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老了而我年轻还有钱 作者：云水柔心 ============== 第1章 不是那个意思吧？ 　　“陈郁，你怎么才来？” 　　陈郁才下车，蒋东海就拉住她。 　　“路上堵车……” 　　“你可给我长点脸，这局是我好不容易攀来的，一定不能给我搞砸了……” 　　蒋东海压根不听陈郁说什么，说着回头打量陈郁，见她穿了条LV的当季新款连衣裙，脖子上挂着梵克雅宝，勉强露出点满意。 　　陈郁掌心里却有点湿意，除了着急，她还没下车时就透过车窗看见蒋东海西装革履的，连头发都抹了油，关键她这衣服和珠宝都是借的，要是弄脏了或者弄丢了她那点可怜的积蓄就完蛋了。 　　蒋东海领着陈郁从侧门进的时候，陈郁抽空打量了下这家会所，外面丈高的围墙和故宫围墙似的，颜色却灰扑扑的，不经意就掠了过去。 　　进去竟然是清王府的格局，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 　　老蒋出示了几次邀请函才由专人带进房间。 　　其实是个很大的厅，正中一座紫气东来的巨型山水屏风阻挡了视线和窃窃私语声，两边可以看见连接的庭院，朱红阑干一眼望不到头。 　　“人还没到，随便转转吧。” 　　蒋东海丢下陈郁就快步朝沙发走去。陈郁蹙眉，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暗金色的雪茄屉开着，比拇指还粗的雪茄随意、凌乱地躺在那里。 　　周围有人玩桌球，每个人都和陈郁见过的精英不同。男人们弯下腰，质地上乘的衣料丝毫没有起皱，球杆慢条斯理地在干燥洁净的虎口上摩擦过，忽地凌厉撞击，弧线优美漂亮。 　　旁边的女孩也都眉目温和，说话细声细气，温婉的笑声仿佛拉开一扇透明的屏障，把这里同外面那个焦灼、布满烟灰尘土又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 　　陈郁不由松了口气，转头的瞬间发现悬挂着的雕花宫灯放出柔和的光，下方是整齐的菜肴，一直到实木吧台的尽头——似乎早就准备妥当，在等什么人？ 　　“她什么没有？上个礼拜在米兰时装周就抢了我好几条裙子，Hermes的包她有一堆，这个包还不是当季款，她就是故意的！” 　　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陈郁的思绪，她抬眼看去，两个全身都是大牌的漂亮女孩已经冲进厅内。 　　“哟！谁又惹咱们甜妹妹了！” 　　立即有人调侃。 　　“谁欺负苏甜？不怕苏哲打算他的腿？” 　　“甜妹妹今天这条裙子好看。” 　　“E家的新款吧，国内还没上市呢。” 　　…… 　　陈郁注意到说话的人多，却没上前的，多是站在原地，包括最先出声的那男的，也只是懒洋洋地转动腕上的名表。 　　苏甜一巴掌拍在苏哲肩上，苏哲正在和陈嘉树几个打麻将，苏甜不方便直接扎他怀里，只能这么提醒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大家都玩得好好的，你要撒野回家撒去！” 　　苏甜拍苏哲那下，响彻房间，苏哲仍四平八稳地坐着，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苏甜不敢相信这是亲哥。 　　“八条……速度加快，不然周棠雨来了有你们受的。” 　　苏哲赶在苏甜哭出来前甩出王炸。 　　陈家树立即叫起来：“周棠雨要来？他回来了？” 　　苏哲微微颔首，这时候才给苏甜一个眼神：“那可不，要不等谁？” 　　看看满屋子里的江城上流人士，能让这么多人等着的也就只有周棠雨了。 　　苏甜跟小孩似的，绷着的嘴角忽地换成反方向，摇着马尾麻溜地补妆去了。 　　“陈郁，这边。” 　　蒋东海在一位身材瘦长的男人身边喊陈郁，陈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人握的手，她还在想“周棠雨”三个字。 　　江城所有的创业人员可能没听说过马爸爸，但一定知道周棠雨。 　　这位美国归来的哈弗商学院MBA投资人以毒辣的投资眼光闻名，在过去5年时间内，周棠雨投资超过了200多家企业，其中超过40家已经上市，总市值高达数万亿。 　　“陈郁，你好好和小陆总聊聊，小陆总和周总有关系的。” 　　蒋东海靠近陈郁低声提醒她，显然周棠雨即将到来的消息让蒋东海兴奋无比。 　　“会打球吗？”看清陈郁的模样时，陆骞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嗯。” 　　陈郁含蓄地点头。 　　“陆骞，这儿！” 　　没想到陆骞很快被人叫走了，陈郁有些无聊地站在窗前，想着要不要去补个妆，苏甜和几个女孩恰巧从卫生间方向回来。 　　“你知道她那个Hermes Himalaya多少钱？258万！” 　　“那是她的钱吗？还不是棠雨哥养着她，一个月账单就七位数！” 　　“也就是周棠雨养得起，换了别人真不行。” 　　“呵，棠雨哥也不一定非得养她啊，她怕是不知道……我看她到时候怎么得意，腿张再大也没用。” 　　污言秽语正好被陈郁隔窗听个精光，那感觉就像在富丽堂皇的地方踩到一泡狗屎，却有些感同身受。 　　陈郁正皱着眉，门口突然喧哗起来。 　　“等很长时间了？你们先开始呗！” 　　磁性、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随意，陈郁先看见线条流畅的下颚，黑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似乎风尘仆仆，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却浓烈强势。 　　露出的指节白皙修长，多了几分斯文。 　　