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炽风》 作者:时祈   文案:   宁眠,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年占据学校年级榜第一名,标标准准三好学生。   直到某一天,她的第一被抢了。   抢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年倒一,谢应。   从那以后,宁眠埋头苦学挑灯夜读,发誓夺回第一宝座。   下次月考成绩刚出,宁眠冲到百名榜前看到了被一众小弟包围的,蝉联两次第一名,谢应。   男生校服大敞,神色散漫,桃花眼微微挑,眼里满是得意,笑着吹牛逼:“拿第一名还挺容易。”   宁眠:“……”   听说早恋影响学习,为了夺回第一,至此以后,宁眠成了谢应的专属情书快递员。   没日没夜地把班外的女孩情书塞到谢应抽屉里,就是希望早日可以促成一段传奇佳话。   某日,情书塞到一半。   宁眠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身后传来啧了一声:“就这么想跟我谈恋爱?”   宁眠:“……?”   我谈你妈的谈?   -嚣张骚话吉他手x牛逼哄哄小学霸   -大概好好学习的沙雕甜文   一句话简介:沙雕甜文   立意:好好学习,争做第一。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宁眠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 01 一个帅到能招蜂引蝶的非主流大哥……   《炽风》   文/时祈   明德一中贴吧,最新热帖。   一张宁眠代表学校的数学竞赛上睡着的照片。   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照片里的宁眠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贴吧的焦点。   【楼主:球球了,我给学霸跪下了,同样是来参加数学竞赛,题难到我放弃出场,而学霸在考场上睡觉!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们!没关系!即使不会做也要坚持睡到最后一秒!真是学霸届的一股清流!睡觉届的王者!连监考老师站她旁边人也要跟没看见一样!】   【可以!不愧是我校派出去的年级第一,先给敌对学校来一波虚晃,让他们放松警惕。】   【这他妈这次题这么难吗?连宁眠都能放弃?】   【?宁眠是谁?就因为参加个竞赛睡觉还能单独发个帖?没来过最后一个考场吧?】   【楼上不知道我们明德一中的小学霸?来个人给他科普一下啊!】   【我惊了,还有人不知道宁眠?明德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年霸占着年级榜的第一,标标准准的三好学生,每个学生的噩梦,老师眼中的小宝贝儿,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竞赛名次拿到手软,但凡有竞赛,一定有宁眠,这能不知道?不光学习好,人比人气死人,我们眠打架也是一绝,跆拳道黑带,了解一下?】   【既然已经有人提到我们跆拳道社,这里给我们社打个广告,欢迎每位一中学生的加入,前十名可报名免费被我们小眠打一顿!】   七点一刻,宁眠被监考老师从桌子上拍醒。   还有十五分钟就交卷,监考老师足足看她睡了有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以至于让他们怀疑这次的卷子出的太简单,宁眠都懒得答。   睡了一会儿,宁眠也清醒了些。   垂眸,宁眠看了下自己的答题卡,还有一道大题没来得及做,踩着线勉强答完。   时间一到,宁眠把卷子交上去,还有点儿困,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从抽屉里抽出来,转身,拿起桌子上放好的笔袋,塞了进去,准备回家。   不过刚从教室出来,手机恢复信号,宁眠就接到了通电话。   看了眼通讯人,宁眠接起电话,语气秒变:“爸爸。”   “嗯,考完了吗?”   通讯人是她爸爸,宁鸿德。   宁家历代从商,在市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不过宁眠跟家里并不算亲近,问题主要出在她的母亲身上。   简单来说,宁眠是小妈生的。   十多年前,宁鸿德认识了还在大学的林菀,林菀没什么钱,没见过什么世面,独独生的一副好皮相,被没见过几面的宁鸿德看上,几顿酒肉,几个名牌包,林菀就成了宁鸿德在外的温柔乡。   故事到这里还可以说是一场恋爱,但可惜的是,宁鸿德已经有了家世,瞒了两年,林菀有了身孕,宁家多年没有子嗣,再加上主治大夫说林菀肚子里是个小公子,一时间林菀的身份被爆了出来。   日日夜夜,林菀都盼着宁眠的出生能把她扶正,没想到一出生,生死就定下了,宁眠是个女孩儿。   原本林菀还觉得事情不会再糟糕,宁鸿德的正房也传来了怀了孕,一年以后,生了真正的小公子。   宁鸿德跟林菀一拍两散,宁眠没人要了。   那一刻,宁眠才知道什么叫爹不疼,娘不爱。   宁眠最终还是判给了林菀,不过,即使如此,宁鸿德该给宁眠的还是没少,学校学费压岁钱,宁眠觉得自己找了个取款机当爸爸,除了定期汇报一下学习状况,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挺省事。   但林菀不一样,要么不回家,要么家里永远都会有个男人,宁眠实在受不了,刚上了高三就搬出来一个人住,林菀没有给她太多钱,她只好用之前攒的压岁钱租了个破旧的小区公寓。   “刚完没多久。”宁眠回答。   宁鸿德:“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宁眠保守地估计了一下前边的分数,“不会太差。”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名次呢?”   宁眠垂了下眸,如实说:“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宁鸿德说,“平常不都是第一吗?小瞻还跟爸爸说要去给你加油呢,他可一直以姐姐为学习的榜样。”   宁眠沉默不语。   “最近遇到什么意外?学习上有困难?还是在妈妈那里住的不好?”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次排名能到什么位置,但宁鸿德的预想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回答范围。   宁眠懒得解释,干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没有,今天的题很难。”   宁鸿德也愣了:“哦,这样,没事,下次努力。”   电话一打完,宁眠面部表情瞬间变化,不想装了。   她是真的很困。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刚才在考场上的觉,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原因都归结于居民楼下的废弃车库,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堆摇滚青年把废弃车库当舞台,好死不死,每次宁眠要睡觉,摇滚青年就出动。   她原本想找小区的物业投诉,不幸的是,她住的小区也快报废了,除了三个耳背的大爷大妈,这个小区几乎是寸草不生,连个正常生物都没有。   宁眠也不是没想找摇滚青年好好谈谈,但每次她想下楼找对方,摇滚青年瞬间就安静了,她准备睡下的时候,摇滚青年又瞬间躁动了。   她甚至怀疑她家里装了个雷达,她不睡敌不动,她若睡敌必吵。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为了避免人群,她七拐八拐,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去,回过神,宁眠脑袋还有点儿懵,抬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她应该没出去,还在市青年宫里,不过位置有些偏。   看起来只能找个路标来帮助自己走出去,不过还没走出两米,宁眠就听到小巷里边儿有动静。   “还挺厉害,小朋友脾气挺大,不过,你是没听说过虎哥我吗?不知道这谁地盘?”   宁眠顿了下,没动。   她来市青年宫的次数不算少,很早就听说市青年宫有一群大花臂的不良少年,专门挑小朋友下手,通常情况下把小朋友堵死在角落要零花钱,还不允许他们告诉父母,要是没零花钱拿就是一顿打。   里边儿的人没应声。   宁眠脑袋里瞬间补出个画面,小朋友,可能是个女孩儿,被一群非主流杀马特围绕在角落,蜷缩着小身板,两眼泪汪汪,一会儿就要跪地求饶。   要说宁眠没有正义感吧,也不是,尤其是面对弱势群体的时候,宁眠总是不忍心。   宁眠想了想,从手腕处褪下黑色皮筋挽了个头发。她想进去跟他们讲讲道理,讲不了就跑,好歹把小孩拉走,功德一件。   小巷子里还没动静,宁眠很冷静,甩了手书包砸到了对面的墙上,一波先发制人,吸引敌方注意力。   书包一砸,声音一响,对方的状态果然就不对了。   一帮人的视线立刻都朝着这边儿来看。   宁眠扎了个马尾辫,高高地扎在后脑勺,末尾有些卷。皮肤很白,杏子眼微扬,看起来倒像个好学生,但这个行为……来砸场子的?   “这是?”   小弟也不清楚:“大哥,怎么回事儿?”   宁眠站在巷子口,往角落那边儿扫了圈。   三个人大花臂的正中央围了个男生,男生的个子很高,身型又挺拔。最重要的是,他染了头银发。   宁眠忽然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听觉,这哪儿有被欺负小可怜,这明显就是三个大花臂跟他们的大哥大在演话剧。   话剧的名字可能是——伪装钓鱼。   “怎么?我们大英雄怂了?给小朋友发定位?找外援呢?”陈虎回过头看向宁眠,语气里已经有两分嘲讽的意味,吹了个口哨,“一会儿会不会还得打电话把学校老师叫过来,哭着给哥哥们表演个告老师?”   也许是视线停留的太久。   被嘲讽的大哥大也注意到了她,视线对了上来。   四目相对。   宁眠愣了下。   夏日的傍晚,紫粉色的光打在他的肩头。男生单肩背了把黑色电吉他,懒洋洋地站在一边儿。   五官英俊,轮廓鲜明。   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概括,招蜂引蝶。   一个帅到能招蜂引蝶的非主流大哥大。   像是压根儿没听见大花臂讲什么,他的态度极其散漫,嘴角轻轻勾了笑。   然后,微微眯着眼,抬手,隔着大花臂们跟她打了个招呼。   “还他妈打招呼?”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惹恼了陈虎,“不知道我们在打架?不想活?”   也因为一声吼,宁眠彻底反应过来,围堵的并不是小朋友,而是她以为的大哥大。   非主流跟大花臂不是一伙儿的。   不过一个男生总不需要她帮忙,宁眠不想惹麻烦,想着把书包捡起来就回家,刚弯腰,宁眠就听见了大哥大的声音。   他说话的声音不重,啊了一声:“我们在打架吗?”   可能完全没想过以一敌三会被打得个落花流水。   他挑了下眉,还挺嚣张:“这么久都不动手,我还以为声控就行。”   话音刚落,宁眠能感觉到此时的气氛多么微妙,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开打了,她垂眸,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的书包:“对不起。”   陈虎动作一顿。   光线被云层遮住,宁眠抬起头,对上谢应的视线,语气轻且软:“我书包被同学扔过来的。”   宁眠眨眨眼:“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陈虎及其小弟们:“........”   谢应:“........” 第2章 . 02 清水街。   从小巷子里出来,宁眠帮忙叫了个保安,报告完毕,宁眠低眼,手机已经震出了很多条消息,都是班上的同学发给她的。   其中之一,是她班上的后桌,云初。   【云初:小眠,你这是什么情况?失恋了?】   宁眠愣了下,不清楚她怎么会这么说:【什么意思?】   【云初:你真不知道?】   【云初:有人说孟祥不喜欢你了,你因此大受打击,自暴自弃在考场上睡觉,企图用成绩来挽回孟祥的心,分析得还有理有据。】   【云初:加上最近,你上课不是睡着,就是发呆,我很难不相信......】   【云初:不会是真的吧?】   宁眠沉默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皱眉,看到了云初发来的聊天记录,自己在考场上睡着的讨论满天飞。   孟祥,万年老二,只要有她在,孟祥从没拿过第一。   宁眠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基本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不过就算这样还有不少人能从这苦里吃出两个人的糖,以她简单的活动,同学们恨不得能吃成娱乐圈的瓜。   【宁眠:他们是认真的?】   【宁眠:要不是杀人犯法,孟祥他早就弄死我了吧。】   【云初:你不知道爱之深责之切吗?再说,你这样的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云初:说实话,你没跟小孟谈恋爱?】   宁眠沉默。   好像十六七岁会有大把的时间,而这些事情恰巧可以浪费在恋爱身上。   【宁眠:没谈。】   【宁眠:我是真的困,题又不难,正好有时间就睡一会儿,又没违反考场纪律。】   【云初:........】   云初忽然后悔,她是操哪门子心,跑来担心学霸拿不了第一。   宁眠没跟任何人说自己搬家的事情,也不打算说。   走到公交车站前等车,把手机收起来,这趟公交车很随性,除了最早班的车,其余时间都不定时,有时十分钟,有时三十五分钟,别的公交车看时间,这趟公交车看运气。   阳光没有中午那么毒辣,宁眠坐在一边儿椅子上。   垂眸,把书包反扣了过来,拍了拍底部的灰尘,掏出内侧的耳机,插好,塞进耳朵里,开始播起了英语听力。   等车的时间太幸苦,唯有学习才放松。   耳机插好,宁眠刚准备把书包背回去,忽然一愣。   她书包挂链上的青蛙小鸡玩偶不见了,东西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是她弟弟在几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只不过多少是份心意,他亲自给宁眠挂上的,后来无论宁眠怎么换书包都没丢过那个玩偶。   宁眠回忆了回忆,在出教室前,玩偶应该还在她书包上,现在最可能消失的地点,除了刚才大花臂跟大哥大的打架斗殴场所,再不可能有第二个。   要不现在回去?   但他们万一正打到水深火热把她连累掉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些事就被通报批评。   正在犹豫,公交车也到了。   这车走了,下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宁眠背起书包,刚踏上车,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刚回头,她的脑袋一下子撞在了个人身上,少年的味道干净又清爽,有股特别的柑橘果香,又像是混合了点儿松木的味道,单手轻轻扶起她。   宁眠抬起头,目光落在谢应身上,没讲话。   谢应的视线微微向下,笑了下:“记得我吗?”   宁眠点头。   他没提刚才被大花臂们围堵的事情,也没说怎么解决,只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个半脏的像青蛙的小鸡玩偶:“这东西是你的吧。”   他手里是她想要回去找的玩偶。   宁眠:“谢谢。”   宁眠本身想跟他寒暄一下,解释她也不是故意丢下他不管,但她发现自己没法解释,她就是故意的。   还不知道怎么说,公交车司机先说话了。   这趟车的公交车司机的脾气不怎么好,虽然都没人上车,但就他们俩这个姿势让他关不了门,脾气也挺燥:“干嘛呢你们?要上车上车,不上车别在门口挤着,关门还要走呢。”   玩偶拿回来,宁眠也没犹豫,先一步上了车,没想到谢应也会跟着上来,表情没任何的不对:“硬币,你有吗?”   谢应摸了下口袋,还挺直白:“我没零钱,你能先帮我投个币吗?我回头给你。”   “.........”   行吧,这个理由很可以。   宁眠想自己还把对方一个人丢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人家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不忘了帮自己捡了遗失的小玩偶,这会儿还千里送玩偶陪自己坐这去哪儿都不知道的小破公交,这个钱她不该出也得出。   从口袋里又掏出两个钢镚,宁眠扔进了投币筒里。   这辆公交车坐的人少,宁眠跟谢应上去的时候还有大半个车厢是空的,她平常习惯性坐最靠窗户的第三排,但因为谢应还背了个吉他不方便,她只好走到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一场排的位置,多的是空档放谢应的电吉他。   刚坐下,谢应的手机已经递了过去。   屏幕是个微信的二维码,他的头像是纯黑色的,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名字也简简单单——【XY】   仿佛没任何用意,谢应扬了扬手腕:“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两个人排排坐,宁眠说,“本身就没多钱。”   手机还是收了回来,谢应摸了下鼻子。   两个人陷入一种尴尬的状态。   “你刚才被打了吗?”宁眠还是挺担心,三个人对一个人,再加上他们的脾气,怎么看都是谢应占劣势,不过看他身上半点儿伤口也没有,“我看他们还挺凶的。”   大概也是没想到宁眠会这么说,低眸,谢应扫了下宁眠:“你觉得呢?”   “没有。”   谢应嗯了一声。   他刚准备跟宁眠讲一下刚才的经过。   她从巷子口离开,三个大花臂转身想要用拳头把谢应在地上摩擦,却没想到一个反手,谢应把三个人排在了一起,硬生生把打架变成了开心消消乐。   不过还没等他说,宁眠已经摇了摇头,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这么短的时间,保安应该还不会到,那么他能逃脱的唯一可能:“你交了多少保护费?”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真刀实枪地干架,还挺好奇:“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没事,识时务者为俊杰,”宁眠甚至还他妈鼓励了一下他交保护费的行为,抬手,拍了拍他,“你做的很对。”   “........”   好在一通电话打破了谢应本该有的静默。   他打电话的是谢应乐队的鼓手,一个彪形猛男,熊起,“应哥,你什么时候到呀?”   谢应看了眼旁边的宁眠,侧过头,轻声问了句,“你知道清水街在哪站下吗?”   “清水街?”宁眠是真的没想到对方跟他一站下车,抬手指了下站牌,“倒数第二站。”   “嗯。”   谢应点了下头,眯着眼数,自己也没想到还有这么长的路程,“还有......九十十一站吧。”   他都没怎么坐过公交车,出门不是专车就是打车,“我怎么知道公交车要多久,差不多半个小时,你们给我留点儿菜就行,嗯,去了再排。”   过了一会儿,谢应挂断电话。   “你朋友们在清水街?”   这会儿宁眠才开始仔细看他的长相。   他的眼型狭长微微上扬,眸色漆黑。虽说染了一头银色的非主流,但是身上的衣服确是干净,之前没注意,他穿着的正是明德的校服,夏季的。但没带胸牌,宁眠也不好判断他是哪个年级。   不过清水街连鸟都不愿去的地方,居然还有人会专门背一把吉他,还跟朋友约在那边儿吃外卖。   宁眠真不知道谢应是图什么。   或者说,清水街有什么别样魅力她不知道。   谢应低头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收回去。   下周日他们接了个酒吧的商演,这段时间都在练习,他们每天晚上的排练时间是定点的,但现在他们已经到地方了,谢应比原定时间还晚了,几个人现在在点外卖,想问谢应还吃不吃。   谢应点了点头:“嗯。”   “你们都是明德的吗?”   谢应扫了她一眼,明显没想到她会问,偏过头:“不全是。”   “这样吗,可能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是明德的。”   宁眠这算是主动套近乎了。   大约是觉得谢应刚交了保护费有点儿惨,还捡回了她的玩偶。   谢应睫毛微微颤动,嗯了一声:“我知道。”   “是吗?”   宁眠觉得这事儿也正常,再怎么说她也是明德一中万年的第一,国旗台讲话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但凡在明德,没有一个人没都听过她的名字。   宁眠抿了下唇,在思考怎么继续跟他表达感谢之情,继续套:“这个时间点儿,你们去清水街做什么?”   谢应轻笑一声:“好奇吗?”   宁眠:“啊?”   “喜欢乐队吗?”谢应挑眉,指了下旁边的吉他,“清水街是我们的排练地点。”   “.......” 第3章 . 03 我就顺便拿个第一。   她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她为什么要给他投这个币?   她为什么要坐在他的旁边?   宁眠脑袋里迷惑三连击,强忍着想跳车的冲动。   “我注意到你带了耳机,”谢应微微一笑,点了下她现在握在手里成团的耳机线,“喜欢哪种音乐?”   宁眠的脸色很不好,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以之前的面貌跟对方沟通。   宁眠:“我不听音乐。”   她低头,重新把手里的线拆解开来。   宁眠这会儿已经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连了,连句话都懒得说,没想到点开手机的时候,从黑屏还能看到谢应的目光正注视着她,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可别吹牛逼。   “你不信?”宁眠瞥她一眼,脸上没表情。   谢应还没来得及做反应。   宁眠已经点开屏幕,手机里的软件打开,不耐烦地摆在他面前,屏幕上确实不是音乐,是英语听力,还他妈是雅思的:“看见了吗?”   谢应愣了下。   似乎还怕他看不懂,宁眠还挺贴心,问:“认识英文单词吗?”   谢应:“……”   宁眠重新塞好耳机,蜷缩在一边儿。   谢应不明白,他也没有说什么就惹了宁眠。   不过,他大概也知道凭宁眠能凭空砸了个书包进来,又一点儿留恋都没有抽身离开,宁眠的脾气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谢应碰了下宁眠,她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把耳机塞更紧了一点儿,明显不想跟他说话。   谢应想了想,把她的耳机轻轻拽了下,宁眠这才看了过来。   “干嘛?”   谢应侧头看她,很友好:“我以为按照刚才的剧情,接下来我们应该交个朋友,说一下名字?”   那是宁眠不知道他是楼下的摇滚傻逼的时候,宁眠默默补充一句:“不必。”   谢应:“嗯?”   她把耳机重新塞进了耳朵里,宁眠压根儿不想搭理他:“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谢应挑了下眉。   她对不喜欢的人没什么耐心,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吐字清晰,一字一顿,把原因说给他听:“我还没跟排名在我之后的人交过朋友。”   “.......”   宁眠不是真的这么冷漠,只是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在什么位置,从来没人在她上边,她就是单纯地想把对方堵回去。   因为不想跟谢应沟通,后半程的时间,宁眠多数在靠着窗户边儿睡觉,她也不是说没想过换座位,但谢应的双腿把空档堵了个死,而她出去就势必要跟他讲话。尤其是,她刚说了那么狠的话,反正两个人都是一站下车,她大不了装睡,等他下去以后再下去。   公交车晃晃荡荡从黄昏开到了天黑才到了清水街口,宁眠直起身,没跟谢应说话,只是用眼神在表示要到地方,可以下车了。   谢应没动,两条腿还挡在座位的过道间,看她悠悠转醒,才开了口:“一直没问你。”   宁眠垂了下眸,扫过去。   谢应对考试这些都不太上心:“你考试考第几?”   宁眠抿了下唇。   谢应还挺有原则:“等我超过你,我们交换一下?”   .......   宁眠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在马路边儿上蹲着的另一群小弟,比谢应都要正常一些,除了一个极其威武雄壮还跟大花臂们有同款花臂的兄弟,几乎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非主流爱好。   宁眠忽然庆幸自己在公交车上没跟谢应发生冲突,她的理智还是在最后一秒将她控制,不然就这么一帮人,她不因为打架被明德开除学籍,也因为被打残进了医院。   熊起跟何星雨两人是来等谢应一起回去的,没想到目睹了谢应跟宁眠在最后一排的亲密沟通。   这会儿一下车,何星雨就先勾住了谢应的脖子,很激动:“应哥,可以啊,刚才的小姑娘是谁啊,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你跟人家搭讪?”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啊,”何星雨早就看到谢应不放宁眠出来,“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恋爱吗,多正常,哪个少年不怀春啊。”   谢应懒得跟何星雨再解释。   谢应跟他认识纯属缘分,两人的爸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见过两面,何星雨说是被谢应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从此他上哪儿何星雨就上哪儿,从小都黏着他。   初三,谢应因为玩乐队跟家里闹翻,多亏了何星雨用零花钱资助,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还砸钱陪他玩。   他们排练的地点在清水苑旁边的废弃车库,脏是脏了点儿,乱是乱了点儿,但胜在价格便宜。谢应跟他们花钱都大手大脚,少精打细算,每次演出完的钱最多够租个录音棚,上一个录音棚租金到期,谢应找不到合适的地点,看到路边儿有个广告抱着试着看的心态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   谢应在微信上收到的图片都不错,除了地方有点儿偏,其他看起来都不错,空间大,回音足,关键是周围没什么居民,该搬走的都搬走,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扰民问题。   租金交了一年,谢应到了地方才知道什么叫图片仅供参考,空间大是大,回音足是足,没居民是没居民,但怎么没人跟他说这废弃的车库连收拾都没收拾过,到处都是灰尘跟蜘蛛网。   三个人向清水苑走,发现最先下车的宁眠就在他们之前。   不清楚的甚至还觉得他们在尾随。   何星雨眼睛瞬间亮了:“应哥,什么个情况啊?你是把我们在这儿排练的事情跟她讲了吗?这么大老远她还跟着来看啊。”   熊起声音软乎乎:“应哥,厉害。”   谢应掀起眼皮,扫了下宁眠进出的地方,她并不知道他们排练的地点在哪儿,而且看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在公交车上,他问清水街,宁眠那么快回答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比较熟悉这班的线路,而等他说出乐队的时候,宁眠的状态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还在讲文明懂礼貌,就是自己的一句乐队,什么情况都变了。   大概是看到宁眠进入了清水苑的一栋破筒子楼里,何星雨愣了下,回过头:“我操,清水苑还他妈有人住啊?”   谢应在这一刻明白了宁眠的表情。   仔细想想,他们见面的时候,宁眠的眼睛就像是睁不开想要睡觉,在车上的时候也是靠在窗边上休息,不是因为真的讨厌乐队,而是因为他们。   谢应仔细想了下时间。   一个多月。   “房东不是说清水苑都成鬼楼了吗,我们每天晚上成群结伴回家还后怕呢,她住这儿都不觉得害怕吗?”   谢应抿了下唇。   “我也没见着有其他人进出啊,她一个人住的吧,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不对,她应该是人吧?”何星雨忽然有点儿后怕,“应哥,你刚才跟她说话了,你确定她是人是鬼了没?”   谢应想到宁眠的家庭状况,没搭理他。   没见过其他人进出。   而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差不多是荒山野岭,跟家里闹成什么样才能做到这么一步。   “应哥?”何星雨发现谢应半天都没回复他的任何一句话,“怎么了你,你不会现在想起来也后怕了吧?”   “没有。”谢应垂下眸,摇了下头,“我认识她。”   何星雨:“啊?”   “跟我们一所学校。”谢应的声音很淡,抬起头,看了眼房间的灯,昏黄的发出光亮,说,“还是一届,都高三的。”   ........   明德一中的考场。   收卷铃打响,宁眠才掀起眼皮。   自从进入高三,明德除了日常的补课,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月考,每个班的同学按照排名来选定所在的班级。   一至三十名在一班,三十一至六十名在二班,以此类推。   按理来说,每个学生都最烦考试,而在明德,高三只有考完试才会休息两天,其中还是因为老师们要用一天的时间来判卷子。   因此,对于月考,学生们又爱又恨。   宁眠昨天晚上又没睡着。   原因无他,乐队。但这次不是因为太吵,而是因为没有声音。往常楼下的摇滚青年已经开始他们的摇滚人生,不吵到个黎明破晓时,宁眠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停下,但现在楼下完全没有动静,寂静得可怕。   一晚上的时间,宁眠从床上仰卧起坐三百次,想知道摇滚青年什么时候摇滚。   连宁眠都怀疑自己得了哥尔摩斯综合症,她现在甚至想下去问问这时候你们不燃不燥不高歌,难道还要等到明天的月考考场上吗?   开了一晚上的灯,安静了一晚上。   宁眠险些都怀疑是因为自己的死亡目光让谢应不敢造次。   从一考场出来,宁眠准备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   按她这个状态睡下去,她后座的孟祥迟早要笑死在考场上,为了保住孟祥的命,宁眠都觉得自己得认真点儿对待考试。   不过接热水的地方有点儿远,从走廊最尽头到另一个尽头,临近了最后一个考场。   宁眠耷拉着眼皮走过去,就在最后一考场的门边,忽然停下脚步,愣了下,睁开眼,确定了前边儿的人。   少年还是头银发,不过带了鸭舌帽,尽量地把遮在了帽底,似乎是看到了她,眉梢微微挑了下,却还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名次?”   他的目光对上她,唇角翘起,说:“考都考了,我就顺便拿个第一?” 第4章 . 04 万年倒一。   最后一个考场,往好听里说是给学校做公益,参与考试纯属抱着娱乐心态来添排面,往难听里说就是放弃学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了,溺水了。   宁眠在思考,他是不知道倒数第一考场离第一考场之间隔了多少个教室,还是说太小看宁眠的实力。   前边儿还有两个人在接水,宁眠站在他们后边儿,还没动一步,谢应就从前边的同学手里接过了杯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应给了他歌理由。   团结互助,友好平等,即使未来不在十三班,他还是要靠接杯水来表示对十三班的最后一份情谊。   被抢走水杯的同学愣了下,眼看年级大佬跟年级学霸肩并肩,站在热水器前,亲切地问候彼此。   谢应拨开热水器,视线扫在宁眠身上,还在询问年级学霸刚才那句“我就顺便拿个第一吧”有多大可能性,是不是拿了第一两个人就能好好认识下。   但年级学霸明显不想搭理他,动了动嘴皮,脸上仿佛在无声地嘲讽,想知道对方白日里做什么美梦。   神他妈团结互助,神他妈友好平等,年级大佬就是想找借口跟年级学霸挑衅约架吧。   “你记得你不跟排名在你之后的人做朋友吗?”谢应水接了大半杯,热水器关上,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宁眠:“这几天我抽空看了下你的分数,甩第二有十五分,是吗?”   宁眠嗯了一声,语气挺冷:“不知道,没注意过。”   “名次倒不是什么问题,分数确实还行。”谢应忍不住笑了下,“我觉得我挺有希望的。”   宁眠:“.........”   宁眠想问问他数学考几分。   她的成绩离满分就差二十五,不是总分二十五,他跟她说觉得挺有希望。   等热水接满,把杯盖盖上,宁眠抬起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考场,教室里闹哄哄一团,有些人桌子上连根笔都没有,考试都用意念来写字。   宁眠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眯了眯眼:“你们倒一考场的尖子生都这么自信吗?”   “不是。”谢应笑了下,他说,“是我自信。”   宁眠沉默了。   “怎么?”谢应是真的不太理解,真诚地问她,“第一,很难拿吗?”   宁眠:“........?”   ........   两天的集中考试,考完就是他们的放假时间,宁眠考完把座位搬回原位。   云初也把桌椅从后边儿搬回来,碰了下宁眠:“小眠,你听没听说过咱们年级的谢应啊。”   宁眠还不清楚是谁,回过头,问她,“嗯?谁?”   “你不知道吧?我原来就听说我们年级有个长得特帅的倒一,不过不怎么来上学,没想到是他!他在外边搞了个乱七八糟的乐队,我一直以为他们考试交白卷,昨儿考试,谢应考一半被阎罗王叫出去。”云初跟她一起收拾书包,一边儿收还一边儿能说八卦,“阎罗王看他的头发都要气死了,一头银毛,阎罗王说明德就没他这么个情况,要么他别来学校,要么把头发染了再回来。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老师,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训,他现在有点儿忙。”   阎罗王是明德的教导主任,也因为阎罗王的掌控,明德也有个默认的不成文规定,差学生不能主动来打扰好学生,而好学生又对差生的生活不感兴趣。因此,一般情况下,他们这帮人好学生跟差生基本上没什么交流的可能。   一般情况下,谢应能被她知道才是离谱。   宁眠对上了号,她原本还以为倒一考场里的尖子生才敢那么大言不惭。   好,非常好。   她被一个万年倒一下战帖了。   这万年倒一还觉得她的分数不难考。   宁眠看了她一眼:“嗯?他忙什么?”   云初对谢应表示膜拜:“忙考试啊,谢应说他还有两道大题没写,想把题写完再听阎罗王的教导,倒数第一考场,还能有这种觉悟,这得是多爱学习。”   “啊。”   “你说他这么努力,考试就随便写写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怎么还是倒一?”云初在思考,“小眠?你怎么不说话?”   宁眠不想说她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宁眠抬眸:“没什么,我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兴趣。”   云初知道宁眠的性格,平常无论跟她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宁眠都很温和,万事万物讲究一个佛字,她还没怎么遇到过宁眠不想谈的情况。   觉得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云初就换了一个:“那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云初看宁眠考试一半时间都在睡觉:“你现在这个状态,小孟不知道有多高兴,做梦都宣传说他这次要当第一了呢。”   “......是吗?”宁眠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里,单肩背到身上,“那就让他先宣传。”   云初愣住,看着宁眠:“不会吧,你这次真没考好啊?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你这么聪明怎么会.......”   又来了。   每个人都觉得宁眠是聪明才拿到第一这个位置。   但宁眠压根儿没觉得自己多聪明,她考第一完全是因为宁鸿德,宁鸿德跟她几乎没有其他话可以讲,有次打电话,她不想让场面太过于尴尬。于是,宁眠说了下自己的成绩。   没想到从那天以后,每次打电话,宁鸿德都会问下自己的学习成绩,有时候还经常会提起宁瞻把她当作榜样。   这成了父女俩最亲近的时刻,不知不觉,宁眠也就习惯把学习成绩做到最好。   宁眠沉默了下,觉得说这么一堆反而更费口舌,干脆叹了口气:“不是,有梦想不该被鼓励一下吗?”   云初:“?”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   七点整,宁眠从公交上下来。废弃车库的门已经开了,宁眠抬眸,扫了眼在内部调示乐器的谢应,除了自己前几天在车站见到的猛男大花臂和自来卷,角落里还有个蹲着抽烟的小脏辫,看起来有点儿阴郁,并不爱讲话。   她本来是想看一下就走,没想到就这么一眼,里边儿的自来卷已经看到了她,放下自己的贝斯,出来就跟她招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已经把人邀请进来了。   “应哥,这不是我们同学吗这!”   何星雨挺兴奋,他对学习不怎么上心,对成绩更是没放过心上,如果不是因为在考场门口又看见谢应跟宁眠讲话,何星雨才不会去搜宁眠。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对方不光是长相够好,业余生活丰富,连他妈学习都是顶尖的,高中两年多硬是没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一次。   “我在学校贴吧上都看见你有同人文了呢,跟年级第二的。”何星雨在回忆自己搜到的资料,不过他这个脑子也没记住什么关键,“叫什么了我给忘了,不知道谁写的,还挺带感,用函数求爱,绝他妈的,这学习是不是你们人生的全部啊?”   宁眠没说话,谢应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何星雨。”谢应叫了他一声。   被拉近来的时候,宁眠其实就想走,但是奈何猛男花臂跟后边儿的阴郁少年确实让她有些犹豫,再加上一个学校的打架,后边还可能有处分,而且看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能就只是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也就算了。   “你去跟NB对下今天的谱。”   NB是最角落的阴郁少年,他们队里的键盘手。   谢应用他把人支开,而后摘下脖子上的吉他,放到一边的木头桌子上,走过来,跟她解释:“他没别的意思,说话有点儿直,你别往心里放。”   “嗯,知道。”   “我们准备排练,”谢应看了眼后边的情况,轻声,“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要不要听听?”   宁眠:“不用了。”   人果然还是没留下,等宁眠离开,何星雨才过来:“应哥,这什么情况?大前天你让我们无声弹奏,不会就因为这姑娘吧?人家一看就不想搭理咱们啊。”   “上次应哥是不是还因为她专门坐了公交车呀?”熊起已经坐到板凳上等开始,声音绵绵的,“我觉得应哥努力一下,能追到的。”   谢应一笑,没否认。   谢应知道这一个多月,宁眠对他们的印象确实不好。   这一个月,他们一直以为清水苑已经没人住,又因为这周月考完有个演出还挺重要,四个人几乎是没日没夜在练习,也没有刻意压低过声音,连NB都觉得他们这个行为太拼命,没想到当时最觉得不用顾及的,反而影响了宁眠。   刚上楼没多久,楼下就开始狂躁输出,这个点钟宁眠也不困,何况公交车上还补了一觉,考完试,宁鸿德都会定时给自己打个电话,宁眠这才把家里收拾好,楼下中途休息的时候,宁鸿德的电话来了,没响两声,宁眠就接了起来。   宁鸿德还是原先的老一套,从最近身体问到了考试,上次数学竞赛的不好说让宁鸿德对宁眠的成绩愈发担心,在电话那头甚至还想给她请个家庭教师。   宁眠也没好意思跟他说并不是题难,而是最近睡不好。搬家的事情一说,宁鸿德肯定又是一顿说教。   往好处想,宁鸿德把她接到宁家,宁眠要每天看宋之凝这个正房脸色不说,估计呼吸都会困难,还得时不时注意对方有没有给自己碗里下点儿毒。往坏处想,她要被迫搬回林菀那边儿。   两个结果她都不想要,还不如让她接受噪音的洗礼。   “这次考得挺好。”宁眠觉得跟原先一样回答他,“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问题的。”   宁鸿德这才在那边儿放了点心。   父女俩的温情时刻还没半分钟,宁鸿德还想说什么,楼下的狂躁输出又开始了。   因为刚才的短暂休息,再加上宁鸿德跟自己平常的电话时间,宁眠还以为能抗过这一阵,也就没专门找个僻静的地方。想不到这声音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她不讲话,都能感觉到宁鸿德在电话那段倒吸一口凉气。   “爸爸。”   宁鸿德:“?”   宁眠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决定先摊个牌:“你知道乐队吗?我最近挺喜欢的,今天考完试,我现在就想追个演出,已经开始了,等我看完再给您打回去,行吗?” 第5章 . 05 这个第二还挺厉害。   第二天中午,宁眠听到敲门声。   谢应他们的演出在晚上,乐队下午一块儿到演出场地,几个人现在订好了外卖,吃完最后再练习半个小时。   门打开,宁眠看到谢应,他的身子靠在一边儿的墙上,宁眠迟疑了下:“有事儿吗?”   谢应垂眸,看到宁眠,女孩子在家比较随意,头发没有扎起来,松松地搭在肩膀处,发顶还翘了卷呆毛,视线向下,她还穿了个极其可爱的柑橘手绘的睡衣裙。   似乎没想到宁眠在家里会是这副打扮,跟她表露出来的人压根儿不相同。   “何星雨他们点了外卖,就在楼下。”谢应笑了下,问她,“要不要一块儿下来吃点儿?”   他说这话其实挺正常,但是这个笑容很明显不是客气的邀约,宁眠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裙边。   宁眠不是个挑衣服的人,她柜子里的衣服不多,平时上下学都有校服,一般情况下,宁鸿德他们给买什么,她基本上就穿什么,这套睡裙是云初送她的闺蜜礼物,她也随便穿了,但不清楚为什么,对方现在这个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别样的羞耻。   一秒没犹豫,宁眠把门关上了。   三分钟,宁眠已经套好一件水蓝色短袖跟黑色长裤,再次打开门,掀起眼皮。   谢应还没走,发现她换了件衣服,谢应低头,嘴边显然有笑:“衣服换好了,现在一起下去?”   换好衣服。   一起下去。   这逻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直到又进了废弃车库,宁眠都没缓回来劲,她当时换衣服到底是为什么。   宁眠从门口进来,何星雨的眼睛就没移开过,大约是宅在家不怎么出门,少女的肤色很白,前几次都太匆忙并没留下太大印象,这次何星雨才发现宁眠漂亮至极,一双杏子眼微微上扬,无意间透露出几分凌厉。   直到谢应堵了下他才回过神,似乎觉得太尴尬,何星雨立刻把话题岔开,咋咋唬唬:“我说什么?我是不是说应哥能把我们年级小学霸从楼上叫下来,NB,还他妈还跟我赌,还敢不敢再赌?”   熊起慢吞吞地摇摇头:“赌博,不好。”   NB:“........”   原来是把她当赌约,怪不得会这么好心来叫她下楼,宁眠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   谢应看了眼何星雨,转过身:“你别听他们瞎说。”   宁眠已经不打算在这儿呆了:“没事儿。”   似乎是看出了宁眠的想法,谢应已经在补充了:“我上楼前不知道他们打了赌,中午外卖订了挺多,我估计你家没人做饭,就叫你下来吃点儿。”   宁眠沉默了下,态度缓和了些:“哦,谢谢。”   谢应帮宁眠从边上拿个了凳子,擦干净,放下:“上次你来没来得及介绍,这次补上,大家都先认识下。”   谢应的介绍从左到右。   最左边的自来卷是何星雨,乐队的贝斯手,她想不认识都挺难,一而再再而三的直白,简直是个钢尺转世。   中间站的花臂猛男是熊起,乐队的鼓手,跟宁眠他们并不是一个学校,在市里最差的二中,外表凶猛威武,其实内心极其柔软,说话的声音都软乎乎,像坨做了造型的棉花糖。   最右边的小脏辫是NB,乐队的键盘手,原名牛碧石,最烦别人提他的本名,每次提到名字脸色就变,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干架似的。   宁眠想说你这速度也太快了,还没超过我呢就想认识下了,还他妈是组团来认识,一下顶四个。   但面上,她还是有分寸。   “你们好。”宁眠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静了半响,还是没组织好,“我是宁眠。”   大概是没想到学霸酝酿了半天就酝酿出这么一句话,场面一度很尴尬,还以为宁眠会炫耀一下自己历年来的优秀成绩史,何星雨都想帮她补充补充。   “听说过,听说过,我们年级所向披靡的小学霸。”何星雨特别有精神,“年级三好学生,经常拿竞赛大奖,还是什么跆拳道社社长!”   谢应对这件事倒是不知道,转过头,轻笑:“还会跆拳道吗?”   宁眠秉持学霸的谦虚,微微点头:“只会一点儿。”   他们中午就订了烧烤,并没有等到深夜局。   配的不是啤酒白酒,居然还他妈是植物养生唯怡奶。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众*号:左左柚柚   宁眠坐在边儿上拿了串烤羊肉,在思考自己要什么时候回去,毕竟一开始下来就是因为她换了身衣服一时间没找到拒绝的理由,也不是真想跟他们交流音乐。   “应哥!你邀请了吗!你邀请我们年级小学霸去听演出没?”何星雨他们正在谈下午的演出顺序,不知道是触及到哪根劲,他就把话题引到了宁眠身上,“你知道酒吧演出吗?我们晚上去的酒吧贼牛逼,三千块的卡座低消呢,那叫一个灯红酒绿惹人醉,我把佳人成双对。”   “小学霸你见过吗?你是不是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个重音响耳朵都能给你震麻了!”   宁眠咬干净羊肉串,没讲话。   何星雨抖着个二郎腿,还在继续:“你瞧瞧应哥这头发!还有NB这辫子!都因为这演出特意做的!要不是我自来卷!老板觉得我够成熟!我也想再洗吹剪走一波!”   “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心动不心动!”   宁眠抬眼看了下谢应的发色,还以为是骨子里的非主流,没想到是因为生计所迫。   宁眠很配合,点点头:“好看,心动。”   她这一声肯定让何星雨更来劲了,何星雨放下瓶唯怡奶,再次邀请:“要不下午一起去吧,我们有休息室呢,你要嫌太乱还能在休息室呆一会儿,等我们上台就能看演出了,除了我们,晚上还有个特炸的乐队。”   宁眠很清楚她跟他们这顿饭以后也没什么再接触的可能,笑了笑,拒绝得很委婉:“不行,我晚上还要写作业。”   “........”   “一班的作业还挺多。”宁眠吃完最后一串羊肉串,“下次有机会吧。”   下次有机会就等于我们没机会了。   一套来自成年人的温柔拒绝法则,宁眠学了个十成十,结果她忘了面对的是何星雨,压根儿没听懂,还开始盘算起了真正的下次机会。   午饭吃完,宁眠知道他们还要排练,准备回去,谢应从废弃车库里跟出来。   “你回去吧。”宁眠指了下就几步远的单元门,“不用送我。”   “没事,”谢应叹了口气,“我还想跟你说会儿话。”   宁眠的脚步一顿,“什么?”   “前段时间是我们不对,吵了你一个多月,来的时候,清水苑已经是片废小区了,房东都说里边儿的人都已经搬走了,我们可以随便,多晚也没关系,”谢应还在后边儿说,“在这儿一个多月,我们也没见过有人进出,不知道清水苑还有人会住。”   宁眠想起上个星期还在单元门口遇到隔壁孙奶奶出门,不过是傍晚,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并没有深入沟通,而现在谢应说这个小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人进出,里边儿的人也全都搬走了。   那么,她前段时间见到的孙奶奶还他妈是人吗?   宁眠不敢说,宁眠也不敢问。   谢应帮宁眠把单元门打开,一阵阴潮的风拂面而来:“不过,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小区,不会害怕吗?”   “........”   宁眠沉默地从楼下回到楼上,其实她还挺习惯一个人住,但并不代表她能承受住周围还有其他幽灵物体。   原本乐队晚上就挺闹心,宁眠发现她现在不止是闹心,还他妈有可能闹鬼。   百度记录上瞬间多了好几条。   【这世界上存在鬼吗?】   【鬼是一种什么生物?能与人类和谐共处吗?】   【如何验证自己所在小区是否有灵异生物的存在?】   每个帖子下边儿都亲切地告诉宁眠这个世界上本无鬼,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图文并茂,每个解释下边儿还放个鬼片的图片。   更他妈可气的是,相关链接是租房中介指南——正道之光租房中介,一个带你脱离幽僻之地的优秀中介。   宁眠又是一整晚没有睡觉,几乎是打着台灯背了一整晚政治,坚信自己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信徒,然后被百度里的几张女鬼图片继续吓得瑟瑟发抖。   隔天早上,宁眠耷拉着眼皮,毫无精神,踏入了一班大门。   她初步怀疑谢应是故意的,因为没办法整晚练习,于是,他干脆编个鬼故事吓她,让她完全没办法安稳入睡。   明德一中每次月考就代表着所有同学的班级都为不确定的,今天你在一班,明天可能身处二班,这样的排名顺序激发了无数学生的战斗力。   但宁眠从来没因为这件事有过战斗力,再加上她已经养成了不看百名榜直接进班的良好习惯,连全年级有多少人都不关心。   刚进班门,宁眠就听到了孟祥的声音。   “我不相信!”   “我真的不相信!”   “为什么是我?怎么能是我?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努力就能有结果吗!”   一声比一声凄惨,宁眠简直没办法不注意。   孟祥趴在课桌上哭了个昏天黑地,周围已经扔了一圈儿的卫生纸团,如今还在持续增加。   “他怎么了?”宁眠微微皱眉,不明白孟祥是受到什么打击,自认为原先她原先给他的抗击打能力训练还不错,“一大清早哭什么?”   一边儿的云初给孟祥递了张干净的卫生纸,回过头:“他这次没考好。”   “不一直是第二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宁眠不明白,甚至还想鼓励一下他,“其实,第二也挺好的。”   云初沉默了下:“不是,他这次第三。”   这话刚收了个尾巴,刚擦干眼泪的孟祥哭得更狠了。   第三,成了孟祥不得不提及的伤痛。   “是吗?这个第二还挺厉害,”毕竟孟祥的分数也不算低,不过宁眠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还给对方简易做了个评价:“说不定还是匹黑马。”   云初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点儿。   把书包塞进抽屉里,宁眠想了下,终于有空关心这个问题:“对了,这次第二是谁?”   云初:“你。”   宁眠:“?” 第6章 . 06 第一,谢应。   宁眠没反应过来云初所说的这个你字,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一顿。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拿过第一。随便一次考试,随便一场比赛,就连百大联名幼儿园剪纸比赛她都是第一。   第二?   第二?   她还说挺厉害?   不得不说,人的本质是双标,这件事轮到了自己身上,宁眠想死的心情都有了,缓缓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连句话都讲不出口,起身,还没走出班门,宁眠就撞到个大书包的人冲进了班里。   要知道这两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撼动宁眠的位置,大书包一边闷头冲一边宣传:“兄弟们!姐妹们!你们听说没!听说没!小眠不是第一了!我刚进教学楼就撞见咱们班班导正跟一堆人说这件事呢,班导还说.......”   大书包没看见宁眠,直到宁眠走到了他面前,大书包闭了嘴。   宁眠挑了下眉:“说什么?”   大书包腿都吓软了,视线在她身后扫了一圈,语气瞬间变小:“就,没说什么。就是说如果我看你班里就喊你去办公室一趟,班导有话想跟你说.......”   宁眠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在此之前,她的分数甩孟祥还挺多,也不知道被人取代是什么滋味,今天她顿悟了,这是真的不好受。   宁眠木着脸,走到办公室,看到他们班的班导已经放下公文包,在打热水。   敲了敲门,宁眠喊了声报道:“老师,听说您找我。”   一班的班导叫陆胜利,个子很矮,留了头小毛刺,整个人清清瘦瘦,但传闻陆胜利高中时期一直是学校的年级大佬,还有同学在无意间看到了陆胜利胸前纹的老虎纹身,一个真实的社会狠人中年男教师。   “对,来坐坐。”除了竞赛,陆胜利很少找宁眠私下谈话,给宁眠点了下旁边老师的办公椅让她拉过来,“其实,老师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找你说说排名,你看没看呢?”   宁眠:“还没来得及。”   “哦哦哦,还没看。没事,排名不太重要。”   宁眠沉默了下:“是吗?”   “是的,没错。”陆胜利叹了口气,“或许你不知道,老师当年也经常拿全校第一的,名次这种东西,上下浮动一下很正常。”   宁眠全程无声。   宁眠想说老师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胸膛上承受的力量,以及在班上课余时间讲述的热血高中少年史,开学的头一堂课,宁眠甚至觉得陆胜利教得并不是数学,而是如何善意向他人约架。   陆胜利还没停下回忆的步伐:“有一年,我也是考个全校的第二,觉得没脸回家见父母,在路边遇到了一群混子,唉,没想到就此走上了一阵风光血腥史,但人生漫漫长路,你打过了那么多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场的群架,你会发现第二又算得了什么呢,最终人还不是走向自己应该走向的地方,我也终究会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男教师!”   “........”   “再说,你差第一也没几分!就一分!写个解字还零点五分呢!你写三解字这分就回来了!一次的失败不能代表什么!我们要愈挫愈勇!愈勇愈挫!你说老师说得对不对!!!”   宁眠浪费了一节早自习听陆胜利的高中风云历史,并且深刻保证了她并不在意成绩起伏,绝对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下滑而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然后,从办公室出去的下一秒,宁眠到了学校的百名榜前。   她一直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对第一这个位置也有了感情,她倒想知道到底是谁抢走了她的位置。   但即使她千算万算,依旧没算到最顶头的名字。   ——第一,谢应。   宁眠:“?”   ........   回到班上,宁眠觉得自己是按了消声器。   她一进门,全班陷入了沉默,并且保持同样的姿势,低头,驼背,双眼从她进门的第一秒到她坐下的最后一秒都没抬起来过,每个人都在故意错开她的视线。   宁眠想了想,大概没谁能有她这个待遇。   自己考得不行,全班同学都如此体贴地对待自己。   【小眠,你没事吧?】   一张小纸条从她的后座递了过来。   云初的字很娟秀,专门练过书法,一看就是小女孩的字。   宁眠把纸条收好,还不知道回复什么,下一张纸条又递了过来。   【他们说班导把你给说哭了。】   【没有吧,不就是拿一次第二,也挺厉害的了,我都没进过前十,你要是难受你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偷偷逃了下一节课也行。】   宁眠默默接过纸条,极快地回了俩字:【没哭。】   【没哭就好,我就觉得你不可能哭,被他们传得那么神。孟祥的心理素质不行,第二跌第三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被倒一超了都没事儿,他还不如你一个女孩子。】   宁眠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嗯。】   大课间的时候,每个班上的同学都有变化,不过一班已经很久没什么变化,正当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固定学员的时候,凭空多出个谢应,被迫离开的是个小姑娘,班上的男生都帮忙去把她的书抱走,每个人还安慰她下次月考一定要回来。   宁眠不清楚她下次还能不能回来,但她坚信自己肯定不能再考第二了。   把东西草草地收拾了下,一会儿还要选座位。   云初跟宁眠两个人聚在班门口等陆胜利来组织换座位的时候,有个戴蓝色胸牌的男生从楼梯上走了过来,给宁眠她们打了个招呼。   “姐。”   宁瞻来找宁眠的次数还挺多,再加上两个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云初一眼就认出这是宁眠的弟弟,主动给两个人让了个空间。   高三比高二早开学一个月,高二这才刚开学,宁瞻就来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儿,宁眠点了下头:“怎么了?”   宁瞻乖乖地看向她,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宁眠没反应过来:“我能有心事?”   “我看百名榜了,大家都说你这次没发挥好。”   宁眠沉默了下:“……嗯。”   “我还听说你被班主任找了,有点儿担心你。”   没想到连高二都知道这件事,宁眠看了下周围的人,轻声:“没事儿,班主任就是找我随便聊聊,没那么严重。”   “怎么没那么严重!你要求调监控了吗?”宁瞻比当事人还生气,“他肯定作弊了,怎么可能有人超过你!”   宁眠也想问问,怎么能有人超过她,面上没有显露:“有排名不就是让人超过的吗?这很正常。”   “我不管,还是倒数第一考场,怎么可能!”宁瞻不太高兴,“爸爸还说你最近喜欢上一个乐队,是不是?”   “........”   宁眠没想到宁鸿德会跟宁瞻说这件事儿,硬着头皮嗯了一声:“不行吗?”   “可你不是跟我说你不喜欢音乐了吗,怎么会一考完试就去听乐队,爸爸还说那个乐队特别吵,姐,你真的没遇到什么吗?还有上次数学竞赛,好多人都说你睡着了,爸爸知道会很担心的。”宁瞻的例子一个比一个多,“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前天晚上去追乐队了?”   宁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不是去追乐队,而是乐队追她,天天在她楼下演奏,她不听都挺难。   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告诉宁瞻,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宁鸿德,两天不到她就该从清水苑卷铺盖走人了,沉默两秒:“没有,我有分寸。”   跟宁瞻聊到一半,陆胜利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宁眠勉强支撑住表情想让宁瞻先下去,等陆胜利的安排。   陆胜利在之前听过谢应,他染银发的事情已经在年级群里流传开来,政教处主任还特意给每个老师发了通知让他们管理好学生,唯独没给陆胜利所带的班级发,没想到还偏偏就轮到了陆胜利的班级。   在此之前,陆胜利一直很期待见到银发的谢应,直到见到了本人,陆胜利甚至合理怀疑之前被抓的是个替考,迟疑了两秒:“......谢应?”   “老师好。”谢应点头。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多数靠开了的门窗来透出光亮,谢应就这么站在门口,玻璃的光打落过他的轮廓。他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眼睛狭长,眼尾微微向上挑,即使很努力,仍然是保留了嚣张的特质。连校牌都高一分地别在胸口的校服上,单肩背了个纯黑色的书包,有些扁,大部分的书都拿在手里,还都是崭新的。   陆胜利:“你这头发......?”   谢应解释:“主任让我染回去了。”   陆胜利微微噢了一声,也分不清是不是失望了:“染回去了啊。”   “嗯。”   宁瞻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跟宁眠小声嘀咕:“就染回去也不像好人。”   “小瞻。”   好在那边儿没听见,陆胜利把教室门打开,给他解释:“那行,你先进去挑个座位吧,想坐哪个都行。”   一班的座位是按名次来挑,第一名最先选择,第二紧跟在后,如此向下,非常有秩序。   谢应挑完轮到宁眠,熟悉宁眠的都知道她不会变换座位,永远是第二排的正中间,不至于太靠近黑板吃粉笔灰,也不至于离老师太远听不清,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距离。   但谢应显然不知道。   从走廊进去,宁眠愣了下,看到他坐在自己的专座上。   她是真的没想过谢应会坐这里,按理说就凭谢应这个性格怎么也应该是选择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阳光一打进来,白色纱帘微微掀起,迷到一堆小女孩儿,而不是这么一个这么热爱学习的位置。   但规则如此,宁眠也不能说什么。   宁眠走进去,低头,刚准备把书包从谢应抽屉里拿出来,坐不了这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窗边。   没想到谢应没有躲开,甚至非常友好,站了起来:“你不用动。”   宁眠:“?”   然后,他还帮忙把椅子给她拉开,挪了个位置,就在她旁边儿,低声,说:“我坐这儿也可以。”   宁眠侧头,皱了下眉,不太确定。   ……谢应这是在跟她挑衅? 第7章 . 07 谢应他想侮辱我。   宁眠被迫坐上了自己的专座。   在明德两年多,宁眠从来没有这么耻辱过,自己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居然还要别人让。   宁眠原本不想坐下,但看到陆胜利已经在叫下一个同学进来,况且她确实是习惯了这个位置,搬来搬去非常麻烦。   “新同学好。”   宁眠不太好。   谢应故意没有喊她的名字,微微扬起嘴角:“认识一下,以后我就是你同桌,谢应。”   宁眠拿书本的手一顿:“嗯。”   “新同学,你呢?”谢应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不介绍介绍吗?”   宁眠:“……”   座位基本上没多大的变动,可能是因为班里来了新同学的缘故,尤其是这个新同学还是倒数第一考场上来的,抢走了宁眠的第一还他妈敢坐在宁眠旁边,教室里非常的安静,没了以往换好座位的吵闹,陆胜利还挺开心,觉得孩子们上了高三又成长了一岁,稳重了一岁。   这节是陆胜利的课,每次月考结束,每科老师都会先讲解一下卷子的难易程度。   宁眠把卷子从抽屉里抽出来,余光却忍不住瞥到了一边儿的谢应身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宁眠确实想知道谢应的卷子到底是怎么答的。   不是宁眠对他有偏见,但谢应的样子跟学霸一点儿关系都沾不上,再加上每天都在楼下激情摇滚,宁眠甚至怀疑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时间管理大师也没他能管理。   谢应垂眸,发现宁眠的视线正好也在看向他,原本要找卷子的手一顿,笑了下:“同桌,我卷子丢了。”   宁眠愣住:“嗯?”   各科的卷子都是今早刚发的,时间还没两个小时,就是小偷都没时间下手,结果现在谢应跟她说卷子丢了。   宁眠掀起眼皮,开始怀疑谢应压根儿没答题,他就是把学校各科老师买通了给了他个分数。   谢应进而提出请求:“能一起看吗?”   宁眠低头,看了下她的卷子,她数学分数一直挺高,把卷子摊过去,她是真的好奇:“你跟我说真的,这卷子你做的出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问,谢应轻轻地笑了下,声音很低。   对谢应来说,分数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从小到大,谢应就知道自己脑子很好,学习对他来说很轻松,成绩一直很好。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后来,他迷上了音乐。最开始家里也没担心,觉得他只是随便学学,没想到等他真想组建乐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他们都觉得谢应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谢应没有对未来负责,玩乐队在大人眼中等同于不务正业,等同于提前开启流浪的人生。   他们说他的成绩这么好,不应该被这种东西挡住道路,不应该就此自甘堕落,反对的声音越大,谢应越叛逆。   于是,从那天开始,每次考试,谢应知道答案但从不认真答卷,不能交白卷,他就在卷子上画满涂鸦,从一考场一路掉到了倒一考场,还因此被请过家长。   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家里说他如果坚持要玩乐队就没这么个人,说他放弃了自己那么好的前途,至此以后,他没再拿过第一,次次都是年级的垫底。   升高中的时候,家里还是把他塞进了明德一中,没彻底放弃。谢应知道他们还放不下,想他回心转意。没想到何星雨也跟他一块儿到了明德,两个人终于是把乐队组建的有模有样,还接到了不少演出。   如果不是因为宁眠,谢应失笑,顿了下,没回答她,相反从口袋里掏出条水果糖:“吃糖吗?”   台上的陆胜利在讲题,台下的同学们在吃瓜。   从早上的反应来看,宁眠对谢应的出现秉持一种非常不爽的态度,但谁能想到两个人现在已经肩并肩分享同一张卷子,谢应还他妈主动邀请宁眠吃块糖。   最边儿上的同学悄悄给旁边的同学使眼色,旁边儿的同学再给另一边儿的同学使眼色,没人再关注陆胜利在台上讲什么,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宁眠跟谢应身上。   宁眠垂眼,看到了谢应递过来的糖,是颗柑橘味的水果糖。   但这明显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他想用颗糖就把自己并不会数学题的事情忽略过去,他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简单。   宁眠摇了下头,严肃拒绝:“不吃,谢谢。”   一班的基础水平很稳健,陆胜利只讲同学们的错题,基础题一过,高难度的讲一讲,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现在还有时间安排一下这个月的学习状况:“卷子我们就先讲这儿哈,现在说一下学习小组这件事。”   不能例外,一班也有学习互助小组,体现班级的友爱精神。   不过这次排名有所变化,学习互助小组也应当有所变化,陆胜利翻了下手里的名单,走掉的正好是宁眠组里的女同学,不过她的名次是最后,让谢应进去显然非常不合适,想了下,说:“众所周知,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名次也有了变化。”   大家抬起头,在等陆胜利触及雷点。   “其实,在高中,名次起伏是非常正常的,想当年老师也曾经颓废,是学校的垫底青年,但底子基础很不错,一升还是努力升上去了,”陆胜利习惯性地吹嘘了下自己当年的快乐历史,把名单放下,“像谢应,就是从十三班,我们最后一个考场转来的,一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陆胜利:“大家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宁眠。   宁眠在陆胜利吹嘘高中历史的时候就已经困了。   她在讲卷子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清醒,但这会儿完全扛不住了,眼皮耷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陆胜利发现没任何人在看他,猛地敲了下黑板,试图吸引注意力:“说明离高考虽然不到一年了!但一切皆有可能!今天你可能是第一!明天他也可能是第一!”   这动静实在太大,宁眠下意识地抬了个眼皮,看向陆胜利。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打击到了宁眠的自尊心,陆胜利咳嗽一下,收回了话题:“因为排名的变化,我们小组长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第一到第五,重新挑选下自己的组员,每个人五名。回头大家自个拉个群,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交流。宁眠原来的组员王萍萍去了其他班,也不要怕,会有新的组员帮你顶上。”   气氛温和下来,宁眠的眼皮也瞬间耷拉,都不知道陆胜利说了什么,宁眠凭本能在点头。   “那这样,让我们谢应,谢同学,先选一下自己的组员。”陆胜利让谢应站起来,把名单递给他,“然后是……”   谢应没接过去:“老师,我能不能不挑。”   分明是个疑问,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自己并不会挑,陆胜利愣了下。   谢应偏过头,指了下一边儿坐的宁眠,语调有点儿上扬:“我就跟我同桌一组,行吗。”   陆胜利:“什么?”   “我成绩不怎么稳定,”谢应静了两秒钟,表明了自己曾经万年倒数第一的身份,慢慢道,“想麻烦我同桌指导下我的日常学习,可以吗。”   气氛在瞬间诡异。   新晋第一说自己成绩不怎么稳定。   新晋第一想要第二指导下他的学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啊,谢同学很有想法。”陆胜利很明白谢应现在的心情,非常谦虚的小孩儿,确实是怕自己不稳定还耽误了其他同学,转过头,以温和的表情看向宁眠,“那宁眠呢?你平常辅导下他,让我们的新同学找到家的归属,老师可以相信你吗?”   宁眠本来就挺困,脑袋晕晕乎乎几乎不转,被突然这么一点名还有点儿懵:“可以。”   “行,学习小组我们就不动了,谢应代替王萍萍,”陆胜利交代完最后一项工作,“一会儿你们谁把谢应拉到小组群里,下课吧。”   铃声一打,宁眠的IE浏览器才缓冲完,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转过头,宁眠看了下一边儿整理课本的谢应,气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要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还不等宁眠跟他深入沟通,谢应就被外班的同学叫了出去,因为谢应的离开,班上有了喘息的空间,瞬间闹作一团。   云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转过来。   宁眠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但表面还看不出什么:“怎么了?”   云初吞了吞口水,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小眠,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啊?”   云初:“谢应他绝对想撩你!”   宁眠愣了下,转过头,顺着云初的视线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谢应,他身子靠在班门口,整个人有点儿懒,半个肩膀被何星雨揽着,两个人正在热闹地说什么话。   撩她?   他考完了第一。   他抢过她的座位。   他现在还要她教他学习。   这不是明晃晃的来侮辱她,还能成了想要撩她。   宁眠脸上一僵:“云初,你是不是对撩人有什么误解?”   “我哪有......”云初对这方面还挺敏感,“你品,你细品,他一进班为什么就选你旁边的座位,班导讲卷子还要跟你看同一张,还想给你糖诶。”   宁眠木着脸,面无表情:“选座位是巧合,看同一张是因为他说把卷子丢了,给我糖是因为我差点儿就能拆穿他考试压根儿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他怂了。你相信有人一发完卷子能把卷子丢了吗?我刚提出质疑,他就拿糖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很明显不想让我深究下去。”   云初没听到两个人之前的对话,哦了一声,紧接着发出了第二个质疑:“那他还想进我们的学习互助小组?”   宁眠掀起眼皮,情绪终于有了变化,咬牙切齿,问:“你是真的看不出吗?”   云初:“?”   宁眠:“谢应他想侮辱我。”   云初:“........” 第8章 . 08 第一第二都在睡。   课间十分钟,因为云初,宁眠也成功没睡。   下堂课是语文,在看到语文老师的一瞬,宁眠困了,她不是对语文老师有偏见,而是语文课真的非常适合催眠,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像是睡前故事,要不是教室里没有床,宁眠能当场躺下。   头一堂课仍然是讲卷子。   语文是宁眠的最差科目。她非常不能理解如何能够发自真心与肺腑去写冠冕堂皇的文邹邹酸话,语文作文向来模版套模版,一直以来,宁眠都用成绩来证明,她跟语文无缘。   打了个哈欠,宁眠看了眼谢应。   谢应跟她一样,显然对语文也没有激情。   他坐在宁眠的右边,桌面上干干净净,这门倒是把卷子拿出来了,一百四十一的高分刺眼地扎在宁眠眼底,即使他的语文课本是崭新的。   谢应闭着眼,单手撑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没倒下,宁眠甚至怀疑他现在在睡觉。   他为什么能把语文考这么高。   因为得到了,所以听语文就这么随意吗?   从语文老师开始讲阅读,谢应的姿势就没变过,宁眠低下头,勉强撑着精神在做注解阅读题答案。她现在脑袋里在打架,理智与情感相互争夺地盘,理智在警告她,谢应都没睡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堕落的想法,情感在告诉她,你跟谢应较什么真还不如休息一会儿呢。   两种声音正打了个不可开交,这时,谢应倒下了。   宁眠愣了下,还以为谢应只是想舒缓一下劳累的手腕,但三分钟过去,他仍是倒在桌子上,双臂自然卷曲堵在了脸前,丝毫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语文老师的脾气是年级出了名的好,性子多多少少有点儿软,听说谢应是年级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年,在十三班都没怎么听过课,这次也不知道去了哪个寺庙考到了一班,如果谢应睡的话,她当看不见,问题......应该不大吧。   语文老师刚安慰完自己,然后,宁眠也倒下了。   宁眠实在是扛不住了,一上午的超负荷经历,再加上谢应的倒下,这成为了压倒宁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眠想的很清楚,谢应都睡了,她也顺便睡一下,因为她非常公平,因为两个人要站在同一起跑线,而宁眠不能抢跑。   先是语文老师的沉默,再是教室里的所有人,视线全都落在了两个人身上,全班的同学都万万没想到,年级第一跟年级第二的第一天会晤不是真刀真枪的比学习,居然是他妈双双在课上睡觉。   如果放在正常同学身上,再怎么也是要被批评的。   但这是宁眠跟谢应。   传说中的好学生优待政策,谢应现在享受了个十成十,他并不是真困,谢应在装睡。   他从进班前就注意到宁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眼皮一直向下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三百天没睡好觉,即使这样,她上课都没睡,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注视旁边的他。   在此之前,谢应只是知道宁眠是万年不变的第一名,他不清楚等他把第一从她手里抢走,宁眠会是什么反应,但经过这么两节课的相处,谢应是太明白了,宁眠把他当作学习的楷模,他不闭眼,宁眠不闭眼,这份坚持在字都缩成了一团还是不放弃。   于是,谢应决定装个睡。   在他倒下的下一秒,宁眠也倒在了旁边。   脑袋埋进手臂里,一只手微微向上抬,谢应从缝隙里看到了同样倒下的宁眠,嘴角忍不住扬起个好看的弧度。   由于两个人的嚣张行为,班级群里小炸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谢应的到来,同学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敢在上课时间玩手机了。   【同学甲:哥哥们,宁眠跟谢应两个人是......睡着了吗?】   【同学乙:是的,睡着了,要不怎么说学习好呢,两个人都睡着了,语文老师都没有叫醒他们!】   【同学丙:帮我打下掩护,我想拍张照片,这他妈机不可失,多么好的素材!】   【同学丁:第一第二都在睡,第三何时会倒下!@孟祥】   【同学乙:争气点!给爹睡!@孟祥】   【同学甲:不是吧不是吧?大家都在睡呢!小孟你也别落后啊!@孟祥@孟祥】   【同学卯:睡!小孟!别认输!现在睡!!!!@孟祥】   .......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宁眠不清楚自己睡了有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班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连空气都透露着一股陌生感,宁眠还记得老师讲到了蓝色的窗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桌子上趴起来,宁眠看了眼班级背后的钟表,还有半个小时就上课了,她睡了一节语文课不说,还他妈睡了一个中午。   明德一中没有宿舍,但会有食堂,还是米其林的星级大厨,学生们可以选择在食堂吃或者回家,因为明德大部分是大小姐跟小少爷,会在学校的人寥寥无几,因此,食堂并不随时开门,只在定点供应,这会儿时间已经超了一个小时。   宁眠坐在课桌上,她不知道云初为什么没有叫醒她一块去吃饭。   刚睡醒,宁眠的脑子运转速度还有点儿慢,这会儿已经有同学进来了,看到宁眠这么早在座位上,有点儿吃惊,问她:“小眠,你是早刚到还是没醒?”   “什么?”   宁眠现在就很想知道她睡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学给宁眠补了个小课,把手机递给宁眠。   语文课两个人纷纷睡着的事情已经被人贴到了学校的贴吧,第一第二当堂睡觉,嚣张到不行,楼主还贴心地附赠了两人并肩休息的亲密小照片。   短短一中午,帖子已经加上了hot。   【995楼:摆拍吧?举报了,上课睡觉还能考那么好,不让人活吗?】   【996楼:孟祥入镜了,曾经的第二,看到现在的第一跟第二,我想采访下他的心情。】   【997楼:绝了,孟祥,你知道跟人家差距在哪儿了吗?】   【998楼: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成熟的学霸从不在课上清醒,@孟祥,学着点儿,知道了?】   【999楼:据知情人爆料,打下课铃的时候原本有同学想把宁眠叫起来,但谢应阻止了,这他妈说明什么!说明俩人很可能约好一起吃午饭了!你品!你细品!】   【1000楼:这么说两个人有猫腻......?】   【1001楼:太刺激了太刺激了!我一直以为孟祥才是官配,万万没想到……果然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不如偶然遇到!!!!】   【1002楼:孟祥:别说了,我接受不了了。】   【1003楼:让我们刷一波,心疼孟祥。】   【1004楼:心疼孟祥+1】   【1005楼:心疼小孟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帖子翻起来没完没了,宁眠干脆放弃,点到最上方,看到了传说中的亲密照片。   因为角度的关系,只拍到了宁眠的后脑勺,而另一边儿的谢应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宁眠抿紧唇,把眼前的图片放大,在没有人注意的关键点,宁眠看到了这缝隙里的谢应,微微眯着双眼,没有丝毫沉睡的倦意——他他妈在装睡!   宁眠:“.......”   大意了。   宁眠沉默地把手机交换给同学,在没看到照片前,本来宁眠是想以一种公平竞赛为原则,谁成想谢应他居然在抢跑。   同学:“小眠,你没事儿吧?”   宁眠摇下头:“没事儿。”   “那你这脸色是......?”   宁眠肚子叫了声:“饿的。”   ........   还有十几分钟,班上陆陆续续已经有同学坐到自己位置上,谢应还没来,宁眠已经想清楚了,她要让谢应知道抢跑的代价。   差五分三点,谢应最后一个进班,堪比班主任,不过他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何星雨,两个人手里均是抱了个大箱子。   谢应初到一班,一般转班的都有个传统,请大家喝奶茶当作接风洗尘,不过全班三十多杯奶茶等的时间有点儿久,谢应没那么多时间,干脆买了便利装的。   两大箱子饮料放在讲台,谢应在台上收买人心,云初在被收买的前一刻还在宁眠旁边感慨:“小眠,你有没有觉得谢应真的挺帅的?这到底是金钱的魅力还是人格的闪耀?”   宁眠:“.......”   宁眠的视线从谢应身上移开,她绝对不会因为小小的奶茶忘记谢应装睡的卑劣行为,垂眸,没回答云初的话,也不打算上台拿奶茶。   练习册刚翻开一页,谢应从台上下来,讲台边上还有同学们在瓜分剩下的饮料,他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而后,抽走了宁眠手里的练习册。   宁眠抬头,不清楚谢应想要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谢应笑了下:“不喝奶茶吗?”   宁眠早上就吃了块面包,中午没吃饭,脑袋空白,人在饥饿状态下永远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根本不想多回答他,宁眠把练习册从他手里抽了回来:“不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什么?”   两人的视线撞上,宁眠干脆直接把问题抛出来,她也懒得跟他委婉,语气很不好:“中午,你不让其他人把我叫醒,连饭点都给我错过,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谢应微微笑了下:“你上午不是很困吗?”   宁眠怔了下。   谢应确实是出于好心,语文课的三十多分钟根本不够睡,把宁眠叫醒,去吃了午饭也只会是恶性循环,她下午还是会犯困。   从书包里掏出个大塑料袋,谢应抬手,交到宁眠手里:“相比下课去吃午饭,我觉得你更需要休息,所以才阻止了他们。”   袋子沉甸甸的,透明的,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饭团跟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其中不乏很多水果糖。   宁眠没说话。   书包的另一侧,谢应拿出了一杯奶茶,放到宁眠桌子上,跟全部的人都不相同,是店里的红豆珍珠奶茶双拼,他看向她的眼,轻笑:“同桌,你该不会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吧?” 第9章 . 09 早点儿回家写作业。   宁眠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她甚至还没开口问谢应语文课为什么要装睡的事情。   可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在谢应掏出午饭交给她的一刻,宁眠就知道她输了,谢应以为她好的名义成功堵下了她所有的质疑,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还有点儿感受到了。   宁眠僵了半分钟,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没有。”   她挤了个微笑,说:“怎么可能?”   “........”   强颜欢笑的表演结束,谢应被何星雨叫到前边儿,宁眠有了喘息的机会,刚才没有仔细看,这会儿谢应离开,宁眠才翻了下袋子里的东西。谢应买的不算少,巧克力饼干,柑橘味夹心软糖,海苔饭团,松肉面包,甚至还买了桶精致的自热小火锅,知道的是他贿赂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想在课上开派对。   “小眠,小眠,”云初从前边儿拿了饮料回来,发现谢应给了宁眠这么一大包零食,眼睛瞬间发光了,“这都是谢应给你的吗?”   宁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把塑料袋塞进了抽屉,含糊地嗯了一声:“他随手在超市拿的,觉得多了,就给了我一点。”   云初:“?”   云初心说,那谢应为什么不给我们,尤其是桌子上的奶茶,原本云初还觉得谢应挺走心,换了个班给他们准备了见面礼,结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人是奶茶店亲选的,他们是便利店批发的。但宁眠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好在上课铃即使打响,云初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个预备铃,宁眠从袋子里挑了两个饭团,袋子里的零食还剩了大半,宁眠计算了下价格,想一会儿给谢应把钱转过去。   最后的饮料也分完,谢应把两个大纸箱扔到了班里的最后边儿当垃圾桶,回来,坐到了宁眠旁边。   宁眠侧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应,有点儿烦。   他看起来没有因为刚才的误会而生气。   该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宁眠犹豫一会儿,小声:“谢应?”   “嗯?”   “我们加个微信吧。”宁眠抿了抿唇,有点儿紧张,想到她之前还拒绝过谢应加微信的请求,为了表示尊重,宁眠决定加上请求的语气,“......行吗?”   谢应愣了下,重复她的话:“微信?”   “对,不是说要把你拉进学习互助小组吗?”宁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再找到一个理由,瞬间多了丝底气,“还有,这些东西的钱,我想一并转给你。”   谢应笑了下,垂头,从书包内侧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平常不怎么喜欢看手机,这对他来说基本属于个录音工具,或者有什么好一点儿的点子记在备忘录里,微信的界面打开,他问:“你扫我?”   “嗯。”   谢应的界面跟上次相同,没什么变化,宁眠扫过以后,下意识地点进了他的界面,可能还不是好友,他一条朋友圈也没发过,干净得像个假号,正在研究,手机的界面忽然一震。   【XY:抬头。】   宁眠皱了下眉,侧头看向他。   【XY:......老师来了。】   物理老师不知道在什么时间点已经走进来了,宁眠醉心研究谢应的朋友圈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喧闹的声音完全不见,全班同学都在跟物理老师一起等她玩完手机。   宁眠的头皮发麻,就听见物理老师亲切地开了口:“手机时间结束了吗?”   物理老师是个小老头,平常还挺喜欢宁眠,两个人面面相觑,直到宁眠先扛不住,低下了头,物理老师才咳嗽了一声:“行,咱们这节课先讲一下月考卷子,每个同学拿自己。简单说一下,这次考试有两个满分,一个是从十三班来的谢应同学,继续努力,另一个是......我们沉迷手机的宁眠同学。”   宁眠脸上发烫,并发誓自己再也不在物理课上玩手机了。   不过不止是宁眠,现在高三一班都在沉迷手机,并且单独拉了个群,只是群里没有宁眠跟谢应。   【同学甲:兄弟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事情。】   【同学乙:是宁眠跟谢应坐一起以后都不学习了吗!学霸们都怎么了!!!!】   【同学甲:聪明。】   【同学丙:原来我一直没考好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学习。】   【孟祥:........】   【同学丁:没事,小孟,我们不是鼓励你不学习(拍了拍你的肩膀】   【同学卯:真的,没不让你学习的意思,就是你看看第一和第二,不必我说,懂得都懂。】   【同学乙:孟祥本人在思考,是因为我太努力了吗?】   ........   兴许是中午的觉睡的时间长,宁眠下午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直到下午放学前都没在课上睡过一次,宁眠甚至还有精力分个心多做份题。   明德一中还有晚自习,因此,放学并不是真正的放学,学校只是让他们去吃个饭再回来,宁眠抽屉里还有不少零食,其实并不打算出去,但云初想去学校外边的小店吃些甜品,宁眠没办法,抽了本英语单词书,跟云初一起出去。   刚走到校门口,宁眠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宁德鸿。同样,宁德鸿也看到了宁眠,车窗彻底地摇了下来。   “眠眠?”   下午,宁瞻的身体不太舒服,校医院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只是说宁瞻可能受凉或者压力紧张,宁瞻的班主任给宁鸿德打了个电话,让宁鸿德先接宁瞻回去休息。   云初先去街对面买甜点,宁眠低头,嗯了一声:“爸爸,你怎么来了?”   “你弟弟身体不舒服,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宁鸿德说,“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宁眠的身子一僵:“出了。”   宁鸿德点头:“第一吗?”   因为心虚,宁眠的声音已经不自觉降了好几个分贝:“不是。”   她没说自己排名到底是多少,因为除却第一,其他的名次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在宁鸿德眼里,拿第一应该已经是她必须做的事情,上次数学竞赛她说了个不好说,宁鸿德都那么紧张,这次是实打实的退步,宁眠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辩解,连题难的借口都说不出。   “你的成绩退步了?怎么回事儿?”   “是因为你妈的原因,还是因为最近在追乐队?之前爸爸是不是让你好好学音乐,你自己说不喜欢的,你现在又这样。还是爸爸给你妈打个电话吧,跟你妈好好谈谈,她平常到底怎么管你的?考完试就追乐队?你还答应过我给小瞻树立个好榜样?”   宁眠咬紧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在云初从一边儿买完甜品先回来,宁鸿德才收住声音,宁瞻正好从学校里出来,看到宁眠跟宁鸿德,捂着肚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进了车里。   “先不说了,周末跟爸爸回家,知道了吗?”   跟宁鸿德道别以后,宁眠跟云初往班里走,云初给宁眠也买了个鲷鱼烧,小口咬着,随口问:“小眠,你现在都不住家里了吗?”   宁眠没跟周围的朋友说过自己的家事,啊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真好,我也不想住家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妈每天多唠叨?我早上必须喝一杯牛奶,吃一个鸡蛋,这都不够。”云初有说不完的话,“我妈总是不让阿姨做,非要亲自动手,她做的……唉。”   宁眠笑了下。   云初吐槽:“还有我爸,他总是给我买些不适合我的裙子,我妈的年纪穿还差不多,一点儿审美都没有......”   ........   谢应没上晚自习,证明一个不良少年的四要素,迟到,打架,逃课,早退。   谢应现在已经占了其中一半。   乐队里,谢应把设备调好。   熊起的学校并没有晚自习一说,而对于NB跟何星雨而言,他们从来都不上晚自习。   之前乐队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练习,但现在不行,他们到的时间越早,开始的越早,也就意味会更快结束,不会打扰到宁眠的休息。   何星雨坐在一边儿的废旧车胎上,随手拨了几个音符:“哥,我们要不要这么早开始啊,我这还打算订个外卖吃呢。”   熊起没意见:“我们练完再吃,一样的。”   NB都不想吐槽:“让你练就练,笨得同一个音都能弹错三次……”   “知道了,知道了,我练就是了。可我就是觉得应哥去了一班变了个人,送奶茶,给小女孩儿买午饭,怎么看都……”何星雨一一列举,“大珠小珠落玉盘,我的应哥入爱河。唉,感情也不过如此。”   谢应挑眉,还被何星雨说中了。   “哥……?”何星雨被谢应看得有点儿发毛,“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何星雨:“?”   光影落在谢应的脸上,他的眉眼温柔,微微一笑:“谁说你笨了,这不是挺聪明吗?”   .......   宁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了谢应的打扰,她原本的计划是把作业做完,练习册翻开,宁眠一点儿心情也没有,她脑袋里总是在想云初的话,大概是拥有幸福的人从不会自知,相比云初这种烦恼,宁眠巴不得拥有。   可她没有,她不会有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不会有爸爸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浑浑噩噩度过了晚自习,宁眠的作业只字未动。   公交车还剩最后一班,宁眠下了车,没两步到了清水苑,废弃车库里的摇滚乐刚停没多久,宁眠看到一个大黑影子从车库里出来,走到一边儿的垃圾桶丢了个垃圾。   熊起转过身,看到了宁眠,慢吞吞地举起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宁眠点了下头:“你们练习结束了吗?”   熊起回过头,看了眼还在调设备的谢应,缓声:“还没有呢,不过快结束了。”   宁眠好奇:“今天怎么这么早?”   往常十二点多才是他们摇滚的高峰时段,宁眠几乎没遇到过他们早收工的时候。   熊起软绵绵地解释:“以后都这么早了。”   宁眠:“嗯?”   熊起:“应哥说,从今天以后,他练习时间有限,早点儿结束,早点儿回家,一班作业还挺多,他还要熬夜写作业呢。”   宁眠:“........” 第10章 . 10 良心不安。   第二天一早,头一节课是语文课。   因为昨天年级第一跟年级第二在语文课上双双睡觉,语文老师没少在办公室唉声叹气。语文老师自己性子软,平常连句重话都没对学生说过,因此,她成日里最佩服的老师不是别人,是陆胜利。传闻中高中风云史的大佬,胸口的老虎纹身震惊全校。   实在忍不住,语文老师向陆胜利讨教了几招必胜箴言——要凶,要狠,要毒辣。   为此,陆胜利还亲自购买了一根三百伏电流的教师棍给语文老师增加余威。   于是,一班班门口。   语文老师弱弱地提了根教师棍,站在门口,做了整整三分钟自我心理建设,把昨天下午听到的必胜箴言又反复练习了五六次,推开门,咳嗽一声,进去。   “大家今天很安静!”语文老师暗示自己,今天的她,是不一样的她,“不错!是真的!真的!很不错!以后我们都要这么安静!大家说对不对!!!”   台下的同学都愣住。   宁眠现在没时间管她,她在低头补作业。昨天晚上因为宁鸿德,宁眠在晚自习的时候都没心情写作业,到了晚上又听到熊起说谢应要回去补作业。十二点多,没了乐队,小区寂静无声,宁眠挑灯夜读,连夜写完了数理化,在语文面前倒下,一觉到六点多。   昨天的语文作业有点儿多,她做完了关键的,现在还剩篇作文没写完。   可能是陆胜利的方法太管用,语文老师现在充满了自信。   语文老师:“好,非常好,昨天我给大家留了练习册,大家都做完了吗?今天这堂课我们先复习一下前几天的古文阅读,剩下的二十分钟讲一下练习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踊跃发言。”   全班依旧没人说话。   语文老师很满足,视线一扫,目光落到了台下,宁眠旁边的位置还没人,也就是说,谢应到现在这个点儿还没到。   要凶!   要狠!   要毒辣!   语文老师敲了下教师棍:“宁眠!”   宁眠忽然被叫到名字,心里一惊,她这会儿才给作文编了个题目,抬起头,停下补作业的手,努力保持正常:“老师,怎么了?”   语文老师对宁眠一直还挺有好感,聪明又好学,各科成绩都挺好,语气稍微缓和一点儿:“你同桌呢?去哪儿了?上课铃都响多久了?这才来几天?上课就敢迟到了吗?”   宁眠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答:“他,还没来。”   “还没来!”为了表示威严,语文老师再次用棍子拍了下手,没想到疼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强装生气,闻言,走到黑板旁边的倒计时,“还有三百多天你们就高考了,想当年,在你们上边儿的两届,你去问问学长跟学姐,没有人不知道我是怎么对迟到的学生的,就是我答应,我手里这根教师棍都不答应!”   宁眠不知道语文老师今天是抽了什么疯,听这个语气,她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面对陆胜利,刚点了下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应。   大概是不良少年的必备要素,谢应他迟到了。   少年的发质偏硬,用手随意地向后抓了抓,露出光洁的额头,垂眸,看了过来。   谢应是真没想到一班的作业这么多,昨天还想洗心革面做个优秀的好学生,结果把手机一打开看见了完整的群消息,整整一页半的作业记录,他在十三班就没见过这么长的字,还仅仅是学期的开始。开始他只想意思意思写到个一两点,没成想他这一夜灯都没关,强撑着才把作业写完,第二天一早连闹铃都没听到,要不是何星雨他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把他吵醒,谢应觉得这一上午他都不会来。   语文老师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上一秒还说这根教师棍不答应,这一秒天不遂人愿,教师棍已经被她丢到了一边儿。   语文老师咳嗽一声,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弱了下来:“你!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   还没回答,陆胜利先走了进来,他原本是来班里巡视一圈,没成想看到谢应站在班门口,语文老师站在台上面红耳赤的一个,支支吾吾地想要训话也训不出。   陆胜利有点儿迷茫:“这是怎么了?”   谢应回过头跟陆胜利打了个招呼,主动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天写作业写得有点儿晚,早上没起来,迟到了。”   陆胜利愣了下,没成想理由还挺好学。   “陆.......”语文老师红着脸,像个跟老师炫耀成绩的小学生,“陆老师,我刚准备教训人呢!”   宁眠心说就刚才那个场景知道的以为你是老师,不知道的以为你等着被教训,一句顺溜的话都说不动,吓得连教师棍都掉在了地上。如果不是陆胜利来了,估计台上现在还在僵持,一会儿哭的是谁都不一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想完,宁眠忽然感觉心有点儿慌。   作文已经开了个头,宁眠预估,如果谢应再往下拖个十几二十分钟,她很快就能把作业写完,不过谢应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认错认得比谁都快,一弯腰一道歉,谢应保证了下次再也不会迟到,而她这作业还没补完。   宁眠微微抬头看了下语文老师的动静,这会儿人倒是不训了,语文老师决定检查作业来找回尊严了。她觉得还不如谢应不拖延时间,语文老师还可能忘了这回事儿。   谢应把书包放下,就看到宁眠在练习册低下奋笔疾书,有些意外:“你没写作业?”   宁眠皱眉,嗯了一声:“写一半困了。”   “是吗?”谢应忍不住笑了下,低声,“怎么就跟我一样呢。”   宁眠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熊起跟她说了谢应昨天提早结束排练回去写作业,宁眠还真就相信了他这句话。   谢应的视线扫过来,看了眼她的作文纸,最左边儿的两排已经检查完了,语文老师正从后向前检查,马上就轮到了宁眠:“还差多少?”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眠扫了眼,还有五百多字,咬牙,干脆把笔一扔。   在此之前,宁眠从来没有没完成作业的记录,她的练习册到卷子都是标准,而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要因为没写完作业挨骂。   像是没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谢应挑了下眉:“不写了?”   宁眠放弃了:“不写了。”   谢应把准备掏出来的练习册随便一推,举起手,懒洋洋道:“老师。”   语文老师:“?”   宁眠抬起头,目光复杂,她没想到不良少年也玩告老师这一套,何况老师都靠这么近了,迟早能发现她没写作业。   “我有个事儿报告,”谢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向语文老师,很真诚,“我语文作业没写完。”   宁眠:“........”   宁眠这次是真的信了。   班上的空气一瞬间凝固,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勇士,在老师还没检查过来的时候主动承认,排除了两个人的大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同学甲:??谢应这是要挑衅老师吗??】   【同学乙:不是,他刚才不是还跟老班他们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是熬夜写作业了吗?结果这反手就自曝没写作业?就算要检查了也不能这么怂吧?】   【同学丙:绝了我他妈看到宁眠的脸都僵了,她的表情跟我好像,我们好像都在说,你他妈凭什么?不写作业凭什么还能考第一?】   【同学丁:谢应,一个真大哥。】   【同学卯:十三班的兄弟都好他妈猛啊……】   本来宁眠都做好了赴死挨骂的准备,没想到因为谢应这一冲动承认,语文老师的火力瞬间被吸引了,根本不管谁还写没写,努力捡起之前掉了的教师棍,敲了两下桌面,宁眠的练习册都在震荡中翻起,差点儿把没写完的作文纸都掀动起来。   “我......我就没教过你这么嚣张的学生!”语文老师开口前还有点儿抖,看了眼门口的陆胜利,仿佛找到靠山:“这节课你别给我听了!你出去!站着!反思反思!”   “........”   宁眠还没见过这样的语文老师,身子死压练习册,余光悄悄地看了眼谢应,他脸上没丝毫的在意,老师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弯腰,在正常不过地从书包里抽了本书,从教室里就走到了教室门口的走廊。   语文老师心满意足,啪叽一声,把教室门关掉。   宁眠没想到自己这一劫逃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悬在嗓子眼的心,这一秒就掉了下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即使语文老师回到讲台上,宁眠还在练习册下边儿补小作文。   终于,等宁眠把作文补好,课本已经不知道复习到第几页,宁眠浑身上下都很放松,随便翻开课本,还有心思看一眼教室门口。   谢应站在教室门边上,少年的个头高,似乎是因为有点儿累,并没有好好地站着,后脑勺压着玻璃窗,有略微的印痕。   “小眠。”云初在后边儿戳了戳她,等她靠过去,声音很小,“你有没有觉得谢应好厉害啊?”   宁眠回过头:“哪里好厉害?”   云初激动得差点儿离开椅子上:“谢应他不写作业都能拿第一!”   宁眠:“........”   不点她,宁眠还没注意到这么一层。   宁眠起身,视线再次落到谢应身上,他也恰好回头看进来。   四目相对,谢应隔着玻璃,脸上的光影浮动且不真实,看到她,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勾。   操。   他这是在炫耀?   这他妈绝对是在炫耀吧?   宁眠低下头,她开始认真思考,昨天晚上熊起跟她说谢应是回去写作业了,谢应的证词也是因为写作业才迟到,但语文老师检查的时候他又说自己没写。   谎言真真假假,宁眠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该信哪句话,正想着,看到了谢应的书包,因为他刚才抽书的动作有点儿大,书包口还没拉,里边儿的书本散落在开口,此时松松垮垮,几欲下坠到边缘。   宁眠垂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帮他把书包重新塞一下。   他的书包还挺沉,塞了一下反而更活泛了,手刚松开,谢应的书包就从抽屉里掉了下来,里边儿的课本七零八落地掉落在地上,宁眠弯下腰,帮忙捡起其中的一张纸。   白色的格子纸上,少年的字迹潇洒飘逸,每个字像是随时要逃出去似的,是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他写完了。   像是不信邪,宁眠弯腰,从地上再次捡起他的语文练习册,崭新的,唯独老师布置的那么几页,不管是对是错,上边儿的每一页都写满了答案。   宁眠脑袋一白,抬起眼,看了眼窗外的后脑勺,再次翻开下一本练习册。   无一例外,谢应全都没空下。   “老师。”宁眠没忍住,连书也不捡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抬头,面无表情,道:“我各科作业都没写,看到谢应同学那么诚实,我良心不安。”   众人愣住。   “现在主动要求罚站,您看行吗?” 第11章 . 11 谢应上课玩手机。   各科老师对宁眠的胜负心一无所知。   各科老师只知道,自从谢应来了,宁眠成了个非三好学生,上课也不认真听课了,布置的作业也不认真完成了,连想逃课的理由都清新脱俗,在他妈上课上一半的时候,宁眠说她作业没写要求出去罚站。   尤其是语文老师的脸都愁哭了,一二节连着都是她的课,她已经尽量按照陆胜利的方法去改变,怎么没有个学生怕她,反而还得寸进尺。   一班一下课也比以往热闹得多,往常这班上的气氛不是被宁眠带动在学习,就是被孟祥带动在学习,而如今,曾经的第一不写作业了,现在的第一压根儿就没写过,班上想不为之热闹都是个难事,离宁眠远一点儿的直接口头沟通,离宁眠近一点儿的也不耽误还有手机传递信息。   谢应下课就没进来,因为何星雨刚下课从十三班过来,他仿佛成了一班的编外人员。   “应哥,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来呢,这么早就出来迎接我,”何星雨一个身子扑上来,“呜呜呜让我说什么好呢!兄弟我好感动!”   谢应把他从身上推开:“没,被罚站了。”   “啊?为什么?哪个老师啊?这么没眼色?”何星雨睡了一整节课,脑袋还有点儿晕,“我就奇了怪了,上课睡觉在一班是不允许吗?就管这么严?我昨天晚上还打听了一班的作业呢,这可真他妈太多了,跟咱们十三班就是不一样吧?轻轻松松养个老,谁做作业谁是狗。”   谢应没解释。   课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宁眠坐了一会儿,拿了本练习册从班里又出来。   “小学霸?你怎么也出来了?”何星雨听到上课铃也着急,还有空跟宁眠进行一波友好寒暄,“你知道应哥上节课被罚站吗?”   宁眠木着脸,嗯了一声:“知道。”   “因为什么啊?”何星雨还挺好奇,“睡觉吗?”   “因为?”宁眠冷笑一声,瞥了眼谢应,不自觉加重语气:“他说他没写作业。”   何星雨:“?”   语文老师从办公室回来,看到谢应跟宁眠已经自觉的站在了门口,上节课宁眠出去站了十分钟,语文老师在班里反思了十分钟,她总觉得宁眠不是这么个小孩,突然变得如此叛逆一定是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她找来找去还真没找到。   宁眠点了下头,靠在一边儿的墙上:“老师好。”   语文老师:“认识到错误了吗?”   宁眠没说话,抬起头,先看了眼后边儿的谢应。   “好,老师当你认识到了,认识错就都进去,今天老师不跟你们计较了,一会儿上课认真听课,”语文老师奖罚还挺分明,秉持陆胜利在办公室告诉她的句子,很严肃,“但老师也不是原谅你们,你们连续一个星期,但凡上语文课,都要站后边儿听。”   “........”   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语文老师还商量了下,问:“.......好吗?”   宁眠点了下头,跟着老师进班的时候都能感觉班上的目光正透过老师在看她,她刚才抽了本物理练习册,原本还以为语文课能放松会儿脑子,没想到现在又要收到语文折磨,把练习册放下,从桌子上拿起语文书,宁眠一路走到班级的最后边儿,靠了墙。   毕竟是好学生,宁眠习惯站在中间的位置,直到看到谢应也走过来,刚站到她旁边,定了位置,宁眠选择放弃,躲到了最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阳台,开始发呆。   她现在是真不想跟谢应说话。   谢应站在原地,愣了下,看到已经走到一边的宁眠,打开夹在书里的手机,想给宁眠发个消息。   刚打开手机,何星雨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星雨心愿:哥?不愧是你!】   【星语心愿:还瞒呢?昨晚你不是早排练早回家写作业吗?怎么排练也没排完,作业也没写完?就这么被老师请出去罚站?我们十三班的骄傲呢?】   【XY:?】   【XY:你怎么知道的?】   这毕竟刚发生没多久,除了班上的人,他也没主动跟别人讲。   按理说一班也没几个人会认识十三班的,消息不可能传播那么快。   【星语心愿:贴吧啊,我上次不是去搜小学霸了吗?】   【XY:?】   【星雨心愿:落伍了哥哥。】   【星雨心愿:我还听说小学霸为爱也说自己没写作业跟你一起出去罚站,我就说小学霸刚才跟出来干什么呢!】   【星雨心愿:这就是我哥的魅力,刚到一天啊,我哥厉害,我哥太牛逼了。】   【星雨心愿:不动声色就把小学霸收得服服帖帖?】   【XY:.........】   谢应轻笑了声,没否认也没承认,回答的含糊又暧昧:【不行?】   【星雨心愿:?我就嘴炮一下?】   【星雨心愿:不是?讲真的,你们怎么回事?之前你在车站跟我们说你俩早认识我就不信,要真熟小学霸当时对你一点儿都不热情呢?结果你去一班才多久?就又变了?你俩?秒男秒女?】   谢应侧过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宁眠,轻笑了下。   他确实跟宁眠很早就认识,不过宁眠已经不记得他。   那个时候,谢应刚上初三,因为乐队第一次离家出走,很硬骨气没拿一分钱,背了把吉他在街上卖唱,赚的钱不算多,每天刚够日常的开销。有一阵是真的没赚到钱,何星雨也被家里抓了回去,觉得没什么希望,连便利店最便宜的一个饭团都买不起,谢应坐在便利店门口,坐了太久太久,路过的行人没一个人停下。   是宁眠。   他不清楚自己是哪点儿让对方注意自己,可能是刚下学没多久,她还背了书包,她从便利店里出来,她手里拿了两个饭团,用手拍了下他。   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儿,没一点儿避讳。   “离家出走?”她牵起嘴角,声音很淡,“傻不傻?”   谢应皱了下眉,虽说他肚子很饿,但也不至于到被别人施舍嘲笑还吃东西的份上,刚想拒绝她,对方已经帮他拨好一个饭团,塞进他嘴巴里。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在外边儿有人会担心你?实际上没人知道,还委屈自己。”   谢应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可能是因为心事真的太多,宁眠没有离开,坐在便利店的门口跟他讲了不少话,他能感觉到她忽略了些信息,她说她自己也试着离家出走过一次,走了一个星期,家里没有丝毫的反应,回去的时候,她妈跟没事儿人一样正准备出去旅游,她爸压根儿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   谢应咬完饭团,看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吉他上,那个时候他出来,还买不起太贵的吉他,宁眠看到他身上背的吉他,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没有再跟他说太多的话,讲完了从台阶上起身,走了一半,想了想,又返回来,给他递了过来一根柑橘味的软糖,已经打开过,她拿出去一颗,扬了下手里的东西。   宁眠扔给他,说:“早点儿回家吧。”   她没有说名字,没有说住址,甚至连自己的处境也没有问。   她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现在离家出走是最笨的选择,因为现在他们的年纪太小,因为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她说可以再等等,等有能力去选择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冲动又愚昧,把一切时间都耽误在无谓的抗争上。   大概每个人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不会坚强,才会卸下伪装,把痛苦传递给他人,这样才没有负罪感。   谢应坐在便利店前坐了一晚上,然后给爸妈打了电话。   不过跟宁眠说的不一样,他爸妈在电话里哭了很久,来接他的时候,也哭了很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冷漠跟疏离。   后来谢应也去过那家便利店,却再也没机会遇见宁眠,她留给自己的记忆就只剩下了一包柑橘味软糖,还有书包上挂了的玩偶。   那个玩偶太特别,直到再次在市青年宫相遇的时候,谢应站在角落,身子微微靠墙,视线一瞥,瞥到了扔在墙上的书包,玩偶随之掉落,少女扎着高挑的马尾辫,身型修长且纤瘦,脸上的表情仍是很淡。   她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向自己投来目光,有几分迷茫。   还以为是认出了自己。   谢应给何星雨发完了消息,想了下又补上一条:【贴吧的帖子,给我发几个。】   .........   从刚才她站到阳台,宁眠就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回过头,宁眠视线一扫,撞上了谢应的眼底,从她这个方向看,还能看到他书里藏着的手机,亮着屏,之前应该是跟谁在聊天。   宁眠懂了,宁眠彻底悟了。   他自己不学习还想看看别人是不是在学习?   行。   宁眠满足他,也给他个学习的理由。   舔了舔唇,宁眠举起手,没犹豫:“老师,谢应他上课玩手机。”   谢应:“?” 第12章 . 12 白给之王。   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沉重。   语文老师正在看谢应的手机,她都没翻,这消息已经连环蹦了二十多条,赶上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发到第三十条的时候,语文老师想让谢应关个手机,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动了下,点进了谢应的屏幕。   谢应没有上锁的习惯,手机一滑就开。   其实学生上课玩游戏这事儿她一直觉得挺正常,何况刚从十三班来。明德一中的隐藏规则,十三班的学生上课就没有不玩手机的,老师在台上激情讲课,同学们在台下激情开黑,这已经成了潜在定律,碰上百分之一没玩的,不是因为别的,是他睡觉顾不上。   但她万万没想到,谢应这压根儿不是玩游戏,他在刷票。   这位传闻中的年级校霸在她的语文课上,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刷他跟宁眠两个人的CP投票。   而宁眠刚刚举报了他玩手机。   袍茉   语文老师再次抬起眼,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还还是不该还,陆胜利这会儿不在办公室,她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颤抖:“这个事儿你觉得急吗?”   “嗯?”谢应没想到语文老师在跟他商量,“老师您问我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要不急,晚上......下午放学前你来办公室找我,我们再说。”语文老师吞了吞口水,试探道,“.......可以吧?”   .........   下课,宁眠回座位,从她举报谢应玩手机到下课谢应被老师叫走,两个人再没任何对视。   举报卑鄙但有用。   因为谢应,宁眠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压迫感跟羞辱感。   努力不可耻,可耻的是努力了却不承认,尤其是他上课还盯着她想注意她是不是也在学习的心机。   “小眠。”云初在后边儿喊她,“你怎么还举报谢应上课玩手机!”   宁眠不甚在意,收拾了下桌子上的课本:“嗯?”   云初:“你就没想过要是谢应生气了……”   宁眠皱了下眉:“他生什么气?”   顿了下,宁眠是真的好奇,发出疑问:“是他先跟我挑衅的吧。”   云初:“啊?”   云初有点懵,费力回忆这两天宁眠跟谢应相处的过程,实在想不到谢应的挑衅从何说起,在等宁眠解释。   “大家同样是学习好。”宁眠想起熊起的话,分明就是在学习,还要假装自己没写作业,“怎么就他这么婊?”   云初没说话。   上课铃打响,下堂课是化学,宁眠把下一节课的课本拿出来。   因为语文老师,谢应跟化学老师一块儿进来,两个人踩了个前后脚,班上在瞬间也安静下来。   在办公室根本不算是挨训,谢应觉得是他在训语文老师,拉开座位,谢应看到了椅子上的课本。   他走之间这些东西都装在书包里,现在都挨个摆在了椅子上。   谢应愣了下,看向宁眠:“你帮我收拾的?”   宁眠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你书包拉链没拉,作业掉了一地,我就帮你捡起来了。”   宁眠是故意提作业,上次装睡她错过了机会没法说,这次不能再放过这个机会。   “谢谢,出去的比较着急。”谢应了然,把作业重新塞回抽屉里,“作业掉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翻开看一看?”   宁眠没想到谢应会主动提这件事:“看了。”   “知道我都写了吗?”谢应问她。   宁眠转过头,忽然有点儿茫然:“知道,你这是跟我炫耀吗?”   谢应怔了下:“什么?”   “炫耀你写了作业?”宁眠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确保老师并没有注意两个人才看向他,眼底略微不解,“老师布置作业,学生写作业,这是常事,在你眼里该不会觉得还挺了不起吧?”   谢应忍不住笑:“没有,很正常。”   宁眠:“正常就好。”   宁眠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她不清楚下个月怎么回事儿,但起码未来一个月,谢应是固定死坐在她旁边,她不想两个人这样气场极不合的坐下去,勉强自己,也勉强别人。   “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既然写了作业,你怎么还跟语文老师说没写?”宁眠皱眉,“想表示自己不学习也能成绩好?”   谢应失笑:“你就是这么想我?”   宁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是竞争对手,她还能怎么想他:“是。”   谢应是真的没想到宁眠的脑回路如此清奇,正常的小姑娘看到有男孩为自己舍身,第一反应都是他是不是喜欢我,而宁眠的反应是你想炫耀不学习成绩都可以很好。   他垂眸,看了眼宁眠,笑了下。   宁眠看向他:“你笑什么?”   她觉得他这个行为更婊了。   宁眠现在对谢应就两种怀疑,第一种,谢应知道自己很婊但想让她亲自说出口,宁眠再看一眼谢应,总觉得谢应不至于这么没脑子。那么,第二种,谢应是婊而不自知。   好歹是在学校,宁眠多多少少都会顾虑不惹麻烦,对于谢应,她只能通过合理合法的方式解决两人的纠纷。   “算了,我不想知道。”宁眠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打他的冲动,“但以后你学习就是学习。假装这件事大可不必,行吗。”   .........   下午下学,谢应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办公室。   这会儿是休息时间,办公室的老师基本上都不在,谢应推开门进去,看到语文老师忽然一缩身子,手机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谢应挑了下眉,帮她捡起手机:“老师。”   语文老师的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谢应来得如此之快。   手机的屏幕是明德一中贴吧的投票,界面停留在一个名叫语文数学一起学的小鹿头像的评论,这字才打了一半,不过陆胜利的名字已经写了出来,谢应略微疑惑:“老师,您这是在玩贴吧吗?”   “........”   谢应挑了下眉,念出了帖子名:“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别错过,明德一中最帅高中班主任将会花落谁家,由你来决定?”   语文老师:“........”   原本看到谢应的界面,语文老师就是好奇现在的高中生到底每天都在做什么,没想到这帖子逛一逛,自己也融入了吃瓜群众一员。   令她意外,每个帖子还挺有意思,学生们还会给老师进行喜爱度排名,陆胜利的帖子在里边儿不算少,大多都是在讲述他不良少年的吹逼历史,但大部分人都不信。直到她看到关于最帅高中班主任评比,语文老师从第一页翻到第二十五页,没想到没一个人提名陆胜利。   作为陆胜利的一号忠实粉丝,语文老师怎么能当做没看见。   “你.....你胡说什么呢?”语文老师咳嗽一声,从谢应手里抢过手机,“你们小孩子玩的东西我还真的陷进去不成。”   谢应憋着笑,嗯了一声。   “你上课玩手机的事情老师都没说,”语文老师腾地一下脸都红了,“你怎么能这么......你总不会跟别人说老师玩贴吧这件事吧?老师就是无意间打开了贴子,这话也是手机自动输进去,你会帮老师保密的吧?”   谢应点了下头:“会的。”   “那作为交换,老师也不没收你手机了。”语文老师从抽屉里找到谢应的手机,递给他,“这次就当我们谁都不知道谁干了什么,可以吧?”   谢应虽然不清楚语文老师跟陆胜利之间会发生过什么,但他现在的心思显然并不在约定上,一天没有碰手机,谢应倒不是说不适应,只是他还没看上午投票的结果。   何星雨给他发了不少的帖子,尤其是他跟宁眠的。   自打谢应一跃成为明德一中的新晋第一,他跟宁眠两个人就绑定在了一起,短短一天时间,谢应跟宁眠打破了原本贴吧吉祥物的走向。   宁眠跟孟祥两个永远不会拆开的仇人组合,因为谢应的加入变得岌岌可危。   上午投选学校两大学习机器的帖子,谢应跟宁眠遥遥领先,以压倒性优势把孟祥甩得没了边儿。   再加上今天他舍身为宁眠出去的热度,谢应垂眸,自信打开手机的帖子。   上午的美好时光全然不再。   【314楼:今天谢应被宁眠举报开心吗?】   【315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宁眠是因为爱还想跟谢应一块儿出去罚站,但这上课告老师的举动我是彻底明白了,毕竟谢应嚣张,还抢了人家的第一。】   【316楼:到底为什么?任性睡觉?不写作业?上课玩手机?他他妈到底为什么能拿第一?】   【317楼:哈哈哈哈小孟该想他是不是也该站后边出去了!】   【318楼:在此之前我还以为学校的两大学习机器的提名要变了........】   【319楼:不懂就问,谢应本身就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学习机器吧?鬼知道他是怎么考那么好的。】   【320楼:兄弟?不会真的有人觉得选学习机器就是选学习机器吧?大家同样在明德,你为什么你还这么天真?为什么你还没跟上时代的潮流?】   谢应看完了全部的帖子留言。   这一波走向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最开始谢应还以为他跟宁眠可以稳坐学校学习机器的榜单,然后再刷新一下,刚才两个人的票数还相近,现在已经拉开了五十票。   帖子再次刷新。   【谢应X宁眠:1031票。】   【宁眠X孟祥:1231票。】   谢应扯了下嘴角,沉默地把手机丢在一边儿。   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做什么。   还他妈反超两百票,处处白给。 第13章 . 13 爸爸的名字叫谢应。   周六下午,宁眠跟宁瞻一块儿回宁家。   宁鸿德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藏着她,原因有二,一来家里人本身就知道她的存在,二来宁老爷子还挺喜欢她。   其中第二点占据主要地位。   “姐,前几天爸爸跟我聊成绩的时候,爷爷也听到了。”宁瞻坐在车里,喝了口矿泉水,小心道,“这次爷爷回去肯定会问你的,如果爷爷说了严重话,你也别生气。”   宁眠看了眼他,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放心,我跟爷爷解释过,就说你是最近状态不好,没提乐队的事儿。”宁瞻把瓶盖拧住,“你可千万别跟爷爷提,要知道这些,他肯定更生气。”   宁眠嗯了一声。   当时是她主动放弃音乐的,现在,她怎么也不能再提出来。   车辆行驶,宁眠转头,视线向外看去。   其实宁眠很清楚宁国伟为什么会喜欢她,成绩优越,聪明有天赋,没什么攻击性,性格也温顺,偶尔还会说两句讨巧的话,让人想讨厌都很难。   车外的光影流动,宁眠可以看到宁瞻的倒影。   想起了最重要的,她对宁家的家产没有什么兴趣,不会威胁到宁瞻的继承权。   宁家的老宅临近郊区,宁国伟上了年纪,基本上不再过多管理公司业务,但仍然持有公司五分之三的股权,选择这里无非是因为清净。   自打过年以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老宅,变化并不算大,除了院子里又新栽了几棵梧桐树,宁眠下了车,顿了顿,看见了正在修建枝叶的宁国伟。   载了树以后,他对这些树十分上心,每天都要来打理两下,此时正到了夏日尾巴,虽然近乎昏黄,但余热仍然未全消,老人家也是有心力在忙。   走过去,宁眠软声喊人:“爷爷,我来了。”   “回来了?”宁国伟并没回头,“跟小瞻一起吗?你们先去屋里呆会儿,我一会儿进去,这叶子才一上午没看,两片叶子就不好了。”   宁眠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没走:“我陪您剪吧。”   “好。”   可能是因为这次成绩不佳,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二十分钟,宁眠在脑袋里想了很多,甚至感觉到了刚才的话里应该有话,是他在点她。   院子里只剩下宁眠跟宁国伟两个人,宁眠站在一边儿给他递工具。   过了好一会儿,宁眠抿了下唇,还是决定主动交代:“爷爷。”   “嗯?”   “我这次没考好。”   宁国伟回头看她一眼,还没说话。   宁眠:“我不想找借口,确实因为自己太松懈,这个月没怎么上心,等下次月考,我会拿回第一的。”   宁国伟从一边儿的竹编家具上拿了杯茶,没有说她成绩这回事儿,相反,他提了个不着边际的话题,缓声:“小眠,你不觉得自己太聪明吗?”   宁眠啊了一声,有点儿茫然:“什么?”   “太聪明,也太依赖自己的聪明。”宁国伟轻轻笑了下,“总是不等候时机,觉得先发制人一定会好。”   “.........”   宁眠跟宁国伟没再说太多的话,宁瞻就出来喊他们回去了,张阿姨已经做好晚饭。   张阿姨是宁家的老帮佣,做饭的手艺向来一绝,尤其一道上海红烧肉,好吃又正宗,宁眠非常喜欢。   宁眠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只是吃饭。   舀了烧米饭,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到宁眠身上,宋之凝不经意间把宁眠筷子上的红烧肉拨了下来,又亲自帮忙夹到她碗里,却在跟宁瞻说话,“昨天不让你听音乐,最近成绩都下滑了,还不注意。”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僵持,宁眠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她斜对面的宋之凝。   “到底是眠眠让人放心。”   宁眠没抬头,夹碎碗里的红烧肉,没说话。   “小瞻这孩子……唉。”她假意叹了口气,“不过成绩起起伏伏也正常些,这次你们年级的第一不也是倒数第一,这暑假过去,小孩儿进步空间能这么大。”   宁眠嗯了声:“他是挺厉害。”   碗里的红烧肉也不香了,宋之凝还在谈去哪儿给宁瞻找家庭辅导老师,因为这一番话,宁眠彻底没了胃口,晚饭很快结束。   宁瞻每个月都会在这里住下,而宁眠从来不会在这里住。   宁鸿德喊了司机把她先送回家,开车的是宁鸿德的专职司机,蒋叔叔,他戴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宁鸿德偶尔会让他送宁眠回家,两个人虽然沟通不多,但也算打过很多次照面。   宁眠回头看了眼客厅里,没了她,他们更像一家人。   蒋叔叔注意到了宁眠的视线,叹了口气:“宁小姐,上车吧。”   宁眠点了点头。   车子是向林菀家里的方向开,宁眠没跟宁家说她已经搬出去,蒋叔叔自然也不知道。   这个点钟,回去的话八成会撞到林菀出门,宁眠坐在车上想借口,她想尽快在附近下车,望了眼窗外,没想到看到马路对面的熊起。   他周围没有谢应他们几个,宁眠倒是舒了口气。   “蒋叔叔,您把我放这里吧。”宁眠指了下不远处的熊起,这时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一群不怎么认识的男生们,有些犹豫,“我有个朋友,他.......在马路对面儿,我有点儿事想找他。”   蒋叔的视线顺过去。   威猛大花臂,身后跟了三个干瘦的社会小青年。   小青年们勾肩搭背一块儿走,嘴里还叼着烟,其中一个还用手在拍威猛大花臂的背,催促着威猛大花臂向前,眼看四个人马上就要拐进马路对面的小巷。   但这四个人里到底哪里会像宁眠的朋友。   这话已经说出口了,宁眠再收回来也挺难,沉默一瞬,还是说:“蒋叔叔,我就先下去了,下次再见。”   .........   宁眠下车,她看到了熊起被三个社会小青年连推带拉进了小巷。   而熊起跟后边儿三个人并不熟悉,但她不太想管,就熊起那么一身腱子肉,一个干三个,宁眠还是觉得挺容易。   宁眠回头看了眼蒋叔叔,车还没有走,像是坚信宁眠只是想下车买个饮料就回去,蒋叔叔本人不看到宁眠找到朋友不罢休,抿了抿唇,宁眠只能通过行动来打消对方的疑虑,跟上熊起他们几个步伐,一起进小巷看看风景。   小巷子很深,只有路口一盏小灯,熊起他们几个在最里边,宁眠在巷子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尖嗓子。   “我们的小娘炮还学会纹身了这是?没仔细看这一看还是花臂?够个性的啊!”   “娘们唧唧的,听说最近还坚持梦想?还在玩乐队呢?”   “啊?哑巴?不会说话?”   宁眠这种场面已经见了几次,反派死于话多,宁眠都能想到熊起一会儿是怎么把他们干翻在地。   宁眠隐约能看到四个人的轮廓,就是没想到熊起脾气那么好,一直都没说话。   挠了挠侧脸,宁眠已经想走了。   “你不是挺横吗?纹个花臂还真以为不敢对你下手了?是不是告诉你以后看见你爹小心一点儿?看见你爹要绕道走?是记性不好还是听不懂人话?”   三个人的说话声音都差不多,听起来都是公鸡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意思一口一个你爹的。   她不喜欢惹麻烦。   宁眠估摸蒋叔叔已经开车开走了,刚准备退一步出了小巷,就听到啪地一声重响,紧接着,三个人轮流在抽熊起的脸,一边儿抽还一边儿笑,而熊起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没感情的受气包机器,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宁眠震惊了,这一身腱子肉大花臂,熊起把它们都当成了摆设。   宁眠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往里晃了下,喊人:“熊起?”   这光线来得太突然太亮眼,三个社会小青年纷纷回过头,用手遮挡住光。   因为是逆着光,宁眠的个头又高,除了声音能辨别出是个妹子,其实也没其他什么地方可以辨别,愣了下,最前边的小烟头气笑了:“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看不见你爹正忙?”   宁眠耐着性子,没理他:“熊起,你过来。”   宁眠是真的不想惹麻烦。因为后果比较麻烦,发现不了还好,被发现了又是处分又是叫家长的。宁眠不想被叫家长,宁眠觉得烦,所以从来不轻易动手。   宁眠的声音很好认,末尾的尾音会不自觉上翘,声音又轻又柔,非常好听。   而他前边儿这三个人,熊起也认识,从初中开始就欺负他,欺负得厉害,他今天没能躲过去。   还没等熊起说话,最前边儿的小烟头就拽住了熊起的后领口,用力,把人往墙上甩在一边儿的墙上。   熊起刚咳嗽一声,对方的脚已经踹了上来,语气很不爽:“动他妈你动,你爹让你动了吗?”   “.........”   他回头跟宁眠说:“识相就快点滚,场合不会分?眼色不会看?有娘生没爹养?爹今天……”   宁眠脑子直接一热,面无表情,打断他:“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有……”   宁眠直接关掉了手电筒。   灯光一关,小巷里又恢复黑暗,宁眠眯了眯眼,全凭路边儿的斜进来的小半片光分出点儿轮廓。   似乎没想到宁眠会关掉光,熊起也有点懵,小青年说一半也愣了下,还没适应忽如其来的昏暗,肩膀就被拧了个圈,想动弹都动不了。   宁眠把人往起一抬,上头就是个过肩摔,人刚跌地下,另一只脚顺势踩在他肚子上,死死压在他胃部,再替换了下一个。   一分钟以后,连续三个过肩摔,三个社会小青年成功成为了三层叠罗汉代言人。   速战速决让熊起彻底愣住。   “有什么?”   又踹一脚,三个人说不了一句话。   “朋友?怎么不说话了?”