜予漾不由得痛呼出声,陆朝野那边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了,声音愈发关切急促:“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像是被温暖的海洋包裹着,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沈弋故意使坏,遂了她的愿,把手机拿到她耳边,用口型比了两个字:“说话。”   她现在哪儿能开口,只能用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眼波潋滟,一声都不吭。   他因陆朝野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行为感到有些许烦躁,玩儿够了自然就不想听有的没的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沙发上。   男人在沙发前半跪着,脊背笔直,却是以服侍者的姿态仰望她。   沈弋眼神幽暗,唤她的名字:“漾漾......”   男人硬茬茬的短发轻碾过皮肤,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已,她却浑身如同过电。   姜予漾脑内轰的一下,因眼前的场景心跳快如雷奔。   说实话,她感知的到沈弋的诚意,可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需要在生活里接纳重新一个人的介入。   原本已经习惯一个人,可他的追求,再次令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重蹈覆辙。   “不要了......”她推搡着他肩膀,放下睡裙裙摆,并拢腿坐好。   幸而,沈弋没再得存进尺,他半跪着的姿态太像是求婚,弄的她一阵头晕目眩。   沈弋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重新覆盖,在她耳边喃声道:“我去洗澡。”   “嗯。”姜予漾生怕再继续下去,可不只是几个吻这么简单了。   沈弋的步子停在浴室门口,回过头看她:“漾漾,我穿什么?”   姜予漾给他找来一件干净的衣服,拎着衣物递到他手上:“你先穿浴袍吧,都是没穿过的。”   沈弋眼神玩味地跟她道谢,行为举止都像是半醉不醉的。   听见浴室水声沥沥,姜予漾才觉得心跳逐渐恢复平静。   真是......要死了。   她瘫倒在沙发上,用手捂脸。   姜予漾回到房间里,拿出镜子照了下,发现脖颈处的吻痕格外明显,无一不在昭示着刚刚发生过什么,想装失忆都装不了。   这么一想,陆朝野那通电话还不如不打,打过来只会激起沈弋的占有欲。   不过她跟沈弋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一年多的沉淀,让彼此更多了契合和无可取代。   等沈弋洗完澡出来后,姜予漾已经不在客厅里。   兴许是刚搬不久的缘故,房子的东西很少,基本都被收纳的井井有条。   卧室的灯还开着,人估计跑到卧室躲着去了。   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居然连灯都没有关。   他轻声慢步到床头,见她蜷缩在被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睡姿。   白皙的手臂压在被子上,侧面躺着,只露出一张清纯的小脸。   灯光下,他能把她的五官看的更为明晰。   沈弋一下子看愣了神,陷入沉思,总觉得姜予漾比少女时期变了不少,不过温柔且强大是一如既往的。   她从来就不是被脆弱的小女孩,倔强且骨头硬,内里总有种不服输的气质在。   或许,情根深种,他才是最先沦陷的那个。   思及至此,沈弋轻笑了下,望着她恬静的睡眼,心中的想法却无关乎欲-念。   姜予漾翻了个身,不安分地朝他坐的位置滚过来,粉嫩莹然的唇嘟着,不知道在梦里谁又得罪了她。   其实姜予漾很会撒娇,以前在他工作时,她乖乖的不做打扰,可要去睡觉了,又故意拖曳着腔调问他:“我要去睡觉哦,真的不用来陪我——”   玩儿起要抱抱要亲亲,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满心满眼都写着喜欢。   他亲手弄丢的东西,所以也需要他来重新唤醒。   沈弋长叹一声,温吞地揉了下她的耳垂,轻柔的不舍得吵醒她。   不知道她梦里梦见了什么,伸出被子外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像是漂浮在水面,寻找倚靠的浮木。   一番挣扎,她扣住了他的指节,如同无声的挽留。   即使沈弋知道姜予漾是在做梦所以才会这么主动,可心里已然陷入无尽的沼泽。   起码,此时此刻他想陪在她身边,而不是去外面睡沙发。   沈弋小心翼翼地将房间里的灯熄灭,接着盖上床尾备着的毯子,躺在了一侧。   姜予漾睡相确实不好,动不动就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挤来挤去。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吵到她休息,只能由着她来,整个晚上游走在睡与不睡的边缘。   姜予漾倒是个心大的,呼吸平稳,睡得很是香甜。   沈弋看了眼半遮半掩窗帘外的天色,才蒙蒙亮而已,他眼皮格外沉重,在酒精作用下眼前的景象分散又重合。   等到半边身子睡得麻木,沈弋才不堪重负,转过身,面对着她,浑身百骸舒畅不少。   这样的姿势就像是相拥而眠。   从前可望不可及的美好现在触手可及,原来失而复得是如此珍贵。   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一夜好梦,身心都很放松。   梦里她像是被暖炉抱着,能闻到很淡的迷迭香,混杂些酒气。   再度掀开眼皮,耳边是滴滴答答雨滴敲在窗棂的响声,声音很治愈。   姜予漾习惯了江南的下雨天,总觉得伴随着雨声睡眠是件很有幸福感的事。   可一抬眸,撞入眼帘的确实男人浴袍下袒-露的一小块胸膛,结实有力,冷白的肤色下青筋依稀可见。   她正被沈弋抱在怀中,仿佛经历完一晚的温存,气氛暧-昧不已。   这么一想,她就开始脸颊发烫,伸手去摸了下被子里的衣物,幸好,睡裙都还完好无损。   姜予漾望着陷入沉睡的沈弋,悄悄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线条,从眉峰到下颌,哪一处都极具魅力。   尤其是长且密的眼睫,配上桃花眼的眼型,像是一潭深渊,能把人吸进去。   他的眼睫毛似乎比她的还要长诶......   姜予漾咽了咽口水,悄悄在心里计量着。   天色亮起,她拿起他的手臂,掀开被子坐起。   可沈弋睡眠本就极浅,她一翻身他就醒了,也不知道小姑娘在玩儿什么,感觉一直在憋笑。   “沈弋......”她抱着膝盖坐着,小小的一只,睡裙下身形单薄。   他仍旧清浅地呼吸着,好似很累很累,眼底晕着淡淡的青色。   姜予漾心中涌上一阵雀跃,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那就只能由着她为所欲为了。   之前还在一起时,沈弋就经常会定时锻炼,所以腹肌形状很漂亮。   不是那种蛮横的腱子肉,而是体脂率低加上锻炼,显得宽肩窄腰,很有吸引力。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忙,都不知道长了几两肉了。   男人身上就搭了件薄薄的毯子,很容易就能拿开,浴袍是松松垮垮的,单留一个带子系在腰间。   生出了探究的心思,姜予漾虽然羞赧,但还是硬着头发上了。   只是瞄一眼,他又不会掉块肉。   更何况,昨晚沈弋不经她同意,都睡到床上来了,她就看一下,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手指哆哆嗦嗦的,总算解开了浴袍带子,姜予漾扫过去,发现他的腹肌确实维持的很好,身材甚至比以前更有料了。   还没来得及系上,姜予漾整个人就被沈弋压在身下,他捉过她解带子的手,轻轻吻了下指尖,嗓音饱含无限宠溺:“挺野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得五月二十一的更新嗷   现在沈狗继续追求中,一边虐一边甜吧~感谢在2020-05-20 07:09:57~2020-05-22 01: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6889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伽 29瓶;手摇桃桃乌龙冰 3瓶;mo、可口可乐果粒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   是挺野的。   明明害羞的不行, 还敢趁他睡着解衣服。   他手肘撑在床头, 目光停留在她如煮熟的虾的脸颊, 笑意盈盈。   姜予漾窘迫的脚指头蜷缩起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他是追求者啊, 她验验货怎么了?!   秉着这样的心态,姜予漾强行说服了自己,拿出底气反问道:“不给看吗?”   “给啊。”沈弋比她坦荡多了,他牵引着她手,暗示意味明显,“你还想看哪儿,怎么验货都行。”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捞过枕头气鼓鼓地砸过去。   但这样的结果无疑于一拳打到棉花上, 完全无济于事。   只会助长某人的脸皮越来越厚。   姜予漾缩回手,从他怀抱里逃开,跟只兔子似的, 嗖的一下溜得没影。   她到盥洗台前洗完脸, 才看到脖颈间的草莓印还是没消。   反观沈弋, 即使没休息好, 但喝完昨晚的醒酒汤后,看上去起码是精神奕奕的。   纪随之给他发了消息汇报,说酒吧的事情已经摆平了, 绝不会多生事端。   京城公子哥不少,论手腕论人脉,哪一样沈弋都占上乘, 没人敢口风不严在背后妄议些什么。   他换下浴袍,就着昨晚衬衫穿上,领带松松垮垮垂下。   今天要跟易科科技的人一起去看高新产业园,有些项目他势在必得。   司机说已经到了公寓楼下,沈弋看着腕表的指根慢慢拨颤,问道:“跟我一起出门?”   姜予漾换了条浅色的丝巾系上,遮瑕的同时又多了分韵味。   她只好说:“不顺路。”   沈弋懒散地瞥过去一眼,拿出一个难以反驳的理由:“我今天不去公司,跟你顺路。”   姜予漾无语:“......”   沈弋又颇有暗示性地问道:“昨晚我服侍你......不舒服么?”   意思是她都“享受”完了,现在翻脸不认人,只能是技术不好让她不满意。   能让沈弋这种天之骄子半跪着做那么暧-昧的举动,场景确实挺有冲击力。   姜予漾起先不置一词,后来发现沈弋真的是跟她在耗,便火急火燎地说:“没有。”   他这才咧开笑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那就是很满意了。”   行,不愧是你,强词夺理第一名。   明明昨晚所有的擦枪走火都仅限于腿根,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加了层不可言说的滤镜。   接下来,姜予漾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沈弋发出的消息,总不过是问她这周末有没有时间,哪儿新开了家店可以去玩玩。   沈弋常年浸湮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自然跟个雷达似的,对好吃的好喝的地点特别灵敏。   她偶尔回复,一概用三个字概括——“工作忙”。   沈弋不会打扰到她的工作,这是底线,由此,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给回复。   [那你不忙了,可以出来放松心情,我很乐意当陪玩。]   姜予漾难免觉得风水轮流转,在此之前,一般都是她在泛海等着问他有没有时间去哪儿玩。   当时七年暗恋才圆梦,她的一颗心几乎全扑在了这段感情上面,心绪全因一个人的举动起起伏伏。   现在想来很幼稚,一段好的感情,不是双方黏黏糊糊在一起就可以的,相互扶持、共同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否则越到后期越会走上分岔路,而她跟沈弋,无论怎么百折千回,似乎都是殊途同归。   就比如当下的模式,她倒还挺乐在其中。   也好,他要学会爱人,就要从适应对方的忽冷忽热开始。   尽管沈弋知道姜予漾冷落自己那么久,他追求的热情丝毫未消。   只不过最近,他工作上要忙的也不少,时不时还有点分心,连身边的小助理都看出来,悄咪咪说:“沈总,您最近不太对劲......”   他就笑笑,心里对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了解的透彻明白。   思念入骨,大抵是这种滋味。   快开春,京城漫长的冬日逐渐远去,往日还凛冽的风一下子柔和起来。   楼下的玉兰花正值盛放,洁白无瑕。   会议室里,赵亚琳主动站起身,伸出手欢迎说:“沈总能来,是《ICON》和《Traveler》的荣幸。”   沈弋是商人思维,对方恭维来了,他就恭维回去。   这回是来签合同的,赵亚琳为了留个好印象,恨不得事事周全。   “沈总您稍等,我让《Traveler》的主编也上来。”   姜予漾接到赵亚琳的电话,那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殷勤。   “君联资本的沈总来了,你上来的时候端三杯咖啡过来。”   三个人里面,一个是谈合作的,一个是顶头上司,属她位份最低,端咖啡这种前台小妹的活儿只能由她暂时来管。   姜予漾去到主编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看着咖啡豆慢慢磨细,等了一小段时间,又用托盘将三杯咖啡端好。   办公室的门微敞,姜予漾腾不出手敲门,只能在门外礼貌地喊道:“赵主编。”   赵亚琳:“请进。”   她还是第一次当着上司的面儿,跟沈弋见面,难免心绪难平。   赵亚琳尽地主之谊地介绍说:“你们二位先前谈合作应该见过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姜予漾把托盘上的咖啡一杯一杯往下拿,又想着上来着急了些,没拿托咖啡的小碟子。   她做事注重细节,就怕咖啡洒了,弄脏了文书。   果不其然,咖啡刚放下就漾出来些许,幸亏沈弋及时把桌上的合同放到一边,这才免了合同上溅到污渍。   姜予漾今天穿了件烟粉色的连体裤裙,银色高跟鞋鞋跟很细,看起来身材高挑,气质清爽且干练。   她正想转过身,出去一趟拿碟子,却被沈弋一把扶住腰。   男人浅灰色的风衣敞着,黑色纽扣好巧不巧硌上她的腰际。   仅仅一瞬间,沈弋就放了手,端坐着,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叮嘱她:“姜编辑可要小心些。”   这般场景,像是办公室内不动声色的调情。   姜予漾心里七上八下,脸上更是火烤一样发烫。   原本就只是个合作关系,可她现在面红耳赤,目光躲闪,一来一去间,很是尴尬。   赵亚琳看的心里发毛,生怕招待不周引得沈弋不愉快,赶忙打圆场道:“年轻人做事难免毛手毛脚,沈总先喝喝这咖啡可还符合你的口味?”   沈弋也没要求用杯托,很随意搭在杯壁边缘,摩挲着微烫的温度。   他浅饮了一口,点评说:“磨咖啡的人有心,刚好符合我的口味。”   这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无意,赵亚琳只是觉得姜予漾恰好磨的符合他的口味,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但姜予漾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有些心不在焉,又下意识想着他在,其余的两杯都没什么特别的,唯独他的那一份费了点心思。   纯粹是过往的习惯作祟。   姜予漾抱着忐忑的心态坐在了桌前,拿了支笔紧紧攥着。   沈弋被她小姑娘工作时的模样所吸引,肩背如竹,笔挺纤细,像极了十六七岁时,伏案写作业的场景。   赵亚琳雷厉风行地率先发问:“我很想知道沈总为什么会选择跟《Traveler》合作呢?”   随即,姜予漾也侧过脑袋,认真听着赵亚琳讲话。   沈弋低眉敛目,说实话,对这种问题有点没太所谓。   可这个合作当时是姜予漾拿下的,赵亚琳只算是知情人,这个小小的问题算是对她工作的检验。   姜予漾在心里默默祈祷,沈弋能蹦点好听的词儿出来。   沈弋翻动着合同的纸张,郑重地说:“姜编辑很有诚意。”   赵亚琳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落在姜予漾身上:“《Traveler》的首封定在什么时候拍摄?”   “下一周,具体还看......”姜予漾哽了下,急忙换了用词,“沈总的工作安排。”   瞧着两人在工作上一问一答,沈弋拢了下风衣衣扣:“姜编辑都这么有诚意了,那我的诚意就是无条件配合。”   合同签订完,临走前,沈弋摁下电梯按钮,别有深意地问:“赵主编,你们公司是人手不够么,工作很忙?”   赵亚琳为人处世都讲究滴水不漏,可眼下却拿不定沈弋的主意,讪讪地接过话:“沈总您的意思是?”   沈弋也不跟她兜圈子,说:“我还有些拍摄上的问题想向姜编辑单独请教。”   赵亚琳心领神会,昂头跟姜予漾示意:“你先下班吧。”   由此,姜予漾比往常早离开公司不少,从大厦出来后,长安街刚刚进入晚高峰,傍晚的京城光怪陆离,霓虹依次亮起。   她莫名其妙地问:“你找我请教什么?”   沈弋柔声细哄,不紧不慢道:“你老板给你批假了,现在我能当陪玩了吧。”   姜予漾没听清他后面两个字,“当什么?”   “当陪-睡也成。”沈弋扬了下眉梢,“我不介意。”   他这人说浑话的时候也不羞,坦诚无畏,再结合俊朗清隽的外形,偏偏多生出几分吸引力。   姜予漾:“......”她介意还不行吗?!   沈弋小心翼翼扯着她烟粉色的衣袖,像小孩儿在索要心爱的糖果。   “我都在你老板面前夸你了,姜编辑现在就不够有诚意......”   像极了那晚抱过来的撒娇。   沈弋在某一方面确实不近人情,可大男孩少年气的那一面只对她展现。   一时间,姜予漾心里防线全无,落荒而逃般钻入车厢副驾驶坐好。   迈巴赫弯弯绕绕,车内乐声环绕,听的是几首令人放松的钢琴曲。   姜予漾记得,沈弋还很会弹钢琴,沈家老宅的一楼大厅就摆着一架施坦威。   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小少爷,锦衣玉食,起点比别人高,所以也肩负着更多期望与压力。   沈弋带她去吃的是一家特色的淮扬菜,门店不大,但胜在布置别具一格,很有山水间闲云野鹤的味道。   负责招待的人员统一穿着青花瓷的旗袍,看起来都很年轻。   尤其是沈弋一进去,那些女人的眼睛都亮了。   沈弋点了不少店里的招牌淮扬菜,口感清鲜细腻,甚至带点丝丝缕缕的甜味。   姜予漾口味偏清淡,又是许久没吃到熟悉的味道,一顿饭吃的还算合乎心意。   但沈弋胃口一直不大,每道菜都只伸几筷子。   她了然于心地问:“是不合你口味吧?”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儿?”他疏散的京腔又冒了出来,“叫秀色可餐。”   “秀色”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现在她面前的男人,犹如一只大灰狼,叼着兔子尾巴往自己窝里挪。   姜予漾打住了脑海里的想象,往脸庞边扇扇风:“那我走了,你就能吃下了是吧?”   沈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话语间充斥着央求的意味:“别啊,饭都吃了,再去看个电影?”   姜予漾:“随你。”   普通情侣谈恋爱可就是这样么,吃饭逛商场看电影。   沈弋带着点赌气的成分在,别人男朋友能做的,他都可以做。   不能做到的,他也可以给。   还是工作日,影城人不多,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中学放学的时间,有偷偷摸摸跑过来的小情侣,还穿着高中的校服,青涩又美好。   沈弋征求着她的意见:“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姜予漾在一众影片中也没有特别心仪的,随手一指,都没注意电影题目。   他唇角绷直,狐疑地问:“你确定?”   “就这个吧。”她今天穿的高跟鞋跟细,站了一会儿,脚腕就酸疼的佷,直接坐到等待区域休息去了。   沈弋买好后取票,把其中一张电影票递到她手里。   她一垂眸,才发现赶了巧了,这电影就是讲前任的。   沈弋到柜台去买了根冰淇淋,站在他旁边的女生偷偷瞄了他好多眼,最后鼓足勇气拦下他:“小哥哥,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毕竟,他一个人过来的柜台,也只买了一根冰激凌,看上去像是单身。   沈弋遥手一指:“你看见那边最漂亮的没?”   “那是我女朋友。”   那个女生缩回手机,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等了不到十分钟,电影进场开始检票。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进电影院,才发现那一对校服小情侣也在,再一看四周,空空落落,偶尔有座的都是两个人一起。   怪不得,因为沈弋选的是情侣影院。   别人是跟现任来看有关前任的电影,她跟沈弋就不一样,前任还能相约一起看这样的电影。   姜予漾吃了口冰激凌,才发现沈弋两手空空。   他不嗜甜,对爆米花的味道更是觉得恶心,所以很少来影院。   可追起人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电影一开场,就是男女主在暴雨夜争吵后分手,女主看着男主摔门而去。   分手后,男主的一群狐朋狗友给他开起了单身party。   姜予漾摇摇头,心想,呵,狗男人罢了。   沈弋一脸无辜地看过来:“漾漾,我没有......”   姜予漾懒得理他:“你不用跟我解释。”   大抵是电影院的氛围太安静,只有电影放映的声音,不一会儿,她的肩头就多了一份重量。   沈弋双眸轻阖,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大衣随意敞着,衬衫熨帖地贴在胸膛。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单纯的困。   她又不能调整坐姿,带着怨气地看过去,又莫名产生了一份恻隐之心,最终还是没忍心叫醒。   之后的过程,姜予漾多少有点分神,电影的情节也看不大进去。   电影进入到后半段,男女主久别重逢,喝醉后又纠缠到一起,恨不得天雷勾地火,一触即燃。   一进房间,两人就从房间门口滚到了地毯上。   姜予漾看的面红耳赤,觉得这尺度也太大了......   跟这么多人一起看这种情节,多少会尴尬吧。   可一坐直,她就看见前座的一对高中小情侣已经搂搂抱抱上了,女生的手挂在男生的脖子上,这个年纪,完全打破了她想的什么青涩什么美好。   小年轻玩儿的挺野啊。   姜予漾僵直在座位上,像做坏事一样有点儿想挪开视线。   身边的人呼吸依旧清浅,幸好,不是沈弋一起跟她看的这场床-戏,否则他们之间就更奇怪了。   正这么庆幸着,沈弋就缓缓掀开眼皮,看了会儿她赧然的脸色。   他对电影的内容不感兴趣,只是感慨道:“漾漾,你看别人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你要什么速度,要么清零要么坐火箭(狗头)   这本文也差不多还有十天完结,接下来基本每天两更,可以不用养肥惹。感谢在2020-05-22 01:08:55~2020-05-23 07: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068896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   姜予漾发现他醒了, 就没所谓了, 直接移开肩膀, 冷冰冰道:“你起来。”   沈弋没皮没脸惯了,借势换了个手肘撑脑袋, 视线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她屏息以待,局促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沈弋觉得这是在明知故问,迎合说:“好看,难道还不给看啊?”   姜予漾:“......”   早知自知斗不过,她乖乖闭嘴就成。   电影散了场,稀稀散散的观众从影院出来,彼时林立的楼宇披上霓虹,灯火簇拥, 全碎成光束般的金箔。   下一波来观影的都是上班族,好不容易下班了,情侣之间就来影院腻歪一下。   