注意到那只手是搭在纤细的腰肢上时，陈郁视线才猛然向上——鼻梁高挺，眼眸如炬，英俊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漠，唯有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时，上扬的眼尾才多了抹温度。 　　“就等你呢，没有你我们还有什么意思？” 　　“赶紧的开席，完了我们搓两把，手痒。” 　　“连宝，坐这儿来。” 　　“宝宝，又买新包了？” 　　…… 　　声音此起彼伏。 　　男人嘴上说着不用等，脚步却压根没停，带着怀里的人大步走向正中的位置。因为角度问题，陈郁一直没能看清长相，只看出个高，腿长。她在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倾城绝色，气得苏甜在人堆里恨恨发抖？ 　　“嗯，今天逛街看这个包还挺喜欢的。” 　　温温柔柔的声音传出来，陈郁感觉房间里静了几秒。 　　连宝在位置上坐好后，就没人能挡住她的脸了。 　　白的像会发光，偏生眼睛黑沉如潭，轮廓又极好。 　　其实脸颊有点婴儿肥，是羡慕不来的胶原蛋白。 　　陈郁不知道她多大，刚才听那几个女孩子说似乎比苏甜大一些，她看着不像。 　　“你长得跟她有点像。” 　　陆骞突然凑过来，陈郁的位置和他挨着，陆骞的手顺势盖在陈郁手背上。 　　想到老蒋心心念着的那笔资金，陈郁忍耐着回笑：“真的吗？” 　　“你是低配版。” 　　陆骞一锤定音。 　　可能因为这些人彼此很熟，几秒过后一切恢复如常。 　　连宝在跟陈嘉树讲在时装周上的收获，声音不大。周棠雨拿起菜单，侍者立即恭敬地记录下他加的几样菜，没过多久就全送到连宝面前。 　　“你脖子上的项链也是棠雨哥给你买的？”苏甜忽然问。 　　陈郁是来拉投资的，不过送到眼前的撕逼不看白不看。 　　“嗯，不过这上面的蓝钻有点小了，纯净度马马虎虎。” 　　陈郁听到几声倒吸气声。 　　她刚才就注意到女孩脖子上的钻石，很难不注意到。那确切地说是一串钻石。陈郁来之前恶补过有关奢侈品的知识，据她估计那串项链上最小的钻石也有三四克拉，最大的得有十克拉。难得的是色泽一致，数量众多。这么一串钻石陈郁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连宝竟然说小。 　　陈郁下意识去看向女孩旁边的男人，成熟男人的手臂刚好落在女孩肩上，嘴唇几乎挨着女孩，眼底冷漠尽褪，充满亲昵和戏谑：“小了？那下次拍颗大的。” 　　陈郁不知道为什么，心尖跟过电似的，虽然她不是连宝。 　　“嗯。”连宝声音还是小小的，语气却自然无比。 　　“几百万的钻石还满足不了你？你当棠雨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陈郁惊得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下去，不知道谁托了下她的小臂，事态在这一瞬间也发生了转变。 　　“苏甜，你怕是忘了连宝出生的时候他们家就给她拍了一颗重88.8克拉，号称无价之宝的莫卧儿钻石。”陈嘉树一面切着牛排一面用精准数字打击苏甜，这事儿当年谁不知道。 　　陈嘉树环顾全场，看到陈郁吃惊地张着嘴时突然一乐，继续不遗余力地嘲讽苏甜：“再说周棠雨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嘉树哥……” 　　苏甜面孔惨白，充满不敢相信。 　　“行了，吃你的吧？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看演唱会吗？” 　　苏哲也不让苏甜再说下去，他开始说周棠雨要来是知道周棠雨刚从汉城回来，哪想到周棠雨铁打的，风尘仆仆的回来还不忘瞅空捎上连宝这活祖宗。 　　苏甜眼泪汪汪却不敢再说什么，心脏终归快要炸裂了，忍不住想看看周棠雨什么表情，却看见周棠雨正襟端坐，垂首慢条斯理地剥虾，等剥好了径直放在连宝碗里，一个眼神也没往她这边瞟。 　　苏甜拉开椅子就跑了出去。 　　没人理会她。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郁低头往嘴里塞了口新鲜鱼籽，这什么鱼籽她不知道，反正知道贵。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 　　“吃好了？”周棠雨见连宝放下筷子。 　　“我想吃……那个。”连宝知道周棠雨不让她吃凉的，直勾勾地盯着冰淇淋。 　　在座的大部分和周棠雨认识多年，少数像陈郁这样的必然经过多重检验，所以连宝并不以为意，像平时那样对着周棠雨撒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就像一只贪吃的小浣熊。 　　吧台末尾几位年轻人的眼珠子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一道黑沉威压的视线不期而至。刹那间，几人后背冒出冷汗。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周棠雨用小银勺挖了堪堪半勺：“就这么多，吃多了晚上不好运动。” 　　不好运动…… 　　周棠雨的意思是晚上要和她睡觉。 　　连宝的脸刷地红了。 　　这姑娘和苏甜嘴里的人完全不同，陈郁起了心思，想找机会和这姑娘套套近乎，但周棠雨一吃完就带着连宝走了，仿佛就是为了吃饭而来。 　　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早就等候在门口，车门咔嚓落锁，周棠雨就迫不及待地箍住连宝的腰把她带向自己。 　　连宝瞥了眼隔屏，确定是升上去后的就随意周棠雨动作。 　　两人在一起三年了，无数次亲密，周棠雨这么急还是让连宝有些发呆。 　　“专心点，没想我？” 　　周棠雨扳正连宝的脸，盯着她的唇。 　　晚餐时吃的那一小盏冰淇淋仿佛已经化了出来，周棠雨低头。 　　听见解皮带的声音，连宝赶紧按住周棠雨，老林在前排呢。 　　“怕什么？