宁眠有点感叹,“快点儿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最下边的人还没受过这份羞辱,微弱喘气:“你他妈等着……”   宁眠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能有麻烦的。在这种条件下打架,她也是第一次,巡视了下四周,宁眠发现她连熊起具体什么样都看不清,估摸这几个人也是这样。   停下,趁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宁眠垂下头,蹲在一边,舔了舔嘴唇:“行,我等着。”   宁眠问:“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熊起呛了下,忍不住看了眼宁眠,他是第一次见打完还要挑衅别人的。   三个叠罗汉代言人还在地上挣扎。   宁眠笑了下:“不知道吧?”   “.........”   终于放心了,宁眠就近用手拍了拍一个人的脸,轻声:“爸爸的名字叫谢应,能记得住吗?” 第14章 . 14 想不想一块儿组乐队。   宁眠跟熊起到了街拐角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宁眠垂眸,看了眼熊起短袖上的黑色大脚印,非常显眼地印在他的正中央。   熊起的声音很小:“……谢谢。”   “没事。”宁眠本来也不全是为了熊起,她刚动手,心情还没缓回来,沉了张脸问,“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熊起抿了下唇,乖乖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还手。”   宁眠略微迷茫了下,视线落在了熊起的大花臂上,这一身腱子肉跟社会一哥的印迹,这么一身装备,熊起跟自己说他不会还手。   熊起也看到了宁眠的目光,低下头,表示遗憾,刚才他被三个人摁到墙上摩擦,这会儿双臂上都覆了层灰,后边儿的胳膊肘还破了个小口,想了想,熊起掀起短袖把大花臂从胳膊上褪了下来。   两条白花花的手臂露了出来,宁眠陷入了沉默:“你这个是袖套?”   熊起嗯了一声,点点头:“应哥给我买的。”   宁眠都好奇自己现在的表情,花臂真相就在眼前:“他给你买这个?为什么?”   “我总被人欺负,又不会打架,”熊起的声音软绵绵的,“NB说有纹身大家就不敢欺负我了,可真纹太疼了,我怕我忍不了。”   宁眠:“..........”   “应哥给我买了这个,说带这个跟纹身没什么区别。”熊起咧嘴一笑,“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其实还挺管用的。”   宁眠怀疑谢应他们几个的脑袋都有点儿问题,就熊起这身板谁敢欺负他,她想问他你不觉得你两个胳膊带上个大花臂看起来更像是社会一哥群架王,路边真要惹了事儿对方难道不想直接用武力跟你解决问题,但没说。   宁眠忍了忍:“.......哦。”   “你呢?”熊起格外好奇,“你为什么那么会打架?刚才可是三个人呢,要是何星雨肯定让我逃跑。”   宁眠心说其实我本身也打算走,但熊起实在太惨:“没什么,小时候随便学了点儿跆拳道。”   熊起晚上还要去乐队排练,两个人正好可以一起坐公交过去。   上了车,熊起从书包里掏出本柠檬黄的蜂蜜小熊文件夹,膝盖拱起,搭在上边,又拿出一根笔,慢吞吞地翻开了文件夹。   这文件夹太突兀,宁眠忍不住往过瞥了眼,问:“这是什么?”   车上的光线昏暗,路过稍微亮些的地方才能借借光,熊起的动作往过偏了偏让宁眠看清了,是一份乐谱,大概是被改过很多次,虽然面上还是崭新,但能看到无数次用铅笔改过又擦掉的痕迹。   “乐队的新歌。”熊起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解释,“应哥写了个初稿还没来得及改,但最近应哥太忙,我就想帮忙分担一点儿,就是……改乐谱太难了,我怎么改也改不好。”   宁眠垂眸,看了下谱子。   不得不说,初稿能写成这样,谢应还是挺厉害。熊起拿的是张总谱,改动的地方都在鼓手的位置,一点儿没敢动其他人的,改来改去的结果都一样,就是跟这首歌的初衷并不匹配,与其说是不匹配,不如说是熊起还不知道这首歌要表达什么,不清楚原因,不敢下手,导致熊起每遍改得都不如不改,好在他还知道这个问题。   不过,既然是队员,不清楚乐队的表达内容还能被招进来。   宁眠还在扫乐谱,忍不住问:“你真是谢应招进来的?”   熊起点了点头。   他记得跟谢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熊起躺在地上,身上有好几个男同学都压着他,其中就有今天遇到的男生。那会儿熊起急得没脾气,上边的男生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还大声在笑,谢应正巧路过。   他带了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视线微微扫到他的身上。   三下五除二,谢应把一帮男同学打得屁滚尿流叫爸爸,当时的谢应还带了把吉他,等人都走了才背起来,跟他坐在一边的马路边上,随手扔给他一块糖,是柑橘味的。   “听说你架子鼓打的不错?”谢应问他。   他嗯了一声。   谢应笑了笑,侧头看向他:“想不想一块儿组个乐队?”   就这样,两个人成了朋友。   熊起不是没想过跟谢应他们一样上明德,但他的家庭状况不太允许,不过因为谢应,班上知道有个很厉害的男生罩着他,没什么人再对他动手动脚,后来很快毕业,他换了所学校,除了每天晚上会跟谢应他们去演出,他过得平平静静,也挺好的。   熊起讲起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问:“应哥是不是跟你想的有点不一样呀!”   宁眠沉默了,她没想到刚才那帮人可能会认识谢应:“.......嗯,他还挺有正义感。”   “嗯!应哥他人真的很好!一开始何星雨他还总拿我开玩笑!我好想跟何星雨生气!但又不会!都是应哥站出来帮我说话的。”熊起没意识到宁眠的担心,眼睛都弯了,说,“当然何星雨也挺好的,他就是太直了,做事不过脑子。”   宁眠若有所思,就她前几次的经历来看,何星雨确实是这么个人。   似乎是想起了乐队里还有个人没说,以讲究平等对待原则,熊起挠了挠脸,顿了下说:“......NB也挺好的。”   熊起的乐谱还是改动不了,宁眠扫了眼谱子,想了想,干脆拿过他手里的蜂蜜小熊文件夹,顺势把铅笔也拿了一根:“把这儿改了,还有这里。”   “哇!”   熊起的声音很惊奇,宁眠都吓了一跳:“你哇什么?”   熊起:“.......你怎么还会改乐谱呀?”   宁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好像已经没办法,含糊地应了一声:“我就随便改的。晚上这些事……你别跟他们说,乐谱也是,说是你自己改的就行。”   这片晚上没什么人流,公交一路不停歇,到清水街不过半个多小时,车到站,宁眠把改完的乐谱重新交给熊起,起身。   熊起从来没这么崇拜过女孩子,在知道宁眠能文能武还会改乐谱,他看宁眠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眼,现在甚至有一点儿想问宁眠还收不收小弟。   一路都在用手机帮忙打灯光,宁眠觉得熊起还挺温柔。   两个人下车,大概是时间有点儿正好,谢应他们几个也刚好打车来,看到熊起跟宁眠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   谢应背着吉他,抬起头,看了眼宁眠,打了个招呼。   宁眠好歹是卖了谢应,心里边还有点虚,不知道那帮人知道她是个女生还会不会去找谢应,嗯了一声,她点头:“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练习。”   上楼,宁眠放下东西,一会儿还有挺多作业,刚想从书包里掏练习册,宁眠的手机忽然震了下,从衣服侧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见了谢应给她发来的消息。两个人虽然加过微信,不过平常并没有太多的话要沟通,谢应不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上赶子凑过去。   谢应的头像还没变,还是黑色的大方块。   【XY:和小起一块儿?】   【宁眠:?】   宁眠思考了这话背后的含义,谢应应该是没打完整,但是问题确实是想问她为什么会跟熊起一块儿回来。   【宁眠:嗯,路上遇到了。】   【XY:还帮忙改了我们的新歌?】   “.........”   宁眠没想到熊起连这么点儿秘密都守不住,她在车上还专门说了不要跟谢应他们几个提起,没想到事情暴露的如此之快。   宁眠木着脸,在手机上敲字:【嗯,顺手。】   【XY:小起拿给我看了,改得很好。】   宁眠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思考要不要跟他商业互吹,毕竟谢应的初稿是真的很不错。   【XY:尤其这几个地方,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修,多亏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宁眠想不吹也挺难:【没事。】   【宁眠:......你的初稿也不错。】   【XY:等歌排好,你要不要来听?】   【宁眠:.........】   【XY:多少还有你的心血,不是吗。】   宁眠还没回复,谢应低头,又看了眼熊起递给他的乐谱,熊起拿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交到他手里只说自己已经改好了,想让谢应可以多休息休息。乐谱的改动并不算大,加了几个重音上去,又删减了几处多余的地方,不过处处都是精髓,比起之前要让人更感觉舒服。何星雨跟NB两个人看了乐谱都说熊起改得挺好,现在三个人凑在后边儿揉脑袋。   但谢应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了上边的字迹并不是熊起。熊起每次写字都认认真真,字迹也印得很深。而对方的字迹不一样,微微有些潦草,笔迹很轻,像是只想随便改改而已,说到底倒是跟他的同桌有点儿像。   熊起没说,谢应也没问。   视线落到还在后边打闹的三个人,谢应微微有些愣神,刚才他跟宁眠一块儿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宁眠对熊起的态度似乎还挺好,而熊起看宁眠的眼神........要不是因为谢应了解熊起。   谢应的眼皮跳了下,抬手揉了下眉心,不清楚自己脑袋里现在在想什么。   低头看了下手机。   【宁眠:........行。】   谢应嘴角轻轻翘了起来,眼神温柔。   【宁眠:对了,可以顺便问你个事儿吗?】   【宁眠:你有熊起微信吗?】   谢应怔了下。   【宁眠:麻烦给我推一下,谢谢。】   谢应:“?” 第15章 . 15 同桌,你知道你刚才拉我手了吗?……   谢应正在申请小号的时候,何星雨他们几个从后边儿走了过来。   从刚才起,谢应就异常的沉默,也不参与集体,一个人呆在一边的轮胎上,低头鼓捣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星雨撞了下谢应的肩膀:“应哥?干嘛呢?”   没等谢应回答,何星雨已经看到了谢应的微信界面,是申请新号的面板,愣了下:“应哥?你微信小号做什么?”   谢应视线还没离开:“有点儿事。”   何星雨瞬间来劲了:“有点儿事?是我想的那事儿吗?我操!应哥你知道申请小号的意义是什么?”   谢应挑了下眉:“是什么?”   “撩小姐姐啊,微信的一小步,我应感情的一大步。”   “你别胡说呀。”熊起说,“应哥怎么可能——”   谢应:“嗯。”   熊起这话一顿:“啊?”   上一秒还热热闹闹在开玩笑的气氛就因为谢应这一句嗯彻底安静下来,何星雨他开始都是乱说的,到这步还没真的反应过来。   何星雨都懵了,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一个鲤鱼打挺振奋起来:“不是?真的啊?你想要撩谁还得单独搞个微信号?不能是……小学霸吧?”   “是。”   气氛再度凝固,没想到谢应承认的这么爽快。   谢应笑了一下,没有具体回答到底是哪个问题:“我是为这个。”   .........   宁眠做完了两科作业,终于如愿加到了“熊起”的微信,跟熊起的性格不太一样,她还以为对方会用蜂蜜小熊当头像,没想到还算中规中矩,是熊起跟谢应他们乐队的合照。   谢应站在乐队的正中间,熊起他们几个依次站在他的旁边。   宁眠盯着这张照片,一时间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在跟熊起聊天还是跟谢应。   犹豫了下,宁眠决定先发制人:【在吗?】   【小Q:嗯。】   宁眠的手忽然抖了下,本能觉得语气有点儿奇怪,不过她还没问什么,对方回一个嗯似乎也合乎常理。   【宁眠:除了乐谱这事儿,你没跟谢应说什么吧?】   【小Q:?】   熊起应该跟自己说什么?   谢应此时此刻非常想知道两个人发生过什么。   【小Q:我没有说,是应哥聪明。】   谢应很不要脸的吹了波自己的彩虹屁:【他自己猜出来的。】   【宁眠:真的?】   【宁眠:你别骗我,我觉得你挺好的。】   谢应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熊起。   熊起真在跟NB两个人对谱子,看到谢应一直盯着自己,停了下来,呆萌道:“应哥,怎么了?”   “嗯?”   谢应否认的太快,熊起都不确定,抿了下唇:“你一直......看着我?”   谢应摇了下头:“没事儿,你们快点儿对。”   他垂眸,在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两个人的对话明显是有秘密,但他总不能拿到聊天记录堵着熊起让他一五一十交代在公交车上还跟宁眠发生过什么,太没有风度。   【宁眠:可以相信你吗?】   【小Q:嗯,可以。】   【宁眠:但你说话的语气.......?】   差点儿忘记了他现在是熊起,谢应回忆了下熊起平常说话的语气。   【小Q:..........对不起,我用手机打字有点儿慢。】   【小Q:我不会说滴!】   宁眠沉默了,幸好还没说像谢应:【没事儿,今天晚上的事儿是秘密,保密?】   【小Q:好。】   保密协议短暂签订完成,宁眠把手机放下。   宁眠现在可太心虚了,毕竟在外惹事没有暴露自己的名字,相反,还说出了谢应的名字,不过晚上这么黑,她的声音又是女孩,应该没人能把一个叫谢应的女孩子找到。往好处想想,如果熊起能一直保守秘密,谢应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奋勇杀敌拯救社会一哥的故事。   十一点多,乐队正式结束练习,宁眠已经睡了近一周的安稳觉,把最后一门作业做完,宁眠关灯,准备照常的休息。   二十分钟以后,宁眠听到了楼道里有响动的声音。   宁眠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已经十二点,而窗外没有一片光亮,想起谢应在不久前说的,清水苑的人已经搬空了,她是清水苑唯一的住户。   宁眠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放松了太久,险些已经忘记了自己苦念一晚上大悲咒的时光,她甚至开始有点儿怀念当年乐队在楼下激情摇滚的扰人时光。   清水苑是多年的老居民楼,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宁眠还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开锁声,而据她所知,她楼上的陈奶奶是最先搬出去的一户人家。   沉默几秒,宁眠掏出手机,找到了熊起的微信:【你们结束排练了吗?】   楼上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宁眠心都快死了。   【小Q:嗯。】   【宁眠:........都已经回家了?】   【小Q:是呀,平常不是都这会儿结束咩?】   【宁眠:其实我觉得你们原先排练的时间挺好的.......】   【小Q:?】   【小Q: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咩?】   【小Q:应哥一直怕太吵,改了时间点,就是想让你可以好好休息。】   宁眠以为熊起是受到谢应什么威胁,上次的说辞还不是这样:【他不是要回去写作业吗?】   【小Q:.........】   静了几秒,楼上没了声音。   宁眠松了口气:【算了,没什么事儿。】   【宁眠:你早点儿回家,早点儿休息,晚安。】   砰地一声。   宁眠再次听到楼上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又是一晚上,宁眠没睡好觉,乐队消停了以后,她很少再熬夜熬到这么晚,但现在即使眼皮都睁不开,宁眠都不敢把床边的小夜灯关掉,楼上再也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是这颗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消散并不是那么容易。   她一闭眼就想到谢应的话。   你不知道这小区里已经没人住了吗?   你不知道这个小区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直到天明,宁眠实在扛不住,这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多。   醒来,宁眠看了下手机,“熊起”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个微信,问她要不要下来跟他们一块儿吃午饭,他可以多订一点儿东西,又在十分钟前跟她说已经帮忙订好了。   他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宁眠也不好再拒绝:【嗯,谢谢你,那我一会儿下去找你。】   在卫生间抹了下脸,宁眠随手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梳了个马尾辫,看时间差不多了从楼上下去,看到了废旧车库已经敞开了门,谢应刚好跟外卖员在拿外卖。   犹豫了下,宁眠跟谢应打了个招呼。   谢应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走了过来。   上次如果不是他上楼去喊宁眠下来,而她刚好没睡醒答应,谢应恐怕是怎么叫对方都不会理,相反,他用“熊起”的微信只是问了一下,提了一下,宁眠就主动下楼了。   谢应觉得他有点儿卑微。   “订了川菜,你吃得惯咩?”   宁眠左眼皮一跳,不清楚谢应好端端卖什么萌。   昨天晚上实在装的有点儿过,谢应也没反应过来,咳嗽一声,纠正:“……小起最近总说这个,带偏了。你喜欢吃辣吗?”   这次正常了些,宁眠点了下头,如实回答:“还好。”   “我们点过很多家外卖,就这家味道不错的,你尝尝,如果喜欢,下次我再给你订。”   宁眠愣了下,谢应这话就像是他喊自己下楼吃饭,还抢占熊起订饭的功劳,但这饭菜现在也确实在对方手里,宁眠也没反驳,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从外边儿并肩走到车库里,谢应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给宁眠搬了个凳子。   熊起上午练习的不太好,刚把鼓棍放下。   “没事,多练就会好。”NB在安慰熊起,“不可能刚改完谱就能练好,放松点儿。”   熊起:“嗯,我知道了。”   何星雨也收了贝斯,从台上跳下来。除了上学,何星雨很少看到宁眠穿裙子,上次来也是,分明一双腿又细又直,但宁眠都没怎么主动露出来过,好奇心一泛滥,何星雨就有点儿忍不住,问她:“小学霸,你是不是不喜欢穿裙子啊?”   宁眠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也没有?”   她对服装这种东西不挑剔,讲究两个字,能穿。   谢应垂眸,顺势也看了过来。她照样穿了条灰色的运动裤,随意蹬了双运动鞋,空隙之间可以看到纤细的脚腕。   印象里,宁眠确实没怎么穿过裙子。   不过,何星雨平常到底都在注意什么东西?   “不是啊,除了校服我就没见你穿裙子,你这腿.......”何星雨还有点儿遗憾,毕竟宁眠这张脸再配上腿,不知道能迷倒多少英俊少男们的心,“要不是咱们学校强制要求,我都觉得这辈子没机会见识到了。”   宁眠沉默了下。   如果不是何星雨说,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问题,因为林菀跟宁鸿德一直想要个男孩,给她准备的所有东西也都非常的偏男性化,她习惯了这样就懒得改,低头,没讲话。   何星雨压根儿没意识到危险:“诶,对了,我点了担担面,我要担担面!”   她知道何星雨没有别的意思,担担面就在她手边,她顺手拿起,只是饭盒刚从袋子里拿出来,才递到一半,手已经被挡住。   宁眠有点儿摸不清头脑。   谢应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指尖,只是轻轻蜷回她的手指。   他抬起头,接过了她的饭菜,看了眼何星雨:“要什么要?你没手?饭菜还需要别人给你拿?”   自己有手但拿了宁眠手里的饭菜的谢应理直气壮:“你自己拿。”   何星雨一脸懵逼,都想问问把原话还给他,问问谢应他到底有没有手,但是何星雨不敢,何星雨选择了沉默,拿了个盒饭,坐到了一边儿,默默往嘴里塞。   熊起从后边儿过来,看到宁眠,打招呼,“小眠,你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呀?”   这话让宁眠听得有点儿懵,毕竟是熊起把自己叫下来的。   宁眠还没有说话,谢应已经在一边儿接了话,顺势给熊起抽了个凳子,使了下眼色,淡声:“我去取饭遇到的。”   熊起哦了一声:“那小眠……”   “没听你练习,第三节 的音弹对了吗,还是跟之前一样?”   熊起没再能应上一个问题,连忙摇头,软声:“还没,最后一点儿总是弹错,我再练练。”   谢应:“嗯。”   宁眠:“.........”   不清楚为什么,她能感觉谢应在故意岔开话题,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不想让她说话。但昨天晚上宁眠还挺对不起谢应,这会儿也没办法生起他的气,忍了下,宁眠调整心情,默默在脑中回忆了一个加长版的莫生气。   行,她可以选择不说话。   可能是因为意识到宁眠接下来都没这么说过话,谢应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轻声:“怎么样?好吃吗?”   宁眠嗯了一声。   她平日里除了苦瓜跟茄子,对任何事物都可以接受,对酸甜口最为钟爱,其次是辣,最后为清淡,再加上这家店的饭菜确实不错,宁眠都找不出挑剔的理由在哪儿。   “学校附近有一家川菜做的也很不错,”谢应说,“下次带你去吃。”   宁眠沉默了。   这样的客套话宁眠听得不算少,爸爸这周太忙了下周一定去见你,妈妈这次还有事下次家长会一定给你开,上次跟你弟弟一起去了游乐园下次爸爸也带你去。   下次一定,宁眠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每次都会期待,最后又以失败而告终,他们一定有自己要忙的工作,一定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有自己要去见到的人,每一件事都比她重要。   成年人的世界,下次,就意味着不会有下一次。   好久没人应声,何星雨怕谢应下不来台,想接应下:“应哥你这.......”   不厚道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宁眠点了下头:“......嗯,好。”   何星雨:“........”   他觉得自己多余了。   众人是都没想到宁眠会答应,各个面面相觑。   一杯可乐倒进旁边的一次性塑料杯里,谢应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向上翘起。   饭吃到最后,宁眠其实都没分清她是因为对谢应产生了愧疚而答应,还是因为知道没有下次而答应。   乐队一会儿还要排练,宁眠帮忙整理了下饭桌准备回去学习。   谢应提了袋垃圾跟宁眠一块儿出来,走到单元门门口:“那我们就约定好了。”   “嗯?”宁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川菜。”   宁眠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件事儿,随意地嗯了一声:“好。”   转身,宁眠回了单元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宁眠没有动,她站在单元门后,回过头,看了眼玻璃窗外走掉的谢应,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心里那种期待的感觉又冒出了一点点。   宁眠有点儿希望.......去川菜馆。   但不是因为跟谢应,是因为,她真的希望有下一次。   乐队照样在晚上到点儿收场,在经历了昨天晚上的开锁事件,宁眠还特意上楼去看过,并没有陈奶奶搬回来的痕迹,她敲过门,里边儿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如果说有人,宁眠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她昨天晚上真的遇到了灵异事件。   楼下废弃车库的灯一关,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宁眠默默地把一边的小夜灯打开。   她举起手机,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在楼道里可能发起的响声,但头皮却无时无刻不在发麻。   砰地一声,宁眠再次听到了楼道里传来的动静。   吱地一声,楼上传来开锁的声音,宁眠抱紧被子。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宁眠从家里出发了。   她到四点多才迷糊的睡着,结果梦里全部都是可爱的白色小生物在飘荡,其中一个还挑衅地往她脸上抹了血,她一低头,发现自己也成了可爱的白色小生物,从床上惊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宁眠不得不承认,现在扰乱她作息的已经完全不是谢应,而是楼上的神秘住户。   “小眠。”云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宁眠这幅状态,眼皮都睁不开,一到教室就爬在了桌子上,戳了下,“昨晚没睡好吗?”   宁眠换了个姿势,倒在了云初桌子上:“我就没睡。”   “那你怎么.......?”云初脑袋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你熬夜学习了吗?”   宁眠想说她学个屁。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云初整理了下课本,跟宁眠说,“就一次没拿,不能把身体熬坏了啊,这样多不值当。”   宁眠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昨天晚上她问了下“熊起”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陌生人进出清水苑,得到的回答是没有,除了乐队的几个人不会有人来这里,但是楼上的神秘住户显然不是这么告诉她的。   早自习,宁眠在课桌上度过。 第一节 课,宁眠在课桌上度过。 第二节 课,宁眠在课桌上度过。   不知道是因为学习好的优势,还是因为各科老师已经习惯了宁眠在课上睡觉,宁眠这两节课都睡得非常安稳,下课甚至都没人喊她把作业交一下。   “物理作业现在得交一下了........”   迷糊之中,宁眠听到有个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嗓音,宁眠含糊地嗯了声,下意识地摸了下抽屉,想把书包里的练习册拿出来交上去,没想到手刚探进去,就触及到什么东西,他没有抗拒,还是停在原地,等宁眠拨开,抽屉里的温度才又降了下来。   宁眠愣了几秒钟,把练习册从书包里抽出来,直起身,睁开眼,看了眼周围。   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此时此刻,每个人像是被画了个定身咒语,没有一个人在走动。   宁眠的意识还不清醒,抬起头,把物理练习册随便丢在桌子上:“上课了吗?这么安静?”   终于有了反应,宁眠听到了一声我操。   宁眠侧了侧头,看到了旁边儿的谢应。   他的视线微微垂下,低头,似乎在出神,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这手对他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就见他忽然笑了下。   谢应说:“同桌,你知道你刚才拉我手了吗?”   “.......” 第16章 . 16 有人约,勿扰。   不过是找练习册的时候碰了下手, 宁眠也不清楚谢应在大惊小怪什么。   从抽屉里找到的练习册交给了旁边的课代表,她侧了下头,看到谢应还在思考什么, 这也是宁眠头一次知道男生对牵个手就这么在意。   宁眠都想告诉他大清已经亡了许多年。   宁眠想不明白:“不就是碰了下手, 至于吗?”   “嗯。”   “你没拉过其他人的手?”宁眠完全没想到。   谢应愣了下:“你还跟其他人拉过手?”   宁眠点点头, 理所当然:“不然呢?我和云初, 拉个手不是很正常?”   谢应松了口气, 若有所思:“这样。”   宁眠:“什么?”   谢应轻笑:“没什么, 确实。”   “……”   谢应松了下手,语调微微上扬,像是说给她听,又不像:“我是该好好适应下。”   从早上来,谢应就看到宁眠在休息, 昨天晚上他用微信小号跟她聊天也没有聊出什么异常,谢应实在不太知道他已经调整了乐队的排练时间, 影响宁眠休息的原因还会有哪些。   岔开个话题, 谢应问她:“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宁眠抿了下唇:“没太睡着。”   “我们的问题?”   宁眠摇头:“没有,不是你们的问题。”   谢应有点儿好奇:“那是什么?”   宁眠不想告诉别人她怕鬼, 总觉得说出来会显得她胆子很小, 会怕些莫须有的东西,硬着头皮,她说:“.......我自己。”   谢应:“?”   宁眠说得很正直:“我要学习。” 第二节 课到第三节课之间有个大课间,这会儿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段, 云初在后边戳宁眠的背。   “小眠, 陪我去接个水吧?”   宁眠正愁躲不开这个问题,立马点了下头,拿起水杯。   “同桌。”谢应叫住她。   宁眠一愣, 转过头,嗯了一声,还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我想先睡一会儿。”知道她不想提,谢应干脆把杯子交给她,微笑,“你能帮我也打个水吗?”   “.......嗯。”   两个人刚出教室,云初就暴露了她的真实目的,接水是假,八卦是真。   一个火坑刚出来,宁眠就进了另一个火坑。   宁眠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兴奋的云初,连水都不想打了。   “你都不知道,早自习下了就要收作业的。”云初转了下水杯,激动道,“因为你没睡醒,都是谢应给挡回去了。”   宁眠:“他挡这个干什么?”   云初觉得宁眠是真的不解风情,给她解释:“怕打扰你睡觉啊,张婕本来要准备喊你的,谢应一个眼神,张婕就不说话了。要不是物理老师催着要,我怕张婕这一上午……”   宁眠想说什么。前边儿的人已经打完了水,轮到了宁眠,回过头,看到是宁眠一惊,脸上露出了惊讶以及一丝羡慕的表情,宁眠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儿奇怪。   宁眠不理解,月考事件也过去一个星期了,还会有人看到她这样:“她为什么这幅表情?”   “看贴吧的帖子了吧?”云初料想宁眠平常也不看,跟她说,“现在都是你跟谢应的帖子。”   云初把手机递给宁眠。   宁眠平常只顾学习,对学校贴吧根本没兴趣,如果不是这次拿出来,可能到毕业,都不会多看一眼。   自打谢应转到了一班,再加上宁眠跟谢应做同桌,贴吧对于一班的讨论就没断过。   为首的热帖在讲述她睡了半个上午的光荣事迹。   【楼主:大家好,我作为个吃瓜前线的优秀预报员,一个人吃瓜太寂寞,一整个班吃瓜也如此寂寞,我分享给大家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今天早上宁眠在早自习睡着了,不过一班的早自习就是自学,也没老师讲课,倒无所谓,就是没成想这一睡就不醒了!   我们班的课代表Z本身想去收作业,刚在讲台上张了个口,还没出声呢就被谢应一个眼神扫过来,招了下手,课代表下来了,作业也不收了,你们品,你们细品,你在这眼神里读出了什么?   闭嘴!   是的!就是闭嘴!   课代表连他妈作业都不敢收就回座位了,就是怕打扰宁眠休息,这他妈多体贴的同桌,多霸道的同桌。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没有! 第一二节 课是我们语文老师的课,上过课的同学肯定知道,语文老师的脾气性格特别好,上课前本来有同学想提醒宁眠把她叫醒的,但是谢应又他妈给他们扫了个眼神,这次不用你们品,我跟你们说,这眼神一定是代表了三个字—想死吗?   有没有感觉到同桌之间的关怀?如此保驾护航自己的同桌睡觉,我就问问还有谁???   下课比上课还要静,用句小学生的话,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氛围,我都能感觉到语文老师的声音都比平常上课的声音低。   这已经是第二节 课了!!!!   宁眠还在睡!!!!!!!!!!   这是什么感人的同学情谊!!!!!!!!】   宁眠不知道自己睡着还发生了这么些故事,垂眸,向下看评论。   【262楼:我也有同桌,我同桌能帮我打掩护吗?】   【263楼:???这是什么情况?】   【264楼:这还看不出?这还不是爱吗?这谁还敢说这不是爱!谢应他为了不打扰宁眠休息都不让同班同学说话的!呜呜呜好甜!!!】   【265楼:这......可能是我想的比较深,我总觉得谢应是给自己找机会,宁眠睡着了他不就能暗自发力学习了吗?】   【266楼:谢应这还是暗自发力?这都明目张胆了吧?】   【267楼:宁眠这怎么回事儿,看破红尘,看淡第一了吗?之前把第一丢了也这副状态,天天在课上睡觉,一点儿经验教训都没吸收吗?还想把第一拱手让人?我他妈都替宁眠担心。】   【268楼: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磕到真的了!第一跟第二的绝美爱情!!!】   【269楼:我他妈真不知道你们楼上担心什么?这帖子是让你们担心的吗?宁眠他们让你们担心了吗?这他妈是让你们嗑cp的啊!!!!】   【270楼: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神他妈感人的同学情谊和担心?】   宁眠大概扫了下帖子的内容,头皮有点儿发麻。   帖子里少部分关乎于学习,大部分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她跟谢应有什么感情,把手机还给云初,宁眠把打好的水拿过来。   “小眠。”云初眨眨眼,很期待,“我说什么?我就说他头一天来了就在撩你,你还不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吧?”   宁眠:“........”   宁眠觉得他们可能要集体去眼科医院配个眼镜。   她不光当时不信,她现在也不信。   这些人很明显还在第一层的时候,而她跟二百六十五楼已经到了第五层,谢应他不就是想自己没功夫学习吗。   不过宁眠已经习惯了,毕竟这次也是宁眠自己的问题。   因为上午睡了两大节课,宁眠的精神状态显然好转过来。   宁眠中午不回家,回家也没人给她做饭,再加上明德一中的饭菜水准向来不错,一般情况下她都就近解决,云初偶尔不回家就会跟宁眠一块吃饭。   今天云初要回家,跟宁眠打了个招呼,挥手:“小眠,我先走了,今天我得回家吃饭。”   宁眠点点头,把课本塞进抽屉里,准备出去吃饭。   谢应坐在座位上没动,想了想,问她:“中午你一个人吗?”   宁眠侧头看他,嗯了一声:“云初回家,没人跟我一起,怎么了?”   “我也一个人。”谢应提出建议,“不然我们一块儿吃吧?”   宁眠莫名地想起了贴吧里两个人的帖子,上课睡觉不交作业他们都能嗑,要是碰到两个人在校内一块儿吃饭,宁眠看了眼周围的同学,昔日的同学,现在在她眼里成了今日的狗仔,她都没办法想象帖子会成什么样。   “怎么样?”谢应进一步询问宁眠,“上次不是说一块儿吃学校附近的川菜馆吗,你想去吗?”   宁眠思考了下。   她确实答应了谢应,现在反悔显然不厚道,况且明德一中外边儿有不少饭馆,除了些甜品店,很少有人会坐进去吃,相比起学校内部,外部显然是个更安全的选择。   等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谢应坐收起手机,还没听到宁眠的回复:“之前不是说好了,你要是不想——”   宁眠:“没有。”   宁眠抿了下唇:“一起去吧。”   ........   何星雨原本要来一班找谢应,人刚出班门口还没往过走,谢应的一条微信已经发了过来。   【XY:别找我。】   【星雨心愿:?】   【XY:有人约,勿扰。】   一般情况下,谢应都是跟何星雨跟NB两个人吃饭,这高中三年,除了不来上课的时间,风雨无阻。看到微信的同一秒,何星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有人约了勿扰。   何星雨沉默了好久,头一次被鸽,把微信聊天记录拿给NB看:“你说,应哥是不是........有新人了?”   NB瞥了眼:“没有。”   “那不可能啊,他能跟谁出去?除了我们俩他还能跟谁出去?”何星雨被惊得无法思考,“从来都见新人笑,旧人咋哭不知道。”   “.........”   “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把我旧人换。”   “去年今日此班中,我跟应哥相交谈。”   “新人过来旧人丢,十三班里我在哭。”   NB想问问诗人们的棺材板还能不能撑得住。   因为谢应把两个人抛弃,何星雨连食欲都丢了一半,上课还传小纸条问NB想吃什么,下课就颓废到连路都不想走,NB看不下去,领着何星雨到了校外的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的老板可能是个起名废,川菜馆就叫川菜馆,连名字都懒得起,谢应跟他们是偶尔来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就是客流量没有那么多,到店的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外卖小哥,很少见到有同校同学的踪影。   何星雨没精打采地到了川菜馆门口:“你怎么好端端想吃川菜了?”   NB忍不住嫌弃:“带你见人,不然不知道你要逼逼到什么时候。”   “什么啊?”   何星雨抬了下头,看到了谢应跟宁眠,两个人正在店里,何星雨这才反应过来谢应的有人约的人到底是谁,小学霸。   他没想到两个人真的会来吃川菜,更没想到还是下一次就等于下一天。   宁眠在等饭的过程中,看了眼窗外,这片离学校有一条街的距离,周围并没有什么学生,抬起头,因此明德的校服分外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NB跟何星雨两个人站在门口,似乎还在犹豫进不进来。   “他们来了。”宁眠指了下后边的窗户,何星雨忽然转过身,似乎想装作没看到,又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她眯了下眼,不太理解,“何星雨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半天也不进来?”   谢应:“........”   两个人从店外走进来,何星雨坐在谢应的旁边,虽然谢应在之前就已经跟他讲过跟宁眠是认识的,也没有否认过跟宁眠在一起,但是抛弃兄弟去吃饭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巧........?”何星雨心虚打了个招呼。   不清楚为什么,宁眠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分明他们在外边死亡凝视的时候,宁眠心里还一点儿都不慌,但是看到何星雨现在是这幅样子来跟她打招呼,她反而觉得自己是个抢夺别人正位的第三者,何星雨的内心满目疮痍,连以往的活跃都没有,就只是干巴巴跟她招下手。   菜比米饭先一步上来,谢应垂眸,用纸巾把碗筷擦干净,递给宁眠:“这家的鱼香肉丝很好吃,你尝尝。”   宁眠接过去:“谢谢。”   “其他都很好吃,不过这次点不完了。”谢应笑了笑,低声,“下次我们再来。”   何星雨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应,又他妈约下次了。   此时此刻,何星雨脸上写满了两个字。   ——我操。   宁眠没应这句。   这已经不是宁眠第一次跟他们一块儿吃饭了,但这次的气氛显然非常不同,宁眠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匆匆扫了两口饭菜,宁眠就提议去街对面的奶茶店给他们买奶茶喝,短暂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宁眠一出去,何星雨才讲话:“哥,你要谈恋爱我不拦着你,但你这进展速度也太快了吧,才一个星期把我们过去的誓言忘了不说,你现在还不跟我们一块儿吃饭了,你这叫明晃晃的抛弃,抛弃,你懂吗?”   “三年倒数第一躺,势与十三共存亡,兄弟情谊你都不记得了吗?”   何星雨已经带上了请求的语气:“别的我就不说了,午饭好歹不能不跟兄弟们一起吃吧?谈恋爱也不能恋爱脑吧?应哥?”   宁眠正在街对面的奶茶店买奶茶,她背对三个人,身材高挑,马尾辫高高地束在脑后,说话的时候,辫尾会不自觉摇摆,不清楚为什么,忽然回了下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谢应笑了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何星雨。   何星雨松了口气,以为是谢应答应了。   转头就听到他说:“那你以后多适应,我就是个恋爱脑。”   “.........” 第17章 . 17 还挺礼貌。   连续两天, 谢应也没等到他的下一次。   这背后的主要原因是云初都没有回家。这两天宁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云初不放心她一个人吃午饭,跟家里说了不用接她。而谢应每天在教室看到两个人手牵手出去, 在教室里等成了新一轮的望饭石。   因为前几天已经跟何星雨他们说了最近不在一起吃饭, 谢应每天都挺孤单。   在小店里吃东西, 谢应拿出自己的手机, 看了眼学校的贴吧。   【239楼:抱歉, 我觉得这对cp也就嗑到这里了。这几天宁眠跟谢应互动都好少, 同桌之间连个题都不相互问一问,你瞧瞧人家小孟的互动都比他俩多一倍呢。】   【240楼:哈哈哈哈确实多一倍,小孟每天过来跟宁眠说要努力学习,争取俩人早日回到顶峰,传闻中的一致对外吧这就是!应哥!第三者插足!果然不太行!】   【241楼:我说, 相互问题的前提是谢应他得学习吧?他得做题吧?】   【242楼:我觉得你们是在嘲讽我应哥?】   【243楼:不是嘲讽,我们都是在说事实的, 好吗?】   【244楼:但凡能多做几道题, 谢应还能混成这个下场?能给小孟这个可乘之机?】   【245楼:你们说谢应看了这个帖子以后不会疯狂做题吧!不会吧不会吧!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谢应想让这位同学清醒点儿,叹了口气, 把贴吧退出去, 不是他不想有什么互动,而是这互动都在手机里,他们也看不到。   宁眠这两天经常会问他的微信小号,询问他们是不是排练结束, 进度怎么样, 背后意义何其明显,她是在关心他。   他们想理解也理解不了。   想了下,谢应开了个号, 找了个人回复:【你这懂什么?真喜欢能放到明面上吗?肤浅。】   这头刚回完没多久,微信上的消息震动两下,是何星雨。   【星雨心愿:应哥,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星雨心愿:我跟NB在食堂看到小学霸了,但没看到你啊。】   【星雨心愿:「图片1」】   图片是宁眠跟云初两个人在一块儿,面对面坐在餐厅吃甜点的照片。   【星雨心愿:你去哪儿了啊?】   【星雨心愿:你不跟小学霸她们一块儿还不跟我一起!你是不是有新人!你是不是忘了我!】   谢应:“.........”   谢应没想到何星雨他们俩会在食堂撞到宁眠,他们俩还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今天我有事,一个人出来吃。】   【XY:你们在食堂打招呼了?】   【星雨心愿:还没呢!!!】   【星雨心愿:不过我可以去打一个哒!】   自从谢应发错信息,多用了个哒,现在何星雨也开始了:【能不能别恶心人?】   【星雨心愿:没有呀,小学霸旁边的妹子怪可爱!你看看这体型,小小的一只,毛茸茸一团,跟小学霸一看就不是一个型,肯定没什么距离感。】   【星雨心愿:她们俩快吃完了,我去了?再不去没机会了。】   【星雨心愿:.......好的,我没机会了。】   【星雨心愿:操,我真的错了,不该先给你发消息,一抬头,人都他妈没了。】   幸好宁眠跟云初两个人先一步离开,谢应放下心。   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阵,谢应走到附近的奶茶店,上次见到宁眠还挺喜欢喝这家奶茶,这次他点了一杯乌龙奶茶,把钱付了,谢应站在一边儿等老板做,随手从口袋里掏了块柑橘味的软糖,谢应塞进嘴巴里。   忽然有人拍了下他。   谢应转过头,挑了下眉。   对方身子板看起来挺瘦弱,比他矮小半头,脖子上带了个大银链子,长相非常写实主义,看到他转过身,开口还有些油里油气:“同学,你是明德一中的吗?”   谢应嗯了一声,望了眼他背后跟着的一群人。   大银链子是熊起的初中校友,熊起快毕业的时候有个黑口罩帮忙打了一架,还告诉他们以后别再自找麻烦,本来快毕业,他们接连被收拾了三次,实在是没办法计较。前段时间,他们三个在街上撞到熊起,熊起还当作没看见三个人似的就走掉了,旁边的人一眼认出是熊起,走过去他还当是陌生人,想想就更吞不下这口气,新仇又添旧恨,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教训熊起教训到一半,忽然来了个自称“谢应”的把人劫走了。   打听了下,听说谢应在明德一中。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谢应也就是当时的谢应。   “你听没听过有个傻逼玩意儿,叫什么谢应的?”   谢应微笑。   ........   吃完午饭,宁眠跟云初从学校食堂出来。   “呜呜呜学校的甜点又进步了,刚才的可可千层芝士挞好好吃,我都想让我家甜点师来学一下了。”云初一边儿走一边儿说,“不过,小眠,我看你刚才还一直发呆,都想什么呢?”   宁眠怔了下,转过头看向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刚才她跟云初拿了甜点就看到了何星雨跟NB进食堂,按理说,这三个人是形影不离的,但偏偏没看见谢应的影子。想到这两天谢应走得都比较晚,宁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   云初眨了下眼睛,还以为她又是发呆在想题,没太在意,看了眼手表:“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外边儿买杯奶茶再回班,好不好?”   宁眠:“嗯。”   两个人走到校外的奶茶店,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还挺多,不过她跟云初最喜欢来这一家,宁眠按惯例点了杯乌龙奶茶,站在一边儿等云初发作完纠结症。   奶茶店又上了两款新品,云初都有一点儿想喝,在芝士啵啵莓跟黄桃乳酪奶里拿捏不出。   宁眠走进去,看见了柜台边上放好的奶茶,一杯乌龙奶茶,还以为做的这么快,刚想去拿。   老板制止住了宁眠,说:“小姑娘,这杯不是你的。”   宁眠的手一顿,愣了下。   现在奶茶店里没有人,除了她跟云初点了奶茶,她真的想不到第三个人。   “是个挺帅的小伙子点的,不过还没拿就被一个毛头混混叫走了。”奶茶店老板感叹,“你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小伙子都高三了,好好学习还能惹什么事儿呀,那些人一看就不学好,一直问他认不认识什么应的,身后还带了一帮人,这小伙子.......那么实心眼,转头说他就他就是,还跟我说一会儿聊完他再回来拿奶茶,还回来拿奶茶。”   老板咂嘴感叹:“学习学傻掉了,这情况妥妥应该跑啊,一会儿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明德一中的小孩向来不会主动惹事,打架斗殴这种事更是少之又少。   奶茶店老板不过说了个大概,宁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上次她帮熊起打架,她留的是谢应的名字,但他们到底是怎么能把女生的声音跟男生的名字结合在一起的,还那么确定没找错人。   凭借上次的经历,宁眠预估三四个人对谢应没什么威胁,可是听老板的语气,对方带来的人也不是三四个那么简单。   宁眠抿了下唇,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事不管:“老板,大概有多少?”   老板也没细数,就看见乌泱泱一堆非主流少年,回忆了下:“七八个肯定是有的,再多.......我也没一个个数。”   宁眠沉默了:“您看见他们去哪儿了吗?”   “听是去学校后门口。”老板指了下不远处,“小姑娘,你是要去凑热闹吧?知道你们没见过这事儿好奇,但这会儿受伤了多麻烦。”   宁眠笑了下,摇头:“知道,不会受伤的。”   宁眠同样寄存了她的奶茶,让云初先一步回教室,她说自己现在有一点儿事情要做。   明德一中很大,接送的人流多在正门,而学校后门口基本上没什么学生会到,多半也都是迟到没办法的学生才会爬一下后门的墙进来,宁眠还从来没去过。   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宁眠到了学校的后门。   “上次不是个女孩儿,怎么这次......我们该不会找错人了吧?”   “就是这傻逼,当年还有熊起,错了就错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害怕他不成?”   “就是,怂什么怂。”   谢应勾起嘴角,看着对面的一帮人,他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影响,但大致了解了下,谢应知道跟熊起有关,既然是熊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这么半路就走。   谢应微微一笑:“你们说完了吗?”   大概是因为他打断了他们的发言,大银链子有点儿怒:“我们说不说的完干你屁事?前几天算你侥幸,我们没带够人手。不然能被你打趴下吗?这次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傻逼能不能安然逃出去。”   谢应想起那会儿似乎是有他这么号人,当时一直欺负熊起,不过还不出众,瘦骨嶙峋缩在角落,讨好旁边的人,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他还越陷越深了。   宁眠站在角落,细细数了下他们的人头,是真没想到他们以十敌一也能这么有骨气,刚想过去,就听到谢应在说话。   谢应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块软糖,丢进嘴巴里,侧过身,还挺礼貌,询问:“行,这次带够人手了吗?”   “........”   众人都没想到谢应是这个反应。   “虽然不太知道上次是哪次,”谢应嚼了下软糖,轻笑,“不过,这次也请你们做好趴下的准备。”   宁眠:“.........”   众人:“.........” 第18章 . 18 还他妈是哭泣的。   谢应一如既往的嚣张。   宁眠都能看出对方大哥的脸抽搐脸下, 她甚至都想倒退回去当自己没来过。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决定,陆胜利已经先一步赶来, 手提了个公文包, 工作服是白色的, 工工整整打了个小领带, 跟五官极其不搭调, 他拍了下在角落观战的宁眠:“宁眠,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一众人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被陆胜利揪出来的宁眠。   云初在回去的途中撞到了陆胜利,听奶茶店老板说对方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虽然知道宁眠跆拳道已经到了黑带,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但男女有别,她还是担心宁眠跟谢应两个人会出什么意外。   能求助于老师一定会求助于老师, 云初不想让宁眠冒这个险。   宁眠沉默几秒, 万万没想到是被老师先卖了行踪:“没做什么,我无意间撞到他们, 有点儿好奇, 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宁眠没跟陆胜利说是她主动来的。   一方面是因为在老师眼里她确确实实是个乖孩子的形象,向来不惹事,一心只向学习。另一方面是因为还有谢应在场,她不想表现自己担心是因为她的问题担心了谢应, 让谢应产生了没必要的误会。   但宁眠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就完了,她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尾音会不自觉向上扬, 像把小刷子轻轻地在挠你。   大银链子一下就听出了宁眠跟那天小巷子里的人是同一个人。   “你他妈?老大!是她!就是她!没别人了!她才是把我们三个干翻还叠罗汉的傻逼!”大银链子指向宁眠,“这声音没错!就这个声音!叠完我们还抽了我的脸!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她说不知道就好,还说她自己名字就叫谢应!!!”   宁眠:“.........”   宁眠都不太想讲话。   上次打人确实是她不对,但她真的不明白对方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记得清楚也就算了,还要把事情再复述一遍,且不说被女孩叠了三层有多丢脸,就现在带一堆人围堵过来的行径也不符合身份。   旁边的大哥看了眼宁眠,要说相比谢应而言,他是真的不信宁眠会叠罗汉以及侮辱人。   他看到宁眠的第一反应就是个好学生,皮肤白皙,学生制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套在身上,马尾辫也认认真真梳在脑后,歪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杏子眼尾会微微上翘,表情还挺无辜,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小弟所说的恶毒形象跟她重合起来。   “这傻逼还敢出现!老大!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干她吗!”   大银链子还在煽风点火,他忍不住了,啪叽一声拍了下他的脸,先把人打了:“要是真被个小姑娘打了你还有脸逼逼逼,你也不嫌丢人?”   小弟从一边儿爬起来,低下头,没敢再吭声。   在明德一中的学生都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的小孩,他们不太可能打架,大哥想的很简单,最多吓唬两句,讹笔钱给他这兄弟当赔偿费,把这事儿简单结了就算了,现在再这么一看,是个女孩儿,还他妈怪好看,更没必要。   大哥好心招招手:“小姑娘,你先过来,我们聊聊。”   宁眠刚想动,陆胜利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陆胜利被云初叫来的时候还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但被大银链子一顿解说,凭借多年的逻辑思维,陆胜利大概明白了宁眠不小心在外边惹了点儿事,现在不好处理,别人还找上了门。   陆胜利当了宁眠两年多的班主任,知道宁眠是什么性格,平常在班里大气都不发一个的小孩,学习互助小组里就数她最认真,每次给同学们的答案比标准还标准,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的好学生,除了最近有些懒散,但陆胜利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学了这么久,偶尔放松一下,是人之常情。   陆胜利思考一下,跟她说:“你跟谢应先走吧。”   宁眠愣了下:“嗯?”   陆胜利很有风范:“你们都是老师的学生,老师不可能让你们受伤的,老师留这里,好好跟他们讲道理,讲道理不行就跟他们打,想当年老师不也群战过一百多号人的,还真就没怕过谁。总之,我的学生,谁也不能伤害!”   宁眠居然他妈有点儿感动。   不过话是这么说,谢应跟宁眠没直接走,两个人做了个姿态,实际上躲在了角落。   虽然陆胜利的个子确实不怎么高,但他的长相很凶,看起来绝对属于有爆发力的。在一班三年,宁眠听陆胜利吹嘘三年自己的不良事迹,一个人单挑五十个不在话下,今天更是晋升到了以一敌百的强度,从街头打到街尾,要不是按他的话说,从了老师从了良,现在见到他就不应该是学校,而是局子里。   “不帮老师吗?”谢应侧过头,看了眼宁眠,她还在墙角偷偷观战,“一个人打还是有点儿费劲吧。”   “不用,陆老师挺厉害的。”宁眠抬起眼,回忆了下陆胜利的话,“你知道我们学校的体育馆墙上有个拳头大的石坑吗?听说就是陆老师刚来明德任教,当时脾气还太暴躁,跟学生生气,一拳就打上去了,不光手流血了,还给墙上砸了个大石坑,从此以后,陆老师的威名就定下了。”   谢应确实还没想到,探身看了眼站在人前的陆胜利,实在想不到宁眠还会信这个:“你确定吗?”   宁眠觉得谢应有点儿看不起人,从墙角缩回来:“确定。再说了,你刚才不也是一个人吗?”   “嗯,是一个人。”   宁眠瞥了眼他。   谢应嘴角牵了笑,整个人吊儿郎当,摸了下鼻子:“但是,我长这么大,打架.......好像还真没输过。一打十,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宁眠觉得他真能吹,自己刚才就该跟陆胜利直接离开。   这战争的号角还没吹响,谢应靠在墙边,挑了下眉:“对了,刚才的他们说你打人的时候报我名字是怎么回事儿?这么看来,这趟仇这趟怨还是你给我结的?”   宁眠啊了一声,陷入沉默。   她本来还想过他们找不到人,再不济可能是因为熊起说漏嘴,谢应才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又没什么后果,谢应知道也就知道了,可眼下这个场景,如果不是陆胜利来救场,她再见到谢应估计就是医院的病房里,他躺在床上,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   “我当时看他们在欺负熊起,熊起都不还手,就没忍住,帮了一下,但我怎么知道他们战斗力那么弱。”宁眠是真的找不到评价他们的词语,她不过是条件反射,人就已经倒了,根本没给她机会好好解释,“我当时觉得........”   谢应略微好奇:“觉得什么?”   宁眠想说当时她对谢应满满都是仇恨,他不经意间出现就打乱了她一切的生活,不管是在楼下练习也好,还是月考的排名也好,宁眠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不受自己的控制。   打完人,她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谢应。   想用他的名字顶罪。   谢应看宁眠不说话,安抚她:“没事儿,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宁眠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名字有威慑力,一听就厉害。”   谢应忍不住笑了声:“是吗?”   “嗯。”反正谎话已经说出口,宁眠也不可能承认,干脆不要脸地点点头,“况且,事关熊起,我要打人也要师出有名,你说对不对?”   两个人没聊几分钟,学校后门终于有了动静,陆胜利站到对立面基本没说过话,以一种极其凶狠的眼神在盯着对方的大哥,两个人似乎已经在用意念打了一架。   最后,陆胜利揉了揉眼睛:“我眼睛有点儿疼,你们有眼药水吗?”   “.........”   一场本该电光火石的交战,被陆胜利这么一出硬生生变成了闹剧。   宁眠差点儿从墙后边儿倒出去,她没想到陆胜利挑衅的功夫也是十成十得厉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谢应,像是想侧面给他证明下陆胜利的厉害功夫。   大银链子被大哥训了一顿,自己也有小弟,他再怎么说都要面子,面前的陆胜利比起上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凶不假,是老师不假,但他后边儿还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底气,而陆胜利这个行为明显是不尊重他们,事到临头,还这么问一句有没有眼药水,这哪儿是要眼药水,这是要给他们上眼药。   他总不能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大银链子一下就急了:“我有你妈有。”   因为这一句话,气氛重新抬上了高点。   宁眠确实听了不少陆胜利的传说,但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江湖之大,她今天总算能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大哥风范。   不止是宁眠,谢应都被说得有点儿好奇,尤其是那句眼药水。   两个人难得融洽,一起探着脑袋向外看。   大银链子三步两步已经站到了陆胜利的面前,非常不屑,抬手就抓住了陆胜利的衣领。   宁眠倒吸一口气,脑海里正想陆胜利要如何反击,场面花里胡哨,而大银链子不过一甩手,二话不说,已经把陆胜利推倒在了地上。   宁眠的脑袋上都多了一排问号。   场面莫名变得焦灼,宁眠和谢应都以为陆胜利会起来硬刚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表情。   说是一个大写的颜文字都不为过。   还他妈是哭泣的。 第19章 . 19 .......帅。   在政教处主任赶到后门的时候, 十个社会青年各个鼻青脸肿,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宁眠跟谢应两个人乖乖站在陆胜利身后,仿佛刚才的战争与他们并无关系。   “这是?”阎罗王问。   明德的学生打架闹事会受到处分, 而老师为学生打架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老师, 他们想勒索我跟谢应同学。”   宁眠先一步告状:“还想打我。”   倒在地上的大哥:“……?”   宁眠面不改色, 眨眨眼:“多亏陆老师了, 如果不是陆老师的帮助, 我跟谢应同学肯定很危险的。”   陆胜利差点儿也倒地下。   现在是上课时间, 宁眠跟谢应已经误了一节课,阎罗王不知道实情,点了点头,开后门让两个人先回去,他跟陆胜利留下处理这一帮子人。   进了学校, 宁眠侧头看了下谢应,他的脸侧有点儿发青。   刚才她太冲动, 都没给谢应反应的时间, 宁眠先到一步护住了陆胜利,没时间注意后边儿的人有什么动态。在此之前她把大银链子打过也就算了, 但这次是当大哥的面挑衅, 大哥肯定不能放过她,趁宁眠不注意的时候,这拳头就要挥上来,如果不是谢应帮她挡住, 现在倒在地下的就应该多加一个她。   宁眠指了指颧骨, 小声问他:“这里疼吗?”   谢应摸了下脸,后知后觉:“嗯?”   “受伤了。”宁眠抿了下唇,“可能是刚才打架的时候没注意, 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谢应笑了下。   明德一中的医务室在学校的东南角的办公楼,宁眠推开医务室的门,里边儿的老师还不知道去哪里,谢应先坐到一边儿的床上休息,宁眠到处看了下,桌子上的咖啡还是烫的,想必老师一会儿就回来。   宁眠:“我们等等吧,老师现在还不在。”   “好。”   这个时间点没有多余的学生,谢应靠在一边儿的床,两条长腿微岔,拿出手机,看见何星雨的消息。   【星雨心愿:应哥?贴吧怎么说你被打了?】   【星雨心愿:人呢?人在哪儿呢?】   宁眠坐在他下边儿的椅子,抬起头。   到现在宁眠还不清楚他们欺负熊起的原因是什么:“听熊起说你之前就帮他打过架?”   “嗯。”谢应把手机先收起来,整了下后边儿枕头,回忆了下,“初中的时候吧,他被他同学摁在地下,我正好要找他,顺手就帮了把。”   宁眠其实有点儿意外,熊起的脾气并不像是惹事的:“他们为什么欺负熊起?”   “.........”   谢应低头,嘴角耷拉下来。   他第一次见熊起的时候,熊起正在挨打,他帮忙打跑了欺负他的同学们,后来,熊起又一连升了高中,从市南换到市北边儿的三中,没有人认识熊起,他又给熊起在网上买了个花臂的纹身,再没有人敢欺负熊起。   如果不是前些天意外遇到了初中那帮人,熊起可能也不用再想起那段时间。   谢应忽然想到宁眠跟熊起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发现熊起没带花臂袖套,但他当时给出的解释是不小心刮破了,当时他忙着想宁眠跟熊起到底是怎么遇到,根本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不太好说,换个问题吧。”谢应笑了下,这毕竟是熊起的私事,“你是不是还挺意外的?小起那么大的块头连打人都不会。”   宁眠点点头。   “我跟NB两个人教过小起格斗,想让他把身体练壮一点儿,后来没想到身体是练壮了,小起照样不打架,开始我跟NB还以为小起是没自信,被欺负惯了就觉得打不过别人,想办法帮他重拾自信。”   宁眠愣了下。   “有天小起跟我们说,他不想打人,觉得不太好,他受过那么多疼了,不想让别人也那么疼。”   宁眠忽然觉得那些人真不是个东西。   没等一会儿,校医室的老师果然回来了,一身白大褂,手里空荡荡,垂头丧气地打开门,也不知道出去是做什么,直到看到宁眠跟谢应两个人坐在窗边,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们........”   宁眠屏住呼吸。   “你们就是被打的学生吧?”白大褂很开心,“太好了!刚才我听见风声特着急!结果去了什么也没了就被阎罗王给收拾干净了!气死我了!”   “........啊?”   “你们怎么被打的?什么时候被打的?说说!说说!陆老师真的一敌十?听说还用了招神龙摆尾?你们亲眼见了他当时帅不帅啊?”   宁眠面无表情,在夸奖:“.......帅。”   “我他妈!我准备什么创口贴!我整理什么破资料!我泡什么破咖啡!”来明德一中小半年,白大褂光听说陆胜利的光辉事迹,就没亲眼看过,此刻悔恨万分,“就因为这些我才晚去了几分钟!要不然?我他妈是历史的见证者了我!”   宁眠默默在旁边看白大褂用棉球给谢应消毒,他的伤口并不怎么严重,除了磨破点儿皮,没什么别的问题。   原本是五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白大褂硬生生磨了半个小时,等第二节 课快下课才给谢应贴了个创口贴,嘱咐了谢应这几天别让伤口碰水,两三天功夫就好,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两个人告了别。   宁眠在医务室看到谢应一直有皱眉,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很疼啊?”   谢应怔了下。   刚才在医务室,对方实在是太能逼逼,他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实在是不想听了,后半程基本上出于放空状态,甚至想拉着宁眠赶紧走掉算了,但看到宁眠还挺关心自己。   谢应犹豫地点了点头:“有一点儿。”   宁眠瞬间觉得对不起谢应了:“我当时要是没那么冲动,我跟你说一声也不至于这样,对不起。”   “没事儿。”谢应不在意。   宁眠闭着眼,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想到谢应回学校之前还想买奶茶,顿了下:“不然这样,你伤口复原之前,我每天给你买杯奶茶,行吗?”   ........   两个人回班的途中,在走廊里就能感觉到有人对他们俩指指点点,而这种感觉到进班的一刻达到顶峰。   “不是.......你跟应哥真的被人打了啊?”   “小眠,你没事儿吧?”   “真的假的啊?我听说班导一人敌三十人呢!乌泱泱一片人愣是不带害怕的直接刚!我原先都以为班导他吹牛逼!不良少年从良还当老师?过去差点儿进局子?还有胸前的大老虎纹身?这一听多假啊。”   “哇,我真的好想亲眼看看老陆怎么打架,崇拜了崇拜了。”   宁眠觉得这话题是逃不过去,想到陆胜利快哭泣的表情,她就没办法热血迎合同学,安抚了下云初,还有人在问陆胜利的事情。   不清楚是谁把话传出来的,谢应也忍笑忍得厉害:“嗯,陆老师真的很厉害,打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片惊呼声。   “过肩摔知道吗,哐哐哐,托马斯旋转三周半,你们知道吗?对方都没看清自己在哪儿呢就已经倒下了。”   谢应给没能亲眼看到宁眠风采的同学们补课。   横空踢。   窝心脚。   动作迅速不拖拉。   四周的同学都热血沸腾,一声我操一声我操地在叫,恨不得自己才是被社会青年围堵的人,想要亲自见证一下陆胜利的雄伟打姿。   谢应还在说,宁眠实在是不知道谢应是怎么这么能吹牛逼,吹自己也就算了,吹起陆胜利也不心虚。   “这些也就算了,你们想不想知道陆老师打完说了什么话?”   谢应挑了下眉:“他说,哦,还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温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感动中国怎么那么没眼光?还不来找你们上节目?”   宁眠陷入了沉默,因为这台词似乎是她说过的。   而之前的种种,似乎也都是她做过的。   “怎么说呢,我们陆老师真是,”似乎没想好用什么词来形容,谢应抬起头,视线对上她,轻轻笑了笑,才说,“........风姿绰约,英勇无双。”   宁眠:“.........”   别的且不说,但值得肯定的是,陆胜利一战成名,从此坐实了不良老师的称号。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三班主任,陆胜利一跃成为学校贴吧年度十大热点人物。   【!我们班主任他妈牛逼!】   【绝了!今天听谢应讲的都热血沸腾!平常打架多有什么用!风头在外有什么用!受欺负关键时候还不是靠老师!什么好老师!还为学生打架!真的不多见了呜呜呜呜!一人血书给陆老师全校表扬!@校长】   【表扬!表扬!表扬!@校长】   【其实,不瞒大家说,表扬之前我有点儿想再见陆老师打一架?】   【啊啊啊啊啊陆老师好帅!我为陆老师痴!我为陆老师狂!我为陆老师哐哐哐撞大墙!】   【想他妈魂穿宁眠跟谢应!我也想康康老师的英姿!!!!】 第三节 课是陆胜利的课,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但今天不一样,陆胜利一进班,全体同学都站了起来,每个人朝陆胜利深深一鞠躬,这一鞠躬是他们错看陆胜利的过去。   宁眠对班上的同学们这一脑袋热很无奈,但现在陆胜利是他们名义上的救命恩人。   宁眠弯着腰,这会儿才能跟谢应说上话:“你不觉得你刚才说得有点儿过.......”   谢应笑了笑:“我以为我说的还挺含蓄。”   宁眠觉得他对含蓄有什么误解。   他的眼睛弯了弯,眼底看起来像是蕴了光,说:“毕竟,陆老师挑衅人的时候可真不比我差。”   宁眠:“........”   这在谢应嘴巴里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宁眠想了下能跟谢应相比,她当时估计是真的被气恼冲昏了头。   她对陆胜利的印象是真的不错,教了她两年多,再加上陆胜利给她建立的形象,就这么被一群人放地下摩擦,她想不生气都难。   陆胜利含泪让同学们都坐下,他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么些年,陆胜利还真的没打过架,所见即所闻,当老师的时候只是听说现在的学生们不太好管教,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凶狠相,基本上没有人敢惹他,都觉得他是社会的一哥,他就利用这一点一直在吹鼓自己有多厉害。   他所带的班又一直都是好班,平常最大的摩擦就是排名的变化,做题到底有几种解法,陆胜利连个正经校霸都没见过,好不容易等来了谢应,谢应还是除了偶尔早退上课睡觉的伪校霸。   陆胜利连撞上打架调解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今天是真碰上。   他绝对不是太弱,只是真没想到他们会对老师下手。   “同学们都坐下吧。”陆胜利摸了把眼泪,“老师也没做什么。”   台下的人轰然,到这个时候还在谦虚。   到底什么老师会这么好?   到底什么老师还会在保护学生以后不肯承认?   “你们都是老师的学生,学生有难,老师怎么可能袖手旁边?或许你们不知道,当年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陆胜利在台上再次演讲,“........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过重出江湖,想要好好当好一个老师,我只是希望我的每个学生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成长。”   台下,一片泪目。   只有宁眠嘴角一抽,脑袋里再次循环起了陆胜利倒在地下时的欲哭无泪,再跟台上的陆胜利做了下对比重合。   好的,又他妈来了。   是吗? 第20章 . 20 怪暧昧的。   除却答应好的奶茶, 宁眠开始跟谢应一块儿吃午饭。   不吃不要紧,一吃就吃了一个星期。   从食堂出来,宁眠本来要跟谢应一块儿去校外买奶茶, 没想到走一半撞到了宁瞻。因为高二开学的功课明显增多, 再加上每届高三都会搬到独立的教学楼, 明德一中校园太大, 宁瞻跟宁眠相遇的次数也有限,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宁眠跟谢应吃得慢了一点儿, 可能还是遇不到宁瞻。   看了一眼宁眠旁边的谢应,宁瞻问:“姐,你能陪我一块儿吃午饭吗?”   谢应挑眉:“你还有弟弟?”   宁眠嗯了一声,不想过多跟别人说自己的家事:“你先走吧,我陪他吃完再回去。”   谢应刚走, 宁瞻的脸就板下来了:“姐,刚才那个男生是谁?”   他来的时间点比较晚, 现在只剩米饭, 宁眠拍了下宁瞻的肩膀,又拿了瓶饮料, 回答他:“我同桌, 谢应。”   “就是他害你被人打的?云初学姐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担心他出事儿要去找他——”   宁瞻跟云初两个人有微信的好友,私下偶尔会聊天,这宁眠都知道, 但她实在没想到云初还会跟宁瞻说这些话。这背后的事情有许多是云初不知道的, 宁瞻获取的消息也都是只言片语拼碎起来的。换作平时,宁眠顺着宁瞻说几句话也就算了,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 谢应确实不算是个坏人。   “没有,本来就是姐姐不对。”两个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宁眠帮宁瞻把饮料瓶打开,“你没看到他脸上还有伤吗?”   宁瞻不太高兴地坐到位置上:“我就是觉得那小子有问题。”   宁眠有点儿无奈:“别乱想。”   “本来就是,他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再说了,什么伤一周还不好,现在还贴个创口贴,假模假样。我还有人说他私下搞了个乐队,你前段时间说........该不会就是在追他的乐队?”   宁眠被呛得咳嗽一声:“你说什么呢?”   “肯定就是他的!以前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学习最重要吗?还说什么早恋这种事儿死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恋爱想谈什么时候不能谈!这都是你说的。姐,这会儿都现在高三了,你可别.......”   “知道,知道。”宁眠点了下头,“我心里都明白。”   宁瞻没因为这句话放心,语重心长跟宁眠讲了大半个小时,宁眠后边儿都没听清他说什么,翻来覆去给他灌输早恋的危机,宁眠都想问下明德一中什么时候选打击早恋形象大使,她第一个推荐宁瞻上去。   跟宁瞻分开以后,宁眠看了下时间,离上课就剩下十多分钟。   这个时间点想再去校外给谢应买奶茶显然不太现实,再加上她连续喝了一个星期的乌龙奶茶,她都喝得有点儿腻,还真不信谢应没有腻掉。   回到班上,宁眠推开门,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但这其中不包括谢应。   按理说,宁眠跟宁瞻在食堂聊天的时候,谢应就已经回来了,这个点钟他还没见到人影,宁眠都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想逃课,刚准备低头,拿出书包里的手机给谢应发一条消息,就听见了班里有人喊他的名字。   宁眠抬起头,看到了他手里提的奶茶:“你去买奶茶了吗?”   “嗯,一直都是你买奶茶。”谢应笑了下,拉开凳子,另一只手把袋子给她递过来,“今天换了个口味,我没买乌龙奶茶,新出了柑橘味的,你试试喜欢不喜欢?”   宁眠垂眸看了眼,她发现谢应好像特别喜欢柑橘味。   她每天都坐在谢应旁边,谢应口袋里总会装包软糖,口味就是柑橘的,上次给她买的糖果也是柑橘味,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有一股柑橘的淡果香。   宁眠接过他手里的果茶,从旁边抽了一张卷子:“谢谢,回头把钱转你。”   “不用了。”谢应停顿下,“也不能总让你请。”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宁眠打开奶茶,一边儿咬吸管一边儿看卷子,现在离月考还有一个多星期,上次她就比谢应低一点五分,这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但她清楚,她不能再让这样的失误出现第二次。   正想着,宁眠侧眸,看了眼谢应。   他正在跟班上的男生聊球赛,这些天她观察过谢应,对方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他跟班上的每个同学相处的都非常好,不到一个月,班上同学都已经应哥应哥的称呼他。   还有就是........谢应真的很聪明。   谢应属于天赋型选手,无论理性分析还是感性分析,谢应都能做到最好,即使老师在台上讲到什么难点,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举一反三也不在话下,也难怪能在短时间内拿到第一的位置。   谢应转身,垂眸,跟宁眠对上视线。   “怎么了?”谢应看向宁眠,“这个果茶不好喝吗?”   宁眠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发呆看了他好久,摇摇头:“没有,挺好喝的。”   谢应松了口气:“那就好。”   宁眠试探:“明天我也给你买这个?”   谢应弯了下嘴唇:“好。”   班上的空气静了下,每个人都用快上课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班级的排除群再次发动。   【同学甲:这什么情况?宁眠跟谢应刚才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同学乙:是不是怪暧昧的!】   【同学丙:对对对!就这个词!怪暧昧的!怎么回事儿?就一起挨了个打还挨出爱情了吗?在线征集一个帅哥跟我一起去挨打!】   【同学丁:这个场景我梦到过!我梦到过!谢应刚才那么一声好简直太温柔了!有没有!】   【同学乙:呜呜呜呜这是我们班热议第一对cp吧?】   【同学丙:谁说不是呢!甜了甜了!诸君!我好兴奋啊!cp现场就离我这么近!我跟他们就相距一个直角三角形!】   【孟祥:.........】   【同学卯:抱歉小孟,忘了忘了,不小心就把你忘了。】   .........   学习的时光总是短暂,但这句话不能代表宁眠。   因为楼上的神秘声音,宁眠每天都睡不着,挑灯夜读成为了宁眠的学业进步的阶梯。   翌日,宁眠按照惯例趴在课桌上,头一节课是早自习,没有老师,她能多休息一会儿。   谢应把书包塞进抽屉里,看了眼宁眠眼下的乌青,皱眉:“昨天晚上又没休息吗?”   宁眠无精打采地嗯了声:“没太睡着。”   其实最近这种情况已经好多了许多,她上网网购了一叠符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最近楼上传来的声音少了很多,不过她已经习惯了生物钟的周期,这几天努力调整也只是勉强有了改善。   “一个人住是不是有点儿害怕?”   “.........”   宁眠摇了摇头:“没。”   从小到大,宁鸿德跟林菀都没怎么管过她,她一个人住都不知道住了有多久,要真是因为一个人就不敢睡觉,宁眠干脆也别搬出来住了。   宁眠抿了下唇:“我就是睡眠不太好,生物钟乱了。”   “.........”   宁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早自习下了叫醒我,下节物理课,我.......还想听。”   宁眠挣扎着留了个临睡宣言,结果一觉睡到早自习结束,谢应下课即消失,还是云初把她从课桌上叫醒,叹了口气,宁眠就知道不应该依靠谢应,两个人或多或少还是竞争关系呢。   趁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宁眠去水房冲了把脸,用冰冷的凉水唤醒自己一天的学习时光。   回到教室,谢应也正好从楼下回来,抬眼看了眼宁眠。   大概是为了保持清醒,宁眠也没擦干净凉水,现在脸上还残留了水渍,看见他还是打了个招呼,揉着眼睛往班里走。   宁眠觉得自己非常有原则,她睡觉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重要的课她从来不会睡,重要的内容她掐也要把自己掐醒,昨天的卷子她做的有点儿不太顺手,而这节课正好要订正。所以,她这是万万不能睡的。   谢应跟宁眠坐下,物理老师也正好从门口进来。   原本这凉水的刺激正好能撑过物理老师把卷子订正完,但是宁眠就是没想到物理老师在讲课之前还想再复习一下昨天的内容。   把课本打开,宁眠堆了一塌书在自己的面前,下巴撑在书堆上,宁眠努力提起精神,想要看看这些符号。   “课本34页。”   “第二行这里。”   “昨天我们讲到了........”   宁眠是真的不想睡,但因为内容太熟悉,眼皮都不听她使唤,急剧下滑。好在还没真的合上,宁眠就听见啪叽一声,有人拍了下自己脑门,还能感觉到有点儿凉。   宁眠瞬间惊醒。   “同桌。”   幸好是谢应。   宁眠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谢应转过头,压低了点儿身子,靠近她,能看到他的喉结,在她的视线之内,微微地滚了滚,她抬了点儿视线,看到他上扬的嘴角,问:“不是说要听课吗?”   宁眠反应过来,伸了下手,把脑袋上的东西拿下来,刚才起她就觉得有点儿凉,就这么一点儿凉却好像是清醒剂,她清醒了不少。   垂眸,宁眠愣了下。   是一条长短适中的蓝色冰凉贴,刚拆开的。   学校里没地方买这种东西,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拐角的商店,她一直把这东西当作夏天消热避暑的东西,根本没有想过还可以用在这方面,还挺有用。   还没说话,谢应就指了指她的脑袋,轻声道:“贴上这个,好好听课。” 第21章 . 21 骗人的代价。   物理课结束, 宁眠把冰凉贴从脑门上拿下来,看了眼一旁的谢应。   说实在的,现在她对谢应没什么敌意, 尤其是他还想办法, 给她找了个清醒地听课方式, 宁眠抿了下唇, 有点儿想感谢他:“谢谢, 这个还挺好用的。”   谢应跟她对视, 笑了笑:“没什么,何星雨困了就贴这个,一直说管用,我就试试看。”   宁眠震惊了,她没想到十三班还能学到这份上:“何星雨他学习这么努力?”   “他学习?”谢应嗤笑一声, “他是为了熬夜给游戏上分。”   宁眠挠了下头,实在不懂学渣们对游戏的热情。   这会儿清醒不少, 云初在后边拉她, 两个人要一块儿去卫生间,刚出一班门口, 宁眠就看见个小姑娘, 扎了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一小团,可可爱爱的站在她们班门口,双手背在身后, 神神秘秘的。   “学姐。”宁眠还没出去就被丸子头拦下了, 丸子头有点儿紧张,“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叫个人呀?我有个东西想给他。”   宁眠愣了下:“谁?”   丸子头耳根红到脖颈,声音有点儿颤:“......谢应学长。”   路过的同学听到名字就开始起哄, 不等宁眠叫人,谢应都已经知道有人在叫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宁眠。宁眠侧开目光,看谢应已经出来了,也没多想,直接拉着云初离开,准备前往卫生间。   “小眠,你不是生气了吧?”云初在一边儿小心翼翼地问宁眠。   宁眠皱了下眉:“我?我生什么气?”   虽然宁眠已经跟她否认过好几次跟谢应的关系,但就最近宁眠的表现来看,云初想相信都难:“就是有人给谢应送情书啊。”   刚才的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丸子头想找谢应,而背后藏着的东西除了情书跟礼物不可能有第三样东西。   “你没看出来吗?”云初本来想拦着丸子头,没想到对方那么实在,“刚才的小学妹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边儿拿了个粉红色的信封,除了表白,你觉得还可能有第二种情况吗?”   宁眠回头看了眼,谢应靠在门边儿上,丸子头果真从背后拿出粉红色的信封,两个人在班门口似乎在说什么话,谢应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也不好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过,被表白这件事还是挺高兴的。宁眠只在高一的时候被人表白过,但一个学期过去,她抽屉里一份表白信都没了,好在宁眠倒也不是很在意,不然她还要一份一份地回复,宁眠觉得还是有点儿耽误时间的。   两个人在走廊里走,云初还在科普:“我都听说了,之前谢应在十三班能收好多情书,抽屉里堆都堆不下,也许是因为平常都不怎么上学?明明这么多情书就是没早恋,不早恋也没影响学习,成绩保持的那么稳定。”   宁眠:“..........”   宁眠想说能不稳定吗,倒数第一再退步能退学吗。   云初纠正自己:“多亏没早恋,谢应进步才进步这么大,谈恋爱再加上搞乐队,这时间怎么想都想不过来,还学习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一班是断桃花还是怎么,到一班我都没见过有人往谢应抽屉里塞情书了。”   宁眠笑了笑。   中午放学,谢应要跟乐队商量周末演出的事情,再加上云初一个星期都没跟宁眠一块儿吃午饭,回回约,宁眠回回拒绝,要不是借今天这个机会,两个人决定这天中午分头行动,云初还得等到谢应的脸好了再说。   宁眠把餐盘放下。   “不过真的看不出来,谢应那么脆弱。”云初坐在宁眠对面,掰着指头算了下时间,“这少说一周了,谢应怎么还没好?他是不是那种易留疤体质呀?”   宁眠心里一惊,这她还真没想过:“留疤?”   “对呀,那么帅的一张脸,要是因为留个疤,咱们学校的小迷妹……唉,恐怕要哭死了。”   宁眠张了张嘴,都不敢想。   两个人一块儿吃完午饭,宁眠跟云初准备出学校买奶茶。   其实宁眠对奶茶没太大兴趣,每次都是陪云初来买。但现在,宁眠现在闭着眼都能找到这家奶茶店,昨天答应了谢应买什么,今天都不需要想,宁眠直接点了两杯柑橘味的水果茶。   老板已经连续见宁眠一个星期,每次来都是点乌龙奶茶,今天忽然换了奶茶,老板还挺意外,停下准备倒乌龙茶的手:“不点乌龙奶茶了?”   宁眠啊了一声:“对,换个口味,我同桌昨天买了柑橘味的,还挺好喝的。”   “脸上贴创可贴的小伙子?”   奶茶店老板回忆了一下,昨天这个口味的果茶刚上新,谢应好像对柑橘味格外感兴趣,一下就点了这个口味,再加上奶茶店老板对谢应的印象确实很深,他有生以来还没见过面对一顿毒打仍能保持如此嚣张态度的年轻人。   他甚至想问问这一个星期没见,对方的住院费有多少钱。   “我对他印象可太深了,之前点的乌龙奶茶还没来拿呢,一个星期不见,他从医院出来了?”   宁眠忍不住笑:“倒没有住院。”   奶茶店老板重新拿了两个杯子,挨个往里放好柑橘,说:“唉,昨天我还问他这伤严重不严重,疼不疼,怎么一个星期了还贴创可贴呢,你知道吗?他还笑了。”   “........”   奶茶店老板现在还记得谢应到奶茶店的时候,脸上贴了个崭新的创口贴,抬手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伤口,嘴角还牵了笑,完全不像是被打,反而更像是........掉进蜜罐里。   “说别看贴了创可贴,其实这伤口早就好了,不怎么疼。”   宁眠付钱的手一顿,抬起头,问:“早就好了?”   “对啊,你不是他同桌吗?你不知道?”奶茶店老板点头,有点儿奇怪:“现在这学生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有个伤口很酷?想表示自己打过架?还舍不得摘了。”   宁眠没说话,冷了一张脸。   奶茶店老板一直在陈述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点儿感慨:“你说你这同桌好笑不好笑,都这情况了还能觉得挨打很值,不是挨架挨傻了是什么?昨天我都没忍心问他收钱。年轻就是好,我年轻要跟他一样这么会安慰自己,不是我跟你吹,现在,我,奶茶届的五百强。”   宁眠完全笑不出来。   在此之前,宁眠差点儿就被他骗了,谢应因为受了伤,她愧疚,以为可以做到跟谢应握手言和,即使对方成绩比她优异她也可以接受。   但是,他一直骗她。   再加上最初谢应在课上装睡,宁眠真的想不通。   云初跟宁眠从外边儿回去,谢应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宁眠提了两袋果茶,坐到座位上,没跟谢应说话。   “怎么了?”谢应侧过身看她。   从宁眠进班的一刻,云初就在旁边给自己使眼色,谢应秒悟,宁眠现在心情不好,需要他哄哄,他等了又等,两杯果茶中的一杯也没递给他,而宁眠连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云初已经被叫到了后排,前边儿又没什么人。   宁眠一言不发,侧眸,又看了眼谢应的创口贴。   怪不得宁瞻会跟自己说谢应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身边的人提醒过,但宁眠还是没相信,她觉得人心能换人心,尤其是........谢应还替自己挨了揍。   宁眠就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况且她觉得谢应不至于因为这个来跟自己装可怜。   谢应问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宁眠很尊重对方:“要我跟你讲讲?你帮我出出主意吗?”   谢应:“嗯,你讲,我听。”   “其实是因为有人骗我,我今天才知道。”   “........”   宁眠:“我也不太清楚骗了有多久,可能一个星期,可能五天,可能三天,我想问问,如果我知道了对方骗我,我可以跟对方生气吗?”   谢应挑了下眉:“当然,骗人有骗人的代价,这是你的权利。”   宁眠讲究原则:“好,但我这个人不太会跟别人生气,你觉得我该怎么生气才好一点儿?”   “不理对方?让对方写承诺书?检讨书?”谢应还没意识到危机,还变着法给宁眠出主意,“如果可以,他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他。”   “他骗你一件事,你骗他两件事?”   “他跟你说什么话,你就原封不动也说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应太自信,一秒钟都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宁眠笑了下,嗯了声:“好。”   毫不犹豫,宁眠抬起手,一把将谢应侧脸还贴着的创口贴撕掉,伤口果真跟奶茶店老板说得一样,早就恢复了。宁眠不知道谢应骗了自己多久,是两天,还是三天,又或者从第二天开始其实就已经好了。   宁眠也会骗人。   她觉得这是人长大后必须学会的一项技能,方便自己,也方便他人,但这不意味可以超越底线。   已经一个星期,每次云初约她一起吃饭,宁眠都是拒绝,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谢应。现在看来,谢应不光是在利用自己的愧疚感,还恬不知耻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谢应忽然就明白云初刚才的眼神,一挤又一挤,不是说让他哄宁眠,而是说现在离宁眠远一点儿。   宁眠的眸子弯了弯,侧过头,轻声说:“不是说骗人有骗人的代价?”   “不是说这是我的权利?”宁眠歪了下头,无辜地看着他,眨眨眼,“就现在吧,按你说的,承担下你骗人的代价。” 第22章 . 22 拉一会儿第一的手。   宁眠跟谢应陷入了冷战, 两个人平常不说话也就算了,连座位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冷战的非常小学生。   二十八人的班级小群激情讨论。   【同学甲:大家好?有人知道小眠跟应哥这是怎么了吗?三天了都没怎么说过话!】   【同学乙:怎么没说过呢, 我前天还看见应哥想跟小眠说话, 结果小眠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自己就把桌子挪开了, 当时应哥那个表情........我真是不好跟你们形容。】   【同学丙:让我们来仔细回忆回忆都发生了什么?】   【同学甲:没发生什么吧, 送奶茶, 喝奶茶,喝奶茶,送奶茶,两个人聊作业,一直还挺和谐?】   【同学丁:或许, 你们还记得有个学妹来给谢应送情书?】   【同学乙:卧槽?不能吧?不能吧?小眠吃醋?不是我质疑哈,小眠真的有这方面的感情吗?】   【同学卯:我怀疑你对小眠有意见?小眠又不是机器人!老和尚还不能动心了吗!】   【同学丁:好家伙, 就不能尊重一点儿小眠吗?要说也是小尼姑!好吗?】   【同学戊:其实, 不瞒大家说,我看谢应都给宁眠交了三天的情书了........】   【同学丁:???】   【同学甲:???】   【同学丙:那你怎么不早说!!!】   云初默默关掉了班上的小群。   云初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她抬起眼, 看了下面前的两个人,谢应用笔尖碰了下宁眠的桌子,想说话,但宁眠已经把身子背了过去。   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明天就是月考, 宁眠这会儿没工夫搭理谢应,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新一天的检讨书也交到了宁眠手上,宁眠看都没看, 直接把信封塞进了抽屉里,把卷子翻页过去,继续做题。   “检讨书交给你,你都不看一下?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我这里边儿什么都没写,我就交个空信封。”谢应把笔尖探过去,戳了戳她,“同桌........你就放过我了吗?”   宁眠:“........”   宁眠对他是真的没有话。   谢应用手撑着下巴,还在跟宁眠说话:“真的不看?我还写的挺认真的。”   宁眠听他说话都烦,把信封拿出来,重新打开。   就这几天,谢应不光定时定点地给宁眠交写检讨书,还专门挑了写信的信纸,每封都正正式式地封好口。这也就算了,谢应的用词还都没得挑,最开始宁眠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份检讨书。   尤其是开头的称呼。   三天,短短三天,称呼变了三样。从同学到同桌,现在还多了个亲爱的。   每次谢应都能变花样来追忆两人的同桌生涯,宁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行文后边的对不起换成我爱你都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今天的检讨书怎么样?跟昨天的内容是不是不太一样?”谢应挺自信,笑了笑,“我担心这两天写多了你觉得我不认真,今天换了个写法,喜欢吗?”   宁眠一目十行,面无表情:“一般。”   “不喜欢这种?”谢应没有丝毫被打击到,还在询问,“那你喜欢哪种的?抒情一点儿?严肃一点儿?可是我第一天........”   宁眠是真的好奇,好奇谢应的高分作文都是不是都这么练出来的。   还没说话,后边儿的一个小毛寸同学忽然走到他们旁边,装作不经意,瞟了眼宁眠手里的信纸,粉红色带桃心的,一眼扎过去别提多刺激,确认是真情书无疑。   小毛寸似笑非笑:“应哥,忙呢?”   谢应回过头,把话止住:“没什么,有事儿吗?”   “我这不是遇到个题不太会,要不去后边儿教一下我们?”   谢应看了眼宁眠,询问:“我去看看是什么题,一会儿再回来?”   宁眠莫名其妙地瞥了眼谢应,又没说话。   谢应一到班级后边儿,男生已经炸开锅了,刚才派出去的人就是试探下,他们看到谢应又给宁眠递了个什么信封,于是派出了吃瓜群的一号玩家,如果确定是份情书就把谢应请过来,没想到这不仅是确认了,小毛寸还看到宁眠当场就把情书看完了,怎么都觉得这劲头不太对,两个人连冷战都透了股常人不能理解的甜蜜感。   谢应坐到几个人中间,翻了下桌子上的课本:“什么题?”   “不是这课本上的。”小毛寸蹲在地上,拨开桌面上的一堆书,回头,鬼鬼祟祟看了眼跟宁眠,云初这会儿正叫她出去,胆子大了起来,试探道,“是恋爱那方面!”   谢应:“嗯?恋爱?”   “应哥你做人得厚道,别想瞒我们,你跟小眠这段时间是不是吵架了?”   谢应不可否认。   小寸头挤眉弄眼:“你还为了求得宁眠的原谅,还专门写点儿那什么来讨宁眠欢心?”   谢应笑了下:“算是吧。”   这一笑,再加上这一肯定是彻底坐实了他们的猜测,本来高中就怪无聊,除了日常的学习,他们就只能在闲散时间起起哄吃吃瓜,传谁跟谁恋爱。   反正,谁跟谁在一起又不需要什么证据。   “真的假的?应哥牛逼啊,这可是整个年级都......你不知道,高一的时候多少人给宁眠送过情书,不光有男生,还有女生,给她送早餐的人能养活了一个班的都不夸张。”   谢应也没否认是情书,不过他来一班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追求宁眠的事情,挑眉:“是吗?”   “怎么不是?但小眠愣是没心动过。”小寸头越说越来劲,“你们谁还记得三班的瘦竹竿?是他最先给小眠送情书的吧?还连送了一个星期早饭。小眠把钱给了对方不说,还认认真真回了个信,把对方激动坏了。瘦竹竿的还以为得到回复了,谁能想到打开是套理科竞赛卷子。”   谢应纳闷:“理科卷子?”   “应哥你没收到吗?”小毛寸愣了下,“这是小眠的惯例操作。”   “是不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测试你?”小寸头自顾自地想,“说真的,小眠太狠了,每收一份情书就给对方留套卷子,还都是竞赛题,一般人根本解不出来。那会儿小眠说只要把这些题解出来,他们就可以再多沟通一下。结果一道题解完又来另一道。一而再再而三,大家觉得想跟小眠谈恋爱太累了,这哪儿是找女朋友,这简直是AKA明德理科女魔头。”   谢应忍不住笑:“然后呢?”   “然后,就只有一个人坚持下来了呗,具体是谁,我这里就不点名了。”虽说是不表明,但小寸头还是回头看了眼在窗边学习的孟祥,“可惜小眠说她心思不在恋爱上,不过有空还是可以一起学习的。对方还不信邪,就说如果要是在名次上能超过小眠,两个人能不能试试。小眠也没含糊,说行啊,没问题。这就算答应下来了。”   谢应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到一班以后基本上没有见过什么人给宁眠塞过情书,起初他还有点儿奇怪自己怎么连一个情敌都没有,毕竟宁眠什么都好,没人喜欢真的说不过去。但听他们这么一讲也大概明白,不是没人喜欢宁眠,而是宁眠先帮他铲除了绝大部分的情敌,让他们有心无力。   唯独这么一个,留下了孟祥,他还在努力。   谢应对孟祥基本上没什么印象,除了经常会跟宁眠讨论学习就剩下了鼓励宁眠重新争夺第一,有时候还会瞪他两眼,谢应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唉,不过除了应哥,至今还没人能超过小眠的成绩。”小毛寸咂舌,“小孟现在应该也挺难过的........”   谢应轻轻地笑了下。   .........   隔天,明德一中一月一度的月考,高三的全体学生全都垂头丧气。   他们没想到这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没准备好学习这一个月就已经过去,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他们,连声招呼都没有就又要面临一次死亡。   宁眠头一次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二位,把笔袋从书包里掏出来,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空座位。   除却谢应,第一考场现在的气氛很胶着,每个人都在埋头看书,不到考试的最后一分钟都不想放过。   孟祥从后边儿拍了拍她的背,这两年的时间,孟祥有时候都分不清他对宁眠是什么感觉,他迫切想让宁眠跌落第二,但等她真的跌到第二,他又迫切希望宁眠能回到第一的位置。   宁眠转过身,看到孟祥,问他:“怎么了吗?”   孟祥认认真真:“小眠,这次月考你要加油。”   宁眠都不知道孟祥把这句话跟她说了多少遍:“我知道。”   孟祥:“我也会加油的!一方面超过你!一方面超过谢应!”   宁眠点头,笑了下:“行,你努力。”   谢应此时正好进来,眯了眯眼,看到宁眠正转头跟孟祥说话,宁眠嘴角还带了笑,眼皮一跳,谢应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昨天的暗示,此刻他忽然就觉得这场面有点儿扎眼。   坐到宁眠前边的座位上,谢应跟宁眠打了个招呼:“早啊。”   宁眠回过身,扫了眼谢应,还是没说话。   谢应知道宁眠还在跟他闹脾气,没在意:“还不说话吗?那让我猜猜孟祥跟你在说什么?”   宁眠知道谢应能猜到,但秉持着冷战原则,她还是选择沉默。   “小眠,你要好好加油,好好考试。拼一拼,第二变第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超过谢应的。”谢应微笑,看向在后边儿脸色发白的孟祥,“这话我倒背都不成问题,一天说三回?我同桌.......记性也没那么差吧。”   宁眠低下头,原先听孟祥说也没觉得有这么羞耻,单单是被谢应拎出来讲,她就觉得不自在。   “虽然,但是。我知道你跟孟祥都很想超过我。”谢应淡淡道,“但我现在还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宁眠咬了下牙,忍不住:“.......我没想让你给。”   “真的没有?但我是听过个传说,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谢应放下书包,坐到座位上,“历来的考试,在考试前拉一会儿第一的手,考试都会超常发挥。”   宁眠绷着脸,抬起眼。   “也就是说,这会儿你拉一拉我的手,考试会考得很不错。”   谢应主动伸出手,手肘压在她的桌面上,轻轻勾了下唇:“试试好像也不吃亏?要我给你个机会吗?试试看,会不会超常发挥?超过我?”   “.........” 第23章 . 23 我住这儿都有大半个月。   两年了, 即使霸占百名榜榜首两年,她也从没主动询问过别人要不要握一下她的手,要不要问她借借好运, 要不要幻想下考试可以超常发挥。   宁眠抬起眼, 静静地看着谢应。   吃瓜永远不会因为月考而冷清, 一班的朋友们照样是站在了吃瓜的前线。   嚣张。   太嚣张了。   班级的小群跳消息。   【同学乙:应哥算是在挑衅吗?】   【同学丙:朋友, 自信点儿, 把算是去掉。这已经是过分了吧, 小眠好歹也算两年的第一,第一届的OG,一上来就这么对OG说话,我要是小眠我心态得炸。】   【同学丁:........u1s1,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萌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应哥是不是怕考不过小眠,故意搞小眠的心态?】   【同学乙:倒也不至于???】   【同学甲:这是搞小眠吗?这他妈不是搞我们吗!本来复习的好好的!现在还为了他们重新开了下机!】   【同学卯:球球了, 现在考试前还要来个狠话宣言吗?】   【同学戊:说实话, 我还挺期待他们手牵手的。】   宁眠把视线从谢应手上移开,她后悔了。   这次冷战她纯属给她找不愉快, 连想反驳的话她都克制着说。   最近楼上意外安静, 再加上乐队在月考前休息,宁眠的精神状态良好,她还真的不信她考不过谢应。   “不用。”宁眠面无表情地拿出笔,尽量长话短说, “谁给谁机会还不一定。”   谢应牵了个笑。   上午的考试结束, 云初拿了手机跟宁眠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因为月考,食堂比平常早开放半个小时, 两个人拿了两份餐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贴吧现在非常热闹,大概是知道第一第二最近的故事,不少人还想看看这后续剧情如何发展。   【311楼:卧槽!我他妈好恨!我为什么考不进一考场!我好想去一考场!】   【312楼:求一班能装个监控直播让我看看学霸们之间的对决qwq】   【313楼:话说你们猜猜这次第一会是谁?我听我朋友说谢应在班上也没怎么学习,不过.......宁眠也经常睡觉就是真的了。】   【314楼:我压个我眠!给妈妈冲!争气!告诉谢应我们眠眠是最棒的!】   【315楼:两个人的状态都这样.......不如,我压个孟祥?】   【316楼:哥?你是冒险家?压孟祥?】   谢应垂眸,随便刷了下贴吧,给冒险家这条点了个赞。   何星雨从食堂进门就看到了宁眠,没多想,从窗口拿了份饭菜,何星雨走过去把餐牌放到宁眠桌子上,跟她打招呼:“小学霸?”   宁眠抬起头,嗯了一声。   “这儿是不是没人坐?”   宁眠往了眼后边的谢应,还没说话。   “让我们几个坐行不行?”何星雨转头看向NB跟谢应,“应哥,NB,这里,快来。”   根本没给宁眠拒绝的机会,何星雨已经落座了。   何星雨上次在食堂的时候他就看到跟宁眠一起的云初,本来想打招呼,就是因为发了几个消息给耽误了,这次是一定不会错过。   云初跟宁眠不是一个类型,云初一看就是那种很萌的软妹子,身上应该没什么逆鳞,想跟她说什么都成,看起来非常有亲和感。   “小学霸的好朋友?”何星雨笑眯眯地看着她,做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原先跟应哥一个班,十三班的,何星雨。”   云初乖乖地点了下头,脸有点儿红:“你好,我叫云初。”   谢应拿了份米饭,刚坐下就听见何星雨起哄,见宁眠脸上没什么表情,谢应松了点儿气,低头拿出手机,给宁眠发消息。   【XY:何星雨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冷战。】   宁眠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拿出来看到了消息,抬眸,看了眼谢应,还是不想回他。   【XY:你是不是不高兴?】   【XY:不然我换个地方坐?别影响你吃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眠觉得她也不能太过分:【没,随便你。】   【XY:真没事?】   【宁眠:嗯。】   【XY:上午考得怎么样?我觉得还挺简单。】   【宁眠:。】   上午是她的最弱项目,语文。   宁眠觉得语文简直太难了,尤其是写作文的时候,她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话不是她背过的满分作文选,居然是他妈谢应的悲情检讨书。   【XY:想什么呢?你要觉得不难也说个话,我们都多少天没好好说话了。】   宁眠看了眼谢应,又垂下眸,还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两个人在饭桌上都不好好吃饭就算了,期间还一致低头看手机,屏幕都是微信的界面。   何星雨的视线瞥了下:“你们干嘛呢?面对面沟通不行?用微信?”   谢应凉凉地看他一眼。   何星雨立马就意识到他说错了话,赶紧偏开视线,狂塞了几口小面,不说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宁眠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强压着情绪把屏幕摁黑,没给谢应回复。   “对了,你觉得上午的考题怎么样?”好在云初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会难吗?”   何星雨开始跟云初两个人在聊上午的题,说实话,宁眠也不知道云初是怎么跟何星雨聊下去的,更重要的是何星雨还有足够的自信也不担心他的答案是错误的,仿佛在谢应身边呆久了都有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使命,他的答案一定是正解。   午饭吃完,几个人准备回考场。   刚出食堂,谢应摸了下口袋,停了下:“我买个东西,等等我?”   谢应都开口了,何星雨自然是停下来,何星雨停下不说,云初也没动,这一串连锁反应,让宁眠也没走一步,就这么定在原地。   明德一中的便利店离食堂很近,转个弯就到,宁眠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初跟何星雨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她跟NB不太熟,也没什么想认识的冲动,对方也是,两个人就这么拉着大远的距离,谁也没跟彼此说话。   不到五分钟,谢应就回来了,不过手里边也没拿什么东西。   何星雨正顾着跟云初说话,也没问谢应买的东西在那里,几个人又这么开始挪动回教学楼那边儿去。   何星雨跟云初在最前边,NB跟在两个人后边,宁眠就这么慢吞吞地走在队伍的最后,低下头,有些迷茫,她还有点儿不适应,平常云初都是跟她一起的。   忽然,左手的袖口被拉了拉,宁眠抬起头。   谢应的右肩微微向下垂,顺着胳膊又落下,看到了他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而后,在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让她握好。   宁眠怔了下神,发现是一条柑橘味的软糖。   她刚想说话。   “嘘。”谢应摇了摇头,低声,“没有买多。”   宁眠的心脏猛地一跳。   “没他们的份。”谢应低声,“就给你的。”   ........   月考结束,高三照例休息两天。   宁眠从考场出来就看到了宁瞻,知道月考结束,宁瞻这是来给她提个醒,宁眠把书包背好,走到他旁边。   “姐,爸爸问你下周末有空吗?”宁瞻把饮料递给宁眠,“我们一块儿去爷爷家。”   宁眠把饮料拿过来,打开:“嗯,有空。”   “那下周我跟蒋叔叔在楼下等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不用麻烦蒋叔叔过来了。”   两天的考试结束,谢应单肩背了个书包,带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出来,看到宁眠跟宁瞻在一块儿。   上次他跟宁瞻见面的时候就没说上话,这算是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宁眠跟宁瞻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宁眠在跟宁瞻说话的时候鲜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基本上还算温柔。   月考结束没有晚自习,他们可以提早回家,谢应走到两个人面前,顺嘴问:“你弟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你跟我姐?”宁瞻皱眉,“一块儿去哪?”   宁眠看了眼谢应,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这种事虽然不是她能选择,但毕竟不会光彩,她跟任何人都不想卸下这层防线。   原本还不应该到原谅对方的时间,但这会儿不说话又会暴露自己已经搬出去住的事情,偏开头,宁眠低声回应:“我还不回家,要跟我弟再说会儿话,你先走吧。”   宁瞻盯着谢应不放,直到人到了拐角不见,宁瞻才回过神:“姐!你上次跟我怎么保证的!你说过不早恋的!”   “真没早恋。”宁眠有点儿无奈,“我跟他拉开距离还止不住呢。”   宁瞻不太信:“那他说........”   “他在附近排练,你都想什么呢你。”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散开,宁眠松了口气,打开宁瞻给她的饮料,刚准备喝一口,余光看到了靠在学校墙边儿的谢应,他还没有走。   今天不排练,谢应没那么着急回去,再说他今天的检讨书还没交。   “我还以为你要跟你弟一块儿坐车回去。”谢应瞥了眼已经走远的车流,“怎么还分开走了?家里人又不知道你离家出走?”   宁眠把瓶盖盖上,林菀倒不是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期间还给她发过好些条微信,不过她现在的男朋友约她一块儿去国外度假,当时谢应他们还不在楼下,宁眠已经在外边儿住了几天,再加上林菀不清楚什么时候又回去,回家时带的男朋友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宁眠干脆没搬回去。   “算是知道吧。”宁眠没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岔开话题,“我不是说还有事儿让你先走吗?乐队不着急排练?”   谢应把书包扯过来一点儿,拉开拉链,从里边的小兜找到粉红色的信封,笑了笑:“这不是还没把检讨书交给你,我良心有点儿说不过去?等等你,我们可以一起走。”   宁眠从他手里接过检讨书:“我收下了。”   “还跟我生气吗?道歉都快道了一个星期了,我这词翻来覆去都不知道能编出点儿什么新花样了。”谢应跟她并肩走,“不然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写?我从那会儿找找原因。”   宁眠叹了口气。   确实,其实到了后期,宁眠基本上都忘了因为什么原因生谢应的气,再加上他写检讨书的态度确实真诚,连月考都抽时间写两页的信纸。而这背后的原因也极其诚恳,不过是因为觉得两个人是因为相互送奶茶的时候关系才会贴近一点儿,他初到一个班级想要尽快融入班集体生活。   虽然他偶尔的嚣张是让宁眠有点儿不太爽,但这段时间,谢应还真的没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剩下的一天冷战她就暂且当作对冰凉贴的回报好了。   宁眠抬起眸,摇摇头:“没生气了,检讨书你写不出来就不用写了。”   谢应的眼睛发亮:“真的?真不生气了?”   “嗯。”   “……”   两个人在公交车站等车,她的生活费大部分都是宁鸿德出的,因为独立生活到处都需要开支,宁眠回家从来都是坐公交。虽然说谢应也经常去清水苑,但到底是小少爷,除了少年宫那次,宁眠还没见过谢应坐公交。   宁眠帮谢应投了个币,找到个两人的空位:“NB他们不一块儿来吗?”   “不来。”谢应坐到宁眠旁边,说,“NB要去找小起。”   宁眠点头。   月考结束,宁眠的战役还没结束,这会儿班级的微信群出了答案。   在此之前,宁眠是从来不对答案的,但因为谢应,宁眠现在对分数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谢应侧头看了眼宁眠的屏幕,她正打开界面一道一道地想问题的答案:“这个选B,你每次考完试都对答案吗?”   宁眠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把手机的屏幕摁灭,不太好意思。   这趟公交的人很少,再加上月考的时间比平常人流的高峰期早一个小时,车上没什么人。   谢应看到宁眠的动作显然是愣了下:“对完了吗?”   “没有,我就没对。”宁眠板了个脸,努力想要保持跟谢应一样淡定,这点儿成绩对她来说好像就像毛毛细雨,她根本不在意,“手机一直震动,我随便看了下消息,无意间就点开了。”   谢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发答案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似笑非笑:“嗯,相信你是无意。”   宁眠:“.........”   这张脸和这幅表情,宁眠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抿了下唇,宁眠还是问他:“算了,你这次考得.......好不好?”   “嗯?你是希望我考得好还是不好?”   宁眠差点儿脱口而出比我差就行。   “行,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谢应笑了下,在脑袋里计算了下分数,如实告诉她,“我就是正常发挥。”   宁眠对谢应的正常发挥没什么概念:“那会......是第一吗?”   谢应挑眉。   正常人的说法总是会问大概多少分,会不会很高,但宁眠没有,她不会问分数。   谢应回忆了下两个人的相处,宁眠每天都在认真学习,他开始以为宁眠只是在意自己的分数,想知道她在学习上的好坏,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她不在意差多少分,她在意的是排名的上升跟下降。   谢应笑了笑:“我要说是呢?”   宁眠不说话了。   谢应侧了下身:“同桌,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后悔?”   宁眠转过脸去看他:“什么?”   谢应用手点了下自己的膝盖,翻来覆去地看他的手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把手肘撑在前边儿的座椅架子上,扬起手,摆在她面前,表情有点儿遗憾:“没后悔吗?考试前没主动拉会儿我的手?万一超常发挥了.........”   谢应没把话说完,但宁眠已经知道下一句。   谢应这样的人,不用问他排名,他一定觉得自己是第一,要不是因为有第一这个限制,他还能创造个零位。   她就是多余问的。   从公交车上下来,两个人应该在清水苑门口分开,但谢应没去打开废旧车库的铁门,相反,谢应选择了跟她一块儿走到单元门口。   “你不先去调音响设备准备排练?跟着我干什么?”宁眠从书包里掏钥匙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一会儿NB他们来了不会找不到你吗?”   谢应已经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释:“今天乐队休息,不是说NB去找小起了吗?”   宁眠扭头,还没反应过来:“那你这是?”   在宁眠的印象里,谢应只有乐队排练的时候才到清水苑,既然今天不排练,而且何星雨他们几个都不来,宁眠实在想不出谢应还来这里的理由。   单元门已经打开了,谢应拉开门,让她先进去。   他的眉眼很漂亮,叹了口气,像是有点儿无奈:“我?我住这儿都大半个月了,你没发现吗?”   “.........” 第24章 . 24 因对方发送傻逼信息引起本人不适……   自从认识谢应以后, 宁眠就没睡好觉。   宁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应,分不清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谢应故意而为之。   宁眠把一套数学题做完,抽空看了眼手机, 云初二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云初:小眠, 你在不在家?】   【云初:我跟我妈吵架了。】   宁眠把数学卷子叠到另一边儿, 回复云初:【怎么了?】   【云初:你好久才回复我qwq】   【宁眠:我做题没看手机。】   【云初:还不是我妈什么都管我, 我就多看了会儿手机, 她一直唠叨我, 没完没了的。我就没忍住跟她说我以后都不用她管了,还说我要独立。】   【云初:我爸现在又不在家,我一生气就出门了,结果走大街上发现自己没地方去。】   【云初:上次我记得你说你不跟家里人住一起,能不能.......】   【云初:qwq】   宁眠想了下, 谢应他们晚上不排练,也没什么吵闹声。   【宁眠:可以。】   【宁眠:「位置」】   【宁眠:带钱了吗?不行就打车来楼下, 我下去给你付。】   【云初:好!】   【云初:等等我, 马上到!】   期间,宁眠还收到了云母的消息。之前家长会, 宁眠见过云初的妈妈, 当时云母问宁眠要了个联系方式,这会儿正派上用场,询问云初有没有跟她有什么联系。云母每一句话都是责备,说这个孩子太不让人放心, 什么也没带就敢离家出走, 但是归根到底是关心。   宁眠跟云母说了云初晚上住她这里,等第二天云初不生气了就让云初回去,告诉她不需要担心。   云母说麻烦她了。   然后, 宁眠听见楼底下有摁喇叭的声音。   宁眠到楼下接好云初,把钱付给前排的司机,云初就忍不住说:“小眠,你怎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   云初问:“平常上下学,叔叔阿姨他们都让司机到这里接你吗?”   云初爸妈对云初都很宠爱,所以大概率不会懂宁眠这样爹不疼妈不爱的现象,宁眠无奈地笑了下:“没,我一个人坐车去。”   “打车吗?那还是好累的呀,要是我肯定不行。”云初皱了皱鼻子,拉住宁眠,“怪不得我爸妈总在家夸你是好孩子。”   宁眠没说话。   两个人一块儿走到单元门口,宁眠还没拿出钥匙,门就开了。   大约是因为在家,谢应没有穿校服,随手套了件深黑色的居家服,头发半干不干,手里提了袋半空的垃圾袋,推开门,看到她们。   宁眠不想理谢应。   “谢应?”云初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在两人之间来回周转,“小眠?不是吧?不会真跟我想的一样吧?你们住一起?”   宁眠面无表情,想走进去又被云初拉着动不了,解释:“没有,他住我楼上。”   云初:“这个地方……你们这也太........”   谢应知道云初想说什么,他下来也是故意的。   清水苑面临拆迁问题,平常都没什么人来住,更何况会有车在楼下,这会儿楼下有摁喇叭的声音,谢应不过是从窗户口往下看了眼,就看到了宁眠。   下午,他开楼道的单元门开始,宁眠就对他凭空产生了一股强烈且无端的敌意,谢应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为什么,但他是真的能感觉到宁眠这次真不想跟他说话了。   谢应最初搬来清水苑的理由非常简单,清水苑的安保措施不太好,整个小区只有宁眠一个人住,太不安全。他问了下租给他废旧车库的房东能不能帮他问下宁眠楼上的空房间出租不出租,没成想对方一家人都在国外,这套房子本身也就租不出去,对方以一种做慈善的价格租给了他。   最开始他搬进来的时候无比期望在楼道里碰到宁眠,谢应想要以一种无意的姿态接近她。   但是非常奇怪,这大半个月,谢应一次都没碰到过宁眠,他摸不清对方几点上学,即使偶尔他拖了点儿出门也没撞到。   有一次,谢应自己都快忍不住说出口,问她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害怕。   “真没,你别想多了。”毕竟当了宁眠的面,谢应说,“我乐队在附近,太晚了我不好回去,就在这儿租了间房子,平常方便。”   云初抓了个重点:“你乐队在附近!”   谢应勾唇:“嗯,明天就要排。”   “我还没见过现场的乐队呢。”云初有点儿好奇,“你们都怎么排练啊?”   谢应看了眼宁眠,一笑:“要不明天中午一块儿吃饭吧,正好有时间,正好你有机会看。”   云初就这么把队友卖了而不自知,宁眠把门打开,帮云初找了套睡衣,她也没打算再继续做题,一声不响地倒在床上,沉思人生。   宁眠现在就不想跟谢应有什么进一步交流。   两个人好久没在一起住,宁眠上次跟云初睡一张床的时候还是高二暑假,当时云初父母带她们两个一块儿去温泉度假村,云初跟宁眠住了同一间房间。   “小眠!”云初换好衣服还处于兴奋状态,“你跟谢应离这么近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去看过他乐队排练吗?好玩不好玩?”   宁眠在床上打了个转,说得真情实感:“没看过,不好玩。”   “怎么可能?我看综艺里乐队都特酷啊。”云初完全不知道,“你不觉得吗?”   宁眠咬牙,那是因为云初没在凌晨三四点听过这份噪音。   “有个乐队的主唱,Promise,超出名的。”   “不过只在线下驻唱,听说还是个学生,我之前喜欢的小男团就是他写的歌。”云初的想象非常饱满,“前段时间我还问我爸呢,等我高考完,我就去酒吧,你想一想这个场面,我跟你一块儿点杯酒,坐在台下,你说,是不是特别美好?你放了个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珍惜?”   宁眠直起身,看向她,非常无奈:“……你知道我前段时间上课为什么天天要睡觉吗?”   云初:“嗯?为什么?”   “你听过凌晨三四点的排练吗?”宁眠指了指自己,说,“我听过。”   云初是真的没想过宁眠睡眠不好是因为谢应。   说出来可能不信,宁眠自己也没想过。   “怪不得你之前看谢应的眼神……我还说怎么回事儿,以为是你别样的爱意。”云初拍了下脑袋,“原来是怨恨,那明天我不去看他们排练了。”   女生的友情很神奇,一个人不喜欢的东西,另一个人也不想喜欢。   但宁眠不想云初为难:“没事,你想去就去。”   “可以吗?”   毕竟乐队不止谢应一个人,宁眠说:“嗯,还是有人挺好的。”   两个人在床上躺着聊天,宁眠一边儿跟她说熊起的事情,一边儿刷手机,其中的一个【抱紧宁眠大腿的小学崽们】的群一直在跳消息。   这个群是班上组织的学习互助小组,群里边儿经常性发言,主要目标是宁眠的标准解题思路,这会儿几个人正在讨论下午的卷子,不少消息都是问宁眠题目的分析步骤。   【哈佛耶鲁我家开:这次的题好难qwq】   【学习万岁:数学最后一道填空答案真是根号二?不能吧?小宁老师!救救孩子!@宁眠】   【学习万岁:实在不行应哥回答一下也行啊@XY】   【哈佛耶鲁我家开:你见应哥出现过吗?应哥还刷题?】   【学习万岁:唉,好像真的没。】   【我爱学习不秃头:.......这可能就是学神吧】   【学习万岁:求求了,学神都不需要问学霸题的还进这学习互助小组干什么啊,为了让我哭吗?】   宁眠沉默地看完消息,回忆了一会儿谢应进群以后,他确实没在群里问过任何题目,连说句话都没说过,用行动来证明他不刷题。   宁眠回了两条难题。   【宁眠:还想问什么?都可以问的。】   【学习万岁:呜呜呜我爱小眠!小眠爱我!】   【我爱学习不秃头:还能问?物理行吗?】   【宁眠:嗯,问。】   【我爱学习不秃头:倒数第二道题怎么做啊?@宁眠】   【哈佛耶鲁我家开:我眠就是小天使!什么问题都回答!】   【XY:我呢?也能问吗?】   【哈佛耶鲁我家开:卧槽!惊现应哥!】   【我爱学习不秃头:为什么在一个群里这么久,我看到应哥出现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合照留念?】   【学习万岁:应哥还有不会的题?】   宁眠:“........”   宁眠从群聊里退出来,不想看飞速上升的消息。   把手机放在一边儿不到五分钟,宁眠就听见云初在一边儿惊呼,她侧眸看了眼,云初正在看学习互助小组的群聊,宁眠没回复的功夫,谢应已经把他们的疑问全都解答了。   就这样,谢应还在群里问他能不能也问问题。   宁眠面无表情地把屏幕在摁开,想看看除了这些问题解答,谢应他还能再说什么。   翻了下聊天记录,除了最初问的几道题,谢应回答完就消失不见了,也没在群里继续说话。   她跟谢应加了挺久的微信好友,不过印象里两个人都没怎么用过微信说话,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宁眠就点开了谢应的微信头像。   跟谢应本人不太一样,谢应的朋友圈没有任何东西,上次她点进去的时候也是一团黑色,连个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没有,这次倒是有些不一样,朋友圈的最下边儿显示发送了一张照片。   宁眠犹豫了下,还是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这张照片的发送时间还是热乎的,配图是一张物理的试卷,暖黄色的灯光下,谢应手里还拿了根黑色的碳素笔,手指修长且好看。   宁眠放大看了眼,谢应的解题步骤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垂眸,又看了眼他的文字:【做题好难。】   宁眠:“.........”   ........   第二天十点,云初听到楼下有响动的声音,她看了眼已经坐一边儿学习的宁眠:“这几点啊,怎么外边儿就吵起来了?”   宁眠看了眼手机:“十点多,他们在排练。”   云初摊在床上,忽然明白了宁眠对谢应的怨恨感为何如此之深:“才十点,这也太早了吧,小眠,你平常好幸苦。”   宁眠无奈摇了下头,这已经算是挺好了。   “收拾下起床吧,你不是想看他们排练吗?”   话是这么说,云初还是磨叽了半个小时才真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宁眠不想下去,云初就跟宁眠说等一会儿她就回来,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宁眠嗯了一声,把人送出门。   刚坐下没多久,宁眠就收到一条新的消息,是“熊起”的。   【小Q:.........你不来吗?】   宁眠愣了下。   因为最近楼上很安静,再加上两个人平常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话,她跟熊起已经有段时间没聊天。   【宁眠:什么?】   【小Q:不下来看排练吗?】   宁眠沉思一下,起身,看了眼楼下的废旧车库。   【宁眠:?】   【宁眠:不来。】   【小Q:是因为跟应哥生气了咩?】   宁眠没想到连熊起都知道她跟谢应的关系不太好。   【宁眠:嗯?】   【小Q:应哥说他给你发消息,但是你把他拉黑了。】   这次宁眠是真的不清楚为什么,皱着眉,她把消息反反复复看了五六遍,实在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把谢应的微信拉黑。   昨天晚上,宁眠看到谢应发送的朋友圈以后确实有点儿恼火。   她翻来覆去都没睡着,想了想,还是打开朋友圈点了个举报,理由还很朴实,因对方发送傻逼内容引起本人不适。   宁眠仔细想了一阵,似乎举报的时候是提醒她要不要把人也屏蔽,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点了确定,现在才明白这背后的真正含义。   【宁眠:........好像是拉黑了。】   【小Q:?】   【小Q:为什么呀?】   经历了上次的保密事件,宁眠觉得熊起的口风还挺紧的。   想了下,宁眠在屏幕上敲字:【我跟你说,你别跟谢应说。】   【小Q:嗯。】   【宁眠:昨天晚上他发了个朋友圈,你有没有看到?】   【宁眠:他明明知道怎么做,还专门发了个学习的图片,说这道题好难,我不太爽,顺手点了个举报。】   【宁眠:举报完系统似乎自动给我拉黑了。】   等了好久那边儿都没有回复。   宁眠反复刷了两遍消息,她忽然有点儿后悔,她跟熊起的关系似乎真没到这步,再加上熊起朋友圈三天两头吹一吹谢应,发生这种事儿再怎么不仁义熊起也该先向着谢应。   但现在消息超过了两分钟,她想撤回也撤回不了。   【小Q:........是吗?】   【小Q:万一应哥是因为不会做题想找人解答一下?】   宁眠觉得熊起还是太天真。   谢应昨天晚上的题目,一道物理题,已经做到了末尾,除非是连算数都不会,不然就按正常的步骤走下去,弱智都能做得出。   但宁眠觉得还是要委婉一点儿。   【宁眠:你真的觉得他不会做吗?】   【宁眠: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宁眠:加减乘除这么简单的事情.......】   废弃车库里。   谢应垂眸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他没想到被发现了。   昨天晚上他看群里的聊天记录,太着急想抓住机会,随手翻开一页题,全是空白看起来太假,就这么一道题还没写完,拿起手机就拍了张照片,原本还想拿这条朋友圈当作是借口,他并不是刻意去找宁眠聊天。   何星雨他们几个正在跟云初介绍车库里的装备,这块儿车库地方很大,他们搬进来的时候从上个录音棚带了不少东西,有些不怎么用的就堆放在角落,但大部分都是收拾好的。   NB见谢应半天也不过去,走到他旁边:“应哥。”   谢应靠在一边儿的墙上,把手机屏幕摁灭,嗯了一声,抬起头:“和云初介绍完了吗?”   “没有呢。”NB回过头看了眼还在聊天的何星雨,云初对乐器一窍不通,不管何星雨说什么都能一顿夸,现在何星雨正处于不想被人打扰的阶段,“何星雨似乎不太想让我打扰他们,我就先过来了。”   “嗯。”   熊起也从一边儿退过来:“应哥,小眠怎么没来呀?”   谢应正想起刚才的不愉快,皱眉,没回答。   NB对熊起摇了摇头:“你去问问何星雨,想不想让云初跟我们一块儿吃午饭。”   熊起:“啊?”   NB侧头,看了眼谢应:“马上吃午饭了,六个人一块儿订,何星雨把云初留下了,宁眠一会儿也就下来了。”   熊起:“那我去问问。”   十分钟后,宁眠收到了云初的微信。楼下排练拖延的时间有些久,他们怕耽误云初吃午饭,已经帮忙订好了外卖,其中还有宁眠的。   在等外卖的时候,云初还可以听一会儿谢应他们的排练,等排练结束,宁眠可以一起下来吃饭。   宁眠头都大了,好像不管她怎么躲谢应都躲不掉。   云初在微信那边儿撒了两下娇,宁眠耐不过她,答应等她把卷子写完就下楼。   一张卷子四十分钟,楼下也踩点儿停了排练,宁眠起身,看了眼楼下的情形,何星雨跟云初一块儿出来,两个人在门口等外卖员。   没几秒,手机也收到了消息。   【小Q:饭到了。】   【小Q:你下来吗?】   犹豫了下,宁眠回复好他的微信,抿唇,把手机揣进口袋,下楼。   云初跟何星雨两个人去取了外卖,这会儿一块回来,外卖放在一边儿的桌子上,包装袋散落在四周,这次订了家上海菜,宁眠知道这家饭店,不过附近并没有相应的地址,都不在配送范围,她自然没点过。   收回目光,云初让宁眠找个地快点儿坐下。   宁眠搬好凳子,看到从台子上跳下来的谢应,故意转了下头,问一边儿的云初:“这家餐馆不是从不送外卖吗?”   云初歪了下头:“嗯?我不知道诶。”   宁眠疑惑地看向谢应。   上次一块儿吃饭,谢应问宁眠喜欢不喜欢川菜,宁眠说喜欢,他还以为宁眠最喜欢的是辣口,还默默记在了心上,但刚才聊天的时候,云初忽然说起宁眠最喜欢吃一道上海的红烧肉,而且对酸甜口是没办法拒绝的,每次碰上了酸甜口的东西都能多吃许多。   这家上海菜是他在这儿吃过最正宗的,虽然不送外卖,但不妨碍他可以叫个跑腿。   “正好想吃上海菜,听说这家红烧肉不错,酸甜口的很下饭。”谢应搬了个凳子,拉到宁眠的对面坐下,“我买了两份,还有其他的菜,不知道送过来味道还好不好,试试看?”   “什么啊?”何星雨不解风情,“应哥你不早上还说想吃川菜吗?怎么又成了想吃上海菜?”   “我也记得。”熊起慢吞吞地应和何星雨,“早上的时候应哥你还问我们中午想不想吃川菜呢。”   NB都替谢应觉得这届队友很难带,看了眼宁眠,再看眼谢应,努力圆场:“你们记错了,我没记得有人说想吃川菜。”   熊起很老实:“NB你怎么这个都忘了呀,就因为应哥说要吃辣,我还专门问过你,你中午要不要喝养生粥,你还说了好呢.........