沈弋定了定神, 交待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她不知道沈弋要去做什么, 点点头, 没应声。   现在没有空位置坐, 姜予漾就站在一边等,看着那一对高中小情侣还没离开,而是男生从后面搂着女生操纵娃娃机的拉杆。   女生的口吻带着娇嗔:“我要这个粉色的小熊。”   男生铆足了劲儿, 目光紧盯着玻璃窗内的情况。   夹起来后,两人显然都很兴奋,但最终那一只玩偶还是脱了勾子。   女生晃着男孩子的胳膊, 劝道:“算了,抓不上来的,我们走的,还有作业要写呢。”   沈弋把创口贴递到她手里,不乏认真地问:“想玩儿这个?”   姜予漾半信半疑道:“能抓上来吗?”   他换了点币,直接投进去一个。   沈弋人高腿长的,用这个操纵的拉杆还得微微俯身。   像是非要证明什么,他也倔强地选择了那一只小熊,流畅地操纵着,选定后就将按钮摁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姜予漾只看清楚玩偶在空中晃了几秒,接着就稳稳当当从出口处出来了。   沈弋拎着玩偶,含着薄薄笑意说:“拿着。”   姜予漾后知后觉,脚后跟有点磨破皮,怪不得这么疼。   周围没有坐的位置,她不方便脱鞋贴创口贴。   两人绕过电梯,去到旁边的安全通道。   她靠在墙壁一侧,手里还抱着小熊玩偶,看上去清纯又不谙世事。   沈弋就直接蹲下身,西装裤折出一道褶皱。   安全通道不常有人来,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石灰水味。   他轻握着她的脚踝,脱下高跟鞋后,细心周到地把创口贴给贴上了。   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水嫩的肌肤,掀起一种异样的酥-麻感,如蚁附噬。   姜予漾心头突然冒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前在自己国度里的国王,现在倒像是自己身边的骑士。   可依赖,并且值得信任。   既肆意张扬,也有专属于她的温柔宠溺。   很快到了下一周拍摄杂志的日子,姜予漾选的地点是在银泰的柏悦府,正好也是长安街附近。   从公司过去,倒还算方便。   柏悦府共六十六层,是长安街第一高楼,站在高处,视野开阔能俯瞰到整个京城最繁华的一带。   沈弋在这名下也有房子,不过他不常住,像是随波的漂流物,到了哪儿就下榻在酒店。   对于家这个概念,沈弋很模糊,准确的说,跟姜予漾在一起前,他散漫惯了,不习惯有什么约束。   可他依然记得,两人第一次在酒店过夜后,姜予漾什么表示都没有,撒娇、索取一概不存在,似乎还在躲着他。   再联系,已经到了毕业生考试的时间,他直接发消息过去,说会在学校里接她。   那时候的姜予漾难以界定两人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可又没那么能见得了光,可要是一时糊涂的一夜情,他又何必再发消息来联系。   整个考试她考的忐忑不安,还好平时复习的扎实,检查了几遍就交了卷。   考场里安静无声,窸窸窣窣的全是下笔声。   从教学楼出来,冬日里雨声沥沥。   她站在教学楼里避雨,隔着雨幕,还是望见了气定神闲的男人。   沈弋是来专程接她的,所以推了不重要的会议,从公司赶过来,身上还穿着白色棉绒衬衣,休闲西裤包裹着如刀刃利落的双腿。   他撑着把黑伞,表情放松,嘴角边噙着一点笑,看上去很有玩世不恭的贵公子的气质。   周边经过的女生无一不侧过头看他,眼神里亮晶晶的,写满了憧憬与向往。   “好帅啊。”   “就是看着不像是校内人士......”   “......”   正春风得意的天之骄子,落在谁眼中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比起沈弋本人,她们更好奇这样的人在雨里等的人会是何等来路的“神仙。”   “走吧。”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大学校园里。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学校之前名声很大的学长,议论纷纷,想看看是哪位学妹勾走了他的心。   于是姜予漾急急忙忙拿了本书抱着,温吞遮住绯红的脸。   沈弋知晓她的性子,可又不能管住别人的嘴,干脆由着她一个劲儿的别扭和害羞。   沈弋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坐在副驾驶,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怎么相处都不对劲。   他那回带她去的就是他在柏悦府里的私人公寓,京城价格最贵的楼盘。   姜予漾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唤起,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沈弋明知她没经验,还一声声哄着,让她轻拢慢握。   滚烫的温度抵着虎口,她跪坐在绵软的地毯上,裙子迤逦袭地,额角汗涔涔的,看起来温顺又乖巧。   她不会,又不敢使劲,所以整个过程如隔靴搔痒。   明明不应该有什么感觉的,可他还是温柔地抚着她的额角,待到人手酸了,才放过她。   十分不要脸地说:“以后再教你。”   直待身边人提醒说:“姜编辑,摄影师到了。”   姜予漾打断奇怪的绮念,跟摄影师交待好拍摄任务后,就看见一辆黑色的京牌路虎在缓缓驶来。   沈弋知道今天要拍摄,会备好该用的服装,所以穿的很简单,黑色衣衫和长裤,耳边架着银边的眼镜,神色闲散。   见人来了,摄影师和负责服化的实习生就先行坐电梯上去。   只剩下她跟沈弋两个人,要单独坐观光电梯。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刚刚还清晰的景色一下子缩小了很多倍,三环路如丝带,车流密密麻麻的。   沈弋往电梯里侧站着,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他忽然说:“姜编辑应该清楚我的衣服尺码。”   “我们有备用的,不合适的,你可以换别的试试。”姜予漾对此的回答很是公事公办。   她拎着小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背包带子。   他的衣服尺码她是最清楚的了,毕竟跟沈弋在泛海住过一段时间,她想过给他添置衣物,从老宅管家那儿打听到消息后,她就记下了。   这一记,就是到现在。   沈弋轻笑,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予漾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Traveler》的首封选对人了,斯文败类的精英模样,会极大地吸引来女性市场,甚至引起部分男性群体的欣赏。   专门的一块摄影场地里,需要用的摄影棚已然搭设完毕。   在巴黎,她跟一些大牌公关混的熟,所以这回借来拍摄的衣服价格都极其昂贵。   沈弋去到换衣服的隔间里,对着镜子打上领带,枪灰色的西服熨帖,肩膀两侧浅浅点缀着流苏。   再出来,刚还专注在自己手动工作的实习生们纷纷侧目,化身尖叫鸡,赞叹说:“也好看了吧!我真的可以!!!”   姜予漾心中一动,清清嗓子问:“衣服有什么问题么?”   “你挑的,你觉得还行吗?”他眉目清朗,可看向她的眼神落了火焰。   “挺好的。”她脸都憋红了,还要装出一副两人不熟的恭维模样,“很适合你。”   沈弋了然道:“姜予漾,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一紧张,就会脸红。”   “我这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跟别人说什么话又没关系。”姜予漾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杏眼里充斥着躲避的意味。   拍摄间隙,有实习生悄悄过来问她:“姜编辑,沈总有没有女朋友啊?”   姜予漾哽了下,抱着双臂说:“我不知道。”   旁边的另一个妹子把人拉走了,劝道:“你就被八卦了,人家沈总有女朋友了,也捂的严严实实的,又不会给我们看到。”   她一下子如芒在背,又想着沈弋果然是个“祸害”,搞得实习生都不专注工作了。   因为沈弋的配合,接下来的拍摄进行的很迅速,摄影师帮着找角度,对拍下来的照片都很满意。   沈弋换上最后一套衣服,站在落地窗前,脸庞俊朗薄削。   最繁华的楼盘,寸土寸金,可他站在这里,俯瞰所有,就是有征战万里的气魄与野心。   姜予漾心神动摇,打开手机的照相机,在摄影师摁下快门后,也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   拍摄结束,摄影师过来把相机里的相片调给她看,翻到中间一张照片时,摄影师解释说“这是你跟沈总讲话的时候,我看着很搭,没忍住,手痒给拍下来了......”   “您要是觉得不错,成片出来了,不如自己手里留一张。”   姜予漾脸上一热,看着镜头里的两人,没有任何暧-昧的动作,可就是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股无形的浪潮。   是那种一看两人关系就不简单的感觉。   她只能对摄影师说:“你看着处理吧。”   摄影师对这张照片特别偏爱,点头道:“行。”   收完工,姜予漾又留下来帮忙收拾场子,细心地做好每一个步骤。   再下楼,她才发现那一辆黑色路虎并没有离开。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刚刚燃上,火星明灭。   “漾漾,我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得帮我一个忙。”他这人是挺资本家的,要么以牙还牙,要么讲究一报还一报。   姜予漾突然觉得身上如同小乌龟般坚硬的壳被击碎。   她眼神清澈明亮地看过去,问:“什么忙?”   “去了你就知道了。”意思是让她先上车。   沈弋带她去的是一场大型拍卖会,有不少上流人物聚集于此。   薄暮冥冥,她有点儿疲惫地从车座下来。   姜予漾头一回来拍卖会,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随沈弋在后排落座。   不巧的是,温芙也发现了他们。   她跟最近合作的导演一起过来的,传闻这个导演很捧她,也有媒体爆料说,其实两人有着不正当的包养关系。   众说纷纭,但也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那位导演五十岁有余,大腹便便,梳着大背头,看样子肯定用了不少发蜡。   温芙轻声附在他耳边道:“那边有个朋友,我跟他们打了招呼。”   男人掐着她的腰,一笑满脸褶子:“那你快去快回。”   “哟,你们两复合了?”温芙趾高气昂道,“姜予漾,你挺厉害啊,高枝是一攀一个准,不会是下了什么蛊吧?”   沈弋讥讽地冷笑两声,他神色明显不悦,眼神像是淬了寒冰。   “温芙,你还要点脸面的话,就不要再来纠缠了,你心里有数,我们两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毫不留情面地说:“攀高枝这个词儿,我想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你说呢?”   沈家跟温-家是关系好,可不代表,温芙就能嚣张跋扈到这个境地。   温芙没想到沈弋说话会那么狠,她倒是自取其辱,下不来台。   她眼眶发红,忿忿不平地回到那位导演身边坐下。   姜予漾全程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像是对温芙的话置若罔闻,完全当这场闹剧不存在。   原因无二,姜予漾知道温芙什么性子,看别人不舒服她就舒畅了。   那她何必还口呢?让她自讨没趣就是了。   拍卖师开始在台上叫卖拍卖品,她则是好奇地翻着册子,看看都有什么物品再说。   拍卖过了几轮,沈弋跟那位导演都没开始拍。   “粉红之星,最大的粉钻,开始拍价——”   温芙撺掇道:“这个好好看哦。”   导演举起竞价的牌子:“那我拍给你。”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一次——”   “......”   沈弋直接举了牌子,嗓音磁沉:“一千万。”   在场的人都目光锁定过来,都在想着是何方人物一掷千金博得美人一笑。   姜予漾捏册子的手一紧,呼吸紧凑。   她知道沈家家大业大,他手里的资产也很庞大,但这种陡然间叫价的冲动还是让她很震惊。   导演明显犹豫了,没想到对方直接叫到这么高的数字。   温芙气急败坏,恨恨地瞪过去。   导演没再继续跟,在场的不知道哪一个,继续叫价:“一千二百万——”   沈弋毫不犹豫,拖着尾音道:“二千万——”   其他人算是知道了,这人拍卖起来有点疯,或者不得到不罢休。   他根本不是随着价格升高犹豫着去跟拍,而是直接随心意选的整数。   在场的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了。   “二千万一次、两次......成交——”拍卖师一敲,喊道:“让我们为这位拍卖者鼓掌,他获得了本场最昂贵的粉红之星。”   掌声如雷,姜予漾的耳边响起短暂的轰鸣。   拍卖来的粉色钻石就放在包装精致的盒子里,沈弋递过去,眼神如寒星明亮,唇边笑意漾开:“讨老婆欢心。”   两人已经走出了拍卖场,周遭寂寥,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谁是你老婆?”姜予漾嘟囔着,给他摆正定位,人总是异想天开地活着可不行。   “不叫老婆......”沈弋思忖片刻,淡淡蹙眉。   接着调侃道:“那叫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发红包!今天会早点更新。感谢在2020-05-23 07:43:03~2020-05-25 00:1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068896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隐 3瓶;海绵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   他那一声“宝贝”从喉头逸出, 磁性中透着满满的诱惑。   姜予漾此时此刻终于明白, 沈弋那句“别人男朋友能给的他也可以”那句话具体指的是什么。   他是真的有在学着改变, 就是追人的方式还是贯彻了一如既往的作风。   可当初她会被沈弋这样的男孩子所吸引,不可否认的是, 除了那一幅能骗到所有小姑娘的皮囊,很重要的就是他身上烙印的散漫又骄傲的气质。   家庭环境所致,沈弋自幼在大院里长大,听的都是爷爷他们那一辈放的《精忠报国》之类的歌。   到了他这一代,虽然不从政,但四九城的圈儿里都是相互打过照面的人物,谁也不敢得罪这位沈公子。   都说官宦子弟挺混,男生对某方面启蒙的早, 那些个十五六岁都把女朋友往酒吧带。   沈弋在里面算是挺格格不入的,那时候就有人打趣他,是不是对女的不感兴趣。   说实话, 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小姑娘手里。   分开后一年多, 沈弋时常也想, 姜予漾到底有哪儿好呢?   说不上来, 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去放下这段感情。   在外人眼中,沈弋勾勾手, 什么样的女孩子都会愿者上钩。   但对于他而言,这辈子还真就非姜予漾不可了。   沈弋以为她没说话就是接受了,接着道:“那就讨宝贝欢心。”   姜予漾像在给一个第一次追人的小白纠正语法错误, 推拒说:“这个词儿也不行。”   沈弋彻底没辙:“那你把礼物收下,总行吧。”   姜予漾踌躇着,又把盒子递回他手里,神色郑重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两千万的粉钻,她要是真收下,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就掰扯不清了。   姜予漾原以为沈弋花了两千万拍下,现在自己不肯收,沈弋肯定是要不乐意的。   但是没有。   他所有的神情化作一缕风轻云淡的笑容:“行,以后再收。”   这一颗粉色钻石确实难得,无暇晶莹,切割精致。   沈弋这会儿的私心是联系朋友里有名的珠宝设计师,打算拿去打磨成戒指,希望有一日能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夜色浓重,雾气缥缈,明晃晃的路灯晕开淡黄的光线。   沈弋先给她拉开一侧车门,示意说:“我送你回去。”   姜予漾乖乖坐好,系上安全带,坐姿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笔挺、端正。   行驶了十几分钟,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姜予漾步子微顿,回头说:“就送到这儿吧,今天......谢谢你拍摄上的配合。”   似乎跟他客套的不行。   没想到刚走几步,房东就拿了钥匙站在门口,:“丫头呀,物业说我这房子暖气坏了,还有热水也有点失灵......”   姜予漾的眼睫忽闪了下,不确定地问道:“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种寒气幽深的晚上,没暖气跟抱冰睡差不多。   房东瞥了眼她身后的人说:“你让你男朋友帮帮忙,今晚找个地方住下吧,我先看看什么情况,明早上再请人修。”   难怪,上回沈弋在这儿歇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劝她搬去他那儿住。   落在沈弋眼里,她这租来的房子像个豆腐渣工程。   “那怎么办?”她咕哝着,看向他的眼神怯的像初初见人的小鹿,“你能送我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吗?”   沈弋站那儿没动,睨过去一眼说:“你在手机上看看有没有空出来的。”   姜予漾打开手机,这才发现中心商务区的酒店基本都被订满了,难不成她还得到几环外去找酒店住?   ......   她认命般,垂丧着脑袋。   “我送你回柏悦府,明天上班你方便点。”沈弋劝说着。   回柏悦府比回泛海近,况且两人白天来过银泰,她对那地方不算陌生。   姜予漾一开始还觉得挺别扭,后来想到她回国后,加在一起,两人有过住在一块两晚的经历。   这么一想,回柏悦府也不是很难接受。   柏悦府的正门是所有人都能出入的,但两侧的电梯仅供住私人公寓的人的使用。   沈弋刷了卡,单手抄兜进了电梯。   这房子是他的私人公寓,布置跟泛海完全不一样,采用的是中式设计,所以处处弥漫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珐琅彩的花瓶摆在架子上,之前,她还往里面放过新鲜的玫瑰花。   许久没住,窗帘都拉的很严实。   她过去将窗帘拉开,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在阳台上就能看见长安街的盛况。   万灯齐放,流光溢彩,车流排成长河,川流不息。   这地方确实哪儿都好,唯一不方便的是,柏悦府里放置没有她的衣物。   毕竟就住过几个晚上,看上去都没什么生活气息。   姜予漾把头发扎成丸子头,看上去欲言又止:“沈弋......”   沈弋朝她看过去,一眼看破她接下来卡在嗓子里的话:“衣服你去我的衣柜里找。”   她哦了声,还是眨巴着眼眸:“那我睡哪儿?”   “主卧,”沈弋又好整以暇地补充说,“我去客卧睡。”   每次跟沈弋单独待在一块儿,她就挺忐忑,尤其是两人现在并不是情侣的关系。   不可否认,他身上的性-吸引力跟她的磁场特别契合。   多看一眼,就会沉沦在桃花眼里天生自带的温柔里。   衣柜里,他的衣服被色系归类好,姜予漾随意挑了件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往身上比划了下。   她到浴室拆了条新毛巾,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完澡,只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对着镜子,沈弋的白色衬衫穿在她身上太过宽大,即使把扣子扣到顶了,还是能看见奶白的一小块肌肤和平直的锁骨。   休闲裤有点儿长,她就给挽了几道,松松垮垮地长至脚踝。   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姜予漾从浴室出来时,沈弋刚刚取下银边眼镜,随手捏了捏鼻梁骨。   她盘坐在地毯上,翻看了下手机消息,摄影师说挑出来的图片都发她邮箱了。   姜予漾不喜欢把工作拖到第二天,哒哒哒地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扒在客卧的门框上:“借用一下你书房的电脑。”   毕竟沈弋才是房子的主人,她现在就跟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到哪儿都得跟班主任打个报告。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和长裤,露出来的肌肤白生生的晃眼,裤管看起来空荡荡的,隐藏在长裤下的双腿藕节一样嫩白。   调皮的发髻从耳后飘出,看起来纯的要命。   沈弋心中的躁动仿佛燃上一团火,他未置一词,只是很慷慨地“嗯”了声。   姜予漾立刻跑的没影儿,她还是第一次用柏悦府这儿他的电脑,很轻地摁下开机键后,登陆上自己的邮箱。   摄影师给她发来了今天拍的很多组图,看样子照片在他本人手上已经过了一道。   剩下的她再来挑。   姜予漾一眼看到了摄影师发来的图片里有那张两人的合照,点开大图后,她还是没忍心删掉,将这张图存在了电脑深层文件的子目录里。   处理完了这些照片,她给摄影师回复了邮件。   姜予漾肩上的担子放下,不免松了口气,准备跟沈弋说一声用完了电脑。   结果,刚一踏足就客卧,就看见沈弋面色苍白,唇角绷着,下颌线条凌厉,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黑色的衬衣领口开了几颗,下摆从有一半从裤线平直的西裤里拽了出来,徒增几道褶皱。   即使这样,他身上仍有几分病态的美感。   姜予漾慌了神,立刻联想到纪随之说他犯过胃出血,柔声细语地问:“沈弋,你是不是胃疼?”   他身体不舒服是真的,可在她面前,沈弋咬着牙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代表不要紧。   姜予漾还是细心周到地询问着:“要不我送你上医院吧?”   她离的很近,沈弋几乎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樱花香,那是她用的沐浴露味道。   “不用......”   沈弋轻吐出两个字,细碎的额发遮住。   由于脸色的苍白,他那双黑沉的眸就更似点漆了。   在姜予漾离开的一年多里,沈弋胃疼的毛病就逐渐显现,之前倒也上过医院,医生说是忙碌加上饮酒导致的轻微胃炎,让他喝药外加调理饮食就行。   纪随之是知道他胃不太好的,但也记不得具体,上次情急之下就给整出来个胃出血。   弄得姜予漾信以为真了。   “轻度的胃炎,不怎么严重,缓一缓就好了。”他额间沁着点冷汗,表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   姜予漾去中岛台烧了壶开水,又找宋柯问了问症状,宋轲说要是胃炎发作,可以让病人先服用阿莫西林。   她从柜子里找了个医药包,里面正好就有阿莫西林。   沈弋喝完药,症状才稍微缓和。   姜予漾突然想起来,两人刚在一起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真的就是毫无条件地包容宠溺,比哄孩子还要纵容。   那时候沈弋那么不近人情一个人,也喜欢她的照拂,乐意跟她黏-腻。   京城权贵圈里跟他岁数差不多的,还在那儿花天酒地,沉醉不知归路,就瞧见沈弋当起了“模范男友”,纷纷称他整个人都泡着股恋爱的酸腐味儿。   沈弋移开手中的烟,淡笑两声:“我乐意。”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姜予漾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把灯关掉了,说:“你睡吧。”   沈弋忽然攥过她的手腕,黑暗中他声音瓮声瓮气的:“漾漾,我很开心......”   这人真的是幼稚跟个小孩一样,她照顾一下,他就能乐呵起来。   起码,沈弋知道她还是一如之前地宠着他。   “让我睡觉,得给个晚安吻吧。”