听不见。” 　　连宝手很小，就那么点劲，说是按，其实虚虚搭在周棠雨腿上。周棠雨却像按了暂停键，立马停下来。 　　“只有十五分钟，一会儿我让老林送你回去，我想要。”周棠雨言简意赅，眼里的欲望宛若实质。 　　他出差多长时间，就有多长时间没碰连宝，食色性也，必须的。 　　“那也不够啊？” 　　连宝本来有别的事，被周棠雨一打岔忘了，只顾着想周棠雨耐力惊人，十五分钟怕只够他满足她的。 　　“宝宝……” 　　周棠雨靠近，她今天晚上擦的是草莓味的唇釉，早被他吃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牌子他记不住，在他看来还不如不涂，什么颜色都比不上她本身的颜色好看。 　　男人眼里像燃烧着两团火，连宝被盯得头皮发紧，他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第2章 草莓味的 　　就是那个意思。 　　周棠雨往后一靠，仰望璀璨的星空顶：“别说我没教过你，come on baby！” 　　连宝的心因为他前半句愠怒，又因为后半句软的一塌糊涂。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世铭大厦前停下，周棠雨递给连宝一瓶水，看着她漱过口下车。 　　连宝坐在车里，看着他随手一掷，水瓶干净利落地坠入垃圾桶。他衣衫整齐、神采奕奕，衣服上连条褶皱都没有，仿佛赶赴盛宴。 　　衣冠禽兽，连宝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周棠雨吩咐老林把连宝送回公馆后，忽然伸头进来，在连宝耳根亲了一口：“乖，我晚点回去，别睡太死。” 　　连宝连又开始发烫，车子驶出去老远，才突然想起来周棠雨刚亲的是她耳朵，他没亲她的嘴。 　　狗男人！ 　　周棠雨大步流星走向大厦，在跨上台阶的那刹突然停下，不远处还能看见劳斯莱斯的车影，那里面…… 　　周棠雨捏了捏手指，拇指和无名指之间竟有些微粘的感觉。 　　周棠雨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 　　不远处，周棠雨的特助魏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魏齐不和周棠雨乘坐一台车，但出于对严谨冷淡的老板的认知，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不斯文的动作的，所以……老板到底在嗅什么？ 　　“你在看什么？” 　　周棠雨突然发现了魏齐。 　　魏齐：……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棠雨果然回来的很晚，连宝都睡了一觉了。 　　就因为先睡这一觉，周棠雨把她折腾到天亮。 　　连宝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这个人总是很忙，满世界没完没了地出差、开会、饭局，回来还能生龙活虎只能说天赋异禀。 　　周棠雨可能睡了一会儿。 　　连宝一直在睡，感觉到旁边空了迷迷糊糊的睁眼，周棠雨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他腰上围着纯白的浴巾，一边走一边擦头发，水珠从质地硬朗，颜色漆黑的发梢滚落到细密纹理的肌肉上，又从那里隐没入看不见的地方。 　　连宝握紧了手指，把自己陷进松软的被子里。 　　“醒了有牛奶，喝了补充体力。” 　　周棠雨往床上瞥了一眼，从床头拿起已经响了的手机，一边接听一边走出房间。 　　周棠雨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周嘤嘤听到动静立即跑过来，一人一狗盯着地上扎着粉色缎带的盒子。 　　周棠雨发现客厅沙发那儿堆的还有一堆。 　　昨天他进门就去找连宝，连灯都没开，自然不会注意到这小山包一样的奢侈品，周棠雨不由想起这个月魏齐拿账单过来时的表情，在助理的惊恐中利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爽？ 　　连宝还是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起来了。 　　周棠雨忙，她要是不抓紧点根本没什么相处的时间。 　　她很想他。 　　那件事……她也要问清楚。 　　到客厅的时候，周棠雨正在喂周嘤嘤吃三文鱼。 　　喂了一片后，周棠雨就把盒子盖上，周嘤嘤急得嗷。 　　连宝从后边抱住周棠雨：“你再给它一片呗，看把它急得。” 　　周棠雨不为所动：“进口的，一片就够补充营养了，多吃浪费。” 　　连宝就知道他会那么说，从他手里拿过盒子，招呼周嘤嘤：“过来，你哥不给你吃，主人给你。” 　　周嘤嘤赶紧在连宝面前坐好，激动的狗爪子不停地往前扒拉。 　　周棠雨丝毫不恼，觑了眼没出息舔舐连宝掌心的周嘤嘤，唇角勾着坐回沙发。 　　连宝喂完周嘤嘤，跑过来在那堆盒子里找出一个递给周棠雨。 　　周棠雨拆开，是一件不知道牌子的男式羊绒衫。 　　很好，花他上千万总算没忘了他。 　　说出的话却是：“奶喝了吗？想要什么随便买，买不到的找魏齐。” 　　连宝不喜欢喝奶，故意忽略周棠雨的提问，兴致勃勃地拿出一条手链往周棠雨手腕上戴。 　　“这是我在米兰一家小店里自己编的，这上面有幸运草，能给你带来好运。” 　　周棠雨见那手链是草编的楞了下，连宝一直等着他回复，疑惑地抬眼，看见周棠雨眼里的闪烁的光芒大叫：“不要——” 　　周棠雨已经按住连宝。 　　周嘤嘤冲过来，被周棠雨瞪了一眼，垂着尾巴躲到门口去了。 　　“花这么多钱就拿条草编的链子报答我？”周棠雨故意吹气儿，欣赏连宝耳朵上产生的变化。 　　“棠雨哥，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可爱吗？” 　　