要不是应哥忽然改了上海菜,养生粥都送过来了!”   谢应:“……”   NB:“……”   何星雨还在思考:“我记得应哥是听云初说上海菜的时候才改主意的吧?”   熊起:“好像是诶。”   “云初还说谁喜欢吃上海菜。”   “是小眠吧?”   “对对对,就是说小学霸的时候。”   宁眠拆米饭的手一顿。   云初跟她的喜好相投,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吃的东西也多是酸甜口,这家上海菜馆她们也去过两次,红烧肉跟家里的味道一样的好,她怎么吃也吃不腻。   宁眠心思一动,抬起眸,看了眼谢应,他坐在位置上,睫毛仅是微微颤了下,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她?   宁眠把东西收了下,拿出手机,搜索了下谢应的名字,给他发消息。   【宁眠: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宁眠:你是不是想用这顿饭给我赔不是?】   宁眠用余光看了下谢应,他也在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动。   宁眠等他,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等了几分钟,谢应还是没给她回复。   【宁眠:..........】   【宁眠:不说话?】   宁眠瞥了眼谢应,他分明是在看手机,最后的耐心也要被磨没了。   看到云初他们几个已经把东西摆放好,开始吃饭,宁眠已经不想等了,在熄灭屏幕之前,她打字很快,跟谢应说:【行,你别说。】   【宁眠:我不想知道。】 第25章 . 25 我喜欢你。   这么些年, 谢应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红色的感叹号。   “应哥,快吃啊。”何星雨把饭盒打开,给谢应递了瓶饮料, 开始商量, “下午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云初, 你跟小学霸有事儿吗?我昨天找到部电影说特好看!”   NB反应过来何星雨说的是什么电影, 夹了筷子青菜:“是你昨天晚上要看的恐怖片吗?”   “对, 网上不都说特别刺激吗?”   NB瞥了眼何星雨:“你每次都这样,还不是一个人不敢看?”   “哪儿啊!”何星雨急得直反驳,看到云初没什么反应,小声,“我胆子大得很, 这不是正好买了投影仪吗?不用白不用。再说了,好不容易这么多人, 多有氛围。”   云初是个恐怖片爱好者, 但凡新出了恐怖片她都是一手要看,一听何星雨主动提起来也来劲了:“真的吗?什么恐怖片!血腥吗!暴力吗!”   熊起看到云初脸上露出的兴奋表情:“小初, 你喜欢恐怖片?”   “啊......哈哈哈哈挺喜欢的。”云初差点儿忘记自己的萌妹设定, “小时候吃饭的时候会看一两部,你们不觉得电影里断手断脚的画面非常下饭吗?看完了以后心情特别好!一整天都会热血沸腾!”   何星雨听了一哆嗦:“吃饭的时候看?”   “对呀。”云初睁大眼睛,非常无辜,“话说回来, 我们现在不可以看吗?”   宁眠快绝望死了, 除了鬼,恐怖片也是她的禁忌。   宁眠原本想好她跟云初一块儿吃完午饭,回去收拾一下, 两个人下午去市区逛一会儿,等快到天黑让云初回家,她再回家,但现在这个情形显然不受她控制,尤其是要看恐怖片的时候。   “不好吧。”   云初:“什么不好?”   宁眠把手机收起来,咳嗽一声,强行担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害怕得话怎么办?这不是连饭都吃不好吗?”   云初愣了下,根本没意识到宁眠会怕这个,看向何星雨:“谁还怕这个?是你吗?”   何星雨觉得云初这是看不起他。   “胡说什么呢?谁说我害怕!我害怕过什么!不就恐怖片吗?”何星雨抖了下身子,去车库后边儿准备拿投影仪,努力反驳,“神神鬼鬼的,你也不问问NB和小起,这恐怖片我看过多少部,现在谁走谁孙子!”   云初转过头,笑眯眯:“看吧,我们都喜欢。”   宁眠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吃了口米饭。   “这个片子我找了好久的呢,禁片。”何星雨一边儿安装投影仪,一边儿说话,“听评论说但凡看过这片子的人都吓死了,我在好多资源帖里翻来覆去的找才找到呢。”   宁眠:“..........”   不用他妈看了,她现在就快被吓死了。   恐怖片是泰国的,宁眠光看了下何星雨投影到白墙上的乱码都觉得心慌,熊起还非常贴心,帮忙把废旧车库的门关上了,大门一关,车库彻底陷入黑暗之中,还带了点儿阴冷跟潮气,宁眠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何星雨还在补充说明,他说:“看评论说这是讲是泰国的血咒,一群人在荒郊野外玩禁忌咒语,前边儿还挺放松,说是插科打诨,但冷不丁就会跳出个恐怖片段,完全不给你心理设防的。”   宁眠连最喜欢的红烧肉都吃不下去了。   众人分成两排坐,宁眠主动退居二线跟云初换了个位置,第一排成了熊起和何星雨他们四个人的VIP专座,宁眠努力低下头,想戳一会儿米饭。   怎么就没有个恐怖片练习手册,她先练习一下恶鬼出现的三百种方式,把恐怖的时间点都标记,她提前做好心理预备,提前争当闭眼玩家,别说一部恐怖片,十部恐怖片她都能扛下来。   谢应看了下宁眠,她的脸煞白,拉凳子坐到她旁边:“你是不是有点儿害怕?不太想看?”   “没有。”宁眠梗着脖子反驳,“就是恐怖片而已。”   “真的不害怕?”谢应扫了扫她的表情,“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宁眠强忍:“.......光线的问题。”   电影进入正题,片头是一片漆黑,车库里没光相应地暗了下去。宁眠根本没做好准备,手一抖,下意识就往谢应旁边靠。   谢应忍不住笑:“这原来就是不害怕。”   宁眠想打人了。   不到半个小时,电影的影调就有点儿变。   谢应抬眸,看了眼投影,这刚过了一会儿已经有奇怪的泰国音乐放了出来,他主动给宁眠一个台阶下:“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出去聊聊?行吗?”   宁眠缓了口气,她巴不得现在就能出去。   幸好每个人的视线都在电影上,两个人谁也没打扰,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离开就出来了。   两个人找到健身器材,谢应手里还拿了两瓶饮料,把东西放好,用纸巾擦了下一边儿的椅子,跟宁眠坐下。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谢应没想藏着掖着,“确实,是真的。不想你对我生气,云初说你喜欢上海菜,还很喜欢红烧肉,我只知道这家还不错,所以才找了跑腿。”   宁眠抿了下唇:“......哦。”   谢应看向她:“同桌,里边的东西都是买给你吃的。”   宁眠没想到谢应会这么直白,但在微信里还不说话:“那你怎么.......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不回复。”   谢应把手机拿出来,屏幕还留在跟宁眠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但是跟宁眠不一样。   宁眠是单方面的回复,而谢应是大面积的红色感叹号。   宁眠光想着把这些问题问出去,但是却忘了她还没把谢应本人拉出黑名单,而消息单方面是没有办法传达的,这也难怪谢应看起来是在回复消息,但实际上一条都没传到她手机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宁眠都忘了这件事,愧疚感升了起来,“我现在把你拉回来。”   谢应笑了下,没阻止她的动作:“没事儿,不过我有点儿好奇。”   宁眠顿了下:“什么?”   谢应垂眸,注视她的动作,等她先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等会儿,先把微信给我拉回来。”   “.........”   宁眠都要尴尬死了,她从来没把人拉黑过,第一次就遇到这么个情况,紧张地到处乱找,好不容易找到黑名单,在谢应的注视下把微信拉回来,小声问:“……说吧,你想问什么?”   谢应又给宁眠发了个消息,确认信息可以发送才说回正题:“嗯,之前不是说不生气吗?怎么好端端地又不想理我?还拉黑我?”   宁眠抿了口饮料,有些犹豫。   说起来比较好笑,宁眠天不怕地不怕,现实里出过多少事儿也没见过她担心过一下,但是对于鬼这种虚无的东西反而怕得要命。   幼儿园的时候,林菀不常回家,为了让宁眠一个人乖乖在床上睡觉不要乱跑,林菀跟她说夜里会有恶鬼出现,但凡宁眠出了被子的结界,恶鬼就可以触摸到宁眠,还会把宁眠吞掉。当时家里正好换了窗帘,是大红色的山茶花,在夜里会映照出黑色的阴影,花瓣向外张扬成了若干的脑袋,小时候就算夜里忽然醒了宁眠都不敢动,生怕动这么一下就破坏了结界。   后来,宁眠知道这是林菀编造的谎话,但晚上睡觉仍然是不敢关灯,也不敢随便下床。   这也就是为什么谢应随随便便说一句这片小区没人住,宁眠听到一点儿响声就能主动联想到鬼神。   从小到大,她也曾表露过自己的心声,不过到头来他们只会觉得她幼稚,还把这些话拿来当大人们间的谈资,到后来,宁眠再不敢把弱点告诉过别人。   但如果不把这些事儿说出来,宁眠觉得她也没办法跟谢应解释。   “你之前说这里没人住了。”   “嗯?”   “听到楼上的声音,我第一反应不是有人搬进来。”宁眠闭了闭眼睛,“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直没睡好觉,就是因为这个。”   宁眠只能告诉他。   她会有弱点。   宁眠不敢看谢应,害怕听到对方嘲笑她:“觉得是鬼。不想.......不太想让人知道,但是被打扰休息又很不爽。”   出乎意料,谢应没有笑。   宁眠有点儿意外,正想说什么,谢应已经开了口。   谢应坐在边上,喝了口汽水,把瓶子放到一边儿,身子微微后仰,侧过脸,朝向她:“就因为这个?”   宁眠点点头。   “有害怕的东西不是很正常?”   宁眠愣了下,从来没人跟她这么说过。   谢应的眼眸弯了弯,换了个话题,明知故问:“拉黑呢?也是因为这个?”   宁眠在骗人与不骗人之间反复横跳,选了个折中的答案:“这个也有点儿原因。”   谢应强压着上翘的嘴角,问她:“行,幸好只是.......”   话还没说完,何星雨就从废旧车库里冲了出来。   何星雨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胳膊上的汗毛都是竖起来的,他实在是想不到比恐怖片更可怕的在他隔壁,云初岂止是爱看恐怖片,云初还能灵活运用恐怖片里的东西吓人,正到情节跌宕起伏之处,男女主人公走散,恶鬼化身成女主人公站在男主人公身后,云初忽然一个微笑,拍了下他的胳膊,问出了跟电影同样的惊悚话语,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吓得何星雨魂飞魄散。   “我他妈不看了!谁他妈告诉我萌妹就是萌妹的!”何星雨慌慌张张地跑到谢应前边儿,头上都冒汗,“你们知道云初多高兴吗!我看她都多吃了两碗饭!然后!一边儿看还一边儿笑!”   宁眠被打断了话,抬头看他,还有点儿迷茫。   她跟云初没一起看过电影,也不太清楚云初喜欢什么类型,今天才知道云初对恐怖片情有独钟,但还没料想能把人都吓到。   谢应被打断了,不太爽:“出息?”   “反正.......反正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不管,我不回去了。”何星雨说话声音越说越小,“我倒也不是怕,我就是觉得里边儿有点儿冷。”   他们还没相处多久就被何星雨的出现打破,何星雨跟谢应大概转述了下电影的故事情节,他也没看完,不过气氛确实诡异。   “我原先还不相信什么看了就自杀,看了就抑郁,这他妈让我现在不得不信。”何星雨说着说着还挺担心,“不然我回去把电影关了吧,NB他们几个还看呢,别进去了发现人都没了。”   宁眠吞了吞口水。   谢应用余光看了下宁眠的反应:“别瞎说,哪儿有那么严重。”   半个小时一过,废旧车库的大门拉开了。   何星雨就是敢说不敢看的典型,每次看恐怖片都要揪着其他人才敢一块儿看,还美名其曰帮他们培养下艺术的情操,没成想这次在云初面前还漏了怯。   何星雨跟NB是半个盲人观众,宁眠跟谢应就看了个开头,只有熊起跟云初在认认真真讨论剧情。   云初也没想到大家的承受能力这么弱,这部片在她看过所有恐怖电影里连前十都排不进去,要说是恐怖电影榜首,云初真的觉得吹过了。   “其实,我觉得不太可怕诶。”熊起也是认认真真看完了全程,想了好久,“有些场景闭眼都能猜到。”   “真的,说起来好可惜。”云初讨论到关键点,转过身,跟宁眠讲话,“小眠,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有看到尸体悬浮在半空,还鲜血淋漓的!”   宁眠心虚地把视线偏过去。   她听云初他们讨论剧情脸都能白,又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说话也变得有点儿结巴:“啊,没,就一会儿,我和谢应对了下这次的月考答案。”   谢应忍不住嗤笑一声,想到宁眠刚才跟他说的话,不想拆穿。   他侧眸,看了眼宁眠:“嗯,我们就对了会儿月考答案,还没完呢。”   云初:“哦。”   下午,谢应他们还要继续排练,云初知道宁眠不太喜欢也没强留宁眠再跟他们呆在一块儿,两个人下午去了趟市中心,等云初情绪好一点儿直接提出了回家,就留下宁眠一个人坐公交回家。   大约是乐队的事儿结束,谢应给她发了个消息。   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以后,谢应就在第一时间给她发了个表情想试试她是不是把他拉出来,宁眠当下也没好意思制止,甚至还觉得谢应的做法有点儿对,这会儿他又发了一个表情。   【宁眠:不用测试。】   【宁眠:.......我没把你拉进黑名单了。】   【XY:我不是说这个。】   【宁眠:嗯?】   【XY: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眠:?】   【XY:「图片1」】   【XY:不是你说要对月考题吗?卷子我都打印出来了。】   回到清水苑,谢应他们的排练已经结束,熊起把东西收拾好正要锁车库的门,看到宁眠过来,招了下手。   宁眠看到谢应在后边等她,想了想还是过去:“你真把月考卷子打印出来了?”   除却月考的答案,班级群聊里还有空白的月考卷子,不过一般考完都没有人会再去看卷子,更何况打印。   谢应真的把她的话放心上,她反而觉得怪怪的。   何星雨转过头看一会儿谢应,又看一会儿宁眠:“不是吧?大好时光你们就用来对月考卷子?后天不就出成绩了吗?”   何星雨真的不明白学习到底有什么魔力。   熊起他们几个不在清水苑住,打过招呼就要打车回去,现在就留下宁眠跟谢应两个人面面相觑,谢应扬了下手里的卷子,表示他的话语真实可信,童叟无欺。   宁眠倒是不担心她错太多,不会跟何星雨一样拿错题还觉得很对,何况她这次发挥挺正常,她并不觉得会比谢应考得差。   宁眠思考了一会儿,接过谢应手里的卷子:“我们去哪儿对一下?”   “你想去哪儿?”   宁眠来回看了看,现在只有三个选择,她家,谢应家,还有废旧车库。   虽然说只是对个卷子去哪儿都无所谓,但总觉得孤男寡女还在家会有点儿奇怪,宁眠指了下废旧车库:“不然就在这儿对完?”   谢应把车库门又打开,每次排练结束,熊起都会把车库里的东西摆放好,收拾得干净又整洁。   宁眠不知道谢应的强项在哪科,抽了把凳子,尽量想表现的没什么所谓:“先对哪门儿?物理还是化学?”   “什么都行。”   宁眠跟谢应两个人挤在小桌子上对答案,宁眠忍不住偷看一下谢应在卷子上回忆的答案。其实就理科而言,宁眠一直觉得两个人不相上下,分不清谁厉害谁不厉害。   谢应单手压在卷面上,另一只手随便勾着选择题的答案,偶尔才停下来想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谢应的手指非常好看,尤其是拿笔的时候,掌骨骨骼,隐约之间起起伏伏。   “忘了答案?”   宁眠心里一慌,收回视线:“没有,我就是想一下。”   谢应笑了笑。   对到后来都不太回忆了,没有任何一个学习好的学生愿意遇到比自己强劲的对手,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的进取心不够。   宁眠把卷子扔到一边儿:“就剩下语文了。”   谢应挑了下眉,他总觉得宁眠对语文这门学科特别反感:“不想对了吗?”   “嗯。”宁眠把卷子整理好,语文跟其他科目不一样,没有一个死答案,每道题都能有自己的主观理解,摇了摇头,“主观分太多,对了也白对。”   尤其是,她知道谢应的语文分数不差,还有作文的加成。   宁眠想如果她要跟谢应一样那么会写悔过书,她语文一定也不差。   谢应随便看了眼语文卷子,这分明应该是最简单的科目:“你是不想背课文?”   宁眠挪开视线:“不是,我是觉得语文总给我种错觉。”   宁眠喜欢有一说一,拐弯抹角的东西她都懒得想,文科跟理科不太一样,文科总是让你有种你多等等会遇到更好的错觉,而理科会清晰明了地告诉你这个就是最好的。   她真的是被可以选文还是选理救了,不然也没法拉开孟祥二十几分。   两个人各回各家,宁眠今天晚上没打算再学习。   但对完答案,宁眠是真的睡不着了。   两个人的做题思路都差不多,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差多少,她的弱项又在语文,一想到后天就要看到百名榜,接下来还要去见宁鸿德,宁眠是真的担心拿不到第一。   没有睡觉,宁眠打开手机屏幕,刷了一会儿朋友圈。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眠就刷到了昨天,但却没看到谢应昨天晚上的朋友圈,犹豫一会儿,宁眠从聊天记录里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发现谢应已经把他学习的朋友圈删掉,现在留下的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宁眠无意间碰了下他的头像,手机忽然一震。   【宁眠拍了拍XY并叫了一声爸爸好】   宁眠皱了下眉,她的微信每次都是自动更新的,出了什么新功能她一概不知道。   来来回回反复看了下这则消息,宁眠在找什么地方可以撤回。   【XY:有事儿?】   宁眠觉得现在撤回也晚了,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再找个借口,不过不能再提成绩的事儿了,不然宁眠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掐死谢应。   【宁眠:没。】   【宁眠:其实我是在研究这个拍一拍。】   【XY:嗯?】   宁眠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讲话:【想知道这后缀是怎么改?】   【宁眠: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宁眠:正打算挨个把朋友圈的人都拍个遍,看谁有后缀能询问一下,没想到这么巧。】   【宁眠:哈哈哈哈.......】   【XY:要我教你?】   【宁眠:可以吗?】   【XY:可以,简单。】   【XY:等等。】   【宁眠:........好。】   【XY:给你截图了,按这个就行。】   【XY:「截图1」】   【XY:「截图2」】   【XY:「截图3」】   宁眠挨个点开。   第一张很正常,是谢应的微信界面,上边儿标了个红圈,告诉宁眠要从这里点进去。   第二张也很正常,是谢应的个人信息,第三列是拍一拍,他的拍一拍显示还是并叫一声爸爸好。   第三张,是谢应已经点进了设置拍一拍,还修改了拍一拍的内容,朋友拍了拍我并说一声我喜欢你。   “.........” 第26章 . 26 拿第一还挺容易。   宁眠还没回复谢应的消息, 林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半个月前,林菀还联系过她几次,当时林菀还在国外度假, 跟她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宁眠算了下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   没办法, 宁眠接起电话:“怎么了?”   “眠眠, 你怎么不在家?”林菀那边儿有拆东西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给你带了好多东西, 都是叔叔跟妈妈一起挑的。”   宁眠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叔叔:“我不是跟你说我搬出来了吗,这里离学校近一点儿,方便。”   “你不要任性,行吗?前边儿妈妈没空,你想出去玩几天就玩几天, 妈妈现在都回来了,你不回家像什么样?”   宁眠心说就是因为你回来我才更不想回去。   “宁眠,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   “现在觉得妈妈不如你爸了?跟妈妈住在一起委屈你了?”林菀火气上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当年是怎么对我们的?你七岁那年发烧,他有没有管过你一次?谁下大雨背你去医院?谁不吃不喝陪在你病床边儿?是他?”   “从原先就这样, 他一年到头能见你几次?是他养你还是我?你心里不清楚?你能这么向着他?”   宁眠把电话拿开点儿, 等了一会儿才贴回耳边。   “就这么几年!你们见面频率多了点儿!我好不容易好过了!你跟你爸就这么对我?”   宁眠沉默,不想说话。   “你是不是跟你爸在一起?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没有。”宁眠叹了口气,努力想让气氛平缓下来, “妈,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一个人住。”   林菀:“你最好没有,明天回来, 不然我就给你爸打电话,我倒要问问他.........”   宁眠不想听了:“知道了。”   林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把电话挂断。   宁眠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年,宁鸿德确实不像林菀把她留在身边,一是不能,二是没时间,大部分的陪伴时间还是跟林菀在一起,这一点,林菀没有说错。   于情于理,宁眠就是再不想见到林菀也必须回去。   周日上午,宁眠准备回家,刚下楼就撞到了正提早餐回来的谢应。   “昨晚怎么不回我消息?”   昨天因为林菀的电话,宁眠没心情,也忘了还在跟谢应说话,这会儿撞到了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又没怪你。”谢应还担心是他做过了头,宁眠接受不了,这会儿才放松了些,通常的休息日,宁眠只在中午冒个头,这个点钟确实是早了,谢应有些意外,垂眸看了眼早饭,应该还够两个人吃,扬了下手里的早餐,“一块儿吃早饭?”   宁眠:“不了,我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   宁眠抿了抿唇,不太想承认,含糊地回答他:“.......要去个地方。”   “去哪儿?”   宁眠犹豫一下,说:“........回家。”   谢应知道触到这个点,没有再继续深问,把早餐袋打开,提出份豆浆给她:“行,那这个给你,你带路上吃,别空了肚子。”   “谢谢。”   快两个小时,宁眠才磨叽走到小区楼下,上楼,敲了敲门,里边儿没人应,宁眠预计是林菀还没起床,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   看得出林菀昨天回来的时间点很晚,客厅到处堆满了新拿出来的行李,名牌包放了小半个沙发,上边还堆了其他花花绿绿的小碎裙,一看就是林菀的做派。   宁眠从客厅走到卧室,看到还在床上休息的林菀,没有叫醒她,只是开始默默收拾家。   收拾到一半,林菀才缓缓转醒,推开卧室的门。   “眠眠回来了?”   “嗯。”   “有没有看见妈妈给你买的东西?就在沙发上呢。”林菀揉了下眼睛,打开冰箱,找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你叔叔说现在小女孩都喜欢这个。”   宁眠的手顿了下,她回过头看了眼林菀,不得不说,林菀虽然不再是当年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但底子到底是好,多年来也没为生计操过太大的心,身材和皮肤一直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再不为过,不过让她停顿的并非是林菀,而是因为她的话,沙发上是堆了不少东西,但除了包就是裙子,她还以为都是林菀的。   “你傻站着干嘛呢,去试试啊,看看好不好看。”   林菀过来,垂手,从沙发上挑了好几条裙子塞到宁眠怀里:“这条,还有这条,都是你的。”   宁眠低头看她塞进来的东西,在此之前,林菀从来没给她买过女孩子的东西,她不是忙着在约会就是等着在约会的路上,没有时间管她。   而这些裙子,宁眠想都没有想过。   “眠眠乖,给妈妈换上,快去,妈妈坐这儿等你。”   宁眠心里一软,她虽然不适应,但母女俩好久没有这样沟通过,还是回了房间,一条一条地换上裙子给林菀看。   不知道换到第几条,林菀非常满意,点头:“要不怎么是妈妈的女儿,真好看,平常你连个裙子都不穿,哪儿像个女孩子。”   宁眠嗯了一声,没反驳。   “晚上,妈妈约了你叔叔,你跟妈妈一起去吃饭。”林菀想尽量显得自己的语气正常些,询问她,“........好吗?”   不到晚上,一直被林菀提在口中的叔叔就到了小区楼下,宁眠本来想换上原先准备的衣服,但林菀说她现在这样才像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眠跟林菀难得这么和睦,宁眠不太想打破这份平静,半推半就地下了楼。   宁眠没有见过林菀口里的这个叔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又或者是太多了,她已经把这些人的脸记混了,宁眠根本分不清,两个人一块儿上了车。   “眠眠,这个是你林叔叔,跟妈妈的关系很好。”林菀坐在副驾驶回过头,冲宁眠使眼色,“叫叔叔了吗?”   宁眠抬起头,在驾驶镜里看他。   对方的年纪与宁鸿德不相上下,看起来似乎更为儒雅一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加深,看起来礼貌非常。   宁眠思索了下,点头:“叔叔好。”   “经常听你妈妈提你,你妈妈总说你学习很好。”   宁眠掀起眼皮,笑了下:“没有多好。”   “不用那么谦虚,不是全校第一吗?还没有多好。高三了吧,有没有想过考哪个大学?”   宁眠是真的没想过这件事,很诚实:“没有。”   “.........”   这话题终结的太快,林菀原本还想打亲情牌,这会儿赶快帮忙打圆场。   宁眠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心里忽然就有点儿不舒服。   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去什么大学,将来要做什么,凭空也编造不出瞎话,但林菀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是她做错了一样。   她也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林菀总是要靠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想通过走捷径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价值。   一晚上,宁眠都不知道这饭是怎么吃完的。   等林叔叔把他们送回家,林菀脱下高跟鞋,到沙发上找遥控器:“眠眠,过来陪妈妈看会儿电视。”   宁眠不打算住下,她的东西全部都在清水苑,今天回来原本也只是因为林菀在电话里的情绪不太好,下午又觉得不能直接离开,再加上两个人的气氛不错,她觉得没必要在饭桌上提这件事。   宁眠安静了一下,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林菀开电视的手僵住:“你回哪儿去?”   宁眠:“我租的房子,明天还要上学,我东西全在那边儿。”   “宁眠!”   到最后还是吵了一架,宁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林菀在吃饭的时候象征性给了宁眠一点儿钱,现在公交车都没有了,宁眠只能打辆车,到了清水苑门口,废旧车库里还在排练,宁眠从车上下来,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应哥!”何星雨先出了车库,往小区门口瞅了一眼,“小学霸回来了!”   宁眠大老远就听到何星雨扯开嗓子叫她,扬了下手,走过去。   何星雨从车库门口倒退走回去:“你谁?小学霸呢?”   宁眠:“.........”   宁眠就后悔没换衣服回来,动了下嘴唇,连话也说不出。   熊起他们几个慢悠悠地从车库里走出来,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上下把宁眠看个遍。   宁眠的头发是散落在两肩,没扎起来,耳边还别了个星星状的发卡,一件淡粉色的连体过膝群,外边儿套了件羊绒小开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女孩子气。   熊起是头一次见到宁眠穿裙子,很惊喜:“哇!小眠!怪不得上次何星雨会问你为什么不太爱穿裙子呢,穿裙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宁眠的脸上有点儿发烫,抬手碰了下脸:“........是不是很奇怪?”   熊起连忙摇摇头:“没有!好看的!不信你问应哥!应哥说好看不好看!”   宁眠的视线向后挪了点儿。   谢应从后边儿过来,视线固在宁眠身上,眼睛发亮,毕竟宁眠除了校服就没穿过裙子,这一身又极其映衬她的肤色,也把面上的凌厉感减弱几分:“嗯,好看。”   宁眠不太敢确定:“真的?”   “假的。”   “………”   谢应的嘴角上勾,眸子弯了弯,轻笑:“不是好看,应该是……非常好看。”   宁眠心脏重重地一跳。   .........   周一,明德一中开学。   百名榜都是在周日下午贴好以便学生进班看前看的,宁眠很少看百名榜,但因为谢应的出现,她现在不想看都很难。   作为曾经的第一,宁眠看到百名榜前围绕的一群学生以及都认识她的目光,宁眠很矜持,仅仅是在外围瞥了一眼,然后就绕回了教学楼,连个大字都没看进去。   “小眠,早啊。”   宁眠回过头,看到同班的学生跟她打招呼,点了点头:“早。”   “你去看百名榜了吗?”   宁眠:“还没。”   “哦,我都忘了,你好像从来不看百名榜的。反正又不会跌出一班,看百名榜好像也没什么用,你是没经历过,不知道我们到底多紧张,每次月考都觉得自己完蛋了,现在人太多了,全都挤在榜单前边儿,你推我我推你的,我挤进去都费劲死了,不过还好,我这次没掉出去!”   宁眠笑了下,要不是顾虑太多,她现在恨不得住百名榜前边儿。   两个人正聊天,进了班门。   一班已经来了不少学生,除了打扫卫生的同学,现在大多都围绕在窗边,孟祥爬在座位上,一边儿哭一边儿接过同学们递过来的卫生纸,跟上个月没有两样。   宁眠忽然有种梦回九月的错觉,心往上提。   “别哭了,小孟。”云初帮孟祥把纸巾抽出来,交给他,“真的,没什么,这种事儿以后还多着呢,你总不能次次都哭吧。”   孟祥哭得更大声了。   宁眠放下书包,问了句:“他又没考好?”   这个又字就非常传神,云初回过头,有些尴尬:“嗯,这次还是第三。”   宁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哦,第三。”   宁眠非常想问一下她是第几,但身为一个不以成绩喜不以成绩悲的学霸,宁眠不允许自己先有这样的问题。   云初试探问她:“........小眠,你是不是还没看?”   “嗯。”   云初吞了吞口水:“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一直当第一还挺无聊?我现在就特喜欢这个第二,成绩起伏很正常,有起伏才有挑战性。还有这次题难,发挥有失误也是正常现象,是吧?”   宁眠:“嗯。”   看到宁眠没事儿,云初松了口气,给孟祥又递了一张纸巾,他已经哭了一桌子废纸巾,现在眼泪还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别哭了,小眠都没什么事儿,你一直哭也不好。”   孟祥哇地一声,就差改名叫孟姜女了。   坐在座位上,宁眠看了眼旁边的空位,这会儿谢应还没来。   其实跟谢应对答案的时候,宁眠已经有个简单的预料。他们的理科成绩不相上下,英语数学的分数加加减减,成败只能是在语文上,而语文从来都是宁眠的弱势科目。   一班的人员名单基本上没有变化,这会儿二十八人的小群除了讨论了下谁离开就是在说宁眠的事儿。   【同学甲:不是我的错觉吧?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小眠的脸色好像没我想象的那么不好?是小眠已经接受自己这个预备第二的事实了?】   【同学丙:不吧,小眠应该还不知道。】   【同学乙:?】   【同学丙:我来的时候遇到小眠,她都没去看百名榜,没什么表示也正常吧。】   【同学卯:你确定她没去看?】   【同学乙:不管看不看吧,小孟也学习一下,实在不行咱们也别看,有颗坚强的心不比啥强?@孟祥】   【同学甲:坚强的心,感恩一切@孟祥】   【同学丁:小孟挺住!别哭了!@孟祥】   【孟祥:..........】   【同学丙:这个场景我梦到过?!】   【同学卯:这个场景我梦到过?还得加个身份证!!!!】   离上课铃响还有一会儿,宁眠坐立不安,她面子上对成绩的冷淡都是假象,这会儿看时间差不多,想到百名榜前应该也没什么人,起身,拿了个水杯。   云初看到宁眠有动静,问她:“小眠?你去哪儿?”   宁眠不自然地扬了下手里的水杯,咳嗽一声:“打水。”   云初刚想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不用。”宁眠慌了下神,抿抿唇,拒绝,“我很快就回来,马上就回来,不用陪我了。”   在明德一中两年,宁眠基本上没去看过百名榜,除了上个月月考,她找陆胜利谈话结束去看了眼,她的人生就开始起起伏伏伏伏伏伏,充满了各种的不确定性。   宁眠抱着水杯,逆着人群从楼上下来,看到还有一小撮人聚集在百名榜前边儿,头有点儿大,硬着头皮走过去。   刚走到一半,宁眠停住脚步,看清了那边儿的人。   谢应的背影太扎眼,即使被一众人包围也能第一眼看到。   “我他妈就说我这次考好了!我就说!你们还不信!这次信不信?这次服不服?”   还没到他们旁边,宁眠就能听到何星雨咋咋唬唬的叫喊声,恨不得让每个人都知道他这次的分数。   “我进步了!应哥!看见了吗!NB!看见了吗?我这成绩真的没谁了!还有谁?你们看看我这分数!你们见过我考这么高的分数吗!”何星雨扑在谢应身上,被他用手抵开也不介意,“我爱应哥!应哥爱我!”   “.........”   “要不是这次月考前应哥把解题思路给我编成乐谱,硬让我背,就这些数学题还是什么鬼题,它认识我我都不认识它,这次做的别提多顺手。”   宁眠心里一凉,她分明记得上次听何星雨跟云初对答案,何星雨的答案岂止是错,简直是异想天开,连正确的边儿都碰不上。   生怕再出现个谢应,宁眠连自己的分都不想看了,警惕地扫视起了百名榜的名单,试图在前边儿找到何星雨的名字。   谢应瞥了眼何星雨,无奈:“顺手?你快别恶心我。”   “.........”   谢应都没眼看他的成绩:“费力编了个乐谱,你就给我考了个二百九?”   宁眠还在六百五以上反复寻找的视线一顿。   我他妈。   二百九。   二百五加三八加二都没办法形容何星雨。   宁眠差点儿想冲过去质问何星雨脑子里都是什么。   “什么二百九!是二百九十二!”何星雨努力反驳,“两分不是分吗!两分一道选择题呢!”   谢应嗤笑,显然没把这两分放在眼里。   “应哥你可不能小看这两分!”何星雨还在强调分数的重要性,“话是这么说吧?拿一分干到千军万马,拼一生赢得前途无量。而且你要是没这两分不就在小学霸下边儿了吗!足以见到这两分的威力有多大。”   宁眠的视线瞬间换到了榜头,刚才她一听何星雨考好了差点儿都忘了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宁眠看了眼榜首的位置,意料之内,这次的问题还是出在语文身上。   她跟谢应的分数不减反增,上次还是一点五分,这次就成了两分。   “但真不是我说,初二以后我还真没想过应哥还会拿第一。”何星雨还记得谢应跟他说过的话,“就上个月,非跟小学霸较劲想考个第一,我记得应哥还熬夜做题了吧,这次还是第一,小学霸都跌下百名榜榜首两次了。”   宁眠的脸上一僵。   除了NB,周围的人大多数是十三班的,两个班级来往向来较少,除了远远地听宁眠在国旗台讲话,他们基本上都没机会见过她本人。   这会儿围绕在一起更是没什么心思去留意周围有什么人。   尤其是,宁眠还拉起校服的领子,把身子侧过去一点儿。   谢应歪了下头,还没看到宁眠,笑了:“嗯?好像是吧。”   “还好像!好像什么好像!都两次了!两次还不够平常人吹?要给那个万年老二不知道能高兴多久,都知道小学霸从来都是占据百名榜第一的!”   “应哥是平常人吗?应哥可是十三班的骄傲!”   “第一这东西对应哥来说就应该是家常便饭,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   “就是,就是。我还听一班说孟祥为了拿第一日日夜夜都刷题呢,熬夜都熬到流鼻血,题做了都不知道多少本,我还以为拿第一有多难。应哥,你说你这第一是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容容易易?”   宁眠听得头都发懵。   自从谢应到一班以来,说不努力是假的,不管多少,起码各科的作业都是认真写过的,上课也很少开小差,对同学还都热心又主动。   谢应人帅又聪明,拿第一也是无可厚非,她真的有努力在调整心态,宁眠不想说因为别人的努力而心生嫉妒,这样的行为很不好。   但他妈这帮人的夸法,宁眠还真的有点儿受不了。   “是啊。”   宁眠一愣,转过头,看向他。   因为入了秋,谢应换上了秋季的外套。   一阵风刮过,男生校服大敞,神色散漫,桃花眼微微上挑,漆黑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笑了笑:“拿第一还挺容易。”   宁眠:“.........” 第27章 . 27 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   谢应说完, 转过头就撞上了宁眠的视线,愣了下。   初秋的天气,降了些温度, 宁眠身上还单薄, 校服裙子被风稍微吹起一点儿, 只能靠手里抱了个水杯来取暖。   “小学霸?”   “这他妈就是被应哥替下来的万年第一?”   “妈的还挺好看啊。”   “哈, 这不太符合学霸人设啊, 好学生不都戴个大眼镜每天埋头苦学吗?怎么就跟我想的差别那么大。”   “这腿这身材.........怪不得何星雨总提!你他妈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何星雨太急了, 连忙招手:“嘘!嘘!嘘!都别说了!”   几句下流话,宁眠的脸色都白了。   这些话她在一班从来都不会听到,没这么直白,听起来也没这么让人不爽,尤其是那句被谢应替下来的万年第一, 她早就不是了,这话在她耳朵里跟侮辱没什么区别。   谢应看了眼他们, 也示意他们闭嘴, 从人群中过来,冲宁眠抱歉一笑:“你别听他们胡说, 都是有口无心。”   宁眠捏了下水杯, 就算是知道,心里也不舒服的厉害,没回应他的话,转身往教学楼走。   谢应追过来, 低声解释:“他们说话都直, 但没坏心思,也没别的意思。”   宁眠攥紧拳头,想说我他妈是因为一两句话生气吗, 她是觉得丢人且难受,但这话又无比难说出口。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谢应跟她解释半天,两个人一块儿上楼梯,“我告诉他们下次说话注意点儿,别那么随便。”   宁眠还是没说话。   两个人进了班,语文老师也跟着进来。   因为上课,谢应也不好直接凑过去说话,抬起头,看了下正在发卷子的语文老师,随便撕了张纸,低下头开始写字。   谢应的字飘洒又大气,从桌子边儿推了过来。   【对不起,我错了。】   宁眠垂眸看了眼,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他,语文老师喊到了谢应的名字,顺便念了下他的分数。   班上的人都在感叹,语文老师让他们可以传看下谢应的作文,结构文笔都非常不错,还有不少好句佳句,值得每个同学去学习。   后边有同学在问谢应要卷子想看看作文,谢应也不太在意,之前拿到卷子也就随便乱丢。   想也没有想,谢应把卷子递给他们:“没那么夸张,随便写写。”   宁眠的视线匆匆扫过他的卷面,都被老师夸上了天,她真的不知道这个随便是怎么来的。   谢应回过头,又看了下宁眠,她的脸色比刚才还差,抽了张小纸条。   【这次气什么?跟我讲讲?】   宁眠现在什么都气,现在能气出了在世河豚。 第一节 课下课,云初跟她一块儿先下楼去买点小点心。从宁眠打水回班,云初就看出宁眠的状态不太好,整个人的气压也很低,原本以为是因为知道了排名,但是凭借宁眠跟谢应上午的互动,云初又觉得应该不全是因为成绩的原因。   宁眠站在便利店的饮料架前,视线游离。   她是真的觉得她现在是废物。   成绩不行,还克制不住脾气。   她也不是没有听过难听话,但谢应跟他朋友们站一起讨论,她就是生气,觉得没办法忍受,不想她会比对方低那么一点儿,就想超过对方。   云初瞥了眼宁眠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拿起一边儿的草莓牛奶:“小眠,你觉得这个好喝吗?”   宁眠语调没控制好:“什么?”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云初记得早上她还试探过宁眠,当时宁眠还没这么大反应,“因为这次没考好?”   宁眠努力调整情绪,想笑一下,也是真的发现笑比哭还难:“可能吧。”   何星雨去一班找谢应,也同样感觉他情绪也不太好。   何星雨知道谢应是真在乎宁眠了,能把他们一群人都丢后边儿走掉:“应哥,你就别气了呗?”   谢应闭了闭眼,实在是不想多费口舌。   他脾气也有限,一节课,对方硬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讲,他连个死的理由都不清不楚的。   谢应说不清楚到底哪儿惹她比较严重,但又隐隐约约觉得一定跟他有关。   何星雨也挺绝望,他这次真没说什么,他也没办法控制其他人说什么:“那我也不知道小学霸就在旁边站着,不是说她从来不看名次变化,再说当时那么多人也都没看到,也不是我一个人吹牛逼........”   “应哥?”   “应哥!别气了!真的别气了!”   “雨雨一水间,雨雨不得语。应哥不讲话,雨雨……”   NB拍了拍何星雨,让他别再糟蹋古诗词。   “下节课我让NB带我给小学霸赔个礼,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儿肯定........”   谢应揉了揉眉心,除了这个招,他现在也想不到别的了。   早上的事情毕竟是他们做错了,NB这次在排名上都有进步,换了新班,除了给宁眠买东西,还要给新同学买点儿饮料当进班见面礼,何星雨自然是跟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一进便利店就看到了站在饮料货架前的宁眠跟云初。   “小学霸?”   宁眠回过头,下意识地看了眼他们身后有没有其他人。   这次就是何星雨和NB一起来的,没有十三班的其他人。   “你还生气吗?这不是出了名次有点儿激动。”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何星雨站在NB旁边,有些结巴,“再加上我们都一块儿混惯了,平常说话也没注意过分寸,我他妈就是........应哥都教育过了。”   云初有些摸不清头脑:“你们说什么呢?”   “上午小学霸去看百名榜。”   宁眠的脸色微微尴尬。   何星雨压根儿没多想:“我们也在,那会儿没注意小学霸在旁边,又吹牛逼又……这一时间没把握好分寸,男生开起玩笑没大没小,有些话说得过分了,对不起啊。”   NB:“没生气吧?”   宁眠抬眸,她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知道跟外人不能闹太过,咬牙:“没有,我有什么可气的?”   “那你这表情.......”   何星雨还没说话,NB就知道他又要张嘴坏事,咳嗽一声:“你们买饮料吗?”   宁眠:“嗯。”   “买饮料好!买饮料棒!你们都买什么了?草莓牛奶?柠檬橙汁?我请客了。”幸好NB救场,何星雨长舒一口气,说着把货架上的饮料就往怀里扫,“这个?这个?都买了给你们喝,小学霸,你想喝什么随便拿!求求就是别气了,我错了,下次真不敢了。”   “不然给你表演个念诗!以诗明歉?”何星雨张嘴就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都微笑。气恼不知何处去,有个脸就笑春风!”   “曾经沧海.........”   宁眠实在听不下去了:“.......闭嘴。”   拿了盒草莓牛奶,宁眠知道这样做对方才能彻底收住:“我喝这个,真没事儿。”   何星雨抢着付了钱才安下心,谢应的神情不好,他还以为宁眠是跟他生了多大的脾气,结果就买了盒草莓牛奶,宁眠就已经不生气了。   何星雨也不知道谢应怎么哄人的,一节课了都哄不好。   这很难吗?   从便利店回去,又上了一节课。按照惯例,大课间要换座位,宁眠整理好东西,跟云初站到了班级门口等陆胜利来安排,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体会第二名的感受了,但跟上次无差,还是很不好受。虽说原谅了何星雨他们几个人的话,但就成绩上这个问题她还是过不去。   一班人都抱着书,陆胜利从办公室过来。   陆胜利看了眼在男生堆里的谢应,指了指班门:“谢应,进去选吧,下一个是宁眠。”   说是每个月月考换座位,除了离开又添补进来的几个人,一班的每个人都有固定座位,实际上的座位都不会大变。   在门口就已经有人开始暗戳戳磕糖。   “新一个月!新的爱情起点!”   “我好不容易才考来一班的呜呜呜呜呜就是为了细品一下第一第二之间的爱恨纠缠!”   “那你记得刷牙。”   “嗯?为什么刷牙?”   “太甜了,齁。”   站在不远处的宁眠听得一清二楚:“.........”   谢应选得很快,下一个就轮到宁眠。   从走廊里进去,谢应照例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看到宁眠走进来还帮忙把他旁边的位置拉开,可以说是非常体贴了。   宁眠本来心里还挺犹豫,她坐了两年多的位置,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习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谢应这个小动作,宁眠脑袋里的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来了,想都没想,动作已经先她一步放在了靠窗户的桌子上。   陆胜利一愣,宁眠还从来没换过位置:“确定要坐这里?”   宁眠侧眸看了眼谢应,嗯了一声:“确定,我就坐这儿。”   要知道座位一个月才变动一次,换好就不能再调整,除非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出优异成绩。   陆胜利也不好说什么,喊了下一个人进来。   不过即使谢应旁边空了个位置,而且视野极佳,也没有一个人敢坐过去,直到第三十名同学出现,座位才算正式换好。   一班全体同学还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初入一班的同学也在震惊,他们来就是为了宁眠跟谢应的同桌故事,结果费劲心思为了考进一班挑灯夜战了一个月不说,这爱情故事也在今天划上了一个句号尾声。   “我操?他们这是凉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才坚持了一个月不到吧?小眠跟小孟可是都两年多了。”   “小点儿声,别被听到,群里说。”   同时,二十八人的小群要在今天加入新生的力量。   谢应正思考问题思考得有点儿出神。   后边儿的人戳了戳谢应旁边的新同学,小声:“朋友,微信号给我,一会儿我拉你进个秘密小群。”   新同学转身交换完微信号,回过头就对上谢应的视线。   谢应挑眉:“他们跟你说什么?”   “啊!应哥!他们就说要拉我进个秘密小群!也不知道做什么!你进了吗!”   谢应根本没想到都在一块儿都一个月,除了宁眠总是有小秘密不说,一班这个大班级也他妈给他潜藏了一堆小秘密。   谢应隔着新同学看了眼跟孟祥坐上同桌的宁眠,气就不打一出来:“........没有。”   新同学是个乖乖仔,原先是二班的种子选手,也叫宋逸,人送外号小乖,是正儿八经学习学上来的,对八卦事业也不算热衷,只是听说谢应的学习能力一流,觉得这是个极大的打入内部的好机会:“没事!没事!我也没进!”   “.........”   宋逸老实巴交,询问他:“等他们拉我进去以后,我就拉你一块儿进?”   谢应:“行。”   陆胜利在台上发卷子的功夫,台下的同学们在悄悄躁动。   大概是有了新的瓜群,一班这次的换血人数足足有四个那么多,二十八人的小群一下子多了四个人,三十二人的小群内部激情发言。   【同学甲:!!!!!兄弟们姐妹们!新进群的改一下名字!一会儿做个自我介绍!大家都是一家人!站在同一片天地吃瓜了!@全体成员】   【同学乙:刚才就想问了,这他妈什么情况?应哥跟小眠分手了?怎么就跟孟祥坐一块儿了?】   【同学丙:或许,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试过一次,发现还是原配最好,小眠回心转意了?】   【同学黄:我怎么就自动变色了?】   【同学丁:你这个色眼看人色!我就不一样了!我就看到小孟笑了,恐怕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孟给小眠递卷子呢,这他妈想什么呢,一天大起大落的,又想在学习上找回爱情吗?@孟祥】   【同学卯:呜呜呜爷青回!果然还是小眠跟孟祥在一起的时候我最熟悉了!】   谢应才一会儿的功夫没看,这个群已经蹦到了九十九加,其中不少人已经改站了队伍。   【同学丙:呜呜呜呜虽然但是,小眠做出这个选择我还是他妈好感动,原配还是原配!】   【同学丁:不太好意思,虽然之前站了很久应哥跟小眠,但是还是熟悉的配方最好磕。】   【同学酉: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成绩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好吗!】   【同学甲:咦?为什么新同学们都不发言?没事儿!别慌!我们这个群里又没有应哥跟小眠的!】   【XY:..........】   【同学酉:捕捉第一个发言的新同学!@XY】   【同学丁:?咦?ID有一丢丢眼熟!改个备注吧!欢迎来到一班一起磕CP!@XY】   【同学丙:欢迎新同学!@XY】   【同学甲:新同学改个备注,以后还要多多发言呢!@XY】 第28章 . 28 谢应还在追,仅此而已。……   午休, 谢应跟何星雨他们几个人一块儿吃饭。   桌上的饭基本没动,谢应低头在翻手机,何星雨还以为谢应是因为上午的事情生气。   “应哥, 你吃点儿东西吧。”上午宁眠都答应他们不生气了, 何星雨觉得她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反正小学霸都不生气了, 那古人怎么说, 谁都不是圣人, 犯个错是兵家常事,没必要就因为这么点儿小事还饿坏自己。”   谢应:“..........”   “是真的!我保证!”看谢应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何星雨还以为他不信,赶快搬救兵,“你不信问NB!NB可以作证!”   NB点头:“嗯, 上午宁眠说不会生气了。”   谢应抬起眸,脸色不好:“我没因为这个, 你们吃你们的。”   何星雨一愣, 没懂谢应到底是因为什么。   何星雨:“话是这么说,但我总感觉很愧疚.........”   谢应淡淡瞥他一眼:“那你陪我, 别吃。”   何星雨秒低头, 乖乖扒拉餐盘里的意大利面:“其实,我也没那么愧疚。”   谢应的神色不太好,脸上根本没有笑意。   他这会儿在翻一班的秘密小群,群里的动态真不少, 原先他进的是一班的官方群, 有老师的。   每次他一打开群都是热血沸腾地讨论什么重力加速度,他一直以为一班就只会单纯的学习,现在看起来, 他真的是低估了一班的实力。   【同学甲:我操!我看见孟祥跟宁眠一块儿吃午饭了!】   【同学甲:「图片1」】   【同学甲:看见没!看见没!我今天没回家!又想吃私房菜!上了三楼!没想到一上楼就撞到他们了!我他妈!这才刚换了座位!!!!】   【同学乙:心疼应哥一秒钟。】   【同学丙:我为应哥续一秒。】   【同学甲:续一秒+1】   【同学丁:这旁边不是还有云初吗?确定不是他们遇到的?】   【同学甲:那也太巧了吧!三楼又贵又慢!平常谁到三楼吃!】   【同学卯:我他妈努力这一个月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近距离品品贴吧的浪漫爱情?一上来分居,这会儿吃饭都不在一起。想给应哥改发色了。】   【同学寅:哭了,为他们的曾经默哀一秒。】   .........   谢应他们坐在一楼,扫完这大片的聊天记录,他的脸色彻底黑了。   “我上楼买瓶水。”   何星雨吃饭吃得太急,又着急说话,这会还有点儿咳嗽:“上去干嘛呢?这旁边不就有买.......”   谢应没听全何星雨的话,转身,上了一边儿的楼梯。   他下课还故意看了一会儿宁眠,确实是跟云初一块儿出去,当时还没有孟祥,不清楚怎么回事儿,这会儿三个人还能坐一起被拍到。   “小眠,你吃这个吧。”孟祥把红烧茄子往过放了放,“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点了一点儿。”   宁眠笑了笑:“没事,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今天是孟祥的生日,她跟云初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从校门口取蛋糕回来的孟祥,他们一块儿把蛋糕先放回了班里,孟祥说她们两个人帮了忙,想请他们一块儿到食堂三楼的小厨吃饭。   宁眠向来不太记生日,不过孟祥都提出了请求,又是寿星的面子,她跟云初两个人谁都没拒绝。   “我买了巧克力的蛋糕,还挺大的。”孟祥挠了挠头,问她,“上次看到你还挺喜欢吃巧克力的,下午分给大家的时候,我给你一块儿大一点儿的。”   云初:“..........”   “小孟,你这就过分了吧。”云初全程都听孟祥跟宁眠讲话,“点菜偏心我就不说了,分个蛋糕你怎么还偏心呢?”   “没有.......”孟祥脸上有些泛红,“这不是因为小眠爱吃巧克力,你要是爱吃,我下午也多分给你一点儿。”   谢应站在后边儿,视线落到宁眠跟孟祥身上,宁眠背对着他,还不知道他过来。   谢应随手拿了瓶可乐,付了钱。   虽然心里不太爽,但面子上怎么也要过得去,何况在这个时候表露出他不满的情绪,他成了什么人。   像是刚看到宁眠一样,谢应走过来:“好巧。”   宁眠夹菜的手一顿,回过头,看到了谢应。   他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视线微微扫过她,又很快移开,落到了他们面前的小餐盘上,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不太好,总觉得他的嘴角似有似无地向下耷拉,跟平常的表情不太一样。   “咦?谢应?”云初回忆何星雨跟他说的话,“何星雨不是说你们在一楼吃吗?”   谢应:“..........”   沉默一瞬,谢应扬了下手里的可乐:“嗯,下边儿的可乐卖光了,我上来看看,你们在这儿吃饭?”   “嗯,今天我生日,正好遇到小眠她们就一块儿吃个饭。”孟祥抬头,跟谢应客气,“你吃了吗?要是没有,一起在这儿吃点儿?”   恭敬不如从命,谢应坐下了。   “正好还没吃。”谢应微笑,“多谢了。”   孟祥沉默片刻,他没想到谢应会真的坐下:“小眠那儿是不是太挤了,你们坐过来一个?”   云初立马反应过来,起身,给宁眠跟谢应她们两个让了个位置。   四个人的午餐,饭桌上反而变得安静,谢应拿起筷子,感觉到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低头,看了眼消息,除了班级群就是何星雨。   【星雨心愿:应哥?你干嘛呢?上去半天了。】   【星雨心愿:我跟NB去找你?】   【XY:不用。】   谢应抬眸看了眼一边儿吃饭的宁眠,拍了个照片。   【XY:「图片1」】   【XY:吃饭中,勿扰。】   【星雨心愿:..........】   【星雨心愿:你不跟兄弟吃饭跑出去是找小学霸了?????】   【星雨心愿:应哥??我原来怎么就没看出你会这么个操作?????】   宁眠吃饭吃得很没劲,这桌饭本来就没几道合她胃口的饭菜,这会儿谢应坐在她旁边,宁眠倒胃口的不行,云初跟孟祥在谈论上午换座位的事情,谢应不讲话在看手机。   糖醋鱼离她有点儿远,在谢应的方向,宁眠不好夹,随便就近吃个烤肉。   谢应打字的手一顿,没抬头,只是把他旁边的糖醋鱼往过放了下:“吃吧。”   宁眠愣了下,没想到谢应会主动把东西给她,正想着自己该直接吃还是矜持点一会儿再吃,低眼,又看到了谢应在桌子下边儿递过来的手机,是便利贴的界面。   【NB他们说你不生气了?】   宁眠接过手机,刚在屏幕上打了个开头。   “小眠?”云初就用手在两个人面前挥了挥:“你们俩干嘛呢?怎么又双双低头?这桌子底下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我跟小孟看你们半天了,头都不抬一下?”   好在桌子都是实心的,阻隔了视线,云初跟孟祥他们在对面也看不到。   宁眠咳嗽一声,下意识退出了手机界面,编瞎话:“没干嘛,谢应跟我说羡慕孟祥过生日有人陪。”   云初眼神微妙,对宁眠的单方面言辞不太信:“真的吗?”   谢应挑眉,忍不住笑了:“是,我是挺羡慕的。”   云初真没想过谢应还偷偷摸摸说这个:“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过生日没人陪你吗?”   谢应侧了侧头,看向一边儿的宁眠,宁眠匆匆瞥了他一眼,拿起一边儿的饮料装作要喝水的样子,实际上就是想看他怎么回答。   谢应垂下眼皮:“嗯。”   “真的假的?”云初头一个不信,就谢应的人缘还不至于沦落到没人记得生日的地步,“何星雨他们没给你过吗?”   “没有。”   云初:“啊?为什么啊?你们不是每天都在一块儿?男生之间是不记生日吗?”   这次谢应是真的没骗人,他家里更看重这一天是母亲的受难日,每年生日夫妻俩都要带他出去度个假,说是给他庆祝生日,实际上还就是把他一个人抛在酒店。   他表现真情实感,宁眠一转头就撞上了谢应的视线。   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说谎。   “嗯,不太记得。”谢应说,“我一直羡慕别人能一块儿过生日的。”   宁眠抿了抿唇,想起了自己的生日,她不刻意去记,也从不提醒谁要过生日,就是不想她太羡慕其他人。   云初也被打动了,啊了一声:“好可怜啊,要不等你生日吧,你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小眠可以给你过!”   宁眠忽然被点名,看向云初。   云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想起宁眠跟谢应现在的状态:“就,如果那么几天不忙的话,我跟小眠还正好有空。”   云初努力挽救,“也不是说我答应了就有时间的,还是要看行程安排.......对吧?”   谢应微微一笑:“嗯,我知道。”   几个人吃过午饭一块儿下了楼,离打上课铃还有一会儿,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了,孟祥订了个十八寸的蛋糕,切了几块分给老师,剩下的就算一个班的同学吃也还有余的。   “哇,我都忘了是小孟的生日了。”   “小孟这生日过得还挺有意义哈,虽然第一第二都没争到,但跟喜欢的女孩儿做同桌,两个人还一块儿吃午饭,还求什么呢?”   “我羡慕,小孟切蛋糕多偏心啊,你看给小眠,切那么大块的。”   “这蛋糕哪儿是生日蛋糕,我现在有种吃定情蛋糕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这爱情的酸臭味........”   谢应盯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没动。   可能是平常吃多了甜食,谢应还挺喜欢吃巧克力的,但转过身,看到宁眠正跟孟祥两个人说话,面前还放着比任何人都大,他也是真的没胃口。   “应哥?你不吃吗?”   谢应回过神,他还没有适应他的新同桌,一个戴眼镜的乖乖仔:“嗯,我不太爱吃这个。”   尤其是因为孟祥亲手递给他。   “那我帮你吃吧?”宋逸见谢应把蛋糕递过来,又道,“就是群聊的事........我没敢跟大家说我把你拉进去了。我还以为都能进去,幸亏三班的那个同学上午没带手机,他没进群才没被发现........”   谢应停了下。   宋逸并进一步提出交换请求:“等我帮你吃完,然后,应哥你可以悄悄地退个群吗?”   谢应:“.........”   退群是万万不可能退的。   好在转班来的学生家里管控的时间比较严,一周到头都碰不到两次手机,谢应索性用足了这段时间,趁着他的身份还没拆穿,二十四小时在群里游览消息。   两个人不做同桌以后,谢应能感觉到他跟宁眠的日常的交流都少了许多,平常就算宁眠闹个脾气,谢应也能借用同桌的身份跟对方说几句话,但自从孟祥过完生日,两个人就真没了交流。   【同学甲:@孟祥!你是不是脸红了!我一回头你这脸怎么跟动物园里的猴屁股一样!!!!】   【同学乙:我操?还真是!你们俩干嘛呢?@孟祥】   【同学丙:呜呜呜呜呜应哥好可怜,前几天还快乐奶茶分享者,现在就孤身一个人。】   【孟祥:........你们别胡说。】   【孟祥:我忘带英语书了,小眠好心跟我一起看。】   【同学丙:就你能吹,一起看书脸还能红?】   【同学丁:诶,不过大家就没发现个问题???】   【同学甲:什么?】   【同学丁:跟小孟做同桌以后,小眠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过觉啊?原先跟应哥做同桌,小眠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有好几次我都看见物理老师的脸耷拉地没了边儿。】   【同学乙:我操?经你这么一说........】   【同学卯:真的!应哥跟小眠八字不合吧!】   谢应垂眸看了下聊天记录,回过头,看到后边儿的人都在疯狂摁手机,视线又落到一边儿的宁眠跟孟祥身上,两个人距离极近,虽然并没有说什么话,但他能感觉到孟祥非常开心。   孟祥忽然一抬头,正巧撞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还冲他笑了下。   谢应:“..........”   谢应从来没觉得孟祥冲他微笑比瞪眼还难受,收回视线,兴致不太高,用手碰了下他旁边的乖乖仔,把英语书拿给他:“跟你商量个事儿?”   宋逸正襟危坐:“什么!”   “把我的书给孟祥送过去。”谢应扬了下他桌面的书,推过去,“这节课我不想听了,书放我这儿,闲着也是闲着,给班级其他同学做做贡献吧。”   宋逸一怔。   谢应的英语书还是崭新的,他不接也不是,看了眼隔着过道的孟祥,两个人之间还隔了个宁眠,如果想把书递过去的话肯定是要戳她的。   宁眠回过头,皱了皱眉。   “小眠,应哥说这个英语书是给孟祥的。”宋逸咳嗽一声,“你帮忙传一下吧。”   宋逸平常上课也不说话,声音压制得不太好,这话说完就传入了身边同学的耳朵。   【同学甲:????我他妈?这什么情况???】   【同学乙:啊啊啊啊啊我操!这还不明显?这肯定是因为应哥不想让宁眠跟孟祥一块儿看啊!这该死的占有欲?这甜美的三角关系?古人诚不欺我!三角关系果然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   【同学丁:?就你会骚????】   【同学卯:哈哈哈哈大家有没有觉得应哥现在就跟个卑微的小媳妇一样!试图用英语书来挽回小眠的心!】   【同学巳:小眠!渣女!】   【同学丙:话说这么说,不过我有个问题。】   【同学甲:请问!!!】   【同学丙:应哥是怎么知道的?不能是在群里吧?】   【同学甲:..........】   【同学酉:..........】   【同学乙:..........操?你别吓人。】   眼看群里的走向马上就要把谢应的账号扒出来了,谢应又碰下旁边的宋逸,他现在还不能公开挑明:“你手机借我一下。”   【小乖1号:那我这个当事人跟你们来爆个料吧。】   【同学甲:?】   【同学丁:?这谁?】   【小乖1号:我是谁?我是应哥.......的同桌。】   【小乖1号:应哥上课一直在看小眠那边儿,视线就没离开过呢。】   【同学甲:??????】   【同学丁:???】   【同学卯:?????】   【小乖1号:在你们看孟祥跟小眠互动的时候,我看应哥还不是一清二楚?】   【小乖1号:因小失大,你们值不值?】   【小乖1号:给书的时候,应哥就说了,他学不学无所谓,要先照顾好班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要先公后私,要舍己为人,要让每个同学都有书看。】   宋逸全程看着谢应面无表情地编瞎话,要不是老师还在讲台上,他恐怕都要尖叫了。   【同学甲:绝了!!!!】   【同学酉:我他妈!!!!!】   【同学乙:行为嘲讽最为致命?我不学习,我开小差,我打瞌睡,但我知道我永远是第一。你努力,你上进,你拿我的书看,但你名次还就在我后边儿?】   【同学卯:低情商:努力你也考不过我。高情商:英语书给你。】   【同学丙:!!!!!!别说孟祥!我他妈心态都崩了!】   谢应把消息输入完,侧眸,看了眼拿到英语书分开的两个人,把手机从下边儿交还给对方,随便从抽屉里掏了张卷子,开始写题。   不清楚怎么回事儿,跟宁眠坐久了,他都跟被同化了一样,潜移默化就影响了他,遇到什么烦心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做份卷子冷静冷静。   他是真的忍不了了,又不能用自己的号去说。   宋逸憋红了脸,压低八度音:“应哥。”   谢应做题的手一顿,转过头:“嗯,怎么了?”   就刚才他短暂地在群里说了一会儿话,群里已经炸了,任谁都没想到宋逸就坐谢应旁边还敢这么大胆,还在老虎眼皮底下出卖情报。   宋逸的手紧张得都出了汗,小声:“他们问我,你跟小眠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说呀?”   “什么情况?”视线又挪回了卷子,谢应的笔没停,还在演算题目的答案,语气很轻,淡淡道:“你就说没什么情况。”   宋逸缓了一口气:“.........哦。”   正确答案出来了,谢应说:“谢应还在追,仅此而已。” 第29章 . 29 当然是.......实话实说。……   这消息刚放出去, 谢应就能猜到,短时间内手机的消息不可能停。   【同学甲:???我去?真的假的?】   【同学乙:等等,等等, 让我缓一口气, 我脑子供血供不上来了。】   【同学酉:真分手了???】   【同学壬:妈的!一班!等我!我他妈下个月就考回去?】   【同学丁:你确定?这消息?应哥跟你交心了?真的?@小乖1号】   【同学卯:呜呜呜应哥来一班一个月了, 说是跟我们相处的挺好, 但我们平常连个屁话都不敢跟应哥放, 微信都他妈不敢加一个, 你就来了几天,你们就交心了????】   一类消息,看不过来。   宋逸翻聊天记录都翻红了脸,而谢应却没有丝毫影响。   一节英语课总算熬完了,一下课, 宋逸就被后边儿的人叫走了。   谢应起身,走到宁眠跟孟祥座位前, 孟祥还以为谢应是要把英语书要回去, 刚准备给他,还没合上课本。   “这个给你。”谢应没说清给什么, 只是把个信封交到宁眠桌上, “记得看。”   宁眠犹豫下,低头,看向信封。   跟谢应之前给她的检讨书相同,粉红色的信封, 上边儿潇洒飘逸地写了她的名字, 还用爱心的贴纸封起来。   宁眠皱眉,略微疑惑:“........你又写这个做什么?”   谢应看了眼旁边的孟祥:“不写不行,你都把座位换了。”   宁眠咳嗽一声:“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换座位。”   “嗯?”   “座位那么多, 不就是让换的吗?”宁眠还挺有道理,没接过信封,“我总不能无缘无故拿吧。”   谢应抬手,摁住宁眠的课本,余光仍落在孟祥身上:“那就不白收。”   “什么?”   “你也给我出份卷子,物理还是数学都行。”谢应用手指点了点课本,轻轻一笑,“我原先吃亏了那么久就不算了,从这次开始,一份信换一道题,童叟无欺。”   宁眠陷入了沉默,她确实有给其他人分享题的习惯,但都是基于对方写的是情书,她秉持友好且礼貌的原则,用物理题拒绝对方于无形之中。   但谢应........写个检讨书。   没必要吧。   谢应在这时没给宁眠问出的机会,说完就回了座位。   孟祥就坐在两个人旁边,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太清楚收到的卷子的意味是什么,如果说高中两年多,孟祥敢说做卷子的第二人,就没人敢跟他争第一名。   高一,他刚认识宁眠,两个人的成绩相差还不是很大。   宁眠作为高中的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刚进学校就被万众瞩目。   做人也好,做事也好,全都游刃有余。从外貌到学习,没有一个人能挑出她的不是。   孟祥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他看不惯宁眠比他学习好。直到见到隔壁班的同学给宁眠送情书和送早餐,不清楚为什么,孟祥也一股脑写了一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塞到了宁眠的手里。   他以为宁眠会拒绝他,没想到只是给他出了一道极难的物理题。   孟祥找了很多方法,终于在时间限内解开了物理题,他再写一份,宁眠就再给他一道题,有时候孟祥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想让宁眠答应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想找个题库来做题。   后来,宁眠跟孟祥做了约定,只要他的排名超过他,她就可以对他有所改观,而不只是给他出题。   可惜随着分科,两个人的差距不减反增,孟祥每次都会许愿能在考试前超过宁眠,但次次都落空。   原本孟祥以为这段时间宁眠的状态不好,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洗前耻。只是即使宁眠状态不好,分数还是远高于他,而在宁眠之上忽然多了个名字,还是从来也没在榜单上看到过的。   十三班,谢应。   【同学甲:我日!真的跟小乖说的一样!分手以后应哥再次展开疯狂且热烈的追求????】   【同学乙:三角关系最好看了!】   【同学丙:不是我说,小孟跟应哥放一块儿比,我觉得小眠很难选择啊,一个坚持两年多,另一个一出现就很强势,各有各的好啊。】   【同学丁:我这里压个应哥吧。】   【同学丙:.......那我压个小孟?毕竟这个月都一块儿坐同桌了?机会还挺大的?】   【同学酉:冒险了兄弟。】   孟祥抿紧唇,把聊天记录看完,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宁眠是怎么想的:“小眠。”   “嗯?”   “你........觉得谢应这人怎么样啊?”孟祥也分析过谢应,他好像真的没什么缺点,完美得不应该存在,“就你自己感觉,他各方面。”   宁眠还能想起前几天谢应在百名榜前说得话,面无表情:“不怎么样。”   “啊?”宁眠拒绝得太快,孟祥都有点儿不敢相信,“是说他哪方面?行为还是人?”   “成绩不错,人也不坏,但就是........”多长了这么张嘴,宁眠忍住没说,“反正,不怎么样。”   “真的!”孟祥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只是听到宁眠这么说,瞬间兴奋了,“你真的这么觉得?幸好你这么觉得的!我......我还怕你就喜欢这种的,你真不喜欢他吧?”   宁眠不清楚这话题怎么就到了喜欢不喜欢上边儿:“嗯?”   “没什么!没什么!”孟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们一起学习吧!昨天数学老师留的卷子你做了吗?我做了一半没写完,不然我们一起做?感觉最后一道题还挺难的。”   “.........”   周六下午放学,宁眠这周要留下打扫卫生,宁瞻在学校门口等她。   不清楚孟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几天宁眠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特别好,上课偶尔还会哼出小声的歌,歌声还是我和我的祖国,宁眠本身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但一转头对上他太阳花般的微笑,这话怎么也没法问出口。   “累死我了,咱们学校又不是请不了阿姨来打扫,还总要用这种名义来锻炼我们。”云初气喘吁吁地把水桶提到讲台上,坐在一边儿先休息,“小眠,小眠,我跟你说话呢。”   宁眠停下擦黑板的手:“说什么?”   “我说........算了,刚才我路过办公室看见谢应了,好像是跟陆老师在办公室里说什么话呢,我装作问题还进去偷听了一会儿!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宁眠:“学习成绩的事儿?”   “是说他连续给你送了一周情书的事儿!”   宁眠猛地咳嗽一声,没反应过来:“情书?”   谢应给她的不一直都是检讨书吗?   怎么从其他人口中传着传着就成了情书,这两个的性质也太大了些。   云初:“安啦,安啦,我知道是谢应给你写的是检讨书,但其他人又不知道。”   原先学校贴吧里就有不少爆料贴,再加上谢应还当面问宁眠要物理题的行为,想不被注意都很难。   两个人平常都不怎么沟通,但在吃瓜群众眼里已经落实了等号。   “但就算是检讨书吧,正常同学之间会写吗?”云初摸了摸下巴,在分析,“检讨书,保证书,这种东西不一般都是........同桌之间写好像也有点儿.........”   暧昧这话还没说完,班级的门就被推开了。   云初一愣,她不清楚谢应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了,这门的隔音效果还好不好,飞快地找了下手边的拖把,云初找借口:“那个什么,楼下卫生区还要拖把呢,我差点儿忘了,我现在去送。”   谢应嗤笑一声,没说话。   教室一直是由宁眠跟云初两个人负责的,这会儿云初出逃,教室里就剩下谢应跟宁眠两个人。   宁眠把黑板擦放到一边儿,弯腰拿起一旁的抹布浸湿水,想显得随意些,问:“听说陆老师找你谈话了?”   “嗯?”谢应笑了下,明知故问,“你听谁说?”   宁眠沉默:“你别管听谁说,陆老师是不是问你检讨书的事情?”   谢应承认的很爽快:“嗯。”   毕竟这东西是宁眠让谢应写的,传出什么话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那你们说什么了?”   谢应停下收拾书包的手,抬起头,有些好奇:“你觉得我们会怎么说?”   宁眠怎么可能知道谢应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毕竟前几天还堵她非要出了物理题给他,整个行为都很错乱。   宁眠有些茫然:“我怎么能知道?”   袍茉   谢应:“嗯,我想想怎么说。”   宁眠:“嗯。”   谢应顿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想到了。”   “陆老师跟我说,高中想要发生一段感情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这种情绪叫做喜欢,它需要珍惜,它很美好,没有什么羞耻的。”   “他让我不要那么害怕,他不是其他的老师,没那么死板,不会把这么珍贵的事物扼杀在萌芽里。”   “他说也许我不会知道,他高中的时候也有个暗恋的女孩儿,他非常喜欢对方,但因为没有勇气,直到对方转学离开都没有跟她讲过一句话,只能在笔记本上记满了她的名字。”谢应看向她,“.......他非常后悔。”   宁眠听出这话确实是陆胜利会说的。   “如果可以,他可以重新来一次,一定会去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付出比当时更多的情绪,而不是掩藏到深处。他想让我没有压力,能如实地告诉他,我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应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前一步,慢慢地向宁眠靠近:“他问我,同学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是不是真的给你写了一周多的情书?”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不清楚是哪句话戳中她,宁眠的心脏一跳,只觉得耳朵有点儿发烫:“那......那你怎么说?”   “我?”   谢应嘴角轻轻上扬,正好停顿在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另一个人在此之下,她只需要微微低下些头,她与他的呼吸就能交融。   谢应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说话的声音缓而轻,很自然地撞进她的眼底,微笑:“当然是.......实话实说。” 第30章 . 30 我脏了。   宁眠很少听人说话这么大喘气。   不过两个人对实话实说的理解不太一样, 宁眠听这话完全是松了一口气,觉得按照事实情况,他们确实没什么问题。   云初一直没回来, 看样子应该是连东西都不要就回去了, 打扫干净, 宁眠跟谢应两个人一块儿下了楼, 刚到教学楼门口就遇到了准备上楼的宁瞻。   “姐.........”   宁眠看到宁瞻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跟我说好的!你是不是骗我!”   宁眠快崩溃了, 陆胜利的事情就已经够她烦一阵的, 这会儿又添了个宁瞻,装死也装不了。   宁眠拉住宁瞻的手,往外走:“没有,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打扫卫生的吗?他.......他是正好被老师留下了,我打扫完下楼, 他也正好下楼,你总不能把这条楼梯买下来吧?就许我下楼?不让别人也下楼?”   话是这么说, 但宁瞻还是不太爽。   尤其是宁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 因为谢应才有了起伏,因为这件事, 家里总是会吵架, 这恩怨已经不仅仅是谢应跟宁眠谈恋爱这么简单了。   宁瞻扁嘴,压低声音:“.......回头我就跟爸爸说,让爸爸买下来。”   宁眠不知道宁瞻脑子里在想什么。   谢应在后边儿听着姐弟俩的对话,失笑, 他真的不清楚宁瞻对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敌意, 两个人分明没见过几面。   “不说这个了,蒋叔叔呢?在门口?”   “嗯。”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谢应还以为宁瞻一个人坐车离开, 还在后边儿等宁眠一起,没成想两个人完全没回头,一起坐上车。   刚上车,宁瞻就回头看还停在校门口的谢应:“姐!你看!你回头看!他还看我们!”   宁眠转过身,看了一眼,谢应确实还站在门口,有些无奈:“也许他是等人呢,你别多想。”   “不可能。”宁瞻撇嘴,“他肯定是对你不怀好意。”   这周宁鸿德临时调整了时间,原本约好是周日上午见面,现在忽然改了时间,她考试又没发挥好,宁眠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宁眠岔开话题:“爸爸已经去爷爷家了吗?”   “应该吧。”宁瞻调整好坐姿,看向宁眠,“爸爸要去外地考察个项目,晚上的飞机,可能都跟我们说不上几句话,主要是爷爷想见你,说如果不这么叫你,你都不怎么去呢,一点儿都不像一家人。”   宁眠低头一笑:“哦。”   在严格意义上,他们本来就不算是一家人。   车辆行驶很平稳,一路到了宁家的老宅。   即使改过时间,因为打扫,宁眠还是没见到宁鸿德,宁老爷子在二楼的茶室,宁瞻跟宁眠两个人要先去打个招呼。   两个人推开茶室的门,宁眠把书包放到一边儿:“爷爷。”   “来了。”   宁瞻平常就总来宁家老宅,陪宁老爷子的次数也比宁眠要多,这会儿也就是走个过场:“姐,你陪爷爷,我上楼做题。”   “嗯?”   “我们老师这周留作业留多了,还让我们现在就看高三的数学练习题,你把练习册借我下。”   宁眠嗯了一声,把书包递给他。   宁瞻接过宁眠的书包:“那我先上楼了,一会儿要来找我!”   “好。”   宁瞻上楼,回到他的卧室,把宁眠的书包打开,宁眠是按照书本的大小排列的,数学练习册就在后边儿放着,宁瞻没翻两下就看见了,刚准备把数学练习册揪出来,没成想还随机附赠了份粉红色信封。   宁瞻愣了下,虽说他初三的时候经常见到宁眠收情书,因为宁眠总是纵容他的缘故,其中有不少情书他还看过,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后来因为宁眠拒人于无形,宁瞻也就再没在宁眠书包里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最近的一次。   宁瞻把信封拿出来,随手把信纸折开,刚看一眼,就忍不住倒吸凉气。   还真的是一份情书。   还他妈是是谢应写的。   宁瞻没忍住,研读了一下信件内容,谢应的成绩是有目共睹,最可气的是每次月考结束,他们年级组组长会打印高三的优秀作文,已经接连两次,谢应都榜上有名。   宁瞻一边抱着万一谢应他就是背满分作文模版厉害,一边好奇他这情书到底能写多好的心态,看了大半页。   不光是这信封骚,内容也是骚的没眼看。   说好听点儿是真情外露,说难听点儿谢应就是想跟宁眠谈恋爱。   门忽然被敲了敲。   宁瞻一慌,想都没想就把情书塞到了枕头底下,光这样还不算,为了缓解他并不是这么久没事干,宁瞻还把宁眠的书包里的书都倒了出来,紧张:“谁?进来吧,我在找书呢。”   宁眠推开门进来,看到满床的书。   “姐,你这怎么回事儿,数学练习册我怎么也找不到。”宁瞻面对一床书左翻右翻,头上还有点儿冒汗,“好半天了,哪本是哪本,姐,要不你找吧。”   宁眠皱了下眉,视线落在宁瞻已经翻开的一页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大字,数学。   宁瞻无话可说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形容他的:“我是不是有点儿近视了,这书离我这么近,我居然没看到。”   宁眠:“..........”   宁瞻努力平复心情:“现在找到了,姐,你教我做题吧。”   宁瞻跟宁眠坐在书桌前边儿,宁眠回忆了下她高二接触的东西,不想这么快就打击到宁瞻,先挑了她认为几道简单的题开始讲解。   “假设y=f(x),x是自变量,y是因变量......”   “y不可以是多值,y是具有唯一性的,知道吗?”   宁瞻双眼无声,浑浑噩噩地点点头,在纸上写字,宁眠垂眸看过去。   宁眠愣了下:“小瞻?”   “啊?”   宁瞻的纸上跟她讲得毫无关联:“你谈恋爱了吗?”   宁瞻回过神:“谈什么恋爱?”   “你纸上都写什么东西,我讲函数,你怎么就能写出一堆........”宁眠有点儿不确定,这些内容非常有规律,就三个英文字母,合理猜测,“是名字缩写?”   宁瞻崩溃了。   XHN,XHN,XHN。   宁瞻万万没想到谢应的情书这么具有洗脑效果,他都没有看完,不过是看了一半多点儿的内容,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他的情书内容。   还他妈写了半页纸的喜欢你。   宁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脏了。   题没讲一会儿,楼下的饭菜已经做好了。三个人的晚饭倒是比五个人吃得还热闹,虽然宁瞻全程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宁眠的发音偶尔偏一点儿某情字发音,宁瞻的脸色就能在瞬间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吃过晚饭,宁眠上楼跟宁瞻拿书包,宁瞻这会儿意识已经有点儿不清醒,慌乱地帮宁眠整理东西。   “小瞻?”   宁瞻吞了吞口水,啊了一声:“怎么了?”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或者有谁给你写情书了吗?”宁眠觉得宁瞻晚上的反应一直不太对,“你不用紧张,姐姐又不会跟你生气。”   “.........”   宁瞻根本没办法说出收到情书的另有其人,收到情书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宁眠想让宁瞻放松一点儿,想起下午谢应传达的话,照搬一套:“其实高中时期想发生一段感情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宁瞻的脸色一白。   “小瞻,这种情绪叫做喜欢,它需要珍惜,它很美好,没有什么羞耻的。”   宁瞻的脸色全白了。   宁眠还不清楚,心想防早恋大使还早恋,拍了拍宁瞻的肩膀:“真的,姐姐相信你。”   整理好东西,还是照例,由蒋叔叔把宁眠送回去,明天高三还要补课,宁眠不可能住在林菀这里,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不让宁鸿德知道。   刚下车,宁眠反手就打车回清水苑,只不过车还没到,宁眠就碰到了刚到小区门口的林菀。   宁眠抿了下唇:“妈。”   “你又去见你爸了?”林菀看到了送宁眠回来的车,皱眉,“我不是说让你少见他吗?”   “没有,爷爷想见我。”   林菀神色不太对,还是驾驶车门打开,林菀的表情才变好一点儿。这次出乎宁眠意料之外,还是上次的林叔叔,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辆车,跟上次开的不一样。   宁眠实在难以相信这次林菀可以坚持这么久。   林叔叔跟林菀一块回来,寒暄:“眠眠回来了。”   宁眠点点头:“叔叔好。”   “你妈妈说你要上晚自习,不然我们还可以一起吃晚饭。”   周五根本没有晚自习,宁眠客气了下:“嗯,下次吧。”   三个人做了个简单谈话,林菀就要带宁眠回家,等门口的车离开,宁眠停在单元门下边儿,没有进去。   “我不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有课?有什么课?”林菀显然不信,“你是不是以为妈妈不知道明天是周六?你是不是想去找你爸?”   “..........”   “宁眠,你能不能相信妈妈?妈妈会让你过上好的日子的,妈妈马上就成功了,你再等等妈妈,好不好?”   宁眠知道林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意思是,她会嫁给对方,会组建一个家庭,会给她一个他们以为她想要的家。   “妈,真不是。”宁眠撑着防盗门,低下头,尽力克制不想跟林菀吵架,“我没想找爸爸,他今晚就出差了,明天是周六,但高三的周六都要补课,我的东西都在租的房子里不能不回去。”   “你........”   “妈,不要总乱想,行吗?”   宁眠叹了口气:“我走了。”   .........   隔天,宁眠进了班,刚推开门,班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宁眠刚把书包放下就被云初拽了出去,两个人拿了个水杯假装有事儿做,这一系列操作打了个宁眠措手不及。   云初有些紧张:“完了,小眠,对不起,我错了,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千万别生气。”   宁眠都不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了,有点儿懵:“嗯?”   “你答应我不生气。”云初想给自己先上个保险,语调微弱,“你答应了我再跟你说。”   宁眠淡声:“嗯,我答应,你说吧。”   “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谢应被叫去办公室问情书的事儿吗?结果被谢应听到我着急下楼,当时给他们拖把,他们问我着急什么,我嘴太快了,一时间没留神就说了。”云初心虚死了,“我跟他们说要保密的........”   宁眠就知道她一进门,班里没人说话就不是什么好事。   宁眠把水杯拧开,弯腰接了半瓶热水:“我还以为什么事儿,没关系,没两天就过去了。”   “真的吗?”   到头来还得宁眠安抚云初:“嗯,真的。”   两个人打完水,宁眠跟云初进来,一群人都围在谢应的座位上,宁眠的脚步一顿,还以为他们都是去问谢应昨天的事是不是真的。   走过去,宁眠发现孟祥站在谢应面前。   孟祥把一本卷子摊在桌上,他不会篮球,也不会打架,长到这么大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学习,其中化学是他最拿手的科目,不想占谢应便宜,他才拿了份生物题。   “我们公平竞争。”   谢应挑眉,很是意外。   “这份卷子的最后一道题,谁要是先做完.........”   谢应抬头,静静地听孟祥讲话,记忆里他最拿手的科目似乎不是这个,笑了下:“不用,拿化学题吧。”   孟祥的表情一僵。   谢应很礼貌,清了清嗓子,在诉说事实:“这样对你才公平,不是吗?” 第31章 . 31 父爱如山。   早自习没有老师监管。   孟祥回头去找化学卷子的功夫, 宁眠听一边儿的人给她补课。云初把她拉出去以后,孟祥就来找谢应,谁都知道孟祥喜欢宁眠不是一天两天, 这会儿半路杀出程咬金, 孟祥心里早就憋了股劲。   谢应轻轻一笑。   毕竟时间有限, 孟祥找了份题也不可能都做完, 最后一道大题, 是竞赛的压轴题, 向来最难且不容易解出,他们两个人要比谁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完,而且正确率也要有所保证。   其中有几个参加过竞赛的知道这难度多大:“小孟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说啊,应哥没参加过竞赛吧。”   “你们别说,我觉得应哥压根儿不在乎。”   热心同学把题目抄到黑板上的功夫, 谢应转了下笔,有些随意:“我们不再赌点儿什么别的?”   孟祥:“想赌什么?”   谢应思索了下, 还没说话。   “诶!一个星期奶茶吧!之前我看小眠总给应哥买奶茶!”   “奶茶?这是不是太轻了点儿?谁还请不起怎么?”   “也是。”   “要不他们俩谁输了谁叫对方爸爸吧, 见面就叫,说话就叫, 一直叫到毕业, 一段感人的父子情?想想还怪刺激!”   宁眠呛了下,转头看向谢应。   宁眠知道化学是孟祥的强项,还有点儿期待谢应会怎么喊出口。   谢应抬起头,视线也对上宁眠的, 似乎在询问她这个意见怎么样。   “要不就这个?”谢应看出宁眠眼里的意思, “有赌约才有动力,倒还挺好玩的。”   孟祥当下就答应了。   原本就是个简单的公平竞赛,莫名其妙成了父子竞技。   化学最后一题已经抄在了黑板上, 孟祥跟宋逸两个人换了个座位,并排坐在一起。   孟祥的脸色发白,有些紧张,深呼吸了好几下,想要舒缓一下。   虽说没有老师,但他们也不能太过分,阎罗王还会巡视两圈,等抄好题,大家差不多就各自回各自的位置,等比赛结果。   宁眠坐在过道的位置,虽然知道这场比赛对孟祥来说算是优势局,还是忍不住鼓励他:“.......小孟,加油。”   孟祥郑重地点点头:“嗯!”   谢应随便抽了张信纸,正巧听见宁眠在跟孟祥说话,探出点儿头:“就给一个人加油?”   【同学甲: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我就说原配就是原配!】   【同学乙:呜呜呜还是小孟!我这把压个小孟!小孟小孟!人生有梦!小孟小孟!精彩纷呈!】   【同学丁:别吧,小孟化学是挺好,但应哥也是次次满分,就算比应哥多参加几次化学竞赛,我还是觉得应哥能实力碾压。】   【同学丙: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队友威风!】   【同学丁:?应哥不是我们自己人?】   【同学丙:.......哦,这么说来我也不知道该压谁了。】   宁眠确实不想给谢应加油,勉强抬起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反问:“你需要吗?”   “哦,不需要是不需要。”谢应垂眸,笑了笑,“不过,确实是有点儿想听,你要给我加油吗?”   宁眠无语了。   以早自习铃声响起为动笔时间,两个人看题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两分钟,孟祥跟宁眠在一块儿参加过不少化学竞赛,这是少数他能跟宁眠一起并肩的比赛,对此,孟祥还是挺有把握。   只不过,他翻出的题目是难了。   孟祥抬头,题还没看完,就看到另一边儿的谢应已经下笔,心下不由一慌。   这么短的时间,谢应还分神跟宁眠说了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想出解题的思路,孟祥没办法想象谢应是怎么做到的,极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题目本身,但余光又总是忍不住看向一边儿的谢应。   “不写吗?”谢应停了下笔,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或许,要我等等你?”   “什么?”   谢应弯了下唇:“没什么,我说我等你看完题。”   孟祥一愣,心态彻底崩了。   结果无需多想,因为谢应的一句嘲讽,孟祥脑子全都是乱的,刚写到第三步,谢应已经把答案交到了讲台上,勾着唇在看向台下的孟祥。   孟祥脸色铁青,鼻尖的汗都冒了出来,才勉强让时间没拉太开。   “我他妈?”后边儿的人没忍住,逼逼了一声,“小孟这是在时间上输了?”   孟祥手又是一抖。   两个人的答案都交在了讲台上,为了公平公正的比赛结果,答案由化学课代表统一核对。   孟祥在台下的表情呆滞,题目的后半截他已经忘记写了什么,只是想快一点儿,可以赶上谢应的速度。   而化学课代表有点儿迷茫,这两个人的答案从第三步开始变得不一样。   可第三步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配平。   “那个什么........”化学课代表不相信孟祥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小孟好像是太着急,做错了,最后答案跟应哥的一样。”   孟祥紧咬着唇,眼睛有点儿酸涩。   孟祥接过两个人的答案,垂眸看去,平常最不会犯的错误,他失误了。   眼泪吧嗒地掉落出来。   谢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是听过孟祥考不好会哭,但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道题,过去安慰他:“哭什么?”   “你做得不错,起码思路是对的。”   “.........”   “就是着急了点儿。”谢应不知道怎么跟孟祥说,“下次注意一点儿,不就........”   孟祥没有说话,眼泪直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应的问题,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嘲讽,原本大家就觉得孟祥已经够惨的了,这时对孟祥的同情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同学甲:小孟这是又哭了?】   【同学甲:别吧,我是真的感觉到小孟被打击到了,最擅长的化学题都.......】   【同学乙:好心疼,好心疼。】   【同学丁:要不是应哥一开始脏小孟,不说等他看题,小孟心态也不会崩吧?】   【同学丙:其实我能理解小孟,总是想证明自己可以,一次一次被打击,再说,这题是真的挺难的,都知道最后一道大题的常规操作是放弃,这么短时间内,小孟做出来几步挺不容易了。】   孟祥虽然爱哭,但当着竞争对手面哭还是会觉得丢了面子。从座位上离开,孟祥没回自己的位置,出了班门。   宁眠转过身,刚想跟谢应说闭嘴,发现谢应也消失不见了。   明德一中的楼梯间,孟祥抱着双腿,脑子里全是做题时候的画面。   他是真的不清楚谢应为什么能这么快,分明他一次竞赛也没参与过,为什么看到新的题目会一点儿都不慌。   每个人都觉得这场比赛,孟祥是占上风的那一个,他有经验,比常人更为努力,可现在却像个傻子。   “擦擦?”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孟祥没抬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谢应是真没想到对能对孟祥造成这么大打击。   谢应见他没接过,也没恼,随意坐在孟祥旁边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块软糖,丢进嘴里:“还在哭?”   孟祥不回答。   谢应侧过头看他:“其实你不笨。”   孟祥才不信他说得话,强忍着颤抖,还是制止不住。   要是不笨的话,整整两年,他怎么会拿不到第一。要是不笨的话,短短两月,他怎么还会输给一个十三班的人。   “真的,没骗你。”谢应轻笑了下,“化学竞赛最后一道题没几个人能做出来,你只是配错平而已,如果对了........”   “我头一次做这方面的题,你就当这是新手的运气?”谢应尽量安慰他,“竞赛题也没那么难,细心一点儿,多做几遍,别那么紧张。”   “我知道你一直想跟宁眠比,现在也许还加上了我?一直被压着放谁都不好受,但这是人生的常态,你要学会接受。未来的道路那么长,成绩不过是应试的能力,它没那么重要。也许会决定你的一些方向,会决定你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但它不会,也不能决定你这个人,你知道吗。”   孟祥抽噎着抬起头,眼里还有没掉下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要是真是这样,为什么我比你和小眠差那么多。”   谢应把纸巾递给他,看向他:“因为,我只是说你不笨。”   “.........”   “还有,”谢应抬头,仔细思考了下原因,回答他,“……遇错了人?”   孟祥的脸僵住,都忘了他上一秒还在哭。   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他都这么惨了,还不想着好好安慰他。   谢应已经做到平常能安慰人的最大范围:“当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会只遇到我跟宁眠。没必要总是跟别人进行比较,还像个小哭包。”   谢应拍了下他的肩膀:“心态放平稳,至少,别否认自己。”   孟祥心里冒出点儿感动,哽咽:“........应哥。”   谢应从口袋里掏出块儿软糖扔给他,做了个小声点儿的手势,说:“嘘,别这么叫我。”   孟祥张了张嘴,无声。   谢应停顿了下,跟他提起之前的赌约:“不用这么感动,父爱如山,应该的。”   孟祥:“.........”   打了下课铃,孟祥才跟谢应一块儿回了班,有凉水冲过,现在眼睛看起来还没那么肿。   云初拉着椅子坐在宁眠边儿上,看着谢应跟孟祥两个人的互动,心里有些忐忑:“小眠,你说谢应出去是不是嘲讽小孟了?我看他眼睛还红着,怪可怜的。”   前边儿的同学回过身:“肯定啊,情敌见情敌,还在最擅长的领域被对手反复摩擦,搁谁谁心里好受。”   “唉,小孟也是,平常考个第三都会哭,这次这么冲动。分明没必要闹成这样,现在又让自己下不来台。”   宁眠侧眸看过去,她还真的挺心疼孟祥的,一次一次接受打击,还要努力站起来继续倒下。   一会儿还要上课,宁眠起身,想去打杯水。   孟祥在一边儿收拾他的文具,小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应挑眉:“嗯?”   孟祥也知道是缺点儿什么,但真的非常难以开口,虽然男生之间总爱这么开玩笑,但他还真没叫过,整张脸都憋红了,喊人:“我的意思是,我先回去了,爸霸。”   宁眠刚走到边上就听见了孟祥憋出的称呼,最后一个发音都憋歪了,脸红得要命,声音还极低,要多羞愧有多羞愧。想起孟祥刚输了做题不说,谢应还要这么侮辱孟祥,不让他走,非要等他叫了爸爸才舒服。   同学这么多年,她是真的不忍心。   原本准备出去的步伐一顿,宁眠绕到了谢应的桌子前。   宁眠沉默几秒,敲了敲桌子:“本来不太想这么做,但你有点儿过分了。”   谢应摁手机的手停了下:“?”   宁眠也没傻到跟男生比打架的程度:“还是做题,数学,物理,英语,化学,生物,任何一门都可以。”   班上原本闹哄哄地,因为这一声,全都安静下来,视线朝两个人身上聚集。   宁眠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做题又不能强加语文,因此,宁眠的底气非常足:“还是一样的赌约,如果我输了喊你喊到毕业,你输了.........”   宁眠已经想到了谢应叫她爸爸的模样,但为了孟祥还是忍住了:“别让小孟再喊你了。”   【同学甲:操!这就是传说中的为爱打第一?】   【同学甲:赌上自己不说!还帮小孟顶上!???】   【同学乙:小孟!你还哭屁!你还哭屁!小眠都帮你打抱不平了!有什么比这个更值的?我就问你有没有?@孟祥】   【同学丙:再也见不到这样真挚的感情了,要真比的话,我们来赌赌这次谁会赢?】   【同学丁:这还用赌?我闭眼压小眠。】   【同学甲:我全身压小眠!】   【同学酉:我压上我爹,小眠必赢。】   【同学丁:呜呜呜呜有生之年!一天见证两场父(母)子(女)竞技!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谢应垂眸看了眼微信,他非常确定这个同学是个带孝子。   众人屏息期待,想要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   谢应克制着想要回复消息的冲动,收起手机:“可以。”   “.........”   “但我不想你喊我爸爸。”谢应顿了顿,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低笑了一声,“就跟我坐同桌,坐到期末结束。”   他似乎还在跟她商量,嘴角带了笑:“怎么样?” 第32章 . 32 ........是我输了。   答应是肯定答应的。   毕竟除了语文, 宁眠对其他科目还真的不虚。   宁眠转身,让云初把自己抽屉里的卷子各丢一份过来,打算让谢应从这里边儿抽一份出来。   谢应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练习题, 身子朝后倾, 椅子也随之倾斜:“要我让你吗?你挑份顺手的?”   宁眠抬眸, 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应, 还想跟她玩心理战术让她紧张:“不必, 我又不是孟祥。”   孟祥:“.........”   宁眠本来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没办法弥补,还好是谢应帮忙顶上了:“当然,知道你不是他。”   谢应向前,手肘靠在桌面上, 单手撑着下巴,很真诚, 笑了:“他没你这个待遇。”   宁眠气得要上头了。   【同学甲:我操?虽然?但这也太嚣张了点儿?】   【同学乙: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不管结果,逼先装了。】   【同学丁:好他妈狂?气死我了, 我要是小眠, 我真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拿了两次第一?小眠拿了多少次?我从来没见过小眠这么嚣张,哇,真的, 平白无故, 要不是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我肯定第一个挑战。】   【同学丙:妈的,这次不说别的, 小眠,给妈妈上!】   “小眠。”孟祥见旁边的同学起哄,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他不一样,悄悄拉了拉宁眠的衣角:“要不就算了吧,我叫就叫,你不要搭上你自己。”   “小孟,你什么意思?”   “别的先不说!什么叫搭上!你对小眠没信心?觉得小眠必输无疑?”   “就是,就是。”   孟祥:“我没........”   现在气氛已经哄到了一个点,孟祥就是想单方面叫停都很难,一切都要看宁眠的意思。   谢应掀起眼皮,看向宁眠。   宁眠显然没有算了的意思。要不是现在时间有限,还要等两节课到大课间,宁眠现在就想让谢应明白明白什么是人间险恶,做人谦虚。   宁眠淡声:“让你选你就选,输了别说我欺负你。”   谢应垂头一笑:“行,我不说。”   “不然就数学?”谢应见这科呼声最高,把题丢给一边儿的人,“让他们随便选一道,现在没什么时间了,我们大课间开始?”   “嗯。”   上课铃声打响,众人回到座位上。   孟祥吃过亏,知道谢应的实力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平常成绩好不说,遇到难题怪题也能另辟蹊径,根本不会在乎做没做过,而宁眠虽然有足够的经验,他总觉得危险。   何况两个人还有赌约。   孟祥凑过去一点儿,小声跟宁眠说:“小眠,我不是对你没信心。”   宁眠:“我知道。”   “应哥他........”   宁眠转过头看他,脸色极差。   就这么短短一阵功夫,孟祥当面叫谢应爸爸不说,现在连背后的称呼都改成了应哥,知道的是孟祥比了个赛被谢应惹到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孟祥比了个赛从此爱上谢应不可自拔。   孟祥坐直身子:“谢应,我是说谢应。”   “他比我想得厉害太多了,虽然没有怎么做过竞赛题,但很快就能找到思路。”   “你要是不高兴我叫他,大不了我平常少跟他说一点儿话,也就再大半年就毕业了,能避免我就避免,又没什么。”孟祥说,“但你输了就要跟他坐同桌了。”   宁眠气笑了:“你觉得我会输?”   “不是,我就是.........”孟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想你跟他坐同桌,就这个赌约........我不太喜欢。”   宁眠脑子里现在只有输赢,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是真的不知道孟祥怎么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就投靠了敌人的阵营。别的不敢说,对于竞赛,宁眠是真的没输过,就连上次打瞌睡的结果都遥遥领先,她难道还会输给一个压根儿没参与过的人,这到底是小瞧谁。   “真的,小眠,我没别的意思。”孟祥想补救一下,“他........”   “不用说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宁眠转回头,不再看他,“我不会输。”   孟祥:“.........”   上午的事儿闹得有些大,这会儿学校贴吧已经飘起了热帖,众人无奖竞猜谁会在这场爱情的竞赛中举起第一的标杆。   【510楼:这就是传说中的为爱竞赛?小孟脸上有光了!】   【511楼:你们知道我多想进一班吗?你们知道我多想进一班吗?从今天开始我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我他妈也要努力学习!】   【512楼:绝了,我听说他们比数学?谢应这会儿才开始看看竞赛题是怎么出的?那就让我们先恭喜我眠又挫败个傻逼!让我眠亲自教教他做人别飘,真不是我看不起谢应。我眠,竞赛届的OG,在竞赛上我还真没见过我眠输过谁,挑战什么不好?】   【513楼:凡事都有第一次,宁眠不也一直没掉过第一吗,这不是也.........】   【514楼:宁眠本人要自闭了。】   云初把帖子发给她的时候,宁眠大脑都加热过度了,咬牙,给凡事都有第一次点了个举报。   宁眠转头,看向谢应。   竞赛与平常的做题不同,虽然与高中知识点相重合,但大部分都是奥数,难度更大,侧重技巧与运算,速度也有很强的要求。   觉得谢应没接触过数学竞赛题,宁眠还特意给他留了两份她做过的卷子让他仔细看看,提前感知一下被支配的恐惧。   似乎是感觉到了宁眠的目光,谢应侧过脸,冲她笑了下,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恐惧。   大课间一到,老师刚从教室离开,一群人已经扎根过来,宋逸主动离开了座位。   宁眠重新绑了下马尾辫,坐在谢应旁边。   一个星期前,这还是她的座位。   等同学把题抄到黑板上的功夫,宁眠挑了根笔,问:“给你的题看完了吗?”   谢应单手撑着脸,想了下:“嗯,看了点儿。”   宁眠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没有表情:“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吗?”谢应似乎没听懂,皱着眉,还真的在想,“.........你的解题思路能更精简点儿?”   本来有几个站谢应的同学也实在是忍不了了,现在纷纷倒戈到了宁眠的战队。而宁眠只想让讲台上的同学快点儿抄完,不然她真的克制不住动手了。   竞赛卷子太多了,简单的宁眠懒得做,留下的大多数是难题,这是少数几道她没有做的,又在一众同学的挑选下选出了其中的最难题,抄题的同学都不知道他抄了个什么东西,满黑板的题目组合起来,他只能在其中看到一行大字——傻逼,看不懂吧。   就这道题,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别说给他们一节大课间的时间,就是给他们十节都可能没个思路。   题目终于抄完,宁眠用余光看了眼谢应,他已经在看题了,这道题的难度确实很大,宁眠扫视完全部,按理说应该就此动笔做题,但宁眠没有。   谢应怎么对孟祥,宁眠就要怎么对谢应。   歪了下头,宁眠冲谢应微微一笑:“谢应。”   谢应愣了下:“嗯?”   “怎么?要不要我等等你?”   一个班的人屏住呼吸。   在场的大多都跟宁眠同学两年多,但从来没见过宁眠跟谁急过眼,更不要说嘲讽,还是用对方的原话:“把题看完,我们一起开始。”   “我说什么!我就说小眠可以!”   “忍住!忍住!都不是我做题!我都紧张了!”   “这比考试刺激多了啊,考试能有这个刺激?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小眠是个垃圾话王者???”   “服气了,我他妈太服气了,小眠以后就是我的人生目标,学习嘲讽两不误。”   谢应轻笑了声,说实在话,明德一中每月的月考难度已经不低,宁眠给他的两份题难,而黑板上的比前者更甚。   如果放在正常人身上,谢应估计这心态早就崩掉了。   “好啊。”   谢应从容地把题目看完,并没有失态:“我看完了,我们开始?”   黑板上的题目是道证明混合范围题,题目复杂且多变,计算还大。   一班也不是人人都搞竞赛,除了顶尖的几个,其他人还是正常走路。谢应跟宁眠的解题方法天差地别,好些人都分不出谁对谁错。   “小眠这步骤对不对啊?”   “废话,肯定对啊,但我看应哥这个怎么跟小眠的差那么多?开头,中间,不知道结尾,感觉都不太一样。”   “还废他妈有人赌谢应能做对,我眠那么多竞赛都是白拿的吗?”   “你担心屁,小眠闭眼照样能行,虐菜还不是轻轻松松?”   “应哥这是要输吗?”   “输了也是他自己该的,谁让他这么嚣张。”   宁眠用余光瞥了眼谢应,不知道对方做到了那步,反正她是接近尾声,还想着一会儿走上讲台微微嘲讽下他。   谢应手里的笔一停,视线对上她的,提了个建议:“要不等会儿我们也一起交卷?”   宁眠:“.........”   还客气上瘾了。   宁眠当然不可能按照谢应的建议,但在她停笔的一瞬,谢应也在那边儿停了笔。宁眠知道她的做题速度快,但谢应也不差,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完成,没有先后,在时间上分不出第一与第二,结果只能寄希望于答案的正确率上。   对应答案的是数学课代表,她虽然是参加过两次比赛,但成绩都不算好,索性没几次就放弃了。   宁眠跟竞赛答案基本一模一样,有些地方要比竞赛答案还要标准,但谢应的就不相同了,虽然答案相同,步骤跟方法却十分古怪。   数学课代表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   宁眠对这方面要更有经验些,嗓音很淡:“把卷子给我。”   “这他妈就是误打误撞吧?前边跟答案都没几个一样的地方。”   “这到底谁赢啊?”   “肯定是小眠啊,这还用想?”   “不然呢?不然呢?考试不用看答案,我眠答案是标准,这话是凭空捏造?我眠是徒有虚名?”   “唉,应哥说到底还是嫩了点儿。”   “是我的错觉吗?我有点儿迷茫?怎么觉得小眠赢了也没多高兴?”   宁眠垂眸,陷入沉默。   她是真的没想到,谢应没有竞赛的常规方法解题,相反用了一个更为便捷的思路,这个思路还是她给谢应的卷子上用过的,不过在竞赛时这么做会影响成绩的起伏,因此在做题的时候,宁眠根本没有想过。   “到底谁输谁赢啊?”   谢应不用看卷子也知道结果,到底是宁眠,低头,笑了一声,回答的坦荡:“我输了,以后.........”   宁眠愣了下,没想到谢应会主动认输。   抬起头,宁眠安静地盯着他看。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失落与难堪,似乎只是享受,这场姑且能称作是比赛的赌约,漆黑的眼底蕴了光,眸子微微上扬,漂亮又张扬。   “........是我输了。”   宁眠闭上眼睛,打断他,虽然不想承认,但谢应是真的很优秀:“下个月月考结束,我搬回来。” 第33章 . 33 宁眠,你还说你不喜欢谢应?……   宁眠这一波认输让一班全体成员面面相觑。   而学校贴吧里还延迟了消息, 热火朝天讨论两方大佬将会如何拼死拼活争夺胜利。   【831楼:!一班的朋友们还在吗?呼叫一班的朋友们!结果到底是什么?】   【832楼:大家好,我本人蹲在一班班门口,他们班都穿越了吧, 一句话不说?】   【833楼:........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比赛结果, 一时间分不清这场比赛到底是做给谁看, 让我缓缓。】   【834楼:啥意思啊?】   【835楼:操?什么情况?倒是说说啊????】   【836楼:谢邀, 一班某不知名成员。既然大家都想知道, 我就跟大家简单说一下,前边儿半天我也没看懂这题怎么做出来的,小眠还是照常发挥,答案比标准还标准。应哥有点儿......怎么说呢?另辟蹊径?我们都以为没结果的时候,应哥主动认输了, 结果小眠不让,也开始认输了。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儿微妙?小眠跟应哥两个人抢着认输, 都试图把胜利的果实让给了对方(?】   【837楼:???哈?】   【838楼:真·表演秀????】   【839楼:小孟:不是说好要为爱竞赛吗?怎么感觉我是被演了?】   【840楼:不是?他们俩怎么回事儿?】   【841楼:妈的, 学霸的心事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小眠。”云初帮忙收拾好东西, 跟宁眠回到座位旁边, “你怎么就认输了?你做的跟标准答案一样啊。”   “没,就是我输了。”宁眠已经接受了,把碳素笔放回笔袋,“谢应他做题的思路比我简单。”   云初懵了:“就因为这个?但答案肯定是你........”   “不止是。”宁眠顿了顿, 眼睫低垂, 很诚实,“比赛前我给了他两份我做过的竞赛题,有一道类型跟黑板上的类似, 他帮我简化了,还用在了做题上。”   “他........”   宁眠不想争论:“很厉害。”   宁眠坐回位置上,垂头拿出手机,想看一下云初之前发给自己的帖子现在成什么样了,再怎么说比赛前还是不少人压了她赢,只是还没点开,宁眠就看到了谢应的微信。   【XY:真跟我坐同桌?】   事已至此,宁眠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嗯。】   【XY:你比我先做完的。】   【XY:答案也是正确的。】   【XY:到头来还帮着我说话?】   【宁眠:嗯,我知道。】   【宁眠:但我确实输了。】   【宁眠:不需要让我。】   【XY:嗯?】   宁眠有种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错觉,但又不得不说:【解题思路,确实可以精简一点儿。】   【XY:对自己要求这么高?】   【宁眠:........嗯。】   【宁眠:我也没有让你,我想要的只是公平竞争的机会。】   【XY:嗯,知道。】   【XY: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用了全力。】   宁眠抬起头,看向仅仅隔了一个位置的谢应。   谢应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坐在位置上,垂着头,单手撑在他的下颌,姿势随意,嘴角微微弯起些弧度。   手机又震一下。   【XY:没有让你,还用了战术。】   知道宁眠经验丰富,他还故意说让她的话,想让她生气,想有机可乘。   【XY:因为赌约,我很想赢。】   消息传得太快,不到中午放学,全年级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宁眠输了,这件事也导致陆胜利在打铃之前进了班里,单独叫宁眠到办公室,想找宁眠好好谈谈话。   “坐,坐。”自从上次群架过后,陆胜利还没有跟宁眠单独进行过谈话,但每次看到宁眠的眼神都有微微的变化,“老师有些事儿想跟你聊聊,就比如最近,学习上有没有压力,还有........”   宁眠坐下,很直白:“老师,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陆胜利放松一点儿:“那老师就说了,怎么说呢,老师先给你讲讲我高中吧,当时老师还在水源,一个小县城里,代表县里去上了最好的高中。”   宁眠立刻就明白了,陆胜利是要讲他的高中恋爱经历。   如果放在打群架之前,陆胜利这么把她叫过来讲一通,宁眠可能还是真的信了,但现在,宁眠只能想到陆胜利倒在地上委屈的表情。   陆胜利还沉溺在自己的故事里:“当时所有人都跟老师说上了高中,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俗!太俗了!老师能这么俗?老师多叛逆!”   宁眠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陆胜利:“当时我们的条件哪儿有现在好?大黄土地,学校大课间还要按班级围操场跑圈,但我还是跑得最带劲。好多人就问我,问我陆胜利怎么每次跑圈你都不请假的,尤其是一拐弯,整个人都要冲出队伍了。我多不好意思,我就说我的愿望是当个体育生,提前锻炼锻炼,他们就笑我。”   宁眠眨了眨眼,没明白过来前者跟后者有什么关联。   “他们心里都门清儿,我是因为隔壁班的小姑娘就在拐弯处检查班级队伍整不整齐,想跑出去吸引人家注意力。”   “后来有一天跑圈,我照例跑出了班级的队伍,但拐角没见到她,我刚开始以为是她生病了,没在意。但是,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我都没再见到她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到处去打听她去哪儿了。”   陆胜利喝了口茶水,语气忽然低沉下来:“他们说她家里有变故,转学走了。”   “老师原本有那么多机会亲自问她叫什么名字,可以跟她说说话,但因为要面子,因为他们都说高中时期有这样的情绪是个很不对的行为,硬生生忍住,一句话都没说过。”陆胜利的语气微微变了,“错失了机会,只能在笔记本上反复写她的名字。”   宁眠听见隔壁有水杯打翻的声音。   陆胜利愣了下,起身,看到隔壁语文老师的桌子上水渍摊了大半,连忙扯了大半包纸:“怎么了这是?”   语文老师慌乱地接过陆胜利手中递过来的纸:“手.......手抖了一下。”   “小心点儿。”陆胜利见她低头擦拭桌面,也没过多停留,又重新坐下,刚才的情绪被打破了,这伤春悲秋也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算了,算了。我们不追忆往昔。”   宁眠心想我也没想跟你追忆。   陆胜利:“老师今天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跟谢应是怎么回事儿?”   宁眠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回事儿?”   陆胜利摇摇头:“老师是问你对他什么感觉。”   宁眠皱眉,陷入茫然:“啊?”   “简而言之,你喜不喜欢谢应?”   虽然宁眠说了有话可以直说,但没想到陆胜利会这么直接,呛了一下。   “老师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能在这个年纪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很难得。”陆胜利见宁眠脸都憋白了,不想把她逼太急,安抚性地笑了笑,“昨天我也跟谢应谈过这个问题,只要不影响学习的情况,老师都是支持的。”   说实在话,在校多年,除非影响学习,他是一次都没反对过学生们谈恋爱。   陆胜利心里跟明镜似的,十六七岁的小孩遇到喜欢的人在正常不过,就算老师反对,父母反对,又能怎样,该恋爱的照样会恋爱,何况他不觉得这是错误。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学习如何去爱,爱自己,爱对方,这是一门很玄妙的课程,但学校却从来不去开设,反而是把这个时间最应该教会的课程所扼杀。   对爱有憧憬,对未来有期望,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进步,这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   而他们不该把这些光亮藏在黑暗里,让他们摸着石头过河,走弯路。   陆胜利知道想要每个人都能够理解,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不用大惊小怪,这些天你跟谢应怎么回事儿,老师其实也都看在眼里。”陆胜利想跟她轻松聊会儿天,“老师跟你说这些事,是因为老师也经历过。当然,我没有要参与在你们之间,也没打算因为这个就叫你们家长,只要你们想好下一步,不会影响想要做的事情,可以承担这些后果........”   “不是,老师,你是想说我早恋吗?”   陆胜利喝了口茶,把茶叶渣吐进去:“什么玩意?你误会老师了!老师没这个意思。”   宁眠松了口气。   “早恋,早恋?老师什么时候说这是早恋?”陆胜利拍桌子,很愤慨,“你们这个年纪就是正常的恋爱,在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学会怎么爱与被爱,喜欢别人是错吗?是吗?”   陆胜利难得这么严肃,宁眠还有点儿不习惯。   但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   宁眠:“虽然但是,我跟谢应真的没什么。”   “行,那老师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宁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陆胜利能问什么:“好。”   陆胜利:“前段时间你是不是总在课上睡觉?”   宁眠点头,确实如此。   “你打瞌睡是不是谢应专门给你出去买了冰凉贴?”陆胜利问,“学校里没有,是谢应装肚子疼去了校外拐角的联合药店才买回来。”   宁眠没想到陆胜利还知道这个。   “你去学校后门打架是不是有谢应的缘故?”   “是,但是........”   陆胜利没等她说,接着问:“然后,你是不是给谢应连续送了一周的乌龙奶茶?双拼?红豆加布丁?”   这么细的细节,宁眠就想知道陆胜利到底怎么知道的。   宁眠咬牙:“我........”   “紧接着,谢应是不是还给你送了一周的信?每封信都用粉红色的信纸?”   宁眠现在真是有理说不清,解释:“是,但这是因为当时他说谎,而且......”   陆胜利没停下:“再后来,你是不是因为谢应才想换座位?”   “是,可我是因为成.......”   “嘘,不用说成绩,虽然当时月考成绩刚出,但老师知道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孩子,这个借口不成立。”陆胜利叹息似的摇摇头,看透不说透,“老师接着问你,收到信以后,谢应是不是还问你要了物理题?”   “........嗯。”   两个人的拉锯战时间太长,宁眠回过头,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连楼道里都没了下课的声音。   虽然陆胜利什么都没点破,但宁眠都能在他脸上看到一行字——陆胜利,猫头鹰,别想在猫头鹰面前耍小聪明。   陆胜利感叹:“老师再问你,今天上午你是不是还跟谢应打了赌?输了就继续跟他坐同桌?”   宁眠头有点儿疼。   陆胜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连细节都一模一样,宁眠要是这会儿否认了才会觉得她之前的话是假的,因此,每一个点都只能点头。   “.......是。”   “速度比他快,答案比他标准。”   “即使老师都知道,说的这么明白。”陆胜利恨自己没蓄个胡须,不然现在就是智者形象,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想找借口?”   “.........”   “你想跟他做同桌,主动认输,为了找个台阶,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陆胜利拍了拍宁眠的肩膀,“宁眠,跟老师说说,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不喜欢谢应?”   宁眠:“.........”   一件事。   两件事。   件件事她都像是没办法否认。   眼皮一跳,宁眠面色苍白。   一个极其荒唐且恐怖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他妈该不会真的喜欢谢应吧? 第34章 . 34 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类型?……   从办公室出来, 宁眠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有些茫然。   往窗外望去,学校里边儿都没什么人, 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就算去食堂也肯定是没有饭了, 宁眠叹了口气, 在思考是让云初来学校前给她带点儿面包, 还是她下楼去便利店随便应付两口。   正在想, 宁眠就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抬起头, 一愣,宁眠看到了谢应。   如果是放在和陆胜利谈话以前,谢应这会儿进来就进来了,但谈话结束以后,宁眠看到谢应, 脑袋嗡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下意识想要躲开。   谢应也是一脸懵, 还以为是他太突然:“吓到了?”   宁眠紧张了下,摇头:“没有。”   虽然不想承认, 但她现在是真的佩服陆胜利, 就算不教数学,陆胜利还能自创门高中恋爱课。   刚开始,她也以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陆胜利的洗脑,但到了后期, 宁眠发现她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全凭陆胜利输出他的恋爱价值观,以至于这一瞬间,宁眠真的觉得她在跟谢应谈恋爱。   谢应走到座位上, 把零食放在桌面:“你吃了没?”   没反应过来,宁眠就已经说谎了:“嗯,吃了。”   “是吗?”谢应看宁眠跟陆胜利聊得时间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随便拿出一包糖,也没拆穿她:“我还没吃,买了不少,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宁眠是饿了,但陆胜利才跟她说了谢应的问题,想都没想:“不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不清楚为什么,谢应就是感觉到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对。   “那你替我分担个软糖?”谢应撕开糖纸,抛到宁眠桌子上,笑了笑,“这个总不占空间?”   宁眠看了眼扔过来的糖果。   教室里没有开灯,屋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射在白色的糖纸上,像是糅了层淡奶黄色,有食物的提醒,宁眠的肚子下意识就叫了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响。   骗人会被揭穿,这没问题,但宁眠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   宁眠用手堵了下脸,指尖轻轻揉了揉眉毛,忍不住辩驳:“我这是不是饿,是饱的。”   谢应轻笑:“嗯,知道。”   宁眠当然知道谢应是装的,她隔着过道都能听到谢应低笑的声音:“我出去一下。”   抵不住压力,宁眠拿起桌面上的糖仓皇而逃。   出门,宁眠才发现她连手机都没有带,身上又没有一分钱,连跟云初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然回去取个手机?   但她又不想见谢应。   算了。   宁眠垂眸看了下手中的糖,犹豫两秒,还是打开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个牌子的糖,主要原因是有段时间她太沉迷吃糖,以至于智齿发炎必须去看牙医,牙医深情并茂地给她拔了颗智齿,拔完了下边儿的智齿,牙医说她上边儿也有一颗,顺带让她也拔掉。   两颗牙的疼痛,宁眠是真情实感的记住了。   宁眠放弃了吃软糖。   柑橘软糖似乎换了个配方,比原先的要甜一点儿,柑橘味也重一点儿。   宁眠把糖含在嘴里,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放空了下大脑,看到陆续有同学进来才上楼。   班里已经有几个人进去了,两三个人坐在后排,桌上摆着一大堆零食,还不知道在说什么话,云初也来了,看到宁眠推门进来,云初主动打了个招呼:“小眠,小眠,上午老陆叫你去说什么啊?好久也不见你回来。”   宁眠好不容易才把心情缓回来,余光瞥了眼谢应:“没说什么,就是.......学习。”   云初一愣:“哈?”   “老师问我学习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这也不算是说谎,毕竟陆胜利的开场白就是这个,“我最近成绩有下滑,聊一下这个很正常的。”   宁眠听见旁边的谢应又在笑。   宁眠其实是想跟云初说实话的,但就是看了眼谢应,她下意识就往容易解释的方向说了。   .........脸又开始发烫。   陆胜利到底干嘛跟她说这个?   坐在座位上,宁眠埋下头,想从抽屉里找手机,趁着还没上课可以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吃,虽然味道一般,但也别饿到,还没摸到手机,宁眠先摸到个温热的三角形,愣了下,从抽屉里拿出来。   大概是因为在便利店加热过的原因,这会儿的温度还没有消散,表皮温热,传递到宁眠的指尖。   是块紫菜蛋黄酱蟹肉饭团。   宁眠想到谢应进班里的时候,是谢应拿了一大袋子零食,能在这个时间点能把饭团放进她抽屉里的也只能是谢应。   还他妈是被拆穿了。   宁眠松了松肩膀,把饭团放到桌子上,视线看向手机,原本准备出去,现在却切换成了微信的聊天。   【宁眠:饭团,你放的吗?】   【XY:嗯。】   【宁眠:谢谢。】   【XY:没事儿,一个够吗?】   【宁眠:..........】   头可断,血可流,最后尊严不能丢。   吃过了就是吃过了,饱嗝就是饱嗝。   【宁眠:........还多了,谢谢。】   直到下午放学,宁眠脑子里的浆糊都没倒出去,可能是接受了敌方的贿赂,其中一小块还固化了。   补课的时间点放学早,这会儿天都没黑,宁眠在位置上整理回家要用的课本,就算是只有一天的假期,该拿的东西还是少不了。   还没收拾完,谢应就走了过来,已经背好了书包,问:“一起回家?”   宁眠的手一顿:“我还不走。”   “嗯?”   “回家学习效率不高,我在教室做两份卷子吧。”宁眠睁着眼说瞎话,刚把卷子塞进书包,这会儿又准备拿出来,“你是不是还要排练?不用等我,你可以先走。”   谢应没动,把书包放一边:“没有,乐队不排练,我又不急,太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除了云初,没有人知道谢应跟宁眠现在就住上下楼,他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   趁着周围的人还没太大反应,宁眠唰地一下拉好书包:“想了想,我也没那么想学习,还是一起.........走吧。”   陆胜利的谈话让宁眠开始思考,再加上她下午短暂地刷了下贴吧,发现不止是老师,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她跟谢应是一对,两个人之前肯定有问题。   但是,早恋会影响学习。   她现在还记得前两届的学姐,因为失恋站到了学校的天台企图自杀,当时她高一,刚入校没多久,幸好是劝下来了,不过明德一中的天台也就此封锁了,现在都不允许学生上去。   她可不想影响自己的学习。   明德一中的学生全由私家车接送,公交车车站前空荡的可怜,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一个人来,两个人上了车,选了个双人并肩的座位,谢应坐在宁眠旁边的位置。   从班里到公交车站,宁眠一直都没有说话,走路也比往常快很多,谢应在宁眠身后跟着,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这会儿坐下了,谢应才拽了拽宁眠的耳机,没太用劲,只是松动了些:“怎么都不说话?”   宁眠把耳机摘下来:“嗯?”   “觉得你今天不太开心?”谢应说不上来这个感觉,虽说两个人不是同桌以后沟通确实不频繁,但状态也不是这个状态,“陆老师批评你了吗?”   宁眠摇头:“没有。”   耳机里还放了英语听力,两个人静坐着,宁眠思考一会儿,说:“陆老师跟我说学生时期有段感情是很美好的事。”   谢应眉梢一挑:“嗯?”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已经全然忘记了她根本没有跟谢应恋爱的宁眠在思索,“不过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干什么都一起,这个年纪的恋爱,大人不都是会反对吗,怕我们因为眼前的快乐没办法对未来承担相应的后果,我就想.........”   谢应忍不住一笑:“早恋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学习?”   宁眠的心事被戳中:“.......嗯。”   “宁眠。”谢应是真的没想到,因为宁眠能跟他主动谈起,又这么坦白,他也想把心里话跟她说,“影响学习的从来不是早恋。”   谢应垂眸,遇上宁眠的视线。   初秋的天气,宁眠校服外边多套了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手掌压在膝盖上,眼底像是藏满了细碎的星星。   谢应点头:“.......而且,这是一件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   宁眠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在思考谢应对于早恋的期待。   要是按他的话说,他既不觉得会影响学习,又很期待这件事,为什么他不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到头来还不是嘴炮。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谢应跟宁眠到了单元门门口,没开:“怎么又不说话?”   宁眠抬眼,看了眼谢应。   “这次是在想我说的话?”   宁眠下意识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算是吧。”   