他放低了姿态,把手背搭在额头上,意有所指。   姜予漾一阵无语,这人不都生病了嘛,还有心思在这儿贫。   撒起娇来,还真当她没底线了。   “不行。”姜予漾拍拍他的被子,好笑道,“我走了。”   “哦。”他恋恋不舍地放下她的手腕,颇有抱着心爱的糖果不撒手的意味。   喝下药后,沈弋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   姜予漾觉得这主卧的床太软,翻来覆去不知到了几更天才睡着。   现在她去公司没什么时间限制,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规划完成新刊就行。   睡得朦胧时,她似乎听见了外面很轻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   姜予漾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等再次醒来,外面早就艳阳高照了。   她趿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房门,身上仍穿着他的男款衬衫和长裤。   见沈弋已然收拾好,端坐在桌前,他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蓝色暗纹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   工作时,沈弋基本冷峻的没什么表情,像是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倨傲清冷,令人生畏。   看上去精神是恢复了,就是不知道病好了没。   姜予漾走过来,含着还没睡醒的吴侬软语唤道:“沈弋——”   小姑娘沐浴在晨光中,衬衫下袒-露出一小片雪白,宽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没什么违和感,反倒是诱人的很。   沈弋放下钢笔,心脏蓦然一紧。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着。   正在进行视频会议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在述职报告的男人果断选择闭嘴,至于另一画面中的合作方老外更是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他没做什么权衡,直接对着镜头礼貌地说:“各位稍等,我处理一下事情,失陪。”   接着视频画面就黑了。   至于公司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哇瑟!劲爆啊!沈总金屋藏娇实锤了。]   [视频会议都被打断了,沈总居然没生气,我的天,这也太宠了吧......]   [我发誓什么都没见,请问这样沈总能加薪吗?]   [......甭想了好吧,除非你自戳双目。]   他的眉头很快蹙起来,上手将她把最顶上一颗纽扣也系上,耐心道:“把衣服扣子扣好,嗯?”   姜予漾还犯着迷糊,清亮的双眸里满是不解:“我扣好了。”   怪就怪他衣服太大了吧。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刚刚打断了什么的不妥,尴尬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沈弋跟她绝对不会置气,反倒是在心里计量着公司那群小兔崽子不知道看到了多少,该躁动成个什么样儿了。   他口吻轻松地说:“没事,我让家政阿姨送套衣服过来,让他们等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呵呵,你们还敢看我老婆?感谢在2020-05-25 00:18:35~2020-05-26 09:2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5瓶;mo 2瓶;你的小甜甜、D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   姜予漾见他俊脸黑沉, 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她前襟的衬衫已经被扣的整整齐齐, 沈弋仔细地连她袖子的扣子都没放过。   这占有欲真是妥妥的。   她任人摆弄完, 扯了下唇角,眼眸尽是狡黠:“沈弋,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弋真是要被她折磨死了,按捺住一清晨就被撩拨起来的无名火。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指腹摩擦过她柔嫩的唇瓣:“你昨晚还欠我一个晚安吻,现在补?”   姜予漾立刻不说话了,她就知道,这人病痊愈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去惹。   上次跟她接吻,她还是个病号, 哄一哄就软玉温香在怀,现在可没那么容易。   要不然一个不高兴,他追人的进度条就要归档清零了。   很快, 家政阿姨送过来一套女装, 还是从内到外粉粉嫩嫩的。   姜予漾羞赧着接过, 就到主卧去换衣服了。   她麻利地换好, 心脏还砰砰跳动着。   原来,沈弋刚才开的是视频会议,她还无意中进去乱入了。   一想到被这么多人在这么严肃的场合, 看到了她惺忪着叫他名字的场景,姜予漾就真的快窒息了。   打开门,沈弋已然恢复了工作状态,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座椅边缘,重新架起眼镜道:“你们继续。”   桌上放着一份丰盛的早餐,吐司鸡蛋还有一杯牛奶。   姜予漾喝了口温热的牛奶,又怕在这儿继续打扰他工作,搁下杯子就想先去公司。   沈弋瞥过去一眼,温润如玉道:“乖,吃完了再走。”   数秒后,听到传闻中八卦的公司众人再度在群里炸裂。   [叫什么来着!乖?!我没听错吧?]   [语气好宠溺啊,这种语气只会对小娇妻吧呜呜呜......]   [沈总什么时候官宣总裁夫人啊,前排坐等吃喜糖。]   视频里,再次被打断的会议的众人这回都学聪明了,一个个风轻云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面对沈弋强势的作风,谁都不敢有异议。   姜予漾差点被喝着的牛奶呛到,吐了吐舌,面色涨红,将脑袋在餐桌前埋的低低的。   跟只缩起来的小乌龟别无两样。   沈弋动手轻轻扯了下领带,接下来的会议里,他一边听着报告,唇边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小助理之后发了条朋友圈,感慨道:[哎,恋爱中的男人就是周围恨不得都冒着粉红泡泡吧......]   公司的同事还纷纷过来点赞,一副看破不说破的人精样儿。   五分钟后,沈弋发现这条朋友圈居然忘记屏蔽他了,他拿着截图甩过去。   [嗯?你年终奖不想要了?]   小助理诚惶诚恐,什么好词儿都往外蹦:[沈总我错了我错了,祝您跟夫人百年好合,恩恩爱爱,什么时候发喜糖,也给我吃几颗。]   沈弋心情好,也不计较,随性道:[行,今年之内吧。]   小助理看了下日历,回复说:[那还有九个月,沈总加油!!!]   接下来的日子,新刊的首封已经挑选完毕,姜予漾最终挑选的是沈弋站在落地窗前那一张。   光影、角度都呈现的很完美。   姜予漾重新招聘到一位助理,又得了温图尔的指示,从公司里找来了几个审美能力在线的员工,为新刊准备进行最后的冲刺,   这段时间,她明显感知到自己可以逐渐脱离赵亚琳的管控,独自运营新刊。   这也意味着,《Traveler》完全由她掌控,不用事事都跟赵亚琳汇报,甚至得指示做事。   并且,跟她一同为新刊努力的同事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拿出非要单干出一番成绩的精神头来。   当然,除了《Traveler》,佳人旗下也放出风声,这个月会发名为《Fantasy》的刊物。   他们选的首封人物是温芙,走的路线跟《Traveler》高度类似。   纸媒式微,但同样是片充满硝烟的战场。   温芙虽然在演技和人品上饱受诟病,但新一代花旦的名声在,粉丝簇拥,在销量上不至于弄出爆冷的情况。   真要硬碰硬,《Traveler》很可能沦为祭天的牺牲品。   倘若销量不佳,面临的就是停刊的风险。   这么多天的心血,将全部毁于一旦。   姜予漾站在办公室的百叶窗前,长安街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一到夜晚,她就仿佛置身在一座黄金城,既古老厚重又从来不止于此,始终奔向焕然一新。   本部的同事见她还没离开,讶异着道:“姜编辑,您还没下班吗?”   姜予漾轻松地耸耸肩:“我在这儿看看夜景。”   给一个让自己静下来的时间很重要。   若干年前,她看完人生中第一本《ICON》,也是如此眺望着京城的夜景。   那时候,少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原创杂志。   如今国内优秀的时尚杂志少之又少,除了请流量明星做封面,大众似乎很少会主动捧起一本时尚杂志来阅读。   究其根本,想要把一本杂志做好,优质的原创内容永远排在第一位。   想清楚了这些,《Traveler》似乎不需要跟任何一本时尚杂志去浮躁地比较甚至跟风。   翌日,《Fantasy》为抢占先机,率先公布了温芙首封的杂志定妆照。   一开始评论区都被温芙这次的造型和妆容惊艳到,粉丝好评反馈不断。   然而微博某大V突然转发了这一条微博,明里暗里指向《Fantasy》的首封构图抄袭了美版《ICON》的创意。   接着不断有人爆料两张图的对比,构图、妆容、造型几乎是照搬,算是完全的剽窃他人创意。   微博上话题已经被#Fantasy首刊封面涉嫌抄袭#,#温芙造型#等占据,风声倒戈一片。   然而《Fantasy》的幕后编辑,用小号发了条吐槽微博。   [大众总是被不重要的事物蒙蔽双眼,我们的本质是希望大家关注到环保上来,别的杂志得先有这个格局,要不然就只能在背后耍小手段。]   这条微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Traveler》,闹得大众很可能对两本杂志都不会买账。   与此同时,姜予漾与其他同事研究决定,趁舆论浪潮没过,举行新刊的媒体见面发布会。   当天,京城步入开春,阳光和煦,柳絮飘飞。   她选了件偏灰的OL裙,身段尽显,长发简单挽着,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楼下,沈弋早已等候她多时,铅灰色的大衣衬着他的好皮囊,在一派春风里都显得倨傲清冷。   姜予漾看见那辆迈巴赫停在那儿,还有点惊奇,步子微顿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打趣道:“来看看我的拼命三娘如何了。”   等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沈弋的眸色渐暗,心疼地说:“瘦了一圈。”   “瘦了不好吗?”姜予漾垂着脑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弋眉梢眼角舒展着,淡声说:“也好,以后再养胖你。”   她心中一暖,突然觉得被人宠着的感觉也不赖。   这次发布会是专门面向媒体的,沈弋作为首封人物,本来就是受邀出席的嘉宾。   所以她跟沈弋一同进的发布会现场时,媒体不见不怪。   但两人今天的穿搭很配,走在一起更是赏心悦目,于是从入场开始,拍摄的灯光就没停过,弄得阵仗相当大。   沈弋叮嘱道:“等会儿上台发言,别紧张。”   姜予漾调整着呼吸,握了握拳,点头说:“好,我不会紧张的。”   说来倒是神奇,明明两人还不是恋人关系,但姜予漾感知的到,自己可以依赖沈弋。   即使掉下万丈悬崖,沈弋也会是那一个最后托着她的人,给她底气和信任。   五分钟后,发布会正式举行。   姜予漾拿着一支话筒,站在台中央,一束聚光灯缓缓打下。   “大家好,我是《Traveler》的主编姜予漾。”   或许就连姜予漾自己都不知道,台上的她,正熠熠生辉。   从前,姜予漾有过很多次在台下这么仰望着沈弋的经历。   少年万丈光芒,笑一下就能让人心生眩晕。   可现在姜予漾第一次拥有自己一手创办的刊物,能站在一个平台上,跟大家来分享她的初心。   自我介绍完,台下涌动起掌声,沈弋同样注视着她,目光幽邃深长,像历经了的辗转的四季,最后为她驻足停留。   “很感谢各位媒体从业者及大众对我们新刊的关注,我站在这里,想跟大家分享个故事。”   姜予漾落落大方地讲述道:“我们刊物的第一期邀请了一位真正的旅行者,她在世界各地留下了探索的足迹,然而在采访中,她主动跟我们讲述,因为人类活动导致的生态问题,使得很多动物没有栖息地。看到这些,我开始思考《Traveler》创刊的初衷。”   “君联资本的沈总曾经在我的家乡投资过一批AI环保企业,然而这个春节我回到家乡,故友告诉我,很多建筑物都要被拆掉。然而如果是一张图片一则记录,运用时尚杂志这个载体将这些可贵的东西保留下来,我想这就是我们想传递给大家的,不靠中伤他人,《Traveler》要做,就做最好的原创杂志内容,谢谢大家。”   这一番不到十分钟的讲述,既回应了之前的争议,又让两个刊物的立意高下立见。   许多媒体都将此称之为“教科书式救场级发布会”。   最后,姜予漾双手拿着话筒,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所有媒体散了,沈弋还在场留着,他找了个地方,落拓地抽完了一根烟。   等到那根烟燃尽了,他才掸了掸烟灰,看到人从场子里出来。   “你晚上有安排没?”他想约她,就这么简单,也不藏着掖着。   姜予漾挽着耳后碎发,随口答说:“有啊,今天乔颂过生日,我得去一趟。”   沈弋了然,顺着话题问:“地点在哪儿?”   “你也去?”姜予漾惊讶。   他这人向来不喜欢掺和这种生日聚会,除了必要的应酬,私交场合,沈弋根本疲于应付。   也就跟那几个发小稍微走的近一些,时不时聚一聚。   之前,乔颂办的同学聚会,他到场了也只是礼貌地寒暄几句,并不热络。   跟少年时候一模一样。   “我是她同学。”沈弋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又没个正形地说,“不过她不邀请我,我就蹭你的光。”   这下子,姜予漾就看出来他什么打算了。   毕竟是乔颂的生日聚会,她没什么决定权拒不拒绝,只是说:“那你过来吧,乔颂欢不欢迎你另说。”   被人讽了,沈弋还能笑的出来的,姜予漾在他这儿算是第一人。   能怎么办呗?自己的老婆,自己宠。   ......   乔颂喜欢热闹,办个生日聚会就拉来了一大帮子人,有高中、大学同学还有工作上的同事。   姜予漾换了身衣服过去,长至脚踝的淡粉色纱裙,外罩一件开衫。   温婉的跟江南三月天似的。   京城三月天就比不了,飞沙走石,短暂且满城飘絮。   包厢里,乔颂邀请来的一堆人一直在递麦唱歌,氛围挺好,就没冷过场。   姜予漾中途接到个电话,看到是沈弋打过来的,她跟乔颂说了声,暂时从包厢离开了。   沈弋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低沉且真切:“漾漾,包厢号告诉我。”   她看了眼号码,又觉得周围太闹,弯弯绕绕走到个僻静处报了上去。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迎面走过来几个醉醺醺的男人,穿着倒是贵气,就是表情里带着点邪气,不怀好意地看了她好几眼。   姜予漾挂了电话,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危险。   为首的那个戏谑着问:“哟,这不是沈弋的妞儿吗?”   另一个附和说:“哥,这回她身边没人,要不然......”   那人拖着京腔道:“行啊,也让沈弋后悔去。”   姜予漾眉心蹙着,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听他们的对话还是由于沈弋来借机报复她。   为首的那人带着醉意想握上她的手腕,被姜予漾给躲过去了。   可她现在根本跑不了,几个人人高体壮的,人墙似的将她围住了。   嘴上下/流的话一刻更是没停:“看着倒是挺嫩,不会还是个学生吧?”   “费什么话,先给人拖到包厢里。”   姜予漾慌了慌神,镇定地周旋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   “那也落到我们手里了,你跟了谁,都保管你不亏——”   姜予漾找准机会,想从另一侧溜走,趁机通过喊叫声引人注意。   刚跑两步,她就撞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环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   沈弋抱着她,将她安全地揽至身后,扫视前方的目光却冷的像寒冰。   她突然觉得,心脏某一处空缺的地方被塞的满满当当。   几个人本来就喝醉了,除了口嗨几句,根本难以招架,被沈弋几脚一踹,更是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溃不成军。   而沈弋身上的薄毛衣领都没乱,他今晚穿的很居家,米色卡长裤衬得人清爽又有少年感。   可刚刚打起架来的的沈弋,陌生又狷狂。   但意外的,男友力十足。   姜予漾愣了愣神,眼睫轻微抖动,在金黄的灯光下像是撒了层金粉。   他敛着眸子的戾气,叫住前面送酒的女孩子,让人把经理叫过来。   经理看到是怎么一回事后,只能不停地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怪自己倒霉,遇上这么个主。   沈弋也懒得听,眼皮扬起一个寡淡的弧度:“你现在报警,说他们在酒吧滋事,干扰秩序。”   经理迟疑着,两边他都开罪不起,恨不得里外不是人了。   沈弋冷淡地反问道:“还需要我给你时间考虑?”   经理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忙掏出手机讨好着说:“不用不用,我这就打。”   姜予漾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很快感受到右手被温暖的掌心包裹着。   她抬眸去看,迎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沈弋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每一步都格外踏实,他轻声说:“我们回家。”   乔颂那边,她只能在车上编了个借口,说临时有事先撤了。   偏过头,沈弋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蜿蜒着青筋。   扑朔的灯光映在他脸庞,一时间让她看不真切了。   她一直喜欢的、崇拜的、宠着的男孩子,也会护着她,希望她周全,为她骄傲。   心中某一处的悸动抵达到最深层。   就像是回到那一年的盛夏,少年牵着她的手在街头狂奔那样。   无所顾忌,心跳如雷。   姜予漾想,感情的事似乎也无所谓对错了,一头栽进去,她还挣扎,就像在负隅顽抗。   一进门,姜予漾就感受到了他的迫不及待。   男人的气息格外强势,根本不给她机会躲或回避。   姜予漾被他提腰抱着,很轻地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坐下。   鞋柜挺窄,她有点坐不住,但膝盖却被沈弋牢牢抵住,半分不容她往下掉。   “沈弋——”她唤着他名字,百转千回般,眸子水光潋滟。   沈弋听不进去那么多话,这一刻,起码他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她的脸被人捧着,下一秒,迎来的是他深入的拥吻。   从唇峰到唇角,他细致地描摹着,含的缱绻浪漫。   牙关撬开后,更是扫荡的无所顾忌。   姜予漾直觉骨头都像过水的面条,一捞起来,全是软的。   她双手撑在他肩头,双眸紧闭,脑袋里噼里啪啦炸烟花一样,耳边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沈弋忽然就笑了,他凑上前,又吻了下她头顶。   姜予漾被吻的脸红心跳,心里吐槽着他没下限。   沈弋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人轻而易举打横抱起。   姜予漾重心不稳地依附着,听得见,他胸膛下急促的心跳声。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平衡了。   原来......沈弋也没现在看上去那么淡定。   她勾着他脖子,手指摩挲着他的发尾,浅浅的一茬,还有点硌手。   沈弋的眼角一下子红了,沉溺在失控的边缘。   她被平放在主卧的大床上,房间没开灯,窗帘被风鼓动着,蔓延的月光照耀过来,室内温馨一片。   他身影笼罩在月光之下,近在咫尺却有点朦胧:“漾漾,我对你的喜欢,不比你的晚多少。”   七年里,不是她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暗恋。   只是那时候的少年,年少轻狂,性子傲娇起来,谁也劝不动。   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里,因为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沈弋都沉浸到自责和忏悔中,觉得世界都是黑暗的。   所以排斥很多人的靠近。   可是人都是趋光性的生物。   他不可能不对她心动。   少女一笑,就像是将人从地狱救赎起来的神明。   姜予漾不免想着,如果中间没有两人分开过,她跟沈弋之间现在又会如何,谁都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姜予漾知道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奔赴沈弋。   年少和现在的爱意,都那么真切。   她就是赌,也赌到了一个未来。   她张开手臂,唇边笑意明显:“抱抱。”   沈弋环抱着她的腰,啄了下肩胛骨,哼道:“撒娇还跟以前一样。”   姜予漾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只觉得呼吸声越来越重。   沈弋撑着手肘,倨视在上方,他吊儿郎当地说道:“漾漾,你喘的我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庆祝一下,鼓鼓掌,给大家发红包嘿嘿!!   写到这儿了,那就说几句,我好像也不擅长写激烈的追妻火葬场,什么强吻、扇巴掌都是我很雷的情节,毕竟沈弋不是什么渣男,他算是我很写书到目前很喜欢并且真情实感喜欢的男主之一了。   你们看回忆其实会发现,两人年少时对彼此都有感情,只不过碍于很多因素,遗憾地擦肩而过。   而选择在一起的时机又很玄妙,弄得漾漾以为沈弋对自己只有宠没有爱,心里没有安全感。   分开的这么一段时间里,沈弋也在学着爱人,漾漾也在成长。   双向的奔赴才是有意义的,成为了更好的人,学会了怎么爱与被爱,才是一段感情的关键。   感谢在2020-05-26 09:23:19~2020-05-27 18:1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688965、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   姜予漾现在晕晕乎乎的, 跟漂浮在云端上似的。   偌大的床褥像翻不尽的海浪, 将两人沉溺其中, 不断浮沉。   她屏着呼吸,想着沈弋倒打一耙的功力还真是不减。   “我哪儿有?”   什么喘不喘的。   她刚才就是单纯地出于心生暖意, 将以前在他面前撒娇的本性流露了出来。   索取一个拥抱而已,最后却被沈弋动情地吻上肩胛骨。   两人都是久旷之身,一碰到一起,就像是从一个吻划开了冻寒多日的冰雪。   论起来,还是沈弋先勾-引的她吧......   平日里在公司的沈弋,禁欲且淡漠,但一到只有两个人的私下场合,这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儿欲-念, 搅得她心神荡漾的。   姜予漾的眼眸沁着点点水意,眉目间尽是娇嗔的意味。   “不信?”沈弋握着她的手抵向自己的胸膛,不怀好意地问, “那它是怎么起来的?”   他不越矩, 没过分地往那处带。   可光是掌心贴合着他鲜活的心跳, 身体就突然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情-潮涌动。   姜予漾的大脑当即停机, 她真的恨不得重金求一双没听过沈弋虎狼之词的耳朵。   “不是可以自己消下去吗?”她背过身,嘟囔说,“你去洗个冷水澡。”   