连宝脸憋红了，她知道周棠雨追名逐利，精明到某些方面甚至显得小气，譬如对傻不愣登的周嘤嘤，既要周嘤嘤对他忠心不二又不肯给周嘤嘤好吃的。但周棠雨一向对她有求必应，连宝觉得周棠雨不至于那么小气。 　　当然不至于，不过…… 　　周棠雨凝视着连宝绯红的嘴唇，她有她的战利品，他也有他的，物能尽其用才叫好。 　　连宝被她感觉到的硬度吓傻了，这才几个小时？ 　　周棠雨抚摸着连宝的头发：“万丰上市了，一路走高，我这次赚了二十亿。” 　　钱是一方面，关键是在投资万丰的过程中干掉了老对手鑫达。 　　周棠雨回国后自立门户，自力更生，短短几年坐到如今的位置，连宝能理解他。 　　连宝身子上仰，脊线拉得紧紧的，漆黑的头颅上下起伏，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粗暴原始。 　　但陡然的，苏甜的话在连宝脑子里蹦了出来——你以为周棠雨就你一个，哼…… 　　“想什么呢？先把奶喝了。” 　　餍足过后的男人分外有耐心，甚至允许连宝走神。 　　这时候是在浴室，连宝看见男人端着牛奶杯的手腕有倾斜的趋势，想到他那些百无禁忌的花样赶紧合紧了浴袍。 　　周棠雨眼眸微微合拢，牛奶杯落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龙湖公馆三面环水，加上绿化面积将近三万平米，是周棠雨数量众多地产中的一座。这里根本不用担心偷窥，所以浴室窗帘只拉上薄薄的一层白纱，穿透过来的阳光中，男人英俊的面容以及天然的冷淡都分外清晰。 　　连宝愣愣地看着周棠雨。 　　看把小孩吓的…… 　　周棠雨忽然想起他和连宝的第一次，他真没想动连宝，只是看她可怜。她抱着他的时候突然不一样了，最后他蒙上了她的眼睛，感觉还像是犯罪。 　　“宝宝，怎么你是草莓味的，嗯？” 　　周棠雨故意狎昵道。 　　连宝思维有些迟钝，仿佛还在适应周棠雨无与伦比切换掌控情绪的能力，曾几何时，她很是膜拜这种能力，他走到哪里都成为人群的焦点。但随着刚才那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莫名地拉开距离。 　　连宝今天并没有用唇釉，周棠雨意在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向来不吝取悦她，她知道的。 　　周棠雨满意地看着连宝脸颊逐渐绯红。 　　但连宝说出的话却是—— 　　“所以岑诗浅也是草莓味的？所以你送了她一只Hermes古董包？” 　　陈思钱？他还能给别什么玩意…… 　　周棠雨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他没想起来陈思钱是谁，却看见连宝坐在水里，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背上，仿佛冷湖中的精灵。 　　气鼓鼓的脸颊颇有点审视的意味。 　　周棠雨没见过她这一面，端详中手机响了，他把浴巾丢给连宝，转身出去先讲电话。 　　男人的声音逐渐增高，连宝用力搓了搓脸颊，刚才已经用完她的勇气，现在感觉自己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周棠雨很忙，很忙，经常飞来飞去，吃饭的时间都是在夹缝中找的。他哪有时间再找一个？ 　　连宝视线投向卧室，这原本是周棠雨的房间，现在堆满了她的各类物品，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隔壁是一个超大的衣帽间，里面堆满了她这些年斩获的战利品。后来空间不够，周棠雨干脆把书房搬到一楼，腾出来给她专门放鞋子。 　　一只古董包而已，但周棠雨从不做无谓的付出——他都舍不得给周嘤嘤吃三文鱼。 　　“还不出来，想泡胀吗？” 　　不知何时，男人高大的身影驻留在浴室门口。 　　连宝心一惊，跟着泛起希望。 　　“诚悦在线的项目马上停掉，一个垃圾项目也值得你浪费那么长时间？你能做就做，不能就找梁实……” 　　男人却转身出去了，即使压低了嗓音，连宝也能听出来他就差破口大骂对方滚蛋了。 　　然后大门“砰”的一声。 　　连宝愣愣坐到水冷透了，才敢确定周棠雨真的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连宝慢腾腾地换好衣服，出去后发现阿姨来过了，冷掉的牛奶换成了热的，桌上的菜有芝士排骨、炙烤小牛肉、西蓝花虾仁、蔬菜沙拉，外加一道蘑菇汤。 　　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而且她也不喜欢喝牛奶。 　　周嘤嘤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连宝端起牛奶。 　　“连宝啊，周先生让你别忘了喝牛奶，饭也要吃好。” 　　阿姨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连宝赶紧放下牛奶。 　　“你好好吃饭嘛，先生特意喊我看着你，你看你天天外面跑，晚上又不好好睡觉，人都瘦成纸片了。”许阿姨好像看透了连宝的想法，胖胖的脸上都是防止连宝把牛奶倒给周嘤嘤的警惕。 　　“没有没有。”连宝端起杯子抿了口牛奶。 　　早先许阿姨不是周棠雨这边的员工，她在连家工作，连家破产后，因为连宝吃惯了许阿姨做的菜，周棠雨特意托人找到了许阿姨。 　　许阿姨是看着连宝长大的，知道她讨厌喝牛奶。 　　连宝知道许阿姨是真心疼她，很多事没法讲，连宝顿了顿，只解释道：“我最近没追剧没追文，也没写影评，我都睡得很早。” 　　“那就好，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看见连宝唇上沾着的牛奶沫，许阿姨安心了一些，她清楚连宝的经历，知道这孩子不容易。 　　“许阿姨你去忙嘛。” 　　“那你好好吃饭。” 　　许阿姨见连宝乖巧的样子，被她哄走了。 　　