跟谢应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宁眠基本上在他周围都没见过女孩子,而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宁眠总觉得应该放荡又不羁,谈恋爱也谈得风生水起,在学校里更是应该有数不清的传奇佳话。   但除了上次来送情书的学妹,宁眠再也没有看到过。   “就是有点儿问题。”宁眠确实是好奇了,“长这么大,你谈过恋爱吗?”   “嗯?”   宁眠的脸已经发烫了,她从来没这么八卦过,装模作样地从书包里找钥匙,想要把刚才的事情忽略过去。   “没谈过。”谢应看她的动作都知道她有多慌乱,他的眼底有笑,但可惜宁眠都不会抬头,根本看不到,单元门被打开,他说,“所以,还在期待。”   回到家,宁眠也没学习,脑袋里全是谢应的回答。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好像是靠近她了些,气流飘在她的耳畔,有些温热,到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她发烫还是气流烫。   草。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宁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然后翻身,登陆上了贴吧。   原先她从来没注意过,学校贴吧里的询问贴倒是挺多,其中有不少人的询问对象都是谢应。   最新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听说谢应赢了宁眠,有个高一的小孩发了贴子,情感真挚,还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2楼:?别想了吧现在谁还不知道谢应有官配了】   【3楼:谢应不看贴吧,这儿留了也白留啊,还不如当面送情书呢。】   【4楼:快别,别害人家小学妹,上个往一班送情书的现在还打扫厕所呢。】   【5楼:打扫厕所是什么情况?】   【6楼:草,这个打扫厕所的是我同学。当时我们都劝她别去别去,她死活不听,前脚把情书给谢应,后脚阎罗王就上来抓她了,史上离死最近的距离。】   【7楼:为什么?为什么?】   【8楼:高一的?这都不知道?每个年级的一班学校都重点保护,除了上届,沈清让,走的太快,基本上没出过岔子。前年吧,出了个宁眠,因为总有同学去一班送情书,阎罗王嫌他们打扰一班学习定了这个规矩,隐藏的。小朋友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慢慢摸索吧。】   宁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后来她都没收到过情书,还真以为是题目有效。   把帖子看完,宁眠重新回到楼主的位置。   她玩贴吧并不算久,真正算起来,今天才开始,秉持热心帮助校友,宁眠开了个小号,加上了楼主的联系方式。   反正,就谢应的表现,他确实是挺想恋爱的。   如果说她帮忙了,这不光是一石二鸟,简直是一石三鸟。   一来,帮助了校友送出投递不出的情书。二来,满足了谢应期待早恋,还有可能让他的名次下滑,成功帮自己夺回第一宝座。三来,澄清了她跟谢应不清不楚的关系,让谣言成为真正的谣言。   好处太多了。   就是........不知道谢应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楼主还没有通过宁眠的好友请求,宁眠想了一会儿,转而打开了微信,找到了熊起。   她跟乐队里的其他人都不太熟,何星雨说话倒是多,但微信还真没加过,NB见她也没说过两句话,更别提微信,只有熊起了。两个人初中就认识,要说谈起喜欢什么类型,熊起知道的也肯定比她要多。   宁眠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都一个多小时了,她题都做了两份,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但熊起就是没回复她。   没忍住,宁眠给谢应发了个消息:【在吗?】   谢应是秒回。   【XY:嗯。】   【XY:怎么了?】   直接问谢应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肯定不靠谱,问了反而还会让人有种宁眠喜欢谢应的错觉。   宁眠很聪明,避开了问题所在:【你能联系到小起吗?】   【XY:.........】   【宁眠:我有点儿事问他,微信联系不到。】   【宁眠:如果可以,帮我问问他在做什么?】   宁眠还担心谢应会问她找熊起做什么,好在对面丝毫没有多嘴。   【XY:嗯,稍微等一下。】   【宁眠:谢谢。】   谢应修改乐谱修到一半,把笔丢开。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宁眠没主动询问过熊起什么事情,他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很少在登陆他申请过的小号,这是第二次,宁眠主动问他熊起。   谢应把微信退出去,重新切换了账号,果然看到了宁眠一个多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宁眠:在吗?】   【小Q:对不起,刚才在练习,没有看微信。】   【宁眠:没事。】   【小Q:有什么事儿吗?】   【宁眠:嗯,有一点点。】   【宁眠:这件事我主动问谢应好像不太好,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我就想你也许更清楚些。】   【宁眠:就是,他平常有没有什么爱好?】   宁眠打字的时候手都有点儿抖,她是头一次做红娘,反反复复把她发出去的信息看了好多遍,还是采取迂回的战术。   【宁眠:或者,喜欢吃什么?口味是什么?】   【宁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宁眠:.......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类型?】 第35章 . 35 你这样的。   谢应坐在书桌前, 这一整天宁眠的情绪都不对,询问了他这个那个不说,这会儿又来拐弯抹角地问熊起, 还是问喜欢女孩子是什么样的类型。   小号里只有宁眠一个人。   每震动一下都说明是宁眠在找他。   手机又震动了下。   【宁眠:?】   宁眠是真的很紧张, 她几乎是克制着, 根本不知道熊起会怎么回复她。   等待回答的每一秒, 宁眠深刻理解了热锅上的蚂蚁为什么会是热锅上的蚂蚁。   【小Q:不好意思, 我有点儿高兴。】   【宁眠:嗯?】   宁眠想说我帮谢应脱单你高兴什么劲, 但宁眠知道她不能这么说。   【宁眠:你也不清楚吗?】   【小Q:不是。】   【小Q:那我就简单说说?】   【宁眠:好。】   【小Q:谢应,17岁,身高184,性别男,高三, 就读于明德一中,MRACLE作曲兼吉他手。】   【小Q:喜欢喜欢听音乐, 摇滚, 抒情。】   【小Q:喜欢柑橘味的软糖,因为对他有特殊的含义。】   【小Q:喜欢的动物是小黄鸭, 因为他觉得很可爱。】   【小Q:喜欢的颜色是黑色, 跟他的头像一样。】   【小Q:喜欢.........】   宁眠本以为熊起说两句话就会转到关键点上,但这会儿他还在给她科普,就算是关系好,但两个人的关系未免也太亲密了点儿, 说是一个人都不为过, 她甚至都觉得熊起能跟她说说谢应他们家的家庭病史。   宁眠忍不住了。   【宁眠:.......最重要的,他有没有喜欢的类型?】   【小Q:嗯,有的。】   【宁眠:说说。】   【宁眠:最好具体点儿。】   【小Q:具体, 还真没有。】   宁眠飞快地扫了眼他的回答,心里燥得不行,具体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大概了。   【宁眠:大概呢,喜欢什么样的?】   【小Q:你这样的。】   宁眠被这个回答呛了一嗓子。   什么玩意。   她本来以为能从熊起这边得到点儿独家消息,结果对方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废话,宁眠都快窒息了。   没有类型才是真的难搞。   宁眠心里复杂,但表面不露声色:【小起,我在跟你认真打听。】   谢应想说他也挺认真的。   原本谢应还想继续跟宁眠聊天,但没想到消息才打一半,他就接到了宋逸的电话。   谢应在一班的秘密小群潜伏了一周,这多亏了原先三班升上来的同学,一周没接触手机,这会儿回了家把作业写完,三班同学的家长才把手机给他,群里邀请的本来就是他,这会儿忽然多了个申请倒也不算意外,只是整个群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谢应先一步从微信的小号退出来,换回了谢应的账号,一个劲拉到最上边儿,开始看聊天记录。   【同学甲:??这个我每天都想玩手机是谁???怎么群里多了个人???】   【同学乙:所以我们这个群不会暴露了吧?】   【同学丙:谁把我们群聊交出去了?要让小眠跟应哥知道了怎么办?】   【同学丁:没有傻逼会做这种事儿吧?安安静静磕糖是不好吗??????】   【同学卯:姓名,年龄,班级,说!说!说!说!说!@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同学酉:这傻逼怎么不说话?@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同学甲:还在线吗?@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群里乱糟糟的,谢应一条条往下滑。   【同学乙:.........不必艾特了,我发现这是我拉进来的,原来三班的同学,一周没动手机,这会儿才加上。】   【同学乙:我他妈就说怎么我老跟他聊天他不知道我说啥,还觉得心累,感情是根本没加。】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大家好,我来晚了!】   【同学丁:????】   【同学丙:?????】   【同学酉:操?那之前多的一个人是.........「我死了.JPG」】   【同学卯:打扰了,我去官方群里对了对,多的一个人是应哥,黑头像,XY,大家多多保命吧,我先撤了。】   【同学甲:.........我傻逼了,我他妈还让人家多发言,我替我自己尴尬。「大拇指.JPG」「大拇指.JPG」「大拇指.JPG」退了,勿cue。】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同学丁:我还欢迎新同学让他一块儿磕CP,我,傻逼。再见,已退。】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同学丙:TvT我也欢迎了,退了,下个群见。】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我这才刚进群?】   【同学卯:我傻逼了,劝一句,想活命就退群,懂?@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三十四人的小群,因为多一条的申请,一转眼已经变成了三人私聊群。   谢应沉默了下:【都退了?】   【小乖1号:嗯。】   【小乖1号:........应哥,那我也退了?】   【小乖1号:有新群了,我拉你进群。@我每天都想玩手机】   【小乖1号:但就不拉应哥了,退了,88。】   【XY:.........】   .........   隔天早上,好友验证还没通过,宁眠甚至怀疑对方并不想跟谢应谈恋爱。   对方用了个粉红色的小桃子头像,签名可可爱爱的,宁眠初步判断了下,料想跟云初的属性应该没相差太大,可能要再软一点儿。   是添加好友的时候语气太硬?   还是因为这是个新开的小号?   宁眠想了一下,重新加了个备注信息,又添加一遍,这才把手机丢在一边儿,打算洗漱完订个外卖,等一会儿一边儿吃饭的时候,如果对方还没通过,她就当没有缘分,主动放弃给谢应找女朋友的事情。   附近的店她都点的差不多,新开了家小店,宁眠顺手想要试试,点了份温泉蛋牛肉饭,下楼差不多十一点半多,还没等两分钟就撞到了何星雨。   乐队也点了外卖,大概是都看到这家新店,点了一家的,还是同一个骑手送。   “小学霸?你这么早就醒了啊?”何星雨望了眼后边的车库,“那你提前说啊,给应哥说一声,我们不就一块儿订饭了,还省配送费呢。”   外卖小哥正好到了,宁眠想把外卖接过来,嗯了一声,懒得反驳:“下次跟提前跟你们说。”   “好啊。”何星雨还挺高兴,根本没让宁眠碰外卖:“我拿,我拿就行,怪沉的,我看鸡排咖喱饭还挺好吃,小起非说牛排的好吃,你点了什么?”   根本没给宁眠说话的机会,何星雨已经提手看了下外卖单:“你跟应哥一样啊,你喜欢温泉蛋?正好,我们现在排练完了,一块儿吃吧。”   宁眠还没怎么开口就被迫进了废旧车库。   谢应在上边跟NB他们几个改乐谱,侧过头,看到了进来的宁眠,把乐谱交给了熊起,脸色渐好。   何星雨有点儿开心:“我就说这招有用,小学霸一来,应哥就笑了。”   何星雨喊宁眠一块儿吃饭,不光是为了方便,他还有另有用意。   早上见面,谢应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他们也问了都没问出什么结果,该皱眉还是皱眉,不说话还是不说话,熊起悄悄地想问题,他平常都见不到谢应跟宁眠一块儿,不过见之前的状况,头一个反应就猜到了宁眠身上。   何星雨心里也犯嘀咕,毕竟两个人比赛做题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要不是正巧撞到宁眠出来取外卖,何星雨都没这个实验机会。   熊起软绵绵地笑起来:“嗯,应哥一直不高兴呢。”   宁眠愣了下神:“他不高兴什么?”   宁眠记得昨天回家,谢应的表情还挺好,尤其是跟她说谈恋爱的时候,没有看出任何情绪低落的趋势。   “我们也不知道啊。”反正危机解除,何星雨完全不虚,合理猜想,“之前我看贴吧说你做题输给了应哥,是不是因为这个吵架了?我早说什么了,比赛比赛,要让女孩子的嘛,要温柔一点儿,要绅士一点儿,就是不听。”   还没等宁眠的脸色有任何变化,谢应敲了下何星雨的脑袋。   “没有因为这个。”   宁眠转过头。   谢应没什么情绪,只是在述说事实:“我们谁也没让谁,女孩子不是需要让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摆好,何星雨还在迷茫,宁眠低下头,嘴角弯了下。   吃饭中途,宁眠还是能感觉到谢应的情绪并不是很高。   往常何星雨他们几个人开玩笑,饭桌上总是热热闹闹的,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谢应很少回应。   等熊起他们几个收拾东西的时候,宁眠才跟谢应使了个眼色:“我有事儿跟你说,出来下?”   谢应跟宁眠出来:“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宁眠偏过头问,“饭桌上觉得你不太开心。”   谢应没有看宁眠:“有点儿吧。”   宁眠想问他为什么,不确定:“是因为........我吗?”   谢应摇头,否认:“不是。”   昨天谢应看完了群里的消息,他知道他是话题讨论的中心点,孟祥也是,可孟祥一直是呆在这个群里的。   谢应还以为他呆在这个群里也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却没想到大家会是这个反应。   他这算是.......被排挤了吗?   “是我也没关系,你跟我说。”宁眠还是担心熊起把她打听谢应喜好的事情说出去,谢应会觉得她多管闲事,“要是你........”   “真不是,班上的一些事。”谢应不想太详细说,他不是六亲不沾,对这些全然不在意,“就是跟他们闹了点儿小别扭,一点儿小事,这你都看出来了.......”   宁眠缓了口气。   午饭结束,谢应跟何星雨他们几个人还要继续练习,宁眠没什么事,不过作业还没写完,跟里边儿的人说了一声,宁眠就上楼了。   她吃饭的功夫,昨天的小桃子已经通过她的好友,还给她发了消息。   【一颗桃子:你好。】   【一颗桃子:可以送情书的神秘快递员。】   【NN:嗯。】   【NN:是要给谢应送,对吧?】   宁眠有些紧张,这还是她头一次做这种事。   【一颗桃子:嗯,对。】   【NN:情书写好了吗?】   【一颗桃子:嗯。】   【NN:粉色的?】   【一颗桃子:是。】   宁眠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发觉这个人沉默寡言的可怕,一点儿都不像是贴吧上的语气。   停顿一下,还是想起刚才熊起跟她说谢应的一堆喜好,保不准有对方能用的。   【NN:你先别急,你的信封,最好换成黑色的。】   【NN:信纸也是。】   【NN:如果可以画点儿音乐符号,旁边再加一只鸭子。】   【NN:顺手放几块软糖进去吧,柑橘味的就行。】   【一颗桃子:?】   【NN:照我说的,从数学的角度上,这样表白成功机率会高。】   【一颗桃子:确定?】   【NN:嗯。】   【一颗桃子:哪儿接头?】   【NN: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你把情书交给店主就行。】   【一颗桃子:不见面?】   宁眠还不想暴露身份:【嗯,怕被抓。】   【一颗桃子:?】   宁眠都知道这个借口多扯,怕被抓不想见面,但送情书是更危险的事情。   【一颗桃子:OK,知道。】   宁眠皱眉,忽然担心她到底加了个什么人,重复点开对方的头像,确定没点错聊天对话框,头像也是个桃子样的,但对方说话的语气怎么就........   不能是政教处吧。   【一颗桃子:被抓供我。】   【一颗桃子:高一,3班,李涛。】   宁眠整个人愣住了。   .........这他妈确定不是个男的? 第36章 . 36 有能力才可以做选择。   周一下午, 宁眠就收到了对方快递的情书,投递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宁眠日常进出一班, 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这个字体, 宁眠合理怀疑对方是男生的可能性更大了。   可答应都已经答应了, 她又不能不投。   上课前, 谢应抽屉里就莫名多了份黑色的信封, 还是旁边的宋逸注意到了:“应哥,这是什么?”   谢应也有点儿莫名其妙,从抽屉边儿抽出信封,上边儿的字体是用银色的碳素笔写的,没太多透露, 一看就是男生写的:“不知道。”   宋逸紧张得不行:“该不会是挑战书?想约架的?”   他的推测倒是合情合理,毕竟写情书都用粉红色的信封, 他还真没见过用黑色信封来写情书的。   谢应也有这个怀疑, 还没说话,他已经把信封打开了。   里边的信纸也是黑色的, 字不算多, 也很直白,初步表达了下对谢应的好感,顺便约定了两个人的见面时间,希望谢应在放学以后来体育馆的一头篮球框下找他, 并且在空隙的地方都画了音乐的符号做填补, 没填补到的地方还画了只巨大的鸭子。   宋逸凑过脑袋看信纸,眼皮直跳:“这不对劲吧?这哪儿不是挑战书吧?这是情书........吗?”   宁眠坐在附近,听他的声音很清楚, 余光忍不住往过道那边儿瞟,这信是她放进去的,虽然早就知道会引起小小的轰动,但她还是好奇。   谢应把信纸装回信封里,夹进书里,并不想多言:“嗯。”   他这一肯定,还没多久,一班全体成员就都知道了。   虽说旧的秘密小群已经没有了,新的秘密小群很快就建了起来,不过多亏了新人的指点,这次大家把孟祥这个话题中心也一并踢出了群聊。   【同学甲:应哥收到情书了?】   【同学乙:应哥收到情书了。】   【同学丙:应哥的情书是谁的?】   【同学丁:@小乖1号@小乖1号@小乖1号】   【小乖1号:艾特我也没用啊,我还没看清,就看见个什么约见面之类的?】   【同学酉:用黑色,这逼不会是个男的吧,妹子表白不都是用粉红色的?】   【同学丁:?是人都不会用黑色,好吗?】   【同学甲:清醒一点儿,傻逼才会劝人用黑色表白。】   【同学卯:就是,就是。】   宁眠抱着水杯,指尖忍不住发颤。   出于对写信人的保护,除了信封,她完全没打开过,现在谢应那边儿也没动静,她好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小眠,去打水吗?”云初提了个水杯,问宁眠,“我们一起吗?”   宁眠怔了下,才发现自己站起来也一直没动,嗯了一声。   “你知道不知道谢应又收到情书了!”云初挽着宁眠,“我听说对方还约他下午放学见面呢!还有人说对方是男生呢!”   宁眠啊了一声,干巴巴:“是吗?怎么看出来的?”   “哪个女生会用黑色信封啊,傻不傻?”   宁眠猛地就反驳:“那万一是谢应喜欢黑色,对方投其所好呢。”   “什么投其所好,黑色跟宣战似的,你激动什么啊?”   宁眠沉默两秒:“有吗?我没有。”   毕竟不能暴露是她出的主意,但宁眠是真的没觉得表白要用什么特定颜色的信纸,黑色还怪个性的,万一被记住了。   “诶,小眠,你说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啊?要真是男生,我们学校居然还有.......”云初是真的没见过,“我还挺好奇的,要不下午我们放学跟在谢应后边儿看看?”   “别了吧。”宁眠生怕惹麻烦,“.......我觉得不太好,你要是被表白还有一堆人在旁边看着,你尴尬不尴尬?”   云初:“好像有点儿,那算了。”   宁眠松了一口气。   放学以后,宁眠坐车回了清水苑,废弃车库的门已经开了,宁眠犹豫一会儿,站在门口,不小心碰到了铁门,只有熊起跟NB两个人,练习还没开始。   NB还没抬头:“谁?”   “小眠?”熊起慢吞吞地放下鼓棒,“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宁眠舔了舔唇,从门后边儿走出来,有些尴尬:“我路过看你们这里亮着光,就进来看看。”   NB皱了下眉。   宁眠挠了挠头:“怎么就......你跟NB,谢应呢?”   下学以后,何星雨给NB发了消息让他先走,两个人要去学校的体育馆见个人,何星雨还神神秘秘地说有个人给谢应表白,他要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NB言简意赅:“有人找。”   “嗯,好像有人找应哥。”熊起进一步解释,“NB说星雨跟应哥一块儿去了,怕我一个人在这儿,NB就先回来了,怎么了,你找应哥........”   没等熊起发问,宁眠下意识就否认了:“没有,我随便问问。”   三个人正说着话,大老远,宁眠就听到了何星雨的笑声,从门外到门口,偏偏这一段声音就没停下来,还越来越高亢。   宁眠回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实话,我他妈早就猜到是个男的!黑色信封!还他妈写的这么简洁!不是男的还能是什么?应哥绝了!少男杀手?九亿少男与少女的梦中情人?高一小学弟也难逃应哥魅力?”   何星雨边笑边推谢应进来。   熊起疑惑:“什么高一小学弟?”   何星雨笑得腰都直不起来:“NB没跟你说清啊?应哥今天收情书了,我跟着一块儿去学校体育馆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有这个勇气,结果不出我所料.......哈哈哈哈哈基佬!是个男的!大家瞧应哥这脸,哈哈哈哈哈哈。”   “.........”   “操,我人生中第一次撞见男的喜欢男的,哈哈哈哈哈多亏应哥了。”   熊起本身还在笑,因为这一句话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宁眠转过头,下意识觉得这会儿的氛围不太对,因为除了何星雨,没有一个人在笑。   熊起没说话,走路有些急,连架子鼓都快碰倒了也不扶一下,磕磕碰碰地就从车库里冲到了外边儿,NB紧追其后也没回头看,一时之间,车库里只剩下宁眠跟谢应他们两个。   “小起这是怎么了?”因为熊起出去,何星雨才渐渐收住笑声,“好端端就出去了,那么着急,上厕所吗?”   谢应垂着眼,没说话,他原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熊起脾气很好,但性格软糯,多数情况下都在跟女孩子玩。也因为跟女孩子玩,太多的男孩子觉得熊起娘唧唧,平常在口头上言语两句也就作罢,直到某次女孩子们讨论喜欢班上哪个男孩子,熊起说了班上的一个男孩子。   熊起一直跟女孩子玩,以为讨论这些再正常不过,也并不觉得男孩子喜欢男孩子是什么问题,但对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们嘲笑熊起,说他好恶心。   这一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其他男孩子耳朵里,男孩子们看不上他,尤其是熊起喜欢的男孩子,除了口头上的攻击,班上的男孩子开始追堵熊起。   他没性子,软柿子,任由欺负,不敢为自己发声。   到后来连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很久。   不是所有人都没这方面的歧视,好在熊起的父母安慰并体贴他,告诉他没有关系,爸爸妈妈是爱他的,陪伴熊起度过黑暗的时光。可是,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改变熊起被人欺负,相反,因为父母,同学们间的嘲笑愈演愈烈,觉得他毫无用处。   后来,谢应听说熊起的架子鼓打的很好,找到熊起的初中,帮忙打跑了欺负他的同学们,又一连升了高中,熊起从市南换到市北边儿的三中,几乎没有人认识熊起,他又给熊起在网上买了个花臂的纹身,再没有人敢欺负熊起。   知道熊起不想跟其他人说这些,谢应从来没和其他人提起过,就连何星雨也不知道。   “小起喜欢男孩子。”谢应的声音有些低,“小起不愿意提起来,只跟我说过一次,让我别告诉你们。”   熊起不想他们把他当做异类。   “我他妈.......我他妈以为小起是直男。”何星雨后知后觉,怪不得谢应一路上都让他别说了,他还以为是谢应不好意思,觉得被男生表白害臊,“那他这也瞒太深了。”   何星雨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不是一天两天,班上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只是没有在熊起面前,这是第一次。   何星雨要懊恼死了:“我他妈也不是有意的,清朝早亡了,我又不是……我是真不知道他喜欢男生,要是知道........”   谢应没有说话。   宁眠忽然想起之前在医务室的时候,谢应怎么也不愿意说熊起是为什么被人欺负。   “他们是因为这个一直欺负小起?”   谢应点头:“嗯。”   宁眠不知道怎么评价:“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熊起跟NB才回来,能看出熊起在外边儿哭过了,双眼红彤彤的,躲在NB身后边儿。   何星雨连忙站起来,吞了吞口水,抱歉:“小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熊起闷闷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啊。”何星雨完全不知道整场不清楚这事儿的就是他一个人,“你要是说了我肯定不这样了,对不起啊。”   NB懒得理他,帮熊起抽了个凳子。   事发太突然,这样的状况想训练也训练不了,熊起坐下,何星雨还是在一边儿各种赔不是,谢应他们一块儿订了点儿烧烤,宁眠也难得没直接回去。   烧烤不用他们去取,何星雨一个人已经去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堆的易拉罐装啤酒。   何星雨试探问:“原先我们都没怎么好好聊,要不趁今天这个机会,一边儿喝酒一边儿聊?”   NB不太爽:“还聊?”   NB皱眉,面容冷淡:“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别凶他了。”不知道就闭嘴还没说出口,熊起拉了下NB的袖口,NB的表情缓和了些,“.......是我不对,原先一直不想跟大家说,也不想让你们知道。”   熊起怕被人知道,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情。   这些人里只有谢应是知道的,熊起不知道NB怎么知道的,就剩下何星雨一个人,不聊反而不太好。   废弃车库里的灯亮着,何星雨三下两下就把烧烤从包装袋里拿了出来,顺带还给宁眠递了瓶啤酒。   这啤酒的度数不算高,跟果啤没什么区别,他们喝也就是喝个意思,不然直接上白酒不是更好。   宁眠刚伸手准备往过接,谢应就拦了下来。   像是怕宁眠不认识,谢应还解释:“这是啤酒。”   宁眠嗯了一声:“我知道。”   谢应意外:“喝过?”   “嗯。”   谢应松开她的手臂,虽然知道宁眠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小孩,但他也确实没想到宁眠会喝酒。   啤酒跟烧烤放在一起,瓶身也有了温热的烫感,宁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除了指尖能触碰到的温度,隔着外套,还能觉得谢应抓住她的地方也传递隐隐的燃烧感。   “那我先说说我吧,前段时间的月考,应哥不是答应我考好了一块儿出去玩,我就……作弊了。”何星雨搓搓手,想着今天既然是个坦白局,没想保留,“倒一考场,老师又不怎么管,我结合了周围全部的答案,然后.......”   宁眠不可思议,她真的不清楚何星雨是怎么想的。   作弊考二百九十二,不作弊的话.......   “应哥给我的谱子,其实我也没怎么背,就稍微应付了两下。”何星雨揉了揉脸,灌了口啤酒,“到现在我就记了个开头,是.......好吧,我也忘了。”   何星雨自己说着都心虚,生怕谢应直接打他,下意识就往后退,赶忙做保证:“下次,下次我肯定好好努力。”   一个人说完,该下一个人,饭桌上陷入短暂沉默。   熊起抿了抿唇,接住:“那我........跟应哥也有事。”   宁眠抬眸看过去。   现在这个情况,她又刚知道熊起喜欢的一直是男孩子,再加上熊起朋友圈一直都在发有关谢应的内容,不光如此谢应周围从来没有女孩出现,又一个诡异的想法在宁眠脑袋里冒了出来,她怀疑谢应跟熊起早就瞒着他们在一起了,只是碍于情面,两个人一直处于地下。   这会儿不会要公开了吧!   宁眠有点儿激动。   “年初的时候,我爸生病住院,脑溢血,要三十万,我家的条件,你们都知道的,东凑西凑拿了十万块,还是不够。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好,练习总是出问题,上台……就更不用说了,我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被应哥知道了。”熊起低声,“有天应哥来找我,给了我一张卡,里边儿有.......二十五万。原本是我们要租录音棚的钱,就因为我........”   谢应没有看熊起,假装喝酒。   “因为我.......要是应哥不知道的话........”熊起本来是想平静一点儿跟大家坦白,这会儿还是控制不住眼眶都红了,声音有些抽泣,“要是应哥不知道,我们就不用跑这么远,我们排练就可以去更好的........是我耽误大家了。”   宁眠本来就有些奇怪,他们年龄虽然小,但明德一中几乎全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玩个乐队,对于家里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也用不了多少钱,再加上平常谢应他们还会去酒吧演出,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到清水苑租废弃车库的地步。   酒过三巡,何星雨和熊起基本属于抱头痛哭,两个人哭得难舍难分,何星雨一直说对不起熊起,熊起一直重复对不起大家,NB就在旁边照顾两个人。   宁眠重新拿了瓶啤酒,碰了下谢应,示意他一块儿出去。   宁眠看NB的状态并不像刚知道的:“NB是早就知道吗?”   谢应回想了下几个人在一起的细节:“嗯,可能。”   晚风微拂,宁眠随便坐在一边儿的台阶上,双腿悬浮在半空,转过头,看向车库里的三个人:“不过,你能把爸妈给你的零花钱都给小起还挺厉害的。”   毕竟对于学生,二十五万也不算是一笔小的数目。   谢应喝了口啤酒,笑了下:“没有,家里没给我钱。”   “嗯?”   他玩乐队这件事家里仍不支持,除了学费,家里没给过他一分钱,他也从不开口,日常的开销全凭自己,这二十五万是他们演出攒下来的。   那段时间,他们租的录音棚快要到期,这些钱原本是要续约。   但是熊起的事情他没有办法不管,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就能把这个家庭毁坏到没办法翻身,不过三十万,但熊起已经承担不了。   他是认真考虑过,甚至想过要不要去跟家里开口,但最终还是选择把录音棚的钱拿出来。   平常条件差一点儿没关系,录歌的时候租几天就可以。   但如果开了一次口,就会有无数次。   他不能给他自己这条退路,让家里去试图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NB早跟家里闹翻了。”谢应嗤笑,“因为跟我一块儿,何星雨家里给他的钱也有数。”   宁眠傻了:“那这些钱........”   宁眠侧眸看他,想不到以他们这个年纪要怎么去挣钱,谢应不过是个高中生,跟她相差不了多少。   她从来没想过,也没有去尝试过谢应这样的生活。   她所能做的,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要把成绩提上去,未来的路应该就会自动到她脚下,她就知道接下来的一步是怎么走,但从来没想过一个确切的目标,没有想过她到底要做什么。   “写歌,演出。”谢应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前年吧,真的挣了不少。”   “.........”   “意外吗?”谢应微微一笑,转过头,垂眸,视线与她相对,“有个人跟我说过,有能力才可以做选择。”   宁眠愣了下,背后的车库有光,晕染在谢应的周身。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这么望着他。   耀眼,夺目。   她听他说:“我也想试试,和她一样。” 第37章 . 37 插个队。   送情书的事情没能持续, 这一次乌龙过后,宁眠也不敢随意再乱加其他贴吧的好友,生怕再搞出一个李涛二号。   云初从座位上过来, 两个人坐前后桌还好, 自从宁眠搬了地方, 她连找宁眠都不方便了, 坐到前边儿的空位:“小眠, 你过几天是不是就搬回来了?”   宁眠嗯了一声。   明天就是月考, 按照约定,明天过后,宁眠又会成为谢应的同桌。   “早点儿搬回来吧,每天下课我想找你说话都不方便,一戳就戳到宋逸, 两个人面面相觑,却说不上一句话。”云初说, “说起来, 明天月考,我感觉离上次考试还没几天, 又要考试了, 唉,不过这次我考好的话,我爸说我可以随便提要求!”   云初已经在跟宁眠合计了:“小眠,你说我要什么奖励比较好?”   宁眠不太知道这个, 她从来没问宁鸿德要过什么。   云初在思考:“给钱也太没劲了, 可我上周刚清空掉购物车,度假我也不想出去,跟爸妈都好无聊, 要不然我跟他们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吧?等寒假我们一块儿出国玩。”   宁眠笑了笑,她不清楚到时候有没有这个条件,但没在云初兴头上打断她。   下学,众人一块儿整理了考场,宁眠就跟谢应一块儿站在公交车站前等车。   因为明天月考,高三比他们放学都早,宁眠在便利店买了袋牛奶,上午还剩了半瓶乌龙茶,她整个兑进去,正好是新的乌龙奶茶的味道。   “明天要月考了。”   “嗯。”   宁眠问:“你复习的怎么样?”   宁眠也不知道她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因为总是有人会这么问她,两个人等车的时候,她也就不自觉地问出来了。   谢应侧过头,笑了笑:“正常复习,你呢?”   “我也就是正常,没太当回事儿。”宁眠噎了一下,想到了之前谢应说他正常发挥,“这次你没有辅导何星雨跟.........”   话还没把说完,宁眠就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叫小学霸。   不是何星雨又能是谁,转过头,宁眠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何星雨。   一顿烧烤过后,虽然宁眠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但很奇怪,几个人的关系好像就是贴近了那么点儿,再见到何星雨,听他喊小学霸,宁眠还觉得挺亲切。   不得不承认,啤酒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何星雨把车门关上,让司机等一会儿:“我就说应哥为什么要抛下我!我一个人孤零零回家!”   下学以前,何星雨给谢应发了消息,说是晚上可以到他家里吃饭,司机会来接他们,结果谢应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还有些失落。   谢应抬起眸,忽略重点:“今天乐队又不排练。”   “我知道啊,可我不是约你到家里吃饭吗,我爸给我买了套最新款的游戏。”何星雨撇了下嘴,“我有一关一直过不去........”   谢应不想跟他多说,没接这个话题:“我给你的题做完了?”   “我.......做了一点儿。”上次何星雨坦白了月考作弊,谢应换成了面对面监督,一份题一份题让他刷,这比背乐谱不知道幸苦了多少倍,“还有两张卷子就做完了,这不是明天月考,我就想........”   “就想怎么?”   “就想更快点儿做完。”何星雨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停留,不然卷子更多,连顺路捎你们一段都不说了:“我现在就回去,做完晚上发给你,微信记得回我,别不理我,明天见。”   等何星雨走掉,宁眠才问他:“你又给何星雨布置卷子?”   “嗯。”谢应说,“明年就要高考,不能让他继续混了。”   何家是给何星雨安排了另一条路,不参加国内的高考,准备出国。   何星雨从小就黏着他,接连问了好几次谢应打不打算出国,如果何星雨还想继续跟着他,除了把成绩提上去就没有别的可能。   虽然之前的状态依旧没有改变,何星雨习惯了混,谢应给了他简便的方法也没怎么做,谢应这段时间干脆盯着他,效果倒是比之前好一点儿了。   “你都想好了吗?”   谢应轻笑:“什么?”   “想好考什么大学。”宁眠说,“想好以后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宁眠想到林叔叔问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到,对未来是一片空白。   谢应:“嗯。”   他跟她不太一样,他知道想要做什么。   “学音乐吧,音乐学院就不错。”谢应看到车来了,抬肩,问:“你呢?”   宁眠勉强地笑了下:“我,还不知道。”   谢应并不在意,跟她一块儿上车:“没事儿,还有时间,多想想。”   宁眠上车,跟谢应坐在座位上,耳机里是英语听力。   宁眠侧眸看着谢应,他有点儿困了,单手撑在前边儿的靠座上,额头前靠,闭着眼,少年的眼睑偏薄,像是透了光,脖颈后边儿有所起伏,阳光侧打在他的颈椎骨上,细小的绒毛都像是镀了层银色。   跟谢应说的没错。   她有时间,还有时间,可以多想想。   其实最开始,宁眠也跟谢应一样,想学音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她只能把这样的想法压下去,一直压下去,不想起来,也不接触,就觉得没什么,她的生活还是照常在过。   初中,高中,大学。   每个人都跟她说只要成绩很好,她有无数的选择可以去做。   乍一看好像她的前途无可限量,可是,当无数个选择摆在她面前,宁眠发现最痛苦的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当你有选择的时候她并不清楚那条路是她最想要的,或者是,宁眠早已知道那条路是她想要的,但她不敢承担,害怕这一条路背后有所风险,害怕失败,害怕她没有办法成为每个人眼里期待的小孩。   昏黄的光不清楚在什么时候已经黯了下去,有些冰冷,公交车报了相应的站点。   谢应迷糊感觉到温度,扶着脖子,起身:“到站了吗?”   “没有。”宁眠缓过神,“还有一站。”   谢应嗯了一声,把书包换了个地方。   公交车到站,谢应背起书包,跟宁眠从车上下来,清水苑离车站不远,谢应又不用排练,两个人一直是顺路的。   走在路上,宁眠还在想车上的事情,心里有些烦。   谢应把单元门打开,侧眸,看到宁眠,眉毛微微地拧在一起,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明天一块儿走吗?”   宁眠摇了摇头:“不了,我早一点儿去,一直一起好像不太好。”   “一直一起?”谢应听这个词就想发笑,“也行,那就听你的。”   上到二楼,谢应还要多上一楼。   宁眠深呼吸一口气,有句话还是想跟他说,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轻声:“谢应。”   “嗯?”   宁眠还没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叫人了,耳朵有点儿红,觉得意识在这一刻也有些不清楚了。   谢应没有走,站在比她高一步的台阶上,低眼看她。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周围墙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彩色广告纸,宁眠觉得心脏要炸开了,吞了吞口水:“........明天,好好考试。”   谢应一愣。   防盗门关上,宁眠背在后边儿思考。   她是真的想不到她开口的那一刻想要跟谢应说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有点儿想要叫他的名字。   也许,她是想问,想知道谢应是怎么可以做到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的。云初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想要学电影,想当电影导演,是因为她的父母,无论云初怎么选择,他们想要的也就只有云初能够开心而已,从来不会把他们没有完成的愿望强求到孩子身上。   云初对任何事都太过随性,是因为,她知道她有坚强的后盾。   可他们的家里........   把书包丢到一边儿的沙发上,宁眠揉了揉脸,把耳机摘了下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这段时间她进贴吧进得还挺熟练,根本没有意识,肌肉惯性已经点了进去。   最热的帖子是在讨论高三明天的月考。   【214楼:又到了一月一度的地狱环节,让我们一起来猜猜这次的第一会是谁?】   【215楼:虽然我很想猜宁眠,但鉴于宁眠这个私心,我还是保守一点儿,压谢应吧。】   【216楼:再一再二,还能有再三再四?小眠也不是这么弱的,这个月我看她的状态一直很好啊。】   【217楼:好是好,但就是怕.......】   【218楼:其实我觉得吧,小学霸是故意让应哥,那句话怎么说,千分散去还复来,有钱难买应哥笑。】   【219楼:搞不好还真是,上次表演秀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让。】   宁眠翻了下帖子,她差点儿都忘了她跟谢应是竞争对手这一说。   时间真是个洗脑良药,还没到三个月的功夫,宁眠好像就习惯坐在第二的位置上,甚至她还说什么让谢应好好考试。   真实的可怕。   但她,没有故意让谢应吧。   也真的不是想演一场表演秀。   宁眠被一堆又一堆的留言激醒,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到她曾经还是第一,面无表情地翻到了最下方,给了评论。   【344楼:我压宁眠。】   毕竟,再怎么也不能长他人志气,更不能灭自己威风。   .........   第二天,宁眠到了考场,位置已经摆放好了。   这次谢应没晚到,大概是打车,分明出发的时间比她晚,但到学校的时间就是比她早。   谢应的桌上还放了杯没喝的豆浆,看到宁眠从班门口进来,嘴角微微勾起,转过身,提着豆浆放到她的座位上边儿。   宁眠愣了一下。   谢应抬眼看她,微笑:“请你喝这个。”   宁眠把书包放到桌上,瞥了眼周围的人:“为什么?”   “昨天不是给我加油了吗?”谢应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对劲,撑着脸,看她,“给你的谢礼,谢谢你给我加油。”   昨天说完让他好好考试,宁眠还后悔了很久:“不用了。”   “嗯?”   宁眠本来想说为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的理由太矫情了,还是把豆浆往过推了推,含糊:“我早上吃了很多。”   “真的。”宁眠害怕被谢应拆穿,还故意加了点儿细节,“两个糖包,一个饭团,再加一杯.....八宝粥。”   谢应怔了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月考的科目从来不变,头一场永远是在考语文。   豆浆是退了回去,宁眠等待老师拆卷子的时候,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到了谢应背后。   ........她刚才做得对还是不对啊。   要是对的话,他为什么会笑。   是因为她编造的太多了吗?   还是因为吃的太多了,让他觉得她是个饭桶。   现在又考试了,她总不能考完试还戳一戳,问他到底笑什么吧?   草。   太小心眼了。   卷子递过来,宁眠还没回过神,谢应敲了敲桌子:“宁眠。”   宁眠啊了一声。   “卷子给你,老师让挨个往后传。”谢应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转过身,低声,“........还有,你也好好考试。”   宁眠接过卷子,强压住要上扬起的嘴角。   嗯,她也要好好考试。   这次的语文老师出题倒是简单了些,宁眠先大概游览了遍卷子,跟原先练习的题型都没什么差别,作文她也是背过的。   一个半小时,宁眠已经把卷子做完了,抬起头,想要看看离考试结束还有多久。   门口忽然略过两个身影,宁眠慌了下神。   如果不是她的幻觉,刚才路过班级门口的人是陆胜利,而他旁边站着的人则是林菀。   高中两年多,林菀从来没来过学校,这会儿忽然出现,宁眠连检查一遍的心思也没了,脸都白了,想直接起身把卷子交了。   但为了让学生们养成良好的习惯,明德一中的月考向来没有早交卷子的传统,因此,宁眠只能在座位上硬生生把时间熬完。   直到打响铃声,宁眠迅速把卷子交到讲台上,连东西都没有整理,直接就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果然没有看错,林菀坐在办公室里边,陆胜利正在跟她聊些什么,等到宁眠推门进来,陆胜利也没有吃惊。   宁眠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菀回过头,说:“眠眠来了,正好,陆老师还打算一会儿找人去叫你。”   “你怎么来了?”宁眠把门碰上。   “妈妈怎么不能来了?”林菀反而把问题抛给了她,“妈妈听说你学习成绩下降了,林叔叔和我正好路过,我就来跟你们班主任聊聊天。”   宁眠想让林菀快点儿走:“聊完了吗?”   这几年,虽然从来没人给宁眠开过家长会,但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宁眠跟宁瞻是姐弟关系。   林菀听到宁眠的话,脸色显然不好了。   陆胜利给宁眠指了个地方坐:“宁眠这孩子很聪明的,高三分数有浮动是很正常的,做家长的没必要太担心。”   陆胜利又跟林菀说了两句。   宁眠听得心不在焉,垂眸,视线只盯着自己的鞋子。   “要不就先聊到这儿?”陆胜利见宁眠也没坐下的打算,这会儿考试结束,大批老师都回了办公室,起身,“知道你们做家长的有个风吹草动就觉得天要塌了,但你们紧张了,无形中也给了孩子压力。孩子们都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们多聊聊。这时间不早了,宁眠,带你妈妈一块儿去食堂吃个饭,下午还有考试,别误了。”   宁眠朝陆胜利点了下头:“好的。”   林菀拿起包,点了点头:“那还是麻烦老师多照顾我们眠眠了。”   陆胜利:“应该的。”   宁眠跟林菀从办公室里出来,宁眠一言不发,快步先从学校门口离开,她不能带林菀到食堂去吃饭,学校附近的饭店倒是不错的选择,还记得林菀喜欢吃辣,宁眠就想到了之前谢应带她去的川菜馆,味道应该还符合林菀的口味。   两个人坐下,宁眠给林菀擦拭碗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菀清了清嗓子:“这几天妈妈和你爸打了通电话,你爸问你在家住的好不好,妈妈还没跟你爸爸说你搬出去了。”   宁眠的手一顿,嗯了一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高三毕业。”   “高三毕业........”林菀看向宁眠,“你这不就是不打算搬回来的意思?”   宁眠就是这个意思,她平日里在家也不会跟林菀有过多的沟通,两个人就算试图亲近的结果也是吵架,还不如早断了早干净,把筷子放置到林菀盘边。   林菀连看都没看:“宁眠,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今天不该来?”   宁眠眼皮都懒得掀:“没有。”   “要不是你们班主任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开了那么多次家长会,你都没有通知过我的。从开始,你都跟老师他们说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时间开家长会?你倒是跟妈妈说一次。”   宁眠没说话。   她要怎么说,每个人都问她为什么宁瞻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父母就有时间,她却没有。   她跟别人说什么,我跟宁瞻不是一个妈,我妈是第三者。   宁眠眸子一缩:“嗯,对不起,我忘了。”   “我不是要听这个。”   宁眠沉默。   “你为什么都不跟妈妈说来给你开家长会?”林菀问,“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妈妈?觉得我配不上你?觉得宁瞻跟你是.......”   “我没有。”   林菀看她的眼底,还有气:“好,你没有,这么多年,你能躲就躲,现在连家都不回了,你说你没有?”   林菀不太记得她跟宁眠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总记得原先宁眠抱着自己的腿,她问能不能永远跟妈妈在一起,她从来都是在听话。但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宁眠回家也只是沉默,把门关上,一言不发,她跟她讲话的时候,宁眠永远都在学习,她永远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菀没有太多时间去顾及她的心情,她太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没想到回过神的时候,宁眠已经离开了家。   “宁眠,这个家,我到底为了谁?这些年,我为了你做了多少?”   “你长大了,这些事情你不清楚?当年你爸爸到底怎么对我们的,妈妈又是什么条件把你养大,就因为.......你现在摸着良心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   “宁眠,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想!”   好在店里并没有什么人,她们又在最角落。   宁眠安静了一会儿,抬起眼,静静地看向她。   宁眠不是不知道林菀会对自己好,林菀会关心自己,林菀给予她的也有爱与责任,但宁眠接受不了,也没有办法体会这份亲情。   她天生对这些感情没有兴趣,宁可一个人在孤岛上沉沦。   林菀不会懂,宁鸿德不会懂,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会懂。   宁眠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是,不想。”   林菀脸上的表情僵住。   “我不想认你,不想回家。”   宁眠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她真的不想闹成这样,这些话也从来不想说给林菀听。   她知道林菀猜忌多疑,因为宁鸿德资助她上了明德一中以后,林菀愈发担心,比原先更努力想要找到个依靠,想要带宁眠再快一点儿离开这里,但是宁眠是真的不喜欢,不喜欢这些压力莫名地压在她的肩膀上,不喜欢以爱之名的束缚,不喜欢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喜欢。   “我只想一个人,想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你让我摸着良心,我都说给你听?”   “我不喜欢跟叔叔们呆在一起,不喜欢住他们住过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没想你因为我去改变什么。”宁眠笑了下,“妈,我也不会因为爸爸让我上明德就怎么样,我心里都有数,他想要一个优秀的女儿,想要我在爷爷面前讨欢心,我都知道。”   宁眠不是不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我不喜欢跟你们说这个,知道说了也没用,说了真心话但不是你们想听到的,你们就觉得我不懂事。可我说了假话,你们又觉得我太敷衍。”   宁眠努力在笑,她低下眼,不想让眼泪掉出来,慢慢问她:“你说,你们到底想听什么呢?”   一顿饭说到底也没吃完,下午还要考试,宁眠没时间安慰林菀。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饭肯定是没有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开考,能选择的也就只有学校的便利店,买个紫菜饭团稍微凑乎一下。   饭团热好,宁眠从便利店回了教室,这会儿已经有些人回来了,谢应正被同学们围着说话。   宁眠没什么精神,坐到位置上,把紫菜饭团打开,稍微咬了两口就觉得没什么味道,连吃都懒得吃。   “应哥这次有把握吗?”   “废话,还用你多嘴问这个?”   “别的先不说,应哥,让我跟你握握手呗?不是考试有玄学吗?下门可是考数学!我害怕!”   “小孟,快用你感人的父子情给哥们儿们说说,让我们挨个握握手。”   宁眠半听半不听地把前边儿的话收入耳中,饭团没吃完,她叠好包装袋,打算扔掉。   宁眠还没起身。   “我们在说考试玄学,还记得吗?”谢应忽然转过身,正好可以看到宁眠,冲她一笑,“上次我跟你说,考试前拉一会儿第一的手。”   宁眠愣了下,点头。   “这次要不要试一试?”谢应把手伸过去,隔挡在两人之间,微笑,“我可以让你插个队。” 第38章 . 38 有求必应。   几乎是鬼使神差, 宁眠把手伸了过去。   旁边的人群持续地惊叹。   “我日?我看到了什么啊!小眠这是当众就跟应哥拉手了吗!啊这!还在考试呢!孩子还在这儿呢!小孟闭眼!”   “保护我方小孟!小孟别哭!小孟稳住!我们还能赢!”   “心疼小孟!小孟坚强!”   宁眠:“........”   她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宁眠唰地一下把手抽出来,被谢应碰到的手指爆红,分明没有接触太久, 但只是那么滑过的触感, 宁眠就能知道对方的手的温度, 很温暖的。   谢应垂眸, 看了眼手掌:“感觉到了吗?”   宁眠脑袋还没清醒过来, 脸颊泛红:“什么?”   “运气。”谢应微微一笑, “下一门你会考的很好。”   宁眠觉得谢应真的很欠打,单说数学,宁眠很少考的不好,月考题再难,她也一直保持单科第一的位置, 就算是谢应占了全年级第一,这个位置她也没变过, 宁眠觉得谢应就是说了一堆废话。   但是又忍不住想, 要是再好好发挥一下,这次是不是能把谢应从第一拽下来。   然后反应过来, 什么叫把谢应拽下来, 她原本就是第一。   一堆人在前面起哄,好在没多久,老师就拿着密封的试卷进来了,让每个同学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会儿打了铃声就发试卷。   众人听到老师的指示也不打趣了, 相应往回走。   宁眠坐在座位上,垂着头,视线又落到手指上, 吞了吞口水。   .......草。   他们拉手了。   还是当众。   谢应转过头,把桌角的奶茶放到宁眠桌子边儿:“午饭吃过了吗?”   宁眠抬起头,随口道:“吃了点儿。”   如果说刚才的紫菜饭团也能当作午饭的话,她确实是吃了点儿的。   “那就喝点儿奶茶,补充些糖分。”   “嗯?”   谢应笑了下:“考试不要分神。”   宁眠愣了一会儿。   忽然想到她上午考试的时候看到林菀,还有考试一结束她就消失不见去了办公室,宁眠还以为没人看到她有多慌乱,没想到这些谢应都注意到了。   宁眠默默地拆开奶茶,抬手,又戳了戳谢应的背,凑过去:“........你也是。”   不清楚是不是上次月考的变态难题,这次月考,宁眠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老师们的手下留情。   无论是上午的语文也好,还是现在的数学,题目一点儿也不难。   等考试结束,宁眠把卷子传给前边儿的谢应,略微思忖:“一会儿你有事吗?”   谢应整理好卷子,交给老师:“什么?”   “晚自习前,我请你吃晚饭吧,不过就在学校的食堂,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于情于理,宁眠都觉得她应该请谢应吃一顿晚饭,不是干巴巴的金钱交易,不是单纯地把奶茶钱还给谢应,而是有温度地吃一次饭,是她主动的。   谢应扬起嘴角,没有犹豫:“行,不然二楼?”   “可以。”   卷子刚交上去没多久,何星雨就从倒数第二考场冲过来了,月考结束还有晚自习,何星雨是照常来找谢应吃饭。   一班对于何星雨这个编外人员早就见怪不怪,看他直接冲进来也没意外。   “应哥!应哥!应哥!我们吃什么!”   谢应差点儿忘了何星雨,抬眸,思考怎么把何星雨支走:“NB呢?”   “NB还没出来呢!我先来找你!”何星雨看到边儿上正跟云初说话的宁眠,打了个招呼,“小学霸!我准备跟应哥吃饭呢,你们要不要一块儿来?我们人多热闹!”   谢应忍住打何星雨的冲动:“我们已经约好了。”   何星雨:“是吗!太好了!我还说我约呢!那就一起走呗!”   何星雨到底是没有意识到这句我们已经约好是什么意思,云初跟在何星雨旁边,NB刚从考场里整理好东西出来,看到他们扬了下手,在楼梯口等他们。   宁眠见谢应速度有点儿慢,缓了缓,站在原地等他。   谢应走过来,嘴角下垂,扫到扑过去的何星雨,心里憋着火:“我以为你只请我吃。”   宁眠点了点头:“嗯,是只请你。”   “这可不止我一个了。”   宁眠转过头,看到楼梯口,也知道谢应在说什么,反正刷卡的时候她只刷谢应的就好了。   何星雨那边儿已经上蹿下跳,NB显然有些不耐烦,看到宁眠跟谢应过来压了压脸色,只是用手怼开何星雨的脸,冲这边儿打了个招呼。   宁眠没在意,认真说:“但我只刷你一个人的。”   谢应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宁眠中午就没怎么吃饭,全靠一点儿饭团跟奶茶顶着,这会儿进了食堂,闻到扑面而来的饭香味,肚子立刻就饿了,幸好人声比较嘈杂,没人听到她肚子在叫。   五个人上了食堂的二楼,宁眠跟在谢应身后等他选好她去刷卡。   “小学霸,我说你总跟着应哥干嘛?”何星雨上下打量两个人,从进了食堂开始,宁眠就一直跟在谢应后边儿,非常疑惑,“你是不是没想好吃什么?要不我给你推荐几道菜?”   宁眠也想问谢应怎么半天还没选好,她真的饿到不行了。   谢应把学生卡扔给何星雨,打断他:“买几杯饮料回来吧,问问云初他们想喝什么。”   好不容易把何星雨送走,谢应回过头,站在窗口还在挑选菜色,不过说是选菜色,他就是想跟宁眠多在食堂散散步,毕竟两个人难得相处这么融洽。   “你到底想吃什么?”宁眠是真的忍不住了,“我们都在食堂走了两圈了。”   谢应视线落到边上的糖醋小排,扫视了下周围的众人,故意问:“这个不错,你给我刷吗?”   “嗯。”   话音刚落,宁眠就拿好了两份糖醋小排,刷好卡,也没顾得上周围有没有人看他们就把饭盘递到谢应手里,轻声:“还想吃其他的吗?”   “这个也挺好。”   “那再拿两份这个。”   “还有这个。”   “好。”   宁眠对谢应的要求没脾气,总之能快点儿吃到饭就可以,基本上是谢应要哪道菜她拿哪道。   没能注意到旁边人的表情,宁眠只注意到这会儿盘子里装了四样菜。   谢应垂眸,忍了忍,还是控制不住上扬的笑意,抬手压了压嘴角:“够了,四道菜够吃了,我们回去吧。”   宁眠嗯了一声,把剩下的菜也一并付了钱。   两个人在窗口那边儿确实磨叽了有一会儿,宁眠回去的时候发现何星雨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吃了,连饮料都喝了不少。   宁眠刚坐下,何星雨就把一罐可乐推到了她面前,一边儿吃一边儿问:“你们怎么那么久?要不是看你们就在窗口,我还以为凭空有黑洞把你们吸走了。”   谢应现在心情很好,懒得跟何星雨计较。   “应哥!你知道吗!我今天数学做了一整张卷子呢!题我都会!你全给我讲过!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何星雨还是头一次做题做得这么顺手,“原先不知道,这学习真的好有乐趣,我觉得我这次妥妥有升两个考场!”   云初还挺给面子:“真的?”   何星雨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真的!真的!就这个感觉,我觉得没几次考试我能跟应哥一样考到一班!”   宁眠:“.........”   宁眠是真的不想打击何星雨。   .........   月考结束,宁眠跟谢应他们一块儿从学校出来,没两步就看到了蒋叔叔站在校门口,看到宁眠弯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宁鸿德把车门打开,冲宁眠招了招手。   宁眠抿着唇。   按照惯例,宁眠下个星期可以见到宁鸿德,她原本是这么计划,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比她预想的还要早。   回过头,宁眠看了眼谢应他们:“我爸来接我,你们先走吧。”   众人散开,宁眠上了车,一直沉默,宁瞻还没下学,他们又不能走,周围往来的人路过窗外,宁眠坐在宁鸿德旁边,思考要怎么开口。   宁鸿德慢慢抬起眼:“考试考得怎么样?”   宁眠跟他对视了几秒,肩膀不觉松了下来,还好是原先老旧的问题:“........还不错。”   宁鸿德嗯了一声。   宁眠:“小瞻是出事儿了吗?为什么今天就.......”   宁鸿德看了眼宁眠:“不是小瞻,昨天爸爸和你妈通了电话。”   宁眠僵了一下:“嗯。”   “你妈说你不在家住了?”   宁眠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她跟林菀的事情还没几天,林菀就能把她在外边儿租房的事情抖出去。   “我.......”宁眠还没想好怎么辩解。   “之前考试没考好是不是因为搬出去住?影响到你了?”宁鸿德很自然地把时间点联系到一起,“爸爸跟你说过什么,不想在你妈那边儿住了就跟爸爸说一声,爸爸接你回来,是不是?”   宁眠点头,又嗯了一声。   “你是爸爸的孩子,高三这个时间点最是关键的,一个细小的举动就会影响未来的走向,你知道爸爸听你妈说你搬出去一个人住以后多担心吗?”   宁眠迷茫地看着宁鸿德。   她从来没有从宁鸿德口中听过担心两个字,会让他担心的只有宁瞻,她离家出走一个星期,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一个星期不是一天,没有那么短暂,她一个人呆在酒店的时候,她一个人回家以后,她无时无刻都在想,为什么当时没有人说担心她,等到她有一定能力的时候,可以选择的时候,忽然多了一句担心。   “爸爸平常太忙了,知道平常对你的关心可能没那么多,在你眼里,爸爸更在意小瞻,其实不是,爸爸对你们是一样的。”宁鸿德说,“我希望你能理解爸爸,不要让爸爸为难,要不跟爸爸回家住,要不跟你妈回去,不要一个人,好吗?”   宁眠是真的反应不过来现在的走向。   两个人正进行心灵谈话,宁瞻已经从校门里出来了,看到宁鸿德的车直接上来,发现宁眠也在车里还有点儿意外。   “姐,你怎么也在?”   宁眠还处于懵逼的状态,抬起头。   宁瞻自觉地换到了副驾驶,侧过身:“我还以为爸爸没跟你说一块儿吃晚饭呢,今天妈妈生日,爸爸订了陈记!”   “小瞻。”宁鸿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爸爸还没来得及忘了跟你说,晚上我们要一起出去吃,你也一起来吧,爸爸还没带你去过陈记呢。”   宁眠的目光落下去,忽然觉得有些没劲。   “不用了,我还约了同学吃晚饭。”宁眠笑了下,“您跟小瞻一块儿去吧,下次再带我去。”   宁瞻愣住:“姐!可是........”   没在听宁瞻说,宁眠打开车门,说:“还有,那件事情我会想想的。”   送走宁鸿德跟宁瞻以后,只剩下宁眠一个人,已经过了接送学生上下学的点钟,明德一中门口还有些冷寂,夕阳也聊胜于无。   宁眠背着书包,没什么精神,走到公交车站前,坐在一边儿的公共座椅上,过了好几辆车也没上去,宁眠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或者在逃避什么。   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等天彻底暗下去,路过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宁眠才起身,上车,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插好,随手播了个听力来练习语感。   往常这个时候,宁眠身边总有谢应。   两个人在车上虽然不经常说话,但谢应偶尔会给她递两颗软糖。   车窗打开,宁眠歪着脑袋磕在一边儿,任由风激在脸上。   如果她没有猜错,宁鸿德并没有打算带她去陈记,相反,她去了才是真的奇怪。   不过也是,宁眠能理解宁鸿德的做法,她有什么资格,也不应该在这么一天去给他们添乱添堵。   叹了口气,宁眠想到宁鸿德在车上跟她说过的话。   担心她........吗?   从车上下来,废弃车库还亮了灯,不过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声音,可能是进入了休息的时间,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何星雨他们几个吵闹的声音。   宁眠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想动。   废弃车库的铁门忽然一晃动,谢应抬起眸,看了宁眠一眼,没动。   车库顶端有盏亮白色的小灯,大约有风刮过,不然宁眠也解释不清为什么灯影还会摇曳,感受到谢应的视线,宁眠静静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一直站在这里。   宁眠犹豫一下:“我........”   谢应没有多问,笑了笑,把铁门撑开:“回来了。”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什么。   宁眠也不清楚是为什么,眼眶下意识就一酸。   她分辨不出是因为下午宁鸿德的话,还是说最近跟林菀吵架,宁眠是真的很感性,因为谢应这么一句简单的回来了,都难过的想要掉下眼泪。   她盯着谢应的眼睛,抿了抿唇,而后重重地点了头:“嗯。”   “回来就好。”他说。   .........   两天的休整结束,宁眠再次面临生死。   说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但现实给了宁眠一个沉重的打击,告诉宁眠一个道理。   第二,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   站在百名榜前,如今,宁眠可以平和地查看她的成绩,这次她跟谢应相差一分,而语文就拉开了三分,唯一能安慰到她的还是这次数学是满分,不过因为碰了下谢应的手,她现在都有点儿说不清到底是她的真实实力,还是说是谢应给她的运气。   回了班里,整个班的氛围乱糟糟的,没了前几次的沉默,之前大家还顾及宁眠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会儿已经习惯了,连孟祥再拿第三都不会哭了。   宁眠把书包放下,侧眸,看了眼过道那边儿的谢应。   她知道两个人做同学的日子还很长,除非她把谢应的手打断,不然接下来的大半年,她很有可能一直都是第二,她的上边儿永远压着一个谢应。   一个荒诞的想法忽然闪过。   要不然.......她去学文吧。   如果去学文的话,就算成绩没现在这么出色,还有可能有点儿费力,但总没人跟谢应一样变态,一直压着她第一的位置。   忽然,谢应转过头,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宁眠心里一慌,揉了揉额头,这才意识到她在想什么。   她他妈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谢应拍了下宋逸,毕竟高中生,分个班就等于异国恋,分个位置就等于异地恋,这一天他等太久:“把你东西收拾好。”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巴不得让宋逸早点儿走。   月考过后,宋逸没脱离一班,稳定维持在三十名,经历了上个月的换血,一班除了八卦还振奋了不少,毕竟没有在一个月同时换过三个人,这次也不过是一位的变动,还是换走了原先三班的同学。   谢应提醒完宋逸就无比期待,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为什么还不到大课间换座位。   等不到时间,谢应可以追赶时间,三步两步走到宁眠前边儿,一边儿的同学极其有眼色的把他的座位让了出来,谢应笑了下,横跨地坐在宁眠面前。   宁眠愣了愣:“怎么了?”   谢应用手指了下一边儿的宋逸,提醒她:“我旁边的位置已经收拾出来了,大课间的时候,你........”   宁眠:“..........”   这显然是在提醒她要搬过去。   一边儿让出座位的同学忍不住打趣,脸上都带了姨母笑:“不是吧,应哥,就两节课了,你忍不了了?”   谢应扫了对方一眼,笑着,但没说话。   “知道。”经过之前她拉黑谢应都要做测试,这次她也合理怀疑对方是怕她忘了,头都抬不起来,忽然有点儿后悔跟谢应打赌,轻声,“.......我都记得。”   大课间换位置,宁眠刚进教室就能感觉到谢应的视线,还有陆胜利的,两个人都在等她到底怎么选择,好像她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还能决定生死存亡。   宁眠站在过道前,还没选座位,就听见陆胜利轻飘飘来了句:“我怎么记得宁眠之前跟谢应打了个赌?”   现在全班都知道她要坐在谢应旁边。   宁眠浑身都在颤,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在两个人以及教室外众多人的注视下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同桌。”谢应等她落座,稍微靠近一点儿,压低声音,“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哪个音调戳中了她,宁眠的脸就是有点儿烫。   课间结束,下节课是陆胜利的,月考后的常规项目是讲卷子,众所周知,这次月考对宁眠没有丝毫难度,除了主观科目,宁眠拿了次小三科加数学的满分。   “有问题的可以举手。”陆胜利在讲台上过题,“这次的题目比较简单,但有些题大家还是粗心,我们班有两个满分,一个宁眠,一个谢应。”   宁眠随手把卷子扔在一边儿,看了眼同样把卷子都丢在一边儿的谢应。   “我.......能看眼你的语文卷子吗?”宁眠是真的想知道她跟谢应的语文差在哪里,“作为回报,你可以看我的.....英语卷子?”   谢应一笑,把卷子找出来,递给她。   宁眠跟谢应的各科成绩相差都不大,不过就是语文跟英语之间的爱恨纠葛,前边儿的主观题多多少少也没拉开多大的差距,直到宁眠看到了谢应的作文,眼皮一跳,不想淡定了,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次次能背到作文的模版的,作文分数都这么高。   宁眠抬头看向谢应,他皱着眉,不知道在做什么。   身子稍微侧了侧,宁眠发现谢应正在看英语的作文,上边儿的字体歪歪扭扭,而谢应用红笔一个圈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鱼吐泡泡。   宁眠放下作文,有点儿好奇:“这个是什么东西?”   谢应生无可恋:“何星雨的英语作文,每周我都让他练一篇。”   这次月考,何星雨的分数进步确实挺大,不过明德一中除了最后一个班和一班,前边儿的班级水平都不差,这次何星雨也就勉强站稳脚跟,上升了一个班级。   不得不说,何星雨的英语分数确实拉垮,除了日常的背单词,谢应还多给何星雨添了个英语作文的任务,只是谢应想过何星雨的英语很烂,但他没想到何星雨不止是不会语法和单词,而是从在根上想当个创新的英国人,还硬生生自创英语古诗词。   宁眠咳嗽一声,自荐:“其实,我英语还挺好的。”   “嗯?”   宁眠强压着尴尬,她不太知道要怎么跟谢应提这件事,要放在别人身上,互相帮忙是件挺平常的事情,但这是宁眠,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算了。”宁眠忍住想让谢应帮忙的想法,绷住脸,“........没事。”   谢应勾起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宁眠想要跟她说什么,有好几次机会,宁眠都可以跟他说的,但是她太要面子,什么事情都装做无所谓,何况是掺杂了成绩。   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宁眠从桌面上拿起来。   【孩子作文老不好,不爱写,写不出,不生动,流水账,分数低怎么办?】   第二张纸条递了过来。   【小谢辅导班,十八年教学经验,十八天补齐,一百八十天一个台阶,从描写、情感、人物、想象力入手,系统提升孩子的写作能力,写好作文,好写作文。】   第三张纸条递了过来。   【详情请咨询隔壁,告别写作的烦恼与焦虑。】   宁眠忍不住笑。   上课也不是免费,宁眠决定跟谢应互换,以她教会何星雨的英语作文作为报酬,但作文刚接到手里,宁眠就后悔了。   何星雨跑来一班找谢应,还挺兴奋:“应哥!你看完我作文了吗!”   谢应扬了下下巴,示意何星雨往边上看。   “什么情况?小学霸为什么要看我的作文?”   宁眠眉头拧在一起,抬起头。   “算了!小学霸看就看吧!小学霸!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何星雨凑到一边儿,完全忘了谢应,“我头一段写的是不是文采飞扬?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写英语作文的?”   宁眠点头。   她何止是没见过,她是压根儿没想过真的有人能这么傻逼。   “别说,我还专门查了英语词典呢,一个词一个词对着写的,生怕有单词写错了。”何星雨想了想,“你看这个today very agitate people’s heart!牛逼吧!”   宁眠:“.........”   专门查了英语词典就是你自信的理由吗?   宁眠不想多吐槽何星雨。   云初顺势接过了何星雨的作文,也忍不住笑。   何星雨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跟谢应说了,以后你的英语就由我来负责。”宁眠强忍住撕掉作文的冲动,“晚点儿我发给你几份我写的作文。”   “真的?”   宁眠:“嗯。”   好不容易把何星雨送走,宁眠从云初那边儿又拿过何星雨的英语作文,低头继续开始看,何星雨不止是自创用词的问题,何星雨连最基本的词性都不知道。   名词当动词用,动词当形容词用。   宁眠该庆幸他还知道主语,不然随意穿插进话里,她可能下一秒就死亡了。   不多时,何星雨的微信好友邀请就通过了。   【星雨心愿:小学霸!】   【宁眠:嗯。】   【星雨心愿:你把要修改的地方给我发过来吗?我一会儿就能给你新的!】   宁眠看了眼何星雨的英语作文,想说你直接写份新的吧。   【宁眠:不用,你先把这些作文看完。】   【宁眠:「图片1」】   【宁眠:「图片2」】   【宁眠:「图片3」】   【宁眠:以后每三天练一篇,我跟你一起写。】   宁眠揉了揉眉心,把资料全都发给何星雨,缓缓吐了一口气,正常人看完这些,英语不说会写,也至少对作文有了七八成的了解。   谢应侧着身子看她,问:“跟何星雨说完了?”   宁眠嗯了一声。   “那我看下你语文卷子。”   谢应之前就问过宁眠是不是不喜欢语文,不是说宁眠的语文成绩很差,而是放在更好的各科成绩里,语文确实显得不太可以。   宁眠应了一声好,从文件夹里把卷子拿出来,交给谢应。   谢应接过来,随便反转两下卷子,前边儿的题目都没出很大的问题,就是作文比他低了好些。   气氛有些安静。   谢应把作文全都看完了,叹了口气,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写作文就是背模版吗?”   宁眠没说话,她没想到谢应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不是她不想自己写,但确实是不想在这个科目上浪费那么多的脑筋,干脆背几个名人名言,再加几个英雄事例,不管作文题目是什么,她稍微变通一下就又成为了一篇新的作文。   一开始她这么写还有老师夸她举一反三,后来用了两年多,老师已经能在不开封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找到她的作文。   名人名言。   英雄事例。   总结升华。   万变不离其宗。   谢应把卷子还给她,如果想要个平常偏上的分数,其实背模版有套路未必是个错误的方式,但宁眠不是,宁眠想要更近一步,但她的作文一点儿新意都不会让人感觉到。   “算了。”谢应看宁眠的表情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笑了笑,“我手把手教你。”   宁眠没有立刻回答。   她一瞬间觉得她成为了小学生,好像连最基本的写字都不会,还要谢应手把手来教她,还要对他言听计从,而谢应好像又只是再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应笑着凑近她,低头看着她,距离在瞬间凑近,他的声音很轻,只说给她听:“谢应同学,一诺千金,有求必应。”   宁眠跟谢应交换了工作,谢应帮宁眠梳理语文作文,宁眠负责何星雨的英语成绩。   何星雨他们几个不上晚自习,等排练结束,宁眠回清水苑给何星雨加训。   宁眠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单词书,交给何星雨:“你每天背一百个单词,第二天我听写,我们每两天做一份卷子,三天写一份作文。”   何星雨听了就头大:“每天一百个单词?两天一份卷子?三天一份作文?”   “已经很少了,连一班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宁眠不知道何星雨在哀怨什么,这些都是她减轻处理,要真按她的强度,何星雨可能别想训练了,“你不想考好一点儿吗?”   何星雨:“.........”   不,他不想。   但谢应坐在一边儿坐镇,他也不敢直接造次,何星雨原本以为谢应负责他学习的时候已经够严苛了,没想到宁眠这更不留情面。   “能不能稍微少一点点?”何星雨趴在凳子上,比了个往回缩的手势,“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一下这么多我肯定要死在这里啊!”   “这很多吗?”   何星雨想问问宁眠说得还是不是人话。   宁眠皱了下眉:“最少一天五十个单词,但作文照旧。”   何星雨双眼都发黑,宁眠的妥协对他来说跟没妥协一样,一天让他打五十把游戏可以,五十个单词还要做卷子写作文,何星雨还从来没受过这个委屈。   谢应坐在后边儿,偏过头看了眼宁眠。   他也给何星雨制定过计划,知道他底子薄弱,人菜游戏瘾还大,一天能背二十个单词就是极限了,这还是当下,隔天问他就不一定记得多少。   一天五十个,确实是难为何星雨了。   谢应还在想要不要替何星雨说句话。   宁眠就看到何星雨要哭了,她是真的不太理解五十个单词有什么难的,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现在看起来跟要何星雨的命一样。   回过头,宁眠看了下谢应,他挑了下眉,似乎在等她怎么抉择。   宁眠刚想说要不然再减五个也行,何星雨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算了!就刚!五十个!我......少打两把游戏。”   宁眠被他这一振奋也有了底气:“行,我多抽空给你找几个作文。”   何星雨彻底沉默了,躲在一边儿的角落背英语单词,谢应跟宁眠开启了一对一的私人教学。   宁眠底子并不弱,名人名言和优秀典故都用的极其顺手,但也就是太顺手,导致宁眠的作文有一个很重的硬伤,灵巧劲少,匠气太足。   谢应靠在凳子上,让宁眠找出之前他给宁眠写的悔过书,全部都被宁眠收在了文件夹里边儿,不过跟卷子堆在一起,挤得都快没了形。   这些悔过书,宁眠都有好好收起来,倒不是说想留下,是宁眠的习惯,把看过的东西都整理并收集好,以防有一天还要拿出来。   这不就用上了。   谢应用手清点了下他送出去的信,应该有十一份,但他手上只剩下了十份,缺了一份。   “怎么少了一份?”谢应停下手,抬起头,“我不是送了十一份,现在怎么就只有十份了?丢了吗?”   宁眠根本不记得谢应送了多少:“.........”   她跟谢应生气的那段时间,谢应每天一份悔过书,但宁眠总是不太记得时间,他给她,她就塞进文件夹里,也根本没想过到底有多少。   宁眠呐呐:“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哪儿久了?不就一个多月。”谢应发现丢掉的那份是最重要的一份,“你是不是都没仔细看?”   宁眠被戳中了,心虚了不少:“倒也不是。”   悔过书对她来说就跟语文作文没什么区别,她一目十行看个大概就行了,她大概知道谢应在跟她道歉,知道谢应态度还算诚恳,宁眠觉得就可以了,仔细看要看什么。   看她的表情,谢应就知道了:“算了,今天把这份信看完。”   宁眠愣了下,没直接接过谢应递给她的信纸。   这算什么,说了教她提高语文作文的分数,到现在怎么就开始看原先的悔过书了。   信纸是粉红色的,大约是在一堆卷子里塞过,边儿上已经有了些褶皱。   宁眠不知道谢应在做什么。   “不想看?”   宁眠含糊地应了声:“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么没用?每句话有每句话的用途,每个自然段有每个自然段的成就,你就这么草草看一遍怎么能懂?”谢应把其他的信纸都暂时收了起来,“十天时间,我们挨个分析。”   宁眠心态崩了。   看悔过书是个大工程,宁眠原先没注意,现在才发觉,谢应每句话还有前因后果,偶尔摘出来两句堪比好词好句,也难怪她在考场上会想起悔过书的内容。   回到家,宁眠把东西摊在书桌上,照例点开学校的贴吧。   这段时间,她发现有一个【xxnszd】发言极其活跃,每个涉及到谢应跟宁眠的帖子,下边一定会有他的出现。   可能是一班的成员,有时候他还会主动爆料点儿一班的内部消息,比如宁眠跟谢应的小互动,有些宁眠都没注意到。   好比给何星雨改英语作文这件事。   【211楼:宁眠真的给十三班的人改英语作文啊?操?十三班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福利了!】   【212楼:妈的!我就觉得宁眠是心疼谢应!不想让谢应去判作文!不想让谢应戴上痛苦面具!宁可自己忍着看!呜呜呜呜!这种伟大的奉献精神实属难得了!】   【213楼:没有利益交换?我不信。】   【214楼:神他妈利益?如果这都不是爱!如果这都不是爱!你愿意去看一份都不知道写的是啥玩意儿的英语作文侮辱自己眼睛?这不是为了帮应哥分担?有这个时间多做两份题不比什么强!!!!】   【215楼:u1s1,小眠判作文改卷子真的很认真,原先小眠给我改过卷子,一道题列了三个思路,分别给我讲,就为了能让我听懂!】   【216楼:操,想去一班,实在不行,十三班也行。】   【217楼:想去+1】   【218楼:想去+2】   【219楼:想去+3,但为了看第一第二的甜美爱情为主。】   宁眠默默把帖子看完,视线僵持在如果这都不是爱。   她很少见谢应皱眉,最开始确实是好奇谢应在看什么,知道是何星雨的作文,头一个反应是........   宁眠忽然忘了她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因为看到谢应皱眉?   还是想抓住机会让谢应教她语文作文?   但是按照他们的思路,她为什么就想让谢应教她语文作文,而不是别人。   确实。   她到底为什么?   宁眠忽然就有点想不通了。 第39章 . 39 拼车。   宁眠又在翻贴吧了, 里边的新帖又多了不少。   其中不乏有关她的。   【楼主:草,大家好,作为一班前线的吃瓜人员,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们都不敢相信我这些天看到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   两个礼拜了, 小眠, 我们的宁眠同学, 没有一天不拿出谢应同学给她写的情书,坐在座位上,手捧粉红色信封,反复观看,如果你细品, 你仔细品,你他妈还能发现我们宁眠同学嘴角牵起的神秘微笑。   知道应哥追求猛烈, 没他妈想到宁眠这么快沦陷。】   【127楼:呵, 你们就他妈看到这一层?你们没发现小眠跟谢应这两天的鞋都是情侣鞋吗?爱意从来都只是从小细节流露,相爱的人会不自觉选择彼此相近的配饰!这个道理难道还有人不会懂吗???】   【128楼:谢应送情书不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是吧, 不是吧,宁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129楼:据知情人爆料,宁眠不止是没有一天不拿出来,宁眠是时时刻刻都拿出来, 开始还他妈脸红, 现在已经完全不虚了,一边儿看一边儿还念念有词........】   【130楼:她该不会是在默写情书吧?!这算谢应给她留的作业吗?】   【131楼:呜呜呜被甜到了,女鹅终于不只是傻逼学习了, 女鹅也会因为害羞脸红了呜呜呜。】   【132楼:魔鬼吗?默写情书?学霸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吗?那我宁可不要????】   【133楼:完了,明德AKA理科女魔头也难逃早恋,明德这是怎么了?明德还能不能好了???】   【134楼:啊啊啊啊啊都他妈上学呢!做什么呢这是!】   宁眠把手机关上,心里一惊,垂眸看到了面前摆好的十封信。   她确实每天都在看,但并不是因为真的想看,而是因为悔过书的鉴赏课没有结束,除了日常的作文小练习外,宁眠还多了份作业,以这十份信为原件,给每一份信做回应,不能用官方的语气,要写她真的想要写的。   宁眠忍不住脑袋里想到贴吧上边的话。   这两天为什么总有人说她脸红?   还因为害羞?   别的她不敢肯定,就看悔过书回信这件事,确定不是憋红的吗?   毕竟如果真的要她写,她三个字就能应付过去,不然就两个,如果可以,一个字也不是不行。   看过了。   已阅。   哦。   但这显然不符合谢应给她练习安排,宁眠叹了口气,把目标聚集到何星雨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何星雨的单词拼写率已经从百分之九十九降到了百分之七十,宁眠是实在低估了何星雨的记忆力,好话死活记不住,骂人单词倒记得挺快,有时候还自学成才,都不需要人逼着他学习。   知道强逼着他背会单词不太可能,宁眠干脆换了种方法,认识单词,不求能准确无误的拼写,但求能大概知道单词的意思。   英语也就是作文会写点儿单词,宁眠已经不指望何星雨能写出什么优秀作文,带他苦练个模版,何星雨就算背模版比自己写强。   因为是周日,熊起他们几个在台上无声排练,低眼看了下角落里蹲着的两个人,何星雨难得这么安静,他们这会儿也要在给他塑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我做完了!我做完了!”   还没十八分钟,何星雨就把卷子举起来,满脸笑容:“这篇英语阅读我全看懂了!是不是讲人工智能的?是不是还有什么这个东西可能会给人类的未来生活造成的影响?”   宁眠拿过卷子,她讲了两个多礼拜了,终于听到何星雨说了句人话,宁眠都欣慰得不行,拿起卷子就对了下标准答案。   结果还是没变,五做五错。   何星雨有些兴奋:“怎么样?全对了吗?”   宁眠沉默一瞬:“你......不是看懂了吗?”   何星雨点点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看懂了,扯过卷子:“真的,我真的懂了,第一段说现在科技在发展,现如今,人工智能一直在帮助我们的生活。”   宁眠扫了下,跟何星雨说的差不多,开篇就在讲人工智能的背景信息,略微疑惑了下,她把卷子翻到后边,看了眼题目。   作者相信科技发展会给人们带来什么?   A.不帮助人们减少枯燥的工作环节。   B.可能会威胁政府的影响力。   C.提升日常的工作效率。   D.增加人们的收入比例。   题目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宁眠实在不知道既然何星雨能看出科技是在帮忙,怎么会选不到正确答案身上。   宁眠耐着脾气:“这个是要看定位点的,你重新定一下位置,扣死人的观点。”   何星雨挠头:“这里边也没有死人啊。”   因为还有熊起他们几个,宁眠忍住:“......这个死人不是真的死人,我是让你明白要找作者的观点,如果作者观点没有以自己的称谓出现,你也可以看一下其他人物说的话,同样可以代表作者的观点。”   何星雨若有所思:“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再做一遍!”   宁眠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看过,何星雨改错改得也很快,没有两分钟就把新的答案交给了宁眠。   何星雨对此莫名自信:“这次呢?这次是不是对了?”   宁眠忍不住握紧拳头:“眼睛.......可以仔细看一下选项,不是帮助,是不帮助,有个little,你能看到吗?”   何星雨迷茫了一下,又抽了回去。   一道题已经试了两次,二选一的机会,宁眠是真不信他还能选错,正思考一会儿怎么进行下一道题,何星雨已经把答案递过来了。   何星雨小心试探:“这次......对了吧?”   对他妈。   宁眠一时语塞,她怀疑何星雨是故意搞她的心态。   宁眠面无表情,她从来没觉得第二这个位置这么舒服,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谢应,要不然她跟谢应说她已经不想学作文算了,且不说看信还要回信,就光何星雨就够他妈的来气了。   两个多星期,她就是教只猪......   何星雨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看文章里出现了政府。”   宁眠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段的问题,何星雨去第二段找答案,他还能这么自信:“.......何星雨,你知道明德一中为什么要月考用排名分班吗?”   何星雨确实不知道这个,一脸真诚:“为什么?”   “当年明德一中还没按月考排名分班,坊间传闻,有个学长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后来他们班上来了个转学生,转学生的爸妈给明德一中捐了一栋教学楼跟半个阅览室的图书,这个学姐就进了明德最好的实验班。”   何星雨有点儿懵,嗯了一声。   “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想到,学长居然会对学姐一见钟情,但好在两个人没在一起。”   何星雨还听得听来劲:“为什么没在一起啊?”   宁眠:“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未来老婆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于是,学长决定每天都要教学姐学习,结果学姐越学越差,越学越差,学长气得直接进了医院。”   莫名觉得被内涵了的何星雨:“.........”   “后来,学校为了防止以后还有同学被气得住院,自打这届以后就换了进班条件,不管你捐多少钱,该进什么班就进什么班,我原先还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这么做。”宁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何星雨,我谢谢你。”   何星雨没忍住多问了句:“......谢我什么?”   都到这一步了,何星雨居然还能问出来,宁眠脑子一白,索性全发出来:“谢你他妈让我明白学校这个举措多伟大,但凡学校傻逼点儿,我都不用等到今天,早就......拿回去给我全部重新做。”   台上的谢应跟熊起他们全都听了进去,忍不住发笑。   何星雨委屈地拿走卷子,又抽了本英文词典,一个人躲在角落去做题,谢应从台上下来,站到宁眠旁边。   这么久的努力,宁眠觉得她就跟白费力一样。   就算是不动脑子全部填一个答案还能做对,何星雨用了脑子怎么可能做不对。   “我.......”宁眠知道她骂他朋友这个行为不对,“我没想故意凶何星雨。”   “知道,我又没怪你。”谢应坐到一边儿的板凳上,笑了下,“他本来就不长记性,你骂得好,多骂两次他才能记住。”   宁眠嘴角抽了下。   如果谢应要这个语气对云初,宁眠可能直接跟他动手了。   “不过,光训他了,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呢?”谢应垂眸,视线落到宁眠放在一边儿的空白信纸上,“原本该看一份写一份的,都拖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写完?”   宁眠早该知道谢应是在这儿等她。   一报还一报。   “就这么难写吗?”谢应拿了张信纸,抬眸,对上宁眠,“不然我给你做个示范?”   宁眠确实是不知道怎么下笔:“嗯。”   “行,第一份我们还比较生疏,可以收敛点儿写。开头,空两格,然后写亲爱的谢应同学。”   宁眠:“.........”   “另起一段,你好,这是第一次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喜欢。”   宁眠皱了下眉头。   谢应完全没有意识到:“也许你不知道,从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一刻.........”   宁眠越听他的话越不对劲,回一份悔过书为什么要这么开头,她回应的重点不应该放在宽宏大量地原谅他,怎么就牵扯到了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别说了。”宁眠生怕他给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地方,把空白信纸抢回来,“.......还是我自己想吧。”   谢应低笑了一声,没有强求,把信纸还给她。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宁眠这么回应他,两个人的关系比原先好很多,一些玩笑也可以开起来,没有原先那么的拘谨。   可能宁眠都不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时候耳廓会露出不明显的粉红色。   信纸从谢应手里夺回来,宁眠低下头,在思考到底该回应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宁眠低头看了眼界面。   是林菀在给她打电话。   宁眠没有说话,拿着手机,起身,等出了车库才接起来。   “妈?”   “你把电话给我!林飞震!你是不是个男人!”   宁眠一愣。   林菀大概率是无意间摁到她的电话。   不过,林飞震,是上次的林叔叔?   电话里的内容还在继续,林菀的声音很大:“我们不是说好宁鸿德把钱转给我以后就给你!你还想怎样!你还嫌不够吗?”   “.........”   宁眠怔了一瞬,不清楚林菀为什么要跟林飞震提到宁鸿德。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们拿到这笔钱就带我跟眠眠去香港?不是说带我们去过好日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电话就在这里挂断。   宁眠站在原地,又重新播回了通话记录,在电话里,林菀的处境听起来并不算好,即使宁眠知道她不该插手这件事,还是忍不下心,只不过手机那边儿又陷入了其他的通话。   宁眠吹了一会儿风,回到车库里,没什么表情,低头收拾起了她的东西。   “怎么了?”   宁眠的手没停,表情僵硬:“家里有点儿事,我要回去一趟。”   “我送你?”   “不用。”   “那你把东西留在这儿,晚上总是要回来的吧。”   宁眠手一顿,她都忘了:“嗯,那我就放这里了。”   “嗯。”   “谢谢。”   这会儿没时间再坐公交车,宁眠直接打了辆车,用尽快地速度赶到了林菀家里。   林飞震已经走了,家里到处翻找的很乱,林菀一个人还坐在地上,哭泣又无声。   宁眠把地上的靠枕捡起来,放到了一边儿的沙发上:“妈。”   “.......什么都没了。”   宁眠垂眸,看到了地上倒下的酒瓶,看到林菀的脸,双眼晕化的眼线,一向干净又漂亮的林菀头一次这么落魄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总是极具风情,面带笑容,倒在一个又一个男人怀中。   她会在家里翩翩起舞,偶尔唱几句说不上名的老歌,她看起来永远相信爱情,能轻而易举地爱上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也能够让其他人爱她。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   “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男人啊,你爸是,林飞震是,他是,他是,他也是,他们都他妈是一样的人。”   “怎么......怎么妈妈就找不到一个依靠呢?”   “眠眠,为什么啊,我们明明说好了,等钱到手了,我们就去香港,去香港,我还以为.......我怎么会以为......我原先以为会给你一个稳定的生活。”   宁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能从林菀的口中或多或少知道。   林飞震是个骗子,他每天接送林菀的车是租的,给林菀买的名牌包是假的,连名字都不是真实的。   是林菀主动给宁鸿德打了电话,要了一大笔钱,透露了宁眠已经很久没回家的事情。   一共六十万,林菀全都打算给林飞震,林菀想用这区区六十万换下未来六十年的人生,但林飞震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未来。   钱只到手三分之二,林飞震没拿到剩下的余款,来找林菀,问她剩下的钱,最后两个人干脆摊牌。   林菀一边儿说一边儿哭,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宁眠抽空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半个小时前,谢应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XY:严重吗?】   【XY:东西我先拿回楼上,你回来找我。】   宁眠把最后一袋垃圾收拾好,站在玄关口,最后看了眼家,把周围的大灯全部关上,从房间里退出去,打了辆车。   【宁眠:没事了。】   她逃避了严重不严重的问题:【马上回去。】   看了眼时间,就算往常谢应的活动时间是晚上,但这会儿她回去也太晚了些,保不齐谢应已经休息了。   【宁眠:书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宁眠:早上我找你的时候拿,到时候还能一块儿去学校。】   【宁眠:行吗?】   ........   因为谢应,宁眠第二天是打车去上学。   昨天从林菀那边儿回来已经不早了,宁眠简单收拾了下还没怎么睡,闹铃就已经响了,她上楼跟谢应一块儿出发。   宁眠靠在玻璃窗上犯困。   谢应侧眸看她一眼,昨天实在太晚,他一直没有等到宁眠的消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她半夜三点多发送的消息,也是那个点钟她才回来。   宁眠逃避了他问出的问题,没有说严不严重,只是说没有事。   他大概知道宁眠是个不愿意透露自己情绪的人,对亲近的人尚是如此,对不亲近的人更是难以表露。   大概少数几次,也就是在他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了。   宁眠那会儿年纪更小,对陌生人还能说些心里话。   但放到这个年纪,即使毫不相干的人,宁眠也不会对他说任何的事情,而是把这些情绪都积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去慢慢消化。   谢应脱掉校服外套,等车颠簸的时候,宁眠的头微微偏离玻璃,想把校服外套遮了上去。   然而,校服还没压好,因为车身的晃动,宁眠直接倒在了谢应肩膀上。   谢应的身子一僵,从后视镜对上出租车司机的目光。   ........莫名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车窗外,建筑飞驰而过,车窗玻璃干净,映衬出两个人的倒影,少女的身子微微倾斜,脸庞白净却模糊,压在谢应的身上。   也因为这一动,谢应还能感觉到头发轻轻擦过脖颈,有点儿痒,但更多的是女孩子甜甜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到了地方,后车座的两个人双双睡了过去,他停了一会儿,开口:“小同学,你们别迟到了。”   宁眠迷糊地睁开眼,想动一下头,发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头上。   谢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还就靠在她边上,但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她先靠上去,谢应才能接着靠她,好像也不能全怪谢应。   宁眠抬手,戳了戳谢应的手臂,发现他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披着:“谢应,到学校了。”   谢应缓缓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你怎么也没推开我?”宁眠摸了下脖子,有点儿僵硬,“你要困了完全可以推开我啊,这么休息不难受吗?”   谢应摇头,把钱付给司机:“我不知道啊。”   见司机抬眸,瞥了他一眼,谢应打开车门,咳嗽一声:“而且这么休息,我也没觉得难受。”   宁眠:“.......”   但是她觉得难受了。   宁眠跟谢应在附近买了个早点,一块儿进了班里,在路上,宁眠就吃了不少,咬完最后一口糖包,豆浆也喝了大半,宁眠坐到座位上,准备掏一会儿上课的笔记本。   云初探身来拍了拍宁眠:“小眠,你今早跟谢应一块儿来的?”   宁眠差点儿忘了咽进去包子,啊了一声:“你看到了吗?”   云初说:“我没有,但有人撞到了,说你们一块儿从车上下来。”   宁眠说不出话。   虽说她跟谢应就住上下两层,但一块儿进班的情况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没看错吧?你们平常是不是都一块儿打车来?”云初根据秘密小群在推测,“那怎么总分开进班,是不想别人知道一块儿来吗?”   “不是。”宁眠抿了下唇,“平常我都坐公交。”   “啊?”   “就是........”   宁眠想到明德一中的小孩都没什么坐公交的经历。   云初瞪大眼睛,十分不能理解:“明明住那么近,为什么不一块儿打车来?又不是说多坐一个人就贵了,坐公交多费时间啊。”   又不会贵。   坐公交还费时间。   宁眠脑子一懵,她是真的忘了她当时为什么没想过跟谢应一块儿拼车,且不说公交车时间长还颠簸,她一个人打车是价格负担不起,两个人打车就省去了一半的钱,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   转过身,宁眠慢吞吞地在喝豆浆,谢应把一块糖递给宁眠,看到她没有反应。   谢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宁眠:“........我在想拼车。”   “拼车?”   谢应侧了侧头,看向宁眠。   “嗯,我觉得。”宁眠很郑重,说,“以后我们一起上学吧。”   谢应不可置信:“一起上学?”   不清楚怎么回事儿,谢应只是随便反问了一句,宁眠的心脏就重重地跳动了下,有点儿说不上的慌乱。   ........分明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嗯,一起。”   宁眠抬起头,下了个决心,又重复一遍:“我说,我想跟你一起上学,一起.......拼车。” 第40章 . 40 别当舔狗,弟弟心疼。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   要知道打车比坐公交好得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之前宁眠不打车完全是害怕月底生活费不够花,现在两个人拼车不但节省了时间,还节省了金钱。   宁眠坐在座位上算了下以后应该怎么出发。   谢应从来都不上晚自习, 一般情况, 谢应都在第三节 课下课就离开学校。因此, 等晚自习结束, 宁眠还是要一个走的。   只是晚自习结束, 谢应不但没走, 还带了一书包的零食回来,全班的同学都有点儿发愣。   宁眠抬起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没走?今天不排练?”   谢应留了点儿糖,把其他的都分给后边的同学,摇头:“不是, 我让何星雨他们先回去了,他们去排。”   宁眠没理解, 愣了:“为什么?”   “有几个地方他们不熟, 需要单独练。”谢应说,“而且, 我不是跟你拼车?一块儿上学, 不是也应该一块儿下学?”   宁眠咳嗽一声:“不用因为我........”   谢应没给她这个机会,丢了颗柑橘软糖,自己也吃了一颗:“吃糖吗?要几颗?”   宁眠:“........”   这个话题被打破了,两个人谁也没再提。   晚自习偶尔才会有老师讲课, 其余时间都是留给学生自行安排的, 宁眠一般都用这个时间做卷子,回清水苑再补两份课外习题,不过最近还要教何星雨英语, 休息的时间晚了一点儿。   谢应也在一边儿做作业,不过少部分的时间还在玩手机。   何星雨刚回清水苑,他怎么想都觉得谢应今天的行为不太对劲。   【星雨心愿:应哥,你不对劲。】   【XY:?】   【星雨心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XY:?】   【XY:爱过?】   何星雨没想到谢应拒绝的这么迅速,像个怨妇:【你变了,变得狠心,忘记我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星雨心愿:想当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回家的路途,你总在我身旁,你我如影,寸步不离。】   【星雨心愿: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是不配了呗,不爱了呗。】   谢应都没回复。   【星雨心愿:应哥?应哥?】   【星雨心愿:你怎么不回我?你怎么还不回我!】   【星雨心愿:你就不难受吗?你从来都是跟我一起走的,为什么今天却让我先走?】   【星雨心愿: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谢应翘起嘴角,停下笔,其实他现在还不太想主动提这些事,不过既然是何星雨主动问起来:【因为我得跟宁眠一块儿回家。】   【星雨心愿:?】   【星雨心愿:??】   【星雨心愿:???】   【XY:怎么了?】   【XY:哪个字没看懂?】   【星雨心愿:哪个字都没看懂。】   【星雨心愿:什么叫你得跟小学霸一块儿回家?】   【XY:字面意思。】   【星雨心愿:哈?】   【XY:宁眠说想跟我一块儿。】   【星雨心愿:.........】   【XY:上午我们就是一起来的,贴吧没帖子吗?】   何星雨甚至在他语气里品出了遗憾。   【XY:我今天没注意,你帮我看看有没有。】   【星雨心愿:.........】   【XY:如果没有的话........】   【星雨心愿:去排练了,勿扰。】   晚自习结束,宁眠跟谢应拉开距离,实际上在等同一辆车。毕竟两个人目标太大,早上一块儿来就算了,晚上还一块儿回去,难免会让同学想东想西。   车辆到位,没有犹豫,两个人迅速上了车,宁眠跟谢应坐在后排,两个人排排坐,宁眠侧眸,看了看旁边的谢应,她在想她一出学校就跟他扯开那么远的距离,这会儿要不要主动跟谢应说点儿话。   宁眠纠结一会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了?”   谢应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看向她。   宁眠猛地被点了名:“没,没什么,我一会儿要听听力了。”   脑袋一抽,宁眠耳机已经递过去了:“你......想不想一起听吗?”   谢应忍不住一笑。   已经是第三个一起了。   谢应还没接过去,宁眠已经恼悔得不行。   她也不是没跟谢应一块儿回过家,现在就是换了种出行方式,她还紧张,要是放在平常,她带耳机就带耳机,怎么可能还问谢应。   而且,她听的还是英语听力,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音乐,有什么资格邀请谢应一块儿听的。   宁眠刚准备把耳机缩回来,谢应抬手,拉住了宁眠的手腕:“嗯,我想。”   好在天已经暗了,车里没有什么光源,谢应看不到宁眠疯狂乱颤的眼睫毛,轻轻把手腕从他手掌里抽开,宁眠把另一头的耳机塞进了谢应的耳朵里。   宁眠咳嗽一声:“........这个讲城市环境的。”   “嗯。”   谢应稍微动了下身子,宁眠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儿,全身僵硬到没办法动,连她都不知道她他妈在紧张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震动。   “耳机要掉下去了。”谢应又靠近一点儿,声音近在她耳畔,“我重新带一下。”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宁眠本来想先回家。   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是全程都觉得车上的暖风有点儿大,按理说,十一月底怎么就开暖风了,但谢应就在旁边,她也一直没好意思跟司机说。   “我先给你们点时间排练?”宁眠想了下安排,“等结束再微信我,我下来辅导下何星雨。”   “不用,你直接辅导吧。”   “不排练了?”   谢应嗯了一声,解释:“之前都合得差不多,最近又没什么演出,十二月才多一点儿。”   宁眠没想到他们还真有淡季:“行。”   何星雨他们早就排练的差不多,在NB跟熊起两个人的监督下,何星雨甚至还默写了一份英语作文的模版。   谢应跟宁眠两个人进去。   何星雨蹲在一边儿,看见两个人,起身:“应哥!你回来了!我操?你他妈还真的跟小学霸一起!”   何星雨开始控诉谢应:“小学霸,你知道吗?应哥说你想跟他一块儿走才不回来,你听听,你品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想排练就不想呗.........不是,小学霸,你脸怎么这么红?”   宁眠抬手碰了下脸。   操。   一定是车里的暖风劲太大了。   “我靠?真的假的啊?”何星雨还一直觉得是谢应倒贴,“应哥是真的没骗我?你真的约了跟他一块儿回来?”   宁眠:“........”   谢应垂眸,看了眼旁边的宁眠,他跟何星雨说话的时候还没留余地。   众人都提了一口气,宁眠慌乱了一下,应他:“嗯。”   宁眠:“........没骗你。”   场面变得微微诡异,何星雨僵在原地。   熊起把鼓棒放下,过来跟何星雨说话:“我就跟你说应哥没必要骗你的,你非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何星雨没想到熊起都会补刀了。   离月考还剩下几天,宁眠没让何星雨再继续做新题,而是把原先的卷子找出来,翻来覆去给他讲清楚,作文模版也定死了不让他随便发挥。就按照这么一个流程下来,何星雨的成绩少说提升四十分。   一套题终于讲完,几个人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终于就要月考了。”何星雨伸了个懒腰,坐在台边上,跟他们几个人说话,“努力了这么久,我他妈从来没有在一个星期里反复刷过五套题,你们记住,这里边儿每一张卷子都有我血与泪的印记,每一个单词都被我抄写过至少二十遍,二十遍,我原先想都不敢想........”   何星雨:“唉,我真的很害怕这次月考.......”   宁眠是真的没想到,何星雨平常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抛弃的性子,不过是多做了几份卷子,到底还没怎么样,性格就变了这么多。   宁眠忍不住安慰他:“没事,又不是高考,你害怕什么?”   “怎么不害怕?你说说怎么能不怕?我害怕这十三班再也留不住我,害怕这次月考结束,一班就向我招手。”何星雨翻过身,十分激动,“小学霸,你说吧,我到时候我一跃进了一班,我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宁眠一时间陷入沉默。   她是给何星雨救命分,不是去戳瞎老师双眼的。   排练结束,因为临近月考,这两天都没有留太晚。几个人一块儿出了废弃车库,熊起还在锁门,何星雨忽然一叫,直接躲到了谢应背后。   何星雨哆哆嗦嗦,指了指:“操,我死了,你们能看见那边儿......吗?是人是鬼啊?”   熊起:“你的脸色也好白噢。”   宁眠愣了下,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菀。   她跟林菀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林菀总是能很快地找到新目标,短暂地忘记她也是在情理之中,但这会儿就出现,宁眠确实没有想到。   宁眠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们的车是不是要到了?”   “小学霸!这时候还他妈提什么车?你都不害怕吗?”   从上次看恐怖片,宁眠就知道何星雨看似心大,实则胆小,有一帮人的情况下,一个白色连衣裙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宁眠:“这个人找我的。”   谢应抬眸望了眼对面。   宁眠尽量保持镇静:“你们先走吧。”   谢应推着何星雨离开,四个人消失在拐角,宁眠才松了一口气,咬了下唇,走到林菀旁边。   宁眠没有想到林菀能找到这里,不过能找到也说的过去,她也没有故意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妈。”   “嗯。”   “你来是有事儿吗?”   林菀:“妈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到上次的谈话并不愉快,宁眠害怕一会儿真吵起来,谢应还会撞到,指了下上边的房子:“我们先上去吧,我就住二楼。”   林菀抬头看了眼,皱了下眉,还是跟宁眠一块儿上了楼。宁眠搬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知道高三结束就是大学,她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自然也没有给家里添置什么,基本上是房东给了什么她就在用什么。   宁眠指了下沙发:“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菀来回看了下左右,这房子不新,甚至可以用破旧来形容,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空调下边儿有渗出的水渍,墙皮都要泡起来。   这些年,林菀虽然过得并不算称意,但宁鸿德多少也没有亏待她,居住的环境也好,日常的配设也好,林菀显然不能接受宁眠这样的居住环境。   宁眠端了杯水,放到茶几上:“家里没有茶叶。”   “没事,妈妈给你买了件衣服。”林菀调整好表情,把一边儿的袋子递给宁眠,“你看看?”   宁眠接过,低眼,看到袋子里的羊毛衫,淡黄色的,样式简单,没有多余的花纹,做工精致,看起来软绵绵的。   林菀看宁眠收下,才问:“眠眠,这个房子你是怎么找到的?”   宁眠坐在另一头,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租房广告,看到价格正合适就打电话问了问。”   林菀转了下茶杯,但没有喝:“是吗?这个地方会不会太偏了?”   宁眠没说她在坐公交车的事实,刻意隐瞒:“还好,我上下学都打车。”   “是吗?”林菀笑了笑,“之前给你的钱还够花吗?”   “嗯,跟同学一块儿,会便宜点。”   “是......刚刚那么几个吗?高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该注意了。妈妈只是觉得他们又是脏辫又是纹身的,看着就不怎么........”林菀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及时收住,“当然,妈妈没有阻止你交朋友。前段时间,妈妈确实遇到了些困难,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你知道的,你爸离开我们的时候你还小,给我们的生活费都有限,你需要用钱的地方又那么多。我太想给我们一个稳定的环境,所以妈妈才会这么努力,这么努力想要给我们找一个依靠。”   宁眠静静地看着她,想到了林菀喝醉酒时说的话。   林菀以她的名义问宁鸿德要了六十万。   “明天吧,你搬回去跟妈妈住,这半年,不,是这一年,妈妈不会再出去,不会再轻信别人,就好好.......守着你,守着这个家,等高三毕业,你上大学,妈妈就跟你一起离开这里。”   宁眠垂下眸子。   “眠眠,好不好?”   宁眠不想回答,因为她的人生计划里没有林菀。   或者说,有过林菀。   而现在,她只想快一点儿脱离这个家,如果可以,一辈子不见面是最好的,等她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她可以定期给林菀打钱,但是永远不要再见面。   “你跟妈妈说实话,你爸是不是已经提前跟你联系过了?”林菀说,“分明说好........他怎么言而无信,他分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他是不是想我什么都没有了,都失去了,他就........”   宁眠闭上眼睛:“妈。”   林菀总是这样,她从来不会从自身找原因。   每次她不听话了,不回应了,林菀总是能牵扯到宁鸿德,即使宁鸿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宁眠听到有脚步声,是谢应回来了:“别说了。”   林菀彻底被惹怒:“别说了?我为什么不说?我为什么不能说?你还知道叫我妈!可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和你爸再有任何的联系!我们家不需要他!不需要!”   清水苑的隔音不够好,宁眠是知道的。   原先她还不知道谢应住在楼上,偶尔的响动,她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林菀的声音这么大。   “宁眠!你记住是我生你,是我养你!从小到大都是我陪着你!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你不听话了,是不是觉得就能这么甩下我?是你爸不要我们的,你爸选择的是宁瞻,永远是宁瞻,不会是你,宁眠。”   怎么可能是她。   宁眠觉得可笑,于情于理,她不过是小妈生的,林菀是干涉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的身份本来就不够光彩,可林菀好像每次都能把这个事实忘记,她会觉得宁鸿德才是对不起她们的人,好像这么多提几次,事实就是这样的事实。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不长脑子的。   宁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宁鸿德也好,对林菀也好,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如果他们真的在乎她,她那时候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不见踪影,一个人在外边,不会没有人发现的,她不会一个人住在冰冷的小酒店,一顿泡面也分三次吃,不会没人管她。   宁眠是真的没什么钱了,她回到家,推开房门,面对的还是凌乱无人的房子。   林菀至始至终没有在意过她到底去了哪里,她只是以为她出去的太早又或者回来的太晚,她们的时间点正好错开,一个星期没见面也是正常。宁鸿德至始至终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家出走,他没有一通电话,只会在出成绩的时候偶尔说上几句。   林菀还是觉得她现在的年龄太小,以为她还是和原先一样,偶尔用几句过激的言行,用为你好的话语捆绑她,这就是她就会误以为这是他们爱意的表达,只是有些另类。   林菀还在谩骂,似乎永远不会停息,她们的和好是假象,她们的平静是假象,一切的一切都只会隐埋,而后,更加汹涌的爆发。   可她不想让谢应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耻辱与不堪。   “你可以小点声吗?”   “小点声?宁眠,你害怕了吗?这么多年,如果我不是你妈我早就不管你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会在乎你吗?宁鸿德到底给过你什么?你总是就这么向着他?”   宁眠深呼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牵扯到爸爸身上?”   “行,你说的多好听,别事事牵扯到你爸身上。”林菀把茶杯摔到地上,“那你跟我说,他没跟你说过要你搬过去跟他住,他没和你说让你离开我。”   宁眠沉默地看向她。   宁鸿德确实是跟她说过这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   “你爸,你爸,你以为你爸爸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当时你爸说到做到,他说娶我回家就一定娶我回去,如果当时你要是个男孩........”   “.........”   宁眠脑袋一白:“妈!为什么?”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林菀还是丝毫不觉得是她有问题,如果不是她,她要跟有妻子的男人厮混在一起,明知道对方有了家室不能给她应有的一切,她还是相信了谎言。   大约是因为气极,林菀的头发有些乱,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似乎是因为宁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高声响而噎住,没有再说话。   宁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是个男孩才行?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所以你就不配拥有幸福?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所以爸爸才没有办法顺应承诺?为什么是我们的问题?为什么不是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不应该!你不应该!你不应该!”不应该去跟有妻子的男人在一起,不应该妄想,但是想到楼上还有谢应,宁眠强压住火气,还是忍住,到底没有把这些话都说出口,“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你就应该知道别把我生下来,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   林菀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因为........”   林菀不必说,宁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个男孩会怎么样?”   她的视线紧盯着林菀:“很多事情我知道,但我不想说,因为你是我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以我的名义问爸爸要了六十万?”   林菀愣了下:“他怎么........”   “你自己喝醉以后跟我说的。”宁眠本来想好好瞒着,“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才行,我不回家,不因为爸爸。”   宁眠顿了顿:“现在,也不是因为你。”   宁眠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还是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   林菀看着她,抿了抿唇,像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开心吗?”   “嗯。”   “如果过段时间我就离开,你也不跟我回去?”   宁眠垂下眼:“不回去。”   林菀又问她:“现在让你选择,在我跟你爸之间,你选择谁?”   从林菀把宁眠生下,从宁眠懂事开始,她就无数次地做出过这个选择。   她总是同样地选择一个答案,不光是为了安抚林菀的心,更多也是想要欺骗自己,觉得谎话说多了,宁眠有一天也会相信,她爱林菀会比任何人多,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林菀身边。   但是,她不能了。   宁眠定定地看着她:“.......爸爸。”   如果这样才是一种解脱,如果这样才能让林菀死心:“我选爸爸,可以吗?”   送林菀离开以后,宁眠把门关上。   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也就在这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狼狈又不堪。   宁眠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没有被谢应听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宁眠还是能想到在宁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年纪还不算大,第一次被宁鸿德领回家,她站在宁鸿德身后,面前是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茶杯砸了一地,视线都变得恍惚。   她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听见,有人称呼她野种,有人称呼她小贱人,这些话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就算是被拉近了房间里,她也还是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要小心翼翼,她要如履薄冰,她不能做错一点丁点儿的事情,因为她害怕做错就被人发现,被别人知道,被其他人嘲笑。   她的妈妈,凭空进入别人的生活,破坏别人的家庭,企图代替别人的人生。   云初总是问她为什么不愿意亲近任何人,对谁都像是有一种防备,不愿意过多的表露太多的情绪。宁眠说,她也不知道,可能是习惯吧。   其实她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能有过多的情绪。她没有办法跟云初一样,被家人保护,永远天真灿烂,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简单而纯粹。她死守着心里的秘密,她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想要有与之相应的能力与资本去逃离这样的日子。   只是因为不想.......还要背负这样的枷锁。   沙发的边缘,袋子里的羊毛衫掉落在地上,柔软干净的衣料与深色的水泥地相应,粘连上水痕。宁眠的视线望过去,她原本还在想,林菀只是单纯想要关心她才会送来的东西。   分明知道她不应该哭,也不能哭。   还是在这一刻眼泪簌簌,尽数眼眶中滚落下来。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而后是吉他的声音。   她总是可以听到。   她曾经一度认为嘈杂扰人的噪音。   却在此时,成为一层天然的屏障,在这原本寂静的小区,把一切过往的争吵全部湮灭。   窗外无光,楼上楼下,只有两盏小灯微弱,散发它们的光芒。在这音乐中,她无需忍让,可以放声大哭。 第41章 . 41 开暖风。   隔天, 宁眠下楼。   宁眠隔着单元门的厚玻璃就看到了谢应,深呼吸了口气,推开门。   门被推开, 谢应回过头, 轻轻笑了下:“来了。”   宁眠嗯了一声, 刚想开口。   她应该做好准备的, 清水苑的隔音效果这么差, 谢应又是在她跟林菀吵到最凶的时候回来的, 他能听到这些,有了疑问,于情于理都是正常的,如果谢应想要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应该跟他大概说一点儿实情的。   “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谢应垂眸, 看到宁眠眼底的乌黑,叹了口气:“起来的时候没照镜子吗?又有黑眼圈了。”   话题跟她所想相差太多,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对不起。”   宁眠怔了下, 不知所措。   谢应有什么地方要对她说对不起?   “昨天晚上有个地方练不好,就给自己偷开了个小灶, 没注意练习的声音, 太大了,打扰到你休息。”谢应抱歉地笑了笑:“下次,我一定注意些。”   两个人并肩走到清水苑门口,谢应把车打开, 宁眠抬起眸, 没有动,她知道谢应一定是听到了,也知道他并不想逼迫她去说。   他在用他的方式给她寻找借口, 留给她最后的尊严。   “怎么了?不原谅我?”谢应见她不动,只能在这个时候选择一种轻松地方式,故意逗她,“你不是一直觉得回信最难写吗?现在还剩下两封,虽然有点儿可惜,要不.......我给你免除一封?”   宁眠偏过视线,摇了摇头。   “或者,中午我请你吃午饭,你想吃什么,学校内还是学校外?”   宁眠还是没说话。   “不行吗?”谢应看着宁眠,有点儿为难,“不然我把下个月生活费给你吧,你想花多少花多少,只要........”   给我发点儿日常的零花钱还没说,宁眠就打断了他。   宁眠不是为这些:“谢应。”   怎么就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宁眠垂下头,没有抬起来,她不爱跟人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谢应说这些话。   她习惯把情绪都掩藏,直到遇到谢应。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破她很多的举动,他不会追问,懂得适当的距离。   像是.......给她支柱。   下唇不知道被咬了多久,宁眠轻轻地开了口:“.......谢谢你,真的。”   谢应看向她,她至始至终没有看他,马尾辫高高的扎在脑后,耳廓通红,只被一点点小碎发遮盖。   谢应最受不了这个,他抬起手,手心有些发烫,压在宁眠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下,说:“不客气。”   两个人上了车,谁都没再说话。   跟以往不太一样,这次两个人的距离极其遥远,一个人在最左边,一个人在最右边。   宁眠单手撑着脸,目光却落在玻璃的倒影,谢应在遥远的另一边,跟她的姿势相同,右手撑在脸侧,照样掠过玻璃,轻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视线微微一转,透过倒影与她的视线相撞。   宁眠的耳朵瞬间又红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妈的,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他.......揉了她的头发?   不止是耳朵,宁眠觉得她现在就像只被热水烫熟的皮皮虾。   操。   这傻逼司机是不是又开暖风了,怎么就怎么热?   宁眠强装淡定地把玻璃摁下来一点儿,看向窗外。   与此同时,另一边儿的谢应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部分情况下,即使宁眠什么也不说,还是能感觉到她与人的疏离,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但刚才,宁眠的表情真的太乖了,彷徨又无措,只给他一个人看。   谢应低下视线,看了眼撑着下巴的手心,微微往上抬了抬,压住上扬的嘴角。   .........是真的开心。   昨天晚上确实没怎么睡,在车上宁眠又全程没能睡,下车随便塞了个饭团,宁眠回了教室就倒在课桌上,一觉睡到大课间才醒。   何星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一班:“小学霸,你醒了?”   宁眠迷茫地点了点头:“嗯。”   这样的场面她都见怪不怪,除了上课,何星雨一直是一班的常驻人员,从开头到现在都没人拦过他进班。   “我们在说给应哥过生日的事儿。”何星雨有些兴奋,“下周六是应哥生日,往年应哥都不跟我们过,今年........我们就商量一块儿过!”   云初想了想时间:“我们要不就在清水苑过吧?我可以跟我爸妈说在小眠家住!”   “对诶,那我再订个烟花,我们晚上可以晚点儿回去放烟花。”何星雨拍手称快,琢磨,“还有蛋糕也不能少,应哥喜欢吃巧克力,我订个巧克力口味的。”   云初也在合计:“最好我们再找几部电影?上次的恐怖片一点儿也不恐怖,这次我找.......”   何星雨身子一抖,想到云初看恐怖片的表情。   谢应坐在一边儿轻笑,他是真的没怎么跟朋友一块儿过过生日,虽然全程插不上两句话,但也是真的很开心。   “恐怖片就算了。”谢应想了想,“一起看电影倒是不错。”   云初遗憾地啊了一声:“不能看恐怖片啊?”   宁眠喝了口水,勉强缓过了神,他们的对话,宁眠都听得差不多,算起来,月考成绩出来的休息日就是谢应的生日。   “应哥,你想要什么礼物啊?”何星雨忽然问,“我他妈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你缺什么。”   谢应对礼物没什么要求:“都行。”   “都行是怎么行啊?”何星雨没明白,转头就问,“小学霸,你肯定早就想好送应哥礼物了吧?你送什么?我抄抄作业?”   宁眠:“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何星雨不明白。   宁眠沉默了下,假装已经想好了:“一个人送一个礼物,这种事还能作弊吗?”   谢应的视线看向宁眠,唇角微微勾起。   归根到底,何星雨还不是一班人,大课间结束,何星雨就回了他自己相应的班级。   下节课是化学,宁眠坐在座位上,思考人生。   除了云初和宁瞻,宁眠基本上没给别人过生日。两个人全都属于她送什么礼物前就能把想要的东西大概都告诉她,她选的礼物都没有什么惊喜性可言。但谢应不太一样,尤其是他总那么帮她。宁眠想送他一份很好很好的礼物。   谢应把课本找出来:“已经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宁眠大脑还在游荡:“没有。”   谢应一愣,莫名就想要笑:“之前不是跟何星雨说不能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好了。”   “我没怎么给别人送给礼物,不太擅长这个。”宁眠咳嗽一声,脸上有点儿发烫:“何星雨问起来我也不能说不送,就顺口应下了,但还没有想过到底送什么。”   “嗯,行。”   宁眠以为她这么说让谢应不高兴了,本来送礼物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她这么说好像就是自己不情不愿一样,抿了抿唇,她不想让谢应不高兴:“反正.......过生日的时候肯定会给你的。”   忍了忍,她还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你放心。”   谢应垂头,又笑了下。   林菀的事情才结束没多久,中午,宁眠就接到了宁鸿德的电话。   其实宁眠早就能想到,宁鸿德迟早要给她打这通电话。   从食堂出来,宁眠站在楼梯下边儿的角落。   宁眠抿了抿唇:“爸爸。”   “嗯。”宁鸿德不是林菀,开门见山,“眠眠,你妈给爸爸打电话了,想跟爸爸住?那就月考结束吧,爸爸让人接你回来。”   “能不能再晚一点儿.......”   宁鸿德皱眉:“为什么?”   宁眠想给谢应过完生日,但这么跟宁鸿德说显然不是最好的理由,她找了个借口:“最近在上补习班,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补习班很近。”   宁鸿德松了口气:“这样?”   “嗯,等我上完补习班就搬过去,不会太久的。”   宁鸿德翻了下文件:“好,大概时间?”   宁眠确实是不想回宁家,尽可能地在拖时间:“十二月底,可以吗?”   “可以。”   “........”   “但后天爸爸要去你租的房子看看。”宁鸿德听林菀说宁眠租的房子条件极差,“你要是答应爸爸,爸爸就让你住到十二月底。”   两个人把事情谈妥,宁眠挂断了电话。   她是吃饭吃一半跑出来的,这会儿云初他们几个都把饭吃完,现在站在不远处在等她,宁眠把手机收到了口袋里,走了过去。   谢应从袋子里给她递了个饭团过去。   何星雨揽着NB,一边儿吐槽谢应每天买这么多零食也不知道给谁吃,一边儿转头问宁眠:“小学霸,是谁给你打电话啊?”   宁眠本来是没打算跟何星雨说的,抬起眼,撞到谢应的视线,看样子,他应该也想知道:“我爸,他有点儿事问我。”   何星雨忍不住埋怨:“真好,我爸就只知道让我给他打,都见不到他主动给我打一个,真是的,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爸爸吗,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儿子的日常生活。”   NB:“你一天五轰炸,你爸来得及吗?”   何星雨被戳中了痛楚,他确实有事儿没事儿就习惯给家里打个电话:“那我大不了以后都不打了!我给我爸机会!但要是我给了他机会,他还不给我打呢!”   NB:“那说明你们的缘分就到这一步了。”   何星雨:“........”   宁眠垂头一笑。   几个人回了教学楼,明天就是月考,宁眠还要抽时间去检查何星雨背诵的作文模版,云初跟谢应先回一班,宁眠跟何星雨去了他们的班,没直接回来。   谢应回到班里,手里还提了一大袋零食。   原本是因为宁眠中途接到电话,谢应看她没吃多少就出去,看时间也来不及,怕她这会儿不吃,不到下午就会饿,于是先去了便利店,顺手多拿了些其他的零食。   谢应抬手,隔空丢了包薯片给了后边的同学。   被薯片砸中的同学谢谢了谢应,垂下头,开始掏手机。   这会儿群里边已经说了半天的话。   【同学甲:应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同学乙:不知道啊,这一天天的,应哥再这么投喂几天我是真不行了,前天我妈让我上称,我妈说我最近看起来胖了不少,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亲妈都能觉得你胖,你说我他妈得胖成什么样?不出所料,一上称,十斤,这才几天啊,我他妈就胖了十斤!「生无可恋.JPG」「生无可恋.JPG」「生无可恋.JPG」】   【同学丙:我能否合理猜测,其实这些零食并不是想给我们吃的?】   【同学甲:何出此言?】   【同学丙:或许你们没注意到小眠手里也总有零食,也许是应哥想给小眠吃,但不好意思只给小眠一个人?分给大家再给小眠!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合理许多?】   【同学丁:有道理!有道理!】   【小乖一号:但天天这样也太奢侈了吧.......】   【同学甲:你不是跟应哥挺熟,你不知道?@小乖1号】   【同学丙:你怎么会不知道!@小乖1号】   【同学卯:要不你去问下应哥?@小乖1号】   【同学乙:+1111111】   【同学酉:+2222222】   【小乖1号:孟祥不是更熟?】   【同学甲:抱歉!抱歉!我给忘小孟了,稍等。】   【同学甲邀请孟祥加入群聊】   【同学甲:小孟!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同学丁:是的,小孟,组织现在就靠你了,帮我们问问应哥最近怎么总买零食回来?】   【孟祥:..........】   【同学乙:快点儿!问!我们都等着呢!】   孟祥被逼得不行,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抽离。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谢应每天都变着花样找理由把东西分给同学们,虽说明德一中的小孩都不缺钱,但也没这么大方的。   正好,谢应隔空给他抛了个软糖。   孟祥抬起头,朝左右看看,到处都是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讲话:“.......应哥。”   谢应嗯了一声,虽说打赌输了,但谢应也没强制让孟祥天天都叫他爸爸,大部分情况下,孟祥还是跟其他同学一样喊他应哥,他也不介意:“怎么了?”   孟祥问:“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怎么总给我们买零食?”   谢应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个人主动问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到一班的时间很短,跟大家培养的感情还不够深。”   孟祥:“嗯?”   到这里还很正常,孟祥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谢应身上,很认可他说的话,但是谢应这会儿做的也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培养感情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   “你们知道打车吧?原先我总是一个人,路费太贵。”谢应微微一笑,“正好,最近不是都跟我同桌一块儿上下学,两个人一起拼车,省了一大笔钱,富裕了些。”   孟祥面无表情。   谢应忽然关心:“对了,小孟,你平常上学是怎么来的?家里的司机送你吗?”   孟祥不想说话:“.........”   “我倒是有个建议,还挺真诚的,你以后也可以试试拼车,不要一个人坐车。没拼过可能不太理解,拼过以后.......”谢应控制不住笑容,“唉,总之,拼车的感觉是真的.......真的很不错。” 第42章 . 42 她是不是暴露了。   学校又出热帖了。   宁眠回家把书包丢到一边儿, 拿出手机,盯着帖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虽说拼车是真的很省钱,但谢应总不能真的跟孟祥那么讲话吧, 再者说, 就是跟帖子里的原话一模一样, 语气总不能真的是在炫耀吧。   而且就算她听到的话, 她真的会脸红?   宁眠有点儿不确定, 躺在床上, 一边儿想一边儿从贴吧退出来,在上网搜索,男生最想要收到的十大礼物,其中不少都是些科技类用品,男生好像天然就喜欢这个。但跟谢应认识这么久, 宁眠都没怎么见过他玩游戏,如果是香水或者领带之类的东西, 他们似乎都用不到。   等成绩出来以后, 他们就要给谢应过生日,她还没想好要送什么。   宁眠又翻了翻某宝上的界面, 右下角有个推荐宝贝, 是最款的耳机。   前段时间,她好像是听何星雨说了一嘴,他说谢应原先的耳机被他弄坏了,后来谢应一直没有再买, 印象里, 谢应好像确实没有在她面前戴过耳机。   宁眠顺手点进推荐,陷入了沉默。   她没想到一款耳机能这么贵。   三千三百八。   亮红色的,好看是好看的, 就是她买不起。   林菀基本上没给她打过钱,她的生活费全是宁鸿德定期打在她卡里的,给多少她用多少,即使有时候月底撑不过去,宁眠少吃几顿,也从没开口问宁鸿德要过。   要是为了谢应的礼物,宁眠沉思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把礼物先放进购物车里,宁眠抬眸看了眼楼上。   操,她不对劲。   明天就是月考,她怎么有时间思考谢应到底是不是跟孟祥说了那些话,就算是真的说了,就算是他们所描述的语气,她为什么还要想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为什么要有反应?   她.......还给谢应挑礼物。   她现在脑子里竟然不是学习。   宁眠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机丢到一边儿,她现在急需做两张卷子冷静冷静。   .........   两天以后,月考结束。期间,宁鸿德给宁眠打了个电话,说好了月考结束的晚上去清水苑,他要看下宁眠租的房子,确定周围的环境如何,父女两个人还能一块儿吃个饭。   一行人出了学校,何星雨就在一边吹牛逼:“应哥,小学霸,你们放心,我这次绝了,别的科目我不好说,英语,一百二,稳妥。”   “能考九十,我就替我同桌谢谢你了。”   “九十?应哥,你是看不起小学霸还是看不起我?英语模版,我倒背如流,一字一句全是按套路,别说其他,就这作文,三分钟搞定。”   何星雨的作文模版确实背的熟练,翻来覆去写。   云初:“真的吗?那我们一块儿庆祝一下吧,我知道家新开的甜品店!我们去吃甜品!”   宁眠现在满脑子都是宁鸿德一会儿要来,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的外卖软件,她还不知道晚上一起吃什么好。   云初拉了拉宁眠:“小眠,我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呀?”   宁眠嗯了一声:“什么?”   “我说我们一块儿去吃甜点吧。”云初复述了一边刚才的对话,“何星雨他们今天是不是不排练?正好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可丽饼店,一直想去!”   宁眠今天实在没空,抿了抿唇:“今天不太行。”   “小学霸有事儿?”何星雨很少见到宁眠会拒绝云初,“一会儿你是要走吗?不跟我们一起了吗?”   “嗯。”宁眠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脖子,“我爸爸要来,看一下我租的房子,还要........跟我一起吃饭。”   宁眠跟宁鸿德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很多情况下,宁鸿德都只是给她打一个电话,最多在老宅跟她见一面,偶尔还有宋之凝在,宁鸿德也不好多跟她说什么话,但今天晚上就只有她跟宁鸿德两个人。   “晚上你们是不是要排练?”宁眠转过头问谢应,想跟他商量,“要是排练的话能不能小一点儿声,我爸爸.........”   谢应知道宁眠在担心什么,微笑:“知道,我们不排练,放心吧。”   因为宁眠还有事,谢应他们几个人一块儿去了甜品店,而宁眠一个人打了辆车回清水苑,虽说家里没什么东西,平常都收拾的很好了,但想到宁鸿德会来,宁眠还想再多收拾一下。   整理好东西,宁眠看了下手机,离宁鸿德过来也就二十分钟。   宁眠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外卖的配送距离,不出意外,宁鸿德到的时候,他们刚好可以吃到饭。   等外卖到的时候,宁眠下楼取了下外卖,刚好碰到回来的谢应,他手里提了份小混沌,看到她打了个招呼:“点了外卖?”   宁眠点点头,这是她特意叫了跑腿的:“嗯,我爸爸喜欢吃烤鸭,他觉得这家店的烤鸭很好吃。”   “是吗?”   “是的,你喜欢吗?”宁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就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很顺嘴的,“要是想吃,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谢应愣了下,他也没想到。   谢应的眼睛亮了下,微微弯起:“真的?那说好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宁眠点了点头,回到家。   把外卖摆好,宁鸿德没有来。   等外卖变凉,宁鸿德没有来。   钟表上的时针转了两圈,宁鸿德还是没有来。   宁眠抿紧唇,垂眼,看了下外边儿的天,已经全黑了,宁鸿德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   宁眠没忍住,给宁鸿德拨了个电话:“爸爸。”   宁鸿德那边儿有点儿吵:“嗯,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来?”宁眠看向桌子上的烤鸭,“菜要凉了。”   “马上,马上就来。”宁鸿德是冲那边儿说,而不是对她,电话又接回来,宁鸿德跟她说,“眠眠,真不好意思,爸爸忘记了。”   宁眠愣了下,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   僵持了一会儿,宁眠轻声:“没事儿。”   宁鸿德有些抱歉:“下次吧,爸爸下次去看你,一会儿爸爸给你打点儿钱,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爸爸这边儿还有事就不跟你说了,行吗。”   没等宁眠应一声,宁鸿德已经挂断了电话。   桌子上的菜还没有动过,宁眠低眼,看到了宁鸿德转过来的五千块,忽然笑了下,摁灭了手机屏。   她就不该幻想。   可是还是天真的觉得宁鸿德会来,就算是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点了他喜欢的东西。   宁眠转回身,看了眼桌子上摆的烤鸭,一口都没有动过,之前她看到谢应就带了一小碗的混沌,现在过去这么久八成离饿也不远了。   菜热了下,宁眠把烤鸭端上去。   大概是因为在家的缘故,谢应随便套了件居家服,深黑色的,开门看到宁眠上来还有些意外。客厅没有开灯,仅靠房间内透出的昏黄色勾出了身型。   谢应微微垂下眼,阴影盖在眼睑:“怎么了?”   “你不是想吃烤鸭吗?”宁眠把盘子递给他,“没有人动过,我热了一下,你想吃可以吃。”   谢应接过盘子:“你呢?吃了吗?”   宁眠怎么可能吃过,宁鸿德没来,宁眠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谢应侧了下身,把门再拉开一点儿,看向她:“不是说一起吗?光我一个人吃算怎么回事儿?”   “.........”   “进来吧。”   宁眠进了房间,打开灯,发现除了角落里放了些音乐设备,谢应的房子也基本上没添什么设备,很干净,大部分都是黑白配色。   “想吃泡面吗?”谢应把烤鸭放下,打开冰箱,“家里没什么东西,只有泡面了。”   宁眠看了眼四周:“都行。”   很快,一碗泡面就上桌了,谢应找了本书压在上边,又拿了两双筷子,递给宁眠。   宁眠把筷子放到一边儿,不太想动。   谢应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他留意了窗外的动静,一直没有人来过。   宁眠下午的心情一直很好,一直都在看外卖,想要跟宁鸿德两个人吃顿饭,他原本以为是宁鸿德在路上耽误了点儿时间,没想到连人都不会来了。   谢应包了个烤鸭,见宁眠没丝毫反应,递到宁眠面前,问她:“知道下午你走了以后何星雨说什么了吗?”   宁眠摇了摇头,拒绝了谢应,问:“说什么?”   “他问我怎么这么怕你。”谢应嗤笑,“平常月考完都要排练,怎么我一听你说让我们小声点儿就张口说瞎话,连排练都不排了。”   谢应当时是真的没想过,后来想想又忽然明白。   他是真的怕宁眠,怕她不开心,怕她会为难。   十七八岁的喜欢,简单而纯粹,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对方面前。   宁眠怔了一会儿,抬眸:“我以为........”   “如果我说我真的怕你呢?你信吗?”谢应笑了笑,安抚她,“放心,我不排练不是因为这个,是何星雨,他这次考试自我感觉良好,正兴奋,怎么可能静心排练?没有效率,不如不排。”   宁眠松了口气。   “下午我们吃甜品他就急,什么也不点就算了,还闹着去KTV,结果倒好一上来把我点的东西都吃光了,我什么都没吃到。”谢应重新包了个烤鸭,咬了一口:“只能回来吃了点混沌,还好你救急,送了夜宵。”   宁眠抿了下唇。   “原本心情不太好,不过现在吃了烤鸭,居然好多了。”谢应看她的表情,指了指她手里没动的烤鸭卷饼,还是没动,轻笑,“你要不要也试试?”   宁眠垂眸,看了下烤鸭。   其实,宁眠也不是不知道宁鸿德不会来,他工作很忙,行程很满,如果不是因为宁瞻跟宁鸿德住在一起,恐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宁鸿德几次。   她原本就不爱吃这个,都是因为宁鸿德喜欢,她见到宁鸿德的时候也总是装作喜欢吃的样子。   宁眠费尽心思想要宁鸿德觉得她和他很像。   宁瞻就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宁瞻不用努力就能拥有很多她不能有的东西。   比如,身份。   宁眠低声:“不了,我不爱吃这个.......”   “那怎么?”   宁眠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样的情绪:“就是我爸爸喜欢,他觉得好吃,也觉得我们肯定喜欢,我弟.......他跟我一样,也不喜欢,他受不了这个味道,觉得太腥,太油,每次都拒绝。但我不会拒绝,装作很喜欢吃,想让我爸爸开心一点儿,我爸爸就真的以为我很喜欢,都给我,还让我吃多一点儿。”   “后来好像就成了习惯,家里总做这个,每次我去都有,每个人也都自然而然觉得我喜欢吃这个。”宁眠咬了咬唇,“其实,我不太喜欢跟人说这个,你也别跟别人讲。”   人在分享秘密的时候总觉得跟他人贴近。   “我跟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这事情说出来还挺丢脸的,满打满算,温情的时候就那么几个瞬间,我就不太想破坏。”宁眠说,“我本来是想跟云初说的,但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初的家庭太幸福,她很难体会到她的不幸福。就是遇到谢应,他每次都能戳中她的一些情绪,她分明知道她不该这样。   谢应侧过头,看着宁眠。   她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像是他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宁眠也是这个样子,就算是难过,还是在忍,忍到不能再忍,还是会平静地她坐在他身边。   宁眠只是隐约听过谢应的家庭情况,不过听何星雨他们几个的语气,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低着头,摸了摸耳朵,过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   大约是因为年久,即使是开了灯,小屋里的灯光不亮。   谢应把宁眠手里的烤鸭拿掉,把书拿掉,泡面推给她,又肯定她一次:“真的。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不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宁眠脑袋发懵,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谢应的视线对了上来,漆黑的眸子明亮,看着她。   宁眠的心脏重重地一跳。   她听到谢应说:“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   ........   两天的休息时间结束,明德一中开学。   下了早自习,宁眠站在百名榜前,她看了眼成绩。   其实经过这一个月的作文课训练,她和谢应这次的分数已经很接近了,只差了零点五分,按照陆胜利的话,多写一个解字就能追回来。   宁眠知道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但也知道这样的分数看似没有很大差别,但她的努力还是不够,要再努力一点儿。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宁眠垂眸,看了眼消息,全部都是何星雨发过来的。   【星雨心愿:小学霸?】   【星雨心愿:小学霸!!!】   【星雨心愿:小学霸!!!!!!】   【星雨心愿:在不在!?】   【星雨心愿:在不在!!!!!】   【宁眠:?】   【星雨心愿:老师针对我!】   【星雨心愿:这卷子判错了!这卷子肯定有问题!】   【宁眠:什么?】   宁眠回忆了下这次的月考卷子,她考完不太记题,印象里仅有简单跟困难两个程度,而这次的英语题一点儿也不难,就是闭眼都能做到及格线。   【星雨心愿:「图片1」】   【星雨心愿:「图片2」】   何星雨直接发了两张答题卡正反面的照片,前边的阅读和听力分数还算说得过去,直到翻到下一张图片,宁眠陷入了沉默,何星雨的英语作文,只得了两分。   【星语心愿:我一字一句都按模版来的,就给我两分,真的都没改,该写什么就写什么,抄题干也没出错,是因为我写的太完美,老师觉得我写不出这个水平吗?不然为什么要故意压我的分啊?】   【星语心愿:我之前自己瞎几把写都五分了,怎么好好写,怎么认真写,他说给我两分就给我两分,这个世界有没有公理在人心,我背了一个月背出个什么结果?】   【星语心愿:我一句话都没改,你不知道,这整个考场都没我自信,五分钟不到我就写完英语小作文了,剩下的时间除了听力就再搞阅读,我他妈以为这次稳了。】   【宁眠:.........】   宁眠大概看了眼何星雨的抱怨,放大图片,看作文的第一句,就握紧拳头,差点儿没忍住把何星雨打一顿。   我他妈。   宁眠连继续看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两分,她觉得这已经是一个老师能做到的最大宽容,如果给她来判卷,她选择让何星雨当面把卷子吃下去。   【宁眠:你知道funeral是什么意思吗?】   【星雨心愿:啥?】   【星雨心愿:f啥东西?】   【宁眠:我.....不是跟你说写作文前先看三遍题目。】   【星雨心愿:我看了!】   【星雨心愿:你是说考卷上这个单词吗?】   【宁眠:?】   【宁眠:不然?】   【星雨心愿:我不认识啊,你不是跟我说好的吗?不就是关键词,我直接套到模版里就行?】   【星雨心愿:我一步不敢做错,都按我们练习来的!真的!】   【宁眠:.........】   妈的,她就知道。   虽说这次月考的英语题不难,但作文确实有点儿奇怪,是一份哀悼信,李明的父亲不幸去世,不过大体上还是没有超出日常的难度,而何星雨的作文开头第一句就给定了生死。   就凭一句开头,我很高兴听说你父亲去世的消息。   她他妈还想让阅卷老师给何星雨打高分........   还不如她先把老师眼睛捅瞎了比较快。   【星雨心愿:怎么了?】   【星雨心愿:小学霸你不理我!】   【星雨心愿:为什么不理我!!!】   【星雨心愿:我又不知道是哀悼信!我又没参加过葬礼!】   【星雨心愿:我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宁眠:现在,别跟我说话。】   【星雨心愿:??】   【宁眠:我怕我开口骂你。】   【星雨心愿:……】   宁眠叹了口气,关掉手机,不想再搭理何星雨家里没办过葬礼的傻逼言论,她努力了大半个月,最后就换回来这么个结局,学校贴吧上还有什么她热心帮助同学,她这哪儿是热心帮助同学,她就是做慈善事业的。   回到班上,谢应正在做卷子。   “回来了?”   宁眠现在看到谢应就有点儿尴尬,坐下,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何星雨给我发消息了,他英语作文跑题了。”   何星雨基本上是同步群发,谢应都服气:“嗯,看见了。”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没什么底气讲话:“........哦。”   注意到宁眠的语气,谢应侧过身,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靠近她一点,声音低而缓:“怎么这个语气?”   明德的制度如此,进入一班再差也比外边的强太多,宁眠之前教过不少同学,但就是没有教过底子差的,再加上何星雨就没底子,前十几年都是混过来的,一时半会想让他提高成绩本来就不容易。   宁眠咬了下唇:“就觉得......没教好,还不如不教。”   谢应挑了下眉:“是因为这个?”   “嗯。”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底下没有笨老师,只有笨学生。”谢应为了安慰宁眠,根本不多想就篡改了原话,“何星雨就是那个笨学生。”   宁眠愣了下,看向谢应。   “真没听说过?”谢应笑了笑,“要是不信就来教教我,你来当我的老师,教我怎么写英语作文,也让我考出高分,不过到时候你再想超过我.......”   谢应没有说完,轻轻地在笑:“宁眠老师,你要想清楚。”   宁眠:“.........”   她!就!知!道!   宁眠完全不想说话了,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又随便拽了一本书盖在自己头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心脏跳得有点儿快。   她现在生气吗?   好像也不是生气。   书本压在头上,离桌面还有一点距离,正好还能透出的一点光,宁眠微微换了个姿势,转身,抬眼,从这个角度在看谢应。   他的明暗之间,视线还没有偏开,漆黑的眸子微微低下,不知道能不能知道她在看他,就这么突然地笑了一下。   宁眠的心神一乱。   ........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暴露了。 第43章 . 43 ......我都喜欢。   谢应的生日在周六。   上午, 宁眠买的快递还没到。   宁眠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书桌前,找了份卷子, 手里拿着的却是手机, 她在思考要不要给快递打个电话, 最上边的消息连续在弹, 是云初, 她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云初:小眠, 我快到了!】   【云初:你现在下去没?】   【宁眠:还没。】   【云初:那我一会儿到了跟你说,你就下来】   【云初:话说回来,你给谢应送什么?】   【云初:何星雨给我推荐了本快速泡妹的一百八十式指南,说谢应指定喜欢这个。】   【宁眠:.........】   【宁眠:你该不会真买了吧?】   【云初:真买了呀,跟何星雨一块儿, 他说便宜。】   【宁眠:.........】   宁眠的眼皮一跳,她都没办法想象谢应拿到这份礼物是什么表情。   【云初:你呢?你都还没跟我说你买了什么呢。】   【宁眠:耳机, 可以听音乐。】   从微信退出去, 宁眠又在看物流信息了,现在快递在分拣, 多亏宁鸿德给宁眠补了一笔生活费, 宁眠不光能把耳机买回来,还多了两千自由支配。   虽说这点钱对云初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宁眠已经是小半个月的生活费,她花了这么多钱, 就是觉得这个礼物适合谢应。   门忽然被敲了下, 宁眠愣了下,确定云初还没有到,拿起手机, 起身,打开门,看到何星雨站在门口。   “小学霸。”何星雨扬了下手里边儿的蛋糕,“我说上去喊应哥,正好也叫下你,一起走呗。”   宁眠垂眸,拿起一边的钥匙,准备关门。   “我订了火锅跟烧烤的外卖。”何星雨想了下,“还让他们带了两打的啤酒,反正我们明天又不上课,不过烟花是没买到,过年都分地方才能放呢,这会儿更不成了。”   宁眠倒没在意这个,嗯了一声。   两个人上了楼,谢应也刚好出门。   都没给何星雨多跨一步的机会,何星雨退回去:“应哥。”   “嗯。”   谢应站在楼梯上,低眼,看向何星雨旁边的宁眠。   宁眠就是这么看了他一眼,没有主动跟他说话,手里也没拿任何的东西,空荡荡的。   谢应:“........”   她该不会是忘了吧?   三个人沉默地下到一楼,单元门推开,何星雨看到熊起他们到了,头一个冲出去,然后,谢应没动,一下子把门又拉了回来,关上门。   宁眠犹豫了下,不明白谢应要做什么:“你怎么........”   这会儿何星雨还没有发现两个人并没有跟上,楼道里只有她跟谢应两个人,大约是到了十二月,老旧的单元防盗门也难躲冷风,因此,需要更多的热量翻涌。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会给我准备礼物的,还让我别担心,现在怎么都......”谢应挑眉,“你真的准备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宁眠欠了钱逃款,还不想认账。   宁眠脸有点儿烫:“.......买了。”   谢应眸子亮了点儿:“真买了?”   宁眠点了下头:“真买了。”   宁眠知道过生日收到礼物确实是件开心的事情,云初跟宁瞻都很喜欢收礼物,舍却平常的节日不说,生日更是注重,他们说这是仪式感。她想过谢应也会在意,但她就是没想到谢应还会留下她专门问这件事。   “就是物流有点儿慢。”宁眠小声,“一会儿我催催他,让他快一点儿。”   谢应笑了下。   其实他不是真的想要礼物,就是想跟宁眠说说话,但知道真的有礼物,谢应更开心了点儿。   “那你——”   谢应还没开口,就听见咚咚咚三声,单元门连着被砸了三下,何星雨隔着单元门的大玻璃往里边喊:“应哥?应哥?你跟小学霸干嘛呢?”   谢应:“.........”   “单元门是坏了推不开吗?”何星雨又敲下玻璃,“我一回头就没看见你们,要不要我帮你们叫维修师傅?”   谢应:“........”   谢应面无表情地跟宁眠拉开距离,重新转开单元门的锁。   “怎么回事儿啊?这个单元门是不是不行了。”何星雨手里的蛋糕已经放到废旧车库里了,“我就说租个好点儿的地方吧,至少不会把人锁进去,要是没我,要是一个人,这多危险,到时候总不能从窗户跳下来吧。”   谢应深呼吸一口气,想让何星雨感受一下什么叫真的被锁。   没多久,云初也来了,紧接着,外卖也送了过来,火锅还附送了一口锅,几个人凑在一团整理,把东西都摆放好,然后清一色地堆进刚冒了点儿泡的锅里,中途,宁眠接到了快递的电话,从废弃车库里退出去,宁眠在清水苑门口接收了谢应的生日礼物。   等宁眠抱着一大个盒子进来,就看到众人的目光,何星雨最来劲:“小学霸,你给应哥买的礼物吗?”   宁眠嗯了一声,放到了边上。   “买了什么啊?”何星雨凑过去就想看包装,“反正还没煮起来,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点个蜡烛许个愿,然后先拆礼物呗?”   何星雨正好顺了谢应的意思,他也想知道礼物是什么。   几个人把生日蛋糕点燃,谢应低头,许了个愿望,把蜡烛吹灭,几个人都把礼物准备好了。   熊起送了谢应一双手套。   NB送了谢应一个新的吉他背包。   原本都很正常,直到云初跟何星雨两个人,一个人送了快速泡妹的一百八十式指南,一个人送了快速撩男的三百六十式心经递了过来,废弃车库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套书第二件半价,何星雨跟云初一起买的,省了十五块钱,何星雨把书交给谢应:“应哥,别客气,这书值钱。”   谢应:“.........”   何星雨还挺得意:“以防有一天你都用得到,兄弟够意思吧?”   短暂地挨打过去,宁眠把她的礼物拿了出来。   她对耳机没什么要求,平常最多就是听个英语听力,再好的耳机给她都是浪费,但谢应不太一样,他要听歌,要求会比她强很多,宁眠搜了很多帖子才选定了这款耳机,只是可惜没有黑色的。   宁眠把快递盒递了过去。   谢应接在手里,里边儿的东西倒是挺轻,拿在手里几乎没什么感觉:“什么东西?里边儿感觉空落落的。”   宁眠有点儿期待谢应打开的模样,抿了下唇:“........你打开就知道了。”   “嗯。”   谢应用小刀把快递盒划开,里边儿是个黑色的包装盒,还附赠了一些小赠品。   谢应知道这款耳机,层次感分明,细节音色也处理得极好。   “我他妈.......这款耳机小三千了吧。”何星雨在一边儿惊呼,知道熊起拿不出太贵的礼物,他们也都没想着生日要送多贵的东西,一份心意就够了,但宁眠这个显然已经超出心意了,“要不是前段时间我爸压了我的零花钱,我也想买这个了,你买的什么颜色啊?小学霸你对应哥也太好了!”   宁眠忽然有点儿心虚:“最近正好有点儿存款。”   她送礼物之前也没问过他们送什么,宁眠想解释:“而且还在打折,我就........”   这个解释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不过好在几个人根本没在意宁眠怎么说,都围着谢应想要拆耳机。   宁眠在一边儿,不知道这会儿到底该坐下还是站着。   她原本还以为大家都会送差不多价位的礼物。   这款耳机是亮红色的,耳机口是深黑色,浅灰色的耳机线缠绕成圆圈,张扬又帅气。   而且看到这款耳机,她头一个反应就是.........谢应一定适合。   “我操!真的好看。”何星雨拿着耳机爱不释手。   谢应从人堆里边退出来,跟宁眠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块儿从废旧车库里出去。   宁眠站在铁门边,半垂着头,脚尖轻轻踹了下门边,没有发出声音,而后抬头,看向谢应的眼睛。她有点儿不知道谢应为什么忽然要叫她出来,是不是她送的礼物不太合适,让他不太喜欢。   “花了多少钱?”   宁眠咬了下唇:“两千九百九十九。”   跟三千一百也没差多少。   她领了一个红包卷,还用了点儿金币抵用。   “前段时间何星雨不是说你的耳机坏了,正好店铺有活动。”宁眠费力想解释,“我爸爸上次没来,就给了我不少钱,我一个人也花不完,这不是你生日,我就想........”   “就是没有黑色的。”宁眠说,“另一款耳机倒是黑色,但我看评价不太好,我就还是买了红色的。”   谢应侧眸,心里忽然就是一软。   他大概了解宁眠现在的情况,知道她一个人搬出来住,又不像他有一份兼职可以赚到钱,之前连车都不会打,就是为了省钱,但这会儿能掏出两千九百九十九,就为了给他买个生日礼物。   宁眠有些紧张,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给别人挑礼物:“........你是不是不喜欢?”   谢应:“没有。”   “.......”   “喜欢。”谢应说。   宁眠心脏猛烈地一跳,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手指猛地就是一缩,攥在一起,她也不是头一次得到谢应的肯定,还是忍不住确定一下:“真的?”   谢应还是在笑:“嗯,真的。”   他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后边原本应该递过来的光,谢应穿了黑色的风衣,设计有型,版型锋利,光线勾勒在他的肩部,还是藏不住他独特的少年气。   “喜欢耳机,喜欢红色的,喜欢.......”   谢应的声音骤然地缩小,她还没有听清,就见他俯了一点儿身,凑近她,轻声:“........我都喜欢。” 第44章 . 44 她有点儿酸。   宁眠没有跟谢应回去, 她现在的脸有点儿烫。   她似乎是听见了点儿什么,又似乎是没有,站在废旧车库门口, 宁眠抬手, 抚了抚胸口。   谢应不是头一次跟她离得这么近,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宁眠就对这些反应的程度大了些, 心脏都会跳得快很多。   真的太奇怪了。   “小眠, 你怎么还不进来?”云初从里边儿拿了块儿蛋糕出来,“都给你切好蛋糕了。”   宁眠嗯了一声,摸了摸脸:“最近有点儿热。”   十二月初的天气,云初愣了愣:“嗯?”   宁眠:“我在吹一会儿风就进去。”   云初没有动,也站到了宁眠边上, 礼物拆开以后,谢应就跟宁眠一块儿出去了, 何星雨他们几个满脑子都是耳机, 根本没人在意,但云初不一样, 宁眠跟她是朋友, 除了在家,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宁眠一开始跟云初否认两个人的关系,云初相信,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 云初是有眼睛的。   宁眠会注意到谢应喜欢什么。   宁眠会在下课等谢应一块儿吃饭。   宁眠会跟谢应一起回家, 给他过生日,还会精心准备谢应的礼物。   可能宁眠自己都没有注意,云初说:“小眠, 我问你件事。”   宁眠:“嗯?”   “这件事你不能瞒着我。”   云初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宁眠啊了一声,转过身,看向她:“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午饭都是跟谢应他们吃,谢应给你糖果你也不拒绝了,你跟谢应一块儿坐车上下学,最重要的是.......你还送谢应那么贵的礼物,比给我的都贵了。”   少年人的喜欢是皇帝的新装,自鸣得意,却从未隐藏得住。   不经意地提及,青涩又暧昧,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宁眠愣了下,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些。   云初看宁眠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惊了一下:“小眠,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谢应?”   宁眠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提了上来,脑子蹭地就是一白。   “你真的喜欢谢应!”   云初原本是试探,这一下却是百分百确定了,意识到她的声音有点儿高,回头看了眼车库,他们围在一起聊天,并没有人往他们这里看:“什么时候开始的?要不是我今天问!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没!”宁眠赶紧反驳,“我没喜欢他......吧。”   “没喜欢他吧,还是吧。”云初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这个吧还不足以表明什么吗?你都不敢确定你不喜欢了。”   宁眠:“.........”   云初开启了小课堂:“你知不知道,不确定不喜欢,就是喜欢,双重否定表肯定,懂吗?”   宁眠怔愣在原地,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喜欢过人。   正确来说,宁眠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别人,甚至,宁眠一直觉得她有点儿情感缺失症,很多复杂的情绪,她都会很难分辨。   云初跟她说八卦,她不会懂这背后有什么好嗑。   宁瞻跟她说不要早恋,她不会懂宁瞻为什么这么紧张。   她尽力地扮演,也尽力地去体谅对方的情绪,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有温度的人。   但是,她感受不到。   宁眠一直都以为她的情绪会这么稳定下去,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惊心动魄,然后毕业,然后工作,然后过完这么一生,但是她遇到了谢应,他总能猜透她在想什么,让她死水般的生活有了涌动,知道什么是跌落的人生,知道也会有不一样的情愫,也会黯然生长。   从门口回去,宁眠的心情就有点儿乱,坐在角落,墙壁上投屏了最新的一部喜剧,她没有看过,又完全没办法代入剧情,思绪都在游荡,在不经意之间总是落到谢应的后脑勺,然后再强逼着她离开。   何星雨的肩膀搭在谢应身上,忽然,他会了一下头,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因为要看电影,四周都没有光线,他回过头的时候,屏幕的光线是淡绿色的,充满夏天的气息,就这么映照在他的侧脸,像是也要一并把冬天赶走。   他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微微地扬了下唇角。   不清楚为什么,宁眠想到了陆胜利在办公室跟她说的话。   她是不是还想否认,她喜欢谢应。   宁眠抖了个激灵。   生日结束,宁眠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过来,最后还是求救了百度,她想确定到底什么是喜欢,直到看见一条公众号推文——《不要让错觉成为喜欢,你很有可能是自我攻略》   公众号反复看了三百遍,宁眠确定了,她很有可能不是真的喜欢谢应,她只是这段时间被洗脑了,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无论是陆胜利还是贴吧,他们都一直在说她喜欢谢应。   鲁迅都说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喜欢也可以是同理的,这世界上本没有喜欢,说得人多了她就觉得是喜欢了。   周一,宁眠跟谢应一块儿上学。   “吃早饭了吗?”谢应给她递了个豆奶,跟原先一样,“车就在门口,周末何星雨又搬了两箱豆奶过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这个,还不错。”   宁眠嗯了一声,接过豆奶。   宁眠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了,她应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上车,宁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跟耳机,这是她的习惯,不能浪费时间,看到宁眠拿出手机,谢应就知道宁眠要做什么了。   谢应碰了下宁眠:“听英语吗?”   宁眠平静地点了点头,准备带上耳机。   “一起?”   宁眠在飞速计算,她到底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之前他们都是一块儿带耳机,这会儿要拒绝了反而显得宁眠心里有什么,思考了一会儿,宁眠嗯了一声,还没有把耳机递给谢应。   谢应已经从书包里找到耳机了,红色的,是她送的:“用我这个。”   宁眠慌了下神:“好。”   宁眠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谢应重新插好耳机,他没有早起听英语听力的习惯,不过手机里倒是有不少英文的歌,递给宁眠一只:“英文歌,介意吗?”   宁眠摇摇头,戴上耳机。   宁眠的耳机是手机自带的,最老的版本,耳机线还能长,但给谢应买的不一样,新款,耳机线还有点儿短,像是压根儿没想过让两个人分享。   谢应把另一头的耳机戴上,也因为线的长短,两个人的距离在瞬间拉近。   分不清是耳机的质量太好,还是心脏在震动。   宁眠身子绷得僵直,一点儿都不敢乱动。   ........谢应为什么距离她这么近?   宁眠微微地侧了一点儿眸,谢应比她高一头,不过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差距也不算太大,她还是能看到他纤长且浓密的睫毛,轻轻闪了闪,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   耳朵渐渐地开始发烫。   草。   她为什么要看贴吧。   云初跟陆胜利到底为什么要给她洗脑。   宁眠从来没觉得这一路这么漫长,长到她全程都不敢动,长到她脖子都酸了。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宁眠把耳机还给谢应,摸了摸脖子:“我去买个早餐,你.......吃吗?”   谢应嗯了一声,看着去前边儿买早餐的宁眠,在车上她就觉得宁眠有点儿不对劲,全程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原先两个人一块儿分享英语听力的时候,她还会跟他说一下里边的题目。   宁眠提了两个糖包,其中一个递给谢应:“走吧。”   谢应拿过宁眠递来的糖包,又指了下她的脖子,没有走,问:“脖子,不舒服吗?”   “........没有。”宁眠不想让谢应知道她是故意僵硬才这样的,尽量保持正常,“昨天睡晚了,可能有点儿落枕。”   “这样。”   两个人肩并肩往教学楼走,谢应咬了口糖包,说:“对了,这个月可能没什么机会跟你一块儿回家。”   宁眠略微疑惑:“嗯?”   明德一中大大小小的活动很多,但跟高三没什么关系,这种活动都是为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准备的。但老师们这么想,不包括何星雨这么想,既然已经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平安夜的晚会,何星雨怎么可能放过上台表演的机会,让高中生涯就这么平平淡淡结束。软磨硬泡了一个礼拜,加上何星雨的成绩确实有提升,家长也一直跟学校沟想让何星雨出国,老师同意也就同意了。   只是老师忘记了,乐队并非何星雨一个人的事情。   “月底的晚会,我们表演,小起也会来。”   宁眠:“嗯。”   “练习需要时间,就不能总陪你了。”   宁眠基本上没看过晚会,她觉得耽误时间:“没事儿,我还剩了不少钱,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谢应:“.........”   谢应有一种她只是为了省钱跟他拼车的错觉。   说话间两个人就进了班,云初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到谢应跟宁眠一块儿进来,暗戳戳拽住宁眠的胳膊:“小眠,跟我出来下。”   宁眠嗯了一声,把书包放下,转身跟云初出去。   云初给了宁眠两天的时间来回忆过往,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宁眠还是照常跟谢应一块儿进出班级,说是没点儿什么,云初是再也不可能相信了。   “两天了,你想没想好?”云初是拿水杯出来的,这会儿正好接个水,“跟谢应坐同桌,两个人日常沟通,又住上下楼,一起上下学,难免日久生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眠听见后边儿同学水杯掉落的声音。   云初回头,也愣住了。   宁眠看到热水都快溢出来了,帮云初关了水龙头,看到后边儿接水的同学杯子也不捡了,水也不接了,转身就跑。   “完了,完了,我也不知道后边儿有人。”云初跟宁眠来的时候周围还没人,“我要知道我肯定不说这个,我不就是想问你,养一只猫猫狗狗,时间长了你还会对它产生感情,谢应怎么了,谢应就不行吗?”   “喜欢一个人是件多美好的事情,你看到他的时候会开心,你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会紧张,你不用说什么话他都懂,一起做一件蠢事会开心,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开心。”云初给她总结,“你对谢应就没这种感觉?”   宁眠很想否认,但在车上她确实紧张了:“那你有没有?”   “我.......我当然也有。”云初的声音小了一点儿,“不过就一点点。”   宁眠眼皮跳了一下,脑子一抽,有点儿酸:“对谢应?”   话说出口,宁眠就陷入了沉默。   她刚才紧张个什么劲,云初要喜欢谢应就喜欢,她有点儿酸是怎么回事儿。   云初:“........”   这么久,云初发现宁眠丝毫没发现,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什么东西:“不是谢应,你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马上就要打铃,两个人基本没有聊任何有用信息,云初以为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表现的很明白,结果当事人不知道,宁眠不知道,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就只有她知道。   宁眠跟在云初后边儿也有点儿懵逼,她搜索了下云初周围的男生,除了谢应,她还真的想不到谁还那么优秀,谁还值得被喜欢,但云初这会儿又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真不知道........”宁眠迷茫。   “算了,算了。”云初对宁眠这感情点已经失望了,“我不应该对你抱太大幻想的,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还指望你.......”   两个人到了班门口,还没进去,也就是刚推开点儿门,就听见里边的声音。   教室里原本闹哄哄的,孟祥要做早上的英语听力,结果日常的耳机坏掉了,问了下周围的人都没有带,正打算换一个科目,谢应就坐过去了。   孟祥还以为谢应是有事情找他,还没开口,谢应就把一副耳机给他递了过来,是红色的,还崭新的,一看就没用多久:“........应哥。”   “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做英语听力吗?”谢应一贯热心帮助同学。   孟祥愣愣地点点头。   “用我这个吧,新买的。”   孟祥有点儿感动,毕竟他多学一点儿超过谢应的可能就大一点儿,眼睛有水光,低声:“应哥,你对我真好,谢谢。”   谢应微微一笑:“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谢宁眠。”   孟祥皱了下眉:“?”   谢应脸上的笑意不减反深:“我过生日的时候,宁眠送我的。”   孟祥就该知道:“........”   “哦,对了,你不用担心声音。”耳机头朝向孟祥,谢应生怕他不用,“我跟宁眠来的时候在车上一起听歌,也都试过了。”   孟祥握紧了拳头。   谢应笑了笑:“我耳机唱的歌好听,播英语听力也差不了的。” 第45章 . 45 上台。   因为云初跟一班全体同学的努力, 不过中午,每个人都吃上了热乎乎的瓜。   宁眠垂眸,翻着贴吧的一楼又一楼, 脸上的温度就没降下来过。   【581楼:我他妈......绝了!我听说宁眠跟谢应两个人同居了!】   【582楼:是真的, 我同学亲耳听见的, 连水杯都没捡回来, 小小年纪他们就玩这么野........】   【583楼:这我一定要说了, 上午, 小孟耳机坏了,谢应二话不说就拿了个新耳机过来,小孟正感动呢,谢谢应哥,应哥你对我真好还没说完呢, 谢应就开口了,说是宁眠给他买的。这就算了, 谢应还来个双杀, 说两个人来的时候一起听过音乐了,当时小孟的脸色, 唉。】   【584楼:“谢谢应哥, 应哥你对我真好。”】   【585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孟做错了什么,小孟只是个孩子,一定要这么伤害他吗?】   【586楼:话再说回来,宁眠为什么要送谢应礼物, 平白无故, 无缘无故,难不成是........】   【587楼:定!情!信!物!】   【588楼:阎罗王:我明白了,你们是当我死了】   云初中午回家吃饭, 也看到了帖子,知道是她出错,而且宁眠从来都没让家长来过学校,这会儿都其他人还一直拿阎罗王开玩笑,忍不住给宁眠发了微信。   【云初:小眠,你没事儿吧?】   【云初:大家都是开玩笑,阎罗王他们......应该不看贴吧的,要看早就把贴吧炸了,怎么还能让帖子继续发。】   【云初:他们这帮人偷听素养不行,楼上楼下就楼上楼下,怎么能听成同居呢。】   宁眠也想问问。   【宁眠:我记得你拍了我们一块儿吃饭的照片?】   【云初:嗯,拍了呀。】   【云初:不过我还没有修图,你要哪张呀?】   宁眠这个时候还能顾得上修不修图:【都发过来吧。】   因为宁眠跟谢应,他们切蛋糕的时候都忘了拍照,蛋糕吃了一多半,云初才反应过来,说什么也要拿出手机拍几张合照。   废旧车库的光线昏暗,就最远处开了盏泛黄的小灯,谢应手里捧了个吃一半的蛋糕,上边还插了根小蜡烛,宁眠跟何星雨他们几个人站在他的旁边,云初在最前边儿举着手机,每个人都对着镜头,如果看得仔细还能发现边角落里有他们几个人送的礼物。   宁眠的账号没发过贴,基本只看,偶尔评论。   坐在座位上,宁眠低头,开了个新的帖子,除了澄清,上边儿贴上了谢应过生日的照片,把帖子发完,宁眠松了口气,也看到了谢应的微信。   因为贴吧的事情,云初又不在,宁眠没再跟谢应他们一起吃饭,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边角。   谢应怕宁眠因为这事儿介意。   【XY:上午小孟正好缺个耳机,我就顺嘴那么一说,耳机确实是你送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要瞎传。】   【XY:生气了?】   宁眠抿了抿唇。   【宁眠:........没有。】   【XY:嗯?】   【宁眠:我没因为这个。】   【宁眠:知道他们是瞎传,我发了澄清贴。】   【XY:关于耳机的?】   【宁眠:嗯。】   【宁眠:还有一块儿上下学。】   【宁眠:我说我想省钱。】   【XY:想省钱?】   【宁眠:嗯。】   谢应笑了下,想省钱,又给他买了三千多的耳机。   【XY:行,没事儿就行。】   【宁眠:......嗯。】   回复完谢应消息,宁眠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下的宁瞻。   宁眠飞快把手机摁黑屏,咳嗽一声:“小瞻?”   宁瞻是看过帖子了,面色沉重:“姐,你真跟谢应一起住?”   前几天,林菀给宁鸿德打过电话,当时宁瞻就在宁鸿德旁边。   宁鸿德没开扬声器,宁瞻是能听到那边儿喊声的,她说宁眠已经好久都不住家里了,质问宁鸿德是不是见不得她们好。他对林菀的事情或多或少也知道,就是没想到对方已经这么疯。宁鸿德不愿意让他听见,出去接完了电话才回来,然后,他问了宁瞻介不介意让宁眠回来住一段时间,他说宁眠现在一个人住外边儿。   宁瞻还真的以为宁眠是一个人住。   “爸爸前几天跟我说你搬出去住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学校贴吧就有人说你跟谢应就住一起了,两个人还每天一块上下学,坐同一辆车,早晚都分不开。”只是宁瞻没亲眼见过,还抱有希望,“姐,这都是真的假的?”   宁眠沉默了下,耐心回答他:“前边儿是假的,后边儿是真的。”   “我搬出去住了一段时间,但没在一起,谢应住我楼上。至于每天一块儿上下学,我住的地方比较远,每天一个人打车太贵,生活费不够,跟谢应一起能便宜点。”宁眠想了下,把刚澄清的帖子递给他,“我也澄清过了,但你平常到底学不学习,知道这么多?”   宁瞻小声嘟哝:“......我这不是担心你。”   宁眠纵容他,但不是事事都跟他说,他怕自己不问,宁眠就永远不会告诉他。低头,宁瞻翻了下帖子,总算松了一大口气。之前帖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前段时间他看了谢应给宁眠写的情书,乱七八糟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宁瞻想不相信都很难。   宁瞻把帖子看完,抬手,还给宁眠:“姐,那你真是因为没钱才跟谢应一块儿打车的吧?”   宁眠的初衷确实是这个初衷,嗯了一声。   “那就没事了。”宁瞻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他跟宁眠的微信对话框,输了笔金额上去,“姐,我有钱,爸爸给我绑了附属卡,以后你别跟谢应一块儿打车了,车费我都给你报销。”   宁瞻没把屏幕摁黑,等宁眠收下这笔钱。   虽说过一段时间宁眠就会搬来跟他一起住,但听宁鸿德的意思怎么也要到月底,他之前没想过宁眠会过得拮据,不确定她手里边到底有多少,平常又怎么花,又输了一笔钱上去,整整两万。   宁眠看着微信里的转账记录,一言不发。   确实是多了,即使这段时间谢应要提早回去排练,她就算每天上下学一个人打车也用不了这么多钱,而宁瞻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一笔。   “我跟爸爸说买了球鞋就行。”宁瞻给她吃定心剂,“你不用担心,没多少钱,爸爸肯定不会多问的。”   宁眠垂眸,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没有跟谢应一起,宁眠还是会去废弃车库里听一下他们的练习,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给何星雨补习功课,眼看晚上就是平安夜晚会,大街小巷都有过节的气氛。   云初拉着宁眠出去买礼物,每年都是因为她出门就忘了带水果,还是大批大批地要从学校门口买,一颗普通的苹果还买到了三十的价格。   云初买的多,店家都给亲自包装。   宁眠没有多买,就给云初买了一颗,也让店家包装好,不过又买了几个包装盒。   两个人在小店里,云初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装不完,宁眠干脆一个人先走到店铺的最里边看看,顶头还有几个小姑娘再翻最新款的贺卡。   最里边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拿起一张粉粉嫩嫩的贺卡举给一边儿的同学看:“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我好不容易才问学生会的姐姐要了张票,听说晚上谢应学长要上台表演呢,我把这个送给他?他会不会喜欢?”   “你不怕阎罗王.......”   “我又不去一班,平常没机会,等晚会结束,我悄悄地溜到后台送。”   “但是,谢应有喜欢的人吧,不是都说他喜欢高三的第一。”   宁眠站在不远处,心脏一震,稍微侧了侧身,还在听。   “就是贴吧上那么传,之前还不是说孟祥跟她相互暗恋,我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我看她就会死读书,谁知道到底喜欢谢应学长?再说了,宁眠,她早就不是第一了。”   “这话也是.......”   宁眠心里莫名不舒服。   “小眠!”云初在前边装好了装平安果的礼盒,店里人多,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宁眠去哪儿了,“我都好了,你在哪儿?”   那端的话语声一停,回过头。   宁眠转过头,三个人面面相觑,有点儿尴尬。   双马尾也没有想到会撞到宁眠,干笑:“学姐.......”   宁眠嗯了一声,放下之前挑好的笔,走过去,低眼,看了下她们面前的贺卡,随便抽了一张,视线微微扫了下她手里的贺卡,还是嫩粉色的,少女心爆棚。   宁眠看着她手里的贺卡,动了动嘴唇:“嫩粉的不行。”   “啊?”   “谢应喜欢黑色。”宁眠扬了扬贺卡,不太爽,“要我这样的,知道吗?”   “........”   除却苹果,宁眠还莫名其妙地买了张贺卡。   云初在柜台前边完全不知道宁眠在后边发生了什么,这会儿还在思考送礼物的名单,提着袋子一个一个的数:“这个给你的,这个给谢应,这个给小孟,这个给NB,这个......给何星雨。”   宁眠心思都在贺卡上,随便嗯了一声。   “怎么了?小眠,这是什么?”云初的视线已经落到她手里的贺卡,“贺卡?你怎么还买黑色的?”   宁眠有点儿烦,她也不知道她买这个做什么,下意识就想把贺卡往袖子里缩一缩,想藏进去:“随便拿的。”   这张贺卡是黑色的,连片雪花都没有,做工也不精致,一点儿节日的气氛都没有,云初肯定不喜欢。   要送的话,可能会喜欢的人,就谢应一个人。   宁眠还以为云初要继续问她送给谁,本来都想好了该怎么说,结果云初很给面子的没多问。   宁眠跟云初一块儿回了班里,她桌子上已经堆了好些的苹果,宁眠帮云初放好东西,转过身,把书包里的苹果拿出来挨个装进礼物盒里。   谢应从班门口进来,看到宁眠把平安果给了孟祥:“送苹果呢?是全班都有吗?”   宁眠摇了摇头:“不是。”   谢应哦了一声:“那有我的吗?”   宁眠迟疑了一会儿:“没有。”   她没那么大方,苹果都是家里边就有的,也不差,但没买出学校这个天价,她也不是漫天给人,谁给她她就给谁,非常公平且公正。   再说,他的桌上也都是苹果,之前在班上投喂了那么多零食,这会儿根本不缺她一个。   谢应沉默地把苹果挨个塞进抽屉里,抽了本书,不说话了。   宁眠把苹果分完回到座位上,她还记得谢应晚上要上台的事情,这么一来,上了两节课,谢应肯定是要走的:“一会儿下语文课你是不是就去排练了?”   谢应嗯了一声。   宁眠觉得谢应的态度不太对劲,不知道他是不是上台前的紧张,想到何星雨上午就把平安果给她,但她当时还没买礼物盒,不太好看,也就没还回去,这会儿包装好了,宁眠递给谢应:“这个给你。”   谢应的眸子一亮:“刚刚不是还说.......”   “嗯,是给何星雨的,我可能见不到他了。”宁眠说,“你能帮我转交一下吗?”   谢应:“........”   明德一中不缺钱,晚会向来热闹,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小礼堂的灯光已经晃了上来。   谢应他们的节目排在靠后的位置,下了第二节 课,何星雨在班门口招呼谢应一块儿看看场地。   “小学霸,云初,你们真不去啊?”何星雨站在门边,等谢应面无表情地出去,他又退回来,冲里边劝了一嗓子,“高三这最后一次了啊,再不去可是连真没机会了,趁这会儿没开始你们再想想,位置肯定是没了,但你给我发个微信,我领你们去后台也行。”   宁眠是真的对晚会没兴趣,点点头。   云初在后边儿戳了戳宁眠:“小眠,你真不想去吗?”   “什么?”   “晚会呀,下半年没有这样的活动了吧,何况还有何星雨他们几个。”云初有点儿怂,毕竟上了高三,阎罗王又对一班管得很紧,这种活动肯定不会让他们参加,想去还可能背上被罚的可能,“我都没见过他们在舞台上。”   “学校不是有校内直播吗,手机上看也行。”   宋逸正好在搜直播,凑过来点了点:“不然晚自习我们投屏吧?反正也没老师,我们把声音关小一点儿,阎罗王又听不见。”   “跟现场比肯定不行。”   “唉,知足吧,能看就不错了。”   宁眠低下头,原先她都不怎么看这些晚会,但耐不住班上同学的热情。   节目表演到第二个,宁眠就没什么兴趣了,她只记得谢应他们的节目在后边儿,想预计一下大概还有几个,她还能不能多做一会儿题。   宁眠点开微信,找到谢应。   【宁眠:你们在准备了吗?】   谢应没回复她。   【宁眠:大概还有几个?】   谢应没回复她。   【宁眠:在忙吗?】   谢应还是没有回复她。   宁眠低眼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完全不明白是为什么。   忽然听见宋逸坐在后边儿惊叹,“诶,完了,应哥的节目要被取消了。我认识的一个学妹跟我说他们乐队出事了,现在后台乱的不行,刚叫了救护车过来。”   宁眠愣了下:“什么意思?”   “谁?怎么了?”云初有点儿急,“好端端为什么喊救护车?”   教室里因为这个消息乱,宁眠的心更乱,临走的时候,谢应的脸色就有点儿不太好,现在微信又没回复她。   宁眠有点儿忍不住。   “小眠,小眠。”云初揪了揪宁眠的袖口,他们对后台也就是一知半解,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声音很轻,压低了在跟她讲话,“我想出去看一下,怕他们出事儿,我看一下就回来。”   宁眠点点头,主动提:“我陪你一起?”   云初还以为宁眠肯定不去,原本想留下帮她应付老师:“真的?”   宁眠:“嗯。”   两个人趁乱逃出来,除了高三,学校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氛围。   不得不承认,明德一中不止是关注学生的学习成绩,还很重视日常的娱乐活动。   云初认识的人比宁眠多,没两分钟就找好人:“小眠,走吧,谢应他们在休息室。”   宁眠脑子全是白的,嗯了一声,就跟她一块儿进去。   谢应他们的休息室跟另一个节目一块儿共用,化妆台那边儿在忙,沙发边上也围了一圈人,宁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儿的谢应,脸上的神色终于缓了缓,她跟云初一块儿推开门进去。   谢应回过头,看到宁眠,怔了下:“你们怎么来了?”   宁眠哽了一下,她不想说是担心谢应出事儿,好在云初接上:“小乖说你们出事儿了,我跟小眠不放心。”   谢应嗯了一声。   NB平时就有胃疼的毛病,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得有点儿急,临上台前开始疼,吃了止疼药还不管用。这会儿熊起蹲在沙发旁边,搓热了手在帮他揉胃部,两个人还小声地说着话。   “唉,确实是我不对,我中午不该买可乐的。”何星雨有点儿懊恼,细想一下,今天中午NB就喝了他买的饮料,有点儿凉,这会儿才犯起病,“上不了台就上不了吧,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赶紧看病要紧。”   谢应点头:“嗯。”   众人的表情都不算好,尤其是熊起的,还有六个节目到他们,这会儿报幕的同学推开门来询问他们到底还上不上场。   NB头上还冒汗:“不用管我,你们上就上。”   谢应皱了下眉。   何星雨有点儿着急:“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不管你?虽说我想上台,但你就不是兄弟了?再说没有键盘手又算个什么事儿?”   熊起眼睛都红了,NB不是没疼过,只是没有这么长时间,揉胃部的手有点颤,还是被NB抓住了手腕,轻轻拍了下。   NB无奈,轻声:“真没事,平时不也这样,我又不会死。”   熊起连忙呸呸呸三下,声音软乎乎:“.......别乱说。”   NB嗯了一声。   报幕的同学又催了两声,询问他们到底确不确定。   这确实是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次演出,下半年就算是再怎么闹,学校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闹,谢应站在一边,回过身刚准备回答。   宁眠开了口:“上台。”   何星雨:“啊?”   谢应回过头,定定地看向宁眠。   乐队的谱子她都听过,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宁眠怎么也都记全了,再加上她原本就会弹钢琴,只不过是手生了,再练习一点儿的时间,拉垮是有点儿拉垮,但总是能应付过去的。   不想让他们留遗憾。   宁眠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再重复一遍:“我说,我当键盘手,我们可以上台。” 第46章 . 46 她喜欢谢应。   包括云初,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没有人知道宁眠学过乐器,宁眠也没跟任何人说过,等报幕的同学退出去, 何星雨瞬间揽住了宁眠的肩膀:“小学霸?你真的假的?键盘手?你会吗?”   谢应抬起眼皮, 走到何星雨旁边把人抓了过来。   宁眠嗯了一声:“学过一点儿。”   “什么时候?”谢应垂眸, 看向宁眠。   “四五岁吧。”宁眠都记不起具体的时间点, 匆匆瞥了眼谢应, 视线落下, “不过很久没练习了。”   因为宁眠放弃了,原因无他,因为林菀。   那会儿的宁眠的年纪还小,最开始学乐器,宁眠是真的喜欢, 老师待她很好,她的天赋也足够, 可以说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她知道老师偏爱她, 有时候上完课也会留下她,不光是弹琴, 老师还会教她怎么编谱子, 怎么自己创作,如何改编。   除了日常的学习,宁眠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音乐身上,进步神速。   八年, 宁眠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 荣誉拿了一堆又一堆,宁眠自己都记不太清楚。   那时的宁眠以为她会一直学下去,这条道路仿佛就是她的最好选择, 直到林菀把她带到宁鸿德面前,是她头一次进到宁家。宁眠想让每个人喜欢她,想表现得讨每个人的欢心,所以她弹了她最擅长的曲子,但等宁眠弹奏结束,在座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是高兴的,地上的东西摔了满地,尽管宁国伟摸着她的头说她是好孩子,但宁眠还是分辨出了他们眼底的情绪,他们觉得耻辱。   宁眠是头一次意识到身份的问题。   人总是在某一个时间点长大,突然又急措,宁眠意识到她并非值得被人喜欢,甚至不应该存在。   等宁眠从别墅里出来,她以为熬过了最难过的时间点,以为林菀来接她就是结束,可是并没有。林菀问宁眠怎么样,问宁鸿德他们是不是开心,她的问题太多,宁眠都如实回答。   直到林菀说:“当初送你去学琴真是我最明智的选择,你爸他们气死了,我如愿了。”   宁眠僵在原地,她忽然明白过来,林菀送她去学琴不是因为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而她却在一直努力,想要想要林菀高兴,想要林菀知道林菀的付出没有错,想要这份付出可以给她们一个好的结局。   但宁眠没想到,她的付出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不是为了宁眠,是为了自己,她想让宁家鸡犬不宁,永不安宁。   宁眠没有说话,就任由林菀拉着她的手,从别墅区到公交车站前,从公交车站前到快餐店,林菀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为了奖励她,她愿意给她买最昂贵的儿童套餐,但宁眠却一点儿胃口都提不起来。   从宁家回去以后,宁眠不再想碰乐器。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偶尔逃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基本的功夫还没落下。后来,宁眠知道即使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所在,她干脆不去上课,拖了不知道多久,林菀跟宁鸿德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问她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不会懂,宁眠也不想说,她只是表示她不再喜欢了,她只是说觉得音乐无聊。   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宁眠就只能逼自己。   不再接触跟音乐相关的东西,每天对着镜子告诉自己她有多讨厌音乐。   一天,两天,谎话说多了,宁眠是真的觉得她不喜欢了。她听到谢应他们在弹奏音乐的时候,心里生出的反应不再是羡慕,她觉得厌恶,觉得耽误时间,觉得是噪音。   有时候,她看向谢应,他背着吉他,眼底是热爱,坦荡又无畏。她会忽然想,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而她却要在潜意识里否认自己,把一切的可能性都杜绝。   宁眠不光羡慕谢应。   宁眠看到谢应从休息室出去,她本来想再抽空看一会儿谱子,但觉得谢应心情还是不好,忍不住也跟了出去。   跟后台的紧张程度不同,出了后门,光线暗了下来,四周很静。   谢应背对着宁眠,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出来了?”宁眠问。   谢应垂眸,嗯了一声:“想吹会儿风。”   “因为NB吗?”宁眠不太理解,按说谢应大大小小的演出都参加过不少,一个校庆也不至于如此,能影响到他心情的也就只有NB的事情,“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你觉得呢?”谢应转过身,看向宁眠,“觉得我心情好不好?”   宁眠怔了下,她很少见到谢应这么有攻击性:“不太好,NB已经.......”   谢应:“重说。”   “什么?”   “不是这个。”谢应:“你知道的。”   宁眠看了眼谢应,不太确定地重复他的话:“我知道的?”   “嗯,你知道。”   宁眠:“我真的不知道。”   “你为什么给何星雨送平安果。”   都给何星雨送了,还没有我的。   谢应把这句先藏起来。   宁眠这才明白了,有点儿尴尬:“因为他也给我送了,除了云初和小瞻,我向来都是别人给什么我才还什么.......”   “........”   宁眠犹豫几秒,声音很小,在反驳:“你......又没给我。”   谢应嗤地一声笑了,原本心情不太好,这会儿就因为她一句简简单单的解释散开了,走到宁眠的旁边,一手拉住宁眠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压在宁眠手上:“这个给你。”   宁眠低下视线,看过去。   是个辫绳,黑色的,最上边镶嵌了颗亮红色的苹果装饰,小巧且精致。   “早就准备好了。”谢应捏着宁眠的指头,还没松开,他轻轻笑了笑,周围是暗的,可宁眠却看到了光的存在,听他低声跟她说,“不想送你平常的苹果,觉得常见,吃了一次就没有了,这个你可以戴着,能一直戴着。”   宁眠的脸上开始发烫。   “不会变质,不会消失。”谢应抬眸,看向她,“就跟我一样,喜欢吗?”   宁眠的心率直冲一百八十迈,脸上烧得不行,手也抽不开,就这么由他抓着,拼命地颤动睫毛。   谢应还在等她的回复,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何星雨的声音,宁眠再不犹豫,一下从他的手掌间抽开,背对过他。   谢应:“.........”   他就该提前把何星雨锁小黑屋里。袍茉   还有两个节目到他们,何星雨他们几个本来就没谱,现在还看到宁眠跟谢应两个人谈情说爱,没有多想,以大局为重,何星雨把宁眠先拉到后台,好歹多排练几遍,大致合一下谱子,弹得一般也无所谓,关键是别砸台上。   不合不要紧,一合还真的把何星雨下了一跳,几个人简单过了下流程,何星雨发现宁眠是真的很厉害。   何星雨整个人都傻了:“我他妈?小学霸你还真的会弹啊?你要是早来还有NB什么事儿啊,深藏不露真君子?”   宁眠保持学霸的谦虚:“没有,我弹得一般,生疏了。”   “这还不好?这还是生疏?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大概是觉得大家都知道了,熊起也没有什么隐藏,顺势吹了一波彩虹屁:“小眠本来就好厉害,上次还给我改了乐谱呢!”   “什么乐谱?什么改乐谱?我怎么不知道?小学霸还会改乐谱吗?”   “就是上次应哥新写的乐谱,你们还看过的。”   何星雨在连环输出,这些场合对于他们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但宁眠已经很久没有上台演奏过了,站在角落里,她的目光全然落在谱子上。   上一个节目表演结束,就轮到谢应他们。   几个人站在后台,一会儿等灯光暗下去他们就要上台,宁眠手指忍不住发颤。   谢应低眸,看了眼她的小动作:“紧张吗?”   宁眠点了点头:“嗯,我怕在台上会失误。”   其实弹奏的时候,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些地方她跟不上了,她虽然听过很多遍,谱子也都记了下来,但和他们的默契还是有限。   “失误就怎么了?他们又听不出来。”谢应站在她旁边,在没有人能看到的时候,轻勾了下她的手指,指腹擦过她食指的指甲盖,又很快地缩回手,完全没给宁眠反应的机会,笑了下,“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宁眠的脸滚烫。   谢应说:“我配合你。”   谢应说:“别怕。”   上一秒的触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灯光就暗了下来,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在清理上一场的残留,主持人也在串场,而后灯光再一次全暗,众人上台,灯光缓缓亮起,宁眠听到轻微地讨论。   高三还来参加晚会就已然难见,现在年级的第一跟第二都在台上,宁眠看到了宁瞻,坐在不远的地方。   谢应转过头,问宁眠:“准备好了吗?”   宁眠:“嗯。”   “那就,开始了。”   灯光打亮,音乐声骤然响起,宁眠愣住,听到一阵的惊呼。   谢应站在最前方,何星雨在他的左后,熊起在他的右后。   而她,在他的正后方,他背对着她,光影铺盖在他的周身,一切都美好到刚好,不过几声,像是把胸膛都震碎,他与她也成了队友。   【草?太几把太帅了吧!】   【这后边儿是宁眠吗?我眼睛是不是花了?】   【头皮发麻!我他妈给十分!不怕他骄傲!酷炸了!】   【这歌叫什么啊?前奏就好好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妈粉上了!】   【吉他手是真的帅。】   【我爱学校!此生不悔明德人!】   【呜呜呜我过过最好的晚会!学校牛逼!】   一边儿是实时滚动的弹幕,不需要谢应说,台下都已经拿出了手机。   台上光彩夺目,台下星光点点。   谢应就站在那里,忽然回过头,视线对上宁眠的眼。   十八岁的少年,耀眼又夺目,让她再没法挪开视线。分不清是鼓声在震动,还是心脏在跳动,她只记得他的眼睛。   台下是彼伏的音浪也安静,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视线到底该看向哪里,但宁眠就是知道。   她就是知道了,她喜欢谢应。 第47章 . 47 一如既往。   演出结束, 宁眠从舞台上下来,还能听到台下的欢呼声,宁瞻站在云初旁边, 面色不太好。   谢应他们几个人拿着乐器, 宁眠走到宁瞻, 抬手, 刚想摸下宁瞻的脑袋, 宁瞻一言不发躲开了, 下一个节目还要开场,后台的人潮涌动。   宁眠咬了下唇:“小瞻?”   云初也是头一次这么见到宁瞻这样:“怎么还躲........”   宁瞻不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知道上台或者不上台,学音乐或者不学音乐,这都是宁眠的事情, 可就是那么有一瞬间,宁瞻感觉到了背叛。   宁眠跟上往外跑的宁瞻, 拉住宁瞻的胳膊:“小瞻。”   追到后门, 宁瞻还是没有回头,宁眠沉默几秒, 又摇了摇宁瞻的手臂:“小瞻, 你生气了吗?”   “.........”   他们都不明白,宁眠明白。   因为是她主动选择放弃了音乐,因为是她不想成为比拼的工具,因为是不想看到宁瞻成为指桑骂槐的那棵桑树, 也因为是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样。   她承诺了, 不会再碰音乐的。   但她没做到。   “对不起,姐姐错了。”宁眠叹了口气,“他们缺键盘手, 姐姐没忍住就上去了。”   宁眠背对着她。   “姐姐知道答应过你什么,不再碰音乐了。”   宁瞻的双肩微微颤抖,没有回头,但宁眠知道他在忍着哭。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过了今天,我们就还像原来一样。”宁眠叹了口气,“姐姐知道.......你委屈。”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被家长用来做比较。   宁眠知道宁瞻没那么喜欢音乐,但因为她,宁瞻必须要喜欢,宁瞻要付出比她更多的练习时间,她会什么,宁瞻就必须会什么,她成为第一,宁瞻也必须成为第一。   “姐姐对不起你。”宁眠垂下眼,为她,也为林菀,“如果不是因为姐姐,要是姐姐根本不存在,也许两年,不,也许用不了两年,一切就没有事了,就会回归正轨。但因为有了我.......”   因为有了她,林菀觉得有了可以试一试的资本。   因为有了她,宁瞻被逼着长大。   小路这边儿没有人来,何星雨他们几个人也只敢在后门的最边缘呆着,谢应把他们赶走,关上了后边的门。   宁瞻甩开宁眠的手,回过头,声音沙哑:“姐!什么叫因为有了你!因为有了你又怎么样?”   “小瞻。”   “姐,你怎么就不懂?我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吗?我因为这个跟你生过气吗?”宁瞻紧盯着宁眠,问她,“我就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欢音乐?”   宁眠的心里一荡,没说话。   宁瞻的眼睛都红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重复一遍:“姐,你还是喜欢音乐吧。”   “这么长时间了,问这个.......”宁眠开口,声音晦涩,“小瞻,还有意义吗?”   气氛一时僵住,宁瞻的眼泪滚落下来。   宁瞻知道宁眠太照顾他,太纵容他,就是因为她觉得亏欠了他,但宁瞻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只知道宁眠对他好。   十岁,宁瞻因为被人欺负,是宁眠,即使被打得浑身是伤,宁眠都没松开他一下。   十二岁,宁瞻因为练琴练得不好,是宁眠,即使那么喜欢音乐,宁眠不想要他再挨骂放弃了她最喜欢的东西。   十四岁,宁瞻因为跟同学发生争执,是宁眠,即使他不占理,宁眠仍然选择站到他这一边儿。   宁眠不学音乐,宁眠改学跆拳道,宁眠保持第一。   宁眠说她觉得音乐没意思,说她想强身健体,说她只是习惯使然。   所有人都告诉宁瞻,宁眠全部都是装的,将来总赖总有一天宁眠会抢走他的一切,但宁瞻还是做不到讨厌她。   宁瞻原本以为这么些年宁眠没再碰音乐,她是真的放下了,真的不喜欢了,但是看到宁眠在舞台上,宁瞻就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怎么没意义?什么叫有意义!你喜欢,你不喜欢。就这么难回答吗?”   “现在都这样了。”宁瞻眼泪止不住,“姐!我就要一个答案,你告诉我,行不行?”   宁眠知道宁瞻是已经看出来了,吐了口气:“.......行,喜欢,我喜欢。”   至始至终,她都在自欺欺人。   “你喜欢,你喜欢.......”宁瞻是真的不想让宁眠看到他在哭,因为他哭,宁眠的愧疚感会更深,他只能强忍住哽咽,“你喜欢为什么还.......”   还放弃。   但他没说,因为原因不必说。   “.......是因为有我吧。”宁瞻的嘴唇微微颤抖,忽然明白了,“你不想让妈妈觉得我没用,不想我会难过,不想.......跟我比较。”   宁瞻咬紧牙关,语调都不平稳,问她:“姐,其实都是因为我吧,为什么是我.......都因为我,为什么要因为.......我?”   根本没有给宁眠解释的机会,宁瞻甩开宁眠就走,宁眠知道现在这个时机就算她追上去也没有用,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翻回身,看到了站在后门边上的谢应。   宁眠不知道谢应有没有把对话都听全,走到他旁边:“他们呢?”   “都回去了。”   “嗯。”宁眠不知道跟谢应说什么,“我们也回去吧。”   “同桌。”   谢应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宁眠忽然有点儿害怕,怕他问起刚才的事情,但又怕他不会问。   如果谢应不问,她一定不会把真相告诉他,她不会允许她主动说这些话,但如果他问起,她也一定会跟他说真话。   宁眠没推开门,手指僵在门把手上,嗯了一声。   谢应还是那么倚靠着门,低头,垂着眼皮,眸子淡淡地看向她:“我听见了。”   他已经先她一步讲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没必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宁眠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情绪,酸涩又难忍。   他又没有问她到底是为什么放弃,没有问她和宁瞻为什么会吵架,只是跟她说没必要为这个放弃想要的东西。   “你能做好的,别人会想办法做好。”   宁眠愣了下,抬起头,看向谢应。   “可能有点儿慢,但你要有耐心。”   “你不是说了吗?”他伸手,很随意地揉了下她的头,两秒以后才放开,“不喜欢别人让你,小瞻也一定不喜欢的。”   宁眠没留下看晚会,回到班里,晚自习还没下,宁眠推开门进来就听到一阵欢呼与尖叫。   “小眠!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   “真的!好厉害呢!整个贴吧都沸腾了!全在讨论刚才的演出!还有应哥!往台上一站!太帅!帅的惨绝人寰!帅的无人能及!”   “真的!真的!本来班上还克制直播音量呢!就因为你们这个!你们是没在,要在了就能看见高三这一楼道全黑,每个班都播了同一个直播,阎罗王来了都没用了。”   “求求了,还有什么隐藏技能尽早说,想看。”   宁眠笑了笑,坐回了座位上。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能装已经尽量装了,但她现在只想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从抽屉里翻东西,宁眠找到中午买的贺卡,偏过头,谢应还没有回来。   宁眠垂眸,扫了下谢应的抽屉,原本这个贺卡,她就是想要给谢应的,这会儿不过是因为有了个借口,她觉得谢应给她送礼物了,她想还一份相应的礼物回去。   把贺卡塞进抽屉里,宁眠就开始做题,直到晚自习结束,云初他们还没有回来,倒是有几个人帮忙把云初他们的书包拿走了。   宁眠坐在座位上,等班上的同学都走掉。   教学楼一时半会儿关不了门,何况关门前都会有专人来检查一遍,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呆在这会儿,宁眠现在是真的不想动,一心沉浸在题海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的灯相继暗掉,宁眠听见开门的声音。   宁眠抬起眸,看到站在门口的谢应:“你.....不是和他们走了?”   谢应沉默,原本放宁眠回来是不想让她难受,想给她一个人的空间,可看样子根本没有好转:“没有,何星雨他们几个有事儿先走,我就回来找你。”   “为什么?”   谢应拉开凳子,坐到她旁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找我?”   谢应知道宁眠吃惊,故意用原先的话逗她:“不是某个人说,我们要拼车,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放学。”   “..........”   “不想认账了吗?”谢应一笑,“那你可晚........”   吧嗒一下。   她强忍着情绪,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谢应愣了下。   “没,没不想认账。”宁眠也没想到会掉眼泪,瞬间侧过头,歪了下身,假装翻找抽屉里的东西,“就是,就是我有东西落下了,我想找到东西。”   “数学老师布置的卷子,我忘记放哪里了。”   “本来不去晚会的话,我早就写完了,就因为去了晚会.......”   纸巾递了过来。   宁眠不自然地接过纸巾,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擦了下眼泪:“.......以后我不参加这些晚会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把情绪发泄干净,宁眠才转回身。   谢应正皱着眉,不过手里多了一份贺卡,是宁眠在晚自习的时候塞进他课桌里的,她原本以为明天谢应才能看到这张卡片。   “这个贺卡。”宁眠咳嗽一声,把纸巾揉成团,轻声问他,“你喜欢吗?我记得你喜欢黑色,就买了黑色的贺卡。”   谢应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张贺卡上边儿什么都没有,原本他以为又是一份情书,没想到是宁眠送的。   “什么时候放的?”   宁眠抿了抿唇:“晚会回来,就,顺手放进去了。”   “是吗?想当做好事不留名的小英雄?”谢应把贺卡打开,递给宁眠,让她看了眼里边空白的页面,“这什么都没写,一切都这么神神秘秘的,是想我盲猜谁送的吗?”   宁眠僵了下。   她那会儿心情不太好,都忘记贺卡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宁眠结巴道:“我.......忘了。”   谢应拉长语调:“哦。”   “中午买完就没来得及写,你给我一下。”宁眠试图把贺卡探回来,“我给你补几句吉利话,然后给你,很快的。”   谢应把贺卡递过去,抓住了重点:“中午就给我买礼物了?”   “.........”   “快点儿,怎么不说话?不是说别人给你什么,你才还什么。”谢应敲了敲桌子,倾了点儿身,问她,“怎么我还没把礼物给你,你就知道我一定会送了呢?”   宁眠被谢应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声不吭地埋头写吉利话。   贺卡是黑色的,不能用普通的笔写,好在早之前他们一块儿做海报的时候,云初买了不少金色和音色的笔都交给她保管。两个人的距离太近,宁眠从笔袋里找到一根,就挪开了点儿位子。   “同桌?”   “..........”   “同桌桌?”   谢应凑近了一点儿,温热的呼吸贴在她的耳畔,宁眠一缩,下意识就把贺卡保护住,挪了挪位置,耳廓发红,根本没办法好好写字。   “不是迟早要给我看吗?”谢应不知道宁眠藏什么。   宁眠终于找到句能接住的话,小声反驳:“那也不是现在。”   谢应笑了笑,贺卡被她捂得严实,好像两个人现在在考场上,谢应非想要抄她卷子似的,没再为难宁眠,谢应拉开距离,整理起了自己的课本,顺便等一会儿宁眠。   银色的笔写完,宁眠想了想,没直接递给他,又从笔袋里找到一根黑色的笔,趁着谢应没注意,悄悄在左下角写了一行小字上去。然后,宁眠合上贺卡。   “这个给你。”宁眠抿了下唇,把贺卡郑重地递给谢应,然后叫了声他的名字,“谢应。”   谢应低眸,打开贺卡,很自然地嗯了声:“什么?”   贺卡很简单,全黑色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宁眠的字体很好看,不过在这张贺卡上不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字体有了变化,没有往常的飘洒轻巧,倒是有点儿像小学生练字,一笔一画,每个字都写得十分工整。   宁眠说:“希望你平安,快乐。”   她想不到太多祝福的话,天下最难得的无非这两个词。   她知道谢应什么都不缺,她想要他以后也是这样。像今天一样,谢应可以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他可以享受掌声和仰望。   谢应应该拥有一切。   宁眠看着他,她说:“一如既往。”   .........   自打平安夜晚会结束,贴吧兴起了新一轮给谢应表白的热潮。   不知道是谁把宁眠的小号爆了出去,一晚上就有二十多个人添加,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要给谢应送情书的。   宁眠沉默地看着一条又一条的好友请求,戳了下她小号里的唯一好友。   【NN:是你跟别人说了我可以送情书吗?】   【一颗桃子:对不起。】   【一颗桃子:上次我没被抓,我朋友知道了。】   【一颗桃子:我提了一嘴,没想到我朋友传了这么多个人。】   【NN:.........】   【一颗桃子:你不送了?】   【NN:嗯。】   【一颗桃子:因为你也喜欢谢应学长了吗?】   宁眠呛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对方能猜测的这么准确无误,嘴硬:【不是。】   【一颗桃子: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送了呢?】   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宁眠不给其他人送反而奇怪:【......行,我送。】   接下来的告白信,宁眠依然让她们放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等她有空的时候一并取走,然后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抽屉里。   谢应每天都能收到两三份。   宁眠有时候拿到信,还忍不住想,她要是能把这些信通通丢掉就好了。但她又答应了其他人,有道德有良知,她只有乖乖地做好谢应的专属情书快递员。   开始的时候,班上还会因为谢应收到的情书而震惊,后来也就习惯了,反而一天没有几份,他们都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在习惯的同时,还是会忍不住好奇这些情书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来的。   晚会结束,按照惯例,明德一中又应该进行月考,只不过因为月考距离期末考试太近,学校方面干脆省了这么一次考试,当作给高三补了个元旦的小假期。   每个人都很高兴,自从高三以后,他们已经很少放三天的假期了。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陆胜利站在讲台上,一会儿就要放学,下边儿热闹得不行,“虽然这个月不月考了,但大家也别落下学习,没几天就期末考了。”   “知道了,老师。”   “明白!”   “都懂得!都懂得!”   陆胜利点点头:“这次放假,老师相信大家也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还有半年,你们就要高考了,接下来的半年至少会决定你未来人生十年的走向。”   “老师呢,希望大家利用这三天的假期回去想一想,你们想报什么大学,想报什么专业,最重要的是想做个什么样的人。”陆胜利说,“唉,说到这里,老师不得不想起想当年,那会儿老师还不懂事,直到遇到了个特别好的老师,不管老师怎么闹怎么叛逆,我的老师一直没把我当坏学生。就因为他,老师报考了北师大,为的就是为人师表,想跟我的老师做一样的老师。”   “可能你们觉得这段时间还很漫长,但老师作为一个过来人告诉你。”陆胜利在台上热泪盈眶,“时间是很快的,一转眼就十年了,有时候你根本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胜利进入了正题:“这次期末考试结束呢,我们还会开一个家长会,统计一下有多少同学会出国,多少同学倾向保送,这次的家长会要求每个家长必须到场,很重要。”   说好的三分钟短话,陆胜利硬生生拖了十五分钟。   宁眠坐在讲台上收拾东西,往年这些事都跟她无关,她从来也没让家长来过学校,这也都是老师们默认的待遇。   陆胜利讲完话,宁眠背上书包,刚准备跟谢应一块儿回家。   还没出教室门,陆胜利招了招手,又让宁眠回来:“宁眠,来,老师有点儿话想跟你说。”   宁眠:“什么?”   陆胜利很认真:“你听到老师说什么了吧,这次家长会每个家长都必须到场,包括你的。”   “我的........”   “嗯,你是我们老师一致认可的尖子生,之前一直说不会出国,所以下半年学校还要你去外边儿参加竞赛集训,选择什么学校很重要,知道吗?”   宁眠点头:“我知道。”   “等期末考完的家长会,老师跟你妈妈好好聊聊,不能耽误了你。”   “老师,我能自己决定。”   陆胜利:“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上次你妈妈来学校也说了,她想来参加家长会,就当帮老师个忙,把这话传达给你妈妈。”   宁眠:“........”   跟陆胜利聊完,谢应还在班门口等她,匆匆给陆胜利打了个招呼,宁眠从班里边儿走出来。   “怎么了?”   宁眠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下楼就撞到了正往这边儿来的宁瞻。   宁瞻梗着脖子,僵在原地,也没开口喊人,就这么瞪着眼看着谢应跟宁眠两个人。   宁眠抿了下唇,走过来:“小瞻。”   宁眠给宁瞻发过消息,但宁瞻都没有回复,宁眠索性不再问,想让宁瞻冷静冷静,没想到这会儿会撞到宁瞻。   “来找我的?”   宁瞻:“.......嗯。”   “有什么事吗?”   宁瞻挠了挠头,宁眠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没有回复,等想回复的时候,这条消息已经过了两三天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憋到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   宁瞻微微低着头,脸上有点红:“爸爸让我问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家?”   宁眠很快反应过来:“一月初,等姐姐收拾好东西。”   “哦。”   宁眠观察着宁瞻的脸色,笑了笑:“给姐姐搬家吗?”   谢应愣了下。   宁瞻飞快地扫了眼谢应,下定决心:“给。”   两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走到学校门口,司机已经在等宁瞻了,宁眠抬手,揉了下宁瞻的脸,宁瞻余光还瞥在谢应身上,半天没上车。   等了半天,谢应都没有走,宁瞻实在憋不住了:“姐,你要是没钱了就跟我说。”   宁眠:“嗯?”   “一个人,打车,回家。”   谢应在后边儿忍不住笑出声。   宁瞻瞪了他一眼,愤愤道:“姐,不用省钱,我有很多钱的。”   宁眠一怔,看着宁瞻坐车走掉,尴尬到不行,回过头就对上谢应满是笑意的眸子,耳朵都红了:“我弟他........”   谢应挑眉:“挺好的,怎么了?”   宁眠噎了下,原本还怕谢应瞎想些什么,但这样看起来他也并不介意,索性也不说了:“没怎么。”   “嗯,刚才说搬家。”谢应就在后边儿,他们说话也没避讳他,“什么搬家?你搬哪儿去?”   宁眠如实回答:“我爸爸让我回去,不能一个人住外边了。”   “........”   前几天宁鸿德就给她打过电话,问她的补习班上完没有,宁眠又拖了一阵,再怎么说一月初也应该搬到宁家了:“原先十二月就要搬走,我拖了快一个月。”   “嗯?”   “不太想回去。”宁眠咬了咬唇,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跟谢应说,沉默良久,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正好月初你也过生日。”   谢应心情复杂。   高兴是她多呆了一个月,原因有她想给他过生日。   不高兴是她马上就要离开,好不容易十二月的排练进了尾声,下边儿没那么忙,但他们两个人不能再一块儿上下学。   两个人上了车,谢应垂下眸,忽然想到什么:“假期呢,假期你搬走吗?”   宁眠摇摇头:“应该还要过几天。”   谢应侧眸看她,试探道:“跨年呢?”   “什么?”   “跨年以后搬吧,之前我们有场表演,在酒吧。”   谢应没有接到演出之前一直都在这家酒吧当驻唱,老板跟他的关系很好,后来被人发现,谢应渐渐开始慢慢有了一些零散的活,慢慢变得忙碌,但还是会定期到酒吧里驻唱。   宁眠心一动,嗯了一声,答应了。   转眼就是跨年,因为从来没去过酒吧,云初听到这个消息就和家里说要跟宁眠一块儿出去,云父和云母对宁眠又一直放心,几乎是没怀疑她们两个人能去哪儿就把人放出去了。   谢应他们出发的比较早,宁眠陪云初在外边儿吃了个甜品才出发去酒吧。   【XY:快到了吗?】   【宁眠:嗯。】   【XY:别走错了,到街口给我打个电话。】   【XY:怕你找不到。】   【宁眠:好。】   宁眠垂眸看着两个人的消息。   跨年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往常,宁眠都是一个人过的,没怎么出来过,而云初也是头一次来酒吧街,到处瞄个不停。   “小眠,小眠,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那种场景啊?”   宁眠皱了下眉:“什么场景?”   “就是在酒吧被人搭讪灌醉,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全都掉散在地下,旁边睡了个英俊的美男子。”云初看了不少小说,“我惊惶而逃,没想到对方就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然后我们两个人相爱相杀,原本以为就此别过,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却怀了他的孩子。”   宁眠脚步刹住,用手点了下云初的额头:“平常让你少看点儿这种书。”   没来得及给谢应打电话,云初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酒吧,SHIRLEY。   “是不是这个呀?”云初很激动。   跟宁眠想得不太一样,这家酒吧得店内设计很简洁,大约是因为跨年,台下的位置早就坐满了,灯光昏暗,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孔。   “小眠,云初,这儿。”   听到声音,宁眠顺势看了过去。   视线落在酒吧的吧台,谢应他们几个人都在,最里边的男人个子很高,面容寡淡,手肘支在吧台,酒吧蓝紫色的光下打在他的鼻尖与唇峰,额前的碎发向后抓,眸子漆黑,轻轻地扫过她,而后很快地收了回去,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宁眠收回视线,拉着云初走过去。   “我就说小学霸不用打电话吧,怎么可能找不到路。”何星雨在一边儿唠唠叨叨,“祁哥这地方多好找,再加上这客流量,十个有九个都是来这儿的,谁会找不到?”   谢应抬起眸,看到宁眠。   大概是迎合了跨年,她带了条很长的红围巾,整整围了三圈还富裕,头发半扎在后脑勺,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和感。   宁眠没找到位置坐,还是站在原地:“嗯,这里很好找的。”   “祁哥,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小学霸,也是应哥的同桌,宁眠。”没等谢应做介绍,何星雨已经自动包圆了这项工作,“旁边这个妹子也是我兄弟,云初。”   宁眠跟云初点点头。   “云初,小学霸,这是祁则,祁哥。”何星雨比了个心,“那会儿我跟应哥找不到地方演出,就是祁哥慧眼识珠,火眼金睛,在万千人海里发现我们,接济我们。”   祁则掀起眼皮,清了清喉咙:“嗯,你们好。”   宁眠点点头:“你好。”   “哇,祁则哥哥好。”云初都看呆了,相比学校里边的男生,祁则别有一番风味,忽然反应过来,不自觉还带了个尊称,“喊您祁则哥哥,行吗?”   祁则失笑:“都行,不介意。”   一楼没有地方坐,客流量还在增加,一会儿谢应他们就要上台演出,祁则指了下不远处角落的包房:“小起,带她俩去包厢吧,你嫂子在那,好照顾她们。”   谢应点了下头,认可了祁则的建议。   宁眠跟着熊起,还没忍住回过头,看了看吧台,她还没来得及跟谢应说一句话,但现在人又太多,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转回头,谢应看到了她脑后的辫绳,是他送给她的。   谢应忍不住扬起嘴角,没忍住:“祁哥,你看见没?”   祁则擦酒杯的手一顿:“嗯?”   “我同桌头发后边儿绑的辫绳,苹果的。”   祁则淡淡地抬起眼,哦了一声:“怎么了?”   “我送她的。”   “.........”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红色吗?是因为她送了我一个........”   还没等谢应说完,祁则哦了一声,打断他,报之以微笑:“小应,你先等等,看眼包厢。”   这里的包厢仅仅是用极简的黑白短帘隔断,不需要费劲就能看到里边的样子,熊起已经带着宁眠跟云初到了包厢,两个人坐在了沙发软座上。   谢应嗯了一声,看到了时梨从酒桌上拿了拼鸡尾酒,递给宁眠:“嫂子怎么给她喝......”   祁则:“我不是让你看这个。”   谢应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让你看眼你嫂子的肚子。”祁则微微一笑,“看见了吗?怀孕了,三个月。”   “........”   “对了,这儿音乐声音有点儿大,哥的耳朵不太好。小姑娘进来有没有跟你说一句话?”   “........”   “小应,哥跟你说句实在话。”祁则非常诚恳,摸了摸鼻子,“这人呢,不是说看他说了多少,而是看他做了多少。”   “........”   祁则面上带笑:“所以哥就是问问你,你这个行动到哪儿了?”   谢应彻底不想说话了。 第48章 . 48 他一定在。   酒吧里, 谢应他们几个在后台准备,宁眠跟云初坐在包厢里。   宁眠侧眸,看到卡座那边的女人, 皮肤雪白, 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 仅涂了口红, 微微牵起笑容, 主动冲她们打了个招呼。   宁眠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   相反,云初到哪儿都能跟其他人快速打好关系,何况时梨长得漂亮,她对好看的人和事物从来没有抵抗力,三分钟就夸了一百八十条彩虹屁, 又听熊起说时梨是祁则的女朋友,眼睛更亮了点儿。   时梨跟祁则算起来还是她们的学长和学姐, 两个人也是从明德一中毕业, 高中就认识,不过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太好, 加上祁则出国, 两个人好些年都没联系,直到一次机缘巧合,时梨朋友跟她说新开了家酒吧,她开始跟祁则频繁地偶遇。   后来, 祁则实在没有下限, 时梨也就跟他在一起了。   宁眠稍微歪了点儿身子,一边儿听两个人的故事,一边儿往舞台那边看。   她没真的进过酒吧, 喝酒也只不过是从便利店买的,度数不高,多数情况下都是随便尝尝,从她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舞台,工作人员也正在调试设备。   “你们头一次来酒吧?”时梨挑眉,“之前听过演出吗?”   明德一中多得是好学生,时梨看这两个人就乖乖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坏孩子,这会儿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更是坐实了时梨的想法。   云初摇了摇头:“还没有呢!不过前几天平安夜,学校组织了个晚会,小眠跟谢应一块儿上台演出了,当时我在后台,整个人都傻掉了,太厉害,太震撼了。”   “哦,是吗?”时梨不在意地笑笑。   云初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真的!真的!特别热血沸腾!说起来还挺有缘,我之前还跟我爸爸说毕业就要来酒吧看线下乐队呢,没想到还没毕业呢,就有机会了。”   时梨拍了拍云初的脑袋,感叹:“小朋友还年轻,学校.......”   云初都不敢想在酒吧里乐队会什么样。   宁眠忽然想起她跟谢应认识以前,楼下的废弃车库里确实比校园舞台上更震撼。   当时,谢应他们以为清水苑没有人,也没有顾及过周围,吉他的声音都调到最大,每天晚上宁眠都觉得她能被震起来。   酒吧的背景乐忽然停下,宁眠听到那边儿有调整麦克风的声音。   “喂?”是谢应的声音。   宁眠抬起头,看到谢应。   他单手扶着支架,肩上背着吉他,另一只手搭在边缘,暗红色的光打落在他的鼻尖,空气中好似有漂浮不定的灰尘,在光影里,他像是老旧影片的男主角。   “好久不见了,最近有些忙,今天一共有三首歌。”谢应笑了笑,说,“给你们的,新年快乐。”   谢应回了下头,给熊起他们做了个手势。   鼓棒声响,伴随吉他的混音。   宁眠愣了下,她听过不少次他们的弹奏,在废弃车库,在熊起的朋友圈,在学校晚会的舞台上,但是与这一场完全不同,谢应在舞台上,谢应让人挪不开视线。   “好多歌都很好听,不过也只局限线下了。”时梨有点儿遗憾,“其实,如果小应愿意,发展的应该比现在要好吧。”   “只在线下?”宁眠还没有搜过谢应他们的歌,不知道能不能在网络上找到。   时梨叹了口气:“嗯,小应家里不太支持他做这个,算是......有些阻碍吧。就是可惜,不能随时随地听到,明明这么好听。”   一首歌结束,宁眠看到有人抬起手。   谢应停了下:“接下来,是第二首。”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没办法在线上听到的缘故,宁眠产生了些私心,悄悄地拿出手机,凑近了些包厢口,摁开了录音。   她有点儿想录下来。   两首歌结束,有人站起来,随着音乐摇动。   三首歌结束,舞台下是疯狂的尖叫声,全场无一人不为之所动。   宁眠垂眸,看了下手机的录音界面,心想第三首八成是废掉了,还在想,就见谢应回身,而后,何星雨跟熊起他们相继下台,给谢应找了把椅子,拉到了舞台中央。   灯光不再晃眼,谢应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舞台边,拨了下吉他弦,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宁眠,嘴角翘了起来:“第四首。”   宁眠一愣。   不止是她一个人,酒吧里的气氛也因为这么一句话炸到没有边儿,没人能想到还会有第四首。   谢应对台下一笑,做了个手势:“嘘,这首歌是给你的,希望大家也可以陪着她,一起听。”   此时恰到凌晨,谢应说:“新年快乐。”   灯光缓缓降成蓝色,台下是温黄色的夜灯,像是宇宙与银河。   “这首歌......”时梨原本还随意靠在软座上,听到前调直接起身,“他很久没弹了,我还以为是给喜欢的女孩子写的。”   云初傻了:“原先就有?”   “两三年前?”时梨记不太清具体的时间,思考道,“如果我没记错,那会儿他修了很久,后来有个作曲人觉得不错,想买,开了不错的价格,谢应拒绝了。因此我们才推断......”   “可他不是喜欢小眠吗?”云初问。   “小眠?”时梨这才跟眼前的人对上号,熊起也没有讲宁眠的身份是什么,意识到她可能说错话:“我的意思是,我说喜欢的女孩子是个人的猜测,仅代表我个人观点,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谢应也太........”云初皱了皱鼻子,“亏我还以为谢应不太一样,真是的。”   宁眠至始至终没说话。   因为这首歌的前调,她听过。   那时,宁眠刚回宁家没有半年。   宁母还是很讨厌她,在宁鸿德面前还说得过去,只要宁鸿德不在任何事情都不一样了。宁眠不能随便吃阿姨给她的水果,不能随便多看一眼,不能表现任何让人讨厌的行为,宁眠生怕会让他们不开心。   可是,还是不行。   宁瞻不同于宁眠,自然不会懂宁眠为什么总是这么小心翼翼。他拉着她去楼上,那会儿是宁瞻学琴没有多久,他连五线谱都没认熟,更别说想要弹出什么好听的音乐,他想让宁眠给他弹一下,宁瞻想知道是不是钢琴坏掉了,为什么他弹出来的声音跟宁眠的就是不一样。   宁眠本来就不能有任何脾气,何况是她的弟弟。   于是,宁眠跟着宁瞻上楼,两个人进了房间,她坐在钢琴边上,还没有弹完第一小节,宁母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就把宁眠从座椅上拉了下来。   宁眠那会儿不知道解释什么,她连杯水都不敢动,现在却动了属于宁瞻的钢琴。   大约是因为还在宁家,宁鸿德一会儿还要回来,宁母没有跟宁眠发太大的火,她没有让宁眠出去,只是让她站在门边儿,转身就拽住另一边儿的宁瞻。   宁眠紧贴着门边儿,听到宁母跟宁瞻讲话。   “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什么样的行为?是小偷!是贼!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宁母一字一句教训宁瞻,“你跟妈妈保证过什么?你说你不会乱拿其他小朋友的东西,妈妈也承诺过不会让其他小朋友乱拿你的东西,是不是?”   宁瞻软糯地嗯了一声,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宁母回过头,看了眼宁眠:“现在到了你练琴的时间了吗?没有到你为什么要到琴房?妈妈教你规矩,不是让你来破坏规矩的。”   宁母只是在说宁瞻的不是,但她每骂一句宁瞻,宁眠都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冲她。   太阳落下去小半个,宁瞻跟宁眠才从琴房放出来,宁母领着宁瞻去房间里看书,宁眠站在楼梯口,她一个人下楼,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宁眠不敢走,之前林菀千叮咛万嘱咐,她说好晚饭前一定会来接她,她不想让林菀找不到她,只能躲到了大门边的墙角下,强忍着泪水,一言不发,等时间流逝。   宁眠不知道到底是几点,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她只知道林菀跟她说过她是不能哭,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哭?   可是她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隔着石墙,宁眠听到了壁传来的声音,揉杂在她的抽泣里,他问:“有人吗!”   宁眠噎了一下,没敢讲话。   “我都听到哭声啦!”   “妈妈教训你啦?我妈妈也经常教训我的。”他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奶气,“但是我是大孩子了,每次都坚强不哭的,爸爸说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而且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你怎么不说话呀?”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宁眠不回答而气馁,用手捶了捶墙壁:“你是不是不想聊这个?”   “算啦,那你知道吉他是什么吗?你见没见过?前段时间我开始弹过吉他呢,好多人都夸我弹得可好啦,你想听吗?”   那边儿还是没人回应。   “你听听吧,你听听看好不好听?”   “不要难过啦。”   根本没有给宁眠拒绝的机会,对边墙已经有吉他的声音,阳光渐渐落下,院内没有人,小路边的小灯渐渐亮起微弱的光,四周也被覆盖了层雾气,模糊而不真实,但因为吉他的声音,宁眠又无比清楚她现在身在何处。   他弹奏的声音很大,除了开头,后边儿可以算是毫无章法,根本值不上一句夸赞。   可却是因为吉他的声音,压过了宁眠的哭声。   这份安静被打破。   她可以不怕别人听到。   她可以靠在墙角,哭得溃不成声。   就如此时,谢应隔着的人群是过去隔在他们之间的石墙,他在那一边儿,而她在另一边。   她没有办法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在。 第49章 . 49 我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吗?……   谢应又被冷战了。   自打宁眠从清水苑搬走, 不过一个多星期,谢应就反应出了这里边儿的别扭。   他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但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跟宁眠现在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客气且疏离, 说不上哪里不合适, 但谢应就知道宁眠不太对劲。   谢应垂眸, 在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XY:这两天心情不好?】   【宁眠:?】   【宁眠:什么?】   【XY:语气。】   【XY:觉得你不太高兴。】   【宁眠:没有。】   每一条都和原先一样, 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何星雨鬼鬼祟祟地躲在后边, 正想偷看一眼谢应在做什么。   谢应一个回头,两个人的视线正好撞上。   何星雨心慌了下:“应哥,我就是........”   还没来得及找好一个借口,何星雨拍了拍一边儿,让何星雨坐下:“来, 过来,正好, 有件事我想跟你分析分析。”   何星雨自觉地坐到旁边:“分析什么?”   “你还记得前几天跨年吗?我同桌来酒吧看演出, 进门表情是不是还好好的?”谢应在回忆每一个细节过程。   何星雨沉默了,这已经是第二百六十八遍复盘了, 他有点儿绷不住:“不是, 应哥,怎么又是这事儿?咱们不至于哈,我知道前天小学霸搬走了,你难受, 哥们儿理解, 但这才几天,光回忆就回忆了快三百遍吧,你这也太.......”   谢应挑眉:“太?”   “太认真了点儿!”何星雨没敢说心里话, “小学霸真没生气,昨天我见面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还冲我笑呢,要是生气早就跟原先一样了,哪还会.......”   谢应看向何星雨。   何星雨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说:“放心吧,应哥,你就是太想念小学霸了,也不是见不到,每天在学校不是还见面吗?”   谢应抿了下唇,把手机塞回口袋,哦了一声。   隔天,家长会召开。   下午的第三节 课结束,一班召开家长会。   十三班没这么多问题,这种情况也就放在前边几个班级,家长都会到场,谢应没办法,还是联系了父母,最后还是谢母主动担下了这份活,只可惜,谢母根本不知道谢应换了班,在教学楼里绕了一圈也没看见谢应的影子。   “什么情况?我去你们班没有看到你?”谢母给谢应打了一通电话。   谢应叹了口气,从一班赶向十三班:“你没有问一下同学吗?我换班了。”   “换班?换哪个班?我记忆出问题了?明德有几个班?”谢母想不通都倒数第一了还能掉哪儿去,“你不是在十三班.......”   谢应无奈:“我在一班。”   谢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班?”   “一班。”   两个人在楼梯口遇见,谢母把电话放下:“我可没给你花这个钱,还是说,现在学校时兴这个,不想给你这种差生压力,把十三班名字都改了?”   谢应:“是我考到了一班。”   谢母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看他,从初中起,谢应就没再拿过第一,刚开始的时候,谢母确实是失落过,也失望过,到后来还真就习惯了。   尤其是进了明德一中,十三班真是太省事了。   别的班,要不然就是要操心孩子的活动,要不然就是要多跟老师走动,她身边的小姐妹没有一个不因为孩子的学习和业余活动而发愁,但谢应还真不一样,除了叛逆点儿,成绩差点儿,没让她操过一点儿心。   谢母经过一番思考,得出结论:“作弊了吗?”   谢应:“.........”   两个人走到班门口,里边已经坐了不少学生的家长,其中有不少家长都认识,因为老师还没进来,也有同学还陪在父母身边。   宁眠正跟云初站在云母的旁边。   “妈,这是我同桌。”谢应主动介绍,“同桌,这是我妈。”   宁眠愣了下,点点头:“阿姨好。”   她还是没通知宁鸿德,也没有通知林菀,宁眠想明白了,大不了事后跟陆胜利说一下是他们忙,把时间忘了,反正,就算是她说了,宁鸿德和林菀也不会记住的。   谢母眼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同桌?”   宁眠:“嗯。”   还有五分钟到点,宁眠正打算从班里出去,结果就看见了宋之凝,还跟陆胜利站在一起。   宁眠身子僵住,看到陆胜利朝自己招了招手:“宁眠,过来。”   宋之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正好在办公室遇到你妈妈,我们一块儿过来的。”陆胜利有事,去了趟高二的教学楼,宋之凝正好也在场,听到其他老师跟宋之凝聊宁瞻的事情,等事情结束,陆胜利便跟宋之凝一块儿过来了,“差点儿以为你要诓了老师,没想到.......”   宁眠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   不幸的是,陆胜利遇到了宋之凝。庆幸的是,陆胜利脸盲到记不住林菀的脸,错以为她和宁瞻是一个妈妈。   “怎么!老师在这儿还不好意思打招呼了!”陆胜利看了眼时间,还差两分钟,先一步进了教室安排,“行,你跟妈妈说会儿话,然后让妈妈进来开会吧。”   宁眠嗯了一声。   陆胜利进去,也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学生要出来。   宁眠跟宋之凝偏了些位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这么尴尬:“我没想到陆老师会误会。”   宋之凝语气冷漠:“是吗?我来开家长会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自打她搬回宁家,她跟宁瞻同吃同住,上下学也是一块的。   宁眠心里明白,宋之凝觉得她这是在跟宁瞻争,跟宁瞻抢,她在拥有并不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宁眠回到家,除了吃饭都是呆在房间里,她以为熬过这半年,一切的情况就会有所好转,但没有想到,也从来不会想,宋之凝会来给她开家长会。   “对不起,无论如何,还是谢谢阿姨,没有跟陆老师说........”宁眠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是什么,“以后不会再麻烦您的,我会跟陆老师讲清楚,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宋之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时间到了。   宋之凝掠过她,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野种。”   宁眠掐破手心,身后是陆续出来的同学,宋之凝经过她,宁眠侧身,看她进了班级,坐在她的位置上,却连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因为她没办法反驳。   如果她没有这一层身份,宁眠一定会站出来,一定会质问她。   “小眠,你妈妈好漂亮呀,特别有气质,人看起来也温温柔柔的。他们开家长会要好一阵儿呢,我妈妈说一会儿结束,我们双方家长可以一起吃个饭,最近有一家新开的日料店,我妈妈说特别好吃,东西还新鲜。”云初也从教室里出来,“你妈妈喜不喜欢吃日料?要是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吃别的,还是你一会儿直接跟你妈妈回家?”   宁眠大脑还宕机:“不吃。”   云初:“嗯?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云初,你能不能别说了?”   从班门口离开,宁眠下楼,她根本控制不好情绪,她没办法告诉云初,宋之凝根本不是她的妈妈,宋之凝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   宋之凝恨她。   没留神,宁眠已经走到小路,高一和高二已经放学,高三大部分人也出了学校,这会儿人不算多,天又黑了下来,宁眠停在原地,总感觉身后有人,转过头,发现谢应跟在她身后。   “被发现了?”谢应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云初怕你出事,一个人不安全。”   宁眠摘下耳机,缓了缓脸色,摇头:“这是在学校里。”   “嗯,我知道。”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谢应也没什么好藏的,站到宁眠旁边,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地晃在小路上。   宁眠一边儿缠耳机线,一边儿忍不住用余光看谢应。   谢应见过林菀,陆胜利脸盲,不代表谢应也是。   “你想问我什么?”谢应已经先开口了。   “家长会。”宁眠咬了咬嘴唇,还是问出来了,“你应该清楚吧........”   谢应点了点头:“嗯。”   “上次你见到的人,还有我跟你说过我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就是因为这个,我跟小瞻不是一个妈妈。”归根到底,宁眠也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我希望你不会........”   谢应笑了下:“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一个妈妈又怎么了?难不成因为这个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吗?”   宁眠犹豫了:“不会吗?”   “不会。”   宁眠落下睫毛,颤了颤。   她曾经跟云初很隐晦地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但云初太讨厌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在她面前毫无余地地批判,她一直没有敢说,但谢应可以这么说,也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她是私生女,觉得她只是.......单纯的重组家庭。   “真的。”谢应没放在心上,“换一种情况,如果我也是这样......”   “你不是。”宁眠下意识反驳他,意识到她太仓促,小声地又再后边儿补了半句话,缓和了下气氛,“.......你不会是的。”   谢应怔愣一瞬。   宁眠不知道谢应到底有没有多想,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找了个办法解除尴尬。   原先就知道谢应对柑橘有特殊的偏好,宁眠从便利店里买了两瓶橘子汽水,谢应坐到一边的石椅上,低头正在翻看手机,看到宁眠回来才把手机收起来,笑着把汽水接在手里,打开瓶盖,而后递给宁眠,又拿了另一瓶没有打开的,这才是自己的。   宁眠坐在他旁边,说实在的,她从来没对云初发过脾气,两个人之间,无论云初说什么,做什么,她从来都是顺应的那一方。   只有今天这么一次。   宁眠有点儿犹豫,知道谢应是因为云初来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谢应开口。   “这两天不开心,就是因为家里吗?”   宁眠双手捧着汽水,视线微微下落,家长会只是一方面,搬回宁家是一方面,但宁眠知道,她不全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她......有点儿嫉妒。   手机震动了下,宁眠先看了看手机,是云初的消息,她不放心她一个人,想要问宁眠在哪儿,需不需要陪她一起在学校里走一走。   【云初:小眠,我们是朋友吧?】   【云初:我有时候真的感觉你在把我往外推,我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你分享,不开心了也会表明态度,但你对我总是......很温柔,不跟我发脾气,也不跟我吵架,我当然觉得这样很好,但我就是害怕,我就会担心是不是因为我没那么重要。】   【云初:但今天你冲我生气,我没有不开心,我就觉得你不再把我摘出去了,真的。】   【云初:我喜欢你对我有什么说什么,也希望你知道!我!一!直!会!在!你!这!边!!!!】   【云初:我是不会走的!】   宁眠心里一软,在此之前,她是真的有一点儿担心。   云初是家里宠着长大的,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她觉得她应该拥有一切,她可以任性,她可以乱发脾气,但宁眠不太一样,宁眠什么都没有,她要过早地学会独立,要过早地学会长大,要过早地明白人情世故。   宁眠眼眶一红:【嗯,知道。】   回复完消息,谢应还在看她。   宁眠忽然意识到自己忽视谢应有一段时间了,她那会儿光顾着跟云初聊天,也没有多想,就这么让谢应硬等着,嗯了一声,算是对上一个问题做出了回答,她心情不太好一定是因为有家里的原因:“算是吧。”   而后,话语压低了一点儿,宁眠说:“.......但不全是。”   “嗯?不全是?”谢应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还因为什么?”   “因为我.......”   宁眠侧眸,看了眼谢应。   在酒吧的时候,时梨无意间说到了谢应喜欢过一个女孩儿,还专门为女孩儿写了歌。   那会儿他们年龄还小,其实就算是真的也是应该的,但宁眠心里边就是怪怪的。   宁眠忍了好几次,每次都差一点儿把话问出口,想知道谢应到底是给谁写的,想知道在她之前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跟时梨说的一样,但这件事说出来又太丢脸,她只能通过自我冷静来恢复。   正巧,小号一直有人添加她好友,太多人想要给谢应送情书。   脑子一抽,宁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宁眠憋了半天:“........觉得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谢应怔愣一下:“嗯?”   宁眠本来不想暴露他在吃醋,但这话比直接问第四首歌到底是写给谁的还傻逼,要不是谢应还在她旁边,宁眠都想给自己一巴掌,想问问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解释,谢应就笑了起来。   宁眠耳朵都烫红了,就这么看他低头在笑,心虚道:“你干嘛笑?我也没说什么.......吧。”   “嗯,没说什么。”   宁眠偏了下头,哦了一声。   谢应双手撑在石凳后边,身子微微后仰,坐姿散漫,转过头,又喊她:“同桌。”   宁眠下意识就做出了回答:“嗯。”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发梢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的笑意始终没有消散。   怦然又心动。   谢应又勾起唇角,语调低低地,问:“我可以理解成,你在为情所困吗?”   宁眠整个人都傻了。   为情所困,是这样吗?   她确实是因为谢应给别的女孩子写过歌而不开心,尤其是总有人在跟她说谢应对她是不一样的,而她也恰恰感觉到了这一点,宁眠不想谢应也会这样对其他人。   谢应这么说,好像是.......对的。   但是她如果直接承认了,是不是又显得太直白了一点儿?   宁眠的视线与谢应交汇。   宁眠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微微蜷缩在冰凉的石凳上,温度交融,指尖都要麻掉。   “如果不好回答,我换一个问题。”   宁眠心脏震了下。   谢应问:“同桌,我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吗?”   门口的玩偶提醒着他们便利店陆续进出的人流,可宁眠已经没有意识了,不会在意到底有没有人会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话。   手机震动一下,还是云初的消息,宁眠回复完云初以后,云初放下心,又在跟她说家长会快结束了,一会儿要不要单独跟她去吃个晚饭。   慌乱之中,宁眠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分明是最熟悉不过的文字,顺序却也变得混乱,像是放大了数倍,随着她心脏起伏而晃动。   她从来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再体会这份情感。   直到,这份喜欢堆积成山,汇聚成海,成为了她再也无法避开的欢喜。   不想藏着,不想掖着。   想要,告诉他。   便利店外,灯光下,宁眠重新抬起头,看向他,郑重地点点头:“嗯,可以。” 第50章 . 50 我们在谈恋爱。   家长会结束, 宋之凝和宁眠回家。   车厢后排,宁眠侧身看向窗外,心脏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她这算不算是跟谢应表白了, 两个人后边儿到底还说了什么话, 她怎么就完全没有记住, 整个人都跟梦游似的, 汽水好像也没有喝完, 她今天是不是还见了他的家长。   草。   她还见了家长。   见家长的时候她还是个哑巴。   她怎么就记得她只说一个嗯?   她为什么不知道多说几句话?   她到底是不是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车辆行驶, 宁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谢应还没有给她发消息。   可她好想问一下阿姨对她什么印象,但又觉得这么问显得太刻意。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半天,宋之凝在一边儿看到了宁眠的小动作:“你们班主任说你不想出国,想保送, 是吗?”   宁眠猛地把手机一缩:“嗯。”   “回去记得跟你爸提。”宋之凝说,“不是我不给你这个机会。”   宁眠知道宋之凝是什么意思, 除了保送, 明德一中的小孩都会参加高考,但最终还是会出国, 但出国会要一大笔钱, 宋之凝是不会愿意的,就算再有钱,这份钱也只该花在宁瞻身上。   半个小时后,车辆到家, 两个人下车, 匆匆吃了点儿晚饭,宁眠就回了房间,好心情都被宋之凝那么几句话销毁到荡然无存。   宁眠把手机放到一边, 从书包抽了两套卷子,想要冷静一会儿,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不是信息,是语音。   原本低落下去的心情又重新复燃。   宁眠慌忙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摁了接通。   “回家了吗?”   宁眠很少有机会跟谢应打电话,大多数情况下,谢应就在边上,再不济也是发消息,她是头一次知道电话里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会有一点儿低,还会混合电流的声音,会让她的耳朵.......发麻。   宁眠清了下嗓子,她把声音放软:“嗯。”   手机那段静了好一会儿,久到宁眠都以为是她的声音不太好听,正在懊恼没再软一点儿或者就是正常讲话,谢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嗯。”宁眠问,“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一会儿跟云初说。”宁眠不知道这个情况下该说什么话,这会儿也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状况,只能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你......你写作业吗?”   谢应:“没写。”   “那我们一起写?”宁眠小心试探。   “嗯。”   “那我先.......”宁眠想说把电话挂断。   “别压。”知道宁眠要说什么,谢应握紧了下手机,“放在一边儿,你好监督我。”   宁眠住在别墅的最尽头,房间的供暖虽然没那么好,但能看到不远处的院落小景,视野也算是不错,宁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总喜欢往外望一会儿。   数学卷子已经做完,宁眠伸了个懒腰,垂眸,看向一边放着的手机。   宁眠单手撑着脸,对着屏幕发呆。   这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翻书和做题的声音,但就是很安心。   当然,期间也少不了她停笔,忍不住看谢应跟她的通话记录。   她想知道什么时候挂电话,但谢应又一直没有挂断。   这会儿作业都做完,宁眠放下笔,重新拿起手机,近距离研究两个人的对话。她没有给谢应备注,因此,谢应的名字一直还是一串英文字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宁眠就点进了自己的个人信息,那会儿她为了省事,微信名也没有起,干脆就是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她有一点儿想换个名字。   不过一分钟,宁眠刚把名字换好,就听见了谢应的声音:“微信名字?”   宁眠抿抿唇:“稍微换了下。”   谢应轻轻笑了笑,这一个小时,他只是偶尔看一会儿题,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手机上。   原本想着也许没一会儿,两个人做题的时候还会说上几句话,但没有,宁眠做题就是做题,要不是还有翻书的声音,谢应都怀疑宁眠是开了静音。   