沈弋长吁一声, 委屈巴巴道:“我这一年,可洗了不少冷水澡。”   姜予漾有点儿懒得哄人了:“......”   这车轱辘都快压她脸上了,算是怎么回事?!   “漾漾——”他呼吸炙热, 落在她耳廓,如三月柳絮拂面。   开衫的扣子逐颗被挑开,薄薄一层搭在肩头,内里的淡粉色纱裙轻笼着,与月色交相辉映。   她的皮肤也像淋了一层皎洁的月光,无暇如瓷。   沈弋肯定是不满足于自个儿洗冷水澡的,他就算是拖也要拖一个人下水,剥鸡蛋似的剥掉了她那件开衫,蹭着她秀挺的鼻尖儿问:“那一起洗?”   放在一年多以前,她早顶不住,沦陷在温柔海里了。   一起洗,这个词儿太危险。   现在虽说心动归心动,但再不明不白用性开始这段感情,姜予漾是真的怕了。   他们之间,该有个全新的开始的。   “别闹......”姜予漾拍掉他作乱的手,憋的满脸通红,“你都洗了一年多冷水澡了,也不差这一回。”   沈弋很认真地观察着她的情绪,他真的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距离。   就是因为在乎,才想跟她更加亲密。   可凡事欲速则不达,他并不着急,如果姜予漾享受被追的过程,那他可以一直追下去。   绝不会放手。   “嗯,不闹。”他暂时服了软,嗓音像大提琴的琴弦,悦耳且有磁性。   过了会儿,两人的心跳都慢慢平息下来。   沈弋还真由着她的性子来,图表现般问道:“够乖了?”   姜予漾发现他身上那点幼稚气真是没消,非要她亲口说,他才能露出些许笑意。   难缠的厉害。   “那你今晚在这儿睡?”沈弋舔了舔唇说,“你之前那房子不是热水器坏了么?”   姜予漾眨着眼睫,很坦然地回:“房东已经修好了。”   沈弋:“......”讲真的,他突然很希望那个热水器能一直坏下去,然后姜予漾搬过来同居。   但很显然,她目前根本没这个打算,无论是柏悦府还是泛海国际,都不如她那个自己的窝待着舒服。   他又没法儿强求,所有的憋屈只能默默受着。   从小到大没人敢忤逆的天之骄子,也有每时每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   “家里的密码、指纹都没变,只要你想,随时过来住。”沈弋把门禁卡拿给她,交待说,“这个家随后恭候女主人。”   姜予漾足尖儿轻点地面,脚背弯成了一张弓,狡黠道:“看你表现。”   “我刚刚表现不够好?”他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是吻技退步了?   她情不自禁,摸了下男人滚动的喉结,笑吟吟地说:“也就那样吧。”   沈弋:?   老婆说我就表现就那样吧,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以后多吻一吻,就好了。”说罢,他又偏过头,压上她的双唇,眼神里写满了极致的占有。   刚才还能肆无忌惮摸他喉结的温热的手指,现在却徒劳地与他十指紧扣。   姜予漾气息不稳,悄悄抬眸去看撑在她上方的沈弋。   倨傲张狂,笑一下就散漫着矜贵不可攀的气质。   瞧着无关风月,但却能拖着她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下坠。   这时候,放在玄关处的手机振铃起来。   “我的电话。”姜予漾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近来手头工作忙,她一直都给工作上的电话标了特别的来电铃声。   一时间什么旖-旎氛围都没了,消失的烟消云散。   沈弋被推开,衣衫微乱。   他走到客厅,到沙发上坐着,长腿半屈,神色倒是平静。   姜予漾回复完同事几个问题后,镇定地说:“好,那我现在过去一趟。”   她站在玄关处,回望到沙发上的那道身影,男人陷落在半明半暗间,一放松下来,利落的下颌线条都柔化了几分。   “我还有工作要忙,新刊那边得去看看。”姜予漾的一颗心已经被工作拉回正轨,完全没有任何继续你侬我侬的心情。   沈弋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很轻地笑了下:“我等你回家。”   这话说的,怎么有种深闺怨夫的感觉?!   从前,喜欢说等他回来这句话的,是她。   那时候君联资本正值成熟壮大的发展期,沈弋应酬不少,也老熬夜各地出差跑项目。   也正是那一年,他进军AI医疗投资界,名声鹊起。   姜予漾有过在沙发上等他等到睡着的经历,恍惚着想,要是沈弋今晚不回来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沈弋再疲惫,只要说过回来,就一定不会让她期望落空。   时至今日,角色互换,姜予漾觉得自己当下能理解沈弋的心情了。   期望落空,是最难受的事儿之一。   她穿好开衫,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角:“那我走了,很近,不用送,你也别等。”   沈弋瞧着她额角毛茸茸的幼发,替她顺好,中途被打断的恼意完全没有了。   他想,她真的是很会哄人的一个小姑娘。   姜予漾带好公寓门,走得挺火急火燎。   沈弋也没开客厅的灯,就着今晚想把酒吧姜予漾遇上的那事儿给解决了。   他翻到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拨了电话,寒暄道:“赵厅长,您近来可好?”   “沈弋啊,你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了?”   他拿着打火机把玩,意兴阑珊道:“没事儿,就是我路过一酒吧,看着令郎被警车带走了,估计现在央着人捞呢,您不去看看?”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赵家养了这么个败家儿子,也是挺焦头烂额的。   今晚公然想动姜予漾的,两人之前就在“风月”碰过面,这位赵家独子前些年玩儿了个女明星,结果玩儿脱了,差点没向纪检委举报。   赵家顾全脸面,私下托关系把这女明星逼到无戏可拍,算是变相的封杀。   赵厅长讪笑两声:“这档子事还惊动你来说,真是不好意思。”   沈弋又谈论了两句有的没的,跟这种长辈说话,恭维着捧着就成,也不需要多走心。   他面无表情地等着那头把电话挂断,想着等到这对父子相见,那位赵厅长的脸色才会更加精彩。   ——   新刊即将上市,《Traveler》各项安排都做好,下一期的主题在商讨后也做好了安排。   姜予漾这两天也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从公司出来时,甚至脑袋都是晕的。   长安街沿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楼宇错落排列着,顶端泛着幽幽的光。   沈弋倚在车门边,不知道多了等久,只是在那道阴影落下来时,就将耷拉下的眼皮抬起。   姜予漾差点以为自己忙出了幻觉,怔怔看着他。   沈弋拉开车门,扫去眼底的疲惫问她:“没吃饭吧?”   “托你的福,我晚饭有着落了。”她雀跃起来,心性也很简单。   两个人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在谈恋爱,就连乔颂都说,哪儿有恋爱比你们两谈的还疏离啊?在一个城市,这么久都不见面的。   其实,姜予漾对这些倒不强求,她为新刊忙的不可开交,沈弋也在为投标费心费力。   刚刚拉近点距离,两人感情上的事儿细水长流也好。   沈弋带她来的是建国门大街那边的旋转餐厅,餐厅位于顶楼,能将长安街所有风光收揽眼底。   夜景璀璨,灯带蜿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成长河。   姜予漾嗜甜,所以吃自助时,拿了不少餐后甜品,海鲜和水果都吃的少。   饭后,她懒懒地有些不想动。   沈弋拿了车钥匙起身,挺混不吝地说:“带你兜兜风。”   “行啊。”工作忙,她一下子提起精神,想到已经许久没给自己的身心放过假了。   眼下跟沈弋在一块儿,姜予漾才是最舒服最自然的状态。   无所顾忌,却又全心依赖。   沈弋带她来的是位处京郊的赛车场,引擎轰鸣,风驰电掣间,只能看见赛车一圈一圈在弯道超速,最终压过白线。   赛车俱乐部的人认识他,打趣说:“沈公子,好久没来了啊。”   沈弋家世显赫已不是什么秘密,打小他就能享受到各种优待与别人的奉承,那时候沈赫连从部队退了下来,接了老爷子给谋的一个官职,也算是风光无两,外人都喊他沈公子。   之后是进入生意场了,别人才一口一个沈总的喊着。   那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觑了眼,感慨道:“哟,带媳妇儿过来兜风的?”   沈弋搭腔道:“嗯,随便过来开两把。”   姜予漾面红耳赤的,什么媳不媳妇儿的,沈弋接话倒是快。   他接过皮手套,戴到指节分明的手上,揉了下她的发顶:“冷不冷?”   夜晚风急,她就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职业装,还得一直用包包压着裙摆。   沈弋知晓她的难处,把身上裁剪合度的靛蓝色西装脱下,袖子打了个结,系在她腰间。   “你这裙子太短。”话语间,神色还有些不满。   姜予漾无语,搞不懂他的审美:“这还短呐?还有刚到大腿根的裙子呢,你怎么说?”   她触及裙摆,同时摸到了系在腰间自然垂下的外套,面料很是舒适。   沈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满脸笑意地顺着她的长发:“别人穿我管不住,那些衣服......你可以只在我面前穿。”   姜予漾在心里暗淬了口,流氓!不要脸!   她被锁在怀里,沈弋虽然没动作,但烙铁般温暖的双手始终扶着她的腰际。   姜予漾忽然开口问:“你高中逃学是不是来这地儿?”   他眼眸里闪过一道光,调侃说:“挺了解啊。”   “我猜的。”姜予漾扬起一抹笑容,   高中的时候,听说沈弋基本不上自习课,野的没没,一翘课就跑的没影儿了,关键班主任也管不住,人翘课还能拿年段第一,一模二模还都是区第一,天王老子来了也难以让他乖顺地上完自习。   回到家,姜予漾见过他的赛车头盔,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身上的少年气还是丝毫未消。   姜予漾敛着眼睫:“你上一回过来,是什么时候?”   提及这个,沈弋的眼底陡然一暗,扶着她细腰的手无声地战栗着。   上一回他过来,还是在姜予漾飞去巴黎的第二天。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头,在赛车场上恣肆地释放烦闷,踩着油门,享受速度带来的快意。   可是冲线的一刹那,他只能扶着反向盘,手背青筋爆起,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又或者说,这样的感觉让他愈发感到怅然若失。   姜予漾出了国,可沈弋还是固执地保留着泛海国际所有的布置,妥善安放她没拿走的东西。   心中仍保留一丝残念,万一呢,万一她只是说说而已,很快就回来京城,回到他身边。   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沈弋习惯坐在床沿,盖着她习惯睡的毯子,眼见着天光大亮,整宿整宿睡不好。   巴黎之别后,沈弋就把泛海的钥匙交给了管家,强忍着不去窥探曾经的美好,   分手后,抽丝剥茧、像掉了层皮的绝不是姜予漾一个人。   那一场下了一晚就让京城入了秋的雨,在他的心头,像是下了一年多。   瓢泼的大雨淹没心头的废墟,最后归于寂寥。   谁又比谁好过呢?   今晚,厚厚的云层遮盖了月亮,路灯亮起,他的轮廓越发明晰,腮帮子抽动着说:“一年多以前......”   这么一说,姜予漾就懂了。   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他们之间,早已越过那道鸿沟。   姜予漾安抚性地垫着脚,一双小手蹭着他后颈,嗫喏说:“沈学长,我想看你开赛车......”   她真是把他的命门拿捏的死死的,少女时期他除了在家喊哥哥,出门都喊学长。   一把柔嗓,怎么喊都勾的人心颤。   沈弋看着她莹然的脸颊,心中一动,笃定道:“我老婆想看,我就开。”   濯濯傲气,意气风发,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姜予漾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被他弄的小声嗯了声,像是默许。   沈弋选的是一款喷红漆的赛车,很亮眼,也很炫酷。   姜予漾站在看台上,还是第一次看人开赛车,目光徐徐地落在车身身上。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沈弋的操作还是稳当的不行,他了解赛车的解构,每分钟多少转、抓地力等。   但沈荨车祸的肇事人就是一个开赛车的职业选手,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碰这些了。   就像是一夜之间转了性子,认定般进入风投行业,接项目做投资,他第一个进军的领域就是医疗。   沈弋也听老爷子说过,当年,姜予漾母亲的病不是没办法医治,而是拖了太久,久病难医。   未来五年、十年,如果AI医疗能快速投入使用,不仅能延年益寿,一些国际上难以攻克的医疗问题将迎刃而解,造福的是许多家里有病人的家庭。   姜予漾看的心潮澎湃,又想到他在天桥时说那番话时的信心满满,心头全是感动。   她爱的少年,一直都很值得。   跑完几圈,沈弋从赛车上下来,捋了把额前的薄发,额头已被汗湿了。   他眼眸里亮晶晶的,冲她勾勾手,嘴上还没个正形:“过来,给学长抱抱。”   姜予漾心尖儿颤动,一把环住他劲瘦的腰,不顾汗渍地往他身上蹭。   沈弋被她的举措撩-拨起来,故意警告说:“漾漾,再蹭我就要亲你了啊。”   两人间流淌着无声的吸引力,就像是吸铁石,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他的怀抱。   不管多久的幻想与渴望,她爱的都是百无禁忌肆意张扬的沈弋。   这一点从来不曾有过偏差。   姜予漾稀里糊涂回到迈巴赫的副驾驶,车窗被他关上,空气有点闷。   车座被放平,她来不及说话,就感到腰间一凉,西服被他随意甩开,裙边由着往上推了几道,堆成褶皱。   “沈弋......”姜予漾半阖着眼,除了难耐的躁动外,还有莫名的刺-激感。   沈弋的手指摩挲着她娇艳欲滴的唇,在她开口时,又往嘴里送进去一根指节。   贝齿轻咬,姜予漾彻底说不出话了,一双水濛濛的杏眼始终清纯无辜。   很像一只被猎人捕捉到的小鹿。   车里空间不大,容不得更激烈的动作。   沈弋他握着她脚踝,往上一提,俯首下去,热气喷薄在耳侧。   他把手指拿回来,才发现上面都有她咬的牙印儿了。   接着,沈弋拽出她白衬衫扎进裙子里的下摆,入手触及一片滑-腻,诱哄道:“你刚才怎么叫我的?”   姜予漾桎梏在他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却不肯开口。   况且这是在车里,晚上赛车俱乐部虽说没什么人,但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吧。   见她倔着张脸,沈弋更来劲儿。   姜予漾觉得自己像一块快要融化的雪球,迟早要在这样的氛围下化成一滩水。   抵不过他的攻势,她心中悸动不停,小声呜咽着,面色红的像玫瑰。   “沈弋,这里不行......”姜予漾支支吾吾的,生怕有人经过会看见。   他长腿抵在车座上,桃花眼里像是碎着天上的星子。   沈弋轻笑着,故意给她看指尖的“证据”:“漾漾,你确定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不做人了!!!   说一下,昨晚不是有意鸽更新的,也不是画饼啥的,因为文章确实要完结了,虽然这几天我没有两更,但你们看的出来,字数也确实很肥,相当于两章的量了。   昨晚码字太困,抱着电脑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躺在沙发上,身上是我妈给我盖的被子TVT但还是我的锅,下次还是不让你们久等,感谢每一个追连载期的读者,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27 18:19:23~2020-05-29 07:3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槿 20瓶;Peto 3瓶;mo 2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   眼见着他埋首下去, 姜予漾方寸大乱, 徒劳地蹬着修长嫩白的双腿, 手指穿梭在他脑后的发茬。   她像条涸泽之鱼,视线雾蒙蒙的, 嗓子也干哑的说不出话。   更别提回答沈弋要或是不要那样羞耻的问题了。   沈弋压制着她乱动的腿,两指打转,力道渐重,目光牢牢定格在她脸上。   分开一年多,如是久旱逢甘霖,他不想错过姜予漾情-动中每一个微表情。   难耐的、渴望的......都悉数烙印在脑海内。   姜予漾感受到他滚烫的视线,愈发害羞的厉害,肩膀轻颤, 别过脸去,埋首在车座旁。   如果面前的不是车窗而是一面大镜子,那她的脸可想而知肯定红透到如同煮熟的螃蟹。   “漾漾, 看着我。”沈弋这话不是什么祈求, 而是温柔的劝导。   用他一贯的强势, 带她奔赴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姜予漾眼睫不停颤动, 声音如蚊轻呐:“我不行......”   她怕一抬眸,眉梢眼角都是流露出不自知地沉溺,何况是沈弋在伺候她, 这般场景,没谁受得住。   沈弋轻捻着,放缓了手上的速度, 腾出另一只手直接拽松了领带。   那条领带是西装同色系暗纹款,真丝质地,顺滑清爽。   “那你不看,用心感受我。”沈弋闷笑两声,也不强迫她,话语间除了自矜还有种极大的满足感。   姜予漾刚想因为这番话尝试着睁眼,就感受到被冰冰凉凉的质地的东西蒙住了双眸。   领带轻轻地盖在眼皮上,中途,沈弋还停下来打了个很松的结。   于是,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姜予漾像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可是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许忐忑。   明明不是未知的,可太久没有经历,身体正在释放紧张的信号,不知道会迎来什么。   沈弋温热的唇落在了那条领带上,隔着领带,她也能知晓是那样一枚蜻蜓点水的吻。   他向来没束缚惯了,在这事儿上面横冲直撞的,但一温柔下来,绝对是杀手锏了。   “漾漾......”沈弋含糊地喊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弥漫在无人打扰的车厢内。   不管她现在对他的接受程度有多少,沈弋心里都是心甘情愿的。   在姜予漾面前,他没必要计较任何得与失。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所谓的骄傲也不过不堪一击。   他的唇沿着起伏的线条一路下移,最终触及温暖的沼泽地。   姜予漾浑身一个激灵,仰着头,天鹅颈滑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这种事情上,大多数男孩子就是无师自通,青春期荷尔蒙正盛那几年,他就被撺掇着一起观摩几部片儿,一圈人还美命曰,欣赏艺术。   沈弋瞥过去几眼,觉得也就那样吧,都不往心里过的。   后来,京圈那一群纨绔子弟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他还是独来独往,像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峰,还有人预言说,沈弋肯定会是他们里面最晚结婚的。   现在看来呢,也未必。   由于家世,沈弋确实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不太搭理,但跟稍微熟识的人,京片子乱飞,傲娇又腹黑才是惯常。   他侧着头,神情专注,喉结滑动,正为她做着最隐秘的事。   姜予漾像是泡在海水里,一会儿浮起一会儿沉落。   所有感官的堆积慢慢在筑楼,一层一层,直至最后,楼宇坍塌,落地有声。   濒临彼岸的最后一刻,姜予漾像是鲤鱼打挺,腰身抬起数寸,面若桃花,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   肺里的空气更甚于抽干了,她脑海里还残存着沈弋真的好会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归于平静后,姜予漾像一只淋了雨的小兔子,眼角红红,一抽一抽的,还没恢复过来。   沈弋给她解开领带,姜予漾一抬眼,就看见他薄唇上的晶莹。   他舔舔唇,一个简答的动作结合方才发生的事儿,被他一做就很能勾的人心绪荡漾。   姜予漾又被弄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压下职业套装的裙摆,膝盖并拢,给自己一个静下来的时间。   太莽撞了,在车里就玩儿起这些花样,要是真的被沈弋在股掌之中玩-弄,她还指不定节节败退成个什么样儿。   姜予漾一边想着,一边把支离破碎的抵御防线重新拾起来。   好在,沈弋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任他憋的多么难受,多么不可一世,毕竟车还停在京郊的俱乐部里边儿。   车身一晃,鬼在外面都知道是在做什么。   他不想让姜予漾陷入难堪里面,所以偃旗息鼓地往车座上靠了靠,眼眸轻闭,想等着起来的自己消下去。   姜予漾心跳的还是好快,平躺在车座上没说话。   过了会儿,沈弋的眼眸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他拿起一包湿纸巾,抽了一张出来擦手。   见她懒懒的不肯动,那点儿坏心思又蠢蠢欲动。   沈弋牵过她的手腕,将纸巾交付到她手里,意思是让人哄着他了。   姜予漾一贯很宠他,又由于他手指上痕迹的不好意思,顿时低眉敛目,很认真地给沈弋把指甲、指缝都擦干净。   真的是做到有求必应。   “漾漾,你刚刚到的好快......”沈弋得存进尺地说完,那点儿戏谑表现的不能再明显了。   姜予漾擦拭的动作一顿,想说的话全卡在嗓子里了:“......”   如果不是沈弋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近在咫尺,在月光下看的惊心动魄,她都恨不得把手里的湿纸巾捏成团砸过去。   又或者,不如拿个塞子塞住沈弋的嘴......免得成天骚话一套一套挂在嘴边。   “别说了你。”她腮帮子嘟着,看起来气鼓鼓的。   他料到小姑娘平时也不大自己解决,胸腔微震,呼她的耳边的热气跟划拉起火柴似的,还连着点儿火星子。   姜予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乖顺的不行。   沈弋果真从善如流不再提及,主动帮她清理好所有,恬不知耻地追问了句:“行,那舒服吗?说真话。”   这人是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重新给扔进火葬场进化一边再回来呐?   姜予漾抿抿唇,闪烁其词道:“还行吧。”   他了然,淡嗓道:“那就是很舒服了。”   沈弋知晓她什么性子,不温不火的,心里的满足是绝对大于嘴上说的。   哪儿都香香软软,就一张嘴还挺硬。   偏偏两把硬骨头,一拧巴就是九年的时间。   年轻的日子里,人生里能有几个九年,会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   九年里,有过错过,有过遗憾,但山回路转,总归是回到了应有的归宿。   算了,跟他反驳也没意义,姜予漾趴在车窗边,吹了会儿晚风,时间静谧又美好。   不久前的车内密不透风,两人都汗珠汨汨的,现下一摇下车窗,旖-旎气氛消散,徐徐的清风吹拂过来。   沈弋把车从京郊往市区开,眼前的情形逐渐明朗,万家灯火璀璨生辉,人间烟火气的画卷摊平展开。   他还是坚持给她送到小区楼下,随便提了一嘴钥匙的事儿。   姜予漾不以为意地说:“这儿租期还没到呢。”   沈弋也不再劝,反正同居这事儿急不得,两个人上回在一起,就是没怎么心意相通就同居,弄得最后都是潦草离场,覆水难收。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吧。   他上前凑近,跟个模范男友似的报备说:“我过两天要飞申城,一周左右回来,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之前,沈弋浪荡惯了,下榻在哪儿、出差去哪儿个地方,谈什么项目,除了他的助理安排之外,他很少主动去交待,只是跟她讲不回来,可以不用等之类的话。   