周嘤嘤蹲坐在连宝脚边，狗脸上全是大写的“馋”。 　　“抱歉哦，只能给你喝冷的了。” 　　连宝把热牛奶一口一口的喝了。龙湖公馆有配楼，工作人员平时呆在配楼里，没有得到通知不会过来，显然周棠雨特意关照过许阿姨。 　　他一个举动就能让她上天，也能让她跌入尘埃。 　　与此差不多前后时间，世铭大厦38层，银河资本的总部灯火通明，所有走出这座大厦就意气风发的经理们现在全部屏气凝神，生怕气大一点就被正前方那位点名，那必然是一轮刀割火烤。 　　“诚悦在线的项目谁来说说？刘经理？”周棠雨环顾四座。 　　可怜的刘经理成了第一个倒霉鬼，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我……诚悦的项目我已经跟了两年了，未来肯定能盈利……” 　　刘经理咽了口口水说话才利索起来。 　　“未来？未来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一年，十年？我是怎么教你控制风险的？敢情你是拿着我的钱当大善人去了？” 　　周棠雨根本不容刘经理把话说完，他好不容易休息，就被这个人破坏，陈思钱？哪个陈思钱？ 　　“收拾东西，走人。” 　　随着周棠雨手指一扬，刘经理如丧考妣，但想到周棠雨这周扒皮还没说追究他的责任，还是赶紧溜吧。 　　一屋子经理个个状若鹌鹑，周棠雨意兴阑珊：“梁实，你过来主持，魏齐，你跟我出来。” 　　魏齐本来仗着信息靠前找了个安全的位置，现在……硬着头皮跟周棠雨出去，却听周棠雨问—— 　　“陈思钱是谁？” 　　魏齐脑子宕机了一样，后来他才觉得自己是福至心灵，当时只觉得惊恐，周棠雨怎么知道他一个宅男的女神？ 　　“老板你也追星？”想到他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时干的事，魏齐问的小心翼翼。和老板有同样的爱好，这不太好吧？ 　　“追星？追什么星？” 第3章 咸猪手 　　周棠雨一头雾水，魏齐这吞吐的样子几乎让他情绪达到一个临界点，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现。 　　陈嘉树新交的那个小明星好像就叫什么钱…… 　　陈嘉树还跟他借包来着？ 　　当时他急着走，在连宝淘汰掉的那堆里面随便抓了一个就塞给陈嘉树了。 　　每天要陪着不同的美女玩乐shopping，二世祖陈嘉树的日子枯燥又乏味，今天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听着浴室哗哗水声的陈嘉树无聊地打了下火机，看见震动的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时差点蹦起来。 　　“哥！你可想起来我了，有什么好事……”陈嘉树几近狗腿，笑容却逐渐减淡，另外只手贴在脸上半响没往下滑，“那包我没还你？我找找……” 　　陈嘉树语气变得低沉，转头扫了眼微微关着的浴室门。 　　“怎么了？” 　　岑诗浅从浴室里出来，清晰地听见陈嘉树骂了句“艹”。 　　就算洗澡岑诗浅也一直留意着外面，陈嘉树这种二世祖可遇不可求，岑诗浅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岑诗浅瞄准陈嘉树这棵大树不是一天两天了，女演员青春短暂，她势必拿下陈嘉树。 　　所以岑诗浅出浴时精心打扮了一番，粉色浴巾裹着玲珑身躯，玉色小腿露出一半，包裹头发的动作经过精心设计，既能恰到好处地展现事业线，又不至于直白到把人吓跑。 　　岑诗浅可谓前所未有的“温婉贤良”了，压根没想到陈嘉树会直接翻脸。 　　“你是不是偷拿我公司里的爱马仕古董包了？” 　　陈嘉树打通周棠雨的手机：“哥，我马上把包给你送过去。” 　　陈嘉树没说怎么回事，周棠雨更不会问，不过他瞧了眼外面如墨的夜色，回道：“明天吧。” 　　挂了电话，周棠雨想起临走时小姑娘气鼓鼓的神情，唇角不禁一勾，长脾气了。 　　周棠雨顺手给连宝拨了过去，一连拨了两次，都没人接。 　　周棠雨不拨了。 　　连宝下午去了医院，正好护士还没给连城喂食，连宝把打好的饭糊糊交给护士，坐在旁边看那些流质通过鼻胃管进入连城的身体。 　　连宝和护士一起给连城擦洗了身体、康复按摩，然后陪连城说话。 　　曾经高大英俊，单手就能护住连宝的连城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了。 　　天黑了，连宝不想回去，回去那栋房子也是空荡荡。连宝准备问护士要张床，却见老林匆匆进来。 　　不等连宝发问，老林抢先道：“连小姐，你是不是忘带手机了？可把先生急坏了。” 　　周棠雨会担心她？压根连在意都谈不上。 　　不过老林跟随周棠雨已久，说话办事和周棠雨一样滴水不漏，少见这么着急。 　　连宝：“他来了吗？” 　　老林顿了一下：“先生还在忙。” 　　连宝撇撇嘴，拿起包跟老林下楼。 　　到了楼下，拉开车门就见周棠雨坐在车内，膝盖上放着她的手机。 　　连宝：…… 　　老林自我催眠这一切都是周棠雨交待的，跟他无关，麻溜钻进前排充当隐形人。 　　无形僵持了数秒，连宝上车。她说服自己周棠雨能来说明还是在乎她的。 　　但下一秒，连宝差点一口气憋死。 　　周棠雨：“你哥还躺着呢？” 　　那种语气……黑暗中男人姿态随意地交叠着腿，眼却闪闪发亮，仿佛蛰伏的豹。而在以前，连城也是同样优秀的人，不，作为连家的继承人，连城分明吊打周棠雨。 　　薄情寡义，当初表面功夫做多好啊！ 　　连宝抽出自己的手机没搭理周棠雨。 　　前后排中央的隔屏没升，老林尽职尽责继续扮演隐形人。 　　周棠雨耸了下肩，大咧咧往后一靠，没多大会儿就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一通电话讲完，顺手升起隔屏。 　　连宝闭着眼，脑子里还是连城削瘦虚弱的样子，睫毛不由湿了。突然伸进裙子里的手吓了她一跳，想也没想拍上去。 　　“啪”的一声，空气似乎凝固了。 　　