谢应忍不住笑:“NM?”   “.......嗯。”   谢应明知故问:“什么意思?看着好眼熟。”   宁眠垂眸,手指随便翻了两页书,强行冷静。她就是看到了谢应的网名才想到了这个名字,省事又简单,还有就是,可以和谢应的名字有一点儿像。   他们就是........情侣网名了。   没等宁眠说话,谢应独自猜测:“是缩写吗?柠檬?”   宁眠:“?”   “纳闷?”谢应还在发问,“同桌,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好端端改微信名了?”   宁眠完全不想跟谢应说话了,她真的是昏了头才把个人信息里边的东西都改掉了,还好他还没发现其他的:“我随便改的,你要是不满意.......”   “我怎么不满意?我特别满意。”谢应打断她,轻轻地在笑,“就是怕我同桌不知道.......”   宁眠听他不讲话了,以为是信号不好,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接着问:“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跟谁的网名有点儿像。”   宁眠脑袋像是被砸过,手也一紧。   谢应勾唇,语调懒懒道:“.......不知道,我们,在用,情侣网名。”   ........   宁瞻进宁眠的房间的时候,宁眠还在捧着手机在思考人生,看到宁瞻进来,宁眠唰地一下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边儿,回过身:“小瞻?”   宁瞻顺势坐在床边:“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宁眠磕巴了下,抬手,摸了摸脸,确实是烫的:“房间里......有点儿热。”   宁瞻皱了皱眉:“我听妈妈说她今天给你去开家长会了,还跟你们老师聊了好多?”   宁眠把手机背过去:“嗯。”   “我没想到妈妈会去,还说你不想出国,你在饭桌上也是这个意思,到底真的假的?”宁瞻明年会出国,他本来以为跟着宁眠走一条路就行,到时候出去也有照应的人,“明年我就出去了,原本我都跟爸爸说好要申你去的大学了,这样子怎么办,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还有云初学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   宁眠点头:“国内也挺好的,我一直在参加竞赛,到时候也可以保送,轻松一点儿。”   “话是这么说,但这不是还没有出来名单吗。”宁瞻总觉得宁眠应该不会拒绝更好的机会,脑袋里蹦出个可怕的想法,“是不是因为.......谢应?”   宁眠现在听到谢应的名字就心虚:“啊?”   “谢应他是不是不出国?”宁瞻猛地警觉起来,“他要留在国内上大学,你也就.......”   “小瞻!”   虽说谢应确实没有出国上大学的打算,但宁眠也不是因为谢应不出国才决定了不出国。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因为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那会儿刚进学校没多久,离大学还很远,是真的没什么想法。而现在不太一样了,宁眠想保送,保送以后空闲了一段时间,她可以去打工,多存一些钱,等到大学可以支付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   她不会影响她跟宁瞻的关系,偶尔也会给林菀跟宁鸿德打招呼,只是不想再寄人篱下。   “我知道你会跟我说你不早恋,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宁瞻话里带了些情绪,他听了好多两个人的事情,但宁眠从来都是跟他作保证的,“现在离高考就半年了,不过我知道,姐,你肯定不会花时间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的。”   “什么叫没用?”   “恋爱?”   宁眠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还要反问这一句话。   宁瞻看了宁眠一眼,不确定:“姐,你原来不都这么说吗,恋爱没什么意思,没有用处,还会影响你学习的速度,让我不用担心你。”   宁眠想起来了:“哦,我好像是说过。”   宁瞻忍不住多嘴:“你没跟谢应谈恋爱吧?”   “没,没有。”宁眠本能作出否认,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我有点儿渴了,你陪姐姐下楼,给姐姐倒杯水?”   “好。”   从楼下拿了杯果汁,宁眠重新回到房间,锁好门,从枕头下边儿翻出手机。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宁眠以为谢应肯定压掉了电话,结果拿到手里,谢应和她的通话记录还是连续的,他根本没有压断。   宁眠愣了两秒,想试试人还在不在:“喂?”   跟原先不一样,难得一见的严肃:“嗯。”   宁眠心底一慌,她没想到人还在,而且还是秒回应,那刚才她跟宁瞻的对话也不知道谢应到底有没有听清:“........刚刚小瞻找我说了会儿话。”   “嗯,听到了。”谢应说。   “那你怎么不挂断?”宁眠问。   谢应:“本来想。”   宁眠缓缓地发出疑问:“本来?”   “嗯,但是听到了你没跟我谈恋爱。”   宁眠:“.........”   果然是听到了。   宁眠现在有点儿绝望,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没说清楚,这会儿打通电话,她心情太乱也没有继续问,总不能说是她不清楚两个人什么关系,但就算是她清楚,她也不能当着宁瞻的面承认。   她垂下眸,不知所措:“那我们........”   我们算是在恋爱吗?   宁眠咬了下唇。   然后,她听见谢应说:“希望你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第51章 . 51 我也是。   隔天, 宁眠进了班里,两个人不在一起住以后,谢应总是比她早到。陆陆续续地有人跟她打招呼, 宁眠相继回应, 走到座位边, 还没有动, 谢应就主动帮忙拉了下座位。   如果是放在头一次见面, 宁眠八成觉得谢应在羞辱她。   “早饭吃过了吗?”谢应问她。   宁眠点点头。   家里要照顾宁瞻, 早饭都做的很丰富,中式西式都有,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原先她都是在学校附近随便买一点儿,但现在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谢应桌上还放了一个塑料袋,是一杯豆浆。   “那就喝个豆浆。”谢应说, “之前我们经常一起买的。”   宁眠嗯了一声:“以后不用给我带的,我在……早上都有阿姨做饭。”   谢应帮她把塑料袋拆开, 又递了块软糖, 班上的同学对这些事习惯了,谢应动不动会给宁眠带一点儿什么东西, 也没掀起太大的讨论。   谢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宁眠:“啊?”   “多多少少都是男朋.......”   宁眠整根筋都绷紧了, 慌乱地朝四周看了看。   昨天晚上,谢应跟她讲完他们在恋爱,她一紧张就压了语音。   虽然知道谢应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生气,但宁眠还是紧张了, 他们现在还是学生, 尤其是成绩这么考前,更是学校重点一级保护动物,要是不被发现还好, 但凡被发现了,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两个人。   “你别!”宁眠猛地抬起手,堵住了谢应,然后猛地松开,“......别说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小下,还以为那边儿发生了什么,看到并没有新的进展,很快又闹了起来。   谢应开玩笑:“为什么不说?我哪句话说错了?”   宁眠耳朵尖都是红的,透到了脖颈:“......没错,但是不能说。”   谢应心情极好:“行,那是现在不能说还是以后都不能?”   宁眠:“........”   宁眠脑袋都烫熟了,没讲话,心脏砰砰砰直跳。   他!到!底!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   宁眠低下眼,看着刚才触碰过谢应嘴唇的手指,忍不住地回想了下刚才,她居然碰到了谢应的嘴唇。   然后就是,谢应的嘴唇似乎是........挺软的。   要是没有人就好了。   宁眠慢吞吞地拆开谢应递过来的糖,看到谢应也在拆糖纸,故意把动作放慢了一点儿,等他拆好,然后一起塞进嘴里。   视线相撞,宁眠忍不住笑了笑,躲开视线。   柑橘软糖融化在口腔里,宁眠在反思。   她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学人精。   网名是学他的。   个人设置是学他的。   现在连吃糖的速度也是,她再学他。   后背被戳了戳,宁眠还以为被发现了,慌忙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到云初。   “小眠,你........没事吧?”   宁眠还以为又被发现脸红了:“啊,没事,教室有点儿热。”   云初收笔盖的手一顿:“我没有说这个呀。”   宁眠:“什么?”   云初:“就是你昨天,后边儿一直没回我,我妈跟我说下次喊你一块儿去吃饭呢,还问你想吃什么?”   “哦,昨天有点儿事。”宁眠飞快地瞥了眼谢应,转了个话题,“我都可以,也不用阿姨专门带我们吃。”   “当然,我也不想我妈带我们去吃东西,有大人拘束,也不能想聊什么就聊什么。”云初耸耸肩,“你要是不想的话就算了,我回头跟我妈说不用她管,我们自己去吃就行。”   宁眠点点头。   云初:“对了,我们中午.......”   宁眠抢占先机:“跟谢应一起吃吧。”   云初愣了下。   宁眠戳破豆浆,有点儿心虚地偏开眼睛,解释:“昨天晚上,我不是出去,然后,不小心撞到谢应了,我就随便跟谢应打了个赌,没想到我输了。”   宁眠都能意识到她现在多白痴,不过还是在努力挣扎:“我说了我要请他吃午饭,然后........”   云初没当回事:“好呀,但这为什么还要专门说?”   宁眠:“啊?不应该吗?”   “嗯,平常我们几个不都一起吃吗?”云初说,“再说了,何星雨前几天还答应我包我一个星期午饭呢,有何星雨,谢应当然也一块呀,你不记得啦?当时你还在边上当公证人呢。”   宁眠是真的忘了,回过身就看到谢应正在冲云初笑,慌忙伸手,在下边儿抓了下谢应的袖口,想让谢应别显摆了,她怕云初发现两个人的状态不对劲,毕竟谢应头一天来班里,云初就看出来了,这会儿两个人关系更贴近了些,她不信云初发现不了。   可仔细想一想,平常他们几个好像很少会分开吃。   她确实没有必要专门说一下。   宁眠觉得肯定是因为她做了亏心事,不然为什么总觉得谢应真的太明显了。   当场指正似乎有点儿明目张胆,宁眠掏出手机。   【NM:你别笑了。】   【NM:我们都说好了保密的。】   【NM:你再这样,一会儿云初就发现了。】   【XY:发现什么?】   宁眠发现谢应是真的有恶趣味,还没怎么样,他总爱明知故问。   可是,她又好像是想要被发现的那个人,心动如庭树,像是遇到了风,无形又张扬。   【NM:反正就是会被发现。】   【XY:那好。】   【XY:她怎么会发现?】   【NM:云初很聪明的,你来班里的第一天,云初就说过你有问题,还说你肯定......】   【XY:?】   宁眠觉得谢应肯定知道:【你知道的。】   【XY:知道什么?】   又来了。   宁眠觉得自己直接说喜欢我这三个字就像是王婆,自卖自夸,没打出去。   之前她还记得,谢应的拍一拍是我喜欢你,转了下心思,宁眠双击了两下谢应的头像,想给谢应提示。   宁眠连点了两下她的头像。   【我拍了拍XY并叫一声爸爸好】   【NM:...........】   宁眠怔了下,她没想到谢应已经换了备注,刚想收起手机,就听见谢应凑了过来,低声问:“嗯?”   “没什么。”宁眠说着要把消息撤回去,“这个拍一拍,你什么时候改回去的?”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改过。   那时的消息是为了给她看,一些微小的细节在此时才逐渐清晰起来。   谢应很早就对她表示了好感,但是她只想学习。   “这个?”谢应垂眸,看着手机的界面,回忆了下,那会儿他修改完,宁眠也没动静,还是何星雨拍了拍他,“何星雨拍了我一下,有点儿恶心,我就改掉了,怎么了?”   宁眠更庆幸昨天晚上没有跟他说那件事了:“哦,没事。”   谢应侧眸,看到宁眠偷摸摸地点开她的个人信息。   他没想到不止是网名,宁眠还修改了拍一拍的设置,也改成了和他差不多一样的。   这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想一样。   谢应是真的没想到,手疾眼快,他抓住宁眠的手,嘴角上扬:“别动,别动,我都看到了。”   宁眠指尖都泛红了,努力从他的手掌间抽出来,缩到一边。   就算是大家对他们的状态见怪不怪,带早饭没什么,两个人说话也没什么,但这会儿都拉手了,宁眠多多少少会紧张。   “这个是什么?”注意到宁眠的抗拒,谢应也没生气,笑了笑,点开他的个人信息,一边儿修改,一边儿问,“什么时候改的?偷偷摸摸改了,还想偷偷摸摸改回去?”   “.........”   “我没发现就算了,我这都发现了。”谢应修改好了设置,看向宁眠,“我改回去了,你也不许改掉了,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宁眠哦了一声,偏了下头,用余光看谢应。   宁眠原先也没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他低着头,就在她边上,她还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连眨一下都那么清晰。   还能看到.......他的指尖伸了过来。   宁眠屏住呼吸,看到他代替她,用手轻轻点了两下她的屏幕。   他的头像颤动两下,也像是宁眠的心脏。   聊天界面,宁眠看到了那时候没有来得及点出的提醒,而在这一刻,全部都知晓。   【我拍了拍XY并说一声我喜欢你】   宁眠脸唰地烫了起来,没等她说话,谢应又伸手抓住了宁眠的一根手指:“我帮你拍了。”   “.........”   吵闹的教室里,忽然间变得很安静。   宁眠不知道是她的客观还是主观,她只觉得指尖都是僵硬的,谢应偏过头,他没有给宁眠机会拒绝,就把手机凑了过来,强拉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谢应的手指轻轻磨了下她的指甲盖,指尖的温度滚烫,点了点她的头像。   又震动两下。   而后,谢应松开她的手,忍了几秒,轻声:“所以,你也要帮帮我。”   教室里,宁眠转过身,单手堵在嘴角,她不想被人注意,视线只能偏向别处,而余光却还是落在谢应身上,发现他也是这样,两个人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像是镜像的两面。   宁眠换了下动作,而后垂下眼,看到了手机的界面。   界面上,字迹也被加粗,像是标了重点的符号。   宁眠看到了,她和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拍了拍NM并说一声我也是】 第52章 . 52 .......应哥。   中午, 五个人约好一块儿吃饭。   宁眠从窗口拿完菜,走到他们固定的位置上,把餐盘摆好, 看到谢应递过来的果汁, 然后放到一边, 还没喝。   “应哥, 你把衣服脱了吧。”何星雨说。   云初眨眨眼, 慢吞吞地把小菜往外拿, 问:“为什么要谢应脱衣服?这么冷的天气,就算食堂有暖气也不太好吧。”   何星雨非常失落,死盯着宁眠餐盘边上的果汁,不太情愿:“我是要应哥看看,他的心到底偏到哪里去了, 恐怕都没有了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何星雨是真的嫉妒:“原先还知道给我们也带一瓶, 现在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那给你喝?”宁眠没那么多事情, “反正.......”   宁眠忍了忍,没说出口:“你想喝就先喝吧。”   果汁递过去, 何星雨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谢应皱了下眉头。   “NB, 看见没?”何星雨没细看,“我有果汁,你有吗?”   NB瞥一眼谢应的眼神,总觉得何星雨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跳跃。   一行人吃完饭, 谢应看着何星雨他们几个先去送餐盘, 留在原地等宁眠一起,两个人前后慢慢在走。   宁眠有点儿紧张,她还没有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云初。   “小学霸!你们干嘛呢!那么慢!”何星雨都把东西收拾好了, 还没等到两个人,“我跟云初先去买个零食,一会儿门口见哈。”   等三个人出了食堂门,宁眠才跟上谢应的脚步,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怎么板着脸?”   谢应不理她。   宁眠把东西放到架台上,喊他:“谢应?”   谢应扫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宁眠想不到是发生了什么,她刚才还专门收拾的慢了一点儿,就是为了跟谢应多呆两分钟:“你不理我?”   “........”   宁眠忍了忍,低声,再喊一遍:“应哥?”   谢应放东西的手当下一顿,嘴角有点儿控制不住,侧眸,稍微地看了宁眠一眼:“我没听清,你叫我什么?”   分明就是听到了,宁眠没拆除他,忍住脸红:“........应哥。”   “嗯,干嘛?”   宁眠:“怎么不高兴?”   “果汁是我给你买的。”谢应终于说了,“你为什么给何星雨?”   宁眠愣了下,没想到谢应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因为这个不高兴?”   谢应转了点儿头,不想承认。   宁眠抓住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瓶果汁而已,何星雨想喝当然是给他了,她也不是非要喝不可,但是见到谢应这个状态,就想到了那个时候,说好两个人一起去吃饭,但凭空多了何星雨他们。   “我给他喝怎么了?”宁眠拉了下谢应的衣角,扯了扯,“反正.......”   谢应停下脚步,看着宁眠:“反正?”   那会儿不想伤到何星雨,宁眠才没说出来:“反正你不是还会给我买吗?何星雨他又不一样。”   谢应:“........”   谢应发现比他更狠的人在这里。   两个人把东西放好,出了食堂,何星雨他们几个已经站在门口了。   分明应该是他们去便利店买东西更费时一点儿,也应该是宁眠和谢应等他们,没想到这会儿确实反过来了。   何星雨怀里提了一堆的零食,朝宁眠晃了晃,从里边儿掏出一盒草莓牛奶:“小学霸,刚才不是喝了你的果汁,这些给你的,这个草莓牛奶我上次看你挺喜欢的。”   “谢谢。”宁眠刚想拿。   谢应堵了下两个人的互动:“你给云初吧。”   “云初?我给云初买了。”何星雨没当回事儿,“NB我也买了,这个就是小学霸的,应哥,你是不是嫉妒了?嫉妒兄弟没考虑到你,但考虑到其他人!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了吧!”   谢应不甚在意地看一眼何星雨。   何星雨说着也准备给谢应拿:“没事儿,没事儿啊,你别嫉妒,我也给你买了,知道你喜欢柑橘,专门给你买的,柑橘汽水。”   谢应摇头:“不是。”   何星雨有点儿懵逼:“嗯?”   “这汽水,你拿着自己喝吧,我想明白了。”谢应满不在乎,把宁眠手里的草莓牛奶也给何星雨装了回去,“以后宁眠的饮料你也能随便喝,放心喝,大胆喝。”   何星雨瞬间有些感动:“真的吗?应哥,你这也......”   太好了还没说出口,谢应看着何星雨,满意地笑笑:“对,好歹兄弟一场,没关系。”   何星雨有点儿想红眼眶。   谢应接着继续,帮宁眠补齐了之前没有补齐的话语,说:“反正就是瓶饮料,我还会再给宁眠买的。”   何星雨:“........”   真他妈的不是人。   事情多了,何星雨已经不指望抢宁眠点儿什么,他知道他不配。   离期末考还有两天,高三的假期并不算长,基本上过完年就开学,连元宵节都不能放松一下。好在熬过这半年,他们就正式毕业了,尤其是宁眠,等自招一过,基本上就算是提前退休,高三下半学期为同学尽心服务就好。   “唉,学校考完,休息不了几天又他妈要考试。”何星雨拿着书一扣,完全看不进去,“就不能直接让我上吗?”   宁眠:“你们在说什么?”   NB解释:“艺考,过几天初试。”   何星雨还在持续抱怨:“真的好他妈烦,你说这考试,它考考基本功就行了,还有笔试跟面试,应哥肯定没问题,NB也是,小起又认真又努力的,我........”   何星雨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不敢随便乱奶自己。   云初问他:“你是不是又紧张?”   “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何星雨逞能,道,“到时候应哥和小起他们都跟我一起,那不就跟平常一样吗?我就是觉得......麻烦。”   宁眠不太了解艺考这方面,不过只要是考试,就算是为难何星雨,这些天,何星雨除了在看书就是在看书,他嘴上不说,但身体却很诚实。   “你跟家里人都说了吗?”宁眠问,“你现在成绩这么好,他们还会同意你去考试?”   “他们也知道的,不同意我就考差一点儿。”谢应微笑,看向宁眠,宁眠的眼神忽然就亮了,“所以很遗憾,同桌,你想我让给你第一的位置算是落空了。”   宁眠又不想说话了。   “对了,小学霸,你是不是也要考试了?”何星雨隐约听人提过一两句,如果没记错时间,宁眠的考试应该跟他们的艺考是紧挨着的,“那你封闭训练的时候岂不是跟我们考试撞上了,到时候考完,应哥要想给你打个电话报喜讯,你是不是都接不到?”   宁眠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本来想接住,但又想到两个人现在没公开,吞了吞口水:“谢应,谢应为什么要给我报喜讯?”   何星雨很自然:“当然得给你报喜讯了,你们现在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初踹了何星雨一脚。   “云初,你干嘛踹我?”何星雨躲了躲,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这有了好消息,父母第一时间得通知吧?接下来是朋友,我们又都在身边,不就剩下你和云初了,肯定要跟你说啊,但你在考试,也不知道能不能通知到。”   宁眠松了口气。   她险些以为何星雨已经猜出来了。   “你们封闭训练收不收手机?”何星雨揣摩一下,“不过既然是封闭的,手机应该是要收的吧?到时候真的孤寡孤寡,与世隔绝了。”   何星雨本来就没打算深入聊,抛了个问题就忘一边,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这段时间他背了不少的音乐知识,云初还会变着法的问他,给他加深记忆。   按道理来讲,封闭集训是不可以带手机的,但也不妨碍有人会选择藏起来。上次集训,和她同寝室的小姑娘就带了,每天课程结束,她都会给父母打一个电话保平安,有时候还哭得稀里哗啦。那会儿,宁眠还不太理解,她没有太过牵挂的人,觉得每天打电话保平安是份无用功,现在才明白她当时有多傻逼。   在饭桌上,她又不好直接问谢应到时候没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好消息怎么办,只能假装有事儿,垂头,从口袋里找到手机,给谢应发消息。   【NM:何星雨提醒到我了。】   【NM:其实,我也可以带手机的。】   【NM:只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好消息。】   【NM:到时候我肯定很忙,每天都要做题。】   谢应侧身,看了下她:【想第一时间听到?】   【NM:不是。】   【NM:第三个就行。】   【XY:?】   【NM:何星雨他们肯定是第一,然后你父母,然后是我。】   【XY: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想第一个听到?】   宁眠虽然想,但也知道是不可能:【.......嗯。】   【XY:那叫声应哥。】   宁眠:“.........”   宁眠发现自打上次她随口叫了句谢应,谢应对这个称呼越发喜欢了,现在已经开始变着法想让她这么喊了。   【NM:为什么?】   【XY:叫声应哥,我就答应你。】   【XY:有了好消息,我也不告诉他们,第一个就让你知道。】   【XY:答应不答应?】 第53章 . 53 我会努力考回第一的。   宁眠盯着屏幕的信息, 心脏直跳。   “云初,一会儿你有事没事?”何星雨捏着书,可怜巴巴, “你能不能检查检查我的背诵情况?我自己也不知道背下来没有。”   “行, 那去你们班?”云初问。   “嗯。”   何星雨跟云初商量好, 两个人就出了食堂, NB也吃完了饭, 要回班, 又剩下谢应跟宁眠,宁眠收拾得有点儿慢,这会儿大部分的学生还在吃饭,食堂的人还不少。   宁眠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想好没有?”谢应就在她边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倒也没逾矩,“给你三秒钟时间, 三秒钟过了, 我之前说的话可就不作数了。”   宁眠憋了下。   “三........”   “二........”   没等到一点九秒,宁眠自觉垂下头, 小声:“.......应哥。”袍茉   跟上次不太一样, 上次是随口试探,这次带了点儿逼迫性质。   看到宁眠在抿了下唇,谢应抬起手,伸了过来, 没忍住翘起嘴角, 捏了下她的脸:“小同桌,这就害羞了吗?到时候我要用更过分的称呼呢?你怎么办?还喊不喊?”   宁眠当然知道他说的更过分的称呼是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憋得脸都红了。   被碰过的地方又开始发热了,宁眠低着头,余光却在瞥四周的动静,想要看一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然后,她发现并没有人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埋着头把午饭吃干净,谢应也不着急,就在一边儿等她一块回教室。她吃得有些渴,谢应帮忙出门打水,宁眠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坐在座位上,趴在桌上,捂着脸,揉了揉刚才谢应捏过的地方。   好在云初他们不在,不然谢应就这样捏一下她的脸,她还没有反抗,云初他们肯定能猜出什么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上一个人,想要藏住是真的好难。   尤其是,她喜欢上的人,是谢应。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宁眠想要从抽屉里掏份卷子做题。   没想到碰到两份情书,宁眠一时间有些晃神,这两份情书是最后的两份,她还没来得及塞进谢应的抽屉里。她最开始的想法,帮谢应在高中谈个恋爱,早日促成一段传奇佳话,最好能把他的成绩拉下来,然后,她重新登上第一宝座。   而现在,情书确实送了,她也没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宁眠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她跟谢应的相处时间就可以再久一点儿。   如果她要是不想送了呢?但这算不算是失信于人。   宁眠抬起眼,谢应现在还没进来,要不然她再塞两份进去?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宁眠想了想,低下头,决定把最后的两份情书塞进抽屉里。   后衣领忽然被提了起来,谢应在她身后,问:“同桌,就这么想跟我谈恋爱?”   宁眠僵在原地,有一点儿崩溃。   她不清楚谢应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从后门,看他的反应丝毫不奇怪,好像早就知道一直往他抽屉里塞情书的是她。   “我说错了吗?”谢应弯下腰,一手抓着她往过带,另一只手顺势从抽屉里拿出塞了一半的情书,夹在指缝间,“一直以来给我送情书的人不是你吗?”   宁眠没办法反驳:“是........是我。”   “那你替别人给你男朋友送情书,也不怕我一时被感动,就这么跑了?”谢应的手指捏住她的脸,很轻地揉了下,笑了,“小朋友,你心够大啊?”   宁眠彻底没了话。   她其实也不想送,但那会儿她跟谢应没在一起,又不想承认喜欢谢应的事情,后来真的在一起,手里又堆积了一堆的情书,她总不能言而无信,偶尔塞几封,等塞完这些她就再也不会接了。   但被谢应这么一说,她的心好像真的挺大的。   她好像一开始就不该塞,那时候,她为什么没想过谢应有可能会因为别人跟她分手?   正想要狡辩几句,前门忽然被推开了,宁眠转过头,看到了门口板着脸的阎罗王,她猛地想起现在跟谢应是什么姿势,吓得直接跌出了谢应的可控范围内,吞了下口水:“老师?”   “.........”   教室里陷入死寂,这会儿走廊里陆续有学生在进出,一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谢应和宁眠还保持着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仿佛还在他眼前重复循环播放,阎罗王比任何人都要崩溃。   前段时间他听说总有人给一班的谢应塞情书,在班门口巡视过好多圈,除了一班的学生正常进出,他真的没遇到其他人,阎罗王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本班内学生传送,但是从来也没按到过宁眠身上。他很清楚宁眠这个小孩,做事稳妥,除了学习,对其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怎么可能.......   考虑了两秒,阎罗王把两个人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谢应说。   只可惜还没说完,就被阎罗王顶回去:“闭嘴。”   大门一关,两份情书直接被砸在地上。   阎罗王丢不起这个人,直接坐到了一边儿的沙发上,指着宁眠。   今天,今天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光看到宁眠往谢应抽屉里塞情书。   两个人还距离那么近。   “你们想干嘛?你们想干嘛?”阎罗王问,“宁眠,我就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   “一班每天的情书都是你塞的?”   宁眠没怎么说过谎:“是。”   阎罗王气急败坏:“你.......谢应他.......”   宁眠把谢应往后拉了拉:“谢应他不知道的,是我一个人。”   “谢应,行,谢应我现在就不说他。”阎罗王问,“我先说说你,马上就竞赛了,你还.......你是不是觉得你稳妥了?你肯定保送了?你不用努力了?”   宁眠:“........”   “一切都没定下来,你以后发挥成什么样,能不能保送都不一定。”阎罗王气得脑袋都胀血了,“刚刚,刚刚你们距离离那么近,是正常男女生应该有的距离吗?你以为老师没从你那个时候过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觉得这样做对你,对谢应能有什么好结果?”   “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样的事情。”阎罗王说,“你父母把你送到明德是让你来浪费时间吗?让你做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吗?是让你跟谢应早恋吗?”   “不是!”宁眠下意识就反驳他。   阎罗王听到否认,先松了一口气。   也是,他们的距离非要说,也可以说是关系好些的同学距离,何况哪儿有女朋友会给男朋友塞下别人的情书的,宁眠也不是缺心眼的人。   他是一时慌了神。   “我们只是.......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阎罗王拿起一边的茶杯,缓缓气,说:“宁眠,老师一直觉得你是好孩子,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一步错,步步错,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你成绩退步了,你自己想,你对不对得起你爸妈?对不对得起你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总能牵扯到父母,宁眠脑袋都在发懵,阎罗王的话语还没有停下:“不用其他人说,你就清楚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是不是?”   沉默了好久,宁眠哽咽:“我不清楚。”   阎罗王一脸不可置信。   她忽然想起在办公室的时候,陆胜利坐在办公桌前,也是这样着急地吐掉茶叶,但他跟她说的却是他们这不是早恋,他们是正常的恋爱。   可是大部分的大人不会是陆胜利。   大人们觉得在这个年龄段,他们不能,也不该拥有一份感情。七情六欲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也不应该出现。他们总说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们总说听大人的话总是没有错的,他们总说我还能害你吗,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正是这份所谓的经验,所谓的不会错,所谓的不想害了你,成了他们成长中最糟糕的东西。   他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产生的感情不应该被命名为早恋。   他们.......是正常的恋爱。   他们应该正常的活着。   “什么叫你不清楚!”阎罗王站起来,印象里,宁眠从来不会说重话,也很少有反抗,“你不清楚现在快高考?还是你不清楚你成绩退步?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爸妈会多担......”   爸妈,又是爸妈。   宁眠本能地后退一步,跟他来开距离:“不清楚,为什么我要清楚,我干嘛要清楚?”   宁眠攥紧手心,说,“我也不想干嘛,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到学习,没有谈恋爱之前我的名次就已经掉下来了。”   阎罗王脸色极其难看:“宁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这件事和我爸妈没关系,和谈恋爱没关系,和谢应也没关系。”宁眠抬起眼,说,“我知道我成绩退步了,知道我不是第一了。”   她无比清楚成绩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她知道宁鸿德是因为成绩看重她,宁国伟是因为成绩看重她,林菀是因为成绩看重她,她也从来不想当第二名。   在背后,谢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很重。   宁眠知道谢应不想让她继续说了,谢应知道她会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请家长,不想她会遇到不喜欢的事情。   她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去做考虑,做打算,不想遇到难堪的可能,每一次遇到危及自身的问题,她一定在第一时间脱开。   她把这些事情当作理所当然。   但这次,她不能,因为谢应是不一样。他不是因为成绩喜欢她,他就是因为,她是宁眠。   谢应从来没有添加过附加条件,他不会因为她考试考了第几而选择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宁眠能感觉到这些微小的细节,他会记住她不喜欢吃什么,他会想要她在他面前去掉坚强,褪下铠甲。   让她想要认认真真地喜欢一个人。   不顾所有。   “但我会努力的。”   阎罗王愣了下。   “我会努力的。”宁眠低下头,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表露任何态度,也不想哭,可是因为有谢应在这里,这些情绪好像自然而然就表露了出来,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我会努力的。”   办公室里,宁眠猛地低下头,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宁眠不断重复,说:“老师,我会努力考回第一的。”   ........   宁眠低着头,从办公室里出来。   不断有学生假装路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廊里乱哄哄的,云初和何星雨他们跑过来,三个人站在宁眠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谢应跟宁眠的事情,云初早就猜到了。毕竟谈恋爱这种事情,当事人总以为隐藏的很好,故意板着脸严肃,看到对方也不主动打招呼,但是行为举止上就是会不一样。   宁眠会无意识地做出跟谢应一样的动作,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回头寻找谢应的身影,会听到谢应的名字就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之前他们一直没有说,就是知道宁眠是什么样的人。   宁眠想法多,考虑的比他们成熟,有些事情不是这个年龄可以大肆张扬的,他们害怕宁眠是不想让她知道,就算是看出了这些秘密,但也都藏在肚子里,最多也就是开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但还是在别人面前好好维护好两个人的关系。   NB沉默地把旁边的人赶了赶,周围的人装模作样地换了换位置,还是往这边儿望,云初拉了下宁眠的袖口:“小眠,阎罗王跟你们说什么了?”   宁眠没抬起头:“没说什么。”   云初犹豫了下,问:“他发现你跟谢应......了是吗?”   云初故意隐去了在一起,宁眠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含混道:“嗯,算是吧。”   何星雨愣住了:“你们恋爱了?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他们只知道宁眠跟谢应两个人被叫进了办公室,还不知道送情书的事情。云初给何星雨使眼色,本来宁眠心情就不好:“谢应,谢应还在里边吗?”   “嗯。”   阎罗王跟她的谈话结束,把谢应单独留了下来,大概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楼道里吵吵嚷嚷,办公室的门啪叽一声推开,阎罗王站在门边,脸色铁青:“吵吵吵,现在几点?还上不上课?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想进来?”   楼道里瞬间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行,不想走是吧?”阎罗王拍门,道,“现在一个个给我排队进来。”   众人轰然散去。   云初没有走,拉住宁眠的手。   “宁眠,你想没想好?”阎罗王垂眸,看她一眼,“考回第一?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说你怎么考回去?过程都是错的,难道你的结果就会正确吗?”   宁眠也不抬头,她知道这会儿她的脸色不好。   大概是因为人潮散去,走廊里也变得冷清,没有什么光线,到处阴沉一片,让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周围的一切。   谢应还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现在回班,跟你们班主任说,两个人的座位换开,听到了吗?以后我每天都去检查,但凡让我再看到你们再在一起。”阎罗王偏开视线,看向办公室里的谢应,冷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门又被关上,最后一点儿的光亮也被剥夺。   从小到大,她都在学乖,她清楚地了解她所处的地位,也从来没有做错过一步,任何事情都保留下了最大的余地可以去周旋。她觉得这样做就能走到最正确的道路。   可是,现实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人生有无数条道路,无数条选择,她不是每一条道路都能走到正确的那一条,何况如果过程算错,结果也无法正确,她一开始就是错的。   难道差谢应这么一条?   “小眠,我们走吧。”现在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云初小声,“谢应肯定没有事情的,我听老师的意思,也没有打算喊父母过来,陆老师对这些事一向开明,阎罗王又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班上,说几句话又发现不了,而且就半年了,你下半年保送了,阎罗王管不了那么多的.......”   “谢应,谢应不是也要艺考了吗?”云初尽可能把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他大部分时间也都在校外,考完以后分数压力又小,根本不会像阎罗王说的那样,过程没有问题,结果也不会有问题的。你跟谢应都那么聪明,哪会儿遇到什么失误?”   宁眠知道云初在安慰她,嗯了一声。   两个人回了班,而谢应还在办公室里。   阎罗王训话的时候是开门的,他说了什么,谢应在里边也听得清楚。   他们其实早就想过被发现,但也许是被云初,也许是被何星雨,也许是被陆胜利,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阎罗王。   阎罗王不是徒有虚名,尤其是出了前两年的事情,恋爱这件事在阎罗王这里基本上等于死罪,顶楼天台都是全面封锁的,就是怕明德再出一件为爱送命的傻事。   因为谢家的关系,阎罗王是认识谢应的,再加上谢应现在的成绩,阎罗王更是关照了两分。原本以为这一年,学校可以无事发生,结果因为情书,又因为宁眠承认两个人在谈恋爱闹了这么一出,阎罗王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平静不下来。   阎罗王坐在沙发上,看向谢应:“马上就要自招了,宁眠还要代表学校出去,这些你知不知道?”   谢应点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知道。”   “宁眠家里的事呢?你也知道?”高一,阎罗王就知道宁眠的处境,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少见,不过是他们愿意藏着还是不愿意藏着的。明德一中到底都是有钱人的小孩,没有一个小孩会想要担上私生子的名头,“就这么几天了,她努力了那么久 ,你难道.......她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想混就混,混过了大不了有家里顶着,她呢?”   谢应愣了下,上次家长会,他也不过是隐约猜到。   他忽然想起那会儿,两个人在小道上,他跟宁眠说起这些事情,宁眠几乎是下意识就反驳了他,她说:“你不是。”   她低垂着眼,不敢用力,轻声解释:“......你不会是的。”   谢应的心口涨得厉害,他确实不是宁眠,他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她的痛楚。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么多年,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家里能帮她顶一辈子吗?”   相比其他同学,宁眠太过省心。   原本阎罗王还以为宁眠会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孩,所以,一开始对她难免有警惕。后来,她的成绩一直很好,不断代表学生参加各类的比赛,每一次都拿荣誉回来,给学校争光。他偶尔也会找宁眠谈一谈未来的规划,宁眠没想过太多,只想先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摸索到底什么是她自己想要的。每次看到宁眠乖巧跟他打招呼的样子,他会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不错。   这几年,明德一中每次要召开跟家长有关的活动,阎罗王都会自动帮宁眠挡掉,也会关照各科老师,跟他们说宁眠家里的事情太多会照顾不过来。   可是如今,宁眠却不再如此了,阎罗王有些头疼,他不清楚每个学生对未来的规划,也没打算全都了解过。但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阎罗王觉得他有必要问一问谢应是做什么打算:“你呢?你也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谢应抬起眼:“想过。”   “说说。”阎罗王是让他说,但语气里分明透出点儿不信任的感觉,像是想看小孩子如何过家家,不耐烦道,“你都是怎么设想的?”   谢应看着阎罗王。   “现在我成绩不错,再打算艺考,学音乐。”谢应想了下,说,“然后........”   没等他说完,阎罗王已经打断他:“你又说什么诨话?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成绩?”   再次陷入僵局,谢应闭上嘴。   阎罗王一天遇到三件不顺心的事情,宁眠送情书是其一,宁眠跟谢应谈恋爱是其二,谢应想要艺考是其三。   其实学艺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明德一中不是。   明德一中的大部分小孩儿都会选择出国深造,涉及了各界的成功人士,涉及了各个学科,但很少有人会选择艺术,不光体现在学校安排的课程上,还体现在每年的校庆邀请名单,每一年的名单从来没有邀请过这一类的学生。   “以你现在的成绩,学音乐?”阎罗王的声音拉高了些,“你这是浪费,是不务正业。”   谢应想到了那会儿,他最开始接触音乐。   那个时候,有人到他家里拜访,而拜访者的儿子正好背了一把吉他,谢应好奇,把吉他抱在怀里随便乱弹了一通,好些人都夸他弹得真好,他根本没有放到心里去,也只是觉得音符,乐谱,节奏,这些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后来,回家的时候,大哥哥把吉他送给他,跟他说有空的话还可以找他玩。可是,谢应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真。他知道他们夸赞他是因为父母,他们对他好也是因为想要从而获取利益。   直到有一次,他隔着墙听到有人在抽泣,对方的声音很小,像是强压着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清楚为什么,谢应没忍住开口问了对面,那个时候,他问她要不要听听他是怎么弹吉他的。   他甚至都忘了,他还没有学会弹奏一首完整的乐谱。除了开头的一个小节,后边的基本上是乱弹一起。不过即使这样,一曲结束,对面的哭声却是终止。   谢应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听到了谢谢,她和他说音乐真的很有用。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谢应忽然意识到音乐的价值。不是消遣的工具,还可以帮助其他人,在他们最无力的时候,在他们最难过的时候,音乐会成为安慰的一剂良药。   也是因为那时,无论多少人否定,谢应始终没有动摇过想学习音乐的心情。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阎罗王见谢应一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谢应的日常,但因为成绩也都暂时忍下,“将来你打算做什么?在小酒吧当驻唱?你的人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好?什么对你来说是差?”   谢应不想多说。   作为上一个老师,阎罗王能说的也只不过这些:“等以后,等你长大,你还要靠家里,你会后悔,你为什么没好好珍惜自己,没有选择一条合适你的道路,到时候你找谁去改变?”   “那就不改变。”   “你......”阎罗王被气得不轻,咬牙,“什么叫那就不改变?老师难道是想害你?你这个年纪心思最多变,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你什么时候会知道自己要变?”   谢应垂下眼眸,重复一遍,“我没有想过改变。”   至始至终,谢应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他喜欢什么东西,选择什么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后悔,有没有珍惜,也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阎罗王没有反应过来,似乎不确定有学生真的会跟他顶嘴:“你现在为什么能这么说?你没想过?还不是因为你家里,因为你运气好,你可以觉得你是天选之人,你可以装作不后悔。将来呢?没了家里,你凭什么?”   谢应抬起眼,喉结微微滚动:“凭我。”   阎罗王:“?”   谢应不想跟阎罗王纠结这个问题,他有这个自信,他不会后悔,谢应顿了下,说:“凭我选哪条路,哪条路就是天选。”   阎罗王:“.........” 第54章 . 54 秀死阎罗王。   宁眠回了教室, 再次感受到了梦回九月。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成绩的排名,而是因为她跟谢应的事情被发现。   陆胜利去了办公室,班上没有老师。   阎罗王的管理方法本来就没几个人认同, 尤其是看到宁眠回来的状态, 不少同学跟宁眠的关系不错, 见到她低落也难免生出几分心疼, 尤其是, 他们也并没有耽误成绩的情况下。   【同学甲:其实小眠和应哥谈恋爱也没什么吧, 成绩那么好,两个人早就踏进大学校门了啊。】   【同学乙:阎罗王也是绝了,这他妈......】   【同学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同学丁:采访一下小孟, 父母被拆散了,你什么感觉?】   【同学卯:哥哥!这个时候了!你还戳小孟痛楚!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同学甲:小孟, 你就当逃过一劫, 放宽心哈。】   秘密小群在无声讨论,宁眠站在座位边上, 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   阎罗王已经说了出来, 她跟谢应两个人肯定是要换地方坐的,东西一本本装进书包里,陆胜利也把谢应领回来了,两个人进了班:“先别动了, 下课再给你们安排, 现在上课。”   宁眠没说话,安静坐下。   她没道理反抗,如果不出意外, 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坐的最后一堂课。   高中三年,除了之前跟谢应赌气换过一次位置,宁眠还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坐过。   陆胜利在讲台上说什么话,宁眠已经都听不进去了。   宁眠低下头,在办公室没掉完的眼泪,这会儿又全都溢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也不会太难过,一个班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距离再远一点儿也没有关系,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真的不太舍得这个位置,好像又不全然是这个位置的缘故,她是没有办法舍得旁边的人。   手机震动一下,宁眠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XY:你有没有觉得阎罗王办了件好事。】   宁眠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两个人本可以一直坐同桌,直到高考结束,这会儿中途就被阻拦,在学校里再也没办法说话。   【NM:?】   【XY:期末考一结束,还能在教室呆几天?你想想,相反,如果不是他,谁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宁眠侧眸,看向旁边的谢应。   到这个时候还能往这么好的方向去想,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XY:本来这事儿还要藏着掖着,但现在彻底摊牌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在恋爱,我也不用不敢看你,不用想给你带东西还找借口。】   【XY: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XY:你说,阎罗王是不是个慈善家,做了笔赔本买卖还不知道。】   宁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落下视线,是谢应发现了她在难过,他明白她难过,故意这么说,即使他知道两个人之后的处境一定比原先要难的多,但还是用开玩笑的方式在缓和她的心情。   她都没来得及关心他,阎罗王有没有跟他说重话,而他总是在替她着想。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宁眠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这么快,下课,陆胜利跟边上的同学说了几句话,先招手,把宁眠叫了出去。   陆胜利带宁眠回了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水:“真谈恋爱了?”   宁眠没想否认:“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吧。”宁眠听他的语气还以为要跟阎罗王一样盘问,回答的有些含糊,“没有多久。”   “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了!”陆胜利连拍几下手背,“被谁发现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王老师.......他这个人老古板,你还跟他说有的没的?指望他理解这个?”   陆胜利跟阎罗王是同校师兄弟,阎罗王年龄比陆胜利大些,两个人关系虽好,但思想和教学上完全不同。陆胜利讲究的是每个学生自然发展,而阎罗王不同,他算是那种从小到大就接受传统教育,不能容忍一点儿的偏差,进入明德一中,他事事尽责,后来做了行政,上升极快。   宁眠的视线落在纸杯口,沉默了片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这有什么好对不起?老师跟你说过了,恋爱它不是件错事。”   宁眠低声问:“........不是吗?”   “你现在年纪还小,两个人想好了,确定了,趁年轻多尝试尝试,怎么就算错了?”陆胜利不明白,“非等到跟我,跟你们王老师一个年纪了,再谈恋爱就不是错了吗?那就是晚了。”   在办公室里,陆胜利跟阎罗王都聊完了,他话是这么说,但宁眠跟谢应两个人把位置换掉是不能改变的结局,只是非常奇怪,阎罗王始终没有提到要找宁眠的家长的意思,只是让两个人分别写两分检讨书,当着全校师生做一次检讨,然后在学校里不能说话,仅此而已。   既像阎罗王的作风,又不全然像阎罗王的作风。   “你以为老师不知道?老师早就知道你们的事情,那会儿我喊谢应来问过了。”陆胜利说,“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他给你买奶茶,怎么会知道他给你写情书?”   宁眠想要纠正:“.......不是情书,而且那会儿我也没喜欢他。”   “行,别管是不是吧。”陆胜利笑了下,“他喜欢你,是铁板钉钉。但你不喜欢他?那会儿为什么总是纵着他?他给你的奶茶你又为什么要喝?上课的时候又为什么总是偷偷看他?”   宁眠一时语噎:“........”   “王老师也是怕你们没考虑好,方法偏激了一点儿,你们就当恋爱冷静期了,多好的机会,再确定确定彼此的心意。”   陆胜利跟谢应的安抚套路都是一样的:“到时候毕业了,没分手,你们就拿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拉着手可劲在王老师面前溜达,秀死阎罗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情比金坚,什么叫感天动地师生情!”   想到那时候的画面,宁眠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老师原先是没什么机会,你知道的,但凡那会儿我暗恋的女同学转学,我每次想她就去跑一圈,每次跑一圈就叠一张千纸鹤,每一张千纸鹤都写一句关于她的话。没想到叠了整整一大瓶,倒也没机会送出去,活生生错过了,这会儿后悔莫及,也不管用了。但凡还能再遇见。”陆胜利又开始了,“你别说老师给我机会,就算不给我机会又怎样?我自己创造机会,女同学,我,必拿下。”   两个人在办公室聊到第二节 课结束,陆胜利生怕宁眠出什么问题,好说歹说把人逗得有了表情,才让宁眠回去。   回到班里,她的位置没有变化,相反,是谢应一个人坐到了最后边的角落。   宁眠一愣,怪不得陆胜利在办公室没有跟她说一句要换座位的话,是因为他跟谢应私下已经说好了,他还是没有动,就像是头一次座位,谢应把位置让给了她。   好不容易调节回来的心情,宁眠再次感受到酸楚。   好在学期末快结束,期末考结束,等她有了保送的资格,等谢应拿到了专业院校的合格证书,她也就不用再在意那么多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考回第一。   因为宁眠出事的缘故,这次打扫考场并没有留下她。   “姐,我没让蒋叔叔来。”宁瞻下课来找宁眠,两个人到了校门口也没发现车,“我有点儿话想跟你说,我们一起去吃个甜品?”   宁眠猜到了宁瞻是知道了下午的事情。   两个人进了家甜品店,宁瞻随便点了菜单上的两块蛋糕,又点了两杯果茶。这件事闹到太大,他也不是故意想要知道,流言蜚语就传到了他耳朵里。分明前几天,宁眠还在否认和谢应的关系,他觉得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可真的看到了宁眠的状态,宁瞻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听云初学姐说你们明天考试,就,都期末了。”宁瞻把原本想问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姐,你复习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宁眠皱眉,不解地看了眼宁瞻,他原先从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话,服务员端来了两杯果茶,一杯柠檬椰子冻,另一杯柑橘水果茶。   宁眠盯着水果茶,愣了下神,她想到了谢应,做什么也都爱点柑橘味道的东西。   “姐?你怎么不说话?”宁瞻见宁眠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宁眠回过神:“还可以。”   “还可以.......”宁瞻吞了吞口水,把柑橘水果茶拿到面前,喝了一口,“还可以就好,这次的题肯定很难,我们也马上就考试了,我还怪紧张的。”   宁眠反应过来,怕是宁瞻不敢问,主动提起:“小瞻,其实我跟谢应.......”   “姐,你不用说的。”他本来是想问的,可是看到宁眠的神情又忽然不想知道了,宁眠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会失神,可现在宁瞻才发现这份不一样,“真的,我都不会告诉爸爸妈妈的。”   宁眠看向宁瞻,放在之前,宁瞻早就问了一百八十句,还会提醒她千万不要早恋,可是这会儿,她真的想坦白了,宁瞻却跟她说不用说了,像是忽然换了个人。   宁瞻低下眼,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小柑橘:“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宁眠的心全软了。 第55章 . 55 我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谈恋爱被发现了。   宁眠回到宁家, 少见地没上楼,没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今天晚上宁鸿德会回家,这会儿饭厅已经摆放好了一大堆的晚饭, 宋之凝还在添减些什么, 宁瞻坐在宁眠旁边随便切换电视里的节目, 心也静不下来。   他们都在担心。   “姐, 一会儿爸爸回来要生气了, 我先拦着他, 我不让他动。到时候你上楼,直接把房间门反锁了,我就不信爸爸还能怎么样。”宁瞻给宁眠出主意,“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就先骗他说已经分手了, 他也不能去调研吧,等过了这段时间, 爸爸气消了, 你又拿到保送资格了,你要是还想跟谢应.......也没有人会拦着你的。”   宁眠脑袋里乱糟糟的。   “还有, 到时候我先给爸爸夹菜, 今天我让阿姨做了你和爸爸都喜欢的烤鸭,我多包几个给爸爸,兴许爸爸一高兴也就算了。”   宁鸿德很少在家里发脾气,他们都不知道宁鸿德发起脾气会是什么样, 但能把生意做到这个位置上, 没一点儿心机,没一点儿手段,宁眠都是不相信的。如果宁鸿德知道了, 他想让两个人分手,因此把她关起来,又或者送她出国,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宁眠心乱如麻,连电视里到底在播什么都不知道。   不到八点,宁眠听到了有车开进院落的声音。   宁瞻跟宁眠站起来,宁瞻往前走了几步,把宁眠藏在身后,低声:“一会儿我先探探爸爸的口风,他要不知道,我们就什么也别说。”   “好。”宁眠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头。   相比起自己,宁瞻更容易得到宁鸿德的喜欢,就算说两句过分的话也不用害怕,实在不行就当做玩笑话,宁鸿德总不会真的生气,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宁眠往后退了几步。   她原本以为宁鸿德会生气,又或者直接说出来,但直到进了餐厅,宁鸿德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一言不发,坐在饭桌的主位,抬手,招了两下,热菜已经上来了,他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让他们先吃。   宁眠坐在位置上,索性想直接摊牌。   她知道这件事情不好解决,但没有想到宁鸿德会这么晾着她。   “爸爸。”宁眠犹豫了下,起身,主动夹了道菜,放到宁鸿德盘子里,“你吃这个吗?这个很好吃。”   宁鸿德轻轻抬眼,嗯了一声,道:“吃完,爸爸有事跟你说。”   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宁瞻尽量说几句,想掺和进来,赶忙活泛几句:“我也要听,我也想听,爸爸,你是不是想跟我姐说什么小秘密,还是关于我的?”   宁鸿德摇头,神色明显不对:“不是,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单是你姐姐的。”   宁瞻当然知道跟他没关系:“那现在说吧。”   宁鸿德难得没顺着宁瞻。   一顿饭结束,几个人都没有吃下太多,宁眠全程都在想宁鸿德会怎么开口。   宁鸿德放下筷子,沉声:“一会儿到书房等我。”   宁眠心彻底死了。   到书房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算小事,如果是平常一般的事情,他们在客厅也能解决,这会儿不光意味事情很大,还意味着宁瞻不单不能掺和进来,连在门外偷听都没机会。   宁眠进了书房,宁鸿德随后也进来,把门关好。   宁眠心里紧张,面上还强壮镇定:“爸爸,是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不全是吧。”宁鸿德也难开口,问,“最近不是要考试了吗?爸爸想问问你保送考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   宁眠没想过宁鸿德是要跟她聊这个:“马上就期末考了,结束以后吧,保送结果差不多在三月底四月初会出来。”   “这样啊.......”   宁眠下意识觉得宁鸿德想要跟她说的并不是这个:“还有别的事情吗?”   沉默片刻,宁鸿德才说:“眠眠,有件事,爸爸想问问你,你最近有跟你妈联系过吗?”   宁眠头一次因为听到林菀的事情而松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她怎么了吗?”   “没有吗?”宁鸿德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叹气,“过段时间你妈准备搬走了,想见你一面。”   宁眠想起那会儿林菀在清水苑的话,她还以为又是吓人的把戏:“搬走?”   “是,你知道的,你妈一直想换个环境。正好她在南方找到份不错的工作,觉得有机会,想去试一试。今天你妈跟我联系了,跟我说想见你一面,两个人好好聊聊。你也知道你妈这个人,有时候做事是会有些过分,但还是关心你的,听说你们上次聊得.......”宁鸿德倒是没有全部说完,换了个姿势,“她可能是想问问你,现在要不要转学,想不想跟她一起去南方生活。”   宁眠怔在原地,对上宁鸿德的眼睛。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宁眠在宁鸿德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他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也觉得她应该跟林菀一起去南方。   宁眠抿了下唇:“爸爸,那你的意思呢?你是想我跟妈妈去南方?”   “爸爸......爸爸这不是在等你的想法吗?”宁鸿德勉强笑了下,偏过视线,没有再看宁眠,“爸爸跟你说过,你想跟着谁都可以。这不马上就保送考了,下半年也不用怎么去学校,你的时间比较多,也不用被限制在这里。大学......你想回爸爸家也是一样的。”   这个回答基本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宁眠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别开眼的宁鸿德。   “你再想想吧,这件事还是看你。过几天约个时间,跟你妈妈见一面,也别想太多。”宁鸿德拍了拍宁眠的背,缓声,“要是不想去,也跟你妈妈说一声不去了,别让你妈妈空等,知道了吗?”   宁眠扯了下嘴角。   书房的门重新打开,宁瞻果然站在门口,宁鸿德催促着宁瞻别在这里,一块儿下了楼,宁眠还是没动,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宁鸿德说过的话。   她是想过糟糕的事情,但最糟糕的不是宁鸿德想让她离开,而是她还以为宁鸿德已经接纳她了,他明明跟她说过他会担心她,他明明跟她说过如果想来这里住可以随时来住下,但是,也仅仅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宁鸿德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这个家的固定成员,宁家还是宁家。在两个人有问题的时候,宁鸿德只不过是随口说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而她是真的相信了。她相信宁鸿德想让她和宁瞻一样,想弥补她过去多年都没有得到过的父爱。只要林菀稍微提起一句,宁鸿德就会跟她提,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问她,要不要去找妈妈。   宁眠知道宁鸿德这是不想要她了。   她就像随意丢弃的一只玩偶,空有生命的名义,却被暗自定下了时间,希望她早一点儿明白,她应该离开这个家,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住进来。   可是,现在她不想和林菀走,她不是不想去南方,也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她是不想离开到没有谢应的地方。   宁眠垂下眼,靠在沙发的后背。   她忽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她做过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两个人因为事情败露,分隔异地,而现在的事情似乎到了最坏的一步,但又远远不到最坏的一步,她看起来还有的选择,宁鸿德只是询问她的意见,而不是真的让她收拾好行李,然后把她送上飞机。   她看似能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转眼就是期末考,因为在学校里受到限制,谢应跟宁眠的座位不能排在一起,阎罗王甚至决定来监考了一班的期末考,单独把谢应拎到了讲台上,宁眠前面的位置是空的,仅仅放了一把椅子。   宁眠结束考试,也没有办法跟谢应一起吃饭,阎罗王无时无刻不再注意两个人。   何星雨本想考完试到一班来找谢应,在门口看到阎罗王都没敢进来,转头就溜出了众人的视线。   “宁眠,你留一会儿,让云初先走。”阎罗王招手,等他们先走了,单独把宁眠留下,“你去我办公室吃午饭,下午接着回来考试。”   宁眠没有反抗,跟着阎罗王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已摆放好了两份盒饭,大概是阎罗王早就让人帮忙带的,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会留下她或者谢应,两个人中的一个,不让他们在其他地方有见面的可能。   “不知道你平常在食堂吃什么。”阎罗王把盒饭打开,“这些菜你试试看,合不合你胃口,要是喜欢,明天我接着这么打。”   宁眠想说不至于,是真的不至于,两个人都在学校,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连吃个午饭的自由都没有。   但看阎罗王如此认真,宁眠也不知道如何辩驳。   她坐在阎罗王的不远处,埋头在吃饭。   宁眠停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老师,您没联系我家长吗?”   她想问问,既然阎罗王都知道了她跟谢应的事情,既然她都顶撞过他,为什么还是没有告诉宁鸿德。而宁鸿德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觉得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件事不问,宁眠永远不安心。   “我顶撞了您,还跟谢应......”宁眠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尴尬,语气很轻,“您什么都没说吗?”   “没有。”阎罗王塞了口米饭,又望了眼宁眠,“我不会叫你家长的。”   宁眠忽然有些迷茫,她不明白,阎罗王那么在意,会把他们抓到办公室,强逼着他们分开,用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再有任何接触,但却不用最有用的办法,把家长叫到他们的面前就可以解决。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从高一开始,无论是最开始的学生周也好,还是每个学期必备的家长会也好,学校都是默认她不需要家长来出席活动。每个小孩的家长也都忙,但多多少少都会来参与,唯独她不一样,但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不允许过。这些如果细想,似乎也都需要阎罗王的默许。   宁眠心下一惊,变得不确定起来,这个身份像是透明的冰墙,她以为每个人都看不到墙后的自己:“您是......您是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吗?所以学校的活动,我可以不参加,不是因为我成绩有多好,而是因为您知道?”   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阎罗王说的她不能走错。   阎罗王比她还要早明白这一步。   阎罗王没有过多地回应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就只是这么一眼,宁眠知道了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在装作不清楚。他不想拆穿两个人最后的伪装,成年人学会带上面具,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保护,他不会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宁眠面如死灰。   从办公室里出去,宁眠坐回位置上,谢应他们几个也回来了,但因为阎罗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也都避着没过来,两个人在学校完全不能多说一句话。   但宁眠的情绪不太对,谢应拉住了旁边的人,让人帮忙传个话。   “小眠,王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们都知道宁眠中午在哪里吃了饭,能联想到这一步并不算难,宁眠抬起头,看到是孟祥,微笑地摇摇头:“没有。”   “不是我问的,是应哥。”孟祥偏开些位置,指了指他的身后,“他不能过来问你,让我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要考试了。”   桌面上放了颗糖,还是熟悉的柑橘软糖,孟祥学着谢应的语气,小声:“应哥说,希望你能好好考试。”   “应哥说.......”孟祥红着脸,成了个有感情的传达机器,“应哥还说,等考试结束了,你们就能光明正大谈恋爱了。”   宁眠的脸重新烫了起来,低头,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软糖,短暂地忘记了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谢应到底怎么开口,能跟孟祥说出这些话,还让孟祥说给她听的?   未免........   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宁眠正脸红,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期末考的题跟市里相关,难度并不算大,宁眠做完卷子还多了不少时间,反复检查两遍,两天的考试,每一科都及其顺利。   “考完了!考完了!”   何星雨结束没多久就冲进了一班,没想到直接撞上了正准备出去的阎罗王,两个人面面相觑。   何星雨缩了下脖子,步伐也往后退了一步:“阎.....王老师。”   阎罗王斜睨他一眼:“冒冒失失的,哪个班的?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来一班干什么?”   “十三班,这不是考完了,我来找同学一起回家。”何星雨心虚,“我们两家离得近,上下学方便。”   阎罗王瞥他一眼,并为多说。   考卷还要送到办公室,阎罗王没有过多留下,让同学们早点儿结束,回家也别松懈学习,然后出了门。   何星雨看到宁眠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溜进了一班。   因为两个人的缘故,各班的座位也有了相应的调整,原先考完试还要把位置并排搬回去,结果在考场上,阎罗王忽然发觉考试的安排就不错,既能节省下每次考试换位置的排放,又能省得同桌俩人有太多的沟通。   “真不愧是阎罗王。”何星雨咂舌,“为了防止早恋连位置都.......”   谢应没讲话,把书包收拾好,回头,看了下宁眠。   已经三天了,两个人都没好好说上一句话,不在学校,两个人用微信沟通,宁眠顾及着在家,连语音电话也不能打。来了学校,面倒是见到了,但一进班就有阎罗王的死亡注视,又加上距离那么远,两个人更没办法说话。   这会儿考试结束,阎罗王难得早走一次。   谢应有点儿想冒险。   “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道是谁在窗边喊了一句,原本在收拾东西的同学们都相继停下了动作,凑到了窗户边。   果然,最外边的轻白了一片,好似隐约裹上层雾色。有人奋力地擦了擦窗户,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真的!下雪了!外边儿积了薄薄一层了!”   教室里的暖气很足,有人抬手开了点儿窗户,冷风从缝隙间透了过来。   宁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伸手,去碰了碰一边儿的暖气,可触感却并不想想象那么坚硬,而是柔软的。   宁眠一愣,刚想收回手,就感觉到他的手指交缠,勾住了她的食指,轻轻地往他手掌心里一带,跟暖气一样,温度恰好。   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还在教室里?   一会儿阎罗王回来怎么办?   看到他们手拉手?是不是要被气昏过去?   宁眠僵在原地,抬起头,看到她身边的谢应,他没有看她,视线跟大多数同学一样落在窗外飘下的小雪之间。   宁眠不敢动,也不想动。   大概是这样亲昵的举动,好像并不是他发起的,只是无意间,两个人的手指就勾缠到一起,没有想要故意让谁看到。   他们只是无意间遇到了彼此。   却又分明是他攥紧了她的手指,不让她离开。   雪花飘落眼前,宁眠听到她心脏的跳动。   忐忑的,悸动的。   只因为他们在共赏一片雪花。   .........   期末考结束,高三正式放假。   虽然还要经历艺考的折磨,但光是考完这么一轮考试也足够何星雨举办一个庆祝仪式。   甜品店里,何星雨拿着菜单,一页一页地乱翻,似乎恨不得把上边能叫的上名字的甜品都点一边:“这个,这个,我都要,好不容易考完了,今天我要放开吃,敞开吃,能吃多少就多少。”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云初问。   “这不是还有你们,一会儿小起也要过来,再说了,吃不完我打包。”何星雨忍不住嘚瑟,“我爸答应我了,考完这次零花钱翻倍,艺考过了,别管名次,只要拿了合格证,他亲自去给我买那把限量款的贝斯!”   何星雨闭着眼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贝斯好像就已经在他手里了,隔着空气还拨了两下,一拍桌子,拿出手机,何星雨疯狂翻出相册,里边是他收藏了很久的图片:“小学霸,云初,看见没?好看吧?就这把贝斯,艺考一结束,就是我的了。”   宁眠无奈摇摇头,看向满脸兴奋的何星雨,从旁边倒了杯水,递给云初。   几个人在等熊起过来,谢应瞥了下宁眠,在桌子下边儿,一把抓住宁眠的手腕。   甜品店里到处都是人,每一桌都热热闹闹的,云初跟何星雨两个人倒是聊得挺好,没有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但NB却是看到了,宁眠紧张地缩了下手,看到NB淡淡地把视线转开。   “躲开做什么?”谢应喝了口柠檬水,把杯子放到一边儿。   宁眠:“NB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谢应没死心,“我都被老师认可盖章了,还见不得人?”   宁眠想问问他,阎罗王是什么时候认可他的。   两个人咬耳朵太亲昵,连熊起赶过来都发现了,剩下几个人更是想不注意都难。   何星雨干咳几声:“可以了,可以了,知道你们谈恋爱了,阎罗王都拆不散你们,但当着我们这些单身猛男的面,你们也稍微收敛些哈,影响不好。”   NB冷呵一声,但没说话。   谢应没听进去,相反,顺手牵起宁眠的手,放到桌面上:“什么影响不好?”   “你说什么影响不好?”何星雨视线落在两个人抓紧的手上,都替谢应脸红,“你倒是不脸红,也不考虑考虑小学霸,你看都红成什么样了?”   宁眠想抬手摸下她的脸,但又觉得这样就算是坐实了何星雨的话,尴尬地撇开眼,没说话。   甜点上桌,何星雨接过餐盘,继续说:“说真的,阎罗王还不如不发现,明面上没点破,你们还顾及,说个话都克制。诶,你们记不记得,那会儿他们两个人说话,分明在一张桌子上吧,还非要用个微信。现在,现在倒好,不用微信不说了,直接离那么近,要再给阎罗王看见........心脏病都气出来了。”   “说起来,我他妈就说前几天应哥莫名其妙非要我拍一拍他头像,我说拍就拍呗,发现应哥又把设置给改回去了。我拍了拍XY并说一声我喜欢你。”何星雨都不好意思说,他很酸,“怪我......怪我一时大意了,还真上了他这个当。小学霸,他是不是就靠这招跟你表白的?”   宁眠闻言,转头看向谢应。   谢应咳嗽一声,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想引诱下何星雨套他的话,但无奈对方太笨,没成功,解释:“我就是看看拍一拍能不能用,没故意想让他拍。”   “我之前拍你怎么还嫌我恶心呢?”何星雨暗戳戳内涵,“小学霸,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应哥了,坏,太坏了,就刺激单身。”   宁眠小心试探:“那他没让你试着拍下我的?”   何星雨有些懵,说着要拿出手机:“拍你的干什么?”   何星雨那会儿没猜到谢应的预谋,拍完以后也没多说,还问谢应是不是怀念他们过去的时光,这么一看,这哪儿是怀念,分明是想把他们过去的时光打碎了,让他咽在肚子里。   自打上次辅导完他的英语作文,他跟宁眠聊天的机会也不多,最多是发几份试题,平常给他纠纠错。   何星雨找了半天宁眠的聊天对话框,看到名字,愣了下。   谢应是万年没有改掉微信名字,一直都是两个简单的字母缩写,而宁眠一开始就用自己的名字标识的微信名字,何星雨也没有必要给她改备注。   而现在,宁眠的微信名字,也变成了简单的字母缩写。   何星雨要被这一波狗粮秀死了:“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改的情侣网名!”   谢应翘起嘴角。   何星雨太痛苦了,把手机递给一边儿的NB和云初,让他们看两个人的恩爱罪证:“他们是人吗?都被阎罗王抓成什么样了还要秀恩爱?”   熊起小声提醒:“你还没拍一拍宁眠呢。”   “我为什么要拍!我拍了继续等着被他们秀吗!我不拍!大家都是单身!你们就不受伤吗?”   熊起暗戳戳偏开脑袋,没应声。   “你们到底改了什么啊?”何星雨挣扎了半天,还是没管住手,点了一下宁眠的头像。   手机一时间卡住,也没个反应,何星雨多次点了数下。   原本就能想象到的打击,无数倍袭来,何星雨看着满屏幕的我也是,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何星雨就知道是这个结局:“........我他妈!”   他为什么没管住这个手!   因为要庆祝,云初和家里说考完晚一点儿回家,宁鸿德不在家,宁眠也不太受限制,六个人说好一起去清水苑,等快到晚上再各回各家。   司机还要一段时间,一行人站在路边。   考试结束,虽说不上课了,但过些天还是要来一趟学校,拿成绩。这次成绩是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成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宁眠第五次拿第二。   宁眠计算时间,这次见面大概也是两个人在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等从学校拿过成绩,没有两天的时间她就要进行封闭集训,谢应的艺考也要随之开始,到时候两个人会更忙一些。   “在想什么?”谢应碰了下宁眠的手臂,问她。   宁眠说:“忽然高三过得好快,好像没几天就要结束了。”   “这还快啊?”前边的何星雨听见宁眠的话,转过头,“小学霸,这高三都够久的了,一长串拉锯战,就上半年考试都把我考傻了,我现在就盼着下半年呢,等拿了合格证,到时候也就不用那么努力学校,我撒开欢玩,想想就爽。你不想吗?不想时间快一点儿,你跟应哥上大学也没人拦着了。”   宁眠笑了下,没有回应。   她是真的不想,下半年,等她保送结束,她也没什么理由留在宁家,听宁鸿德的意思是想要宁眠跟着林菀到南方,好像她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轻松,人生也不再是考简单的考题就能解决,时间只会越过越苦。   何星雨叹了口气:“唉,不过现在也不错了,现在也挺好的。”   “嗯?”   “上大学的话,我们肯定就不能每天都在一起了吧,云初要出国,小学霸也不可能来我们学校。”何星雨意识到分开的残酷,只能把话往好里圆,“不过,我,应哥,小起还要NB,我们四个倒是还在一起,这是毫无疑问的。”   云初沉默下来,难得没接上何星雨的话。   谢应低头,感觉到宁眠的状态还是不对:“不想让高三结束?”   宁眠嗯了声,还是没能逃过谢应的眼睛,她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刻意跟他们拉远些距离,压低声音:“我爸爸前几天找过我了,他们俩不在一起,听他的意思似乎想让我跟着我妈。”   谢应的眼皮一跳,就好像他费尽千幸万苦,快通关了,游戏跟他说不做了,倒闭了,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问了问我。”宁眠故作轻松,“还没下结论呢,我只是在想,如果保送以后,我真的去南方呆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再回来会是什么样?”   谢应跟着宁眠想了下:“应该没什么变化。”   宁眠都想不到以后:“嗯?”   “虽然我还不清楚你想上哪个大学,距离音乐学院远不远。但周一到周五,我有事没事就去蹭你们学校的课,然后跟你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吃饭,与现在毫无差异。”谢应坦然一笑,很随意就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到时候,周末我也去你们学校,接你,我们乐队的演出,我也让你坐在家属区。”   宁眠横他一眼,失笑:“一周七天,你天天都......你干脆跟我上同一所算了。”   “也不是不可以。”谢应想了下,似乎也挺好的,“要是我考不上音乐学院的话.......跟你上一所,也是赚的。”   宁眠赶紧堵住谢应的嘴,连呸了三下:“你别乱说,你怎么就考不上了。”   “........”   谢应弯了下眼睛,就这么任由她堵着他的嘴,喊她:“同桌?”   宁眠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动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谢应贴这么近,还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要多亲近有多亲近,脸上泛起点红,蹭地一下收回手。   谢应没在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趁着众人回头,谢应偏了点儿身子,弯下腰,对着宁眠红掉的耳朵,低声,说:“你们新时代好青年是不是爱搞封建迷信啊?”   宁眠简直想杀人了。   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谢应的底子放在那儿,宁眠也没多想,倒是何星雨,因为要艺考迷信了不少,生怕谢应真的改了主意,毕竟音乐学院他还能跟一跟,要真的去了顶尖的大学,何星雨真的挤破脑袋都进不去了。   谢应都拿何星雨没办法,接受了好几天的缠耳魔音,终于在明德一中出期末成绩的前一天,何星雨安静下来。   明德一中出成绩向来很快,按照传统,学校里边的百名榜也是有一份的。不过不会再影响分班,就算回学校也没有太多的人赶着去看。   宁眠跟宁瞻一块儿从宁家返校,因为高二和高三不是一栋教学楼,两个班开会的时间也不一定同时,宁眠下了车,跟宁瞻说好了时间,两个人还可以一起回家。   “姐!你就别担心我了!”宁瞻摆了摆手,“就算我早出来,我还不会去一班找你吗?”   “那我提前出来呢?”宁眠问他。   “小蒋叔叔不是在这儿吗?”宁瞻原先没发现宁眠这么爱操心,“就算你不在一班,难道你不回家了吗,我在小蒋叔叔这边儿,不是照样等到你吗?”   宁眠放了些心。   两个人进校门,刚准备分开,宁瞻看到了在不远处等宁眠的谢应,一时间也不动了。   宁眠侧眸,不清楚宁瞻忽然停下的理由:“怎么不走了?”   “他.......他怎么在这里?”宁瞻是说了支持宁眠的一切行动,但不代表还支持谢应,“姐,你不记得王老师还.......”   “我记得。”宁眠强壮镇定,她也没想过在这里能撞到谢应,“这是......巧合。”   “巧合什么巧合!”宁瞻一眼就能分辨,“他分明早就来了,就是在等你,他故意想让老师发现,他心机好深!”   谢应冲宁眠这里招了个手,眼看着就要走过来。   “你离我姐远一点!”宁瞻憋不住,连忙护住宁眠,“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们现在什么处境,你还敢跟我姐说话?”   “小瞻。”宁眠向来对宁瞻没办法。   “你现在在学校,你还这样,你是不是巴不得这样影响我姐?”宁瞻已经开始阴谋论了,宁瞻大彻大悟,“我悟了,你就是想我姐被影响了,你能安心拿第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应都觉得宁瞻可爱。   要是他想拿第一,随便拿一下就行了,哪儿还用得着专门跟宁眠谈恋爱。   但这毕竟是宁眠的弟弟,是他未来的小舅子,谢应深知一个和睦有爱的家庭对于情感关系的稳定程度。   宁眠扯了扯宁瞻,她好像一直没办法扭转宁瞻对谢应的态度:“谢应没这个意思的,你别乱想。”   宁瞻真的想不到宁眠居然因为谢应跟他这么说话,原先不管说什么,宁眠都只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儿。   宁瞻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死盯着谢应,跟宁眠说:“姐,你先走吧,我牵制他,你来不能一起走。”   宁眠实在没办法:“..........”   宁瞻非要等她走了才让谢应再走,谢应确实没放在心上,等宁眠离开,宁瞻立马挑衅谢应,做个了看透了的手势:“我姐现在是恋爱脑,她蒙在鼓里,但我可不是。”   谢应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你不是什么?”   “我没跟你恋爱,我可不是恋爱脑。”宁瞻抬起头,他现在跟谢应水火不容,“我姐喜欢你,我可不喜欢你,你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我姐。”   谢应嗯了声:“是,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姐。”   宁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谢应说的是什么话,一时间也被他的厚脸皮噎到无话可说:“你.......你怎么.......”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宁瞻在心里写了个大大的鄙视:“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好意思吗?”   “我说了实话?”谢应一时也反应不过来,他问了,他就回答,有错吗,他没有错,“说实话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宁瞻被噎了下,竟然没办法反驳他的逻辑,强忍着套话:“什么时候的事情?”   “跟你说的没差,我从第一次见你姐就喜欢她。”   宁瞻磨牙,他就知道,还没来得及骂他,就见谢应微笑,继续:“十三四岁吧,那会儿在便利店遇见她,你姐估计都忘记了。”   宁瞻:“........”   宁瞻想起了被谢应情书支配的恐惧,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星期才勉强克服了见到粉红色的后遗症。   这会儿怕是又要回忆起来了。   宁瞻本来就不喜欢谢应,要不是这会儿还在学校,他甚至想找找学校里边有没有板砖。   现在谢应还没收敛,像是还想跟他面对面追忆一下往昔,并且讨论下追求宁眠的心路历程。   宁瞻想问他会不会看脸色,铁青着一张脸,上下打量谢应。   谢应不以为意,对未来小舅子十分坦诚,还在继续:“我记得少年宫那次吧,我见到你姐,你姐跟你说过这件事没,那会儿我被........”   宁瞻真的在思考,以后要随身带板砖了:“.......闭嘴。”   谢应扬了下眉:“嗯?”   宁瞻承受不住了,忍无可忍:“我......我是真不明白,我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第56章 . 56 他们的第一。   宁眠坐在教室, 迷茫地看着宁瞻发来的消息。   【小瞻:姐!我让你离谢应远一点儿!】   【小瞻: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小瞻:他太不要脸了!臭不要脸!没皮没脸!】   【小瞻:姐,你相信我,对吧, 你肯定相信我的, 他这个一看就不行, 要不然怎么能......怎么能说那种话!下流!卑鄙!无耻!】   【小瞻:谢应跟我同时掉进水里, 你只能救一个人, 你救谁?】   【小瞻:救我?还是救谢应?】   【小瞻:姐!姐!姐!你快点儿回我消息!】   【小瞻:如果你不救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死!立马死!毫不犹豫死!你选吧!你选吧!你选吧!】   不止是宁眠, 还有云初。   “小眠,小瞻怎么一直给我发消息?”云初戳了戳宁眠,问她,“他让我多跟你呆在一块儿,让我不要让你跟谢应接触?”   宁眠是更不知道了:“他也一直给我发消息。”   宁眠知道宁瞻不喜欢谢应, 但也仅仅局限于不喜欢,可这会儿宁瞻就到了要宁眠在生死中抉择出一个。   还是如此幼稚的游泳救人游戏。   宁眠想不到在短短时间内, 谢应能做什么:“刚才我跟小瞻一块儿进来的时候, 谢应正好在门口,小瞻让我先走, 他单独跟谢应呆了一会儿。”   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宁眠不相信就这么点儿时间, 宁瞻就能惊恐成这样子,上来也不解释,也不多说,直接就二选一了, 要是她说她选宁瞻还好, 要是她说她选的人是谢应,宁瞻现在恐怕就直接崩溃了。   何况,她还是有私心的。   宁眠没有回复宁瞻的消息, 假装没看见。   时间还不到,老师还没进班,谢应也从楼下上来,进了班门,跟同学们挨个打招呼。   路过宁眠的时候,谢应挑了挑眉,倒是没说话。   还是宁眠低头,小力地抓住了谢应的衣角,不顾众人的哄笑,宁眠现在是真的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跟小瞻说什么话了?”   谢应停在原地,神情没有半分不自然。   “他给我发了好多条消息,说你.......”宁眠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你没有说太过分的话吧?”   谢应回忆了下,摇头:“没有,就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   宁眠不知道该相信谁。   “他说我什么?”宁眠的话没说完,也没继续,谢应微微一笑,“老公跟弟弟同时掉下水,两个人都不会游泳,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选谁?”   宁眠抬头,愣在原地,她知道谢应聪明,但没想到连原话都能猜到。   看宁眠的表情,谢应就知道他猜中了,嗤笑一声。   上课铃打响,陆胜利踩着点踏进班门,谢应转头,看了下陆胜利,虽说陆胜利对两个人的日常沟通没有什么阻碍,但这也是在学校,想了想,还是忍住,先没说话,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宁眠松开谢应的袖口。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宁瞻没有得到宁眠的回复,还没死心。   宁眠垂眸,一边儿等着陆胜利把各科卷子发下来,一边儿回忆谢应刚才跟她说过的话。   老公跟弟弟同时掉下水,两个人都不会游泳。   弟弟是宁瞻没错。   但这个老公.........   宁眠蹭地一下就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卷子传过来,她也没有过多地看,随意地卷在一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谢应的称呼。   宁眠想要个散热器,用手扇了扇风,想把温度降下来。   她没有关震动,往常抽屉里有课本还好,手机震动起来也不会幅度太大,这会儿铁板碰屏幕,连讲台上都能听见宁眠的手机在响。   宁眠还以为是宁瞻的消息,刚想点个免打扰,打开却是谢应的。   【XY: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NM:啊?】   她有点儿想装傻。   【XY:不记得了?】   【XY:要我重复一遍吗?】   宁眠忽然知道了宁瞻为什么会说他臭不要脸:【........不用。】   【XY:那记不记得?】   【NM:嗯。】   【XY:救谁?】   宁眠原先就经常在网上看到类似的问题,那会儿她还觉得她肯定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幼稚又孩子气,把两个同等重要的人放在一个极端的环境里去比较,想要掂量出谁轻谁重,好像真的很有意义一样。   宁眠也想像对宁瞻一样对谢应,装作没看见消息,把手机调整了个模式,塞进抽屉里。   云初从后边拍了拍她,递过来一张小纸条,宁眠没多想,展开纸条。   上边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她都在谢应旁边坐了一个学期,就算是随意一瞥也知道是谁写的。   只有四个字。   【很难回答?】   不是很难回答,是非常难回答。   最可怕的是,宁眠听到谢应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脑袋里是真的考虑过了,而且想要救的人并不是她一开始所想的,宁眠对她这个想法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惶恐。   正犹豫该怎么回复,陆胜利正好从讲台上下来,敲了敲宁眠的桌子,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把东西收起来,解决了宁眠的燃眉之急。   陆胜利把讲台上的单子挨个传给第一排,让他们往后发:“哪个同学没有就给旁边的同学匀一匀,别着急。马上就高考了,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知道你们想休息,你们很累,但心也静一静,以后大把时间让你们休息。”   单子还在传,陆胜利在讲台上继续说。   “当然,你们大部分同学都会选择出国,但高考该参加还是要参加,别给自己留下遗憾。”陆胜利看到每个同学手上差不多都有单子,“这个单子让你们家长看一下,出国还是高考,都签个字,学校要做统计。还有选择保送自招的几个,也不是没你们事儿了,看一看。”   “还有一件事,就是成绩出来了,我们班同学考得都不错,没有变动的,大家都很稳定。”陆胜利拿起成绩单,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台下的同学们,“相信已经有同学去看了百名榜,知道自己是什么名次了,但在这里,老师还是要点名表扬一下。”   宁眠对这次考试都没怎么抱希望。   所有的科目,她都是正常发挥,前边儿还有个谢应,不存在什么期待的问题,也不存在什么下降的可能,不出意外,她还是第二名。   虽然失落,也没有办法达到和阎罗王的承诺,但好像又不得不这样。   “宋逸这次进步了,从稳定三十,到现在的二十六名,排名上升了四名。”陆胜利说,“云初也不错,这次进了班级前五名,以后发挥可以再稳定一点儿。”   宁眠垂着头,手里摆弄着谢应递过来的纸条。   就算是因为陆胜利下来,她没有回应谢应,但下了学,她也是躲不开的,更何况还有宁瞻,她还要跟宁瞻一起回家,在车上她就会被问个彻底。   “当然,不止是这些同学,还有同学一直很优秀。”陆胜利挺开心,“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太阳总要发热,要憋就憋个大招。也就是这次,我们年级首次出现两个第一!两个第一!理综、数学连小分都一样,一点儿都没差,我们几个老师判卷的时候都傻了,轮流翻着看,合分更是合了半天,还真的没算错,同分,七百二十一分。”   不用陆胜利多说,他们都知道是谁,但还是真心地高心,陆胜利带头鼓了鼓掌:“来,让我们为谢应和宁眠两位同学鼓鼓掌,加加油,祝贺他们.......”   宁眠拿着手机,还在思考,一会儿到底怎么应对两个人。   教室里哄闹声不断,宁眠又被云初推了推,回过神,看到一群同学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小眠?”   宁眠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啊?”   云初还以为宁眠会很兴奋,连忙提醒:“陆老师正给你们鼓掌呢,你发什么呆?”   “什么?”   “你和谢应并列第一啊。”云初疑惑,“你没听见吗?”   宁眠是真没想到,抬起头,看到陆胜利,他挺着胸,抬着头,在讲台上高兴的脸都红了,鼓掌的手还没停下来,像是他考到了第一的位置。   她.......是第一?   和谢应?   并列第一?   宁眠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好一阵儿都没反应过来。   云初纳闷:“你不高兴?”   宁眠这会儿才有了一点儿的真实感,愣了笑,终于笑了起来:“.......高兴。”   掌声还在继续,好似潮水,涌起又落下。宁眠转过身,视线只落在一个人身上,声音又好像全部淡了下去,听也听不见。她定定地看向角落里的谢应,看着他的一只手撑着脸,嘴角挑着笑,谢应的视线也撞上她的,然后抬起手,对着她扬了个手势。   和原先没有什么不一样,张扬又放肆。   她可以永远第一时间注意到。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好似升了格的镜头把每一帧拉长,太多太多的细节值得她去注意,但她却始终只能,也只会看向他。   这一瞬间,她开心到忘记了还有其他人的视线,眼底都藏不住想跟他说话的渴望,希望他可以看懂,也希望他知道。   她不是没拿过第一,也不是没想过再拿回第一。宁眠想过无数个场景,但是再没有一个第一会比这次让她难以忘怀。   因为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第一。   她和他都是,是他们的第一。 第57章 . 57 弟弟还是老公。   陆胜利叮嘱完假期的注意事项, 还要把宁眠他们几个参加集训的学生留下,好好说几句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宁眠就在讲台旁边, 她头一次希望陆胜利多讲讲人生大道理, 把班里的人都磨没了, 宁眠更高兴了。   她给宁瞻发了消息, 说班上还有不少事, 一时半会儿是处理不完。这会儿谢应也走了, 她再慢慢出去,一下子就能逃开两个人的死亡问题。   宁眠觉得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要不是这样,一会儿出去,她又见到谢应,又见到宁瞻, 她能怎么解释?   等陆胜利讲完,宁眠收拾好东西, 班里已经没人了, 锁好门,宁眠心里轻快了不少, 结果转头就看见谢应, 他靠在不远的墙边,根本没走。   宁眠一慌:“不是早就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   谢应理所当然:“你不也没走?”   “我是因为陆老师还有问题没说完,你又没有。”宁眠飞快看了下四周, 生怕阎罗王这会儿就出来, “这还在学校,今天返校日,王老师肯定也来的。”   谢应说:“你也有问题没说完, 我还没听到答案。”   兜兜转转,谢应又把问题绕了回去。   “你这个问题太幼稚了,我弟是我弟,老.....你是你。”宁眠差点儿口误,连忙噎住。   谢应本来想多问几句,结果听到了宁眠的口误,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也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   是,幼稚。   太幼稚了。   在老公面前,什么问题不幼稚?   谢应垂眸,打断她,笑了:“你说什么呢,我还没听清,你弟是你弟,我是什么?老什么?”   宁眠梗着脖子,把门锁关好,想要趁机逃跑,含糊了下:“不用管我怎么说,你跟小瞻没什么可比性的。”   谢应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宁眠又脸红了,就算是逞强都这么可爱,就算还在学校,他也有点儿忍不住。   手腕被他抓住,谢应的手掌心很热,传递过来的温度也高,她这会儿体温本来就比平常要高些,这会儿更是烫上加烫,宁眠挣了两下,也没挣开,反而还跟谢应牵上手了。   宁眠刚想说话,就看见从楼梯那头跑过来的宁瞻。   宁眠:“........”   她要怎么解释她不是专门留下跟谢应在一起的。   她是想把两个人都躲开的。   宁瞻紧盯着两个人牵着的手,一言难尽:“姐!你说你有事情的!你说老师要跟你谈学习!你就是这么学习的吗!”   宁眠奋力终于甩开谢应的手,躲开,解释:“不是,小瞻,你听说我。”   “我不听!我不听!他.......”宁瞻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有些怨恨,倒像是被绿了的原配,“他到底有什么好?”   宁眠一着急:“他什么都好!”   宁瞻表情更复杂了些:“什么?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他怎么给你洗脑了?”   “他没有给我洗脑,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算了。”宁眠发现她根本解释不通,“你对谢应偏见别那么大,他不是什么坏人,而且.......”   宁眠想说也没那么不要脸,但她说不出口。   “他还不是坏人!那坏人是什么样!”宁瞻警惕地看着谢应,控诉,“他第一次见你就盯上你了,就对你图谋不轨,在青少年宫那次,他还故意给你打招呼,故意追上你,故意跟你坐同一辆车。”   宁眠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谢应。   宁瞻还在继续:“他原本学习就好,平常都是假装考不好,听到你说只跟成绩好的人做朋友,他就.......”   宁眠想问问谢应到底跟宁瞻说这些做什么。   谢应笑了:“你看过我给你姐姐写的情书?”   宁眠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个剧情的走向。   宁瞻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份情书是他背着宁眠偷看的,而且还没有让宁眠知道,无奈情书洗脑的能力太强了,他只不过是看了一遍,过去了这么久,宁瞻愣是一个字都没忘,一个过程没忘,全都记了下来。   宁瞻尽量保持冷静,深呼吸了下:“你不用知道这个,我姐的情书平常都是我看的,我和我姐一条心。”   谢应挑眉,看着宁瞻,轻声安抚:“没关系,我没介意,说实话,我还一直在想这份情书去哪儿了,知道在你手里,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   谢应还热心询问:“对了,你不是看过你姐的不少情书吗?”   宁瞻下意识点点头。   谢应微笑:“跟其他情书比起来,我写的怎么样?是好还是坏?你姐姐这不是还没看吗?”   宁眠听他的话都要窒息了。   宁瞻也是,脸都气红了,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转身就要走。   他为什么要多嘴,如果不是想举报谢应,他也不至于口不择言,还把情书里的内容说出来了。   宁眠想起了那会儿他们在宁家老宅的时候,宁瞻写了整整一大张纸的XHN,那会儿他还听不得一个有关Q字开头的音节:“小瞻?你别......”   她生怕宁瞻再自闭,上次学校的晚会,宁瞻就缓了好几天:“你跟姐姐说实话,你真的看了吗?”   “是,是我看了。”   宁眠愣了下,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的东西宁瞻本来就可以随便动的,但是宁瞻却没告诉自己,还把东西放了起来。   也难怪谢应一直说是有十一封的,她还纳闷。   现在算是明白了。   宁瞻破罐子破摔:“你知不知道他多脏?还把我也.......我自己脏,我一个人脏,姐,我不想让你也脏了,我当时才没给你看!你知道我的苦心吗?”   到底学校里还有人,就算是还有宁瞻在这里,他们的目标也显眼些,一会儿阎罗王要是想到来这边儿转转,他们又会被发现。上一次阎罗王说过不会告诉家里边,但也仅局限于宁眠还没犯什么大事儿。如果要让阎罗王知道,她不但知错不改,还再接再厉,连老......都差点儿说出来,阎罗王怕是要魂飞当场。   宁眠好说歹说才把两个人分开,一方面担心宁瞻真的气出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她在反思谢应的态度。如果放在原先,她估计跟宁瞻一样,气得跳脚,想问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老天为什么心地如此善良,但现在她是真的没感觉出什么问题。   两个人回了家,宁瞻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不过还是不喜欢说话,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回了房间,宁眠上了楼,坐在她的书桌前,盯着面前的数学卷子,脑袋里乱糟糟的。   谢应到底给她写了什么东西?   宁瞻看完以后能变成这个样子。   宁眠想了想,起身,出门,去了宁瞻房间,敲了敲门,宁眠进去,看见宁瞻一个人僵站在书柜前,两眼无声,面如死灰。   “小瞻,你没事儿吧?”宁眠犹豫地开口。   按理说,因为林菀,宁瞻因为恨她入骨也不为过,但偏偏宁瞻从小就黏她,把她当作榜样,她做什么,宁瞻就跟着做什么。   一般的小孩都不喜欢有其他人凭空进去,害怕夺走了自己原本的地位和宠爱,宁眠合理推测,这事情放在宁瞻身上也说得通。   宁瞻从小就觉得宁眠应该专门宠他一个人的,这会儿来了谢应,确实不太好受。   宁瞻还看着书架:“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宁眠还怕她一会儿说出的话会打击到宁瞻,听到他现在的状态,放松了不少,问,“谢应之前给我写了份.......还在你这里吗?姐姐想拿回去。”   宁瞻问她:“你想拿回去?”   宁眠一边注意宁瞻的表情,一边试探:“嗯,其他的姐姐都看过了,这份我还没......”   宁瞻绝望了:“还有其他的?还有其他的?”   “就,还有几份,不多,十份而已。”宁眠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骗宁瞻,“这个东西呢,我就是看一眼,看看他写了什么,等姐姐看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宁瞻:“你还要给我送回来?姐?你还要给我送回来?”   宁眠发觉宁瞻的情绪又不对了,连忙:“没有,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想让姐姐在这里看也行,你想留着就留着,姐姐没意见的。”   宁瞻:“........”   “还是其他的,你要是也想要,姐姐也可以.......”宁眠小心翼翼地哄他,不想让宁瞻不高兴。   草。   这话说得就跟他每天都要躺在床上,巴不得反复观看谢应情书才能睡个好觉一样。   看一份不够,还他妈要他继续看十份。   他难道是疯了不成?   宁瞻努力忍耐,他都没办法想象宁眠的眼睛已经脏成什么样了。   宁瞻现在不想跟宁眠吵架,打开书柜,闭眼都能找到谢应的情书,刺眼的粉红色从英文字典里掉了出来,像是抓了块儿烫手山芋,他现在不想多看一眼:“姐!拿走!你想拿走就拿走!也别拿回来了!你认真看,仔细看,你看清楚了!”   宁眠不清楚宁瞻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啊?”   宁瞻不信,就看完这么一份恶心的情书,宁眠还看不清楚谢应的为人,宁眠还不想跟谢应分手。   “但是,但是你要答应我。”宁瞻面上凄凄,“别看太多,看完一定要洗洗眼睛,到底.......到底别让自己脏了。”   宁眠:“.......” 第58章 . 58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了。   宁眠看到了信的内容, 不怪宁瞻一直说他脏了,她垂着眸,没忍住, 又过了一遍情书。   跟原先的检讨书很不一样, 货真价实, 是一份情书。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应该是在便利店吧。”   “我失落的时候, 你硬塞给我一份饭团, 还有柑橘软糖。”   “你说过,有能力才可以做选择。”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便利店门口。   宁眠愣了下,莫名想起那个时候,是她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星期,她回到家里, 没个人都不知道,她照常上学, 照常下学,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后来,她接到了宁鸿德的电话, 他询问了下她最近的成绩如何, 她还是照例回答,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像是个机器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便利店, 看到了门口的谢应。他坐在便利店的台阶口, 一身黑色,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 看了看便利店里的零食架。   宁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他联系成了自己,仿佛看到了在小酒店里,她把零花钱都花光,酒店钱也付不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跟他一样彷徨而无助。她打开手机,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好像她压根儿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丁点儿证据也找不到。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哪怕不用帮她,只是跟她说一句话。   就一句就可以。   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没有,她没有得到一句应该有的关心,相反到了学校,只是老师问了她几句这几天怎么没请假就不来学校了,她说她生了场很严重的病,反正也没太多的人会注意。   她进了便利店,随手抓了两个饭团,还有她平常吃的软糖,出了便利店,就坐在了谢应的旁边。   尽管宁眠知道她并不喜欢管其他人的闲事,她自己还应接不暇,可是还是多嘴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她拆开饭团的包装,里边还残留了点海苔碎,正清理的时候,宁眠看到了他背后藏着的吉他,还算是新,是纯木质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看到这把吉他,她只是想随便说两句话就走吧?   可是看到了这把吉他,宁眠就想到了她放弃过的东西,忍不住说:“其实有些东西未必要那么坚持,我们现在的年纪还小,反抗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你总不会以为你爸爸妈妈在担心你吧?你都出来多久了,如果想要找你的话,他们早就回来找你了,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呆在外边的,家人也没那么重要的。”   宁眠停了一会儿,发现这话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说服自己,她放弃音乐这件事并不是错,她离家出走没有人发现也不是问题,她只是把一切想的太严重,太过于理想化,只要她回归现实,学会顺从,一切就会好起来。   也许并不认可她的话,他没有说话。   他的头没有抬起,手就这么搭在吉他上,好似在保护珍宝,指腹偶尔会碰一下琴弦,但并不发出声音,就这么反复拨弄着。   这座城市无比之大,她的潜意识里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再见面。有时候心事藏太多,她也会憋坏,也想找一个地方说出口,而他恰恰是那个合适的倾泻口。   她的表情至始至终只能隐忍而不发,连对待陌生人,知道他们没有相见的可能也都只是隐晦地在提难过的事情,尽可能把难过抛去一点儿,又留下很多,不至于憋坏,也不可以全盘托出。   她没有说太多,但真正说出口以后,宁眠后悔,她已经说了许多她平常想,但是不敢说的话。她太矛盾了,她一方面享受把心底话说出去的愉快,另一方面又恐惧,她有些怕,如果以后真的再遇到呢?如果他还可以认出她是谁呢?如果这些话传到了宁鸿德他们的耳朵里呢?她已经做错了,开局就是错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又做错了更多,在错上加错呢?   宁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说:“有能力才能做选择,别傻了,早点儿回家吧。”   她看见他抬起头。   那是宁眠第一次看到谢应的脸,干净而纯粹,很轻地冲她笑了下。   以至于后来,宁眠再也不敢去那条街,她怕再遇到对方,直到上了明德一中,学校离那个地方很远,宁眠终于放下心,觉得一定不会再遇到对方。   记忆重合,宁眠心里一动,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谢应。   【NM:我看了你给我写的.......东西。】   【NM:我去问小瞻拿了。】   【XY:嗯,你看完了吗?】   【NM:嗯。】   【NM:你是早就........知道我了吗?】   【XY:是。】   【XY:但也不是。】   【XY:高一的时候确实听过你的名字,也在礼堂见过你,但没放在心上,是少年宫那次,你书包上有个挂饰,小鸭子的。】   宁眠回忆了下,她并没有鸭子的挂饰。   【NM:.......不是鸭子。】   【NM:是小瞻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像青蛙的小黄鸡。】   原来是鸭子,他一直盯着她的书包挂饰看,还去搜索过,一直没有找到,原来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XY:小瞻给你的?那我下次还要好好感谢下他。】   宁眠大脑一片空白,想到宁瞻的反应。   他亲手帮助了谢应追到了她。   她怕宁瞻承受不住。   【NM:........不用了吧。】   【XY:是吗?那我再想想。】   【NM:你一直都知道我跟家里关系不好?】   【XY:嗯。】   那她还........   怪不得他总是能发现她隐藏好的情绪,宁眠到底是没有生气,也都是因为她忘记了那会儿的事情,如果记得,她也不会跟谢应慢慢熟识起来,逃跑还来不及,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原本也会说的。   【XY:当时,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宁眠垂着眸,看手机。   她好像真的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宁鸿德总是说要她当宁瞻的榜样,也可能是因为林菀又带了一个新叔叔回来,也可能是因为听同学随口一提成绩考不好就离家出走让父母着急着急,那会儿年纪小,宁眠还没有撞过南墙,如果早撞些,她也不会这么去试。   【NM:忘了。】   千言万语,宁眠只能说这么多。   【XY:遇到我的时候,你离家出走多久?】   【NM:一个多星期吧。】   【NM:怎么了?】   【XY:在想要不要筹备个纪念碑,纪念下你离家出走遇到,还主动跟我说话。】   宁眠忍不住笑了笑。   【NM:确实,那会儿在便利店门口遇到你,我想起我也没钱的时候,站在店门口,连进去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但是又不想跟他们说,因为我害怕他们都不知道。】   【NM:要是不打的话,我.......还能骗骗自己。】   谢应脑海里想到,宁眠跟他说直接回家的话。   就是怕.......没有人知道他走掉吧。   【NM:后来我回家,连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应该跟你说过,大家都不知道我离家出走过,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事情没人知道,也没人问起,我也就没提过。】   【XY:云初也不知道?】   【NM:嗯,没有跟云初说过。】   已经是初中的事情了,她再提起来反而觉得矫情。   【NM:云初家里跟我家里的情况不一样。我记得高一的时候,因为我跟云初是前后座,她很热情,开学才一个月就邀请我到家里做客。我们两个人在客厅里,她说她爸爸一会儿会给我们带甜点回来。然后,她爸爸回家,云初第一反应是扑上去,她问她爸爸有没有给她买她想吃的闪电泡芙。她爸爸说忘记了,对不起,下次一定买。】   【NM:这里是不是都很正常,但是,云初直接跟她爸爸生气了。我当时就不明白。】   宁眠不明白,为什么在同样的年纪里,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为什么是个例外。   【NM:我真的很羡慕。我想知道云初为什么不怕她爸爸,要是她爸爸因为这件事就不喜欢她了呢?那天我连话都不敢说,就那么僵硬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我担心她爸爸会发脾气,担心他们会闹到不可开交。但是都没有,她爸爸在很耐心地哄她,然后.......带着我们出门了,他带我们去买泡芙,吃晚餐。】   【NM:大人们好像总在说下次,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下次。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下一次就是立刻。】   谢应的心脏一直疼,好似刀割。   那时候,宁眠多大?   有没有十五岁?   她看着周围的人和和美美,家庭幸福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离开家,回到家,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心底眼底关心的也都只有自己,到底多难受。   谢应忽然有点儿不敢想了,垂下眼,没有再看手机里的聊天消息,他起身,出门。   过去的时间,她好像始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家里,一个人面对一切糟心又难过的事情,她从没有表现过她的难堪,温柔对待所有,用她的光隐去黑暗,好似就不会再看到孤独。   而现在,有了他。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了。   他想见她。 第59章 . 59 想疼疼女朋友。   宁眠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有些担心。   是不是她说了太多他不想听的事情,要不然谢应为什么这会儿都没有回复她呢?   可消息又没有办法撤回了。   手机震动了下,是谢应的消息。   【XY:除了闪电泡芙, 还想吃什么?】   【NM:?】   【NM:你在说什么?】   其实, 宁眠隐约猜到了点儿什么, 但她不敢细想, 她怕脸疼。   她不太喜欢期待些有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 话是这么说, 宁眠开始频繁地往窗外边望,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期盼什么,她只是随口提过一嘴现在的住址,也没有说过是在哪栋,就算谢应能找到, 别墅区又大,治安又好, 怎么可能进得来, 而且,人会不会来还是一个问题。   他如果只是随口呢?或者是下次见面给她带一个。   宁眠不敢再继续想了。   楼下, 管家来喊她吃饭, 宁眠才从窗户那边让出来,开门,下了楼,宁瞻已经在楼下跟宁鸿德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她知道今天晚上宋之凝不在, 但她没想过宁鸿德会回来了。自打上次两个人谈过林菀的事情, 宁鸿德出差,两个人就没见过面了,这会儿见面忽然多了分尴尬。   “爸爸。”宁眠下了楼梯, 坐到饭桌上。   宁鸿德冲她点了下头,突然问:“过几天就集训了吧?”   “嗯。”   “到时候别紧张,你平常成绩都不错,爸爸相信你的发挥。”宁鸿德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等考完,成绩出来,小瞻也有了时间,我们一家可以去外边玩玩,到时候你看看你喜欢哪里?”   宁眠垂眸,不知道如何回应。   “说起来,小瞻跟我说你这次考了第一。正好,今天晚上还做了你喜欢的烤鸭。小瞻不喜欢这个,就是我们父女两个人吃了。”宁鸿德笑道,“爸爸给你包一个?”   宁眠都差点儿忘了跟宁鸿德说成绩这件事。   宁鸿德一边包一边说:“爸爸跟你一样,打小就爱吃这个。还记得在国外,吃不到正宗的烤鸭,那会儿做梦都是在吃这个,后来回了国,我下了飞机,头一件事就是让司机送我去吃,一连一个星期,我顿顿都是它。”   “等你过几天集训回来,爸爸再让他们给你做。”烤鸭包好了,宁鸿德用筷子递过来,“眠眠,有时候爸爸忙,关注不到你这么多,但你应该知道的,爸爸对你和小瞻一样。”   宁眠默不作声。   似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那个时候,宁鸿德只是随口跟她提几句,只是想她去见林菀一面,并不是真正想让她走。   她对哪儿都没有安定感,遇到事情总是在想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是她想太多。   “我知道的,爸爸。”宁眠低头,吃干净烤鸭,“集训我会努力的。”   宁鸿德展颜一笑。   晚饭到一半,宁眠收到了谢应的消息,他的人到了别墅区门口,不出所料,果然是进不来的,从他家到这里,谢应跑了大半个市区,时间费得久了点儿。   宁眠在饭桌上,一时间有点儿吃不下了,想现在就出去。   “怎么了?”宁鸿德注意到宁眠的不对劲,“胃不舒服?还是........”   宁眠努力调整表情,不想让宁鸿德看出来,努力编瞎话:“没有,我有个同学到了附近,他知道我在这里,问我要不要见个面。”   宁鸿德没有阻拦过他们的社交:“行,想见就去见一面。”   宁眠的心思早就不在饭桌上了,但还是强撑:“........我再吃一会儿。”   宁鸿德也不傻,摆摆手:“别让同学等急了。”   宁眠看似犹豫,起身:“那我就........”   “去吧,去吧。”宁鸿德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什么,多问了句,“男孩还是女孩?”   宁眠就是怕问到这个问题,当下才不想表现的慌忙,阎罗王都帮她瞒到了家里,她自己暴露了算什么,哽了下,宁眠补充:“女孩儿,小瞻也认识的。”   宁瞻瞪大眼睛,宁眠把他架到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得不替宁眠瞒下来了:“是云初学姐吗?”   “嗯,就是云初。”宁眠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编出来。   好在宁鸿德并没有多问,他们父女俩本身就甚少过问对方的事情,出门也不过是打打过场,宁眠赶快换了衣服,一刻也没停歇,跑到了别墅区门口。路上,她本来在想她是不是耽误的有些久了,还非要装模作样地当作不在乎多吃了几口饭,外边的天气这么冷,就一会儿的功夫,她都能感觉手指僵掉了。   谢应现在在车上还是门口,要是外边,宁眠想不到他该多冷。   快到别墅区门口,宁眠就看到了谢应,他果真站在门口,安保还拦着他,两个人就一门之隔,宁眠赶忙从里边出去,把他拽到一边,摸到谢应的手果真是冷的,也顾不上离家不远,把他的手指攥紧:“你干嘛不在车里等我?”   谢应笑了下:“司机还要接下一单呢。”   宁眠被噎了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且,她应该问的是,谢应干嘛这么冷的天还要来找她。   可是,她又好像是知道原因的。   宁眠低眼,看到了谢应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包装袋,她还算是熟悉,那会儿高一,云初很喜欢吃这家的闪电泡芙,这家店不知怎么一夜成了网红店,开的全城都是,排队都要排上好久。后来,大家的新鲜劲过去了,店面相继减少了,排队也不用排这么久了。   “其实,你不用专门来给我送的。”宁眠小声道,“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   谢应把袋子勾进她的手里:“我喜欢给你专门送,想疼疼女朋友,不行吗?”   宁眠一时无言。   “还有这个。”谢应拉开外套,从怀里掏出一杯奶茶,是再简单不过的乌龙奶茶,里边加了红豆,抓住宁眠的手就往里送,“乌龙奶茶,你喜欢喝。”   奶茶触及掌心,温热的。分明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闪电泡芙和一杯热奶茶,平常想吃就可以买到,但在这个时间点,宁眠就是愣住了,她头一次体会到古人为什么总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奶茶跟闪电泡芙在此时竟然比千金还沉。   她早就意识到谢应有多温柔,可还是被他两句话扰得心神一乱。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好。   是谢应。   让她的下次变成了立刻。   宁眠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什么别的话:“........还是热的。”   “这个天气不好喝凉的。”谢应笑了笑,“带回去喝,泡芙买了不少,也给小瞻尝一点儿。”   话音刚落,谢应就看到宁眠往他怀里栽,双手也环住他的腰,就这么埋在他的衣服里,慢吞吞地蹭了蹭,谢应低下眼,更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宁眠心里明白,她跟谢应说了那些话,谢应心里在替她难过,他可能想要是早一点儿认识他,他也会成为给她买泡芙,送奶茶的那个人,给她足够的偏爱,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了。   宁眠声音有些模糊,轻轻地嗯了声:“我知道的。”   他怀里的温度也高,大概是抱过奶茶,宁眠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茶香,又混了少许的柑橘味,是谢应的味道。然后,她想到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是她主动的,耳朵又有点儿发烫。   两个人还没说什么话,宁眠就听到了宁瞻的声音。   宁瞻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外边的人不可能是云初,宁眠在饭桌上就心神不宁,除了谢应,他就想不到第二个人。从学校回来,才不到四个小时,他们到底多黏人,区区四个小时都忍不了,就要见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让人难舍难分吗?   宁眠唰地一下从谢应怀里挣出来,尴尬:“小瞻,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我看到是什么样?”宁瞻反问。   宁眠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们就是随便.......抱抱?”   宁瞻简直不敢想了,忍不住腹诽,这会儿都如此亲昵,要是不随便,要是不随便他们该怎么抱。   宁瞻都替宁眠脸红。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先跟小瞻回去了。”宁眠换了个手,把奶茶跟泡芙袋子放到一起,“你也早点儿回家。”   谢应点头。   两个人重新进了小区,宁眠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宁瞻解释,他都受了两回刺激了,宁眠坚决不能给他第三次了。   “小瞻,你想不想吃泡芙?”宁眠努力找话题,“姐姐记得你之前还挺喜欢吃甜食的。”   宁眠咬了咬牙:“我不喜欢甜食了。”   宁眠信以为真,毕竟也不是小时候了,她在家也很少看到宁瞻吃甜食,这么点儿泡芙她本来就想留着,然后慢慢吃掉。   宁瞻的视线落到宁眠的奶茶上,宁眠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宁瞻怔了下,宁眠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当,费力解释:“这个是乌龙奶茶,谢应只买了一杯,因为是给我的,可能会有点儿甜。”   宁瞻神色一变。   宁眠喝奶茶不喜欢加太多糖的,猜想这么说宁瞻可能觉得谢应不体贴,为了补上谢应在宁瞻面前的形象,宁眠慌忙补上:“谢应知道我不喜欢太甜的,只加了三分........”   宁瞻:“........”   “但还是很甜的。”宁眠见他不说话以为宁瞻不信,忍了忍,“小瞻,你是不是不信?谢应他真的知道,但......算了,你不信的话,也可以喝一小口尝尝的。”   宁瞻彻底说不出话了。 第60章 . 60 不参加了。   封闭集训在了所大学, 稍微偏离些市中心,一车子的人在同一个地点集合,由大巴车把他们运送到那边, 集训之间都进行数次考试, 几次成绩叠加综合为总成绩, 而后会影响保送等相关成绩。   阎罗王跟他们一块儿来的, 就坐在最前面, 好似怕再发生她这样的事情, 一分钟回头六十次也不夸张,宁眠都想问问阎罗王要不要换个地方坐,干脆坐她这里算了。   宁眠坐在大巴的最后边,给谢应发微信。   明天是艺考的第一天,何星雨他们几个虽然在一处考试, 但初试的时间点是分开的,NB和何星雨在上午, 熊起和谢应在下午。何星雨一直抱怨学校的初试不能自主选择时间, 非要等到复试,不然他们四个人一起考试, 到时间还能一块儿吃了饭, 热热闹闹的。   宁眠有点儿晕,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皱着眉。   班里参与集训的同学不止她一个,孟祥也在边上, 看到宁眠这个样子猜想是晕车了, 从书包里提出一袋话梅糖:“小眠,你吃不吃这个?”   晕车的时候吃点酸的会缓解,宁眠想了想, 他们这就算正常同学交往,阎罗王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接过孟祥手里的糖。   孟祥终于找到机会跟宁眠说话:“你是在跟应哥聊天吗?”   