姜予漾虽然不干扰他的工作,但还是特别没有安全感,跟个无根的浮萍一样,想说开又怕他感觉被人管,会不会开心。   久而久之,才会把隔阂拉的越来越开。   如今一看,多了个管着自己的人,沈弋还乐此不疲的。   “好。”姜予漾心里柔软又舒畅,眉眼间尽是清纯的灵动。   即将临别,她迎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吻,只不过沈弋刚撬开口腔就退了出去,浅尝辄止,没多做逗留。   尽管如此,她手心还是出了点儿汗,   沈弋桃花眼微弯,眼皮扬起好看的弧度,故意问道:“尝到什么味没?”   “什么?”姜予漾天真地瞧着他,眼眸黑梭明亮。   沈弋不说话,就是眼神暗示太过明显,她显然还是呆愣着,跟从前反应慢半拍的“小鹌鹑”没多大变化。   等反应过来,姜予漾就无地自容了......完全没什么攻击力地在心里暗骂了他两声,没好气地说:“我要回去漱口。”   沈弋不理解中带着些好笑,啧了声:“那是你自己的,你嫌弃什么?”   自己的也很奇怪啊!!!   姜予漾气呼呼敌不过,转身想走,沈弋捏过她的手腕,暗示道:“漾漾,你备用钥匙得给我一把。”   他指了指她手上拿着的钥匙,很有底气地说:“礼尚往来。”   原来他送她钥匙是这个用意,不愧是沈弋,够心机够腹黑。   她从包里翻出一把钥匙递过去,塞到他手心说:“你过来就只有睡沙发的份儿。”   其实,睡沙发好像也不赖?!虽然那张沙发窄了些,但有的姿势肯定可以做......   沈弋脑补完,人停留在原地,目送着她哒哒哒地跑远了。   ——   这一周,姜予漾过的舒缓了些,压力最大的那段日子已然过去,《Traveler》一经上市,不仅销量突破预期,口碑也到达了之前时尚类纸媒杂志前所未有的高度。   口碑评价这方面分为购买者和业内人士的评价,她积极汲取反馈,又召开内部会议,针对建设性意见进行调整,希望在之后的期刊中能保持住水平,越做越好。   挨到了周末,姜予漾上完瑜伽课,就收到了乔颂拨过来的语音通话。   乔颂刚相完一场亲,心里正憋了一肚子吐槽无处发泄呢,叭叭叭地话痨一样直说:“那个男的说是海归,一句话里面说两个字就夹杂着一句英文,我都怀疑他舌头不能捋直好好说话。”   “那个大背头,出门前估计用了有半瓶发胶......”   “跟我相亲的时候,中途还接了个电话,备注是个女性英文名儿,他跟我说是远方亲戚,那就骗鬼呢。”   姜予漾被她妙语连珠的速度逗乐,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姑奶奶,您别给自己气着了。”   “也是。”乔颂无奈地叹息完,又像是发现什么秘密般,福至心灵地问道:“诶,漾漾,你最近瞧着像是被滋润了,不会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正想把有关沈弋的事儿搞一个坦白局,乔颂那边就捂了捂手机,低声道:“漾漾,不聊了,我妈喊我去给她反馈,我明天来找你,晚上去酒吧街看头牌去,即使睡不到,看看还是可以的。”   姜予漾没来得及说完,电话就传来嘟嘟声。   她去过乔颂家,自然认识乔颂父母,乔颂的母亲是大学教师,平时的工作除了搞搞科研给本科生上课,最操心的就是乔颂的婚姻问题。   念叨归念叨,理解归理解,但每逢什么相亲局,都是给乔颂安排的满满当当。   乔颂哪儿敢忤逆啊,生怕一叛逆,弄得本来心脏不好的母上大人动气,只能阳奉阴违,每回都说不合适。   不过听乔颂话里的意思,看来是默认她还单身了,希望不会整出什么乌龙。   第二天姜予漾还是待在家处理了下工作,给阳台的花花草草浇完水,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乌云密布,天色阴暗,狂风席卷,给好久没怎么下过雨的京城送来凉意。   暴雨天,自带一种安静感,姜予漾呼吸均匀,慢慢陷入睡梦。   等沈弋用钥匙开完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屋内的灯还没关,家里收拾的整齐有序,井井有条。   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一看锅里还有煮好的汤,热一热就能吃。   沈弋真正有种回到家的感觉,身体上放松,心灵上也有很强烈的归属感。   他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忙碌了一周,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消散。   姜予漾抱着个沙发抱枕,脸颊朝里,睡得酣甜,只看得见微微起伏的背脊。   沈弋没忍心打扰她,只是将客厅的灯给关了,又拉了拉被子,给她盖好,眼神在不经意间柔软下来。   他在大雨中赶过来,身上全是潮意,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沈弋没大在意,又把手上的钥匙轻声搁在茶几上。   很轻的响动,但姜予漾还是迷迷糊糊转了醒,惺忪地看着面前的人影,不可思议道:“你提前回来了?”   “没用上一周,忙完了就过来了。”沈弋给她拨弄着耳后的碎发,温情且缱绻。   姜予漾一看他衬衫还有水渍,就知道他片刻没耽误,真的是归心似箭。   “你要不要......?”话还没问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乔颂喊道:“漾漾,我来啦,雨下的这么大,我还是坚持过来了!毕竟今晚要去酒吧街看头牌!可比相亲有意思多了!”   这门隔音效果不太行,加上乔颂喊的声音不小,除非沈弋装聋作哑,要不然姜予漾有种自己在劫难逃的预感。   沈弋温和的神色即将像变了天的京城,黑压压一片,昭示着不好的风向。   姜予漾露出了前所未有尴尬的表情,她昨天还以为乔颂是开玩笑,谁知道玩儿真的,还千挑万挑,选了这么个“好时机”!   真是亲姐妹,挖坑都不带提前告诉的。   沈弋扯了下领带,露出的锁骨处瓷白,还挂着莹润的雨滴。   他已经做出决定,不带犹豫地说:“我去开门。”   乔颂满心欢喜地过来,万分惊讶地看到沈弋出现在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不容多余的思考,知道这事儿八成要翻车,脑瓜子一转,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沈弋啊,我不知道你跟漾漾在一块儿呢,打扰了打扰了。”   跟闪电一样,来的快,走的也很快。   门被合上,暴雨倾泄,室内氛围更加诡异。   他长身玉立,衬衫微乱,可身上濯濯的傲气不减。   难怪那些人愿意喊他沈公子,有的人天生就自带贵公子气质。   姜予漾心里很是不安,想了想挽救道:“乔颂她还不知道我们两的事儿,她也就开开玩笑,过下嘴瘾而已......”   沈弋确实不高兴了,在沙发一隅坐着闷闷不乐,傲娇的性子,一点没变。   任由她怎么费尽口舌,他还是不怎么搭腔。   自幼被骄纵惯了,哄起来还真不是个容易活儿。   姜予漾真的急了,扑到他怀里,搂着脖子,明晃晃撒起娇:“就是个乌龙,你别生气了,嗯?”   她居家装都很休闲,真丝吊带裙包裹着浑圆的轮廓,软玉温香,抱着很舒服。   沈弋总算被哄得脸色没那么难看,却咬牙切齿地念着那几个字:“酒吧街?头牌?”   姜予漾揉着他后颈的发梢,硬着头皮继续哄:“我这不是没去吗?”   沈弋嘚了巴瑟的,笑的痞里痞气:“姜予漾,一下飞机我就过来了,上赶着陪-睡,酒吧街头牌有我香么?”   她灵光一动,想着最好取悦的办法就是臣服。   从来没开口说过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启齿了。   姜予漾用那双清纯的杏眼跟他对视,嫣红的唇轻启:“那我用手帮你弄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求之不得,正中下怀。   死傲娇就是得老婆哄!!!   【通知】今天有二更!晚上七点前后发。感谢在2020-05-29 07:35:00~2020-05-30 13: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06889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mon 20瓶;是瑄不是萱、ABCDEFG 10瓶;CrisLuo 5瓶;桃子和樱桃 4瓶;甜呼呼、小萬爱吃榴莲、林泉风月 2瓶;yoon、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5   ——   急促的雨点儿闷声降落, 这场在京城贵如油的春雨来的甚急甚躁。   雨水浇透花盆里的绿叶, 不染纤尘, 显得叶面愈发翠绿欲滴。   姜予漾人还被他抱着,明明这个姿势她是倨视的一方, 可总感觉主动权根本不在她手里。   沈弋向后仰了仰,目光灼灼。   空气中的某种氛围仿佛随着这场雨燃的更旺了,一触即燃。   说实话,她主动说出这种话,沈弋的瞳孔地震了下,更多的说是惊喜。   锦衣玉食宠溺惯了,沈弋还没求过谁为自己做什么事儿。   可是现在,他挺想求姜予漾的, 求她帮自己弄出来。   姜予漾被硌的厉害,挪了挪膝盖,根根分明的眼睫乖巧垂下。   她找补道:“不要的话, 你先去洗澡, 免得难受......”   按照姜予漾既往的性子来说, 沈弋知道她真的鼓足了勇气说这些话, 一旦被拒绝,多少会失望。   傲娇归傲娇,舍不得看她不开心也是真的。   沈弋突然捉住了她因不安握成拳的手, 温柔地揉着她的指节:“漾漾,我记得,我之前教过你。”   姜予漾一下子炸锅了:“......”   原本觉得也不是什么很不能说的事儿,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些诱哄与羞|耻就是能直接刺入心脏。   “我、我有点儿不太会......”这倒是实话。   上一回这么做还是在柏悦府,她生疏又青涩,时隔一年多,“学艺不精”的情况下更别提退步多少了。   沈弋微抬下颌,一副好为人师的斯文败类模样:“我有耐心,保管教会,嗯?”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在心里无能狂怒了会儿,一抬眸,眼神却是柔情似水的,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沈弋差点被她这个眼神要了半条命,喉结滚了滚,逸出轻声的笑:“我任你宰割。”   雨声逐渐安静下来,飘摇的细丝簌簌而下。   沈弋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边缘,另一只手抚弄着她如云的黑发,往耳后拨动着。   不经意间乱人心曲。   怕她膝盖跪在地板上疼,他还特意拿了个抱枕垫下。   沉寂的氛围里有金属扣相碰的声音,衣料摩挲。   姜予漾被他带着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的,时间久了,感觉到手心有点儿疼。   他彻底撒手不管,闭气眸子,气息不稳。   沈弋一不注意,她就开始偷懒,动的跟个小乌龟似的,慢吞吞。   这样的速度无疑于凌迟般的折磨。   当然,姜予漾也不好受,鼻尖儿全是细密的汗珠,鬓边的发丝缕缕贴合着。   她不情不愿,嗔怪道:“你怎么还没好?”   “宝贝,再快点。”沈弋掀了掀唇,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调笑着说,“否则我一晚上都要耗在你手里了。”   姜予漾:“......”行吧,敢怒不敢言。   之后,姜予漾跪坐的腰酸背痛,更别替抬不起来的手腕了,只能机械地动着,欲哭无泪。   “哭什么?”沈弋温柔地擦拭着她微红的眼睑下肌肤,“不舒服就不要了。”   那东西还杵着,可沈弋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停了。   “不行。”姜予漾倔着性子,眼瞳睁大,率性又认真。   看样子还是娇憨的。   沈弋被她逗乐,重新躺回沙发,大喇喇坐好。   室外,雷声翻滚,随着一声闷哼,那一道雷,淹没了所有云层的暗涌。   他用手背盖在眼皮上,懒散地不太想动。   这种事儿,自己来跟她来做,还真挺不一样。   虽说姜予漾确实不大会,时快时慢,生疏时候还会产生痛疼。   但是最后一刻的释放,心底的满足感是莫大的。   ......   姜予漾被他抱着来洗手,沈弋在生活上真的是特别有耐心一人,细心又推己及人。   凌厉的贵气和温润的烟火气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的极好。   水流声在浴室里响动着,沈弋站在她身后,给她的五指洗干净,连指缝都不放过。   她感受温情的时候,心中更多的是悸动。   手上的水渍被擦干,镜子里,两人还是相拥的状态。   姜予漾一看,他肩膀上的布料被雨水浸透,还残留了润意,顿时想起来了什么道:“我这儿没有你的衣服。”   沈弋今天淋到雨了,晚上要是留下来,肯定是要洗澡的。   但上回那件浴袍本身就是一次性的,再不能穿了。   他了然,无所谓道:“我等会儿下楼去买。”   沈弋头一回在小房子住着,但因为姜予漾在,这屋内没那么不入眼,反倒是瞧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置尤其温馨。   姜予漾将汤盛出来,两人先吃了个晚饭。   许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   在外面吃饭,跟在家里始终是不同的。   他的胃被养刁了,可暖胃的汤一入喉,味蕾绽放之外,就会自动想起那些过往。   分开的日子,沈弋吃饭都没去过淮扬菜馆,怕心里忍不住会比较。   越比较,就越渴望得到。   会想到到巴黎的那天,她在雨里孤立无援,缩的像一只刺猬,浑身写满抗拒,又带着决绝地说是他先不要她的。   沈弋放下勺子,澄清着说:“漾漾,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   是从来没有。   反思过、懊恼过、彻夜未眠过,可是没想过去放弃这段感情。   即使现在重归于好,他也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因为曾经而介怀。   “嗯,那都过去了。”姜予漾早就释怀了,要是人一直在生活在过去,那她恐怕永远也无法从过往的经历中站起来。   受过伤的灵魂会慢慢愈合,这之中的过程即是成长。   趁着沈弋下楼的时间,姜予漾才抽出空跟翻车的姐妹打个电话。   乔颂那边听起来震耳欲聋的,像在放什么电子舞曲,看起来还真去了酒吧街。   “漾漾,你现在才回我电话?!”乔颂看了眼时间,用贼兮兮的语气说,“老实交待,这时间你跟沈弋是不是都滚到床上去了?”   完蛋,姜予漾一阵心虚。   她是最不会撒谎的人,隔着电话,绯红就从耳垂蔓延到后颈。   “没有啊......”姜予漾揉了揉后颈,睨过去那一张沙发。   也确实没跟沈弋滚到床上,顶多就是在沙发上而已嘛......这么说来,似乎也不奇怪的。   她顿时有了底气:“小乔,把你脑子里的颜色思想收一收。”   乔颂到卡座上跟她打电话,边喝酒边吐槽道:“收什么呀?就沈弋那样儿,你们两不是迟早的?干柴遇烈火,烈女怕缠郎啊。”   一下子拆穿她纸老虎的本质,耿直的不能再耿直了。   “漾漾,你跟沈弋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连我都被骗了,这顿饭,你迟早请回来。”乔颂转了转眼珠,“不对,亲姐妹,不能宰你,还是让沈弋请吧,反正他是资本家。”   姜予漾:“......”   想着钱也是记沈弋账上,她顿时没意见了。   姜予漾还惦记着翻车那事儿呢,就怕沈弋冷不丁回来了,只好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你见着头牌了?”   乔颂无语地看了人群中戴着面具的所谓头牌,幽怨地说:“头牌没见着,狗粮倒是吃饱了。”   这么想,她的这通电话对乔颂还是挺残忍的。   沈弋回来后,拎了两个大袋子,里面一袋子全是装的全是各种零食。   姜予漾随便挑出来几样,就都是她爱吃的。   她吃了之后又很有负罪感,捏了捏稍微丰腴了的腰际,泄气地放下零食包装袋。   沈弋扯下领带,腕表也顺应着脱落,动作是不拖泥带水,可这种过程在她眼前就像是放慢了的过程。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沈弋本人了。   见那包零食动了几口就没动了,他瞥过去一眼,细心询问着:“不好吃?”   “没有。”姜予漾眉梢眼角都带着委屈巴巴的意思,温吞地说,“我怕胖。”   沈弋解扣子的手一顿,走过来俯下身,轻而易举把她抱到高脚凳上坐着,神色笃定:“我说过,会把你养胖。”   姜予漾明显感觉到心里在一点一点沦陷,理智的天平一股脑的往他那边倒。   她脑内乱做一团麻,伸手往他胸膛上抵了抵,脑袋垂下:“你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瓮声瓮气,可又不乏温柔的嘱托。   沈弋直起身,眸色更沉下去一分,像是黑丝绒。   房间的灯明晃晃的,姜予漾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莫名紧张起来。 第一回 这样,还是跟他从同学聚会到酒店的晚上。   晕乎乎的,还有些许的痛感,后来就变成了沉溺。   脑内自动蹦出来她跪坐在地板上所看到,无论是哪方面,似乎比之前还要可怕。   她叹了口气,坐着床沿听淋浴间淅沥沥的声音,不停踢趿着拖鞋。   沈弋从浴室出来,身上沾染了不少水汽,额发的水滴沿着线条一路向下。   有种无声的性|感蔓延。   他拿了条干毛巾擦拭着头发,唇色在洗完澡后红润了几分。   姜予漾回想到乔颂曾跟她说的一个观点,让一个外表禁欲的男人染上欲-念,拉下神坛,那才是令人受不住吧。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她脑袋发热,像是发烧的症状,可又比发烧清醒不少。   沈弋也没怎么擦干,放下毛巾走过去,自如地拉开被子,浴袍领口微敞。   洗完澡后,他眉眼纯净,瞧着是温柔的,可攻击性一点儿没少。   “洗不洗?”   姜予漾按捺着心跳,一蹦一跳从床上下去了,溜到浴室就关上门。   完了,真是色令智昏。   她算是知道那些个君王不早朝的事儿是怎么来的了。   磨磨蹭蹭洗完,出去时,沈弋居然还没睡。   他出差完回来,应该是很累的,眼皮有轻微的倦意,很淡,但看向她的眼神明亮无比。   她也一骨碌钻到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背对着沈弋,假装要睡觉。   沈弋拿手机处理了会儿工作上的事情,撑着手肘,饶有兴趣打量了下她此刻的模样,是挺乖的。   就是睫毛老抖,装睡的破绽太多。   他那点儿坏心思又上来,戏谑地笑着,拿她耳后的头发故意往鼻梁上扫。   姜予漾怕痒,这会儿是真受不了,扑哧一声,挣脱他的桎梏,将脸埋在床单里。   “醒了?”沈弋的嗓音传到耳廓里,又酥又麻。   知道她没睡还这么说,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姜予漾只能疯狂给自己打圆场,看起来挺贴心地说:“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吗?不累吗,要不然先休息。”   “漾漾。”他挑挑眉,神色被欲|念侵染:“你在质疑我的体力?”   这么理解,好像也挺对。   姜予漾紧紧地扯着被子,只留一双杏眼在外,怔怔看他:“那我也是替你的身体着想。”   傍晚的时候,他不是纾解了一回吗?!   可毕竟谈及体力,关系到男人自尊问题。   很明显的,他眼尾一勾,似笑非笑起来:“那我是不是得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   她很快就怂了:“不......不用了。”   姜予漾嗓子发干,伸手去够床头柜的玻璃杯,刚一碰到,就看到了另一个袋子里的小盒子。   她喝着水,差点呛到,又奇奇怪怪地偷瞄几眼,怕是自己看错了。   “看什么?”沈弋凑过去,长臂一伸,将那一盒拿到手里,故意给她看:“这个行吗?”   像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姜予漾在一刹那间只看到了“超薄”字样,其余的一概不知。   果然腹黑,下个楼,还卖了一盒套上来......   他不再伪装,耐性被挑战一空,咬上她的唇,色气地舔了下:“酒吧头牌什么服务,你不在我身上试下?”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二更!!!来晚了发红包!下一章你们懂得,滴滴叭叭。感谢在2020-05-30 13:55:05~2020-05-31 20:5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女山的月亮 19瓶;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   像咬上一块棉花糖, 甜甜的, 他根本不想松开。   姜予漾起先能予以索取, 后来则是跟不上节奏,默默承受着狂风骤雨。   他完完全全占据主导地位, 无需任何忍耐,所到之处全部扫荡着,如同一头大开杀伐的狼。   这个吻跟之前所有的都有所不同。   等回过神,整个人更是似在暴雨里走了一遭,只剩下喘不过气的份儿。   室内的白炽灯太过刺眼,仰躺着看了会儿,姜予漾就觉得这些灯光像是碎钻,照的人头晕。   沈弋的浴袍带子已然松散, 肩胛骨隆起,高大的身影拓下阴影,正好挡住了那部分光。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水润的唇峰游移, 长了张男狐狸精的脸, 偏偏口吻傲娇的不得了:“姜予漾, 要不要我?”   “我......”姜予漾本来想说, 她今天生理期不方便,可忽然间,她的后脑勺被紧紧扣着, 一个克制的吻落在眼皮上。   像是羽毛扫过,沾染了些微的水意。   姜予漾能清晰地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明明就是不由自己掌控的模样。   洗过澡,他身上还有着她买的沐浴露的味道, 气息温热,丝丝缕缕将人包裹着。   整个世界被他占据,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沈弋就这么霸道地抱着她,收束在腰际的手臂力道渐大,像要把她箍进他的身体。   姜予漾瑟缩了下,不自觉环上他的脖颈,指尖触及的地方是没擦干发丝的些许冰凉。   “怎么不说话?”沈弋当她是害羞,又将灯关了,房间陷落到晦暗不明的环境里。   灯一灭,玻璃窗外的场景就更加清楚,经过一场春雨洗礼的京城,总算空气清新起来,夜景的灯火汇聚成长明的灯带。   同时,姜予漾感受到微微的凉意,从睡衣下摆漾开到四肢百骸。   沈弋耐心的像是在拆一件礼物,无暇如白瓷,借着清凌凌的月光,眼前人白生生的晃人眼。   姜予漾半阖着眼,看见他齿间是她睡衣的布料,乱糟糟堆到前襟,快到锁骨的位置。   黑色的发茬塌下来,一滴、两滴发丝间的水珠坠落而下。   姜予漾屏着呼吸,即使没开灯,也将眼睛用手背彻底盖住了:“沈弋......我今天不行。”   沈弋呼吸起伏着,很轻地反问了下:“嗯?”   \"就是不能......做。\"她艰难地吐出那个字,从他的怀抱里全身而退,“所以你乖一点好不好?”   很细微的抗拒,但话语间的暗示足够明显。   沈弋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怔,带了几分懊悔。   他真是太不做人了。   察觉的太晚,也没来得及听她解释。   “睡吧,我不动你。”沈弋握着她软乎乎的手,不再继续下去。   “嗯。”她侧过身,小小的一只蜷缩着。   他眼角还红着,全是欲|念的红,没有消减下去,但看的出来是在拼命压制。   “肚子疼不疼?”沈弋记得,小姑娘之前在他面前痛经过,难受的打滚来着。   姜予漾手指捻着微卷的发尾,忍不住回话:“不是第一天,不疼了。”   沈弋将那个小盒子丢进抽屉里,然后一气呵成地关上,交待说:“备用。”   原本他也是不打算今晚用的。   备用的意思也就是迟早用得到啊,她一阵赧然,又将被子裹紧些。   黑夜岑寂,但姜予漾翻来覆去,有点儿没睡着,望着黑梭梭的天花板,心境平静了许多。   她的枕头旁边就是沈弋,男人睡相极好,面容沉稳且平静。   那道目光实在落了太久,他都怀疑姜予漾是不是在盯着自己发呆,于是出声询问:“没睡着?”   姜予漾一惊,不加掩饰地点点头。   “陪你去外面坐会儿。”沈弋将她抱起来,一同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她没穿鞋,圆润的脚趾都踩在他的裤腿上,微风拂过,让距离愈发贴合。   当初买这套房子,姜予漾就是看中了这儿的阳台,虽然没有柏悦府的那么大气奢华,但也算附近观赏夜景一绝。   姜予漾知道他刚出差回来,谈项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贴心地问道:“你不困?”   “习惯了。”