连宝的泪珠也凝固了，她没想打周棠雨，其实有点害怕。 　　周棠雨盯他足足十秒，嗤的一声，咸猪手收了回去。 　　连宝松了口气。 　　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入龙湖公馆，连宝和周棠雨一前一后下车。周棠雨个高腿长，连宝又刻意放慢速度，逐渐拉开距离。 　　到门口还一段呢，连宝解锁手机，发现屏幕上信息满了。 　　ZTY：包找到了在陈嘉树那 　　ZTY：陈嘉树把包送给他女朋友了 　　ZTY：陈嘉树设计室借包当参考，我随手给他拿了一个，被他新交的女朋友拿走了 　　ZTY：在哪，我去接你 　　ZTY：还回来吗 　　周棠雨的头像是一串佛珠，连宝八百年才见他动一下，今天被刷屏了。 　　连宝赶紧看了下，最早那条在晚上八点二十分，最晚在九点十分，时间跨度将近一个小时，而且手机上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连宝不由抬头，发现周棠雨开了门，高大的身躯几乎和门框同高，已经进了一半。 　　连宝连忙小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一头扎进去，脑袋直接撞到一块钢板上。 　　“跑那么快干什么？” 　　周棠雨揉着胸，很脆弱的样子。 　　连宝：…… 　　连宝一直觉得周棠雨无坚不摧，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突然内疚：“你给我发微信了？那个包……” 　　说到一半，连宝突然看见周棠雨勾着唇角，就算她看见的晚，周棠雨这一路都能解释。 　　连宝往后一仰，为时已晚。 　　周棠雨不顾连宝的尖叫把她拽进去，翻过来按膝盖上：“是不是打算气死我？白养了！” 　　连宝怕巴掌落屁股上，使劲挣扎，没想到轻易坐起来，被周棠雨揽在怀里。 　　“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是她错，印象里周棠雨就没这么激动过，人都年轻起来，连宝喘气：“你说。” 　　周棠雨：“在我这回报率没有低于20倍的，冤枉我20倍，不接电话20倍，打我20倍，加起来8000倍，看你长得好看给你打个88折，给我7万……” 　　连宝听他要钱窃喜，没想到周棠雨一顿，大言不惭道：“你让我睡7万次好了。” 　　连宝：…… 　　岑诗浅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陈嘉树竟然用“偷”这个字眼。 　　岑诗浅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她早从陈嘉树那儿知道周棠雨这个人，陈嘉树吹得多了，非主流媒体上也经常出现这个人，岑诗浅就留了意。那天她本来是去陈嘉树的公司巡视领地的，看见那只古董包时没多想，就是想着她不要也别便宜了哪个小贱人。小设计师兢兢战战地告诉她那包是周棠雨的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活了一下。后来有人发现她这款包，拍照、问她来历，她都模糊带过。现在想想真是蠢死了。 　　陈嘉树这边，怕是完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岑诗浅突然冒出一个胆大的想法。 　　岑诗浅既然能在遍布人精的娱乐圈里夺魁，靠得可不止是脸蛋，她先是在陈嘉树面前疯狂的贬低自己承认错误，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陈嘉树能不能亲自去道个歉，毕竟她是最真实的证据。不知道陈嘉树相信了她的演技还是如她所言怕那姑娘不信，竟然答应了带她一块去。 　　不过再怎么着，也要等到第二天。 　　岑诗浅无论多煎熬，晚上是不敢不睡觉的，一晚上时梦时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不敢穿得太华丽引起陈嘉树的怀疑，小心机地搭配了清新的一身，生怕陈嘉树忘了带上她，赶在陈嘉树起床前就过去了。 　　陈嘉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瞥见清丽的像朵水莲花的岑诗浅意外的没说什么。 　　不过岑诗浅坐上车时，陈嘉树忽然道：“我那朋友喜静，你到他家少说话。” 　　岑诗浅一愣，笑道：“我就去给你做个证。” 　　陈嘉树未置可否，法拉利轰的一声直线飙到250迈。 　　岑诗浅一路紧抓着包的呕吐感在进入东湖公馆后得到补偿，宁静湖光山水和外面的世界恍若隔世，这里每一处都似乎闪烁着金钱的光芒，江城的核心区域，毗邻东湖景区，三万平米，这是什么概念？ 　　从她火开始算，连续工作到退休都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房子，而且要付出人老珠黄的代价。 　　岑诗浅走路都是飘的。 　　“别多话。” 　　陈嘉树手插在兜里，进门前再一次提醒岑诗浅。 　　岑诗浅连忙点头，半响发现陈嘉树看着她，低头才看见陈嘉树伸着手。 　　“包。” 　　岑诗浅赶紧把包拿出来。 　　陈嘉树眼皮一垂，什么也没说，转身拍门。 　　周棠雨注重隐私，家里的佣人不会做主直接开门，把人带到门口就算完了。 　　门上有铃，不过陈嘉树向来喜欢这么干，也是个信号，说明他来了。 　　岑诗浅站在陈嘉树后面紧张地盯着门。 　　两旁都是落地窗，隐约看到一道人影过来。 　　“来了。”周棠雨打开门，发现陈嘉树还带了个人。 　　“就她，以为我送她的，这不怕宝宝以为我跟你串通？”陈嘉树不屑道，进去自己找拖鞋，找到踢给岑诗浅一双拖鞋，“换上。” 　　岑诗浅尴尬，局促中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经转身进去，在充满现代感的纯黑色桌子旁边停下，按铃。 　　