他说谢应的名字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宁眠点了点头:“嗯,他们要艺考了。”   “应哥真的要学音乐?”孟祥不太敢相信。   宁眠不理解:“怎么了?”   “应哥的成绩那么好,学艺术.......”孟祥终究没说出遗憾的话,道,“我听说王老师还找过应哥一次,让他放弃艺考,专心准备高考就可以,他还说.......”   宁眠对上孟祥的眼睛:“还说什么?”   孟祥犹豫:“大概意思是说应哥就是因为现在什么都有,他才这么自信,想要去尝试。觉得不会失败吧,觉得我们有家里帮衬着,大不了还有条退路。但我觉得应哥不是因为有退路。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跟应哥做题,我没有做好,有一点儿难受,一个人出了教室。”   宁眠想到那次就好笑,嗯了声。   “应哥跟我说成绩不是唯一的出路,让我别看那么重要,这个东西没有办法决定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宁眠静静地在想,谢应好似从来都没在意过排名如何,他考了也就是考了。   “我想,应哥就是想好了吧?他知道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孟祥说,“我爸妈从小就安排好了我要做什么。其实,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第一的。我每天要上很多课,他们想要我成绩优异,除了学习,我就只剩下学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我。”   宁眠看着孟祥,一时无言。   “可后来又真的想了,也没有想明白。”孟祥低着头,也掏出颗糖吃下,“我知道我不如你,也不如应哥,一开始不服气,但是后来好像又能接受了了。”   宁眠愣了下。   孟祥像极了那时候的自己,听到谢应的话全然不知。   可是,他却远远比她要聪明得多,他在成长过程中学会正视自己,明白自己的不足,学着与自己和解。不管自己是否拥有,他都可以坦然接受,没有苛责。   他懂得兼容,知道自己的能力所在,何尝又不是一种快乐。   宁眠思索着孟祥的话,大巴车停下,老师们在前边组织他们下车,孟祥跟宁眠参加的不是一种集训,他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科目,而宁眠还是选择了数学,两个人以后的教室并不在一起,但宿舍楼离得很近。   到了地点,头一天下午并没有安排课程,只是让他们安顿好,发过课本和教材,然后开一会儿小会,等晚自习的时候有专门的特聘老师会来发份小测题初步评估他们的水平。   宁眠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集训,因此并没有太紧张。   班上选数学的只有她一个,到了教室,其他认识的同学都坐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明德的,只是宁眠没出过一班,对其他班上的同学并不相熟,也就没有打招呼的意愿,索性就坐在靠前一点儿的窗边,在等老师进来的时候给谢应发两句消息。   【XY:到地方了?】   【NM:嗯,在教室里。】   【NM:没有认识的人。】   宁眠想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但她又觉得矫情,还是把屏幕上的消息删掉了:【你在干嘛?】   【XY:中途休息,然后跟你聊天。】   右上的一挫人是认识宁眠的,上次集训的时候,他们就在,因此看到宁眠都在小声讨论。   “完蛋了,你看见那边儿没?又来了,第一直接没了。”   “我他妈早知道报英语了,上次就撞到她了,我题都没看懂,真不知道她怎么做出来的,还都是正确答案。”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听她们学校的说,她这个学期光顾着谈恋爱了,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好得.......政教处主任都嫉妒,听说两个人被叫到政教处,老师拼死让两个人分手,你猜怎么?她跟老师大吵一架被赶出来了,就算这样,两个人照样在教室手拉手呢!”   “真的假的?你可别诓我!”   “这谁还骗人?他们学校的学生都知道,那个男生也是,为了追她好像还跟校外的人打架了,但是没打成,被他们老师制止了,一个单挑五十个呢。还有人说,那个男生为了她逃课,每节晚自习都不在,专门出去学写情歌,现在都成立了乐队了!”   “她谁啊?”   “明德一中的宁眠,你不知道?”   宁眠听到她的名字,才抬起头,淡淡地扫了眼。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都听见了。”   “都散了吧,老师来了。”   众人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师把东西放到讲台上简单介绍了下流程。   他们不是头一次参加集训,老师也就没说太多,只是这次稍微做了些变化,往常集训还可以离开学校,□□出去也是有可能,偶尔回一次家。而这次集训完全是封闭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学校,但凡出了校门就代表自动放弃资格。众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来这里就知道自己想要拿什么样的名次,想要做什么,自然都不会轻易做这种傻事。   宁眠半听着,直到老师说要交手机。   她下意识往后边藏了下,老师走到宁眠面前。   宁眠虽然打定主意,这次也要学之前的同学们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但是看到老师过来未免有点儿慌张,还没把手机关掉,就忽然响了起来,这算是彻底暴露了。   老师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上交。   宁眠垂眸,看着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号码,而且她之前的打算是藏好,也就没来得及跟谢应说最后一句话。   宁眠跟老师商量:“老师,我接个电话吗?”   老师是认识宁眠的,看了下周围的同学:“快去快回。”   这算是默许了。宁眠几乎没有犹豫,飞快地出了教室,把门关上,走到角落,接通电话。   她已经想好了,她趁着接电话的空档跟谢应再说几句话,如果老师忘记了,她就把电话藏起来,如果老师没忘记,她上交了也有个交代。   那边的声音她并不熟悉,听起来也陌生:“您好,是林菀的家属吗?我们这里是........”   宁眠的大脑瞬间白了。   电话那头是医院,护士说,林菀在外昏倒,原因尚且不知,但幸好发现的及时,送到了医院。但是医院找不到其他联系人,而亲属仅有她一个,自然给她打了电话。那边儿说了林菀现在的状况,并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到。问她,如果她不能到场,是否有其他人可以到场。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林菀会出事,那时候宁鸿德说林菀想换个环境,跟她谈过话以后,她也没有联系林菀,她也从来没想过是这方面的原因。她似乎是懂的,她隐隐约约地在逃避她们的关系。   为什么林菀从来没跟她说过?   要是真的很要紧呢?   如果,她早一些联系林菀呢?她是不是就会知道?   宁眠靠在墙上,原本给谢应发消息的心也无存,她现在不去,能联系到谁?   知道她的事情,满打满算不过就几个人。   谢应吗?   还是......宁鸿德?   凭林菀和他的关系,宁鸿德会去吗?   就算她现在打电话,宁鸿德接到电话的几率又有多少?   宁眠不知所措,看到老师来了,才匆匆压掉电话:“老师,我........”   “什么?电话打完了吗?打完就回去。”   宁眠低下头,她是知道的,这次集训不同于以往,如果她出了这个校门,她就等于放弃了保送的机会,她没有机会了。   但医院里,就只剩下林菀一个人了。   “老师。”宁眠看着手里死死抓紧的手机,有些抖,“我家里......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妈妈她.......”   老师不甚在意,毕竟家里不止一个大人:“那你爸爸......”   宁眠想起她小的时候,因为高烧晕倒在家里,是林菀把她送到了医院,那会儿她病了,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林菀始终都抱着她,能感受到的除了一路颠簸,还有林菀的颤抖。   她想抬起手跟林菀说一声没什么事,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感觉到冰凉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额头。   后来进了医院,宁眠的高烧终于退了下来。每次,宁眠从病床上睁开眼,她都在担心,担心林菀什么时候走掉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是,每一次睁眼,林菀都在她的边上,她没有离开过,她在尽她做母亲的责任。   这次换成了她。   “我爸爸不在家,他......他很忙,现在只能联系到我了。”   老师皱眉,私下接触过宁眠,但还没有见过她这般失态。何况一般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小孩去处理:“那也是大人们的事情,你知不知这次集训多重要?”   “我.......我知道。”宁眠咬紧唇,这次集训很重要,关系接下来的保送。可是就算她这次放弃了,还有高考,但如果林菀真的有事情,宁眠不想让自己后悔,终于做出了决定,“这次集训很重要,但是,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所以,所以,老师,这次我还是........不参加了吧。”   宁眠说过抱歉,回到教室,拿起书包,转身就前往医院。 第61章 . 61 我有礼物送给你。   宁眠到底也没有留下集训, 老师劝了她很久,但时间来不及,宁眠拿了行李就走, 没有再给其他老师反应的时间。   幸亏了封闭集训收了每个人的手机, 因此, 除了少部分同学, 没有人知道宁眠放弃了这次机会。   宁眠坐在病床前, 林菀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不烧不热, 医院没查出病因是什么,只是说这病可能是突发,要进一步检查。查房医生来得勤,看起来还跟林菀关系不错,让宁眠别太过担心。期间, 宁眠也没有特意联系一次宁鸿德,一方面是她料想宁鸿德不愿意听到林菀的事情, 每次父女俩谈到林菀总显得尴尬, 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告诉宁鸿德她放弃了集训。   宁眠给林菀倒了一杯水,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不用照顾我了, 眠眠, 你饿不饿?快到饭点了。”林菀让宁眠拿过一边挂的包,抽出两张钱递给宁眠,“拿着钱,想吃什么就去买, 买点好吃的, 喜欢吃的。”   “你想吃什么?”宁眠倒是都无所谓,毕竟林菀才是生病的那一个,“要不我去旁边的水果店给你买点儿苹果吧?”   宁眠记得林菀喜欢吃苹果, 看到林菀点了点头,宁眠才放心去了。   这段时间,她跟林菀相处的不错,依稀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林菀还没有让宁眠见过宁鸿德,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而宁眠只有林菀一个人。但宁眠也隐约明白林菀身边从不缺男人,总是有男人前仆后继,愿意花尽心思博她一笑。林菀流连其中,但是从不会带男人回家过夜。   后来,一场大病,宁眠出院后就见到了宁鸿德,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才是她的爸爸,而不是之前见过的叔叔们。她注意到林菀眼底不易察觉的神色,宁眠好似是懂得,林菀还爱着宁鸿德,但同时也恨着宁鸿德。   她想问,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她想问,她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呢?   可是,每次林菀带她见过宁鸿德,她的心情都会很不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宁眠还记得她不清楚缘由,问过林菀一次:“妈妈,你是不是因为爸爸不跟我们在一起伤心了呢?”   林菀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宁眠还是不懂,只是觉得林菀并不愉悦,还在想办法:“那下次我跟爸爸说,我让爸爸.......”   林菀忽然就笑了。   宁眠不明白是哪句话让林菀发笑,但她能分出这样的笑容并不是林菀真正开心,她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内心又有个声音告诉她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然后,是宁眠头一次回宁家。   宁眠以为事情的一切都要转好,准备了一遍又一遍,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她怕没有人喜欢她,却没想到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会有人喜欢。   但是宁眠还是心存希望,如果她表现得再好些呢?事情是不是还会有转机呢?   直到出门,宁眠见到林菀,林菀牵着她的手,听她描述在宁家发生的事情,林菀头一次因为见到宁鸿德而不显沉默。   也是在后来,宁眠发现林菀不再顾及,原先的叔叔们开始频繁进出她的家,头几次,他们也只是留下吃饭,又过了几次,他们开始留宿,家里开始出现男士的用品,门口时常能看到男士的皮鞋。   她心里全部明白了什么,面上还要装作不知情。   宁眠就这么看着林菀,她送她去宁家她就去,让她回家她就回,她任由他们把她当作随意摆弄的玩偶,也只是想他们可以开心而已。   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越来越窄,从客厅到卧室。   她开始不喜欢聚集在同学之间,不喜欢跟人沟通,她总以放学回家来作为借口离开,但却没有一个地方真正是她的家。   宁眠忽然庆幸起这场病来,如果没有这场病,她还不知道要怎样和林菀沟通。   水果店内,宁眠垂眸,看着谢应的消息。   相比起宁眠,谢应他们的艺考极其顺利,毫无悬念,四个人初试全部通过,复试选定时间,谢应先考,而后何星雨几个人,中间的空闲时间,他们还报名了其他学校,也算是练习,也算是保底。最后的三试放在了过年后,他们的时间更充足了些。   聊天记录里是谢应复试通过的截图。   【XY:答应你的,头一个跟你说。】   【XY:过了。】   【XY:集训结束了吗?】   【NM:嗯,刚完。】   【XY:现在在干嘛?】   【NM:买点儿东西,然后吃饭。】   【XY:一个人?】   【NM:嗯。】   【XY:在角落里?】   宁眠环顾了下四周,苹果就在门口有放,她挑完回复的,因此不能算是角落:【没有。】   【XY:几天没见,小朋友胆子大了?】   【XY:不怕被老师发现了?】   【NM:.......现在没老师。】   她还没有告诉谢应这件事,他正是艺考的关键时刻,宁眠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谢应的心情。   【XY:那.......打个电话?】   宁眠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把钱付掉,然后找了个相对没人的地方,给谢应发了消息,不到三十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宁眠没想到的,是视频的请求。   她原本只想着好久没有听到谢应的声音,打个电话就好,但这会儿换成了视频,宁眠慌乱一下,看到了隔壁小巷子,她在计算能不能接。   实在不行脸贴近一点儿?   又或者时间再短一点儿,打几分钟的视频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吧?   宁眠实在是太想谢应了,这段时间陪林菀,她也不能总拿着手机。   进了小巷,宁眠点了接通。   小半个月没有见谢应,视频里,他看起来似乎是比原先更瘦了些,不过笑意依旧:“累不累?”   宁眠摇摇头:“......不累。”   她每天都陪房,也不用怎么挪地方,这几天,她在微博上看到了不少关于艺考的信息,多少人早起晚睡,一趟考试结束又赶到下一趟考试。阎罗王总说艺考是在找捷径,但没人想过这条捷径也会苦,也会累,他们只是生在另一种苦中而不知道其他的苦。   “你跟何星雨他们现在在一起?”宁眠问。   谢应没有避讳:“嗯,要看看?”   视频转了过去,何星雨正叼了根薯条,看到镜头,立刻吞了进去,摆摆手:“别别别,我这儿还没吃完,你先把镜头转给小起,我偶像包袱都没了!”   谢应根本就没想让宁眠多看何星雨:“你有什么偶像包袱?”   何星雨:“.........”   宁眠笑了下:“他们呢,他们复试怎么样?”   “NB和我一起,还不错,小起下午考。”谢应嗤笑一声,“何星雨怂了,非要挑最后一天,现在煎熬着,一直说还不如当时别自作聪明。三试吧,三试我们直接改到一起,那会儿你是不是也考完了?”   宁眠嗯了一声。   过年以前,集训就会结束,林菀这边儿没什么大事,她也不用天天陪床。   她没有去集训,这件事迟早要跟宁鸿德讲一下,但宁眠知道不是现在,她要挑一个宁鸿德心情好的时候,就算宁鸿德听到这种消息也不会太生气。   不知道是哪个表情,谢应察觉到什么,问:“最近考试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看你没什么精力。等你考完,我们一块儿出来?春节那会儿吧,我们可以在一块儿跨年,就跟之前一样。”   宁眠点了点头。   “怎么表情还不见好?”   宁眠抬眸,她不过是想了两下如何跟宁鸿德说的事情,谢应就这样发现了,他到底是有多细心:“没有,表情没有不好。”   宁眠想让谢应尽量放心些,别影响了他:“就是最近有些累了,还有就是........”   谢应嗯了一声:“怎么?”   “.......想你了。”宁眠小声说。   谢应愣了下,宁眠随之听到了那边儿何星雨的哄笑,连忙让他把声音调小些,说他们的对话已经吵到了他们的耳朵。   宁眠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下她还以为谢应是带了耳机的,费了那么大的劲说出句心里话,还被那么多人听到,想也没有想,宁眠压掉了视频。   【XY:害羞了?】   【XY:他们就是开开玩笑,没有真吵到他们耳朵。】   【XY:再打一个?】   【XY:这次我出去,不让他们听见。】   【XY:刚刚没听清呢,你再说一次?】   宁眠手指都在颤,心里想你怎么可能没听清,何星雨都笑了。   【XY:好了,不开玩笑了,好好考试。】   【XY:别想太多了。】   从外边买了几个苹果回来,林菀病房里正好有医生。   “眠眠回来了?”医生跟宁眠都见过不少次,自然是知道她的名字。   宁眠进来,冲医生点了个头,把水果袋放到一边。   宁眠心下奇怪,宁眠是真的没记录过,要是宁眠真的想要记录,恐怕拿个本,就写关于查房的记录表,一天就能画满一页的正字。但这会儿还要麻烦医生,宁眠也不好说什么。   “我妈妈还要住多久呢?”宁眠问,过几天集训真的结束,她也不能天天住病房里。   医生笑了笑,收好查房的板子:“快了,检查结果出来就可以了。”   宁眠嗯了一声,等医生出了房间,宁眠才问:“妈,你不觉得这家医院查房未免也太勤快了些?而且每次都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好事?”林菀从袋子里拿出个苹果,拿出小刀慢慢削了一个,“你是不喜欢何医生吗?”   宁眠看着林菀,说不上为什么,心底忽然一慌。   这个问题,宁眠再清楚不过,也不知道要听过多少遍。林菀带她见过无数的叔叔们,她就听过无数遍这个问题。你还喜欢林叔叔吗?你不喜欢陈叔叔吗?你觉得江叔叔怎么样?   每次问过这些问题,这些叔叔都会开始频繁地进出她的视线里,然后,宁眠就会见到林菀陷入争吵,这些叔叔们再挨个离开,之后又不见踪影。   宁眠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开口:“妈,你该不会........”   在医院都能陷入爱情吧?   林菀似乎看出她想说什么,忙笑道:“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何医生认真又负责,足以见他人品不错,妈妈病了这么久,哪天不是何医生来检查呢?”   宁眠松了一口气。   “不过,何医生.......”林菀说到一半,还是停了下,“还没准呢,对了,眠眠,这几天你不在家,你爸那边儿没事吗?”   宁眠嗯了一声:“应该没事的。”   反正就算她在家见到宁鸿德的次数也是有限的,除了在饭桌上,宁眠很少能私下跟宁鸿德聊天。   “妈,我想起一件事。”要是林菀不开口提宁鸿德,宁眠还不知道该什么情况下提出来,“爸爸之前跟我说你想去南方,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他真跟你说了?”林菀没想到,“妈妈也不是想通过你爸说这件事的,但你总是不回我的微信,也不接电话,我一时间着了急,你是知道的,你在你爸那边儿,我只能这么联系了,还以为他会瞒住不跟你说的,不然我也不会.......”   似乎是想到什么,林菀静了一会儿:“不过现在都好了,没什么事了,那这么多天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妈妈去了南方,你想不想跟妈妈一块儿?之前你说上大学想去远一点儿的城市,我想南边就不错,空气也好,环境也好,你又爱吃甜口的。”   宁眠听到林菀记得她的喜好,心底软了下。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开口,妈妈主要是为了你才想着.......”林菀笑了笑,“不过也要看你,妈妈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林菀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已经做了决定:“要是你愿意呢,我们可以现在就转学过去,妈妈已经找好了一个学校,也帮你做了联系,学校知道你成绩很好,自然也是愿意的。或者,再等一段时间,你填志愿的时候也是南方的学校,到时候我们再搬过去也是一样的。”   宁眠怔了下,她是有想过躲到远远的,但现在不太一样了,谢应的学校在北方。   宁眠摇摇头:“我不想去南方了。”   林菀的表情瞬变:“你怎么说不想去就不想去了?那我替你联系好的学校又算什么?你高二分明说过你要.......是不是因为在宁家呆多了?”   “妈,我不是,我是因为.......”宁眠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林菀根本没听她解释:“这才几天?你告诉我,几天的功夫,在宁家吃,在宁家喝,你就真把自己当宁家人,舍不得离开了?你还真以为你爸把你当块宝?如果把你当块宝,他还会跟你说让你跟我一块儿到南方?你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爱你的哪个?”   宁眠嗓子像是被噎住似的,她想要解释,却一句也张不开口。   她还以为......她怎么会以为就短短几天的时间,她陪在林菀身边,她们的关系就真的有好转了,真的就回到了跟小时候一样。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林菀就已经主观上判了她的死刑。   林菀身体还不好,宁眠不想跟林菀这个时候吵架,努力忍着。   林菀咬牙切齿,一巴掌就拍了过来:“宁眠,你到现在是不是分不清?你是不是掰不明白?谁为你放弃了一切。”   巴掌落下,宁眠傻在原地。   林菀也怔在床上,低眼看着自己的右手,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宁眠从病房出去,坐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楼梯间是声控灯,宁眠也不发出点儿声音,就这么任凭黑着,仅靠手机的一丁点儿光亮来照明。   谢应的消息她还没有回复。   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闹林菀从未打过她一下,要是放在之前,可能打了就打了吧,她也没有人可说,可她现在是有谢应的,她突然就很想说说。   【NM:你在不在忙?】   宁眠把消息发出去,就在等。   一秒钟,两秒钟......   一分钟.......   一分半钟.......   她掩盖住眼底的失落,这会儿的时间,谢应确实该在忙,哪儿真的有人会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呢,谢应都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她又怎么能要求谢应?   何况,就算他真的问起来,她又该怎么解释?   是全盘拖出,跟谢应说她并没有去参加考试吗?   宁眠抿紧唇,在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的时候选择了撤回消息,算了,她也不是没有一个人扛过,情绪消化掉就罢了。   楼梯间往来的人并不少,多得是等不到电梯的人,她又坐在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撞到的人更多了些。   宁眠摸了下脸颊,已经没那么烫了,大抵是好些,打算回去跟林菀说下她晚上回一趟宁家。   她没有保送的事情迟早都是要说的,宁眠本来想等林菀身体更好些,彻底出了院,但这会儿也是真的不想再在医院陪她住下了。   宁眠起身,从安全通道里出去,没想到林菀的房间门口聚集了一圈的人,听说是林菀发疯了似的跟人争吵起来,护士无论如何劝,林菀都没有理会,对方也是奇怪,就算林菀说出如此难听的话也没有挂断手机。   宁眠拧眉,刚走过去。   “劝过了?算了,要不然别管她了,之前来住院,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就因为跟何医生认识,白白占了个床位,现在这个情况,我细想下,住院也是有道理的.......”   “谁说不是,这检查一次又一次,还硬生生说结果没出来呢,就是可怜她女儿,每天又是买饭又是买水果照顾她。”   “照顾?这不是应该的。我听何医生说她也是出此下策,她女儿两三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听说跟家里边闹了点儿不愉快,她妈妈不这样,她女儿会来?”   “可她不才高中,还没成年,能去哪儿?”   “看那个样子应该是离异家庭吧,妈妈这里住不了就住爸爸那里呗。说起来她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妈妈从小就跟她一块儿,还比不过爸爸?”   “是吗?是吗?这么不孝顺呢。”   宁眠看着门口那帮人,脑袋里不断回响,面上一点儿血色都找不到。   原来林菀身体根本没有问题,检查报告也是早就出来的,但是她还是在骗她,说什么为了她,因为她才想要搬到南方。   林菀到底为了什么。   宁眠已经劝解过她无数次,她不会因为宁鸿德的恩惠就偏向哪一方,不管他们如何,她都只凭心来选择,只要林菀像原来一样,哪怕一半,她也不会如此,为什么林菀总是听不懂?   她为什么还用这些话骗她。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别影响眠眠!别干预我们!我想了多好一个办法!她还是因为你!因为你!宁鸿德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说话!你倒是说话!”   林菀在病房里,外边就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吼声。   宁眠想进去问她有这么多的人,她怎么就不知道看一点儿场合。   为首的一个护士转头,不想会撞上宁眠的视线,不由也是一惊,拍了拍旁边的护士,几个人皆是意识到了她们说过的话,带着众人飞快地散开,宁眠面无表情,从她们之间进去。   她再难听的话也听过,还不至于因为护士两句话而生气。   宁眠看着林菀,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宁鸿德果真没压掉电话,深呼吸了下,宁眠接通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儿久久无音,宁鸿德压根儿没在听。   宁眠不觉好笑,压掉,把手机丢在一边儿:“你知不知道爸爸都没听电话的?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妈,我跟你说过了跟爸爸没关系,你为什么又要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甚至都不知道我在这里,你让我之后怎么解释?”   林菀根本顾不得周围多少人在看:“什么叫要跟他解释?你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你原本就应该跟我在一起!”   宁眠心凉了大半,无论如何,宁鸿德和林菀都是这样,把她当作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总是忍不住想,他们好像每次都是用询问的语气在帮她做决定,因为她不想被拆穿身份,所以任由他们拿捏着,她担心别人的眼光,为什么他们就不担心呢?   “本来就应该?”宁眠忍不住冷笑,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林菀了解,好话赖话她都说尽了,“那建立在没有欺骗的基础上,你.......”   “我?我怎么了?”   “你根本没病。”   林菀愣了一瞬,而后很快调整过来。也是,就算她知道又如何?   人都已经来了。   宁眠抬眸,看她:“你就是.......就是知道我放心不下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是不是?”   林菀反添愤怒:“是,我想见你还见出错了,是吗?”   事到如今,林菀都不肯承认,反而把错误归结到她的身上。宁眠尽量想要骗自己,骗她们是可以回到原来的,可是林菀都在做什么?   在此之前,她是每个人心里默认的第一,成绩也好,大学也好,她好像不需要做什么就拥有了别人想要的一切。可是没人能想到她有多努力,她常常因为这丁点儿的身份而不自信,怕被人发现,努力了整整三年,不敢做错一步,成功就在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会在这一刻说这样的话,让女儿三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才不过几日,阎罗王和她说,过程错了,结果就是错。她时时注意,事事小心,可宁眠从来没想过她每一步的错误,试图纠正,把一切推回正轨,到最后都会因为林菀而失败。   她到底还要怎么做?   她想给林菀找理由,找借口,可她却连最后的体面都未曾留给她。   宁眠为她放弃了集训而感觉不值,她要是没有幻想过,没有寄希望于过去,只是向前看,任由林菀去呢?   她是不是就能改变结果,哪怕只有一小步,她也想走到正确的方向。   宁眠的心彻底凉透了,她原本不想说的:“错了。”   林菀一愣。   “一开始......就错了。”宁眠早应该明白。   她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没有办法洗干净血液里的肮脏,她必须带着这个秘密活着。   宁眠低声,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说给谁听:“我怎么就这么傻,还真以为......要是我知道是这样,无论你再怎么给我打电话,我都不会来的。”   “过去我过得够苦了,你总是觉得......觉得我对爸爸比对你更好一些,见到他的时候,我总是笑的。”宁眠顿了下,苦笑,“可我不笑怎么办?难道怨他怪他?像你一样每次都发疯似的吼他?把他吓走?如果我不乖一点儿,爸爸他怎么会来见你。”   “爸爸跟我说,让我联系你,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宁眠红着眼,“我真的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要我了。”   “你记得我想去南方,但是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其实我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喜欢,就是.......就是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事里了。”宁眠低下头,干涩,“我受够了,是真的受够了。你跟爸爸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不可以自己解决呢?你说我不明白,你又什么时候明白过?你次次......次次都强调你是我妈,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你后来到底有没有做过一个家长的义务?一个月的零花钱你给过我几次?我高三周六要补课你知不知道?还有......还有一个星期前我要参加保送考了.......”   “我原本是要保送的,老师还一直劝我,他说大人们会处理好事情,让我别担心。我只是个小孩,我还没成年,我还没成年,我能做什么啊......”宁眠忍不住哽咽,眼睛也红了,“他说,他说这件事事关我的未来,没有一个父母是愿意小孩放弃自己的前途的,让我慎重考虑,不要后悔。”   宁眠失神:“可我是考虑过的,我真的考虑了好久,我还那么自信.......我说就算没有保送我也能考得上,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我不会后悔的。”   宁眠偏过头,也许是慌神,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再也抑制不住,哑声:“我那么信誓旦旦,现在却换来什么?后悔.....只有后悔。”   从医院出去,宁鸿德已经知道宁眠没去集训。   宁眠坐在咖啡店里,根本没地方可去,只能面前放了杯柑橘气泡水,发呆。   一个小时后,宁鸿德推开店门,看到了角落里的宁眠。   他看起来刚刚结束了会议,面色并无异常,一身西装革履,稳重又得当。   她答应好的事情,没有做到。   她说过要好好集训,好好考试的,宁眠起身,乖乖喊人:“爸爸。”   她现在没有一丁点儿感觉,甚至就算宁鸿德来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她也都觉得宁鸿德做的是对的。   但宁鸿德并未发脾气,只是就她的对面坐下:“你妈怎么样了?”   宁眠拨弄着吸管,沉默:“应该没什么事,会出院吧.......”   “集训呢?”   宁眠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能去了,老师说只要出来就算放弃了,我已经出来一个星期了。”   宁眠咬了咬唇:“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   宁鸿德看着宁眠,宁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说实在话,他现在还能容忍林菀胡闹,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宁眠。每次见面,宁眠多是乖巧听话,有几个瞬间,他都不相信这是林菀教育出的小孩。   再后来,宁国伟发现了宁眠,宁鸿德确实没必要再遮掩,这也就是宁眠头一次去宁家,她还是那么讨人喜欢,可是宋之凝发了很大的脾气。   宋之凝和宁鸿德两家是商业联姻,相互制约彼此,这样的事情在圈子内不算少,但唯独宋之凝没有办法容下。   宁鸿德叹了口气:“眠眠,爸爸没怪你,其实就你的能力,考上也只是时间问题,爸爸只是希望你以后的时间可以轻松些,可以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学习上。”   宁眠从来没想过宁鸿德会这样说,眼底露出一份迷茫。   “要是你接到电话,早些跟我说,也许也不会到这么一步。”宁鸿德冲宁眠安抚一笑,“也是爸爸不好,没给够你安全感。”   宁眠小声:“没有。”   “算了,爸爸都清楚的,之前爸爸还问你想不想跟妈妈去南方,伤到你的心了吧。”宁鸿德自嘲,拍了拍宁眠垂下的头,很轻,“你就当我没问过,你也没听过吧。”   宁眠不知道说什么。   她从未想过宁鸿德也会留意她的心情,他想让她保送也不是因为林菀,而是想让她找到喜欢的东西。   当晚,宁鸿德带宁眠回了宁家老宅,而不是宁家。   宁眠乖巧呆在书房,看着宁国伟练字,他的字潇洒大气,气势磅礴,写了满满一页,宁国伟才将将抬起头。   宁眠把茶水往前推了推:“爷爷,喝点儿水吧。”   “嗯。”宁国伟放下笔,“有什么话想说?”   宁眠点头:“这次因为我妈,集训......”   宁国伟早就听到了这件事,宁鸿德到底是处理不当:“知道你担心,不过既然自己放弃了也没什么好多想的,这条路是你自己的,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而你妈妈那里,也别太过担心,爷爷会处理好,给她一笔钱,她要就要了,不要也就不要了,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还剩下半年,不要因为这件事耽误了自己。”   宁眠嗯了一声。   宁国伟继续道:“你爸爸......家里的情况复杂,小瞻一直是向你看齐的,这件事他大概率还不想让小瞻知道,只是纸包不住火,也不知道.......”   宁眠低落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过了这段时间,集训结束,你再搬回去住吧。”宁国伟做了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宁眠没有离开过宁家老宅。   宁眠没有拉黑林菀的微信,如宁国伟所说,林菀再也没有找过她,她对林菀的记忆就这么留在了医院,留在了她们争吵的那一天。   临近过年,封闭集训结束,宁鸿德接宁眠回去。   宁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她,宁鸿德果真如宁国伟所说并没有告诉宁瞻她放弃考试的事情,宁瞻不停在问宁眠接下来打算如何,又想着他要不要也走一走自招这条路。宁鸿德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也没有透露太多。   宁眠把行李放到了楼上,宁瞻紧接着就跟了进来。   “姐!姐!姐!你到底去哪个学校?”宁瞻隐约听过宁眠说想去南方,“你总不会真的选复旦吧,谢应肯定在本市,你们要分开就是......”   宁瞻没有说出,但宁眠已经知道,是异地恋。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跟谢应在一块儿,但我更不想你跑那么远,平常怎么去找你?”宁瞻可怜巴巴,说,“而且本市的学校比复旦好的。”   宁眠笑了笑,不知如何回应。   “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宁瞻觉得宁眠笑的勉强,猜测,“.......是不是考得不好?失误了?”   兴许没集训的消息还没传出来,宁瞻还并不知情,宁眠把行李箱放到一边。   她隐约明白宁鸿德不想让宁瞻知道这件事,但她也没有骗过宁瞻,想了想,宁眠跟宁瞻坐到一边,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宁鸿德上了楼。   “眠眠,小瞻,下楼吃饭了。”宁鸿德很少亲自叫他们,宁瞻都吃了一惊,“怎么了?这幅样子?眠眠今天不是刚回来吗?之前爸爸答应好的,回来有烤鸭,阿姨已经做好了。”   宁眠彻底悟到了,闭了嘴。   饭桌上,宁眠一直很安静,宁瞻虽然不知道宁眠这次考得如何,但她这个状态就不像是好的。   贴吧上已经有一两个帖子压这次的名次,就有一条留言,说了宁眠并没有名次。   没有名次,这就意味着.......没有考试。   宁眠安静地吃掉盘子里的烤鸭,没什么表情,宁瞻小心翼翼地看向宁眠,还在想贴吧的事情,如果宁眠没有考为什么宁鸿德还会去接她?而且这么多天也没有回来,总不能是陪谢应........   陪谢应考试!   还住在一起?   宁瞻甩掉自己脑袋里可怕的想法,但他还是奇怪,如果宁眠考过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一顿饭吃完,宁眠又重新上楼,宁瞻本来还想跟着上去,刚才的话还没问完,却是被宁鸿德绊住了:“姐姐都累了这么久,你让她休息休息,别打扰姐姐。”   宁瞻愣在原地。   宁眠也没有喊宁瞻上来,也没有解释,只是关上门,又是一个人了。   这会儿刚过中午,之前宁眠跟谢应提过集训结束的时间,果不其然,进房间没多久,宁眠就收到了谢应的微信。   【XY:回家了吧?】   【NM:嗯。】   【XY:考试结束就别多想了,明天我们休息,你想......见面吗?】   宁眠微微失神,看着谢应的消息,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是想出去的,可林菀的事情也没过几天,她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   如果只是微信回复,她还可以假装。   但是见到了谢应,宁眠心脏疼了下,掏出手机,带上了耳机,缓和了下她的情绪。   光是想象,她就已经要暴露了。   【NM:不了。】   怕谢应生疑,宁眠解释:【我刚回来没多久,不想家里怀疑。】   宁眠还提出了第二个解决方案:【过几天吧,过几天有空我们再见面,我有礼物送给你。】 第62章 . 62 和月色一样温柔。   谢应被拒绝了, 他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沉默。   【同学甲:话说,你们听说了吗?小眠这次没参加集训。我初中同学说的, 他在学校没见到过小眠, 每次的考试成绩也没有小眠, 而且老师也不提, 你们说说.......】   【同学丙:?????假的吧】   【同学乙:不信。】   【同学乙:小眠成绩那么好, 能不去集训吗?好比成功就近在咫尺, 有人跟你说明天就有两个亿了,你却忽然跳楼觉得没意义了?又不是傻子。】   【校友丁:这瓜保真。集训成绩的公布,头一次就没有。】   【校友丁:「图片1」】   【同学乙:草,真的没有小眠。】   【校友丁:我跟宁眠考同一科,不是一个班就不熟, 没说话。但宁眠毕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哪儿可能不注意。头一天她就走了。当时老师收手机, 宁眠说想接个电话, 出去以后脸色就不太对,然后就不见了, 后来听说是出事了, 老师去劝了,没劝住,还是走了。】   【同学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能看到宁眠弃考?我重新打开缓缓。】   【同学乙:《第二笑疯了》】   【同学甲:因为什么事?】   【校友丁:这个真不知道。】   【同学酉:大家听我分析一波,如果我没记错,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应哥那几天是不是在艺考?】   【同学丁:我靠,是的。】   【同学酉:那有没有可能是应哥出事了?宁眠想去见见应哥。】   【同学卯:草,猜测合理。】   【同学乙:《我为了男朋友放弃了一切可能性光顾着恋爱》】   这个群是之前的秘密小群, 那会儿班里的同学知道谢应在小群,纷纷退群,但他留在了三班的同学。后来,虽然三班的同学走了,但这个秘密小群愈发壮大起来,现在不止是一班同学,还容纳了各个不同的班级。   最开始的时候,群里边的同学总以为谢应脾气不好,就算是进群也都安静极了,十天也不见有一句话。   直到有一次,谢应先开了头,挨个拍了每一个人。   大家首先没反应过来,而后有人回拍,一直拍了大半天,谢应心情都很好,还关切地问起了每个人有没有情感问题。   【同学卯:快问问应哥!问问应哥!@XY】   【同学乙:@XY】   【同学丁:应哥在吗!@XY】   【同学甲:应哥你行不行啊?@XY】   【同学丙:应哥准男友,能知道?你们未免也单身太久了,没恋爱过,不知道恋爱中的人连拉屎都要汇报?@XY,来,应哥,一如平常,秀我们一脸。】   【同学乙:期待应哥的每日一秀秀!@XY】   【同学卯:总不能.......分手了吧?】   其他就算了,谢应没办法忍这个:【没分手。】   顾不上飞速刷上去的聊天记录,谢应从百人大群里退出来。   离集训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宁眠一句相关的话题都没有跟他提过,他其实心里清楚,宁眠不是个爱表露情绪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应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何星雨在谢应边上,小心问:“应哥,是不是小学霸怎么了?”   谢应抬眼,嗯了声:“她没参加集训,也没告诉我。”   “啊?为什么啊?”   谢应比谁都想明白为什么:“我不知道。”   何星雨:“会不会是小学霸有事儿不好说呢?”   “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谢应皱眉。   “怎么就都好说了!”何星雨这时最了解少女心,“你也知道的,现在小学霸处于个什么年龄段,女生总是有好多小秘密不愿意分享,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小学霸不说很正常。”   谢应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云初跟我说的。”何星雨拿出手机,就想给谢应搜聊天记录,“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云初跟我说的,说的是原话,好多女孩子都不愿意讲自己的心里话,就算你跟小学霸在一块了,但你也不能逼女孩子事事都跟你讲吧?”   那会儿因为云初跟宁眠的闹了点儿矛盾,她手足无措,自然是找了何星雨,就算知道没什么作用,两句宽慰话也是可以的。   谢应:“........”   “但是云初就不太一样了。”何星雨收回手机,嘴角牵了点儿他都没察觉到的笑,“云初是我兄弟,用什么女孩子的心事不告诉别人当然不合适,她.......事事都跟我说。”   谢应一时沉默。   “当然,我也都跟她说。你知道前段时间,我不是考试紧张,整宿没睡着觉吗?”何星雨说得正在兴头,“那会儿我敲你房间门你也不开,敲小起和NB的房间他们也不在,然后云初知道了,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讲了一整晚上,后来我们两个都睡着了,一整晚,谁也没压电话.......”   谢应目光复杂,瞥了眼何星雨,他没这么难受过。   这还有什么活头?   何星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什么,还想说什么,谢应已经推开他,到最边上,拿起吉他,垂眸,看着琴弦,叹了口气,心里想,真他妈的天道好轮回。   ........   消息发出去太久,谢应都没有回复。   宁眠刷了两下信息,还是没刷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礼物,就是想了个合适的借口,觉得这么说谢应会减轻些怀疑。   宁眠不知所措,还是云初找到她。   集训今天结束,也代表着每个人都休息了,拿到了手机,那她没有考试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都知道了呢?   可是,谢应好像又是不知道的。   云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宁眠还是抱着侥幸。   “小眠,晚上我们一块儿吃饭吧。”云初在电话那头,“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   宁眠刚拒绝了谢应,这会儿同意反而奇怪:“我才回家不久,家里边可能不想我出去这么勤。”   “你怎么就.......”云初早就看到了消息,上次两个人分明是说好的,“小眠,我们是不是讲好了,我们是朋友,有心事要分享,你不能总这样吧。”   宁眠愣了下:“什么?”   “你没有集训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了,你怎么骗我才回家?”云初在电话那段静了一会儿,才说,“你又是......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   “讲一下心事就那么难吗?我每天发生什么,做了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什么都会跟你说,我从来也没要求过你做这些,觉得你能回应我就很好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要瞒着我?”   宁眠语塞。   “你没有集训,是不是因为发生什么了?”   其实云初也不想这么冲动,但她也是真的难过,不是要求得到多少,她只是想平等一点儿,也做对方的后盾,在她遇到痛苦的时候,宁眠脑袋里也会冒出一个念头,她还有个地方可以说说话。   她不是不知道宁眠心思重,太多事情,她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也没什么大事,却要记住很久。她好像一直承担什么,无休止的沉默,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她心疼宁眠,更气宁眠。   宁眠忍了下:“云初。”   云初还是没等到她的解释:“如果要这样,以后你别跟我说话了,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电话直接挂断,宁眠咬紧唇,沉默地坐在床边,胸膛起伏。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过得不太顺利,和林菀关系缓和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世界把光给她,而后彻底收回。   宁眠盯着手机。   如果云初知道,宁瞻也会知道,谢应.......谢应也会知道,而她还以为可以瞒住,还说了谎话,觉得只要她把伤口隐藏,他们就不会难过。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和林菀又有什么区别?   宁眠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没抬起头。   她是个傻逼。   傻到做了一桩又一桩的错事,却自以为是正确的。   傻到每个人都要离开她,她.......竟然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转眼是除夕,在此之后,云初和宁眠没说过一句话,分明是假期,宁眠整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姐,今天除夕,我们要不要一块儿出去玩?”宁瞻好不容易把宁眠拉下楼,回了宁家老宅,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春晚已经开始了,“春晚好没意思,一会儿我们随便吃两口就出去吧?”   这段时间,宁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在院子里逛逛吧。”   “姐,我想出去玩。”宁瞻小声乞求,“爷爷宠你,你跟爷爷说你想出去,带着我一块儿,爷爷肯定就放行了,求求你了,姐,你肯定想我开心的。”   宁眠确实很难拒绝宁瞻,何况让他们两人出去根本上没可能,她已经这么让人讨厌了,不在于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宁眠自暴自弃:“嗯,我等等问。”   宁瞻松了口气。   他早就跟宁国伟打好招呼,宁眠最近心情不好,一直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他知道宋之凝不喜欢宁眠,与其呆在家里添堵,不如他带宁眠出去放放风,下半年还要高考,总不能一直是这个状态。   宁国伟吃了一惊,不过也很快应下。   吃过晚饭,宁眠抬起头:“爷爷,我想出去走走,正好除夕,街上应该热闹。”   她是想好要铺垫的,一会儿就提起能不能把宁瞻也带出去。   “想去就去。”宋之凝在这里,宁眠有些话也不好说,只能先试探他们的态度,宁国伟都知道,干脆主动提起,“但别一个人玩,带你弟弟一块儿,两个人更热闹些。”   宁眠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恢复平静,嗯了一声。   两个人出门,宁眠原本以为宁瞻只是想在附近随便走走,买点儿烟花,没成想他一出门就打了辆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是座小山头,转头,宁瞻跟她说:“姐,这里晚上有烟花秀的,九点半开始,我早就想去了,谢谢姐,不是你跟爷爷说,肯定就耽误了。”   宁眠靠在车座上,往窗外望,没在意。   “姐,你是不是还不开心?”宁瞻凑过来,小声问。   宁眠看向宁瞻,脑袋里不断想起云初的话,怎么能什么话都不跟她讲,分明她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宁瞻早就知道了吧,知道她没有去集训,但是这段时间,宁瞻一直没有跟她说,是不是就是担心她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宁眠揉了下他的头,拿出手机:“没有,你玩你的就行。”   “可是,姐.......”   宁瞻还想说什么,看到宁眠垂头,正在看手机。   手机里,是谢应跟她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心情不好,两个人也甚少聊天,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开始,她在初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隔离到另一个地方,不许谁随便介入。   都是她自作自受而已。   之前,宁眠还说过要见面,还有跨年要一起,这会儿好像也全都不作数了。   承诺好像永远是虚无,说了就说了,没人会在意。   除了她自己。   大概是除夕,街上的车并不算多,司机开得飞快,不到五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宁瞻说的是座小山,上边还有寺庙,到处点缀了红色的灯笼,喜气洋洋,倒是符合过年的气氛。   不过除了灯笼也并没有什么其他活动的氛围。   宁眠下了车,没看到周围有什么通知:“小瞻,你确不确定这儿有烟花秀?”   她看着确实不像,不知道宁瞻是从哪儿套出的消息,这个时间点,一会儿要是没有车回去该怎么办。   宁瞻点点头:“姐,真的,但得上去才能看见,我们上去吧。”   宁眠没再多想,嗯了一声,低下头,想着跟宁瞻一块儿爬台阶上去。   自从集训结束,她什么都不想说,四周红色蔓成一片,接连飘成好似红纱。她没什么力气,正踏出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想着一个人,她听到了谢应的声音。   台阶之上,谢应低下头,一如往常。   他说:“同桌,好久不见。”   宁眠没有走动,站在原地,抬起头。   眼前的一切她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到这儿破旧的小寺庙,没有想到宁瞻会把谢应喊过来,更没有想到.......还有云初。   宁眠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她该怎么做?   云初已经有一阵儿没跟她联系,宁眠想跟云初说两句话,但云初又不像是宁瞻,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这段感情说断也就断了,宁眠没办法强求谁去原谅她。   宁眠站在台阶下,裹了裹围巾,不知所措,两秒后,和云初同时开了口,喊了对方的名字。   她和她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宁眠抬起头,看向云初,她经常见到云初发小脾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从来不跟云初争执的缘故,她还从来没跟她吵过架,这次算是她们的第一次,还以为也是最后一次说话。   “小眠。”   云初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跟宁眠生过脾气,转头和何星雨讲的时候,她就开始觉得是她太过分了些。她分明知道宁眠是什么性格的人,也知道宁眠一定是出事才不去集训的,但就是没忍住,还说了那么狠的话,说两个人不要再联系了。   “对不起。”   又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宁眠低下头,这几天她是真的想了很多,每一次都愧疚,她为什么不坦诚些,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连一句开口埋怨都这么难以启齿,为什么要让别人费劲心思猜测她的。   气氛缓和了些,何星雨直接把云初推了过来,让两个人到上边的大树下聊天。   云初跟宁眠虽然想一块儿走,但多少还是尴尬的,彼此前后,慢吞吞地在上台阶。   一会儿。   就一会儿。   宁眠脑袋里不断在过,如果云初要一个解释,她到底该如何说。她好像没准备好,又好像是准备好了的。   两个人坐在大树的石阶上,宁眠盯着鞋尖,低声:“要不我先说吧,前几天你问我为什么没去集训,其实是因为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我妈妈住院了。”   云初看了宁眠一眼,怪不得这么重要的机会她会放弃:“我......不知道。”   云初有些想不到,她太依赖家里,代入了下相关的场景,如果是云母住院恐怕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想要多解释什么,也难怪前几天给宁眠打电话,她的声音总是低低的,不怎么想说话,那个时候她还没发现,还在怪宁眠。   “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宁眠拿起边上的奶茶,在手里摆弄,奶茶有点儿凉了,跟谢应送给她的很不一样,“那会儿正收手机,正巧医院给我打电话,我刚接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骗子,后来听到是我妈妈,大脑都是白的。”   “那阿姨现在........”   “我妈没事,她只是因为我总也不回家,想见我。”宁眠垂下眸,自嘲一笑,“我还真的信了,那么多老师都劝我,让我再等等,让大人们去处理这件事。”   云初怔住,她还是不信会有这样的父母。   “阿姨她不知道.......”   “你知道,我跟我妈妈关系不太好,正确来说,是跟我家里.......都不太好。”   “我妈从来不关心我。”宁眠说完,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不,也关心过吧,只是地方和方法都不对。是初中开始,她跟我爸彻底........然后,我妈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她不会记得我到底几年级,也会忘记我什么时候生日,不知道我周几会补课,不知道我到底去不去补习班,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我要不要考试。”   “在医院的时候,我跟她吵了架。”宁眠抿了抿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总是把问题推到我爸爸身上,其实.......大部分都是她的不对吧,她不应该跟我爸爸吵,以为吵架就能留住我爸爸。她也怪我,怪我不是个男孩儿。”   云初第一次听到宁眠说这些事,有些迟疑:“可是小瞻.......”   “小瞻跟我不是一个妈妈。”宁眠视线偏开,“我.......我其实提过的,在高二的时候。”   云初哑然,听着宁眠的话,渐渐反应过来,好像是有很多次,她都应该感受到的。   高二那年,她们要填写家里的信息,云初作为班委要收每一个人的信息表,那个时候,宁眠在家长一栏只填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而没有其他人。   那个时候,她分明见过宁瞻,知道宁眠有一个弟弟。   云初还奇怪到底是宁眠没听懂老师的要求还是怎么回事儿,怕宁眠不知道要填写全部的家庭成员,她还专门跟宁眠聊过这个问题,她让宁眠填写好全部的信息,宁眠说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云初拿着表:“那你弟弟呢?还有你爸爸?家属一栏全家都要添上的。”   “我......就这样就可以。”宁眠没有接过她递过去的表,摇头,“学校不会在意的,你照常交就可以。”   云初那会儿还纳闷,跟陆胜利提过一句。   后来,宁眠好像也是跟她说过什么的,但她那会儿因为跟父母发脾气,没有好好听过,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耐心,态度也不是那么的好。   那个时候,宁眠是不是就担心了,害怕她说太多的话,传递负能量。   为什么宁眠从来不爱提起家里的事情,为什么同样在一个学校,宁瞻的家长总能来参加家长会,而宁眠不能,为什么听到她说家里的琐事眼底好像总是隐藏了什么神色,为什么上次家长会,宁眠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只顾着自己,而忽视了宁眠。   “我.......”   云初想到那时她还非要跟宁眠她们一块儿吃晚饭。   不怪宁眠那么生气。   “再说后来吧,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知道的,知道上次都答应你有什么事都说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还是算了。”   云初静了片刻:“小眠,我真的........”   “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不太知道怎么跟你说,叔叔阿姨对你都很好,好像事事都以你为先。我有时候就在想,这要得是什么感觉呢?”宁眠真心实意在跟云初掏心窝子。   云初眼眶红了。   谢应站在大树之后,心脏直疼。   他早就知道宁眠的情况,但每次听她提起又觉得是翻了一层,血肉结痂又扒开,伤口快要好的时候,又让人生疼。   有那么一瞬间,谢应想上前,他想跟云初说别再问了。   她问那么多到底干什么?   他想找何星雨让他管管,谢应不想让宁眠再回忆起不高兴的时候,他担心宁眠的心情不好。   “谢应?”云初话说到一半,看到躲在后边的谢应,收住,“你是来找小眠的吗?”   谢应干脆不藏了,正好打断她们,嗯了一声。   云初起身,拍了拍小裙子,低头,蹭了下眼眶,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声音含糊:“嗯,那行,我去找何星雨他们,不是说点了外卖,我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你们聊,你们聊。”   谢应点头。   又剩下两个人,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有,但也不过不足一个月。   谢应随便坐在宁眠的身边,他带着深黑色的围巾,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就在谢应脖子上,想了想,谢应把围巾取了下来,绕了两圈,套在了宁眠脖子上。   他的手指有点儿凉,不像是往常温热,轻轻地蹭过她的耳畔。   有一点儿痒。   宁眠吞了吞口水。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谢应不是第一次听到宁眠的家里事,宁眠放轻声音,“对不起,我之前没跟你说。”   谢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为什么不说话?   宁眠紧张得都不敢喘气,屏息,声音更小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应笑了笑,坐在她旁边:“没有。”   然后,又想了一会儿,还是否认了上一个观点:“还是有的。”   宁眠愣了下。   这两个态度,无论生气与否,宁眠都可以理解,但谢应又是生气又不是生气,她有点儿没有明白。   “怎么说呢,群里有人问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是挺气的,气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还瞒着我。”谢应身子向后仰,想了想,说,“但是,好像又不气的,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我在艺考,你不想我担心吧。”   “........”   “虽然之前也听到你说是怎么过的,一个人,也没什么人在意过你。”谢应半响没有说话,然后才道,“他们都说,习惯是最难改的。我觉得也是,你多多少少是习惯这样,在过去的时光里,你没人能依靠,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扛下去。可现在,我想你知道是不一样的。”   宁眠傻住。   她没有想过谢应会这么想,只能这么巴巴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树梢之下,谢应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和月色一样温柔,他的眼角微微挑起,很弯,冲她在笑:“我想你知道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第63章 . 63 接吻。   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太近, 宁眠心跳如雷。   她是知道的,谢应有这个想法,谢应对她很好,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谢应这么对她说, 也第一次确定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谢应的目光还没有挪开, 甚至又越离越近的趋势。   宁眠猛地垂了下脑袋, 有点儿说不出话。   刚才.......她为什么低头了?   如果不低头, 大概率是会接吻的吧?   操。   她到底紧张什么?   她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不想?”   谢应正过身子, 用余光看向宁眠,尽量让问题显得不太刻意。   寺庙前全部都是青苔石板,宁眠盯着一块块缝隙,里边透出的少许绿色,脑袋里嗡嗡作响, 死死扣着奶茶杯的边缘,根本不敢抬头。   她知道她现在心脏跳动得有多快。   “要是不想的话.......”   他还没说, 宁眠就赶快反驳:“没有, 没有不想。”   谢应怔了下,漆黑的眼底藏不住笑意, 转过头, 又重新看向她,目光落在了她的耳尖,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血液太烫,红色从耳尖蔓延到脖颈, 好在掩在了围巾之下。   谢应看不到, 却能想象得到。   “我.......我就是紧张。”宁眠能感觉到围巾贴在唇边,里边都是谢应的味道,脸上更烫了, “我没试过。”   她看过不少电视剧,男女主接吻的时候,她脑袋里都是两个人口腔里交换的唾液,唾液所产生的细菌,细菌交换病毒,一发不可收拾。   宁眠忽然后悔出门没多刷几遍牙。   谢应忍不住笑:“我也没试过。”   宁眠没话找话:“那......那还挺巧。”   离这边儿三百米不到,云初跟何星雨他们几个已经取了烟花回来,手里还提了一大堆的外卖。他们找了个平坦点儿的地方,熊起把外卖放下,然后也在准备烟花。   何星雨好久前就在计划这个,今天的人还挺多,不光是他们六个,还多了个宁瞻。   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何星雨就尽量去做什么,一时间也把宁瞻哄得没来打扰宁眠他们。   众人的视线都转过去,谢应才重新转回头,唇角上翘,眼尾深长,他凑近,低声,问:“那你,想不想,试一试?”   宁眠要疯了。   谢应应该刚吃过柑橘味的软糖,气息都是甜的。   谢应应该是故意凑她这么近的,呼吸都能交融在一起。宁眠好像稍微摘下点儿口罩,谢应就会抓住机会。   谢应.......应该是在等她这个机会。   宁眠抬起手,不知怎么就被蛊惑了,小力地拽了下被谢应绕了好些圈的围巾。天气有些冷,好在他们穿得多了些,不过脸还是被冻白了。宁眠出门的时候涂了一点儿润唇膏,橘子味的,到现在还留在嘴上,唇风晶莹透着亮泽,像是小巧的果冻。   然后,宁眠看不见了谢应向上勾的嘴角。   但她尝到了,真的是柑橘软糖的味道。   她没猜错。   “就这一下,你不是说过几天见面会有礼物送我吗?”谢应碰了一下,偏开头,不容易察觉的,他的耳朵也红了,“我看你手里空空的,想必是忘记了,不过也没关系。”   谢应这个时候倒是宽宏大量:“就这个吧,礼物挺好的。”   宁眠彻底抬不起头了。   不过一会儿,宁瞻他们已经把东西都摆放好了,考虑到女孩子的偏好,何星雨还买了不少的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就能玩好一阵。   宁眠被他们叫过去前,脸上的温度还没散掉。   “姐!星雨哥带我买了这个!能放出超大的烟花!”宁瞻语气激动,“我今年就想让爸爸买,爸爸说市区里不可以放,我们往常过年都在爷爷家,爷爷更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声音,就只能看别人的,今年终于我自己也放了。”   “听说这个能放好高好高,星雨哥还特别定制了图案呢。”宁瞻指了指其中的一桶,“好大好大一颗星星,之后就是云朵的形状。虽然感觉也挺常见的,但是被星雨哥说的还是不一样,感觉特别酷,而且星雨哥还会弹贝斯,真的,真的太厉害了!”   宁瞻都是星星眼:“姐,你说你的眼光,星雨哥和NB哥,哪个不是........”   哪个不是比谢应更好?   宁瞻是真的想问问,同样是朋友,宁眠到底为什么偏偏选了谢应,一点儿都不讨喜。   熊起忍不住反驳:“你的眼光才.......”   想到还会牵连一个人,熊起强忍住:“不想说了。”   “其实,我们应哥也不差的。”何星雨知道宁瞻对谢应有偏见,揉了揉宁瞻的脑袋,想帮谢应说好话,沉思,“你看应哥这个长相也好,成绩也好,学什么通什么。就是这个嘴........”   何星雨还没说下去,宁眠就听到个嘴字,蹭地一下不淡定了。   “没,没嘴。”宁眠睫毛乱颤,“这个,不是........反正不是.......”   宁瞻愣了下,完全不懂宁眠现在怎么就语无伦次了。   操。   她在干嘛?   谁也没说什么,她到底说什么嘴,宁眠也不知道解释,干脆放弃了:“就.......算了。”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谢应心里是一清二楚,根本控制不住笑意,侧过头,凑到宁眠旁边:“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宁眠想咬一下唇,又不敢碰,含糊:“我.......真的没想什么。”   “那怎么就没嘴?我没有嘴?”   “你........”   宁眠实在说不出这种话,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时间点差不多,谢应也不再逗她,他们准备在凌晨的时候放烟花,谢应的计划提前了,这一刻也索然无味起来,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这会儿把宁眠叫走,两个人说点儿什么悄悄话的。   宁眠跟云初凑在一起点燃仙女棒。   宁瞻虎视眈眈地看着谢应。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宁眠见到谢应以后心情确实好多了,刚才那会儿他甚至还看见宁眠笑了。在家那么久,宁眠都是呆在房间里,即使是他一直在逗宁眠开心,她的笑容也只是因为不想他不高兴而笑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的。谢应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不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扭转了心情。   谢应意识到宁瞻在看他,转过身:“怎么了?”   宁瞻面色复杂:“你觉得......我姐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   谢应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宁眠,她正躲避着云初的仙女棒,两个人笑作一团,不必他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要不是我姐看到你心情好,不然才不会叫你跟我们一起跨年。”宁瞻偏了个头,不太愿意承认,“你也不要太得意,我这次叫你跨年,不是代表我下次还要叫你跨年。你对我姐一点儿不好,我一定拆散你们的。”   谢应眼底发笑:“嗯,不会对你姐不好的。”   宁瞻深呼吸一口气,还想一争高下:“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你......你知不知道我姐都喜欢什么?”   他就是想通过这些跟谢应比较,毕竟他和宁眠这么多年的姐弟情分,说实在话,宁瞻还真不信他会不如谢应,他就是不想让谢应总是那么嚣张。   “不知道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喜欢我姐。”宁瞻有点儿忍不住,想炫耀,“我姐她喜欢柑橘,喜欢草莓,还喜欢芒果。她喜欢水蓝色,喜欢烧烤和火锅。她喜欢辣的和酸甜口的。她还喜欢烤鸭跟红烧肉。”   谢应忍不住笑。   宁瞻原本还想继续,但看到谢应这个样子,没忍住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没有,我有笑了吗?”谢应摸了下嘴角,确实是笑了,“想到了你姐之前送我的柑橘软糖,很好吃的。确实,这个牌子的草莓和芒果也可以,不过终归不是你姐第一次给我的,我就还是更偏爱柑橘一点儿。”   宁瞻脸瞬间黑了。   “你姐有件水蓝色的短袖,确实很好看,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谢应眯着眼回忆,“有次我喊她下楼吃饭吧,她就穿着这件衣服,那会儿我们一起吃烧烤,还聊了不少天。”   “说起火锅,火锅到真没一起吃过。”谢应忽然就有点儿遗憾,“烤鸭和红烧肉吃过,那会儿你姐生气,我特意给她点过,不过烤鸭........”   宁瞻听着他一言难尽的口吻,就想问问难道宁眠还能不喜欢烤鸭吗?   宁瞻决定使用绝招:“就算你都知道又怎么样?你知道她生病的时候不太爱吃药,就喜欢硬扛着?”   谢应:“.......”   宁瞻得到了鼓励:“我姐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沉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遇到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说,最多是多看两眼。你都知道吗?”   谢应:“.........”   他确实不知道。   “还有,还有,我姐对在意的人会无限制纵容,不论对方做了什么,我姐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对方旁边!”   宁瞻就差说出比如他了。   宁瞻得瑟起小尾巴,疯狂摇摆:“我姐很好的。”   谢应终于抓住了一点儿,很认可地点点头:“确实,其他的不太清楚,但纵容这一点,本人深有同感。”   宁瞻:“..........” 第64章 . 64 我心疼他。   年后, 谢应几个人都进入了三试,四个人选到了同一天的考试时间,趁着明德一中没开学, 几个人打算考完考试不管结果好坏也全都去聚一下。   何星雨约了云初, 谢应自然约了宁眠。   其他还是照旧, NB和熊起两个人并没有带其他的人。   “你看看我们, NB, 至少我还能带个兄弟。”何星雨拍了拍NB的胸, 咂嘴感叹,“小起,小起我就不说了,但你长得虽说没应哥帅,没小起乖, 没我酷吧,但也不至于那么差, 怎么就连个朋友都带不上?你看应哥谈恋爱, 你就不眼红?”   NB抬了下眼,嗤笑一声:“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 云初?真就是你兄弟?”   何星雨脸上有点儿涨色, 他也说不清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哼了一声:“反正你就是个单身狗,谁比谁高贵似的。”   旁边的熊起没讲话,乖乖地整理东西, 准备出发。   何星雨本来还想再说几句, 但看NB的脸色有点儿不好,也没再多说:“算了,一会儿就考完了, 考完我们晚上去祁哥的酒吧?上次云初去完就一直想再去,不然我们晚上一块儿吃完饭,稍微去一去,然后在清水苑住下?应哥那套房子还没退吧?”   谢应回复消息的手一顿,抬头,嗯了一声:“还没。”   谢应租那套房子就是为了宁眠,后来宁眠搬走,偶尔排练晚了,谢应也会上去睡个觉,租期一年,也没多少钱,谢应就懒得退,现在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那我就跟云初说,让云初跟她爸妈讲晚上在宁眠家住下,反正我们之前也就这么做的。”何星雨在思考,“就是不知道小学霸是个什么情况,她能不能也一起住。”   谢应也不清楚宁眠是什么情况:“我问问吧。”   几个人讲了一会儿话,NB靠在了一边的墙上,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再疼过,中午吃了午饭,胃里有稍微的灼烧感,胃疼是老毛病,NB并不在意,但怕影响他们,说是去厕所的功夫,NB在药店买了盒胃药,才好一点儿,这会儿劲又反了上来。   “NB你胃疼吗?”熊起最先发现NB的手。   他偶尔压两下胃部,熊起知道NB胃疼都是什么动作,往常都没有,今天压得实在有点儿多了。   谢应偏过头,还有半个小时进考场,这会儿他们在校内的候考室等着,但凡出了校门,考试时间一过,也就说明与这场考试无缘了。   谢应有些犹豫,不知道NB会怎么做选择:“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多久。”   NB有点儿说不上话,这次好像比以往都疼些,眼前也是一片花白,甚至分不清熊起在哪个方向,脑袋里也是一片嗡响。   根本来不及反应,NB直接倒了下去。   等候室是有考务的,原本只是以为四个人认识,相互聊天缓解下压力,这会儿人直接倒下也是惊了不少,赶快把人安抚好,打了个救护车电话,候考室也是都凑了过来。   考务把人先送进了校医院,NB躺在床上,三个人凑在一块。   考务说了让他们马上回去,但谁也没动。   “NB中午吃什么了?不是吃的都一样吗?也没什么辛辣刺激的东西吧,那会儿他出去是不是买胃药?还不告诉我们?”何星雨莫名紧张,“别去了医院通知严重了吧,要做手术怎么办?应哥,你有没有NB家里的电话?”   何星雨的一串问题太多,熊起都没什么心思考试了。   NB跟父母闹掰的早,从初中开始,NB就一个人生活,手机里连个通话记录都没有,联系人更是有限,他不喜欢跟人交往,平常聊天的内容也有限,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的练习。   要是这会儿把他送去医院,身边又没有人。   熊起整个人都在抖:“我.......我不考了。”   上次学校晚会就是,NB生病,一连几天都住在医院,没有人管他,也没人关心他,只有谢应他们偶尔去看看他。   NB不爱跟别人说这些事情,但熊起都知道。   “我跟他们去,要是,要是做手术我就签。”熊起这个时候还在想,“但我卡里没有钱,应哥,你能给我.......”   “怎么就你一个人去?NB是你兄弟不是我们兄弟?”何星雨一直秉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烦躁道,“要去我们就一起去,你一个人算什么。”   熊起看看何星雨,又看看谢应。   “真的,不就个音乐学院,这算什么?实在不行出国呗。”   谢应皱眉,看着两个人争执:“闭嘴。”   他清楚何星雨的成绩,就算下半年是死学,八成也没什么希望考上好大学,只能听家里的话选择出国。NB的成绩一直不错,虽然不够顶尖,但考个重本也没问题。熊起在市里最差的高中,就算学习成绩在学校也不差,但终归跟他们有一定距离,要真的来明德一中,成绩可能也跟何星雨差不多。   熊起不说话了,何星雨也看过来。   “一会儿救护车到了就到了,我陪NB去,你们该考试就考试。”谢应没有犹豫就决定好了一切。   谢应把手机收起来,宁眠这次没有考到保送考,下半年八成也每天都在学校里。本来他的成绩就没有问题的,要是下半年艺考拿到了合格证,也不怎么需要努力学习。忽然来了NB这么一遭,好像他跟宁眠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公平又正义。   何星雨第一个就想反驳:“可是.......”   谢应转头:“可是什么?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能考上除了比音乐学院还好的学校?小起不也一直是想上音乐学院?”   何星雨噎了下,他想说可是你才是那个最想要上音乐学院的人。   “权衡利弊,我去不是最合适吗?”谢应笑了,“反正,就算不上音乐学院,跟我同桌上一所......应该也不错吧。”   考试仍在继续,谢应跟NB两个人上了救护车,NB手机里有家里的电话,不过也好久没联系过,谢应犹豫一会儿,还是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NB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谢应就坐在一边的看护椅上,看着手机。   【NM:什么时候进去?】   【NM:还在候考?】   【NM:你紧张吗?】   【XY:还好。】   【XY:紧张什么?】   【NM:怕你考不好?】   谢应垂眸不清楚为什么,谢应好像忽然懂了,他懂了宁眠那会儿是什么感受,分明有要做的事情,也知道一件事情对她来说是有利的,但还是会放弃,去选择更为看重的事情。   他一直自认为够懂宁眠,可如果他没有经历同样的事情。   谢应自嘲一笑,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   何星雨他们几个考完就打车赶了过来,他的考试倒是还算正常,不知道熊起怎么样,一路都没说话。   “应哥!应哥!NB怎么样?”何星雨一进房间就在喊,没想到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愣了下,“这是?”   毕竟是在医院,谢应让何星雨小点儿声:“NB的父母,这是乐队的贝斯手,何星雨。”   谢应又指了下站在门口的熊起,介绍:“鼓手,熊起。”   他们谁都没想到NB的母亲会来,那么早能让NB离开家,他们还以为父母一定是凶神恶煞的,没想到看起来也平常不过。   何星雨也没想到合适不合适,一股脑就说了出来:“叔叔阿姨好,总是听NB提起你们哈,平常也没见过,这才算见到了。”   熊起:“.......”   大人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初中搬出去,平常过年过节连一通电话也没有:“麻烦你们跑一趟了,这孩子初中搬出去,身边的朋友就你们几个吧,平常也没有联系过,还多亏你们照顾他。”   “没有!没有!真的没怎么照顾!NB他自己照顾自己就挺好。”   房间陷入了沉默。   从房间里出来,熊起进了一边的安全通道,谢应也跟着进去,看到熊起低眼不语。   谢应侧过头,看了眼熊起:“因为我联系了NB父母,你不高兴了?”   熊起:“没.......”   熊起平常都跟NB呆在一起,但他甚少聊自己过去的事情,也不喜欢提,熊起性子软,也从不过多的问,但NB跟父母的关系也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   那会儿NB年纪还轻,家庭也算是幸福,父母都对NB很好,直到有一天他的父母发现了NB的性取向。两个人都是传统家庭的出身,没有那么开放,知道了NB的取向第一反应并不是好好讲讲。   他们以为NB年纪小,没主见,还不明白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NB的父亲直接联系了当地的一家同性恋咨询所,想要把NB直接带进去治好。咨询所说半年不到,里边的病例都会治好,他们信了,没想到NB直接逃了,整整大半年都没有联系到NB,后来上了高中,NB有了经济实力,他们更是管不住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NB的母亲。   熊起的脸色都不对:“他......他那会儿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被这么对待,到底得多害怕。爸爸妈妈都觉得他出了问题,必须治疗。他才多大?他跟我......NB比我还可怜。”   熊起的家里好歹是理解的,就算知道,父母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如往常的对他,给予他相应的鼓励,这么一想,熊起觉得他太幸福了。   “然后,然后NB就逃出来了,他真的想了很久,在网上也查了很久的资料,他那会儿身上都没什么钱,每天每天都泡在网吧里,界面就只有一种搜索记录,他想知道同性恋是不是种病,到底要不要去治。后来,后来他就明白了,这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些人喜欢男孩,有些人喜欢女孩,这到底有什么问题?”   谢应还是头一次见熊起这么生气。   “如果那会儿,NB要是没遇到我们,他可能就要被抓回去了。”熊起说着,眉毛都皱了起来,“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里边儿都是怎么治人的?用电击!会出人命的!NB可是他们的儿子!”   “我不想让他们来,我害怕.......”   谢应嗯了一声,问:“怕什么?”   “怕他们把NB抓回去。”熊起道,“我.......”   谢应看他一眼,心里已经知道。   原本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可熊起还是说了:“我心疼他。” 第65章 . 65 .......好喜欢你啊。……   NB真的醒过来是两天以后, 谢应他们都没有在病房里,就只有熊起一个人。   熊起给NB倒了一点儿水,小口小口的喂给他。   “你们都考完了吗?”NB有点儿模糊, 这两天他除了喝点东西就在昏睡, 没有说过多的话, “考得怎么样?”   熊起低了下头, 嗯了声:“还行。”   NB不太记得他昏倒以后的事情, 只是觉得熊起兴致并不高, 询问:“怎么了?考完不高兴?”   熊起搅了搅勺子,水波荡漾:“没有,高......兴。”   “别担心我了。”   NB住院好几天,期间隐约间听到了他家里人来,但好像怕是会打扰到NB休息, 也就没怎么进来过。   不过倒是给NB升级了个套间,这几天都是熊起在照顾NB。   “何星雨他们呢?”NB问。   “他们昨天回去了, 现在还没来。”熊起犹豫下,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谢应没考试的事情跟NB说,尽管谢应说没有关系, “NB, 你.......饿不饿?”   NB愣了下,点点头。   谢应再来的时候,NB已经吃过午饭了,和熊起坐在一起聊天, 看到谢应进来, 给熊起使了个眼色,熊起立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出去的很及时。   房间里就剩下谢应跟NB两个人。   谢应随手把书包一扔, 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怎么这么看我?”   “应哥。”NB沉默了下,他很少跟着熊起他们喊应哥,倒也不是不服气,只是不适应,“小起跟我说了,他本身要陪我来,何星雨也想来,你都拦着他们,说你一个人就可以。”   谢应笑了笑:“就因为这个?”   NB知道谢应这么几年一直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每个人都说谢应不可能做到这件事,他偏偏就是要做这么一件事,跟家里闹翻,强撑着生活费,管理乐队,各式各样的交际。   而偏偏是为了他。   “考试那天,你可以不用管我的,都三试了,你知道你离成功就这么一步了。”NB看向谢应,“就那么.......一点点,没必要因为我。”   谢应轻松一笑:“不是因为你。”   “不是?”   “嗯。”谢应靠在沙发后边,“何星雨,你,小起,你们学习和考试成绩......不用我多说了吧?”   NB沉默了。   “成绩不好,尤其是何星雨,放弃了艺考就干脆出国,到时候哭来哭去,受苦的还不是我的耳朵?我就是提前给自己省省事,你们也别想那么多,我没那么好。”谢应笑了,“何况,也不全是为你们。毕竟你们都知道宁眠这次没保送,接下来学习压力肯定挺大......”   谢应说的是事实,他也没办法反驳。   “接下来呢,阎罗王肯定更针对她一点儿,更注意她一点儿,要是我这个男朋友轻轻松松走了艺考,也没什么压力,连学习都不用学了,你说是不是还挺对不起她的?”   分明知道谢应不是不在意,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来缓和他的情绪。   NB没再讲话。   .......   没过几天,高三开学,宁眠他们比宁瞻早开学半个多月,因为没有宁瞻,家里边也不常做早饭,好在每天都有谢应带给她。   一份豆浆,几个糖包。   谢应交给同学,再由同学交给宁眠。   NB在医院休息了半个月,再来学校的时候,宁眠明显觉得NB跟原先有什么地方变了。   再过两天,就是音乐学院发放合格证的时间,宁眠比谁都紧张,就算知道谢应的水平绰绰有余,但还是难免担心。   下了课,宁眠拉着云初吃饭,谢应他们坐在隔壁的桌子,何星雨埋头盯着手机,一直刷新音乐学院的界面,而谢应和NB两个人太显淡定,几乎没掏出过手机。   宁眠忍不太住,给谢应发了条消息:【何星雨在查成绩了吗?】   【NM:你不查查?】   【XY:嗯。】   【NM:你是不是紧张?】   宁眠发现她紧张的时候总喜欢说别人紧张:【要不然你把准考证发给我吧,我给你查。】   【XY:不用了。】   宁眠愣了下,和谢应认识这么久,这算是谢应第一次拒绝她。   确实,查合格证这么重要的事情,再怎么也不放心给其他人去做,还是自己去查比较放心一点儿。   宁眠垂下眸,把手机收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在忽然间下落不明。   如果是她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她到底难受什么?   云初和何星雨没有不能接触的指令,那边的界面一直刷不出来,云初吃过饭就和宁眠打过招呼要过去看一眼,这桌就剩下了宁眠一个人,谢应先一步离开食堂。   宁眠戳了戳面前的米饭,看到了前边重新站了个人。   宁眠抬起头,一怔,NB从没有主动跟她讲过话:“怎么了吗?”   NB坐下来,拨了下面前的盘子:“应哥他......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那么跟你说话的,我怕你多想。”   那会儿NB就坐在谢应旁边,什么话也都能看到。   宁眠皱了下眉,莫名觉得奇怪,NB并不像要说这些话的人,除了熊起的事情,他好像很少管什么。   NB说:“他们都没跟你说吧,我是考试那天住院的,就在候考室,可能是因为吃坏了什么东西,事发突然。”   宁眠的手一顿,隐约猜想到了什么。   “小起他们本身要送我去医院的,应哥没让,他亲自送我去的,也就没考试。”NB偏开眼睛,就算是谢应安慰过他,他也知道谢应心里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应哥家里不太支持他做这个,学校也是,他和阎罗王还打了赌,说他肯定能考上的,他肯定不会后悔,结果兜兜转转........是我耽误了应哥。”   NB宁可他那会儿没去参加考试:“我跟应哥又不一样,我也不是非音乐不行,他是真的......”   宁眠想问:“可谢应他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说实在话,宁眠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有非要不可的感觉。   “应哥跟我们说过一次,就在他小时候吧,那会儿他头一次接触吉他,弹了没两天,都觉得没意思了,他说还不如学习有趣呢,然后有一天,他抱着吉他在小院里,刚想回去就听见对面有人在哭,声音小小的。”NB大概知道宁眠想要问什么,说,“应哥觉得她肯定是想哭的,问了两句,对方也什么都没回答,就只是那么憋着。应哥就想要不要出点儿声音,好歹她能出声也算,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宁眠低落下视线,她是知道的。   谢应好像从小就这么的温柔。   “说真的,应哥也一直说他觉得那会儿弹得狗屁不是,可对方就是很喜欢,还说他弹得很好。”NB在回忆谢应是怎么说的,但记忆确实模糊了,“他从那会儿就决定了,想学好音乐。”   宁眠从来没想过是她影响到了谢应。   那个时候,她只不过随口的一句话,隔着墙,他们连面都没有见到过,谢应却记了这么久。   如果她和谢应从来没遇到过呢?   又或者,她没有下楼去哭,只是一个人悄悄忍着呢?   谢应现在的路是不是会不一样,但他还是那么的优秀,只有她还凭空对着一个人吃醋,吃来吃去,发现那个人一直是她,也都是她。   “我......我.......”   宁眠起身,话语也说得磕巴起来。   外边的风大,一阵风吹过来,宁眠的脸都生疼,上了教学楼,进了班门,谢应也并不在,宁眠忽然有点儿茫然。   这么多天,她好像是应该知道的,她长久地把自我困在牢笼之中,拖着疲惫与不堪,她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谢应的心情,但她却迟迟没有发现。   太过荒唐,她竟然习惯于谢应来安慰她,却忘记了谢应。   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宁眠知道她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在班里等他回来,或者给谢应发几条微信,而不是像无头苍蝇到处在学校里乱找,可她就是控制不了,一边儿拿着手机,一边儿还想找到谢应。   学校有一条侧廊,平常有紧急训练的时候才会使用。   宁眠推开门,不知道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看到了靠在一边吹冷风的谢应,眼眶刹那间红了。   宁眠后悔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谢应的感觉。   她把什么事情都埋在心底,觉得即使说出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自己,只敢偷偷地羡慕,不敢获取太多的爱,就这么笨拙地长大。   每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还是会觉得这样做就是最好的,但结果永远不尽人意。   当时的谢应是怎么忍受的?就算她并不信任他,什么也不告诉他,她还是总跟她说没有关系。   大概是听到门响,谢应回过头,转过身,看到了她。   宁眠脑袋一懵,连这儿是在学校都忘记了。   他们在寒风中相拥。   谢应也傻了下,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宁眠没抬头,就这么用头蹭了蹭他,埋进他的校服里,她不想这样,只是觉得太对不起谢应,好多事情不想再瞒着他,可是又担心她提到这件事,谢应又会想很多。   各种心思翻来搅去,宁眠只能哽咽,低声:“........好喜欢你啊。” 第66章 . 66 我可是谢应。   谢应猜到了宁眠是知道了他的事情, 这一天,他的心情确实低落,不太想多说话。   宁眠少见的不在意别人, 就算是想起来还在学校, 宁眠还是埋头在谢应的胸膛前, 一点儿也不想动。   她有一点儿想告诉谢应, 那个时候在隔壁听他弹吉他的小女孩就是她。   但谢应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在学校呢。”谢应抬手, 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回事儿?我的小同桌不在意学校校纪?在学校就搂搂抱抱?一会儿阎罗王出现也不怕了?”   宁眠就这么安静地双手抱着谢应,没讲话。   她很少主动,除了上次谢应送了她闪电泡芙,她实在忍不住,这是第二次。   “NB跟你说什么了?”谢应低头, 轻轻用嘴唇碰了下她的额头,笑了, “我因为他没去考试?他愧疚了?”   宁眠感觉到额头上的凉意, 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和他对视几秒, 轻轻地嗯了声。   “他怎么.......”谢应就是不想影响现在的宁眠,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谢应也没必要瞒着了,“怎么跟你说的?”   “NB看我心情不太好, 就说你这几天是心情不好, 原因是他胃病犯了,事发突然,他也不知道你会送他去医院, 也不知道会耽误你考试。我那会儿还一直问你.......问你考试怎么样。”   谢应调侃:“我不也一直问你吗?集训的时候。”   “那不一样。”宁眠小声,“小孟你之前还跟王老师说过你不会后悔的,结果现在.......”   谢应没表现太多所谓:“现在怎么了?”   宁眠咬唇:“现在没有机会了。”   艺考这种事情本身就和高考无差,同样是一年一次,错过了这一年,还想要继续,就要等下一年,谢应他那么喜欢音乐,一直想考这类的学校。   宁眠代入了下谢应,心里就不舒服的厉害。   “要机会干嘛?”谢应扯了个笑,“我又不是非音乐学院不上。”   宁眠沉默了下。   “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吗?我们上一个大学也挺好的。”谢应笑了笑,“这段时间是没怎么把心思放学习上,成绩可能倒退了一点儿,不过,以我来说.......再提一提也不是问题吧?”   宁眠想到这次的同等成绩。   谢应这话是说自己因为准备艺考发挥失常,她才能乘机考回第一吗?   但又想到,谢应都这种状态了,她没必要跟谢应置气,硬生生憋住。   这里的楼梯基本上的废置的,虽说平常都没什么人来,但学校到处都按过监控,到底是怕对宁眠不好,谢应想松开她一点儿:“行了,你想没想过上什么学校呢?我.......”   宁眠还没回应。   谢应垂眸,看着宁眠,她稍微挪开了一点儿,没有抬起眼,只是轻轻地咬紧嘴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脑袋里就蹦出了某一段的场景,有点儿忍不住了。   谢应顿了下,没后续。   宁眠原本在忍气,听到他沉默,还以为是怎么样了,抬起头,直冲冲地撞上了他的眼睛。   两个人的个子恰好差距一个头,四目相对,宁眠愣住:“你.......”   她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就看到谢应忽然低下了头。   宁眠一噎。   他的嘴唇有些凉,像是风的温度,有一点儿干,压在她的唇齿间,时间停留并不算太长。   可宁眠的眼神还是呆了。   两个人很快地分开,幸好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不过宁眠还是跟谢应扯开了两米远的距离,站在了楼梯的另一边角落,垂眼,盯着她的手指尖。   好像碰了好久谢应的毛衣。   可时间又没那么久,她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上边细碎的小绒毛是不是.......她太紧张的时候扯下来的?   宁眠脑袋开始放空,早知道她今天也穿毛衣了,这样还能欺骗是自己身上拽下来的小绒毛。   谢应侧过头,跟她的距离拉开,两个人这样反而好说话了许多,谢应自己都不确定,找借口:“我就想要被安慰一下,就没忍住?”   谢应笑了笑:“多体谅我一下?”   宁眠:“..........”   她头一次见这么安慰人的。   谢应忍笑,继续问她:“刚刚的话没说完,想问问你考什么学校?我到时候可是抱着你的志愿抄一遍。”   宁眠现在有点儿晕,全凭着本能在回答:“北大?”   她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学校,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只是对数学感兴趣一点儿,如果考到数学系,谢应会不会觉得这个专业太无聊,会不会不太喜欢。   宁眠抿了下唇,还是甜的,她有点儿不确定:“......你喜欢吗?”   宁眠用脚踹了踹墙边,余光期待地看他。   “我?好像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谢应随便靠在栏杆上。   宁眠落下眼,她明白的,除了音乐,谢应没有想过其他的路。   “好像从小就定了音乐吧,忽然这么一下.......确实不太知道。”   宁眠的心脏一疼。   其实,谢应去考试那天,何星雨问过她的,要不要早点儿跟他们一块儿过来,他们吃个午饭,宁眠和云初可以在学校附近稍微逛一会儿,吃点甜品,几个人考完试就可以直接出去。   但宁眠没有答应。   如果那个时候,宁眠答应了何星雨一起去,就算是NB胃疼要住院,她和云初两个人也能应付过来吧,谢应也不需要放弃考试的机会,那么现在........   “不过,我学什么都无所谓吧?”谢应轻轻笑了下。   这种考试原本就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他去考了,但凡那会儿失误一小点儿,谢应该考不上还是考不上,不能怪谁,也不能怨谁,只是他还来不及的碰上他应该有的那点儿可能。   他没那么好的运气,别人也未必就有。   手机开始震动,谢应停顿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要是没猜错,何星雨应该进到了学校的官网,现在查到了成绩。   【星雨心愿:应哥。】   【星雨心愿: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该跟你说一下。】   【XY:?】   何星雨就算没直白,谢应都知道他该说什么,无非是成绩。   【XY:查到了?】   【星雨心愿:嗯。】   谢应静静地看着手机屏,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心情去问:【过了吧?】   【星雨心愿:嗯。】   【星雨心愿:过了。】   【星雨心愿:「图片1」】   谢应盯着屏幕里,何星雨的合格证,最上边是学校的名字,何星雨的照片就在下边儿,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都能看得清楚。   这也应该是他的合格证。   【星雨心愿:全国第五,小起挂了这个,是另一个专业过了。】   【星雨心愿:听说拿了合格证还要拉个群,到时候大家也好比对文化课分,然后决定报不报。】   【XY:嗯。】   谢应原本想关掉手机,看到宁眠,还是把手机拿了过去,给宁眠看了一眼,解释:“何星雨给我发了消息,他们过了,要拉个小群。”   宁眠看到了合格证的截图,嗯了一声。   “挺好的,也算给他一个交代。”谢应语气很淡,“真的,挺好......”   如果放在之前,宁眠大概率也会祝福何星雨,可是是现在。   宁眠说不出这句话。   她太坏了,坏到竟然希望他们和谢应一样,坏到他觉得他们不配。   谢应也不说话,他的双手搭在栏杆上,神色微微放空,整个人显得萧条又寂寥,宁眠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言不发。   宁眠顾得不在学校,也顾不得两个人做过什么,往过靠了靠,就贴在谢应边上。   谢应转过头。   宁眠愣住了。   她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微微颤抖的唇,忍不住就喉咙一哽。   也是,就算谢应嘴上再说他并不在意,他比别人要有更多条路去选择,他甚至还能在前些时候放下一切用伤口来调侃自己去安慰她。   他哪里是真的不在意?   他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她想起封闭集训时她逞强,她说就算没有这次机会她也会有其他的路去选择,谢应和她的心情何其相似。   谢应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一些,他不想让NB有负担,不想让宁眠担心,可是谢应和她又何其不同。   宁眠已经习惯了放弃重要的东西,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谢应不是。   他应有尽有,他才十八岁,他意气风发,他恣意又张扬,是个少年。   如果没有发生NB的事情,现在在小群里的一定一定有谢应的名字,他怎么可能被排挤在外边儿,怎么可能听着别人的事情,怎么可能.......去羡慕别人。   谢应忽然俯过身,靠过来,他抬起手,少年的手指干净又修长,轻轻勾起宁眠的帽子,她的卫衣是深灰色的,一掀就压在了她的发顶,谢应双手抓住校服外边的拉绳,用力一拉。   宁眠的眼前一黑。   她没有拉开,卫衣的帽子也没有拉紧,还能隐约透出点儿光,她能看到,也什么都不能看到。   “谢应。”   她低声喊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从哪一点儿安慰他才好。   难不成说他还有明年?跟他说有下一次机会?   他本来就应该是一次成功的。   宁眠仰起头,整个人又被他抱住,一点点的光亮都被剥夺,没人能看到她的眼眶也是红的,但却能让她感知到光。   脑袋后边儿被压了压,谢应的下巴磕在她的头顶,宁眠听到了他的声音,低而缓,轻轻拍了拍她:“嘘,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   宁眠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听到他说:“别忘了,我可是谢应。” 第67章 . 67 织围巾。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分明临近高考,班上多了一堆的同学织起了围巾。   宁眠坐在窗边,拿出手机, 有点儿迷茫。   【NM:大家都怎么了?】   【NM:「图片1」】   【NM:为什么还在织围巾?】   【云初:马上就情人节了呀!】   【云初:大后天, 从高二传过来的, 有人说用围巾表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多人都在织, 我也织了, 你不给谢应织一条吗?】   【云初:「图片1」】   【NM:你给谁?】   【云初:..........】   【云初:我沉默了。】   宁眠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云初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男生,上次两个人聊天也是,云初说过她现在有喜欢的男生,可宁眠是真的认真留意过,除了班上的少部分男生, 云初平常都不会跟其他人说话。   总不能是网恋?   宁眠不知道怎么回复云初的消息,重新翻看了下之前的, 看到了云初发过来的图片, 是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上面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 就是简单的编织。   看起来好像不太难。   后座的一个双马尾的女生也在织, 她的速度很快,昨天好像才刚开了个头,现在就织到了尾巴,宁眠戳了下她的桌子, 问:“这个织起来很快吗?”   双马尾点点头:“我前几天才学会, 一下就织完了。”   宁眠落下视线,心里在想什么,抬头, 看了下远处的谢应,他还在跟其他人聊天,忍了忍,想把这件事先憋住,不跟任何人说。   “小眠,你是不是要给应哥织?”双马尾已经看透一切,“这个好简单的,等你买了线,我可以教你。”   现在的时间点宝贵,宁眠有些犹豫,她确实是想送一份礼物给谢应,但也想抓紧时间好好做题。   “真的,应哥他喜欢什么颜色?我们学校门口就有买毛线的。”双马尾跟着宁眠的视线看了眼,拿出自己的围巾摆了下,“一天,一天就能织好,你看我的,不就是吗?”   宁眠含糊了下:“行,我再看看。”   晚自习前,云初说找何星雨有点儿事,宁眠又不能跟谢应在一起,一个人出了学校,想要买点日常的参考书。   大概是又要过节,一条街的气氛都很轻松。   宁眠从书店绕出来,转头,就看到了隔壁的便利小店,在最外边就摆了一排的毛线团,还有辅助的工具。   宁眠犹豫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走到了便利小店前。   宁眠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她的一切行为都被发在了学校大群里,从神情到话语,无一例外。   【校友甲:大家好,我在学校外边遇见宁眠了。】   【同学乙:?】   【同学乙:所以呢?】   【校友丙:说得就跟没见过宁眠一样。】   【校友甲:你们知道她在外边干什么吗?在学校便利店摊位前买围巾毛线,纯黑色哦。】   【校友甲:「图片1」「图片2」】   【同学丙:???】   【同学卯:????】   【双马尾的小可爱:怎么说呢?今天小眠还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还问小眠是不是要织围巾送给应哥!】   【同学丁:哦吼!情人节礼物!应哥!开心吗!】   【双马尾的小可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愧是学霸,行动力也是真的快。】   【目目:靠!】   【目目:我......她才不是这样的呢,她不会织围巾,肯定是谢应吵着闹着要她织围巾,我觉得.......反正就不会无缘无故给谢应织!】   【校友丙:不给谢应织给你织?大哥?喝了几斤酒?】   【同学甲:看看他,到这个时间点了,小孟都醒了,你还暗恋小眠,我好心疼你!】   【孟祥:..........】   【同学丁:欢迎小孟!】   【同学卯:么么哒小孟!!!】   谢应看着群里的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现在都到了冲刺的关键点,宁眠还能想到给他送个礼物,而且还是亲手织的。   何星雨在一边拍了下谢应的照片:“我现在就要曝光,小学霸肯定不知道你们有这个群,你也不看看你的脸,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是我熟悉的应哥吗?”   谢应前段时间就被何星雨秀了:“看不惯?”   “我看不惯你?我看不惯你?”何星雨哼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前段时间云初还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就算你有小学霸织围巾怎么了?我也有别人给我织,云初还问我喜欢什么颜色呢,我跟她说我喜欢绿的。”   谢应听见绿色就笑了。   何星雨满不在乎:“你笑什么?现在小学霸都没跟你说你要什么颜色,你就确定是给你的吗?万一到时候是给别人的,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云初都问了,肯定就是给我的。”   谢应把面前的餐盘收了收,起身,没想跟何星雨辩驳。   宁眠对自己的喜好清楚,是纯黑色的,之前用“熊起”的号,宁眠就把他的喜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现在来问,反而显得不上心。   倒是宁眠送了他份这么贵重的礼物,谢应有点儿发愁,他该送什么。   回到教室,宁眠正低着头。   因为怕给宁眠惹麻烦,谢应平常都不到窗户这边的,这会儿确实是忍不住了。   还没打上课铃,谢应佯装坐到宁眠前边的座位跟其他人说话,实际上心意根本不是在其他人身上。   宁眠还没抬头,一心都在手机上。   谢应视线落到宁眠的手机界面,果然是在搜索怎么打出一条好看的围巾,笑了,不经意间,胳膊肘就压在了她的卷子上。   宁眠本能地扯了下卷子,没扯过来,这才看过来,发现是谢应,慌忙把手机缩回了抽屉里,没发出声音。   “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迷?”谢应明知道还是问她,“我都来了好一阵儿了,你也不跟我说说话?”   宁眠抿了下唇,谢应确实很少来这边,好不容易有机会,她还没珍惜:“不是,我........”   她现在又不能说她在准备礼物,她在学校门口买了一大堆的工具,阿姨还给她开了个头,跟她说怎么织最快,可是针线到她手里就跟不受控制一样,一会儿就脱一下针。   宁眠刚才就是为了找到不脱针的办法。   “我在做题呢。”宁眠睁着眼说瞎话,“过几天要考试,我背着你......偷偷学习呢。”   谢应实在忍不住,嗤地一声就笑了。   宁眠看不了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低下头,换了个话题:“大后天没有晚自习,我不跟小瞻一块儿回家.......”   “嗯?”   自从宁眠从清水苑搬走,每天都是定时定点跟宁瞻坐车。   “就......我让小瞻先回去。”宁眠的脸红,这是他们第一个情人节,“我想.......”   谢应了然:“想和我过节?”   宁眠吞了吞口水,她很少主动问别人这些,也不喜欢被拒绝,偏偏是因为谢应,“你想跟我一起过吗?”   宁眠都这么说了,是傻子才会拒绝,何况谢应本身就是要跟宁眠一块儿过的。   两个人定好时间,谢应就在等。   谢母在家里看到谢应转了好几圈,最近知道谢应没考上,家里边的心情都复杂,还以为是因为这两天合格证寄到了何星雨家里被谢应知道了。   谢母把谢应拽到沙发边,想要安慰下谢应,实在不行用点儿关系,没想到话还没开口,谢母看到了谢应罗列的小册子,上边乱七八糟的全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亏她跟谢父担心了这么久,还以为谢应得了多动症,还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你这几天转来转去就是发愁这个?”谢母偏头,扯过谢应的小册子,“你之前的小同桌最近生日?一直给她准备礼物?”   谢应别的不敢说,谢母跟谢父当年都是早恋,家风开放,一点儿恋爱的小事还是可以直言的:“没有,不是生日礼物。”   “不是?”谢母垂眸,从一岁到十七岁的东西都有,不屑一笑,“你是不是以为你妈妈我没青春?你爸当年就是用这一招.....你们现在玩得这套,都是你爸给我玩剩下的,不知道.......”   谢应微微一笑,打断她:“还真不是,这不是马上情人节了吗?我给我同桌,哦,不,不是同桌了。”   谢母:“........”   谢应此时很严谨,有什么就说什么:“给我女朋友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我女朋友呢,之前没什么人疼,好不容易遇到了我。”   谢母沉默了下,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这孩子像谁,谢应继续道:“放心,这些礼物加一起也没多贵重,还不及我女朋友送我的十分之一呢。”   “我女朋友送了我什么?”谢母没说话,谢应已经替她想出了问题,自问自答,“唉,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天气不是凉吗?她就想亲手给我织一条围巾,估计不太会织,也是第一次,还比照着.......比照着搜索,一点儿一点儿学。”   谢母有点儿想找刀了,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两个人什么关系。   “妈,说真的。”谢应还不自知谢母的心理活动,“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感谢你们。”   谢母面无表情:“什么?”   谢应忍不住笑,眼看着心思就不在选礼物身上了:“要不是你们,你们反对我不让我学音乐,还纵着我离家出走,你说说我去哪儿遇见这么好的女朋友?”   谢母:“.......” 第68章 . 68 她希望自己一直这么傻逼。   情人节, 谢应一早就收到了何星雨的消息。   【星雨心愿:应哥,应哥,情人节快乐!】   谢应瞥了眼消息:【是, 我挺快乐。】   【XY:你在快乐什么?】   【XY:谈恋爱了?】   【星雨心愿:我怎么不快乐!云初要给我送围巾!你知不知道!绿色的!绿色的!】   谢应跟云初在一个班, 云初每天织什么颜色的围巾他最清楚不过, 是条深蓝色的围巾。谢应是感觉出云初对何星雨有点儿那么意思, 但是何星雨一直把云初当成兄弟, 在别人面前也用兄弟称呼云初, 就这么个行为,谢应觉得何星雨能快乐下去才怪,前后提醒两次,何星雨也没长记性。   【XY:是,我看你现在就挺绿。】   【星雨心愿:..........】   【星雨心愿:云初真的问我了, 我就说我喜欢绿色,我真的.......喜欢绿色。】   【星雨心愿:云初可是跟我说了, 小学霸这几天可是没有织围巾呢, 群里是群里,现实里.......应哥, 你还真的觉得小学霸给你织围巾?有空多做几张卷子是不香吗?】   谢应没再搭理他。   大群的消息打的火热, 每个人都在等宁眠什么时候把围巾给谢应送过去,要知道谢应一有什么东西就藏不住,肯定会第一时间分享的。   【同学甲:还没送?什么时候送?】   【校友丙:我有个朋友想看宁眠织的围巾.......】   【同学丁:呜呜呜我早上看到小眠拿了个礼物袋进来的,已经包装好了, 特别好看的一个包装袋, 还画了小音乐符号】   【校友甲:说起来,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这上边吗?大家没觉得有个问题?】   【校友丁:?什么】   【校友甲:好像........宁眠特别喜欢给应哥送礼物的时候画点儿音乐符号,之前我加过一个给应哥送表白信的女孩儿, 她也是让每个人都加个音乐符号。】   【校友丙:我也加过!我也加过!用黑色信封!还得画点儿音乐符号和鸭子!是不是这个!】   【校友卯:我算是明白了,宁眠她肯定给谢应写过情书,不然她是怎么知道的?】   【同学丙:我听说送情书的是一班人,一班,一班谁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知道应哥喜欢黑色,喜欢音乐符号,喜欢小鸭子,反正我是没跟应哥聊过这些。】   【同学甲:我也没。】   【同学丁:没有+1】   【同学卯:跟应哥聊天最多的是........】   【校友丁:........宁眠?】   谢应一边上楼,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他确实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推测,那会儿他能猜到是宁眠天天给他塞情书,无非是因为宁眠前几天才问过“熊起”。   如果要是没有,谢应恐怕还要段时间才能发现,不得不说,群里边的这帮同学有点儿东西。   【同学丙:操,不是吧?每天帮情敌给自己男朋友送情书?伤害极大,侮辱性也强。】   【校友甲:现在只是推测,推测,有人有截图看看吗?】   【校友丁:「图片1」「图片2」「图片3」】   【同学卯:这个“。”“可以”“?”“黑色音乐符”完完全全就是小眠的语气,而且她的个人信息“NN”,有一点儿骚哈,原先怎么就没发现?】   【同学甲:这也太骚了,小孟,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什么追不到小眠?@孟祥】   宁眠没加这些乱七八糟的群,根本不知道群里边发生什么。   她转头,隐约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儿不太对劲,好像自打他们俩被阎罗王抓到,贴吧已经有好些天没更过动态,应该......不关她什么事情吧?   宁眠摸了摸她放在抽屉里的礼物袋,捏了下,还是软的。   她有点儿紧张,她怕谢应不喜欢这个礼物。   宁眠还在想什么时候把礼物给谢应,这会儿时间好像不合适,两个人要是下学再送又有点儿久,还没来得及做打算,谢应就走了过来。   他拉低了校服,今天不知怎么特意穿了个低领的毛衣,还能看到他的锁骨,精致又漂亮。   宁眠眨了下眼睛,有点儿迷茫。   天气还没变暖,她想问问谢应还冷不冷。   谢应没有直接跟她讲话,掠过她,走了一圈,见她也没拽住他,又绕了一圈走到了宁眠面前,干脆把拉链全敞开。   宁眠更迷茫了。   虽然现在没什么老师,但两人在班里多少是有点儿不太方便说话,谢应拿出手机,站在不远处,给宁眠敲字。   【XY: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NM:情人节快乐........吗?】   【XY:然后?】   【XY:还有什么?】   【NM:还有?】   宁眠是真的认真的在想,也是真诚地在提问。   【NM:你不冷吗?】   【XY:?】   【XY:我特意为你穿的,这个条件,你就只注意到我冷不冷?】   【NM:那......我应该说什么?】   一整个班都在注意两个人的动静,他们距离也就两米不到,偏偏就是不直接说话,还打微信。   想吃瓜吃疯了。   【XY;比如说,哥哥,我看你脖子有点儿冷。】   【XY:我织了条围巾送给你带?】   【NM:你.......怎么知道?】   她从来没跟谢应说过她要送谢应围巾的,谢应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了这样的话,怪不得他今天穿了低领的衣服显得脖子很空,是因为他早就知道?   【XY:大家都知道。】   【XY:大家告诉我的。】   大家?   这个大家都是谁?   宁眠脑袋一懵。   而且她.......到底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XY:你买毛线那天就有人看见了,全校,全校差不多都知道吧?】   宁眠差点儿就不认识上边的汉字,什么叫全校都知道?   全校到底怎么都知道的?   贴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们凭意念交流?   【XY:还有专门上网查怎么织围巾不脱针,我也知道,我也看见了。】   【XY:怎么?是小秘密?我不能发现吗?】   【XY:可我都知道了呢。】   宁眠心底一慌,下意识就拽住了抽屉里的礼物袋,抽屉里的东西一下子被搅乱,还有两本练习册也掉了出来。   宁眠赶忙俯身,手忙脚乱想把练习册捡起来,没想到谢应也凑了过来。   他的眼皮掀起,眸色很深,眼尾微微上挑,带了明显的笑意,就这么用手一勾,在书本下边压住了她的手,隐秘又大胆。   “女朋友。”谢应翘起唇角,手指也碰了碰她,“我的围巾在哪儿呢?”   宁眠的心脏重重一跳,埋着头,从抽屉里揪出了礼物袋,是个磨砂半透明的小袋子,上边还画了谢应喜欢的符号。   是她给谢应的礼物。   两个人谁都没起身,在桌子下秘密交易。   宁眠心猿意马,东西根本不在礼物上边,她之前还在想谢应会不会喜欢,现在满脑子全都在他和她拉着的手指上。   谢应抬起头,挑了下眉。   因为袋子的颜色,他能看到里边的颜色,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条鲜红色的围巾,怔了下,谢应拿起袋子,起身:“红色?”   宁眠缓慢地点了下头。   “之前的织坏了?”谢应笑了笑,没在意,“不过没事儿,红色我也喜欢。”   宁眠的脑袋有点儿烫。   谢应当下就拆开了礼物袋,脸上的笑意没办法控制,故意把动作放慢,低眼,拿出了围巾,颜色鲜亮,更为显眼,好像确实比纯黑色的好一点儿。   幸亏她送了鲜红色的。   谢应觉得这个颜色更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帮我带下?”谢应看了眼时间,既然都说上话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何况离老师来的还有点时间,“围巾都怎么带?我好像有点儿不会带。”   谢应故意摆弄了两下围巾,可迟迟没有带好:“这样?还是这样?”   分明都带好了,他还是没走。   宁眠想告诉他这还在班里,周围的视线也不避讳,全部都聚集过来,宁眠甚至还看到有人拿出了手机,一看就是想要偷拍。   “我......好多人都看呢。”宁眠瞥了下四周,心虚,“一会儿王老师.......”   谢应不为所动,还哄她:“那就快点儿,我们快一点儿,不会被王老师发现的。”   他的话语太具有诱惑性,宁眠呼了口气,重新拆下来,她确实是想帮谢应带,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宁眠一下拽过谢应手里的围巾,三下五除二就围在了他脖子上。   谢应皮肤白,红色格外衬他的肤色,漆黑的眸子微微垂下就这么对上她的视线,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宁眠怔了下,都忘了松手。   幸好上课铃即时打响,宁眠才松开了谢应的围巾,一扭头,宁眠就坐在了座位上,耳朵的温度更高了。   宁眠脑袋都是空的,又不全是空的,谢应的动作在无数次的循环播放,就那么微微地落下视线,可她也不只是见过这么一次,已经无数次了,还是能被他随随便便一个动作撩到。   谢应真的......好帅。   草。   还有就是,这都几月的天气,学校干嘛还烧那么热的暖气?   可要真的这么热了,她还送谢应围巾?   宁眠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她傻逼的要命。   傻逼到......她希望自己一直这么傻逼。 第69章 . 69 在喝水。   谢应带红色围巾的照片很快就传到了大群里, 人手一份。   【外校吃瓜甲:不懂就问,你们明德都没暖气吗?】   【校友丙: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天真?你这个观察力在我们明德是没办法混的。】   【同学丁:好家伙在阎罗王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头几节课阎罗王一来就见了谢应的红围巾哈哈哈哈哈】   【校友卯:阎罗王经典语录: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校友酉:应哥是不热吗?】   【同学甲:一兄弟你就是个单身, 热不热重要吗?热不热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吗?】   宁眠从教室出来, 打个水的途中就到了一堆人盯着她看, 谢应的红色围巾确实引人注意, 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都知道, 而且带红围巾的又不是她,到底她什么?   宁眠低头,飞快地打完水。   “小眠!你不是买的黑色毛线吗?”云初凑过来,她确实好奇,“怎么谢应现在带了个红色的?你之前的黑色的呢?”   宁眠正想问这个问题, 怎么不光谢应,云初也知道:“你们......都是哪里知道的?”   云初光想问问题, 差点儿忘了宁眠不在那个群:“群里.......是什么呢?就是, 平常有人看见。”   宁眠不说话了。   云初头疼,这个群是那会儿何星雨把她拉进去的, 他们都在, 结果越加人越多。宁眠平常不爱看这些,云初当然也就没说,但这会儿........她就差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云初小声逼逼:“之前班里有个小群,但因为谢应加进来, 大家就都退了, 然后某一天又热起来了,但不只是有一班的人,从高一到高三, 还有点儿外校的,大家都在,算是个.......学习群?”   不过学习的内容到不算是正经,毕竟吃瓜是人的本性,不管在哪儿都一样,云初哑然:“平常我们也不聊什么,就分享分享日常,比如.......”   宁眠绝望了:“比如,我买什么颜色的毛线?”   云初说不上话。   手机当下就被宁眠拿了过来,她没办法直接加群,干脆拿着云初的手机看。   大群的地方显眼,还是个置顶聊天,消息确实挺多,没一会儿就蹦出好些,宁眠着重想看下谢应平常都说什么,结果不不要紧,一吓一跳。   【XY:刚刚是有人想要耳机的推荐吗?来,我这个就不错。】   【XY:「图片1」「图片2」】   【XY:XY拍了拍同学甲】   【XY:XY拍了拍同学乙】   ..........   【XY:奶茶好喝。】   【XY:早点铺的豆浆。】   【XY:「图片1」】   【XY:有人喜欢吃甜点吗?】   【XY:这个泡芙还挺好吃,推荐你们吃。】   【XY:最近不喜欢黑色了。】   最近几分钟的。   【XY:热?怎么可能热呢?】   每一条都很正常,但是有关他们的互动。   云初默默呆在宁眠旁边,努力解释:“你,谢应都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宁眠:“........”   宁眠心凉了一半,她倒不是介意,就是没想到,她还以为大家是吃瓜吃烦了,不在贴吧说了,没想到全部都转战到了群里。   “这个群......多久了?”宁眠耳朵都红了,“除了被何星雨拉进来,还有什么方法?”   宁眠不想现在就暴露,但确实也想提醒谢应别再说他的围巾了。   云初想了想,大部分人好像都是通过贴吧私聊一个号码进来的,搜了下,云初推送给了宁眠:“这个,不知道是何星雨还是谁的小号,你私聊他,他就会给你群号的,小眠,你要加进来吗?”   贴吧的号码推送过来,这个号码,宁眠是有印象的,且不说名字是一串英文的缩写,就那段时间她怀疑自己被洗成喜欢谢应还是多亏了这个号的发帖。   “我合理猜测,谢应的可能性比较大,NB不在意这个,何星雨最多说几句牛逼,分析得头头是道,确实不太像他们,而且那会儿加这个群的人不多。”   宁眠:“........”   宁眠面无表情,点开了贴吧的小号,那会儿她没注意,现在看起来这个小号就单单就发送他们两个人的相关贴,这个号码的等级已经到了十二级。   除了谢应,她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yxnauhixmn:可以加群?】   【xxnszd:想加?】   【yxnauhixmn:嗯。】   云初就在一边看着,宁眠的语气都没怎么换,连忙抢过她的手机:“小眠,你这样会暴露的。”   宁眠不太理解,她这个贴吧小号基本上没发过什么帖子,名字也是乱码,一般是人都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上。   “你你的语气,跟你聊多了的人都知道是你,你天天跟谢应聊天,谢应能不知道吗?”   宁眠心里一虚,但她跟谢应说过的话统共没几句,他一时半会儿也猜测不出来。   云初怕宁眠暴露,拿着手机帮她讲话。   【yxnauhixmn:拜托拜托qwq】   【yxnauhixmn:人家真的很想加进群聊了啦!】   【yxnauhixmn:我听好多人都加进去了!】   【xxnszd:?】   【yxnauhixmn:求求小哥哥了!】   【xxnszd:怎么求?】   【yxnauhixmn:0.0】   【yxnauhixmn:给小哥哥转个圈圈,圈圈圈圈!】   宁眠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就没了脾气,根本管不住云初的手,尴尬道:“云初,你别.......”   “没事,我就不信这个语气谢应还能想到是你。”云初不为所动,“小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小哥哥了。”   宁眠憋吐了。   半秒钟以后,群聊的聊天进群码已经发了过来。   宁眠拿回手机,马不停蹄找了个小号加了进去,宁眠连个备注都没来得及改,群里的言论清一色的整齐。   【校友甲:小眠来了!让我们刷一波欢迎嫂子!@yxnauhixmn】   【同学丙:欢迎嫂子!@yxnauhixmn】   【外校吃瓜乙:欢迎嫂子!么么哒!@yxnauhixmn】   宁眠沉默不语,消息上滑太快,有些她都没来得及清,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红。   谢应也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XY:拜托拜托qwq】   【XY:求求小哥哥?】   【XY:给小哥哥转个圈圈?】   【XY:小哥哥你最好了?】   【XY:我最喜欢小哥哥了?】   宁眠不忍再,她根本不知道谢应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会儿还用这些话来跟她讲。   【XY:女朋友,真不出来啊。】   【XY:下次能当面说吗?我还挺期待的。】   宁眠抿了下唇。   云初到消息就自觉退开了,说是要去外边买点儿吃的,还问宁眠想吃什么东西,其实就是单独给他们一点儿空间。   宁眠沉默下:【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XY:一直。】   【yxnauhixmn:?】   因为这个号码确实没发过什么,除了两三个跟成绩相关的东西:【怎么......怎么发现的?】   宁眠想问,可是投票的人那么多,她只不过是跟了个贴。   谢应难不成还一个又一个翻吗?   【XY:想知道?】   【yxnauhixmn:嗯。】   【XY:来这里。】   【XY:「图片1」】   图片里的照片是他们两个人在学校发现的楼道,平常没什么人去,上次宁眠也就跟谢应在那里见过一面而已,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宁眠能感觉到谢应特别喜欢去。   没几分钟,宁眠推开了铁门。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谢应回过头,靠到了一边,冲她笑了下。   “你.......怎么不在微信上说?”宁眠关上门。   上次是因为是午休,没什么人在学校,何况宁眠太心疼谢应,没有想那么多,两个人才距离那么近。这会儿情况又不一样了,宁眠多多少少会有所顾忌。   宁眠了眼谢应,想站在他旁边,但也只能隔着柱子,靠在另一边。   傍晚的夕阳是粉紫色的,虚虚映在白色的瓷砖上,宁眠往前靠了靠,到了谢应隔空递过来的杯子,是谢应的。   “微信上说不清楚,怕你误会。”谢应见她拿好了水杯,收回手,“要听解释吗?”   宁眠低眼,了下杯口:“嗯。”   “那会儿没想故意搜你小号,就是这个号,我有点儿眼熟,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总是对你的事情上心,这个号投了个票,跟了个贴,都是跟你有关的,你回复过送情书的帖子,那会儿就是这个号。”   宁眠猜到了,但还是没想到他翻那么多。   谢应笑了笑:“主要还有,你这个名字确实特别。”   宁眠心里一愣:“什么?”   “yxnauhixmn,你没有倒过来看吗?”   她确实不知道,名字是系统的乱码,她都没注意过。   “nmxihuanxy。”谢应忍不住笑,双手搭在前边的栏杆上,“宁眠喜欢谢应,是缩写。”   宁眠噎了一下。   “放心,我没有在群里说过你什么坏话,也没说过隐私,只是想帮大家秉持下热情好学的态度,分享分享日常的生活。”   宁眠当然知道谢应有分寸,她压根没怀疑过。   “你不信看群聊,我把手机给你?”谢应说着也要把手机递过来。   “不用了。”宁眠摇摇头,抓住杯身,低下头,“云初给我过了,知道你没说什么。”   下边操场的人三三两两在走,还有几个人在绕着圈跑步,宁眠的视线落在水杯口,盯着无意识发神。   谢应喝过的。   她也想喝一点点儿。   但又觉得这个想法好变态。   宁眠小声:“就是......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群。”   谢应说:“没多久,你还记不记得那会儿,有一次你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跟你有关,我说不是。”   宁眠点了下头,她好像是记得有这件事的。   “那个时候班里就有个小群,天天讨论班里的八卦,谁跟谁有点儿什么,不过大部分都是我跟你还有小孟。”   宁眠愣了愣,她从来不知道有小群。   “宋逸刚来咱们班的时候不知道,把我也拉进去了,那个时候三班的同学没拿手机,大家就以为我是三班的同学,也没把我踢出去,我就潜伏了一个星期。”