沈弋指间夹着根烟,始终没点,“连轴转起来,有时候一天多没睡觉。”   那一年多,他似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姜予漾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沈弋,你得爱护好身体,我没开玩笑。”   他定定地坐着沙发上,心头蓦然一暖,可嘴上还是死性不改:“嗯,不会半身不遂,让你享用不到的。”   姜予漾无语,被他幼稚又不正经的解释弄的说不出话。   沈弋提议说:“你明天没事儿的话,我带你去看看高新产业园,还挺有意思的,可以体验一下。”   “好啊。”姜予漾之前就让沈弋拍了《Traveler》的首封,她也挺有兴趣去看看他的蓝图。   名为沈弋的蓝图。   夜风稍凉,没聊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脑袋枕在他肩上,没有丝毫顾忌。   沈弋捻着她的耳垂,这么近的时候,能看得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煞是清纯可爱。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她哄人的话,沈弋软下声来:“漾漾,我很乖的。”   晚上的风很大,一整晚窗户都在呼呼作响,将沈弋口中“豆腐渣工程”的房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尽管如此,两人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相拥而眠,仍然一夜无梦。   说要去看产业园,沈弋一早就联系了助理过来,里面还装着一套正式的西服。   他将领带周正地系好,主动把手递过去。   助理笑笑,感慨道:“沈总,您刚才那样,很像是结婚——”   话音刚落,三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就有什么不对劲。   助理掩饰着说:“我开玩笑的。”   “不用开玩笑。”沈弋握住了姜予漾的手,挺没皮没脸地来了句:“你又没说错。”   助理后知后觉刚才的氛围是哪儿不对,问题主要就出在他这个电灯泡上,你侬我侬的场景,他突然插了句话,难怪沈弋的眉眼锋利的都能杀人。   怀揣着胆战心惊的一日游电灯泡心情,小助理很自觉地选择坐在副驾驶。   产业园里有不少公司的展览区,真的是各行各业,蓬勃发展。   在其中,沈弋也在搜寻着合适的公司,当下是AI热潮,方方面面都在描绘着人工智能对未来生活的冲击与改变。   姜予漾对一家AI模拟驾驶很感兴趣,人只需要坐在驾驶位上,便可通过VR连接驾驶场景,真实性很高。   她记得乔颂跟她讲过沈荨的事情,遭遇车祸身亡,驾驶位的那位赛车手就是疲劳驾驶,最终酿成悲剧。   可如果将AI驾驶应用推广,在保证计算机AI绝对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车祸率将会大大降低。   她摘下用来体验的头盔与VR眼镜,重新回到地面,脚步还有些虚浮。   园内还有不少体验区,家用的、游戏的,每一样都让她跟着心潮澎湃,雀跃起来。   原来,这就是沈弋一直为之努力的世界。   未来,随着科技浪潮发展,他才是站在顶峰的那一批人。   沈弋牵着她的手来到东医的示范展示区,示意说:“你试试。”   她只是穿过了一道门,机器就能准确地报出她的身高、体重、三|围,体脂率等等,比起常规体检,它的速度无可比拟。   尽管如此,姜予漾听到自己的三|围被机械声报出来,还是觉得挺奇怪,就像是沈弋鹰隼般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让人不自在。   见她愣着,沈弋一挑眉:“不准?”   姜予漾忙不迭点头,赞同道:“还挺准。”   沈弋对东医旗下的产品自然是放下,都是他亲自盯过的,可他偏打趣说:“一年多没碰过,我也不知道准不准了。”   周围人来人往,沈弋的话清晰无误地传到她耳朵里,就像这件产品是为她私人定制的一样。   她招架不住,干脆就放弃抵抗,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下一个产品面前。   沈弋亦步亦趋地跟着,偶然间一回头,眼神直直一愣。   仿佛是看错了,否则洲星科技的池显怎么会在这儿?并购出问题后,洲星毁于一旦,这一批红利自然是君联独占,有传闻,池显破产后,妻离子散,似乎是逃到国外了。   他向来落子无悔,生意场上也不讲究什么手下留情。   顺者昌逆者亡,资本世界的游戏,也绝对没有心软之说。   姜予漾正在里面体验东医的其他产品,沈弋中途半道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眼来电人,是沈赫连打来的。   原本他跟沈赫连的关系就挺僵,除了家里的和关乎前途的事儿,沈赫连会主动找他谈谈,其余的父子两形同陌路。   沈弋先接了电话,但迟迟不应声,连声“爸”都没叫出口。   沈赫连:“你晚上过来市中心医院,老爷子住院了。”   “爷爷他......?”沈弋捏手机的指节一紧,后半段话卡在嗓子眼里。   “你爷爷是老毛病再加上岁数大了,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家属要签字。”沈赫连从医院出来,到了个僻静处讲道,“老爷子生平最看重你,你知道的。”   沈老爷子战功赫赫,应上级安排,退下来后一直住在万寿路养老。   老爷子就沈赫连这么一个儿子,但很早就把他塞去部队历练。   在京城,只要选择走仕途,就没有到了岁数还留在京城享受浮华的道理,一般都是早早塞到西北去。   沈赫连在仕途与爱情上做了选择,没有听从老爷子安排,之后就一直不温不火地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谋了个职,后来才转去部队,这也让原本圆满的家庭就此分崩离析。   听到了什么时间动手术,沈弋同意了,眼神暗了暗。   迫近黄昏,车后座,沈弋一直在摁眉心,心不在焉的。   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离别的时刻,可许多事情就像发生在昨日。   他打小就顽劣,大院里的小孩围着转那种,老爷子就教他围棋说是静心。   母亲病逝,在沈赫连与林平芝相处好的那几年,都是老爷子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一直在保护他。   生离死别,总要面对的。   姜予漾看的出沈弋的状态不佳,不想让他多生困扰,主动问道:“你等会儿要忙工作上的事儿吗?”   沈弋在内心权衡了下,老爷子对姜予漾很好,这件事儿把她牵连进来,她定然是要担心的。   倒不如让他先来承受面对,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也不迟。   他又恢复成喜怒不显的模样,只淡淡地说:“嗯,今晚别等了,早点睡。”   之后,是姜予漾一个人回的小区。   夜色绰约,她一个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回过头望了望,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可是没有,空无一人,甚至安静的可怕。   姜予漾摁好电梯准备上楼,在电梯关合的前一秒,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摁了她上面一层楼的按钮,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   姜予漾心里涌升起很强烈的忐忑,心跳在无声的氛围里格外明显。   她捏紧了背包带子,到了楼层后就出了电梯,下一秒,一把冰凉的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男人的手也在抖,极力镇压下来后,他恶狠狠道:“别动。”   钥匙已经在门锁上,男人轻而易举地转开后,将她拖到屋内。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都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纱布缠上了嘴。   男人摘下帽子,额角青筋尽显:“让沈弋过来,我有事跟他谈。”   纱布揭下,她呛了好几口,看着一张陌生的脸,看来是沈弋商业上的仇人。   姜予漾竭力镇定心绪,问道:“你让我叫他过来,你觉得我们两是什么关系?”   “他不会接我的电话,但会接你的。”池显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眼底尽是杀戮之意,“快点。”   “手机拿出来拨号。”池显让她给手机解锁,直接找到联系人拨过去。   沈弋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等ICU病房的结果,上面一直显示红色标识在手术中。   他精疲力尽,但仍维持嗓音的温和:“漾漾,怎么了?”   她语气不太对劲地说:“没什么。”   “沈弋,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沈弋明显属于十指不碰阳春水的水,姜予漾也绝对不会提这些要求,他慌了神,立刻想到下午的那一幕,池显难道没出国?!   “好,我会过来。”沈弋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在电话那头嘟嘟挂断后,背脊硬生生出了一道冷汗。   商业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一刻紧张到心绪紊乱的时刻。   他把助理叫过来,嘱咐说:“我爷爷这边所有结果你来盯着,无论手术成不成功,都要等到我回来再说。”   助理想不出来有什么比沈老爷子生死安危更重要的事儿了,劝道:“沈总,您......?”   “漾漾有危险,我必须得过去。”沈弋蛰伏着,痛苦地蹙了蹙眉,“她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现在联系警察报警,地址在她家里,理由就说入室劫持。”沈弋交待完一切,从医院的电梯上下来。   迈巴赫一路飞驰,开的又快又稳。   室内没开灯,无边黑暗里,她双手被反剪着,根本动弹不得。   盈然欲出的眼泪被她给憋了回去,她鼻头通红,越看越楚楚可怜。   池显咬着烟,重重地落着烟灰,他掐着她的下巴,眼神里淬着浓重的恨意:“你说,沈弋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爱的?”   “他不配有心,你知道吗?”池显不屑道,“我一手把洲星培养起来,他说并购就并购,说拿多少分成就拿多少,那么多救命的药械,他真的用去救人了吗?”   “洲星员工失业,高管跳楼,我老婆跟我离婚,你说说,他手上沾了不少肮脏的血?你就不怕——”池显笑的可怖,眼神里冒着狼一样狠戾的光。   “他有一天也会狠狠地抛弃你。”   轻轻的一声话,姜予漾的心重重往下沉了几分。   泪珠簌簌扑下,她没办法开口反驳,只是始终倔强地抬头看着池显。   曾经的少年自带光芒,锋利也有温柔的一面,是经历过黑暗,也绝不被黑暗同化的那一类人。   她没理由不信他的。   姜予漾被池显带到天台上,身后就是几十层楼的高度,一旦跌落,不堪设想。   楼下,沈弋停好车,步履匆匆地上来了。   天台大门被踹开,他隐匿在夜色中,单手抄兜,那一双眸黑曜石般,注意过来。   突然间,姜予漾被重重摔在地上,膝盖闷声砸到了地面,痛感迅速席卷,她好半晌难以抬头。   沈弋挽着西服的袖口,自带气场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姜予漾身上,黑发微乱,表情痛苦,心里又是一惊。   沈弋勾唇笑笑,眼眸凝结成寒冰:“池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池显最受不得他镇定的模样,最好他怎么慌乱怎么来。   那把匕首再次抵住姜予漾的脖颈,寒光泛泛。   “沈弋,如果你想让她活命,给我一笔钱让我出国,我保证不来纠缠。”   洲星的医疗器械因为内部贪|腐问题质检不合格,这件事儿是他揭露的,断人钱财,池显会那么轻易放过他,那才是笑话了。   “你要多少?”沈弋指节响动,继续向前走。   池显报了个数,一看就是狮子大开口。   “我觉得这笔交易不错。”沈弋靠的越来越近,池显把她抵到天台边缘,警告说:“你再过来,她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是么?”沈弋全身上下散发的全是戾气,天台的风鼓动着他的真丝衬衫。   姜予漾用手撑在栏杆边缘,奋起一撞,从池显的要挟中挣脱出来。   池显的那把匕首也直直刺了出去,方向正是冲着她来的。   沈弋抬脚一踹,将池显的胳膊拽过来,手腕一拧,那把匕首应声落地,又被他给甩的远远的。   池显痛苦地怒吼着,像着了魔一样,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姜予漾迅速捡起那把匕首,背过手把手腕上的绳子割开。   刹那间,他看见池显掐着沈弋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方向直逼天台。   “姜予漾,你还喜欢我吗?”   “考虑什么时候给我转正?”   “讨老婆欢心。”   “给个晚安吻。”   “漾漾,我喜欢你不比你的晚。”   周围,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几近震耳欲聋。   她拿着那把匕首,在将要触碰间,楼下的警车鸣过。   刑侦大队的褚澜川冲在最前线,警服加身,他神色冷峻,动作麻利地将那把枪抵上了池显的头。   “刑侦大队接到报案,现在跟我走一趟。”   那把匕首应声落地,重重砸向地面。   姜予漾跌坐下来,力气像被抽空了,沈弋稳稳当当地扶住她,温暖的拥抱环上,他柔声说:“我在。”   ......   池显被带走后,沈弋跟姜予漾也做好了笔录。   “你们先去医院吧。”警局的门口来了辆救护车,她膝盖受伤有点重,破皮的位置开始流血,形成一片淤青,等着去医院拍个片子,看有没有伤及骨头。   医院人来人往,瓷砖上全是脚印和过往的担架滑轮痕迹。   沈弋抱着她,跟抱小孩儿似的,心疼地看着膝盖上的伤痕。   姜予漾皮肤嫩白,稍微磕磕绊绊就有印子,更别提之前要的狠了,第二天肯定是要留痕的,看上去他欺负惨了她一样。   现在躺在他怀里,整个人像一支脆弱的水仙花,苍白又病态。   医生给她检查好伤口,拍好片子,检查结果出来,幸好只是软组织受伤,外加一些皮外伤,配合擦药就行,平时要注意洗澡的时候不能触碰到伤口。   夜朗星疏,沈弋仍维持将她打横抱起的姿势,把人带回了泛海国际。   姜予漾眼睫还湿|润,黏腻在一起,看上去挺狼狈,可也最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经历了惊魂未定的一晚,她到家里,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沈弋,我信你,一直都相信你的。”她嗓子里带点儿哭腔,话语里满是坚定。   那把匕首像是现在还握在她手里,差一点就要刺向池显。   还想开口说什么,唇就被人堵住,沈弋很轻地吻过,停留数秒后,目光澄澈。   他说:“我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毫不怀疑,舍命奔赴。   掌心摊平,她五指与他紧扣,感受到了除了那把匕首外,暖暖的温度。   姜予漾的情绪镇定下来,沈弋半跪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轻轻地放在她手心。   就像是十五岁那年,她来京城后,悄悄把书包里带的大白兔奶糖全拿出来。   甜滋滋的,她说过,一吃奶糖就会心情很好。   沈弋也是去到产业园里,被一个小孩儿送的奶糖。   他拆开包装,送到她的口中,嗓音略沉:“今晚的事,别想了,池显会得到该有的惩罚的。”   她正吃着糖,眼睫就扫上了宽厚的掌心。   十八岁生日那年,他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仿佛在说,别难过了,也别害怕,忘记痛苦的事情,反正有我陪你啊。   姜予漾破涕为笑,感受到了一种郑重的救赎。   沈弋投资AI医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很多时候商人跟金钱打交道多了,本心会变。   但他一直没有,没有保留地将热忱和本心献给了这份事业,让更多人通过医学技术的发达获得延续生命的机会。   沈弋啊,是背负着阴影,却一直活在阳光下的那类人。   她是他的信徒,且矢志不渝。   沈弋凑近过来,轮廓在灯光下逐渐明朗,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步入浴室说:“伤口不能沾水,我抱你去洗澡。”   不是第一次被抱着洗澡了,可姜予漾仍羞的抬不起头。   搞得像她不是膝盖受伤,而是手也不能动似的。   换上干净的睡裙后,沈弋用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擦拭到一半,她实在顶不住,口干舌燥的,默默主动接过来说:“我自己来。”   眼眸清亮,脸颊缀上两团粉云。   月色被浓云遮蔽,像笼了层轻纱。   趁着姜予漾吹头发的时间,沈弋才到阳台上跟助理打完电话,带来最新消息。   沈老爷子平安无事,手术很成功,只不过人现在昏迷着,还需要一段时间苏醒。   一颗石头落地,他这才轻松不少。   这一晚心情跟过山车似的,凌晨一两点,姜予漾才渐渐阖眼。   身边全是他的气息和温度,仿佛能将所有不愉快的经历一扫而空。   ......   一周后,姜予漾膝盖上结痂了,但跟白嫩的肌肤相衬,那一块就特别显眼,每看一次,都会觉得心疼。   沈弋刚从医院回来,看望完老爷子后,外套上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他脱下外套,蹲下膝盖,专注地给她上药。   棉签触及伤口时,姜予漾嘴上说着不疼,身体还是向后瑟缩了下。   “身体哪儿都软,嘴这么硬。”话虽这么说,沈弋手上的力道又轻了不少。   上完药,姜予漾就老老实实待在沙发上啃苹果。   伤到软组织,走路都挺疼,所以这一周她就安心请假在家,也还好《Traveler》的重要工作早就提前安排好,剩下的让其余同事随着安排来就是。   今晚,又是沈弋抱着她洗的澡。   他内里穿了件白衬衫,水流淌下,内里的腹肌一览无遗。   这男人,“煽风点火”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姜予漾悄悄移开视线,双手撑在墙壁上,咽了咽口水。   被抱到床上时,她卷了卷被子,眼睫无声翕动。   这段时间,真的是被沈弋宠成小朋友了。   反正待在家没事做,乔颂有一茬没一茬发消息过来问候,准确说是八卦。   乔颂:[漾漾,你腿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走路还疼。]   乔颂啧了声:[我想象不出来沈弋那张老子最拽的脸是怎么低声下气伺候人的呜呜呜......不过估计你再休养一段时间,我都能当干妈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   姜予漾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没有,我们......]   [卧槽,你们盖棉被纯聊天,沈弋他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乔颂表示震惊的同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不过有可能是他......]   姜予漾:?   乔颂口出狂言道:[沈弋是不是不行?]   这事儿就完全没法儿说,姜予漾把头埋进被子里,既无语又好笑。   沈弋先处理了会儿工作,拿平板看了看助理发来的流程图。   一会儿,他旋即走到床沿,姜予漾的手机屏幕是常亮着的,正好停留在聊天界面。   一行清晰的字映入眼帘,沈弋是不是不行?!   他额角一抽,一时间气血翻涌,心浮气躁的很。   沈弋将姜予漾从被子里抱出来,捋了捋她额角的碎发,又从后脑勺一路向下,带过每一处骨骼。   “宝贝。”他黑眸沉坳,像晕染的浓墨,嗓音又蛊惑,让她心底浮上不好的预感。   姜予漾的心咚咚直跳,没弄明白沈弋这是弄的哪一处。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姜予漾整个人陷在绵软的被褥里,被他微凉的唇纠缠、摄取、逐弄。   虽然咬着牙关,但还是轻而易举被他攻占。   唇|齿间像是带着电流,酥|麻到了尾椎骨。   过程中,沈弋倨视在上,单手撑在她肩侧,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微抬双腿,不小心蹭过他的西裤,轻声嘶了下。   沈弋停下动作,又去看她膝盖的伤口,吹了吹气道:“还疼吗?”   “不疼的。”姜予漾瞧着娇娇气气,但对于忍痛这事儿特别擅长。   何况,伤口愈合,只有表面还有淤青,确实好多了。   沈弋忍耐着,动手解开白衬衫的领口,气质疏离又狂妄。   “不疼就好。”他镇定下气息,眼神里全是侵|占,不再心慈手软道:“免得被说我不行。”   姜予漾再一次感受到了翻车的绝望,明明还羞愤着,可给他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她也在渴望着他。   贝齿贴着下唇,她鼻息乱了,嗓音更是不成调。   之后的刺啦一声,像是夜间的一道惊雷。   沈弋钳着她下颚,不再收敛。   他原本是担心她腿上伤没好,处处忍耐,恨不得每天泡在冷水里。   结果,呵,转头被说不行了......   包装盒被撕开,他薄汗簌簌而下,吻着她指尖说:“帮我。”   窸窸窣窣后,她抖着手想收回了,没想到却被他摁在那儿不动了,掌心被灼烫的厉害。   他还是克制着的,不想让她手酸,转而哄着她:“疼了跟我说。”   姜予漾大脑放空,抓着被单,感受到了自己正在一寸一寸沦陷。   太久没有真实地这么拥有,一入港,沈弋头皮发麻,屏了屏呼吸,笑意散漫:“再咬就动不了了......”   姜予漾声泪俱下,控诉着说:“我没咬......”   沈弋那点儿顽劣心思又涌上来,情不自禁地问道:“哪儿没咬?嗯?”   她没办法再回应,视线越来越模糊。   夜风正起着大风,怒号地拍打着玻璃。   姜予漾亦是如此,像飘飞的柳絮,始终没有落地的时刻。   一直持续到深夜,汗涔涔一片。她像是泡在热水中的茶叶,被翻来覆去舒展,时而起时而落,不停地被冲刷着。   挨到最后一回,姜予漾是真的欲哭无泪,服了软说:“沈弋,你行,你真的行......我不要了。”   沈弋的眼尾拖曳着一抹红,眉梢眼角都是愉悦:“宝贝说我行,我怎么能不行?”   他变本加厉,连本带息地将过去那么久的债全讨要回来。   直至深夜已过,天空泛着鱼肚白,她被抱着去洗完澡,眼皮耷拉着,躺着床侧,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沈弋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缩的跟个蝉蛹似的,很轻地抱了下,无关乎任何别的念头。   姜予漾半梦半醒间还蹙了蹙眉,嗔怪道:“沈弋,你做个人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送给你们的最突兀的儿童节礼物哈哈哈哈!!   【高亮】一定要看评论区!一定要看评论区!一定要评论区!不然你会错过一个亿。感谢在2020-05-31 20:53:27~2020-06-01 18:2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 5瓶;想回校吃汉堡啊啊 2瓶;你的小甜甜、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   她那句话嗔怪完全是出于应激反应, 都不知道翻来覆去多少回, 嗓子在求饶了都哑了。   沈弋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无声地笑了下。   在浴室里,为了不让让她的伤口沾水, 沈弋将她抱到盥洗台上,将毛巾温水泡好拧干,全程都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清理掉所有的痕迹。   只不过这一晚后,膝盖上的是旧伤,原本娇嫩的皮肤上又浮现密出密麻麻的痕迹,让姜予漾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布偶娃娃。   沈弋知道要的有点儿过了,喉头发紧道:“对不起漾漾, 没控制住......”   毕竟小别胜新婚这个词儿不是没有道理的。   