越往里走，岑诗浅越感觉这房子的装饰奇怪，从墙面、地板、家具能看出原本的色调是冷硬的黑白灰，却偏挂了鹅黄色窗帘，沙发罩着玫红色灯芯绒布罩，旁边还有一双兔子头粉红拖鞋，靠窗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包装盒…… 　　岑诗浅突然站住，一双泛着蓝光的冰寒眼珠子，就在窗帘旁边。那窗帘里头掺的有银线，光线太亮，以至于走到跟前了岑诗浅才看见那可怕的生物。 　　“周嘤嘤！” 　　陈嘉树底气也不是很足，周嘤嘤的父亲据说是狼王，这家伙除了周棠雨和连宝谁都不认。 　　周嘤嘤果然不买陈嘉树的账，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半人多高的身躯微微前倾，发出低吼。 第4章 活祖宗 　　岑诗浅差点瘫了。 　　周嘤嘤却突然调转方向，一跃跳过沙发，那边一声轻响。 　　“啊，有人……” 　　即使女孩躲回了房间，岑诗浅还是眼尖地看见她遍布睡衣外的淤痕，连脚背上都是。显而易见，是谁弄出来的。 　　岑诗浅把视线移向周棠雨。 　　可惜周棠雨并没看她，连个招呼都没打，起身径直进了女孩所在的房间。 　　银狼似乎因为没得到主人的爱抚而不开心，在门口打转。 　　陈嘉树夸张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哥也太猛了。 　　他光想着给连宝解释清楚，忘了连宝可能还没起床了。 　　希望周棠雨对他的眼珠子不感兴趣。 　　话说连宝好像长大了…… 　　陈嘉树捣了岑诗浅一下：“坐下。” 　　过了一会儿，周棠雨从里面走出来：“包放下，你们走吧。” 　　陈嘉树：？？？ 　　岑诗浅也是一脸惊愕。 　　“嘉树哥，他跟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喝安溪铁观音吗？”连宝从房间里探出头，她说换衣服的，周棠雨直接给她罩了件密不透风的袍子，说不用麻烦，陈嘉树一会儿就滚。 　　陈嘉树和连城、周棠雨是一块长大的，看在连城的面子上，连宝不可能那么没礼貌。 　　“咳……” 　　陈嘉树装模作样地清嗓子，“那个就行，不用麻烦，我就是来把包还给你。” 　　“不麻烦。” 　　连宝已经出来了，她站在门口，苦于没有拖鞋，昨天是周棠雨把她抱进去的，他也不说把拖鞋给她拿过来。 　　巨大的银狼忽然折返回来，一口叼住沙发旁的两只粉色拖鞋放到女孩脚边，然后坐下昂着脑袋求表扬似的看着主人。 　　门开了，佣人端着茶点进来，岑诗浅的目光却还在女孩身上，她趿上鞋子，绣满玫瑰花纹的袍子上银光闪动，与跟在她腿边的银狼的毛发光芒连成一片，在恍如油画富丽堂皇的背景下，美丽野性，纯真又诱惑。 　　佣人给周棠雨和陈嘉树上了安溪铁观音，除了茶外，另外还有几种咖啡、英式奶茶和做工考究的饼干。 　　陈嘉树捏起一块小松饼塞进嘴里，边吞边道：“宝宝，还是你这儿的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连宝早看见岑诗浅，不过不知道她身份，等着陈嘉树张嘴，陈嘉树不提，只好冲岑诗浅抿唇一笑。 　　陈嘉树往旁边拉开身子，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岑诗浅：“我不是搞了个皮包公司吗？设计师没灵感，我就想着借你几个包给他们开开光，那天你不在，这家伙扣扣索索地给了我一个，谁知道她当成我送她的了。” 　　连宝开始有点惊讶，没想到陈嘉树一大早来是为了这事儿，刚才周棠雨也没说，她倒是明白了，陈嘉树这些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快……不过瞅着岑诗浅尴尬的快钻地缝里了，连宝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这果茶挺好的喝的，你尝尝。”为了缓解气氛，连宝招呼岑诗浅。 　　连宝话音未落，感觉自己腰上一沉。 　　连宝回过头去，周棠雨的手已经移开了，明显地瞥了她一眼。 　　陈嘉树在吃松饼，岑诗浅低着头，没人看见周棠雨这小动作。 　　连宝耳朵尖腾地热起来，周棠雨虽然没说话，但她明白他在说：看，你冤枉我了吧？ 　　“他这儿东西是挺好的。”陈嘉树显然毫无察觉，他打量着四周，盘算着搞点什么回去，怎么总是感觉周棠雨的东西香呢？不明白，反正搞就对了。 　　“宝宝，你家厨子没换吧？” 　　连宝不明所以：“没有啊。” 　　“上次吃的蟹黄烧麦不错，还有豉汁排骨、生滚海鲜粥，日本和牛有吗？澳洲龙虾也行，再来瓶……” 　　“滚吧。” 　　陈嘉树还没说完，雨后松林般的凌冽气息就到了。 　　陈嘉树愣了愣，万般委屈地：“宝宝——” 　　见连宝看向自己，周棠雨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要是没吃，就在这儿吃点，再他妈乱放就滚。” 　　男人骂粗话也无损他的气势，反而更有魅力。 　　陈嘉树笑得像个得逞的猫，他就知道，有连宝在，大名鼎鼎的抠鼻周棠雨也拿他没办法。 　　蟹黄烧麦和生滚海鲜粥很快上来了，还有鲜肉小馄饨。 　　陈家在江城很有分量，陈嘉树那儿什么没有？就是说着玩。连宝没少和陈嘉树吃饭，自然地坐下来一起。 　　周棠雨吃过了，随意拿了本书坐下翻看。 　　岑诗浅捏着勺子，余光瞥见男人悠闲地交叠双腿，那腿那么长。 　　陈嘉树很快干完了五笼烧麦、一碗海鲜粥、两碗馄饨，满足地摸摸肚子，把Hermes古董包推到连宝面前。 　　“其实我该直接找你，我那破公司都快倒闭了。”陈嘉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周棠雨那脑子，但他又不甘心只做个二世祖，这才弄了个公司，“要不你去我公司吧？你要是去了……” 　　“她还上学呢。” 　　不等陈嘉树的奇思异想发表完，周棠雨就冷冷打断了他。 　　坐那么远耳朵还那么尖……陈嘉树表情悻悻的，可惜在周棠雨的地盘上他不敢放肆。 　　