谢应在回忆,说,“后来,三班的同学进了群,大家也都知道了,好多人都退群了。”   谢应头一次感觉到被孤立,就算知道事出有因,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不舒服。   宁眠望向谢应,她好像是能感觉到这种感觉的:“那怎么.......”   “三班的同学没退,就留在了群里。”谢应单手撑着脸,笑了,“我有事儿没事儿在群里说句话,不过也不多,后来估计是传出去了,有人想加这个群,我就顺水推舟发了个群号,一开始大家进群的时候都没人说话。”   宁眠嗯了一声,垂下眼。   “后来,不知道哪天开始吧,渐渐有人说话,我就挑着回复两个问题,比如什么耳机比较好用,什么口味的奶茶比较好喝。”谢应热心帮助同学,品质不能丢,“毕竟同学都问出来了,我总不能不回答。”   宁眠沉默了。   谢应知道这个答案任谁听都不会相信,勾起唇角:“当然,我也有私心。”   “之前总有人炒你和小孟,觉得你跟小孟的关系比我好,我忍不了,我就想他们知道我们才是最好的,发点儿有的没的,都是这个意图。”谢应侧了侧身,向宁眠,“女朋友,你能理解我的小心思吗?”   其实宁眠还挺反感小心思的,可放在谢应身上,宁眠就是一点儿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可爱。   她还以为谢应这样的人不会患得患失,也不会担心谁跟谁的关系好。   他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才是最好的。   宁眠落下视线,对着杯口,小心地尝了一点儿:“你就是......理科。”   他的水也是甜的。   两个人的距离分明不近,但在这个时候,隔着圆柱也觉得贴近,宁眠抿了抿唇珠,还是湿润的。   长这么大,宁眠都不太会说情话,语文成绩也差得要命,但就是这么个场景,这么个气氛,她觉得她应该对谢应说一句。   谢应一怔,显然没反应过来。   万事万物,皆有相对。   可以是正确,可以是错误,甚至是非对非错的,每件事都符合它相应的逻辑,但理科不是。   它错误是错误,正确是正确。   最好的就是最好的。   宁眠吞了吞口水,有点儿紧张:“我的意思是,你.......就是我最好的。”   谢应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分别站在圆柱的两边,谁也没有谁。   宁眠低下头,又灌了口水,想要冷静冷静,但想到了谢应碰过的地方,脸上比之前还烫了点儿,她这样说话,会不会让谢应觉得.......她很肉麻。   一杯水都快没了,宁眠掏出手机,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就一会儿功夫没,群里的消息已经多到了九十九加,还有上涨的趋势。   【校外吃瓜甲:等一个招呼!】   【校友丙:宁眠加进来为什么还没说话!】   【校友丁:在哪?在哪?是不是在班里做卷子呢?小孟也一起做呢?】   “在看群?”谢应偏头,大概了眼,“大家好像都在等你回复。”   毕竟谢应和群里的人都打过招呼,大家都知道宁眠会加群,要是没说的话,她不讲一句也没关系,但现在都知道了,她不说已经不合适了。   宁眠纠结了一会儿:【没有。】   她还没有切换大号,是之前加群的小号。   之前他们都在问宁眠在做什么,宁眠垂眼,了下手里拿的水杯,她有点儿想说,下意识地抬起头,宁眠了谢应。   谢应的视线转了过来,挑眉:“怎么了?继续跟他们说?”   “好。”   【同学丙:「图片1」】   【同学丙:倾情奉献一张小孟学习图。】   【同学丁:好好学习,小孟不错,保持第三,小孟可以。】   【校友甲:我有个同学想知道宁眠在哪里?】   【校外吃瓜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疼小孟,小孟你刀呢?】   【孟祥:........】   宁眠还没来得及这些消息,她在拍照。   这会儿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比之前的粉紫色深了一点儿,天边多了些深蓝,宁眠拿起手机正在比对什么样子的机位比较合适。   她想拍的好看点儿。   三分钟以后,群里多了一张图片。   是宁眠发的,她没有露脸,甚至也没有摆明自己在哪儿,单单拿了个水杯,是透明的,里边的水已经见了底。   【yxnauhixmn:在喝水。】 第70章 . 70 她也是他最好的。   补课只有一节晚自习, 四十五分钟,谢应从上课铃响就在等下课。   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做题,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迟迟没有移开, 是宁眠拍摄的水杯照片, 那会儿他递过去的时候还有大半杯, 而图片里只剩下一丁点儿。   谢应勾唇, 看了眼左上角的宁眠, 她的水杯不是透明的。   因为是高三补课,宁瞻不来学校,宁眠也好跟司机今天不用专门来接她,但实际上就是为了能跟谢应偷偷过个节,她想得很简单, 不用专门去做什么,两个人就吃一点儿饭, 到处乱走一会儿, 在门禁前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谢应收拾好东西, 班上的同学心照不宣, 教室很快就没了人,宁眠把最后一本书装进书包里,谢应早就坐在靠门的桌子上,双腿懒懒地搭开, 转头, 带了笑意,看向宁眠。   他收到了宁眠给他的礼物,也是准备了给宁眠的礼物。   不过东西太多, 都是陆续寄到清水苑的。   宁眠背好书包,抬眸,还没走到谢应旁边,就看到了推门进来的宁瞻,宁眠一时间不知所措,她都已经说过今天不需要来接她了。   宁瞻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尤其是睡醒以后,他又知道宁眠不让家里的司机接她,不动脑子他都知道原因。   还有群里,宁眠也进了群里。   宁瞻承认他想要宁眠开心又快乐,宁眠跟谢应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也确实会变好,但他没办法接受,宁眠.......今天晚上宁眠万一跟谢应.......如果接吻了,谢应就是在占宁眠的便宜,宁瞻不想谢应占这么大的便宜。   宁瞻故作镇静,解释:“姐,我路过,就在附近。”   宁眠不知道说什么:“.......嗯。”   “我不是故意要来的,就是想你们高三这会儿下课。”实际上已经在校门口蹲点一个小时的宁瞻小小地撒谎,“你们班的灯不是还没关,我就来看看。”   谢应瞥了他一眼。   宁瞻知道现在宁眠有恋爱脑的嫌疑,咽了咽口水,运用起了前几天的网上教学攻略:“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如果打扰到你们.......其实我可以一个人的。”   宁眠就受不了宁瞻这个,原本想让宁瞻先走的心思散了个没边。   谢应靠在一边,淡淡一笑:“没事儿,你跟我们一起吧。”   宁瞻小幅度地瞪了眼谢应,他是可以拉着宁眠回家的:“不用了,我怕你介意。”   “我不介意。”谢应好笑,有些事确实不太方便,但他也真的不想让宁眠为难,“我们又不做什么,就是一块儿去吃个火锅,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吗?你姐挺喜欢吃火锅的。”   宁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三个人一起出了教学楼,宁眠夹在两个人中间,虽然宁瞻对谢应表面上没了敌意,看起来和谐,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   宁瞻走在宁眠旁边,余光一直盯着两个人的手。   很好,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小瞻。”谢应看了眼外边的天气,好不容易才放进去的围巾又重新拿了出来,“外边天冷,要不哥哥的围巾给你带一会儿?”   宁瞻就知道这个。   “这个围巾是你姐.......”   亲手织的还没说,谢应的胳膊就被宁眠拉住,宁眠摇摇头。   谢应笑了笑,还没有继续说,宁瞻也停住脚步,把书包转了过来,宁眠本来就奇怪,宁瞻今天不上课还故意带了个书包。   书包拉开,宁瞻揪出一条纯黑色的围巾。   这条围巾跟谢应的有点儿不一样,很粗糙,断断续续都有断针,极其不工整。   宁眠愣了下,立刻想换一个人抓。   “不用了,我也有围巾。”宁瞻三下五除二就把围巾绕到了脖子上,一层套一层,还专门多走了几步,想让谢应看清楚,“前几天我姐给我的,纯黑色的,好看吗?”   谢应挑了挑眉,莫名觉得这个颜色有点儿眼熟。   “我姐呢,什么事情都想着我,她从来没织过围巾,但因为我想要,她就给我了。”宁瞻合理掩盖是他非拿走的事情,继续,“虽然做工不太好,但多多少少是我姐的心意,你这条的质感一看就不是我姐织的。”   宁眠:“.........”   “说真的,你知道学校门口买毛线的阿姨吗?她店里都有好多条围巾呢,其中一条跟你这个好像呢。”宁瞻知道宁眠时间来不及,绕了好几家店,好不容易找到了店铺同款,特意拍的,他拿给谢应看,“就是这条,不过也是,我姐给我织完我的围巾,时间确实是不够了呢。”   宁瞻看了眼谢应的脸色,尾巴立马翘起来了,拍了拍自己的围巾:“唉,不知道我姐什么时候有空,你也能拥有一条你自己的围巾。”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宁眠觉得两个男人也可以。   三个人到了商场门口,大半条路都沉默着,宁眠都觉得尴尬,这一路,她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想带宁瞻先回家。   “女朋友,你怎么总这样啊?”趁着宁瞻去前边排号的功夫,谢应才有机会跟宁眠说几句话,“把亲手织的给弟弟,别人织的给........?是不是之前情书也是,你的那份都是给别人的?”   宁眠脸蹭地红了。   那会儿她学了好久,一直都织不好,宁瞻忽然来她房间里,她还没把毛线藏好。   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宁瞻就是跟她说想要一条围巾,而且还说自己最近就喜欢黑色的,眼巴巴盯着她手上这条织坏了的围巾,才不过几句撒娇,宁眠真的扛不住了,纠结了二十分钟,宁眠答应宁瞻,围巾织好就给他。   要是知道宁瞻是为了给谢应看,宁眠就不给了。   宁眠只能反驳一个:“不是,我.......我没......给别人写过情书。”   从来都是别人给她写的。   宁眠怕谢应吃醋,没补上这一句:“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写,你要吗?”   谢应愣了下,随即笑开。   宁眠的话太认真,谢应忽然想起宁瞻跟他说过,宁眠对于在意的人就是控制不住纵容,他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宁眠就当成了重要的事情。   “围巾确实是织坏了,我不太会这个。”宁眠心虚地解释,“小瞻又一直想要,我就想......后来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我又想送你礼物,她们说,如果送围巾的话就会........”   有情人终成眷属,会一直在一起,宁眠想到这些话就觉得有点儿好笑,她对这些都不相信,唯独放到谢应身上又这么迷信。   只是偷偷看一眼,宁眠没再多解释。   谢应的心又软了。   宁瞻从前边排了号码出来,就感觉到了两个人的气氛转好。   才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他们要做什么,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三个人找了个座位,宁瞻这次也不怕尴尬,直接坐在了两个人之中,当了个巨大的电灯泡,脖子上的围巾确实有点儿热,宁瞻摘下来,还是拿在手上,甚至故意往谢应那边儿偏了偏,试图引起他的不爽。   宁眠之前就看出谢应因为这件事不太高兴,有些紧张,拉着宁瞻的手往过收了收:“小瞻,你把这个给姐姐吧,我给你放到书包里。”   宁瞻趁机又提:“我不要,我就要在手里拿着,这是你头一次织围巾送人。”   宁眠沉默了下,视线偏向谢应。   “这个围巾多有设计感,你看这里,还织了......”宁瞻这会儿才展开,仔仔细细地看清,纯黑色的围巾,上边还加了一半的X,“这半边是什么意思?”   谢应瞥了眼,很自然:“是我名字的缩写。”   谢应是真没想挑衅,但宁瞻都问出来了,他不回答也不太好。   “你......你怎么就知道是XY?我姐又没织完。万一是.........”宁瞻努力想憋出一个借口,结果发现没有一个有相近的可能,“算了,我不想说了。”   宁瞻又一次感觉到了被冷落。   宁瞻低头,攥紧手里的围巾,盯着上边没有拆完的白色,可能是因为着急给他织完,宁眠都没有拆干净,还留着要给谢应的证明。   这么多年,宁眠好像是只有他的,她事事为他考虑,件件以他为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了。   谢应笑了笑,把他手里的围巾拿过来,把他原本的换了过去:“没事儿,小瞻,真没事儿,你带哥哥这一条,哥哥跟你换一下,这条也很不错的。”   宁眠心里一动,看向谢应。   谢应弯了弯唇角,抬手,摸了摸宁瞻的头:“真的,起码这条没有名字。”   宁眠:“.........”   宁瞻:“.........”   任谁都没想到谢应会说这句话,一顿饭吃完,宁瞻的脸色才勉强缓过来一点儿,他脖子上换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宁眠看宁瞻状态不太好,还想跟宁瞻一起回家。   打了辆车,宁瞻刚坐进去,谢应就关了车门。   宁眠一愣:“我得跟小瞻一起走。”   宁瞻坐在后座,面如死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谢应敲了敲车窗,让司机把窗户摁下来一点儿,他知道宁眠家在什么方向,直接跟司机报了地址,又招了招手:“小瞻。”   宁瞻勉强抬起眼。   “哥哥带你姐去约个会,你不介意吧?”   宁眠转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宁瞻,在车门后边死命地拽了下谢应的手。   谢应知道宁瞻受到了冲击,但没想到都这么多次,宁瞻每次都能有新反应,笑了笑:“回家给哥哥和你姐发个消息,别让我们担心,放心,一会儿哥哥送你姐回去。”   宁眠眼看车就这么走了,宁瞻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没事儿,小瞻都不介意。”谢应是知道宁瞻现在大脑处理不了问题才问的,继续,“而且,前边我都收了你的礼物,我的礼物.......你就不想收一下?”   宁眠和谢应一块儿坐车到清水苑,下半年,谢应基本上没怎么安排过密集的排练,再加上宁眠搬走,来这里的次数也少了又少。   宁眠坐在车里,低头,盯着她的膝盖,其实她没有真的敢想谢应也会给她礼物。   她是有过期待,如果她把围巾送给了谢应,谢应会还一份什么样的礼物给她。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算有宁瞻在,宁眠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等谢应把饭钱都付掉,宁眠就觉得大概这顿饭就是谢应给她的一份回礼。   毕竟,她并没有给谢应很贵重的礼物,她已经很知足了。   但谢应没有让她走。   两个人下了车,谢应让宁眠闭上眼,自然而然,谢应就牵住了她的手指。   另一只手被他堵在眼前,宁眠的视线一片漆黑,感知在此时才被无限放大,他握住她的手指,宁眠感觉到了她血管收缩又舒张,一点儿一点儿,铁门被推开,面前的单手松开,宁眠感觉到了眼皮传递而来的微弱的光线,而后,缓慢地睁开。   昏黄的光线下,原本堆着器材的台上是满满的礼物,整整十七件,都被包装完好。   “喜欢吗?”谢应侧过身,冲她在笑,“第一次过情人节,又没怎么送过女孩子礼物,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宁眠的视线还是呆的:“可就是一个情人节,我也只给了你一份。”   “我知道,那就怎么了?要是我从小认识你,我每个情人节都给你送,我从小就追你,这些只不过是补上了而已。”   宁眠愣了又愣。   她不是没感觉过别人会对她好,宁瞻和云初都对她很好,每年生日都会送她礼物,包括现在但同学,他们也都会互换礼物。   但也仅局限于互换。   她没有拥有过太多的东西,每一次给予也是相应的,在她的世界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习惯了别人如何对她,她再以相同的态度对别人,一直保持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不想让自己太沉迷,也不想让自己太受伤。   如果谢应只是收了她这份礼物,不还也无所谓,还一份,宁眠也会觉得她好,可是谢应不仅仅只想要这些,他是在补足,那些他想要参与但却没有参与的时间。   宁眠咬紧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应带她坐到一边,随手拿过一份礼物,递给她:“拆开看看?”   宁眠垂眸,慢吞吞地撕开。   “我都忘了里边装了什么,让我看看。”谢应顺着视线看过去,了然,“陨石项链,是我送你十六岁的情人节礼物。”   “那会儿......我跟家里面又闹翻一次,我妈把我塞进明德,开始还是翻.墙出来,有次逃课,我就一个人到处在学校乱转,操场,天台门口,艺体楼,都是我常去的地方,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个废弃的女厕所吗?”谢应顿了下,笑道,“我被抓的严,没办法,还去过那儿躲着不上课。”   宁眠想起高一的时候,好多人都说那间女厕所闹鬼,当时还有好多人组织去探险。   有次,老师让她管理下那边儿,也不要让学生随便听信这些有的没的,她一个人孤身去了,是真的听到里边儿有音乐的声音,也吓了一跳。   一想到这里,宁眠也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干脆不怎么来学校了,就在酒吧当驻唱,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我们的头一首歌,说起来还挺好玩的,跟我小时候的回忆有关,当时有个人想买,但我没有卖。所以,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我还没办法送你太贵重的礼物,但是是在我能力范围里的最好。”   宁眠把项链拿出来,是陨石雕刻成的钢琴键盘。   手里捧着的项链被谢应拿了起来,谢应拍了下宁眠,让她转过去一点儿,陨石项链还有点儿冰,没有被手心的温度化热,就这么搭在了她的脖颈。   他的每一份礼物都是符合那会儿他能找到最好的东西,他把一切觉得可以给她的都给她。   被偏爱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仅仅是想象就让人觉得满足,从内到外的幸福,而他对她似乎一直如此,给予她的不只是爱,而是足够多的偏爱。   浪漫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场景,但宁眠是真的后悔了。   她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   自从跟谢应在一起以后,宁眠就不断的在想,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如果,那会儿她进去了呢?   他们认识的时间会更早,是不是就更有机会,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那个时候,她疲惫又不堪,是不是生命里总会多一个期盼?   似乎不需要谁再看谁的视线,宁眠已经感应到了,谢应到底想说什么。   她也是他最好的。 第71章 . 71 糖果在慢慢融化。   情人节过后, 宁眠没再在学校里见到何星雨。   一开始,宁眠只是单纯觉得何星雨可能是生病请了病假,但之后几天, 何星雨也没来过学校, 平常上下学多多少少都有他在耳边讲话, 这会儿没有了, 宁眠反而有点儿不习惯。   宁眠实在没忍住, 问了下云初:“何星雨最近怎么都不来学校了?”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较熟, 云初自然是应该知道的。   “何星雨.......”云初沉默了一会儿,“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他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吧。”   毕竟是何星雨的私事,宁眠没打算再问。   可话题没有终结,云初是确实担心何星雨:“他不是一直讲他拿到合格证就会有把限量款的贝斯吗?那天他爸爸去给他买, 结果路上出了事儿,现在人都昏迷没醒过来, 当时何星雨还跟我在一块儿, 他爸爸的最后一个电话都没接到,小眠, 其实我感觉是因为我.......”   云初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要接到那个电话, 万一再晚一点儿发动车呢?这件事就不会出的。现在何星雨根本没办法来学校,每天都在医院,我们两个人连话都不怎么说了,他每天都没什么精神。”   宁眠愣了下。   云初还在她耳边继续说。   何星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儿子, 家庭美满, 父母恩爱,全家上下全部都靠何父撑着。   就这么几天,何父倒下, 家里边的坏事接踵而至,何母从来不管这些,最近这些天都忙到焦头烂额,何星雨只能陪在医院,忽然之间,他成为了家里顶梁的那一个。   原先的何星雨总是可以不计后果,而现在不一样了。   宁眠转头,看向旁边的云初,犹豫了下:“你........是不是想去医院见何星雨?”   事情到了这一步,云初或多或少都觉得是她的问题。   云初点了下头,她是真的担心,但何星雨一直没有让她去,她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宁眠想了下:“要不然我们和谢应说一声,几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   几个人抽了个时间,何星雨已经小半个月没跟他们有联系,就连谢应也是,到医院的时候,他们站在病房的门口,何星雨就坐在病床前,不清楚他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过,整个人的气色也不太好,每天大概也只是随便收拾一下,并不像原先爱臭美。   听到有推门的动静,何星雨才勉强抬起眼,看到是谢应他们才落了下去,起身:“又不是什么,你们还真来。”   何父身上插了各式各样的仪器,他的脸上没有血色,何星雨拍了拍谢应,轻声:“出去说吧。”   就算何父现在听不到,何星雨也不想在里边打扰他。   云初一直站在最后边,越到这个时候,她反而越不会安慰人,几个人走到走廊尽头,何星雨转过身:“真没什么事儿,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了。”   熊起应了声:“是,叔叔肯定没什么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NB看了眼何星雨,无声,碰了碰他。   如果放在之前,何星雨就算不去学校也没什么所谓,但这会儿快三月,临近高考,他的成绩又不确定,也没了出国的打算,何星雨现在也有些迷茫:“嗯,你们最近.......在学校还好吧?”   何星雨很努力地在笑,想像原来一样,可是完全又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把限量款的贝斯,何星雨总是用合格证来催促何父,想快一点儿拿到贝斯,可真正拿到的时候,何父也进了医院,这把贝斯的意义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大了。   他连动一下乐器都心思都没了。   一夜之间,他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空。   大概说了几句话,他们把云初留在了那边,熊起和NB他们几个去给何星雨买点儿午饭,四个人慢吞吞地走在路边,进了便利店,宁眠站在货物架前在挑饮料。   熊起在后边,微微失神:“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何星雨这样。”   “都少说几句,别总跟他提这个。”谢应垂眸,确实,他也没见过何星雨是这样的,忽然间就成熟了很多,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谢应拿了两三瓶饮料塞进宁眠的怀里,“他最近心情不好,这会儿见过了,平常让云初多来几次,慢慢调整下他的心情,叔叔又没太大的事情,总会好起来,别让他觉得有太大的事儿。”   宁眠点点头。   他们是抽空来见何星雨的,宁眠还有卷子要做,熊起和NB也有事情,就只有云初还要陪一会儿何星雨。   谢应陪宁眠在路边等车。   “你说何星雨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宁眠喝了口饮料,不太确定,“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不太清楚,给他点儿时间吧。”   宁眠嗯了一声:“那我回头给他补补课吧。”   反正宁眠教何星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教一科英语是教,教全科也是教。   “不用你补,云初就行,你整理点儿笔记,让云初带过来。”   宁眠有些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要耽误云初的时间。   “你不知道?”   谢应看到宁眠的表情猜了个大概,宁眠对感情这方面反应能力慢得可以,那会儿他那么明显地追宁眠,宁眠还觉得他是挑衅,云初要矜持得多,宁眠更看不出来。   宁眠皱了皱眉,没想通:“我应该知道什么?”   “云初喜欢何星雨。”谢应笑了下,“不然你以为.......一个人总在一个人身边,真的是单纯的兄弟情谊?”   宁眠恍惚间想起云初说她喜欢一个人,那会儿她一直以为是谢应还隐隐酸过一会儿,也只有一小会儿,后来云初又在织围巾,她也没想通到底是给谁,何星雨没来学校,她自然没看到云初织的那条围巾。   “不太敢相信?还在想云初喜欢何星雨什么?”谢应看了看宁眠,眼底藏笑,“就像是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你能想得到吗?”   宁眠愣了下:“我.......”   她确实是想不到,她也摸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应的。   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谢应就成了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似乎真的是这样的,云初总是在她耳边提起何星雨,她们也总是一块儿和何星雨吃饭,那个时候放的烟花也是云朵加上星空的,好多细节渐渐地浮现在宁眠的眼前。   她被喜欢蒙蔽了双眼,只看得到谢应。   “头一次吧,何星雨在食堂见到云初就想打招呼。”谢应微笑,“不过你们没注意,直接走掉了,后来我约你跟云初来看我们排练,那会儿云初进来,何星雨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一件一件不厌其烦地给云初介绍,一直在问云初的意见,在云初面前耍酷。”   宁眠那个时候没下去,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看电影的时候,何星雨是确实被吓到了吧,他这个人胆子小又爱面,在喜欢的人面前被吓到,大概是不想承认,也就一直没说明白对云初的感觉。”谢应继续说,“可惜,就因为自己的逃避,他也没敢看清云初对他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在酒吧的时候,何星雨直接跟别人说云初是他的兄弟,那会儿你可能没注意,云初眼神都暗了下,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装作没事儿,甚至故意地喊了祁则哥哥。”谢应说,“你们去了包厢,何星雨还一直在问,问为什么这么久云初都没这么喊过他,上台前都纠结这个。”   谢应一笑:“再后来,两个人每次打闹,何星雨都特别爱调侃自己,说没人叫他哥哥,我一直跟他提,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不敢跟云初提一下,但凡提一下........”   谢应摇摇头:“可能就不一样了吧,也不知道这次事情是好还是坏。”   宁眠抿了抿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宁眠都会做好笔记交给云初,让云初去医院。何星雨起初还怕耽误云初,后来,云初告诉何星雨她不参加高考,一方面出国,另一方面底子又好,时间比他们都要宽松些,何星雨才勉强答应云初每天来医院补课。   宁眠接连整理了好几天的笔记,谢应都有点儿嫉妒,但两个人在学校里还是被看得紧,每天只能抽空跑到楼道说一会儿话,还是隔了圆柱的。   “我出了份题,让云初拿去给何星雨做。”宁眠支在一边的栏杆上,说,“云初说他心情还是不太好,但还是在学的。”   谢应嗯了一声。   “我光给何星雨出份数学题够用吗?最近实在是没什么空,要不然理科的题我也能找一点儿。”宁眠想了下何星雨的基础,“过几天吧,等我把最近的事情忙完。”   谢应:“.........”   不清楚怎么,宁眠感觉到了谢应不太想说话:“你是不是不高兴?我今天来得比较晚。”   下课她有道题没做完,在教室里磨了一会儿,平常两个人的时间就是有限的,她还没有珍惜。   谢应轻轻地摇了下头。   “今天我做的卷子有点儿难。”宁眠尽力解释。   谢应落下眼,宁眠压根儿抓不住重点,这段时间,宁眠除了做题,跟他的对话就只有何星雨,他有点儿不爽,不过也仅是有点儿不爽。   “真不是。”谢应说,“你没觉得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对?”   宁眠迷茫:“我?”   “男朋友就在眼前,心里想的都是........”谢应没明说,“你就不想想,如果我每天都提........”   宁眠想让他把话说完,结果到一半,谢应就停住了:“提什么?”   谢应笑了下,他本来想说云初。   宁眠跟云初的关系是最好的,就跟他和何星雨差不多,两方面类比也是最好的,可谢应就是当下不想提了,他连让宁眠吃一丁点儿醋都受不了。   谢应靠在一边,忍住:“我能提什么,我每天能提谁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哪儿跟你一样?”   宁眠脸上瞬间红了。   确实,这几天的时间里,她提何星雨的次数比之前都多得多。   “不是,因为何星雨.......”宁眠慌忙,想解释,“我怕他浪费了合格证,本来你就因为他........”   谢应唇角忍不住上扬,他倒是没想过这方面的原因:“就是因为我?”   “嗯,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宁眠点头,“还有一少部分,我觉得何星雨最近确实好难过,之前我一直很羡慕他的。”   谢应能想到理由,从口袋里拿了块软糖,继续等她说。   “之前听他们聊天,我就能感觉到他们家里大概是什么样。”宁眠轻声,“他们好像能随随便便就问家里要什么东西,不会顾虑。我也不是.......不是真的想要什么,我就是……”   宁眠就是太羡慕那种感觉。   她不能有什么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   谢应笑了下,打断她:“那你以后也问我要。”   宁眠没反应过来:“要.......要什么?”   “先从小要起。”谢应扬了扬手里的糖,又收回来,慢吞吞地拆开包装纸,“比如,我手里这颗糖。”   宁眠好像在理解,谢应是想让她也能慢慢培养起这种依赖的感觉,用手指扣了下栏杆,小声:“那......我想要你手里的糖。”   谢应纵容地嗯了声。   宁眠继续,语调间不自觉带上期待,问:“你能.......给我吗?”   话音刚落,宁眠看不见谢应了,他原本是撑在栏杆之上,小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而现在完全消失不见了。   宁眠愣了下,感觉到帽子被人一拽,整个人都跌进了怀里。   他们躲藏在圆柱之后。   宁眠的身体全部紧绷起来,转过身,手掌抵在谢应的胸前,一时间无措。   手里的糖纸拆开,谢应当着她的面,咬住了一边,而后很自然地低下头,软糖就碰到了她的嘴唇。   宁眠睁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住还是吐出去。   软糖随时有掉落的可能,宁眠撇开眼,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不是要我的糖吗?”谢应凑得很近,问得也真诚,“女朋友,你怎么回事儿啊,要到了就不吃了?”   宁眠整个人都红了,趁着她想要回答的功夫,软糖就被送进了她口中,浓浓地柑橘味。   到底为什么?   商家总觉得甜味不够,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加重它的浓度。   真的好甜。   宁眠都不知道该怎么喘气了,任由糖果在口腔里乱窜,谢应还是没有松开她。   没有人知道过了多久。   糖果在慢慢融化,宁眠也是。 第72章 . 72 一件没落,一件没丢。   三月中, 保送和自主招生的成绩陆陆续续出来。   孟祥原本就参加过不少的竞赛,成绩虽然没有宁眠好,但好在集训的时候超常发挥, 再加上之后努力, 也没有太大疑问, 拿到了一所南方学校的保送名额。整个班被保送的同学凑出了一个小群, 有些同学早就计划好了旅行或者什么, 还留在学校的同学都自觉都把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 每天帮同学们买买饮料,打扫打扫卫生,给班里做出最后一份贡献。   还有出国的同学,一班又占据了一大半,云初除了每天去医院辅导何星雨的功课, 就是在准备出国的申请材料,每一个人都有自觉的事情要做。   “小眠, 这个给你。”孟祥从外边买了一大堆奶茶, 拿出一杯,又问, “你还要卷子吗?”   宁眠抬起头, 笑着接过奶茶:“不用了,我这里也有挺多,还没做完。”   “老师让我们五月不到就都离校,估计剩不下多少人了。”孟祥多多少少清楚些内幕, 说, “小眠,你就不可惜?你本身也应该......”   宁眠的成绩,不必多说, 原本整个明德都默认宁眠一定在其中之一,谁也没想到出了林菀那档子事,虽然没多少人在宁眠面前提,但私下里早就说了个遍。   宁眠说:“可惜也没有用,这样也挺好的。”   她一开始还后悔,可后来想到谢应也会在学校里,他们可以一起努力,好像难熬的日子也会变得快乐。   “谢应他不会走。”宁眠没注意到她唇角的笑意,轻声,“到时候我跟谢应......应该在一个考场吧?”   孟祥的脸色一僵,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宁眠,这会儿反过来反而需要宁眠安慰他了。   “陆老师不是也说吗?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还鼓励每个出国的同学也考一考,我想如果我们一起考的........”   孟祥发现宁眠压根儿没想停下来这个话题:“小眠,你现在怎么......”   宁眠嗯了声,疑惑:“怎么了?你说吧。”   孟祥不知道这个显现是不是会人传人,心如死灰:“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像应哥了。”   宁眠的脸又烫了。   四月中,卷子好像永远做不完,一张又一张,一堆又一堆。何父还是在昏迷,迟迟都没有醒来,何星雨也没有来过学校,保送和出国的学生彻底不来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觉得拥挤的教室忽然空旷了不少,大部分人的桌子都搬到了最后,一整个班就剩下六七个学生,宁眠终于从窗边搬到了中央,只不过跟谢应的距离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相隔还是很远。   宁眠帮云初收拾东西,书桌上一摞又一摞的课本都打包起来。   云初:“你说,我就这么毕业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宁眠打包好最后的书,放到一边:“你又不是不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话倒是,不过提前走了也挺好的,我能多点儿时间陪何星雨。”云初早就做好了日程安排,但因为何星雨,她没有按照原来的想法,把旅游的计划统统推迟,“等你们高考完,叔叔醒过来,我们几个还能一块儿出去,要是我在国外,你们就一块儿来找我。”   宁眠点头。   云初顿了下,道:“小瞻.......小瞻前几天也问过我,原先你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最近大家都要走掉了,他担心你会因为这些更难过,没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宁眠还是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初哑然许久,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   书本堆在地下,宁眠用脚踹了踹边缘,这么久以来,她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其实宁眠是想说的,保送早就都定过了,这事情她也想了不止一次,可是她一直觉得她最没办法交代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宁鸿德。他说过他让宁眠保送并不是为了成绩,只是想让宁眠可以轻松,去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事情,这些话都戳在宁眠的心窝里。   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可是,她却没有资格说一句。   宁鸿德的工作太忙,经常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宁眠多数时候还是不会下楼,也尽力避免与宋之凝相遇,分明是在一栋房子里,但她们却很少能见到。   五月初,宁眠听到了院落停车的声音,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宁鸿德,两个人聊天的次数少之又少,宁眠想了很久才决定下楼,想跟宁鸿德打声招呼。   只是,宁鸿德一反常态,没有在客厅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也没有让人来和他们打一声招呼。   宁鸿德直接进了书房。   宁眠听到了重重地关门声,这是在这个家很少出现的,就算宋之凝再生气,她也秉持大家闺秀,从来没有这样过。   大概是太用力,书房的门反而没有彻底关上,还残留了些许的空隙,宁眠走过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宁鸿德的皮鞋。   宁鸿德低声说:“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宋之凝的火气不小,“你以为你背地里替宁眠做准备,我就是聋了,瞎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让宁眠出国?”   宁眠站在门口,愣了下。   宁鸿德从来没跟她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来到宁家以后,他们父女两个人的相处空间和时间都有限,除了那几次有关林菀的事情,宋之凝全部在场,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可能多跟宁鸿德说几句话。   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宋之凝会清楚?   “是,我想。”宁鸿德没否认,“因为之前的事情,眠眠没有保送,她成绩好,又独立,原本出国这种事情.......”   宋之凝的脸色变了,她猜到是一回事儿,被宁鸿德这么告知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没有办法想象,她嫁进宁家,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费尽辛苦给他生了一个男孩,她不想让宁瞻也再和她一样分享。   宋之凝打断宁鸿德,说:“出国?你到底想给她们花多少钱?三百万还不够?”   “你........”   “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为了让林菀先离开给了她三百万。”宋之凝咬牙,“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以为我是不清楚吗?你就向着她们,向着两个贱.......这些年,你还给过她们多少,你觉得我都不知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让你把野种接到家里,不是让你把小瞻的东西都分享出去,你说保送完就让她离开这儿,不打扰我们,你做到什么了?”   书房里还在争吵,宁眠的视线落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好像是难过的,可是她确实不应该感觉到难过。   宁眠还记得那会儿她从封闭集训里逃出来,跟林菀吵架,宁鸿德说过,他不是真的想让她走。   “是,我说过。”宁鸿德说,“但小瞻的永远是小瞻的,这些年,我多少亏待过眠眠,这么办法,但现在人都已经.......你就让这孩子毁了?你又不知道小瞻多喜欢眠眠,什么都跟眠眠学,要是他学坏了怎么办?”   “什么叫小瞻学她?小瞻他不会一直学她。”宋之凝反驳,“到时候,过几年,他们不见面了,小瞻还会记得她是谁?”   宁鸿德皱眉,他没想到宋之凝的眼光肤浅至此:“是,也许多了时间不联系,两个人确实生疏,但眠眠和小瞻两个人谁的能力高谁的能力低,你也看不出来?”   “.........”   “你现在就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根本不想想之后。眠眠未来一定能帮到小瞻,公司,公司一定是小瞻的,但小瞻就能管得好吗?你明知道小瞻的心思就不在这个上边!”宁鸿德也发了火,声音有点儿闷:“到时候谁能帮他?我们能帮他一辈子吗?但眠眠能,眠眠狠不下那个心,我们现在就为了一点儿眼前的东西,就不为小瞻考虑?你难道不想小瞻就享福就好,你难道不希望小瞻活得轻松点儿?”   宁眠愣住,她垂下眼,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何尝不想要父母无尽的溺爱,不想要任意说话的权利,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从未强求过得到,她跟每一个人都说,她从未没有想要过家产,也从未没有想要过得到爱,她什么都不想要,似乎这样就没什么期待,她也就不会因为希望落空而感到难过。   宁鸿德真的把她接回宁家,她有了谢应,对生活有了不该有的期盼,她再一次从跌落的谷底被扶起。她不安,她害怕,她为此想过太多的理由。   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宁鸿德愧疚,这么多年,他不曾真的管过她;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有血缘,就算她是肮脏的,但多多少少也是他的女儿;也许.......她是一个值得的人。   她拼命找寻蛛丝马迹,似乎这样她就能放宽些心,相信一切不会随时抛下她。   她想过一切坏的念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宁鸿德只是为了宁瞻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轻松,就她要扛起她应该和不应该有的责任。   为什么他们都忘了?   ........她还没有成年。   她还没有成年,肩膀上的负担已经多了一层又一层,让她都误以为她可以承受住一切。   书房的门被她关上,宁眠甚至连一声质问都不可以,她只能忍住颤抖,然后转头,选择离开。   谢应接到宁瞻的电话,他赶到清水苑,都已经是凌晨。   宁眠就这么无声地站在清水苑的单元门口,她的旁边放了行李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直都没有动过一下。   宁眠不清楚有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那时,公交车还有最后一班,车厢内没有灯,宁眠靠在车窗玻璃上,就这么呆呆坐着。   她是头一次发现一个城市会那么的大,也是在这一个瞬间,她发现这么多地方,她提着行李箱,却连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在过去,她就没有一个可以称作是家的地方,到现在,她仍然没有遇到,她还是随处丢放的行李,只不过在某些的地方停留的比较久,让别人误以为这就是她的栖息地。   她唯一想起来的地方,竟然是清水苑。   可到了地方,宁眠才发现因为被宁鸿德接回宁家,她退了这里的房子,连门卡都没了,她摁过谢应的门铃,不知道摁了多少遍都毫无动静,一时之间,像是全世界都跟她有了隔断,她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也找不到出口。   耳机被摘了下来,宁眠愣了愣,回过头,微微一怔。   现在温度低,她看到谢应喘着白气,他大概是洗过澡,头发还没吹干,额前的碎发都冻在了一起,眉宇间满是紧张。   宁眠本身想说点儿什么,想讲一讲她只是随便走走,可等到谢应抬起手,一把把她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她就傻掉了,天气好像真的很冷,她急需温暖的地方,哪怕就呆那么一小下,可只是这么一小下,她之前强撑的力气也没了。   宁眠全靠谢应撑着,进了他的怀里就脱不开:“我.......我打不开门了。”   她不知道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在现阶段,她知道两个人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而不是一句“我打不开门了”,可是在当下,这句话似乎就是最合适的。   她打不开的不止是这一扇门。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谢应,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都那么努力了,我什么.....什么都尽力做到最好了,为什么就是没办法走到正确的路上,我就没办法,连扇门都打不开,我还把钥匙还回去了,我都没想过,我以后想进去该怎么办?”   “我........很早就意识到了.......”宁眠紧抱住谢应,用力地擦了下眼睛,“我不干净,因为我的出生,每个人都不高兴,不管我再怎么做,那些我想得到的夸奖都会变成.....变成有一天我会夺走小瞻的一切的证据。我真的不甘心......我被接走,我都不想被接走,谢应,我没有家,我不想我连楼都不敢下,就只敢呆在房间里,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宁眠的意识已经乱了。   她不想若无其事,也不想承担责任,她为什么不可以幼稚地留下些许的证据告诉每个人,她没那么坚强。   她也.......不想懂事。   “我以为我爸爸是担心我,他说他会担心我的,他说我跟小瞻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只是因为他说......不想小瞻太累,小瞻是他的血肉,为什么小瞻是他的儿子。”   宁眠双眼通红,哽咽。   “难道我就......不是吗?”   已经有不少次,谢应都猜到了宁眠的身份,再加上上次在办公室里,阎罗王的话更是确证了谢应的猜想。   他那么聪明,不需要点破就能知道。   谢应掏出口袋里的钥匙,他在清水苑的房子还没退,两个人上楼,谢应打开灯,帮宁眠把行李箱放到边上,带宁眠进了房间。   她看起来太累,好在抽泣声已经小了不少。   谢应暂时从房间里退出来,垂眸,看到宁瞻的微信。   【宁瞻:找到我姐了吗?】   【宁瞻:我打不通我姐的电话。】   【宁瞻:她是不是关机了?】   【宁瞻:云初说我姐联系她了,但她那会儿没接到电话。】   【宁瞻:你要是找到我姐跟我说一声。】   【XY:找到了。】   【宁瞻:我姐在哪儿?】   【XY:清水苑,我带她在我这里休息一下。】   【宁瞻:?】   【宁瞻:你不会对我姐做什么吧?】   【宁瞻:你他妈渣男吧?】   【宁瞻:谢应,我警告你,你别想了!】   【宁瞻:喂,我该不会说中了吧,你快点儿回我消息,我今天晚上就陪你聊一晚上的天,你别给我想东想西,打视频吗?快点儿打视频。】   【宁瞻:我都可以牺牲自己色相,我监督你。】   谢应无奈:【.........】   【XY:说真的,你家是不是出事了?】   谢应低眼,看着宁瞻上边的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断断续续,差不多十分钟,那边儿的消息才发了过来。   【宁瞻:……算,也不算吧?】   【宁瞻:就我爸跟我妈吵架了,你应该知道,我姐跟你说过没有?我姐跟我不是一个妈妈,我们家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也不是没介意过,但我姐真的太好了。】   谢应当然知道宁眠有多好:【嗯。】   【宁瞻:他们总说我姐想抢我点儿什么,我姐?拜托了,怎么可能真的抢,一直以来都是我抢我姐的东西,但我妈对这方面........其实我姐的妈妈也是一样的。结果今天晚上又提起来了,他们吵架的动静太大了,我姐就听到了。】   【宁瞻:我爸想送我姐出国,我妈肯定不同意,她觉得.......】   【XY:浪费钱。】   【宁瞻:嗯。】   【宁瞻:但是我跟我爸不这么觉得啊,我本来就是都跟我姐走的,从小我姐学什么,我就学什么。我姐去哪个学校,我也肯定会去,在国外两个人可以相互照顾对方,有什么不好的?】   宁瞻没在外边听他们吵什么,只能凭两个人跟他说的话猜测。   【宁瞻:不过估计也没什么,我姐什么东西都没带走,明天可能就好了,就会回来的吧?】   谢应没再回复,靠在门边,沉默了又沉默。   这些秘密,谢应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宁眠会藏多久,会瞒着他多久。   在一班,不少人都跟他聊过天,他们都说宁眠是别人家的小孩,不需要大人担心,懂事又优秀,多得是人想成为宁眠,可是没有人想过宁眠背后多难过。她常常被围在中心的位置,但话总是很少,偶尔迎合两句,很少透露真心。   她把秘密都压在心里,努力维持第一的位置,别人给予她什么,说过什么话,她都会当真,然后牢牢记住,但又不敢给自己太大的希望。   每个人都想要变成宁眠,可恰恰相反,宁眠最不希望她是宁眠。   她永远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像是刺猬,把最柔软的地方藏了起来,不敢轻易袒露,她害怕不留神,她会跌落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   谢应是真的不舒服。   每次他以为他对她已经很好的时候,他就会发现,他还是不够,他能了解的只是那么一小部分,他还是要对宁眠再好一点儿。   谢应关上手机,转身,没想到磕碰到了边上的行李箱,宁眠出来的急,行李箱也没有拉好,这么一被磕碰,锁链也被拉了个开口,里边掉出小小的盒子。   谢应愣了下,弯腰,捡起盒子,看了一会儿,这个盒子他太眼熟,是他送给宁眠的情人节礼物之一。   行李箱砸地的声音有点儿大,谢应不想打扰宁眠睡觉,只是想把盒子原封不动放回行李箱里,可只是拉开,谢应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箱子里的东西说不多但也多,除了两件换洗的校服,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他看到他送给她的陨石项链。   他看到他上课和她传递的小纸条。   .........他还看到他送给她的闪电泡芙的包装纸袋。   只要是有关他的,她都带了出来。   一件没落,一件没丢。 第73章 . 73 她的谢应。   卧室和客厅是阻断的, 谢应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盯着行李箱里的东西,沉默又不语。   一桩桩, 一件件事情都在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   他还记得宁瞻说去过了宁眠的房间, 房间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差, 干干净净, 什么东西都摆放的整齐又得当, 不多一样, 不少一样。他们不知道宁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她希望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个家。所以,她从来没有动过家里任何的摆设,原先是什么样,她走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她带到宁家的行李就不多, 也许之后添置了一些,宁瞻也往里补了不少, 但至始至终, 宁眠都没有觉得那些应该是她的东西。   她不是没有拿走行李,而是她已经拿走了全部属于她的东西。   谢应忘记了他到底看了多久,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冷掉。   他一度以为他还会有心疼的感觉, 但他现在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疼麻掉了,连酸痛都成了常态。   原来真的心疼居然是这个样子。   宁眠还在房间里休息,谢应轻轻地推开门, 没有开灯, 就这么坐在她的床边。她睡觉的时候不□□稳,眉头还是紧紧地皱起,怎么抚也抚不平,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温度,才勉强松动一点儿,然后又很快地蹙起。   谢应垂眼,发现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耳机,掩藏在散落的黑发下。   他放缓力气,摸到她的耳机,替她摘下。   宁眠在瞬间睁开眼。   谢应没想到会吓到她,绕了下耳机,冲她笑:“对不起,想帮你摘下耳机,吓到你了吗?”   宁眠慢吞吞地从床上撑起来,杂七杂八的心情叠加在一起,还有她哭过,不知道什么时间还真的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时间是几点:“没有,还好。”   “带耳机睡觉不好。”谢应没有多想,耳机连接着手机,隐隐能听到里边儿的歌声,旋律有些熟悉,谢应拿起,放到耳边,一边儿凑近听,一边问,“看你总是带耳机,又是........”   他以为宁眠到这个时间点还在学习,在之前,她耳机里从来都只有英语听力,没有任何休闲娱乐的时间,而耳机里的声音不是别的,是新年那会儿,宁眠来祁则的酒吧,他在舞台上弹唱录下的。   宁眠攥紧被角:“我.......喜欢听这个。”   “为什么?”谢应问。   宁眠想了一会儿,回答:“每次听都会很安心。”   就算那个时候,宁眠只知道谢应是写给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宁眠都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难过的时候,宁眠就总想要打开听一会儿,就只需要一会儿就会忘记许多东西。她会想起小时候在石墙的那头,她一个人哭的时候。她会想起和林菀争吵,她一个人缩在房间的时候。   她会想起太多时候,而这些时候,其实她都不是一个人,谢应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音乐成了记忆碎片里的粘合剂,一点儿又一点儿的拼接,最后全变成了谢应的模样。   她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宁眠以为这些事情要很久很久的以后才会跟谢应提起,没想到很久很久也不过如此。   “之前在祁哥酒吧。”宁眠垂眸,“时梨姐说.........这首歌是写给喜欢的女孩。”   谢应忽然就想到那段时间,宁眠从酒吧回来好长时间都不太对劲,对他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在想他有个喜欢的女生,觉得他三心二意?怪不得宁眠和他说,她觉得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这话应该相反过来,宁眠想要表达的不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而是他喜欢的人太多了。   谢应否认:“我不是,那会儿.......”   “那会儿我真的介意过,我也觉得我那会儿矫情,你还问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我都没告诉你。”宁眠搅了搅被子角,“是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谢应轻笑了下。   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宁眠?   不过这首歌确实........   “后来,NB跟我说,这首歌是你学音乐的初衷。他说那会儿你还没怎么学会弹吉他,但给隔壁墙的一个女孩儿乱弹了一首歌。”   “是,我当时.......”谢应不想让宁眠误会,想解释。   “你等我说完,也说点儿你不知道的。”宁眠说,“其实,那个女孩是私生女,她妈妈上大学那会儿遇到了她爸爸,她妈妈家里没什么钱,知道对方有钱,能给她的比她努力三十年都多,是个人谁不会心动?然后,她知道了正房的身体不好,没有孩子。而他们家特别传统,总觉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终于,她妈妈抓紧了机会,怀上了这个孩子,她妈妈医生他们都说她妈妈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她爸爸高兴极了,买了套房子,让她妈妈住了进去养胎。”宁眠低眸,“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是男孩,她妈妈也觉得........她总算有了资本去代替正房,只是事与愿违,他们都没想到是个女孩儿,噩耗还不止这些,正房想尽办法也怀孕了,是个男孩儿,干干净净的男孩儿。”   “因为很多原因,她爸爸跟她们断了联系。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她从来没见过她爸爸,从小到大都是她妈妈带着她长大,她只是跟别人不太一样而已。”宁眠说到这里就觉得她傻,“直到她生了场大病,他们又恢复了联系。她爸爸到底也没那么狠心,是自己的骨肉也不管,该给的钱,该上的学,一样也没少她的。”   谢应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想过宁眠能如此坦白地事情全部告诉他。   “她一直以为她爸爸只是太忙了,所以没什么时间回家陪她们,直到.......八岁吧,她爸爸说要带她去见一些很重要的人,他们回了老宅,她见到了她爸爸真正的家人。”   宁鸿德从来不回家,也不留下过夜,不是因为他太忙,而是他也不能。   “在此之前,她还一遍又一遍练习钢琴曲子,一次又一次挑选好看的小裙子,都只是为了博得他们一丁点儿的喜欢。”宁眠自嘲一笑,“他们对她哪儿会有喜欢?”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多........恶心,每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她,所以,她不敢和任何人说了。她事事小心,不敢做错一步,可是她还是会做错,那会儿她弟弟想让她教他钢琴,她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没办法拒绝她弟弟,还是动了。”   谢应愣了下,他没有想过宁眠就是对面的女孩。   “那会儿她没弹几下就被人发现了,可是没人教训她,他们把她当作空气,反而教训了很久她弟弟。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她没被骂,却比被骂了还难受。那一天,一整天都很糟糕。”宁眠抿了抿唇,顿了下,继续道,“直到.......她在墙角,听到了隔壁的吉他声。”   “真的好难听,除了开头几个音全都是乱弹。”   “她有好几次都想打断他,她想跟他说你干脆放弃音乐吧,你根本没天赋,别人夸你弹得好是骗你的。”   “可是她没有说,因为音乐的声音正好可以压过她的哭声。但她没想到对方那么自信,弹完还问她好不好听,她实在不忍心,耳朵没有,脑子也不太好使,但人确实不错,就勉强说了句她很喜欢,还跟对方说了谢谢。”   谢应实在没忍住,眼眶的泪笑了出来。   “其实不是在说音乐。”宁眠还是忍不住吐槽,“那么难听,怎么可能是在说音乐,她是在说........弹音乐的人,多亏他把糟糕的事情变得好了起来。”   “后来,她又遇到了对方,不过又不知道是对方。那会儿她忘了因为什么离家出走,在便利店门口,她想到了自己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没钱吃饭,也是这么一个人,都没问过对方的意见,就买了饭团和软糖塞给了对方。她跟他说了很多的心里话,就因为说了这些心里话,她........再也不敢去那条街,方圆三公里,她都要绕道走,生怕再遇到对方。”   谢应不怪没有在遇到她。   那会儿他窥探了她那么多的秘密,放到常人也许还好,放在宁眠身上,确实是躲他还来不及。   “高一上学期,学校里有人在传闹鬼,学校偏楼的女厕所总会无端端地有音乐的声音,人人都爱去那边儿探险,根本管不住。那时候她成绩就好,老师就认准她一个人,觉得她品学兼优,指明让她管理其他同学,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跑,你猜怎么了?”   宁眠笑了:“她一开始不相信,在偏楼的女厕所门前站岗,没想到真的听到了歌声。她那么怕鬼,连别人随口提一句都要想很久,还专门买过些稀奇古怪的符咒。所以,那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开,就因为这个......她还做了好久的噩梦,一直都睡不好觉。”   谢应想到他在女厕所里边听到的尖叫声。   他也听过那段传说,不过他是罪魁祸首,自然无所谓,后来老师任命了个三好学生,偶尔去查岗,那会儿到女厕所探险的人是少了不少,他还有点儿感谢,又给他留了个清净的地方。   不过,他倒是真的没想过是宁眠,低声一笑。   “她以为到了这一步,他们的缘分已经过分的贴近了,她明明有这么多次机会,她都没有珍惜过,一定会错过的。”   “可没有,后来,因为她妈妈总带着其他的叔叔回家住,她实在忍不了,就搬出去了。”宁眠的手从被子上松开,慢吞吞地拉住谢应,“她没什么钱,只能租了最便宜的地方,没想到楼下总有傻逼,大半夜扰民,她想下去好几次,可每次在她要下去的时候,声音就会停住,她真的好气,气到分明是对方帮忙捡回了她的玩偶,当她知道对方是楼下的傻逼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   宁眠笑了下:“她一直觉得上天对她太.......太不公平。现在也如此。”   谢应垂下眸,眼底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谢应。”宁眠起身,用额头抵住他,静谧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也交融,低声,“他太不公平,也太偏心,凭什么把这么好的你送到了她面前。”   和谢应在一起,宁眠总是担心她不配,配不上这么好的谢应。   可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一如既往,努力又笨拙,想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他无限包容,犯了自己的通病,想要对谢应太好太好,谢应就不会离开她。   因为,她已经没办法离开谢应了。   谢应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忽然觉得他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在门外,他还没有进来的时候,谢应就想过了无数种方法,他想到底该怎么安慰宁眠才好,可现在情况好像又不需要了。   她好像过去一个人能容纳所有,又不像是过去。   她有了软肋,也拥有铠甲。   黑暗遮住了颤抖,落下的吻也掩盖了心动。   房间里,门缝透进客厅昏黄的暖光,缝隙接连掠过被子,轻抚在两人的唇边,和他们一样融合又粘连。   他把所有的爱意和好运都给她,也把例外和无可替代都告诉她。   不是每个人都有偏爱,而宁眠偏偏拥有。   偏爱她的不是上天,也不是神明。   而是,她的谢应。 第74章 . 74 一个家。   窗外的曦光透了进来照在宁眠的眼皮上, 宁眠眨了下眼,想看下时间,发现胳膊根本没办法动。   手指还被抓着, 宁眠心里一暖。   虽然宁眠知道两个人昨晚是怎么睡的, 手是一直拉着的, 但她没想到都一整晚, 谢应都没有松开过她, 还这么攥着。   谢应还在睡, 迷糊间应了一声。   宁眠没听清,稍微偏转了点儿身子,用另一只手摸出一边充电的手机。   昨天晚上出门着急,她手机都没什么电量,给云初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就关机了, 要不是谢应这边儿有充电线,她估计也开不了机, 手机点亮, 宁眠看到了无数掉消息。   【小瞻:?】   【小瞻:姐?你去哪儿了?】   【小瞻:姐!姐!姐!这么晚了!你回我下消息!】   【小瞻:姐?你不是离家出走吧。】   【小瞻:姐!爸爸和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平常也吵架的, 不是因为你, 你回来吧。】   【小瞻:你在哪儿,跟我说一声,就算不跟我说,你好歹跟谢应说一声?】   【云初:怎么了?】   【云初:小眠?你去哪儿了?】   【小瞻:靠, 姐, 你还真的跟谢应说了?你连弟弟都不说,你跟他说!你注意点儿,谢应人面兽心, 指不定要跟你干什么呢!】   【小瞻:你们这么晚在干嘛?不能一起睡吧?】   【小瞻:你什么时候回家?】   【小瞻:三点了,姐,你在干嘛?】   【小瞻:四点了,姐,你是不是.........】   【小瞻:四点半,操,谢应为什么也不接视频,你让他接一下视频!】   【小瞻:五点了.........】   【小瞻:五点零一.........】   云初和宁瞻他们都给她发了消息,宁眠正回复的时候,谢应从地下起来,靠了过来。   谢应还半闭着眼:“给谁发消息?”   宁眠飞快地回复完宁瞻:“小瞻。”   昨天晚上她出来已经很安静了,没想到宁瞻还会去她房间,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说什么?”谢应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手还是没松开。   宁眠被他的呼吸吹得有点儿热,不留痕迹地动了动,小声:“我跟他说......和你在一起。”   谢应的唇角一弯。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宁瞻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手机开机,宁眠又没静音,一直在响,谢应也没在意,宁眠松不开手,就凭一只手想把视频摁掉,一个摁掉,下一个视频电话又来。   “他怎么一直打?”谢应侧眸看过来,专门把手扬了扬,凑在手机面前,“想看我们怎么在一起?”   宁眠脸蹭地红了。   宁眠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睡着的,好像谈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又好像互诉了许多平常不敢说的话。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谢应就找到两条,一条垫在地下,另一条说是两个人一人盖一边,实则中间的大部分都是悬空的,被两个人的胳膊占了个遍。   “好了,不闹了,你接吧。”谢应松开手,指腹最后蹭了下她的手背,“我去洗漱,一会儿上学。”   宁眠嗯了一声,应了好。   谢应出门的瞬间,宁眠就接起了宁瞻的视频。   “姐,我等了你一晚上,一晚上,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吗?”宁瞻从床上弹起来,“你先环视一圈,让我看看你周围都有什么。”   宁眠无法,反正谢应已经出去了,宁眠把摄像头转过去,绕了一圈。   宁瞻看到周围什么都没有,果然放心了许多,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让云初姐打了你电话,你也不接。”   宁眠的手有点儿酸,换了另一只手,继续道:“昨晚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   “哦,这样。”宁瞻后来也想明白了,可是谢应都回复了他的消息,也说找到了宁眠,一整晚上,他们难道都不知道给手机充电,“谢应呢?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怎么都不给你手机充电?”   宁眠:“.........”   宁瞻凑近镜头:“谢应故意的?”   “不,不是。”宁眠赶快帮谢应解释,说,“我充了,就是忘记开了。”   宁瞻没过大脑:“为什么忘开了?”   宁眠哑然。   为什么忘记开,是因为她那会儿正跟谢应........   宁眠耳尖在慢慢发红,一点儿一点儿蔓延到脖颈。   视频的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宁瞻也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分明知道两个人都做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他为什么要多余问这个。   宁瞻眸光暗了下,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什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也担心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昨天出门了,我们都到处找你,哪儿也找不到。”   “爸爸找我了?”宁眠抬眸。   宁瞻:“.........嗯。”   宁眠自嘲笑了下,如果不是之前她蒙蔽自己,其实她对宁鸿德的认知再清楚不过,她也知道宁瞻只是想通过这句话来告诉她,他们都在乎她,可就是这样的故意,宁眠才觉得是故意。如果放在之前,她会说服要相信,可是谎言一旦被点破,比任何东西都恶心,宁眠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了。   “我知道你担心,但我不会回去了。”宁眠落下眼,不想对上宁瞻的视线。   宁瞻愣在那边,他从来没想过宁眠会是这个态度:“不回来?那你都在哪儿?”   宁眠还真没想过,但话语脱口而出:“清水苑吧。”   “清水苑?”宁瞻皱眉,想到了谢应,但他不敢说,“你之前租的房子不是退掉了?你总不能.....总不能.......”   宁眠:“什么?”   “姐,你总不能跟谢应住一起吧?”宁瞻不敢相信,就这一晚上,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就住了一晚上,不会就.......”   “小瞻!”   宁眠脸上发烫,她知道宁瞻在想什么,但谢应不是那样的人,他太尊重她,连碰一下都舍不得,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就算她愿意。   就算她愿意也不行,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们最好的时候,谢应心里清楚,他就不会做。   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一个办法,宁眠说:“我不会跟谢应住在一起的,他平时都不住在这里,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租房子,我手里.......”   宁眠卡住了。   宁眠本来想说她还有一些钱,可是到了宁家,林菀和她很少联系,一次钱都没有给过她,她也丧失了她的优势,如果她还在外边的时候,宁鸿德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一些的,而这些天,她吃住都在宁家,宁鸿德好像也忘记了这件事。   她又从来不会主动要钱。   “你不用担心我。”宁眠说,她知道但凡她开口,宁瞻就会给她钱,可现在她一点儿关系都不想跟宁家扯上,“姐姐会想办法的,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姐。”   “真的,姐姐没事。”   宁瞻跟她磨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宁眠再不挂断就来不及洗漱了,匆匆说了两句,宁眠挂断电话,放到一边,想起身,房间的门又重新被打开。   谢应洗漱结束,不知道都在门口站了多久。   宁眠手里握着门把手,有点儿紧张,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两个人全都陷入沉默,宁眠犹豫一会儿,开口:“你都听到了吗?”   谢应点了下头:“真准备住清水苑?”   宁眠嗯了一声:“我再问一下房东还租不租。”   “在视频里你不是还说我平常不住在这儿?我在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你要想住,就住在这里。”谢应笑了笑,他明白宁眠现在手里钱紧,出来没带多少,他在给她承诺,“我也答应你,我不会留宿的。”   宁眠咬了咬唇,她不是担心这个。   谢应靠在门边,垂眸,看向宁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上边套出一把交在宁眠手心里:“但是,我有个私心。”   “什么私心?”   两个人的手还没有松开,手指缠绕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宁眠的错觉,她再次感到了被谢应摁压的地方,血管接连了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重,连呼吸都变得多余。   谢应忽然抬起眼,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我也想要一把。”   宁眠盯着他的眼,不知怎么回事儿,睫毛就这么不受控制,颤了又颤:“为.....为什么?你又不留宿。”   这话说出口,宁眠就想撤回。   整个房子都是谢应的,谢应拿一把钥匙跟房东拿一把钥匙没有任何差别,正确来说,如果她住进来,谢应就是她的房东。可宁眠偏偏又问出来这样的话,就像是想让谢应留宿一样,只要给了钥匙,谢应就该来留宿。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眠慌乱地偏开眼,她想要把手扯出来,又完全动不了,“我就是不知道你拿钥匙做什么,是不是要跟房东一样检查我会不会损坏什么家电,要是损坏了就让我......赔钱?”   谢应忍不住笑了出声。   手里的钥匙被攥地更紧,在掌心里都留了印记,他的掌心压着她的手背,谢应靠了过来,让她仰起头,宁眠感受到了耳边的温度:“不是。”   她的耳朵一麻。   谢应的声音很轻,热气慢慢腾开,道:“只是这样,我们就像有了.......一个家。” 第75章 . 75 划个范围。   不记得有多久宁眠和谢应没有同时进过一班。   宁眠提了早餐进门, 把书包放下,就注意到了同班同学亲切的眼神,她低下头, 打开塑料袋, 小口小口地开始吃糖包, 是谢应给她买的。   “小眠, 小眠。”后座的女生已经不是云初, 是之前想教宁眠织围巾的双马尾, 她扯了扯宁眠的衣角,“你早上跟谢应一块儿来的?”   宁眠转过头,没打算说谎:“嗯,怎么了?”   “你们又住一起了!”双马尾瞬间姨母笑,“不是那种住一起, 我就是说,你们又楼上楼下, 一起上学, 一起下学,是不是?”   其实宁眠不太确定, 谢应只是说要留一份钥匙, 而且不会一起住,平常下学还好说,一起上学恐怕还有点儿困难:“........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知道但不说,知道但不说就是你们以后一起上学又一起下学, 你们一起上学又一起下学就是你们又要住上下楼了, 你们又要住上下楼了就是........”   宁眠还没说什么,双马尾就四舍五入了个遍,宁眠赶快纠正:“不是, 我之前把楼下的退掉了,现在是.......”   双马尾瞬间了然:“不需要我四舍五入,是这个意思吗?你们就是住一起!”   宁眠:“.........”   班上的人本来就不多了,双马尾的声音又完全没控制,一时间目光全都聚集过来。   宁眠有点儿想保送了,她正纠结要怎么说合适,怎么说才能变相说服逻辑鬼才的思路,可是还没说,门口就有人喊她,宁眠起身,离开座位,走到门口。   早上她压了宁瞻的视频,这会儿宁瞻就直接到班门口来找人。   宁瞻是真的一晚上没睡,脸色看起来比视频里还差,他早饭又没怎么吃,一心就想从家里到学校来找宁眠,看到宁眠到班上,还是跟谢应一块儿,宁瞻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宁眠愣了下:“小瞻,你怎么来了?”   “视频里我们还没说完,就算谢应不住了,你一个人,马上就高三了,到底谁照顾你?”宁瞻好不容易等到跟宁眠一块儿住的机会,他们马上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在家里,我们每天一块儿上学下学,等高考的时候我还可以送你。”   宁眠:“.........”   宁瞻憋了股劲:“姐,你知道就算你想在外边住,爸爸也不可能再让你到外边住的。”   谢应靠在门口边,他们讲话就没跑太远。   宁眠听到宁瞻说这些,正打算把宁瞻往没人的地方带一带,就看到谢应出来,抿了抿唇,回头,主动说:“我跟小瞻说一点儿事情,早自习老师要问的话,你帮我........”   “我不帮你请假。”   宁眠愣了下,她还不明白谢应为什么要拒绝她。   谢应笑了下,说:“早自习要不上也是我先不上,我也有话跟小瞻说,就让我先说吧,说来说去,还是你帮我请一个吧。”   说罢,宁瞻就被谢应带走了。   宁眠留在了教室里,根本没有心思学习,她不知道谢应喊宁瞻去说什么又做什么。   宁瞻跟谢应是天生不对头,要是一会儿打起来,宁眠都不敢再想了。   虽然知道两个人这会儿大概率在说话,谢应也顾不上看她的微信,但宁眠还是发了,她想着能用一丁点儿可能把两个人的争吵打断,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NM:快上课了。】   【NM:我做个题。】   【NM:我有道题不太会。】   【NM:「图片1」】   【NM:你要不要回来教我一下?】   谢应忍不住一笑。   【XY:你知不知道你想打探消息的技巧很拙劣?】   宁眠摸了会儿手机屏,垂眸,不知道发什么。   谢应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回来,早自习都上了一半,宁瞻跟他的关系向来不对付,宁眠又一直是被宠着长大,说话也没有个分寸,她怕两个人真的吵起来。   【NM:真的很拙劣吗?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XY:想怎么说怎么说。】   那宁眠想问的就实在太多了,她知道两个人都最亲近她,不可能说些不好的话,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两个人会背着她聊什么。   宁眠犹豫一会儿先从最基础问起:【你们已经聊完了?】   【XY:嗯。】   【NM:聊了什么?】   【XY:一些日常小事儿,比如楼道的风景挺不错,尤其是大课间的时候。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就是有点儿酸。还有就是,你是不会回家的。】   宁眠垂着眸,把这一串的信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她不太确定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又或者都是真的,但宁眠知道不管说了哪一条都是会惹到宁瞻炸毛的。   【NM:那小瞻........跟你吵架了吗?】   谢应还没说,宁眠就下意识为宁瞻开脱找理由了:【小瞻他年纪小,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你别跟他生气。】   【XY:我知道。】   【NM:那你们真吵架了?】   谢应失笑,到现在还顾虑这个:【没有,没吵架。】   宁眠松了口气:【现在你们还在一块吗?】   【XY:没。】   宁瞻早就回教室了,楼道口就剩下谢应一个人。   谢应也没跟宁眠说假话,包括手有点儿酸,也是真的,他们确实没吵架,是打架,再说详细一点儿,是谢应单方面被打。   有些事情,他必须跟宁瞻说,之前不说是因为他觉得他还不能逾越他和宁眠的关系,宁眠没打算跟他交底,他说了反而会想伤了宁眠,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他不能不说,也见不得宁眠再受委屈。   可就是他要说,也想说难听的话,但宁瞻这个条件实在不太允许。   宁瞻的想法太简单。   他没有任何的坏心思,到现在,宁瞻都一直以为他就是在帮宁眠,他就是单纯想给宁眠和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父亲,有母亲,有弟弟。   他想让宁眠也看起来是幸福的,和别人一样。   宁眠难过的时候有人可以安慰,宁眠开心的时候有人可以分享,宁眠痛苦的时候有人依靠。   可是,宁瞻从来不是宁眠,他不懂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他没想过宁眠是什么处境。他从小到大都被人宝贝在手心里,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以至于他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会和他是相同的。   宁瞻忘记了他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两万块,他可以说是买一双鞋,而对于宁眠来说意味了什么。宁瞻也忘了他们有相同的血缘是宁眠巴不得烧掉的芦苇,是她骨子里的不堪,对于宁眠来说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们注定不同。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可是宁瞻就这么一点儿都受不了,完全扛不住压。   谢应靠在栏杆上,在等宁眠的消息。   【NM:那就好,他有没有问你租房的问题?】   【XY:嗯,问了。】   【NM:你怎么说的?我租了你的房子?那有没有强调一下,我们不是一起住。】   宁眠就怕宁瞻误会,万一闹到宁鸿德那边儿才是麻烦事。宁眠想她不住在宁家正好也是省了宋之凝的一大块心病,只要她不主动回去,宁鸿德八成也不会让她再回去了,但万一宁瞻真的小孩子脾气,宁鸿德为了稳住宁瞻,到时候一定会来找她的。   宁眠一时想不到那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谢应的消息还没回过来,宁眠继续:【我现在手里没多余的钱。】   在此之前,宁眠就有省钱的经历,不过是日常省一点儿花,不参加什么娱乐活动,宁眠怎么也能撑到高考结束。   【NM:租金........等高考结束我去打工的时候给你。】   【XY:你觉得我在乎的是租金?】   【NM:?】   【NM:不在乎吗?】   虽然说谢应不太缺钱,清水苑的房子租金也没多贵,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她深知钱的重要性,也知道如果交付不清,一开始不说明白,两个人心里就会有个疙瘩,她不想到时候解不开。   【XY:说不在乎吧,也在乎。】   【NM:?】   【XY:但我这个人天生对钱不感兴趣,也不想要你的钱。】   宁眠愣了下,一时间想不到除了这样的交易还有什么方法。   【XY:用点儿其他方式抵掉。】   【NM:?】   【XY:照片,牵手,接吻,你看着来,我不挑,我什么都行。】   宁眠的心脏一跳,谢应也没说什么,但她就是在想这个什么。   她抬起头,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学习,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但宁眠就是心虚的厉害,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机,想要确保没有其他人看见。   面前全是书本和卷子,宁眠都没有做完,她把头埋在里边,脑袋里想的却是更奇怪的东西,她跟谢应能做什么,什么又是什么。   【NM:什么都行是什么?】   【XY:?】   【NM:就除了照片,牵手,还有接吻。】   【XY:?】   教室里很安静,安静到宁眠都能听到她猛烈的心脏声,一下比一下重。   她好像是知道的,谢应这话语背后是什么意思。   宁眠的手指缩了又缩,她微微低着头,抿了下唇,但她有点儿不确定,还秉持了好学生一贯严谨的态度,问:【什么都行.......总要给我划个范围吧。】   【XY:...........】 第76章 . 76 她捉住了,风的颜色。   谢应发现宁眠有时候的讲话他都接不住, 他最多就是嘴一下,但宁眠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太珍贵一样东西, 她很容易把对方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 记住, 然后付出真心行动。   谢应想了下那个场面, 有点儿撑不住了。   他单手撑在栏杆上, 大约是进了五月, 天气转热,栏杆也不像是以往冰凉,也没办法让谢应恢复理智,相反,它更像是炽铁灼烧了他的神经。   【NM:........为什么不说话了?】   【NM:是我提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   谢应想骂自己, 喉结滚了滚:【没,挺好回答的。】   【XY:虽然很想跟你做点儿什么, 但就是怕你受不了, 觉得我怎么是这种人,然后跑得远远的, 不敢跟你说。】   【NM:没。】   【NM:我不会跑的。】   谢应眼皮一跳, 宁眠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NM:其实.......也知道你说什么。】   【NM:但现在不行。】   【NM:........我还没成年呢。】   谢应脑袋要炸了。   早自习就三十分钟,打了下课铃,谢应就回来了,下节课是陆胜利的课, 宁眠把手机塞回抽屉里, 脑袋也嗡嗡直响。   她他妈到底说了什么?   草。   她为什么那么不矜持?   大约是到了最后一个月,班里的人也少了不少,如果放在往常, 一下课教室里就是闹哄哄的,但现在多数人都在补觉,铃声一打就像是安眠曲,连头都不抬一下。   宁眠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坐回位置的谢应,她有点儿摸不准谢应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不清楚为什么,宁眠发现恋爱比每一场考试都要难,做题只有对不对之分,但想要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太多,不光要照顾自己的,还想要照顾对方的,她也是头一次希望拥有超能力,可以读取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每一分钟在想什么,有没有惹到他讨厌。   ........要是谢应真的觉得她下流。   宁眠真的不想活了。   转眼中午,云初走了以后,谢应又不能出现在她周围,NB就承担起了跟她一块儿吃午饭的重任,只是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一方面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话唠,虽然两个人认识有段时间但沟通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上次NB跟她说合格证的事情,两个人基本上没单独讲过话,还有另一方面是NB还想活命。   “小起最近怎么样?”宁眠看NB都吃完了饭还在等,努力找了点儿话题,“成绩.......成绩进步了吗?”   NB淡淡地嗯了声。   宁眠:“是吗?那下次我再多找几份卷子给他,还有何星雨,等考完试我们一起去见下他。”   “嗯。”   宁眠:“........”   她是真的有点儿想念何星雨在的时间,起码不用她费力的找话题,这饭桌上也不会太尴尬。   两个人重新陷入沉默,宁眠刚想说要不然她不吃了,就这么走掉,NB忽然说了长串的话:“应哥让你看下手机。”   宁眠僵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好。”   因为早自习的事情,宁眠一直都没再看手机,像是有意逃避,也不知道谢应后边还有没有给她发消息,她也想过谢应可能给她发什么,说等她成年吗,但这种事情.......她没办法再说第二次了,她的脸面贴不住了。   NB对别人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他来陪宁眠吃饭,无非是因为谢应不想宁眠一个人,他觉得亏欠,答应就答应了。   但这会儿,宁眠要跟谢应聊天,他在显然不合适。   NB收拾东西:“你先跟应哥聊,我先回去,看会儿书。”   “嗯。”宁眠点头,没抬起头,“那你先走吧。”   她的脸现在烫得没法抬头,宁眠不想被别人看见。   她一上午没看手机,谢应给她发了一上午的消息。   【XY:知道,我们又不是没时间了。】   【XY:我等得起。】   【XY:不回复了?】   【XY:那我给你讲讲上午你问我的题。】   【XY:这道题.......你真的是随手翻的吧?】   宁眠点开她之前发的图片,她都不记得拍过什么。   谢应不是每一分钟都在发,但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发几句。   包括中午,他在不远处看到她跟NB一块儿吃饭,谢应没办法过来,还在远处拍了个照片。   【XY:「图片1」】   【XY:还有点儿嫉妒,怎么NB就能天天跟你一块儿吃饭。】   【XY:他对你肯定屁话也憋不出来吧,怕你无聊,我跟你说会儿话。】   【XY:今天学校的糖醋小排好吃,他也不知道提醒你拿一份。】   宁眠的心思一动,谢应知道她怕尴尬,一直没有看消息,他就用一些别的话来抵掉。   【NM:好像就是随手翻的。】   【NM:等毕业以后我们也天天一起吃,到时候.......不带他们,就我们两个人。】   【NM:没有无聊,你发了好多,我都没来得及回复。】   【NM:上午,不太好意思看手机了。】   宁眠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又飞快地撤回,换了下一个话题。   【NM:其实NB提醒我有糖醋小排了,是我没拿。】   况且她也看到了,只是糖醋小排的价格会比现在打的素菜贵一些,她要想用手里的钱,不问家里要,她只能这么花。   【NM:你拿了吗?】   食堂的饭点就是固定的,每个人的吃饭速度也是固定的,一过了点儿,食堂也变得清冷下来,宁眠还在回复谢应的聊天记录。   等宁眠都回复完,谢应的消息才又发过来。   【XY:对了,有个事儿一直没跟你说。】   【NM:嗯?】   【XY:「转账」】   宁眠愣了下,这一笔钱不多不少,一万块整。   他是发现了吗?   她不止是付不起房租,连日常的开销都有问题。   宁眠想到在清水苑,她跟宁瞻的对话,那会儿她没有说完,但话语中隐晦的意思就是在说她身上没多少钱了,现在她没有拿她最喜欢的糖醋小排,连一份十多块的菜都省着吃,她就是随口一提,还以为谢应不会注意的。   宁眠盯着手机的屏幕,谢应坐在她的大远方,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最后几撮人走过两人之间,他们勾肩又搭臂,宁眠脑袋都是懵的,她想把这些钱退回去,又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回去。   宁眠抬起头,扫了一圈,两个人的距离分明是看不清彼此的,但就在这一瞬,宁眠好像撞进了谢应的眼底,看到他漆黑的眸子,眼底温柔也看着她。   谢应的胳膊撑在桌面上,一只手里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下屏幕,让她低头去看。   四周的光明好像也夺掉,食堂莫名变得有些暗,全凭着手机上的光亮,是谢应带给她的光。   【XY:还记得你之前在清水苑改的乐谱吗?】   【XY:后来卖出去了,这是定金。】   【XY:是我忘了给你。】   【XY:等尾款回来,我再发给你一份,还挺多的。】   【XY:女朋友,你都有这么多钱了。】   宁眠怔了下,他们并没有说过乐谱的钱要平分的。   随后,她好像又反应过来,谢应并不是真的给她改乐谱的钱,而是觉得她现在手里没钱,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白白拿走这份钱,她会变着花样去补偿,谢应不想让她认为这件事情需要补偿的。   他只是想单纯地对她好。   他不想让她缺钱花。   宁眠的心都化了,她不想辜负谢应的好意:【........嗯,是有好多钱。】   谢应本来想说现在是不是可以去买一份糖醋小排了,宁眠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那我收下了,等高考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   宁眠在清水苑住了五天,每天早上,谢应都会到清水苑跟她一起上学,每天晚上,谢应又会送她从学校回到清水苑,日子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一切都没有变过。   眼看大半个多月就高考,宁眠可以完全习惯这种生活。   晚自习结束,宁眠照常跟在谢应后边出了校门,他们拐个弯就能一起走了,没想到一出门,宁眠就看到了有段时间没见到的蒋叔叔。   宁眠没跟上来,谢应的脚步也顿住,回过头:“怎么了?”   “你先走吧。”宁眠偏过眼,她早就能想到这么一天,宁鸿德会联系她,不过她以为最多也就是打个电话,毕竟宁鸿德那么忙,宁眠根本没想过会面对面沟通,“我爸爸来了。”   谢应转过身,看到了马路边停靠的黑色轿车,也看到了车边站着的司机。他见过两次,不过现在光线暗,他没有注意到。   父母联系离家出走的小孩,如果放在第二天,谢应觉得是正常,可这件事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宁眠也离开宁家一个星期,在这个时间点找上门,说明不是宁鸿德不是因为这件事来找宁眠,起码不是单纯因为宁眠离开家的事情。   谢应还没有走的意思,宁眠跨了两步,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真的,你先走吧,没事的,我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宁眠太清楚谢应是什么意思,她是把一切都告诉了谢应,但说到底问题也是他们的问题,谢应在这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如果宁鸿德诋毁谢应呢?   她要怎么反击才好?   两个人都是她重视的人,不过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现在时,也是将来时。如果谢应不在她旁边还好,她还能分得清什么是条理,什么是主次,要是谢应在她旁边,她会完全依赖她,不想解决这些事情的。   谢应没跟他们一块儿,宁鸿德就近找了个饭店,生意场上点惯了东西,不知不觉就点了满桌,期间虽然问了宁眠想吃什么,但到底还是他做了决定。   宁眠本来也就不饿,晚上谢应还给她买了不少小零食,她又吃了好多,这些天她都觉得她有变胖的趋势。   烤鸭上来了,宁眠垂下眸,听到宁鸿德问:“这些天你都住在哪儿?”   “就之前的地方,我租了我.......朋友的房子。”宁眠说,“之前小瞻帮我去搬家见过的,我们楼上楼下,他最近都回家住,房子就空下了。”   宁鸿德扫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问:“刚才的男同学?”   宁眠抓紧筷子,嗯了一声。   她不清楚宁鸿德到底看出来没有,她和宁鸿德在一块儿的时间不长,可行为总是漏洞百出,似乎根本没有掩盖过她对谢应的在意。   “爸爸知道你大了,有些事情你想尝试,爸爸尊重你,都没意见,你有分寸就行。”   宁眠愣了一下,抿了下唇:“........是、是吗?”   “嗯,但是回家这件事,爸爸也必须跟你说。上次爸爸跟你阿姨吵架不是被你听到了,但那会儿都是一时的气话,爸爸给你道歉,但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走掉,还不跟大人们说,自己决定了就住在外边,马上就高考了,你在外边谁照顾你?爸爸会担心,你阿姨会担心,小瞻也是。”宁鸿德切入了正题,“你离开了,小瞻都没什么精神。”   宁眠沉默了。   她把筷子放下,原本暖了些的心又像是泼了桶凉水,她何尝不知道宁鸿德的来意,可就是他随口说了句尊重她,宁眠的心就会动摇一点儿,就会想是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他们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宁鸿德压根儿不是不想否定她的行为,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果现在是宁瞻,宁鸿德的反应是不是.......就不一样。   宁眠能知道那个答案。   她从见到宁鸿德的那一刻就知道,也知道他们接下来一定会聊什么,但她就是不想那么早确定下来。   她无数次修补碎裂的痕迹,被同一种谎言骗来又骗去,还是抱有一丁点儿的希望,这大概是她坠落深渊前的唯一的资本。   “小瞻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了,你阿姨心里也挺不好受。”宁鸿德给她夹了块鸭肉,放在她碗里,“你想一想吧,就最近,什么时候回家,爸爸去接你?”   宁眠盯着盘子里的烤鸭,实在没忍住,笑了:“我不回,而且那儿也不是我家。”   “眠眠!”宁鸿德制止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眠拿起筷子,低头,慢吞吞地在咬鸭肉,顿了下,她忽然问:“爸爸,那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烤鸭?”   “.........”   看似是毫不相关的话题。   宁眠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么难看,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宁鸿德给她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能再强求什么了,可自从在书房外边,她听到宁鸿德的真心话,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可能不介意,话语就跟芒刺扎在她的心间,让她不能忘。   宁鸿德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为的不是宁眠,是宁瞻。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不跟宁瞻计较,但是事实告诉她,她错了,一错再错:“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爱吃,我一直吃这个,是因为这个是你小时候夹给我的第一道菜,你说你喜欢,我想变得跟你一样,你是不是就会更喜欢我一点儿。上次你说你会来清水苑,想看看我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我真的信了,我还特意买了我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结果你没来过。”   “你不只是上一次没有来,你是每一次都没有来,你的下次就是不可能。爸爸,你知道到去年为止。”宁眠低头,眼泪砸在白玉盘上,“我都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我觉得这么说话就是在拒绝别人。”   直到遇到谢应,他每一次说下次都会很快实现,就好像有一瞬间,她也成为了别人家的小孩,有人宠,有人爱,有人关心,有人在意她的情绪,和她之前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   鸭肉都咸了。   宁眠不再动了,抬手,摁住眼角:“我也........我也没想像小瞻一样。”   她太清楚两个人的不同,根本没有指望过别人把他们当作相同,宁眠骨子里带了自卑,这种无力感好似永久没有办法消退,她明知道乌云的那一边是太阳,可却等不到一阵风。   宁眠的指尖都湿掉了,泪水从指甲间滑过:“爸爸,你总说尊重我,关心我,可是什么时候你会带我去游乐园?什么时候会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兑现过一次承诺,但我还是相信你,因为.......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直到那天你们吵架,其实我就站在门口,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宁眠眨眨眼睛,强忍着哭腔,“你说你现在担心我,想让我回去,是真的觉得.......觉得我高考没有人照顾?还是说你只是担心小瞻的情绪不对。”   话说到这里,宁眠脑袋里甚至还是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听到宁鸿德否认。   就好像,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使然,她明知道她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选择,还是想要问,然后蓄力,等一把刀,不是狠狠地扎在她的心房,而是反复搅拌,让她彻底死心,让她连难过的可能都没有。   宁鸿德没有开口,宁眠已经明白了,他连搅拌一下都懒得动。   宁眠压住心里的酸涩,一块鸭肉都没吃完,她起身,嗓音微哑,说:“算了,爸爸,别再来找我了。”   从饭店出来,宁眠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随意扫了一眼,街道上的人明明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看到了街角的谢应。   他靠在墙边,单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黑色的头发被他头顶的路灯晕出一层光圈,也不知道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路边的灯光太晃眼,宁眠眼底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她忽然有点儿摸不准,谢应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又等了多久,她走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跟谢应说他可以先离开。   记忆好像有些混乱,宁眠没有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谢应打了个电话:“谢应。”   “嗯。”   “我和我爸聊完了。”其实两个人的距离就不远,甚至她走几步就能和他面对面,只是她不想,有些话,她面对面就说不出口,觉得她太矫情,在电话里好像就可以更肆无忌惮一些:“我说了好多平常不敢说的话,我和他说我不喜欢吃烤鸭,也不喜欢呆在他们家里,我不想也不会再回去了。原本我以为说这些话会很难,会让我害怕以后该怎么办,可是没有,我反而好轻松。”   街口的谢应忽然转过头,他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就这么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宁眠的视线再也挪不开,说:“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很好的人。”   十七岁这一年,宁眠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在她经历山崩海啸,见证高楼轰塌,他忽然出现,坦荡又无畏,像是夏日最炽热的一阵风。   就算她主动离开也是会追上来的风。   她无法错过,无法躲开,无论在哪儿,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听到这股风,时快时慢,永远温柔,亲密无间,成为了她的每一场心动。   是他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因为有他,她不再害怕,不再停留,她一路向前,披荆斩棘。   她捉住了,风的颜色。 第77章 . 77 嘴对嘴谈。   五月中。   自打宁眠和宁鸿德最后结束聊天过后, 宁鸿德没有再来找过宁眠,期间还是给宁眠转过一笔钱,只不过宁眠没有收下, 也没有跟他讲一句话。宁瞻偶尔会到一班给宁眠送一点儿东西, 都是些不太贵重在日常又可以用的到的, 宁眠的态度也没特别强硬, 该收还是收下了。   宁眠每天都很忙, 除了做题就是在做题, 和谢应日常的沟通也多跟学习有关。她在竞赛上失败过一次,不想在高考上再失败一次。   阎罗王管得似乎没有像最开始那么紧,只是两个人的考试位置就定下了,谢应总是坐在讲台,宁眠坐在原先第一的位置。   只是两个人的成绩并不固定, 也不分上下,自从宁眠学好了语文, 宁眠时常都会超过谢应的成绩, 谢应一直开玩笑,总说“教会了女朋友饿死了男朋友”, 但大家也都知道谢应并没有真的在意这些事情。   云初订好了八月去国外的机票。何星雨家里的情况都在变好, 何父前几天转醒,公司也恢复了正轨,何星雨终于能正常开始上学。   “幸亏有云初,要不然我差点儿放弃了考试的想法。”何星雨之前状态不好, 每天过得浑浑噩噩, “多亏了小学霸的笔记,还有云初的辛勤付出,拯救我, 黑暗里也见光明,光明里还见成绩,这次忽然回来参加月考成绩不降反升!”   宁眠已经太久没听到有人在耳边吵,还有点儿怀念。   “真的,真的,上学的感觉真好,跟你们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要是这个时候云初也在,小起也在边上,是不是有一种回到高三上学期的感觉?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在一块儿,好像从来没发生过太多事情,真的觉得圆圆满满了。”   宁眠笑了下:“过几天不就拍毕业照了吗?到时候云初也会来。”   “我当然知道,云初都在微信上跟我说了。”何星雨着急问,“我这两个多月消失,你们发生什么没?我看小起微信头像怎么就跟NB换一样的了,是一样的吧?那会儿没怎么问,也没抓住机会,今天我们几个人就把话说开了,NB可不带你这样的,就我之前损你几句找不到女朋友,不就单身吗?兄弟我又不是不陪你。”   谢应嗤笑,全场估计也就他一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说话,NB,是不是怕兄弟接着损你?”何星雨恨铁不成钢,“那你他妈偷偷换一个,别跟小起一样的,你说你脱单了,我不就还能怀疑下,你这招可太笨。”   宁眠不忍再听。   云初陪了何星雨这么久,她想两个人多多少少就把话说开了,但何星雨现在这个状态跟之前没开窍完全是一样的,她忽然有点儿心疼云初,那么明白就能看出谁跟谁有问题,轮到自己身上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何星雨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宁眠已经听够了。   因为保送和出国,有不少学生已经不在本地了,他们有大把时间,该去哪儿都去哪儿,可拍摄毕业照的消息发在了班群里,还是有一堆的学生着急着在群里说要回来,还要顺带也把毕业典礼参加了。   “小学霸,你说学校怎么就不把毕业典礼和毕业照放在一天?”何星雨点着日历算日子,“五月底要来一次学校,六月初又要来一次学校。”   因为想让大家多见几次面。   宁眠默默在想,她一直都听陆胜利说,在毕业之前,你会跟许许多多的人说“没关系,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以后也要常联系”,可真正出了学校,你会发觉跟你说这些话的人,往往一年到头也不会再见。   高中是个交叉口,它不再局限,而是多条岔路,也许有一部分的幸运儿有幸相伴同行,但大多数的注定都是分道扬镳。   宁眠在这个时候不想说伤感的话:“怎么了?给你多创造点儿机会见云初,你还不开心吗?”   “我.......我没这么想!”何星雨一下被触到个点,涨红了脸,“再说,我就算是不用学校安排,我也......也能私下约云初见面,我们又不是见不着。”   不过几天,就是毕业照拍摄的日子。   一班的人还算来得齐,除了两三个在国外的同学,基本上都到了。   “小眠。”年级和班级的照片都拍完,孟祥戳了下宁眠的背,“我有一点儿话想跟你说,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宁眠侧眸,看到谢应正在跟其他同学说话,嗯了声。   两个人走到教学楼的背阴面,宁眠随便靠在了墙边,就这么看向不远处的百名榜,在等孟祥跟她说话。自打谢应来到一班,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好像就没有离开过要努力学习。   “我.......有个东西送你。”孟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礼盒,包装精美,“高一的时候,你代表新生讲话,我当时坐在第一排的台下,屈居第二。你像是太阳一样,永远那么明亮,好像什么事情都做的轻轻松松,我一直觉得我是嫉妒你,所以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连你早上喜欢吃糖包,喜欢喝豆浆,写字的喜欢喜欢侧着身,我都记得。”   宁眠接不过这个礼物:“........小孟。”   “我知道你跟应哥在一起了,也知道你很喜欢应哥,但这不是毕业了吗?我毕业典礼有事情,肯定来不了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孟祥重新塞到她手里,“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而是为了告诉你当时我看到别人给你送情书,我大脑一热就跟你说了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假的。因为毕业,我想再认认真真的跟你说一次。宁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考第一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长相漂亮喜欢你。”   她头一次发现孟祥的鼻尖有好多小小的褐色斑点,很淡,他的头发是褐色的,带了点儿卷,说话的时候,眼神认真又明亮。   “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宁眠。”   宁眠愣了下,有些失神。   “虽然以后我们可能见不到面了,还是希望你跟现在一样,优秀又明亮。”   孟祥笑了笑,眼睛也弯了,像是小小地月牙,他说:“祝你前途似锦,一路坦荡。”   两个人讲完话,宁眠都没有动,孟祥已经离开了,这里就剩下宁眠一个人,她低头,视线落在礼物盒上边,慢吞吞地拆开上边的包装。   是一支纯白色的钢笔。   宁眠想到那会儿她刚到一班,孟祥就坐在她斜上方,跟她完全没有交流,他每天都在埋头读书,永远不停歇,别人做一个小时的事情,他会花费两到三个小时。   有一次,外边儿下雨,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走,都在埋头做题。他忽然停顿下来,回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到宁眠都意识到孟祥在盯着她看。   宁眠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孟祥慌乱一下,扬了下手中的钢笔,声音带了两份抵触:“你有墨水吗?”   宁眠扫了眼他手里的笔,初中以后,宁眠就很少见有人会用钢笔了,每天带墨水很麻烦不说,要涂改字的话也不方便,她不明白孟祥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用,宁眠摇了下头。   孟祥转过身,没再跟她说话。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宁眠原本就是因为没带伞才留在教室里,这会儿抓住机会自然要离开,三下两下,宁眠已经收拾好书包打算回家,在出班门前,宁眠还是犹豫了,退到孟祥的桌子边上,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碳素笔,放在了他的桌子边上。   孟祥始终没抬头,书页翻了一下,说:“谢谢。”   不清楚为什么,宁眠总觉得这些事情昨天才发生,没想到一转眼,他们真的就要各奔东西。   “唉,女朋友背着我跟其他人溜出来。”谢应从墙角那边儿出来,很自然地走到她旁边,“还挺伤心的吧,表白也听了,礼物也收了。”   宁眠尴尬极了,谢应好像总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你.......都听到了?”   “是,发现你不在,我就来找你。”谢应承认,他跟其他人说话说一半就没再看见宁眠,问了下旁边的人才知道宁眠跟孟祥两个人走了,“没想到就听了这么点儿。”   “小孟他.......我拒绝了。”宁眠抿抿唇,“我一开始就拒绝过。”   谢应淡淡地笑了下:“我知道。”   “礼物,是因为实在没退回去。”宁眠怕谢应误会,“我一开始也没想收。”   “别紧张,我又没怎么。”谢应说完,目光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多嘴问,“送了你什么?”   宁眠乖乖回答:“钢笔。”   谢应脸色顿时变了:“.........”   谢应知道孟祥喜欢宁眠,跟孟祥聊过两次,那会儿孟祥想跟宁眠说话,怎么都没有机会,后来有一天下大雨,孟祥注意到宁眠没有带伞,就这么一直坐在教室里,他假装做题,实际上都是在等宁眠的动静,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孟祥实在没忍住回过头,盯了宁眠好一会儿,连宁眠都发现了。   他原本要说的台词是要不要一起打伞回家,又或者是我的伞给你吧,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是问她有没有墨水这样的蠢话。   “小孟好像特别喜欢钢笔,高一之前一直都在用。”宁眠回忆了下,“但估计也觉得麻烦吧,有一天他笔袋里就全是黑色碳素笔了。”   谢应哦了一声:“你还注意过对方的笔袋。”   宁眠飞快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就是........随便看了一眼。”   “随便看一眼就记住了。”谢应了然,还有点儿醋,“挺好,我女朋友的记性这么好。”   宁眠羞愧到恨不得当场消失。   “那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宁眠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毕竟她答应谢应的东西太多了。   高考结束要给谢应买好吃的东西。   高考结束要补偿谢应的房租。   高考结束........都不是现在可以干的事情,宁眠沉默了下,没讲话。   “这会儿记性就不好了。”谢应低头,已经在翻聊天记录了,点到收藏,手机摆放到宁眠眼前,“先来个简单的吧,不是说要求求小哥哥吗,先简单给我转个圈吧。”   宁眠被迫转了个圈,不过谢应的心情倒是转好不少,两个人在教学楼背面又拉扯一会儿,宁眠才红了脸,跟谢应一块儿出来。   云初早就拍了不少照片,还差跟宁眠的合照:“小眠,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脸怎么还这么红?你化妆了?打了多少腮红。”   谢应冲云初笑了下,帮宁眠开脱:“跟她谈了点儿事,时间有点儿长了。”   “你们怎么谈?嘴对嘴谈?”何星雨在一边喝饮料,开了个玩笑,“你看看小学霸哪儿是光脸红,这嘴不也挺红。”   宁眠彻底崩溃了。   她知道何星雨是句玩笑话,但........他的第六感是真的好准。   谢应敲了下何星雨的脑袋,让他别再说了。   宁眠的脸色好不容易缓过来,几个人就谈起毕业典礼的事情,毕业典礼在高考之前,开完毕业典礼就意味高三正式结束了。   明德一中的毕业典礼不光会有优秀代表讲话,还会邀请许多家长来参加。   “NB爸妈肯定不来,不过小起也会到,算半个家长吧。云初爸妈肯定来,然后就是我爸妈,我爸这会儿才好没多久,估计是来不了了,不过我可以录视频给他看。”何星雨盘算了下,“应哥,你爸妈呢?叔叔阿姨来的话,你和小学霸这算是见家长了吧?”   宁眠:“........”   其实上次家长会他们已经算是见过了,只不过那会儿两个人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她当时心情又不好,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嗯了一声。   “哦,不对,上次家长会就应该见过阿姨了。”何星雨想起来了了,“这次估计是看到叔叔阿姨的合体,小学霸,你是没见过,太腻了,说实话哈,就应哥身上这点儿,百分之一万是遗传了叔叔阿姨。”   谢应面无表情地又敲了下何星雨。   因为时间有限,拍完毕业照,高三还要回班里上课,云初他们也没太多停留,几个人各回各班,宁眠跟在谢应后边,小心地扯了下他的衣角:“谢应。”   谢应停了下,转头:“嗯,怎么了?”   “就是,阿姨和叔叔.......”   谢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一勾:“我爸妈?怎么了?这会儿开始担心见家长的事情了?又不是没见过,跟上次一样就行。”   宁眠咳嗽一声:“上次是上次,而且何星雨他说.........我想知道叔叔阿姨是什么样的。”   但凡和谢应沾边的,宁眠都想多了解一点儿。   “行,那我给你讲讲。”谢应挑眉,思考一会儿,说,“我妈就不说了,你都见过。我爸,怎么说呢,一副老干部做派,有点儿严肃,喜欢喝茶和遛鸟,平常也养养花,十点睡,六点起。他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特别怕我妈。”   宁眠完全想不出。   “小时候,他不小心摔碎了我妈几根口红,倒不是多贵重,但他就怕我妈跟他生气,一边儿让秘书再去买一套一样的,另一边儿把我喊过去,跟我说这个东西我可以随便拿着玩。我那会儿能有多大,哪知道这个是什么,打开盖子就往地下摁,结果我爸就去喊我妈了。”谢应想起来都觉得好笑,“那是我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男女混合双打,分明是我爸做错了事儿,就往我身上按。”   “后来秘书买好了礼物,我爸又转手送给我妈,我妈当时开心极了。你知道被混合双打完最惨的是什么吗?”谢应摇摇头,无奈,“是我压根儿没办法动,只能爬在床上,任凭我妈拿着口红礼盒一支一支在我面前试色,一点儿一点儿教我什么色号是什么色号。”   宁眠忍俊不禁。   怪不得谢应也会做这些事情,也怪不得何星雨会说谢应遗传了父母,原来到底是这样。   “其实原先我还挺接受不了他们这样的,总把我一个人晾一边,也不带我玩,只有顶锅的时候能想起来,还挺惨,那会儿觉得不就是恋爱结婚,都多少年了还这样,至不至于?”教室要到了,谢应回过头,笑了:“但遇到你以后,我知道,真至于,特别至于。”   谢应眨眨眼,理所当然:“唉,我这个人家教好,自己有过什么,小孩也得有什么。别担心这点,这以后,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小孩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的。”   宁眠:“……” 第78章 . [最新] 正文完 他不是救赎,他只是来爱她。……   宁眠怔了下, 她没有想到过谢应已经规划了两个人的未来。   “怎么又脸红了?”谢应下意识就抬手,碰了下她的脸,还是烫的, “我也没说什么吧?”   宁眠心虚地瞥开眼, 啊了一声:“是......是没说什么。”   只是有一瞬间, 宁眠脑袋里竟然真的幻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谢应, 她, 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我们有了小孩, 你真的会这么对他吗?”宁眠抬起眼,小声问。   在过去,宁眠总是听人说小孩以后的恋爱态度会跟父母极其相似,她知道自己家庭不好,所以很少去想结婚, 也很抵触和孩子有关的东西,但在谢应口中,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 他不需要考虑,就可以说出来。   “当然, 我们以后的小孩一定会很好看, 智商也很高,学习成绩肯定差不了,不像他爸爸,也得像点儿他妈妈吧?到时候我还会教他乐器, 他就可以用这个去追他喜欢的人。”谢应继续, 说,“他会记得另一半的喜好,时刻关心对方, 当另一半忍不住了就会问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宁眠还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场景,轻声:“我们的小孩会怎么说?”   “我们的小孩会很骄傲,他会说,因为在家的时候,我爸爸很爱我妈妈,他就对我妈妈很好,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这么好。”   宁眠低落下眼,嗯了一声。   她心里忽然酸胀的厉害。   其实她是能感觉到的,在任何的关系之中,因为缺少良好的摹本,她不知道如何爱人,也不知道如何爱自己,她孤独又焦虑,她遇到了太多的困难,都想一个人努力去扛,可跟谢应在一起以后,她渐渐开始放松。   她总以为谢应是救赎,但并没有。   他不是救赎,他只是来爱她。   在过去,她置身黑暗,看不见光,也从未见到她的伤痕累累。   而如今,因为光亮的照射,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不想满身都是问题,于是,她才会这么努力,拯救自己,把细碎的裂痕变成闪耀的光。   “怎么了?”谢应用胳膊碰了下宁眠,觉得她心情不太对,低声问,“不喜欢这样?”   宁眠摇头:“没,没有不喜欢。”   “我们的小孩,你有想过长什么样吗?”谢应想了想,“你说,长得像你好一点儿,还是像我好一点儿?”   宁眠小声喃喃:“.......像你吧。”   谢应怔了下,印象里,父母总希望小孩更像自己一点儿。   “我不太好,要真的像我,太孤单了。”宁眠是真的这么想,在下一秒就回答了,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小,“像你。他.......一定会很好的。”   谢应有点儿说不出话了。   六月初,明德一中提前放了假,当作给高三缓冲几天。   放假的前一天是毕业典礼,陆胜利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特意让班上的同学把座位调成了高三开学的样子,不再是分开坐,而是又有同桌的摆放方式。   云初又坐在了她后边,用手戳了戳她的背:“小眠,小眠。”   就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坐在她身后,用手戳了下她的背,笑眯眯地冲她弯眼睛,很亲切地喊了她的名字,两个人就这样变成了好朋友,没有任何征兆。   “一会儿毕业的发言稿你背下来了吗?”云初问,“你再涂个唇膏吧,我要在下边拍你呢,要拍好多好多,必须好看。”   一边的同学没忍住接话:“哎呀,云初,这话要是让应哥听到了,应哥会说什么?我女朋友什么时候就不好看了?”   宁眠脸腾一下红了。   “对了,谢应怎么还没来?”马上就要一块儿出去了,陆胜利还等着拍照,“一会儿陆老师还让我们组团拍照片呢,他不会睡过了吧?”   早上宁眠要早走到学校做准备,两个人没有一块儿来,宁眠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想给谢应发个消息。   陆胜利已经进来了,他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按道理早就该对这样分别的时候无感,但每次又颇为感伤,他拿着名单,卷成长条,敲了下黑板:“最后一天了,虽然没来齐人,我们还是照例点个道。”   高一入学,陆胜利是这样点到。   高二分班,陆胜利是这样点到。   高三进班,陆胜利也是这样点到。   每一次考试,每一次分班,陆胜利都是如此,日子好像就是在这样一天又一天的点到中流逝,在宁眠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下子到了头。   “宁眠。”陆胜利看了眼座位。   宁眠抬起头,嗯了一声:“到。”   陆胜利问:“你同桌呢?”   好像太久没听到同桌这个称呼,还没来得及开口,宁眠就看到了门口的谢应,忽然之间,宁眠有一种时光倒退的感觉,就像是谢应头一次迟到,他也是这样,漆黑的头发随手向后抓了个型,额头光洁,淡淡地垂眸,扫了过来。那时,她还和他水火不容,现在却已经相融。   “老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得有点儿晚。”谢应扬了下手,背着书包走进来,自然地坐在宁眠边上,“迟到了,我下次注意。”   陆胜利没有多说,让谢应回去。   这大概是班上最后一次见面,人也到的这么齐,陆胜利站在讲台上,接着点起了每个学生的名字,名单点完,陆胜利放到了一边,长叹口气:“带你们这么久,一直跟你们说时光飞逝,一眨眼三年就不见了,再一眨眼三十年可能就过去了。”   “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好的年纪,能哭,能笑,能玩,能闹。你的手机里能有无数的秘密,窗外的晚霞似乎永远是粉蓝色的,还有喜欢的人。”陆胜利还没有说,班里已经陷入一片哄闹,都在看向谢应和宁眠,“.......就在你的身边。”   谢应垂下手,在桌子下边儿勾住了宁眠的手指,两个人的指尖交缠,相互感受彼此上升的温度。   宁眠落着视线,吞了吞口水。   他们终于回到开始。   “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会想,如果再大一点儿就好了,想快点儿长大,早点儿去上大学。但是长大以后,你会发现事情只会越来越难,你能依靠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相反,你的责任却越来越重。付出和回报似乎永远不成正比。”陆胜利笑了下,继续,“但你们不要难过。”   “夏日的晚风,十七岁喜欢的人,都很动人,也一直都会在。”   陆胜利站在讲台上,鞠了一个躬:“老师会替你们守护好的。”   班上的大合照拍完,宁眠起身,跟同学们一块儿到礼堂,虽说谢应也占据过不少第一,但最后的统计结果还是宁眠,她手里拿着演讲稿,慢吞吞地跟在熙攘的人群中。   她坐在第一排,翻着手里的稿件,里边还夹杂了一份粉红色的信封。   然后,她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到了准备的时间点。   宁眠整理好裙摆,走上礼台中间,站在话筒之后。   台上的光源很强,宁眠摆放了下稿件,抬起头,愣了下,她看到了宁鸿德,他捧着一大把向日葵,站在礼堂的大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坐在座位上。   她想起那会儿在宁家的时候,宁鸿德回家,宁瞻紧抱着宁鸿德撒娇,他说宁眠的毕业典礼一定要去送花,当时宁鸿德似乎随口答应了一句他会去的,只是宁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她一句话都没有再跟宁鸿德说,也没有再跟宁鸿德讲,她早已经把他当时的话全部忘记。   她下定了心,觉得她很了解宁鸿德,觉得就算真的是她毕业,他也未必到场,他始终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可是,宁鸿德来了,还买了花。   宁眠强迫自己偏开视线。   接下来的发言也很顺利,宁眠中途失神,差点儿忘了词,幸好铺开过稿件,宁眠找到了提示点,连续地读了下来。   宁眠本来想下台去找一下宁鸿德,却发现在礼堂里怎么也看不到了对方的身影,手机震动一下,是宁鸿德的微信。   上次谈话以后,宁鸿德不是没有想过怎么样去弥补,也给宁眠打过两笔钱,只是宁眠都没有收过。   在这个时候,宁鸿德才开始翻找他们的聊天记录,他们每一次的对话似乎都集中在一个月的头几天,是宁眠出成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给宁眠打一笔生活费。更多的时候,如果他忘记了,宁眠也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一分钱。   宁鸿德才意识到他有多么自私,他说他是为了宁眠,但归根结底好像也一直是因为宁瞻的,这对于宁眠来说太不公平,但是他从未注意过。   【爸爸:担心你还不想见我,花给上次和你一起的男同学了,让他送给你。】   【爸爸:眠眠,毕业快乐。】   宁眠坐在位置上,笑了下,心里的结似乎松动了点儿。   学校的毕业氛围做得非常不错,接下来的活动结束,云初安排了一点儿活动,给几个人放松一下,更大的活动等在了高考之后。   “我妈吵着闹着想见你。”谢应把向日葵递给她。   “这次可真见家长了!好他妈刺激,是吧?”何星雨在边上起哄,“小学霸你紧不紧张?”   “人家见家长,你不也见家长?”NB淡淡地扫他一眼,冲着云初的方向扬了下下巴,补充说,“云初的爸妈好像也来了,就在那儿。”   何星雨:“靠!”   毕业典礼结束,礼堂闹哄哄地聚成一团,门口人来人往。   谢应笑了笑,询问她的意见:“你想见吗?不想见就.......”   宁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多少有点儿紧张:“........没事,见吧。”   “行,别紧张,我不也见了你的家长?上次都跟你说过了。”谢应拉了下宁眠的手,还没攥住,就听见了阎罗王的咳嗽声,没办法又松开,小声,安抚她,“放心,他们没王老师这么封建,连个手都见不得拉。”   宁眠:“.........”   两个人从礼堂出去,谢应的父母就在礼堂下边等他们,谢母依旧光彩动人,谢父也和宁眠想象中无差,只不过要再帅一点儿,是中年版的谢应。   谢应点了下头:“爸,妈。”   宁眠连忙应上:“叔叔,阿姨。”   “这就是小眠吧,唉,年纪轻轻,成绩又好,要样貌有样貌,要品行有品行,怎么就.......”   宁眠深吸一口气,谢母的语气像是多遗憾似的。   完了。   全完了。   她上次没表现好,这次还没怎么说话,也就四个字,就定型了,就改不了了,人的第一印象那么重要,她怎么就........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谢母摇摇头,画风突变:“怎么就这眼睛........你跟妈妈.......不是,阿姨说说,你看谢应哪儿了?”   “妈!”谢应打断她,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儿子帅气逼人,聪明智慧,天赋极佳,基因优秀。”   谢母凉凉地看他一眼。   宁眠脑子已经糊了,只能本能接应:“对,我......就是这样。”   谢应忍不住得意:“没办法,女朋友太喜欢我。”   “可惜了。”谢母冷笑一声,叹口气,“我看小眠台上还挺冷静,怎么遇到你就这么紧张,你平常肯定是对小眠不好,要不小眠这么怕你。小眠,他要是对你不行你就跟阿姨说,阿姨打断他的腿,说到这儿,我们来加个微信,到时候方便聊个天,你给我打打小报告。”   宁眠僵硬了下:“.......好。”   微信扫了个码,宁眠看到谢母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拿了茶杯的自拍。   “哦,你看到我头像了。”谢母顺势帮宁眠点了下她的头像,“这张照片是在家里边拍的,你叔叔给我拍的,拍的不太好,有次吵架,我本来想换,但你叔叔的头像是我手上拿着的茶杯,唉,我忍了忍,说自己脾气这么好,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这才没换。”   宁眠忽然悟了,何星雨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说。   她上次听谢应说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面交流,宁眠发现还是她太年轻。   “老谢,你干嘛呢?来,抓紧机会,让我们儿媳妇看一眼头像,顺便加个微信。”谢母已经把谢父的手机抢过来了,“到时候我拉个群,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在群里,过年过节阿姨还得给你发红包,你记得到群里抢,知道了吗?”   谢应:“..........”   闹了半天,周围的人都聚到了另一处,是学校安排好的心愿留言板,每年毕业的学生都会把愿望写到板子上,但每个人的愿望大体都不变。   谢应强拉着宁眠出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反而成了个局外人:“还紧张吗?”   宁眠摇摇头,说:“不紧张,叔叔和阿姨人都很好。”   “还背了我拉一个群。”谢应故意说。   宁眠咬了下唇,试探:“那我一会儿问问阿姨,能不能把你拉进来?”   “想什么呢,肯定不能。”谢应失笑,不管到什么时候宁眠都把他的话放心上,“我逗你玩的,不用把我拉进去,群里你们爱聊什么就聊什么,我爸妈要给你红包你也收下,小时候不知道贪了多少我的压岁钱,说是给我娶媳妇儿用,现在正好用上。”   宁眠笑了笑,答应下来。   心愿板上已经有不少同学都写过,大大小小堆满了字,宁眠和谢应到志愿者那边儿领了两只笔,都是金色的,两个人找了个相对空白的地方,挨个写好愿望。   谢应低下头,看向一边的宁眠。她就像是那时,她递给他黑色的贺卡,一笔一画,都极其认真。   似乎是意识到他的目光,宁眠抬起头,眼底像是揉了细碎的光:“怎么了?”   谢应心里一动,面上还是正经,只是用笔尖,指了下她的字。   ——有应必求。   “女朋友,还年级第一呢。”谢应带了笑意,“怎么连成语都记不对?”   宁眠没有停下,还在写她的日期:“没有,我没写错。”   谢应挑了下眉。   宁眠没有回答。   谢应把话嚼在口中,反复揣摩,记忆也接踵而至,他想起他曾经随口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一诺千金,有求必应,那时他想要告诉宁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提出怎样的请求,谢应都一定答应。   而如今,她也在告诉他同样的话。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她会有怎样的请求,都一定会有一个名字。   是谢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