分隔一年多,入骨的某些思念在今夜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一场激烈的情|潮褪去,身体和精神都到了高度的疲惫, 姜予漾没气力再去指控沈弋的没底线行为, 翻过身拢了拢被子。   被窝的暖意升腾, 困倦很快如潮水涌来。   可刚陷入梦境, 背脊就一凉。   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浑然不觉身后人在做什么。   即将破晓的天色里,房间里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沈弋额前的黑发微润, 他向后随意捋了把,无关任何念想地盯着那几抹殷红。   姜予漾手脚蜷缩着,在冰凉的指间触及最脆弱的部分时, 没忍住惊呼出声。   心里不免吐槽着,都这个点了,沈弋还想干嘛?!   沈弋在心底叹了口气,抽回手,瞥开视线道:“肿了,我明早去买药。”   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可是沈弋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讲出来时,姜予漾顿时无话可说,恹恹地打了个哈欠道:“我要睡了。”   ......   一夜的鏖战后,姜予漾在熟悉的主卧醒来。   窗帘是遮光款,所以室内还是暗沉的,要不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都不知道已经到下午了。   姜予漾吸了吸鼻子,分手后她从没起过这么晚,想着这样可太没节制了。   腰酸背疼,腿也抬了几次没抬起来。   一磨蹭,腿根还有尖锐的痛感。   这么一对比,膝盖上的伤痕都不算什么了。   她刚一闭眼,还想赖会儿床,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拖到怀里抱着了。   室内窗帘没拉开,姜予漾眨了眨眼睫,觉得刺眼又用手背挡着,不情不愿地掰着他的手腕。   沈弋还没换下浴袍,却不比她醒来的疲累和发懵,整个人清爽又精神焕发。   明明昨晚出力的是他,但受折磨的只有她一个人。   姜予漾可太不甘心了,气昏了头道:“沈弋,一清早的,不要乱来。”   “下午了,我可以乱来了?”沈弋故意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巧妙予以反击。   姜予漾咕哝着:“你就会欺负我。”   撒起娇来,无赖劲儿都使上了。   沈弋快速啄了下她的唇,又去吻她鬓角细小的绒毛,散漫地问道:“那不是你让我欺负的?嗯?”   说到行不行,她得感受后才能给乔颂后回话吧。   姜予漾脸红到爆炸,捞过垫着的抱枕砸他。   绵绵软软的,根本没什么力道。   沈弋躲过她的抱枕攻击,轻松地将人抱到沙发上。   双腿被分开,身体向后仰去,姜予漾一下子慌了神,眼睛睁大着质问他:“沈弋,你懂不懂节制?”   沈弋被她的反应逗笑,指腹擦过她粉软的唇,京腔味儿显得懒散:“不懂,你得教我,要不然下回让你在上面试试?”   她才不要。   其实,沈弋也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单纯地想给她消个肿。   他伸手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柜子,里面放着一盒去肿消炎的药。   棉签沾上药膏后,便冰冰凉凉地袭来。   姜予漾身体一抖,倒抽了一口凉气。   越往后才感觉好受了许多,灼疼感不再,   他单膝落地,神情分外专注,仿佛跟昨晚的衣冠禽兽判若两人。   看着是禁欲系的男人果真不好惹......   裙摆放下,姜予漾才意识到,这不是她昨晚洗澡后穿的那一条,她神经一紧:“沈弋,你把我衣服扔哪儿了?”   沈弋没撒谎,眼珠子都不带转的,直愣愣地说:“没忍住,撕了。”   撕了!!!她只记得最后的衣服皱皱巴巴,没想到还经历了这么一遭。   “如果你喜欢那一件,我再买件一样款式和颜色的回来。”沈弋很坦诚,顿时让她没生出来的气化作烟雾飘散了。   说实话,那件红色睡裙很搭她,肤白唇红,妖而不艳,大抵如此。   姜予漾去洗漱的时间里,沈弋缓缓点了根烟,没吸几口,就给灭了。   烟草过肺的感觉,不会让他像以前那么沉溺。   等姜予漾洗完脸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弋在中岛台开火的场景。   沈弋一看就是不常下厨的那类人,上回煮个饺子已经是头一回了,这回算是为了她,十指又沾了回阳春水。   之前在沈家,他身边保姆、司机、管家就没一个落下的,是真正天之骄子的待遇。   现在能有做饭的主动性,倒是件不可思议到惊悚的事情。   沈弋穿了件宽松的居家卫衣,袖口往下挽了一截,小臂线条流畅。   中岛台光线很好,倾洒在他身上,黑发晕染上薄薄一层金光。   姜予漾有刹那间的沉迷,被他身上淡淡的烟火气所感染的,仿佛能看见很远的未来。   年少时,不是没有想过跟一个人相伴到老是什么场景。   只不过那时候太虚无缥缈,现在踏实下来,却觉得相伴到老固然美好,更重要是她身边并肩的人一直是沈弋。   两个都是那么傲气且眼高于顶的人,分开后,应该也会念念不忘,遇不到所谓的更好的。   沈弋是按照教程做的糖醋排骨,他厨艺不娴熟,但好在目前锅里的成色瞧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来尝尝。”他拿了双筷子和碗,等着她的反馈。   沈弋头一回下厨做的菜,成败在此一举了。   姜予漾明显愣了下,夹着那块排骨咬了口,味蕾绽放,就是火候还稍欠,总体来说,对沈弋这种厨房小白已经算上的很好了。   他又在中岛台忙活了会儿,才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装盘。   姜予漾一连吃了好几块排骨,格外下饭,想着沈弋之前说的“养胖计划”诚不欺她。   当然做一道菜满足一下沈弋的好奇心就可以了,后面几道家常菜都是她严格把关,味道自然是一流。   吃完饭,暮色已至,就有家政阿姨过来帮忙洗碗。   阿姨是新来的,不太懂家里的要求,便向她询问:“卧室也要打扫的吧?”   “不用,不用麻烦了......”姜予漾心虚地溜进去,头疼地看了会儿垃圾桶里的套子,都用空了快一盒,要是阿姨收拾的时候看到那才是尴尬。   她做贼似的把袋子打了个死结,又给套了层黑色垃圾桶,才下楼给扔了。   上楼,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沈弋戴着银边眼镜,正在财经频道的要闻,主题是有关AI方向的投资。   男人下颌线锋利,眼镜下那一双桃花眼里印着揉碎的灯光。   不苟言笑时,身上就如同覆了层皑皑白雪,阴恻恻且不易接近。   姜予漾一上来,他就把眼镜摘了,把人抱到腿上坐着:“怎么自己下楼了?不是腿还疼?”   还好意思问?!   她转而嗔他:“不是你干的好事?让我下楼去扔了一趟。”   “漾漾,搬过来吧,你住在那儿,也不安全。”沈弋用双臂圈住她,枕在肩头,吐纳着气息。   池显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但像洲星这样把沈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绝不是少数。   所以他没有理由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也不可能再失去她一次。   受伤的一段时间里,姜予漾没办法自行活动,所以暂住在泛海。   现在伤势好转,去留都是她的选择。   姜予漾足尖点地,故意问他:“那我要是不搬过来,你是不是也不能怎么样?”   “是。”沈弋无条件向她臣服,眉梢眼角写满委屈,“就当你睡完我走人了。”   怎么?!这个男人还能把锅推给她的?   尤其是那句睡完就走了,弄得她像个走肾不走心的渣女。   这种滋味......也不是不可以。   “好像也不赖。”姜予漾有种反客为主的快意,模样安静,说的话挺狠。   沈弋默了一瞬,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   拉开易拉罐拉环,啤酒的白沫随之涌出。   她最是舍不得看他消沉的,又想到他胃疼的事儿,冷淡地把易拉罐抢过来,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几口。   喝的太快,姜予漾最后还呛了几下,艰难地把喝到的酒悉数下肚。   她怕苦,之前给母亲熬中药就总被那些药材苦到要吃好几颗蜜饯缓过来,所以一喝完,那张清纯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姜予漾,你成心的是吧?”沈弋知道她还没消肿,他忍着没去碰,反倒被她撩出一身火。   况且她酒量差,还学着喝的那么猛。   瞧着是个乖顺的,骨子挺反叛。   沈弋看着她喝完酒的唇色嫣红,凑近过去,能闻到轻微的酒意,像个偷吃糖果的小朋友。   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他扣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做出挽留:“别走了,嗯?”   能让沈弋这种傲娇性子说出这种话已实属不易。   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姜予漾淡淡一笑,伸手去揉他后颈:“那你要乖啊。”   手法挺像摸狗,沈弋胸腔微颤,也就这么受着。   酒劲儿一上头,姜予漾晕晕乎乎的,脸颊涌上微醺的绯红,可跟个小酒鬼一样,就着易拉罐又喝了一口。   关键也没多上瘾,姜予漾吐着舌头,像谁欺负她非要她喝似的,软糯地控诉说:“不好喝。”   “那别喝了。”沈弋勾起她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过来。   一阵厮|磨,呼吸间全是酒意,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潮汐。   难舍难分之际,姜予漾真的像是漂浮在大片的蘑菇云上,在碧空如洗的世界里随着每一次唇|齿的交战而起起落落。   “沈弋......”她视线蒙了层雾,嗓音软的像春水。   典型的喝多了,现在半梦半醒,说什么胡话都不知道。   沈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没忍住,上手捏了会儿她的脸。   可手臂的青筋已起,看样子快被折磨死了。   姜予漾耍着无赖,醉醺醺地拍开他的手,翻转出怀抱,抱着她的被子,昏沉地睡去。   像小孩儿觉得新玩具不好玩了,直接撒手。   有那么一瞬间,沈弋觉得姜予漾是自己的克星。   他束手无策,又去淋了遭冷水。   自那之后,家里就颁布了“禁酒令”,当然,专门针对姜予漾的。   泛海的家里又装了她的不少东西,将原本看着空落落的房子装的满满当当。   家搬好了,纪随之也乐呵呵地打电话过来:“哥,出来浪啊。”   沈弋提醒他说:“纪随之,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跟他们这种没老婆管,在外面瞎浪的人不能一并而论。   纪随之因他这种优越感啧了声,死皮赖脸地往上凑:“那我过来蹭饭总行吧?”   纪随之说来蹭饭,也贯彻的很彻底。   一来,带了不少礼物的同时,热络劲儿就上来了。   “予漾妹妹......”纪随之很快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立马机灵道:“不对不对.......该叫嫂子了。”   姜予漾被这声“嫂子”喊的面红耳赤,又见沈弋自然牵过她的手,到餐桌边落座,他神色淡淡:“吃饭。”   一顿饭有纪随之这么个调节气氛的,吃的倒还算其乐融融。   就是饭桌上,纪随之刚给自己满上啤酒,就眼尖地想给姜予漾也来上一杯:“嫂子来来来,喝一个。”   大院里长大的男孩子,出去玩儿大家一起喝酒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沈弋面色一寒,摁住那瓶易拉罐,启唇说:“她小孩儿,喝奶。”   姜予漾:“......”   言罢,一瓶AD钙奶递到她手边,沈弋也不觉得违和,喝不了酒的小孩儿,有奶喝就不错了。   纪随之一副吃狗粮吃到饱的样子,觉得这世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除了他,谁见过沈弋这么护人的样儿啊?   纪随之吃饱喝足,殷勤地笑说:“嫂子,我下次再来尝你的手艺。”   沈弋一放松,混不吝的京腔就上来,故意拆他台:“不带礼物别来。”   两个人之间贫惯了,纪随之本来想说他重色轻友的,可又望见了沈弋幽不可测的眼神,一副有正事儿要办,让他赶紧麻溜走的拽样。   行,他走还不行吗?!当个电灯泡怎么这么难?!   ......   等膝盖上的伤完全恢复好了,姜予漾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公司内谁都知道她现在是赵亚琳身边的得力副手,又是《Traveler》的创刊人,一进大厦,个个儿都笑脸相迎的。   听闻她请假的这段时间,赵亚琳也没少发火,不是这个策划做的她不顺心了,就是哪个员工办事不利被她一顿训斥。   赵亚琳把她叫到办公室,神色才稍微缓和:“明天我要飞去申城谈个合作,你跟我一起。”   “好,谢谢赵主编。”姜予漾还是头一回跟着赵亚琳出差,一回去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不敢马虎和怠惰。   沈弋开完会,一进门就看着小小的一只蹲在沙发边上,在客厅和主卧之间绕来绕去。   地上摊着一个行李箱,里面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   近来天气转暖,她一件低腰热裤,匍匐在地毯上,双腿细直又匀称。   沈弋知道她是工作上的事儿要忙了,转头问道:“要去多久?”   姜予漾边收拾着边回他的话:“跟一个杂志社谈合作,应该用不了几天。”   她收拾的细致,又磨蹭着洗了个澡,回到主卧,沈弋还没睡,居然捧着《Traveler》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沈弋关注财经类多,对这些原本是甚少留意,因为她,才专门托助理买了几本回来看。   见姜予漾掀开被子,杂志就被扔到旁边的柜上。   沈弋把人拽到怀里,眼神里渴望的意念浓重。   这么多天没碰,一回来,她就要出差,沈弋当然有点恼,可奈不了如何,只能变着法儿地索取着这些天积攒的冲动。   “关灯......”她低低哀求着,如搁浅在岸边的小鱼,喘不过气。   沈弋摁灭了房间的灯盏,但主卧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窗帘开着,外面漏进了些许霓虹星光。   她心情居然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身体又起了汗,接着一骨碌爬起来开了会儿空调,打到二十六度。   待到她躺回来,沈弋便很密集地落了唇,从后颈游移到肩膀下。   她快被热火朝天的氛围包围,如置身于湍急河流中的落叶,随波逐流。   吻到绵软时,沈弋抬睫去看她,戏谑地轻笑了两声:“姜予漾,你最近是不是喝奶喝多了?”   他嗓音含着股沙哑,闷声说:“一股奶香味儿。”   她双腿无力蹬着,又因为他的一句调侃羞到拿被单蒙脸。   沈弋不让她继续害羞,恶意地昧着良心说:“你在上面。”   姜予漾原本是不肯的,可是被抱着换了个位置,她只能潦草地顺遂他,接着不是喊疼就是说累,泪痕凝固在脸颊。   体力简直差到不行。   之后,沈弋一转局势,将人抱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玻璃冰凉,气息炙热,两重天里,她烈火灼心。   沈弋则是沉稳到没有多久的表情,紧咬着牙关说:“看来以后还要多锻炼。”   免得她体力差受不住。   身后是这座城市旷远的夜景,夜深人静,车流不停。   他与她在最尽兴处说尽爱意。   浪潮落幕,再回到主卧,姜予漾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手机,凌晨一点多。   她明儿还得早起赶飞机,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怪罪说:“沈弋,我要是迟到了,都怪你。”   沈弋拍着她的背,低声应说:“睡吧,早上我叫你。”   姜予漾勉强相信,一言未发地疲惫入睡。   然而事实上,黎明将至的时候,沈弋就醒了。   后来,无论他怎么叫,姜予漾都累极,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像乌龟拼死守护着自己的壳。   睡得太死,下场就是再睁眼沈弋直接把手机放到她耳边,他衣服早已换好,眉目舒朗:“你的电话。”   沈弋在尽力地在做温润的叫早服务。   “嗯?”姜予漾迷迷瞪瞪,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把她惊醒了。   赵亚琳那边听着是行驶在路上的呼啸声,她不苟言笑地问道:“准点能赶过来吧?”   完蛋。   姜予漾又确认了一遍时间,现在是彻底清醒了,讪讪回复说:“能的能的,我这边有点堵车,不过应该快了。”   距离登机还有最后的挣扎时间。   姜予漾慌乱地穿着衣服,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刷完牙,唇边还有牙膏泡沫。   沈弋主动给她把衬衫扣子扣好,又抬手把牙膏沫子擦干净。   姜予漾感受到他的温柔,又小孩儿心性地质问道:“你怎么没叫我?”   “叫了,你没醒,还发火。”沈弋一条条说出来,她顿时就无地自容了,感慨道起床气害人。   沈弋拿起车钥匙,交代说:“收拾好,我送你去机场。”   幸好今天没堵车,到机场的路上,迈巴赫引擎全开,速度很快地将到她送到了目的地。   姜予漾在后座化好妆,心跳还砰砰跳的有些快,她给赵亚琳回了话,心里的紧张感才落地。   跟别人一起就算了,让赵亚琳主动等她那才是灾祸。   正准备下车,沈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微沉:“等会儿,忘东西了。”   “嗯?”本来火急火燎的,因为他的一席话,姜予漾才愣愣地回过头。   沈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开启后,里面装着的是一颗漂亮的钻戒。   姜予漾瞳孔一震,认出了这是上回他在拍卖会上买的“粉红之星”。   她那会儿没接受,原以为就不了了之。   可沈弋按照她手指的尺寸,专门找到业内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将这枚“粉红之星”以最快的工期打磨成这枚通体闪耀的戒指。   他把戒指推到她无名指根部,动作克制又缱绻。   姜予漾震惊之余,胸腔全是因他的一举一动而牵扯着浪漫。   沈弋低眸轻笑,唇边牵起两个小括弧,他握着她指尖,诱哄道:“要不要试试做沈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6-01 18:22:44~2020-06-03 10:3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呼呼 10瓶;小萬爱吃榴莲、零零柒情 2瓶;缘分的天空、yoon、海绵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完结上   ——   姜予漾真的怀疑自己早上没睡醒, 又揉揉眼睫, 看着那枚已经戴上了指根的戒指。   上面是两人名字开头字母的缩写, “S&J”,紧紧连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沈弋......你这是求婚?”   “还不算。”他与她十指相扣, 沉着地说:“之后会给你更好的。”   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所以不会这么潦草地求婚。   只是想看她戴上这枚戒指,有一种彼此拥有的真实感。   沈弋看了眼腕表,提醒说:“漾漾,你时间要来不及了。”   姜予漾一回神,再不过去她可能真的要被赵亚琳骂的狗血淋头,推开车门就开始一路狂奔。   一路上,风扬起长发, 那一枚戒指格外闪耀。   姜予漾的心砰砰跳着,看着那一枚戒指,似乎都能想到他喊“沈太太”的语气, 胸腔里荡漾着无声的幸福。   幸好, 赶上了飞机, 赵亚琳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让她熟悉对方公司,到时候谈工作别出什么岔子。   上了飞机,姜予漾望着舷窗外绵密的云层, 想到了一年多以前,她也是从京城离开的场景。   那一回,是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再次回到这座城。   现在, 飞机一起飞,她居然舍不得了。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记忆中的一座城都绚烂起来。   申城。   前几天合作谈的还算顺利,对方杂志社就细节问题探讨完毕后,很愉快地把合同签了下来。   赵亚琳虽说离了婚,但丝毫不见愁态,她一般就拿杯红酒,在酒店对着黄浦江边的夜景浅浅品着,时不时晚上会给自己的女儿打一个视频通话。   这天晚上,刚打完视频电话,赵亚琳忽然把她叫过来,眼神停留在那一枚闪耀的戒指上,开门见山道:“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还没呢......”姜予漾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心里有点儿打鼓。   赵亚琳明白了,自在地说:“那就是定情信物,年轻人都爱这一套。”   和自己的主编上司谈论到私人问题,姜予漾一方面是奇怪,另一方面也是摸不准赵亚琳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跟这样的上司相处,赵亚琳就像是在放风筝,能不能飞、飞的有多高,她才是全局的操控者,紧紧地那根线攥在自己手里。   沉默片刻,赵亚琳开口道:“说实话,我一开始对《Traveler》看的紧,甚至说是打压,你不要怪我。”   姜予漾心里震惊了一会儿,没想到赵亚琳会主动提及。   之前,她在巴黎,刚进公司被温图尔当花瓶看待,不予理睬,没想到回到创刊也并不容易,《Traveler》说是独立刊物,但事事受制于赵亚琳。   她的主编位置像是被架空,只留下一个空壳。   那一段时间,姜予漾确实因为这事儿迷茫过,所以才会选择在新年之际回了一趟苏镇,沉淀下心去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姜予漾神情恳切:“赵主编,自然有您的考虑。”   “婚姻都靠不住,更何况是利益相交的事业。”   赵亚琳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凉薄地说:“我经历过主创团队很成功,带着新刊出走的。”   简而言之,赵亚琳所有的政策都是怕她反水甚至成为白眼狼,防止《Traveler》的出现伤害到《ICON》自身的利益。   姜予漾认真地说:“《ICON》是我的初心,《Traveler》离不开《ICON》,也希望我们彼此成就。”   这一番话既表明了她的态度,又让赵亚琳放下忌惮。   赵亚琳终于咧开一抹笑容,赞叹说:“漾,你做的很好。”   由于订了明天一早飞回京城的机票,离开前,姜予漾闲散地来到外滩散步。   她看到财经新闻了,最近京城风投界发生了不少动荡的事儿。   先是有一位声称是自媒体的报道者,宣传称东医医疗的医疗器械混入了收购洲星里质检不过关的那一批,运用到人体上,很可能产生致癌物质,里面还配了张让洲星资本金断流的质检图。   消息放出后,立刻引发了舆论的轩然大波。   东医的本心是运用AI医疗救人,在这个传言的变质发酵中,成为了“黑心医疗”的代名词。   后来东医四处收集证据,并拿出力证,在网上发表声明说,东医所有医疗器械在人体的运用中目前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反应,也欢迎社会各界共同监督,展望东医的应用前景。   然而在东医医疗饱受质疑时,易科资本突然收购了没有任何质量问题的一批医疗器械。   两厢对比,直接将君联逼入死胡同。   目前君联只有两种解决办法,其一是联系谣言的发出者,甚至发律师函打官司,其二是将这段时间的舆论风波扛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澄清。   君联这几天一直没动作,只说沈弋会出席一个月后的全球AI发展峰会,对此,业内均持观望态度。   姜予漾担心沈弋的同时,心里仍相信他所有的选择。   现在,如果非要说她的情敌,那可能就是沈弋的工作。   外滩的风很是喧嚣,姜予漾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打电话过去,很轻地喊他名字:“沈弋。”   他接的很快,应着她的话,尾音轻勾:“嗯?”   “你在忙吗?”   “担心我啊?”沈弋一语道破,嗓音含着笑意。   外人眼中的沈弋高高在上、坚不可摧,周旋在声色犬马之中,矜贵不可攀,人人忌惮他。   只有她想极力护着那些锋芒。   姜予漾迎风而立,感受着黄浦江的穿膛风,目之所及是鸣笛的轮渡。   “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弋:“双方交战,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这么一来,姜予漾就全知晓了,他这一步棋,不过是按兵不动。   君联越急,就会越想去澄清,但是网上围绕“黑心医疗”的话题只会一次又一次被提及,反倒加固原有印象。   沈弋思绪镇定,不见丁点儿慌乱:“漾漾,你信我吗?”   易科在商业场上运用下三滥的手段,令人不耻。   东医被泼的脏水,也绝无可能白白受着。   要打,就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江水滔滔,她的心潮随之澎湃:“信的,从没改变过。”   第二天一下飞机,沈弋就来接她了。   行李箱被放置在后备箱,她坐到副驾驶,目光澄澈柔和。   两人温存片刻,沈弋俯下身,很克制地吻了下她的肩头和颈间,都没敢用几分力气,怕留印儿。   姜予漾一见到他,心情便明朗起来,也凑过去,蜻蜓点水地薄唇下落下一吻:“去哪儿?”   “医院。”沈弋说。   她面色一僵,想到他胃疼的毛病,还以为是他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沈弋也没继续隐瞒,直白道:“老爷子想见我们。”   “爷爷?”姜予漾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心里一空,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上回见老爷子,还是几个月前的小年夜,那时候老爷子身体就欠佳,一直保守疗养吃着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手术是成功了,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医生通知说,这段时间还是让家人多陪在老爷子身边,别留什么遗憾才好。   住院的这段时间,老爷子不喜欢人打扰,就一直没让之前的战友过来看望,只让沈赫连和林平芝留在身边照料着。   赶过去,沈赫连和林平芝都在,两人值守在病床边。   老爷子从病床上艰难起身,沈弋眼疾手快地给人扶住了。   老爷子面色不大好,强撑着精神逡巡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沈弋和漾漾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之前手术完他来看望,老爷子还能连吃几个橘子,精神奕奕地跟他谈古论今。   可在东医情况不容乐观的这几天里,老爷子的病情也恶化了。   上了岁数,人就容易看淡生死,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总归是要望到头的。   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抓过两人的手,郑重道:“两个好孩子。”   姜予漾忍住了眼眶的泪,挤出一个笑容:“爷爷。”   “漾漾,我这孙子从小就调皮,往后啊他惹你不高兴了,爷爷也不能给你做主,但不能受委屈喽。”老爷子人病着,说话底气还是足的。   沈弋给他剥了个橘子,揶揄地问:“老爷子,您就是这么对亲孙子的啊?”   老爷子吹着胡子,哼道:“臭小子,爷爷不强求你跟谁在一起,只要是你喜欢的,肩负起责任,对人家好,我就放心了。”   沈弋跟她十指相扣,承诺说:“老爷子您放心,到时候给您看红本本。”   老爷子这才笑了,面色缓和不少。   之后,沈弋一路驱车带她去了京城的墓园,白日的墓园,很是寂静,路上有几棵稀疏的槐树,在阳光下绿荫浓密。   时至今日,沈弋不再去逃避沈荨的去世,不再被负罪感折磨而自我束缚。   姜予漾看着相片上那一张小小的脸,很稚嫩很鲜活。   最后归于静谧,长眠于此。   她不敢惊动,只是感受着空气里的香火气息,很是虔诚。   沈弋将买来的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眼睫轻颤,一如既往地郑重道:“沈荨,我们来看你了。”   纯白无瑕的花蕊迎风招展,送来缕缕幽静的花香。   那一场火灾,他是幸存者,却毁了沈荨的一生。   后来的同学聚会,如果沈荨不是说要来找他,也不会发生意外。   有时候,活在世间的“幸存者”会沉湎在负罪的阴影中,不可自拔。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不可一世,骄傲的像永远不会低头的小王子。   没有人了解,他在黑夜里被负罪感缠上心头,喘不过来气的时刻。   年少轻狂的日子是矛盾的,只有沈弋自己知道他在风光与地狱之间不断徘徊的痛苦。   姜予漾很自然地抱着他,嗓音温软,她说:“沈弋,都过去了。”   他挺拔如松柏的脊背微微弯下,将头埋在她肩膀,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神明。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他背负着阴影,仍选择伫立在阳光之下,这样就很好。   京城的春天很是短暂,初夏到了之际,槐花已然大片盛放。   跟赵亚琳从申城出差回来后,《Traveler》就联合申城的杂志《The X》一同办一个创刊晚宴。   为了晚宴的流程,身为的姜予漾又是亲力亲为地去盯流程,力求晚宴能圆满举办。   所以等沈弋刚松了松领带,姜予漾就义正辞严地告知他,今晚有策划要做,要很晚才睡觉。   沈弋谅解地点点头,搭在沙发扶手上,格外悠哉。   吃完晚饭,她抱着电脑继续闷头修改文档。   突然间,眼底拓下一层阴影,鼻息间充斥着好闻的松木气息。   沈弋刚洗完澡,黑发未干,滴落的水珠冰冰凉凉,全砸了她腿上。   姜予漾装作一本正经地处理工作,收回目光,没工夫搭理他。   沈弋也没说话,相当沉得住气,闲庭信步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捧了本《风尚财经》,白皙修长的指节偶尔翻动一两页。   而温暖的灯光下,他那件黑色浴袍只在腰间系着带子,半个胸膛一览无余。   冷白的肌肤像是脂玉,水珠弥在锁骨处,更深处的腹肌引人遐想。   真的是妥妥的色|诱......   姜予漾在心底控诉着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咬了咬牙抵制着,然而一开始是悄咪咪地偷瞄,后来则是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这种“秀色可餐”。   沈弋没拆穿她,任由她在那儿挣扎,眼底的笑意藏匿不住。   男色误人的结果就是......一不留神,参加宴会的嘉宾就打成了他的名字。   姜予漾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跟他好声好气地商量:“沈弋,家里地方大着呢,你要不然换个地方看杂志?”   泛海国际这房子里最多的就是套房,有时候哪个房间的灯没关,她躺下了,都有点儿懒得爬起来去关。   沈弋合上杂志,好整以暇地说:“我乐意待在这儿。”   看样子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蹙眉,可怜巴巴道:“可是我还要加班啊......”   “嗯,我也加班。”沈弋混不吝地往沙发上靠了靠,语气意味深长。   姜予漾发懵,杏眼清纯的像苏镇一汪荡漾的池水,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今晚没工作处理吗?”   沈弋没搭腔,起身离开沙发,走到对面,手腕一用力,她就轻飘飘地躺到他怀里去了。   虽说没做什么轻挑的举动,可举手抬足间就是有股自带的欲。   她伸手抵着他胸膛,也感受着那一块儿的肌肉线条,顿时间脸红心跳起来。   沈弋将她打横起来,放下后,随手扯了下浴袍带子。   完了完了,姜予漾在心底默默感叹今晚的工作计划是要泡汤了。   不容她多想,沈弋轻轻松松将她的双手反剪着置于脑后,宽厚的掌心摩挲到了他亲手给姜予漾戴上的戒指。   很漂亮,在灯光下看,更是异常闪耀。   唇瓣被他掠夺,她不仅是腿软,连意识都迷糊了。   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沈弋靠近过来,直接入了港,目光幽幽地问:“你说我加什么班?欠的东西是不是得补?嗯?”   男人嗓音带点儿特别的哑,一沉溺,就恨不得好梦不醒。   姜予漾的脸颊滚烫,想到了他之前说的频率问题,这段时间,她都太忙,还以为沈弋能放过她。   然而,她差点忘了他腹黑的本性......   太坏了太坏了。   她稍稍战栗,未说出的话只剩下呜咽。   翻来覆去一通折腾,黑夜里云层遮挡了月光,室内的窗帘密不透风,只能听见呼吸与心跳的交织声。   沈弋去看了眼小盒子,里面已然空无一物,便交待说:“漾漾,东西没了,我明天去买。”   这人没节制,还要给她汇报一声的吗?!   她眼角通红,看上去像哭过一场,揪着枕头,打了个喷嚏。   沈弋起来把空调给关了,又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到腿上吹头发。   他做这些事情时,温柔又有耐心,与刚才的沈弋完全割裂成两个人。   忽然间,姜予漾在困顿时刻听见他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吹头发?”   “嗯,伤发质。”   只要睡前保证头发是干的,就不会有头疼的问题。   吹风机继续工作着,沈弋拨动着她耳后的碎发,配合地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毕竟,两人之前在一起时,他也帮过她吹过一两次来着。   姜予漾掀起眼皮,狡黠着轻笑:“让你尽点做男朋友的义务。”   顶着张清纯的脸,腹黑起来,倒跟耍无赖的小孩儿似的。 第59章 完结下   ——   一个月后, 全球AI科技发展峰会在京城召开。   这一回的规模是面向全球召开, 所以规格很高, 红毯铺就,鲜花点缀, 像行走在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   在场中外媒体均是严阵以待,拍照的咔嚓声、以及灯光的闪动就没停过。   姜予漾跟他一同出席这场活动,内心还是紧张的。   红毯上,现场媒体太多,姜予漾并没有选择跟沈弋并排齐行,而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像是又回到了之前,晨光熹微,她跟他身后, 一起去高中上学的日子。   身前的男人乌发浓黑,目光凛冽,铅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 尽显从容与笃定。   沈弋一来, 在场媒体是最沸腾的。   东医“黑心医疗”事件风波未散, 君联资本除了第一封声明, 却迟迟不做反应,倒让人捉摸不透。   他目不斜视,与那些媒体并不热络, 但在进场的前一刻,现场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东医是黑心医疗,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喊完, 还直接朝红毯区扔着纸团,好巧不巧,砸向的是他身后姜予漾的方位。   幸而,沈弋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身后避好,安抚地说:“没事了。”   在场的保安很快把那个人拉走,但这件事曝光在了媒体的镜头之下,不知道那些营销号又要开始怎么胡编乱造。   那一刻,姜予漾还挺委屈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沈弋。   在大众眼中,他们关注的并不是事实真实本身,只要曝光黑心企业,足够猎奇,就会掀起一阵抵制的潮流。   他们不会去看东医公布的医学数据,不会去翻阅东医在AI医疗领域的贡献,仅凭借一条诽谤的新闻,就想磨灭那么多人的努力与沈弋全部的心血。   殊不知这样不实的谣言,才会让更多人接受不了好的治疗,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寒心。   进入大厅后,才像是来到了另一片世界。   大厅布置的偏现代科技风,色调冷淡,但无形中透着奢华大气。   灯光璀璨,走廊延展至中心的台子,形成一个闭合的图案。   迎来送往的峰会出席者面孔有熟有生,还来了不少国外AI领域的研发者,时不时有人跟沈弋打招呼,同样西装革履,何等矜贵。   姜予漾与他并肩前行,也跟着微笑示意,像在完成一场盛大的仪式。   直至进入休息区,两人在前排落座,她眼尾垂着,不自在捏着裙摆。   看上去既难过又委屈。   可沈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在签名处签完名,闲散地靠坐在椅子上。   他擦拭着她通红的眼睑,慢声慢气地哄:“别难过了,好不好?”   姜予漾撇撇嘴,白皙的脸颊莹润嫩白,她眨着眼睫忿忿不平地问:“沈弋,你不生气或者委屈吗?”   “还好。”生意场上,什么手段都有,人心隔肚皮,恶意这种东西,在京城的权贵圈里,他早就领略过不少。   “可是......”姜予漾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很奇怪,在《Traveler》被打压被比较时,她没什么惧怕的。   一到沈弋这里,就舍不得他受委屈。   就像是下雨的时候,她淋着雨,却始终想给沈弋撑把伞。   沈弋衔着一抹轻笑,没个正形地说:“那轮到你哄我了。”   姜予漾愣怔着,连难过都忘了,只想着反驳:“你真把我当小孩儿了?”   “谁之前管我叫沈弋哥来着?”沈弋总有他的歪理,眼神睥睨道:“叫哥哥,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她羞愤地别过脸,真的是不想被沈弋当小朋友对待!!!   准时准点,全球AI科技发展峰会在京城拉开帷幕。   主持人从容上台,介绍完了本次峰会的流程,接下来便是各位企业家关于AI不同领域发表演讲。   由于是中外企业家都有,所以在场还有配置的同声传译,保证大会都准确无语地向全球传递AI信息。   前面的演讲每一个都很精彩,掌声经久不息。   姜予漾如芒在背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些人工智能和风投界的大佬侃侃而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崇拜。   轮到沈弋,台下先是静默了会儿,后来才跟着响起雷动般的掌声。   他调整着话筒架,背脊笔挺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气场很是淡漠矜冷。   “很荣幸能参加这次全球性质的AI发展峰会,作为晚辈,很惭愧地在几位AI行业发表我的演讲,怕相形见绌。”   虽说是自谦之词,但很好地调节了在场气氛,巧妙地掩饰掉了刚一上台台下沉静的十几秒。   在场人笑声一片,不少人投来欣赏的目光。   “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AI研发者的本心。”主题一宣布,在场的人安静下来,目光被他吸引。   沈弋八风不动道:“为什么提及这个话题,要往东医自己的痛处上戳呢?”   “AI研发的初心是去触碰科技,改变生活,我们都希望AI是有利于人类的,而不是与我们的发展背道而驰。君联投资东医医疗,仰仗前人提供的资源,才能让东医走到今天这一步。东医一直矢志不渝地坚持质量为第一的原则,不做黑心医疗,更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他面容严肃,下颌微绷:“今天我站在这里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洗白,而是希望AI行业的从业者,把本心放在,我们不单单是竞争对手,更是未来几十年共同奠定AI行业格局的人。”   在座的人很快窃窃私语,在暗流涌动中,沈弋运筹帷幄,不见任何慌乱。   “在此,我想说,东医医疗器械不存在任何质量问题,稍后我将公布国家质检人员提供的结果,保留所有起诉权利,还东医一个清白,更让大家看到一个风投从业者的本心。”   台下哗然,不少人为他这番话站起来鼓掌致敬。   姜予漾亦然,心跳扑通扑通,跳的急切且快。   他鞠完九十度的躬,单手抄兜,不疾不徐地从台上走下来。   一下台后,还有不少记者围了过来,形成了个圈,个个儿拿着话筒往前挤。   “沈总,您说东医是清白的,那是不是竞争对手恶意陷害?”   “请问您是已经掌握了竞争对手恶意陷害的证据了吗?”   “沈总,您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来解释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大家听我说。”沈弋启唇,声线平缓,却有足够的震慑力。   记者们安静下来,屏息以待听他讲话。   然而沈弋只是目光沉沉,不愿多谈,凉薄地说:“东医无愧无心,仅此而已。”   “那么沈总,问您个私人问题好吗?”一个短发记者凑上前,看上去像是某个娱乐频道的。   沈弋没说话,不置可否。   记者抓紧时机问道:“之前看微博,有不少网友夸赞你是风投界的颜值担当,但又爆料称您一直有个金屋藏娇的小情人,能不能跟广大迷妹公布一下您的情感状况?”   在那一瞬间,他朝旁边瞥了一眼,与站在不远处的姜予漾四目相对。   目光悠长,眼神顿时柔软了不少。   像是经历了冬日的寒冰破裂,化作一滩春水。   姜予漾望着他深黑的眼瞳,耳朵微微发红。   “不是地下情人。”他回过头,对着在场人予以否认,记者还以为他是单身,那些爆料都是杜撰。   结果下一秒,沈弋眼尾上扬,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是未婚妻。”   记者们都震惊到忘了还要问什么,等到还想接着采访,沈弋已然牵过姜予漾的手离开了会场。   姜予漾坐在车里,像泡在热水里,耳边咕咚咕咚冒泡。   对于沈弋那一番言论,她同样震惊的不知所措,咬着下唇问他:“怎么......这么突然?”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弋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公开,而且还用了“未婚妻”这个词儿。   沈弋的眼神暗了暗,哑声问道:“沈太太,戒指都戴了,难道要反悔?”   粉红之星的钻石戒指呢!!两千万!!她反悔,两千万就没有了......   姜予漾垂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那你也没跟我商量就宣布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下颚,将人下巴抬起,撬开牙关,长|驱而入。   一开始是很清心寡欲的一个吻,后来则是愈演愈烈。   姜予漾手臂环绕在他脖颈上,看着他皱到凌乱的衬衫,及时抽身,结束了这个溺水般的长吻。   沈弋说:“我不想让那些猜测影响你。”   这样的回答让她心里很充实。   她唇色水润,翕动着问:“不能说是女朋友吗?”   沈弋调侃着,故意给她设下圈套:“漾漾,你不想跟我结婚?”   姜予漾没有多想,言之凿凿道:“想啊。”   跟他初初在一起,甚至在有些遥远的高中时期,她就幻想过身披婚纱,与沈弋共度余生的样子。   一直到现在,就没变过。   等到反应过来,她才洞悉出沈弋的心思,不知不觉,耳朵又红了。   “那也好,我也想。”沈弋说的相当斩钉截铁,是非她不可的坚定。   希望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能和她一起奔赴未来。   国际AI科技峰会经报道后,影响力不断发酵。   其中,网上最火的就是沈弋对东医医疗被恶意污蔑事件的澄清,许多人将矛头指向了落井下石的易科资本。   那一段视频还剪辑了他下台之后的一段采访。   评论区对那句“未婚妻”反响很是热烈。   [这是霸总男友力情节!太甜了!!!]   [公开了吗?!什么时候结婚,搞快点!]   [今日的柠檬也在发酸呢:)]   一直到晚上,姜予漾看了眼热搜的推送,神色还有点微妙。   不得不说,沈弋一直如此,意气风发,张扬有锋芒,认定某个人、某件事,就会牢牢攥住。   这种性子,叫人无可奈何,也让沉溺。   她为之心悦,为之臣服。   晚上,两人从日料店出来,沈弋带她又去一趟三环,他说过,这是他焦虑时会放松的方式。   姜予漾望着霓虹灯盏,奇怪道:“沈弋,你很紧张吗?”   沈弋无声轻笑,脸上风轻云淡,话语却不加掩饰:“有点吧。”   她搞不懂沈弋为什么紧张,只是顺遂着说:“不过夜游三环,确实还挺快乐的。”   从高架上下来,车速不比三环上迅猛,放缓了许多。   迈巴赫汇入到长安街的车流中,像在车河中游泳前行。   姜予漾恍惚地记得,大四毕业的那一天,他专程到学校来接她。   她那时候忙实习忙学业,两头奔波,疲惫地睡在后座。   而沈弋则充当了她的专程司机,从学校一直开到泛海,也是这样的速度。   那一年,灯光落在他侧颜,行驶的街道旁楼宇耸立,灯光熠熠。   似乎整座京城都变成了他的背景。   姜予漾睁眼醒来时,很小心地拍了一张照片,都像是偷拍了。   那张照片被她打印好,一直放在钱包里。   以至于一打开,里面除了一堆卡和证,就是那张绝美的侧颜照。   在巴黎时,姜予漾不小心把钱包丢了,主城区治安不太好,她以为丢了肯定是被小偷拿走,很可能找不回来。   心下一酸,差点在警局哭出来。   没想到,等到傍晚,警局的人联系她,有人主动送还了。   警察打开钱包,给她查验,指着那张照片上的人问道:“这是你老公?”   刚问出口,她的眼泪就掉了线一样随之滑落,哽咽道:“不是,是曾经很爱的人。”   原来放弃一个人,比拥有还要难。   现行的车河中,他们也置身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城市里。   等到了目的地,沈弋打开车门,凝神说:“我们先下车。”   姜予漾享受着晚风的吹拂,对这条行驶过无数次的街道生出新的感慨。   两人压马路一样,谁也没说话,一直从停车的位置走到街道中央。   姜予漾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街边的行人便纷纷抬头去望。   刹那间,天空中烟火欲燃,电子烟花开到最极致,成为最绚烂的一抹景色。   十里长街,夜色旖旎。   整个世界无比盛大,仿佛在诉诸爱意不休。   而在烟火的映衬下,沈弋忽然把她拥入怀中,心跳、脉搏,都在为之山崩海啸。   姜予漾愣愣怔怔,大脑都像是被洪水猛兽占据,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能看着眼前的烟花欲燃欲烈,星星点点,与灯盏交融。   灯火昧昧中,沈弋松开桎梏的双臂,嗓音逸出一声轻笑。   他虔诚道:“漾漾,我们认识八年多了,你是我唯一喜欢的、爱的女孩子。”   “之前,我享受过风光,在偌大的世界里潇洒快意过,年少轻狂,在黑暗里匍匐于地过,尝过失去的滋味,也曾经挺混蛋,没有给过你一个未来。”   姜予漾泪眼朦胧,望着他抽咽起来,眼泪豆大地往下坠。   接着,沈弋帮她擦掉眼泪,单膝跪地,仰头与她视线交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格外紧张,也分外认真:“小公主,别哭了。”   姜予漾破涕为笑,没想到还能从沈弋口中听到小公主这样的称呼。   也挺好。   要是她是小公主,之前的沈弋是高不可攀的国王,现在是专属于她的不二之臣。   沈弋将那一对戒指拿出来,金色对戒,跟她手上这枚粉红之星打造的钻戒还有不同,新买的这一对很明显是情侣款的。   他呼吸紧促,手心也出了汗,从没体验过比现在更紧张的时刻了。   “漾漾,嫁给我吧。”   知道她尝过很多苦,所以才想倾尽所有地爱她,恨不得用所有的娇纵与溺爱养着她。   姜予漾弯下腰,扑进他怀里,温暖地笑起来,柔声说:“好啊。”   烟花在最后一刻升空降落,播撒下暖融的祝福。   有些人真的就应该永远骄傲,永远锋芒毕露,连上天都希望他顺风顺水,心性不改。   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你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