岑诗浅不由看了连宝一眼，没想到她还是个学生。 　　“你在那所大学上？”岑诗浅问。 　　“A大。”陈嘉树抢着道，最好的学校。 　　岑诗浅眼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什么专业？” 　　“什么专业你问那么多干嘛？”陈嘉树觉得烦。 　　连宝打圆场：“其实不是因为上课，是我还有别的事做。嘉树哥你要是需要就把这包拿走吧，我现在用不着。” 　　连宝在意的不是包，而是包的去向。 　　陈嘉树的视线被窗前那一堆吸引住了，他好像看见一只稀有皮？ 　　陈嘉树的公司就是设计包的，他本身不必说了，不研究研究送包送亏了怎么办？ 　　陈嘉树站在一堆包和裙子里，不敢置信：“这些都是你在米兰买的？” 　　又问：“花了多少钱？！” 　　周棠雨目光幽幽地看过来，连宝有些不好意思，都怪她懒得收拾，让陈嘉树给看见了：“上个月我就花了一千多万，不是花的最多的。” 　　祖宗！陈嘉树算是知道连宝“活祖宗”的外号哪来的了！这他妈谁供得起？ 　　难怪周棠雨总是扣扣索索的，陈嘉树算是明白了，家里有这么一位花钱机器，可不得勒紧裤腰带？ 　　万幸连宝不是他女朋友，不然分分钟破产……连家不就破产了吗？ 　　“吃好了吗？”周棠雨起身，他不用思考陈嘉树在想什么，准没好事儿。 　　包还了，事解释清楚了，饭也吃了，陈嘉树不会天真到以为周棠雨舍不得他，带着震撼麻溜告辞，原本想再借几个包的念头也熄了，新包，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岑诗浅坐在车上也没说话，原来觉得陈嘉树这法拉利不错，现在感觉不够看了。 　　“哎，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那姑娘叫连宝是吗？好看的跟公主似的。”岑诗浅自言自语。 　　“公主”这个词怪怪的，不过看在岑诗浅那梦幻般的表情上陈嘉树揉了揉鼻子：“那是肯定的，连家知道吗？莫卧儿钻石知道吗？举国之富养出来这么一个娇娇。” 　　陈家在江城算是不错的，周家更胜一筹，但在十几年前连家没倒的时候，他们这帮小子看连宝真跟看公主似的。 　　岑诗浅：“嗳，但我看她现在都是周棠雨养着的？” 　　一句话一个字都能区分出差异，更何况陈嘉树这样精明的二世祖？说傻那不过是比着周棠雨，应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其实昨天陈嘉树就有了想法，只不过难得遇见一个还算喜欢的，总是怀着一份侥幸，所以岑诗浅说要来的时候陈嘉树思虑再三答应了。岑诗浅刚才在房子里的表现还可以……终究是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 　　“我劝你别想了，周家不可能要一个操、烂的婊、子。”陈嘉树的语调在瞬间变得冷硬无比，即使岑诗浅愕然，他也无所谓摆弄着打火机。 　　岑诗浅胸口剧烈起伏，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早就被人看透。 　　“嘉树，你说什么呢？”暴露真正面目的陈嘉树阴冷薄凉，诡异的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下车。” 　　陈嘉树却是厌倦了，如果岑诗浅不试图挽留的话，他可能还高看她一眼。 　　她现在可能恨他，但以后会感谢她。 　　其实他早不该有什么奢望，但就是不想和其他二世祖那样随便联个姻。人么，总是要有点追求，他这点追求还错了？ 　　被扔在二环的高架桥上，岑诗浅也是日了狗了。 　　这比不上她心底的寒冷，她知道，她和陈嘉树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她永远也不可能进入那个圈子。 　　陈嘉树！ 第5章 伸手，就打你！ 　　陈嘉树走后，周棠雨一直在书房里讲电话。 　　今天礼拜六，连宝没课，她今年大六…… 　　托周棠雨的福，连城车祸后她办了休学。后来周棠雨捐了栋楼，学校那边对她怎么休完全没意见，只要完成必要的学分就可以了。 　　去年连宝感觉状态还可以，慢慢回去上课，现在学分修的差不多了，还剩两三门她感兴趣的选修课，然后等着毕业就行了。 　　陈嘉树不告诉岑诗浅她学什么可能是这个原因，一般听到大学读了六年都会感到惊讶吧？ 　　连宝的专业是管理类，兴趣却不在上面。当年报考的时候连家还没破产，想的是以后进公司辅助连城。谁知两三年内连宝父母双亡，连城植物人半死不活，楼塌的也成为一代传奇。 　　连宝出生时，连家已经数代巨富，培养连宝完全以开心为主，后来有周棠雨，连宝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所以她也没那么多执念报仇什么的——连家是经营不善外加天灾人祸，通过正常渠道破产，跟阎王爷较劲？ 　　所以专业对连宝而言成了鸡肋，不过证还是要拿的，不然不好听。 　　连宝把带回来那一摞剧本放茶几上，这才是她的乐趣之一。 　　不过周棠雨在，连宝看剧本也不能完全专心，时不时地往书房门口瞟一眼。 　　门开了，周棠雨走了出来，他换了套深色西装，一边走一边打领带，魏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只表，周棠雨转身从魏齐手里接过戴上。 　　连宝愣了下，她不知道魏齐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刚才她在衣帽间的时候。 　　“连小姐。”魏齐恭敬地打招呼。 　　“你要出去？”连宝问，说好看电影的。 　　“有个项目我必须过去看下，在林城。”周棠雨边走边道，路过茶几时扫了一眼：“你要考试了？” 　　“不是，这是公司的剧本……” 　　连宝发现周棠雨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路直走到门口，大门关上了。 　　“连宝，这个包放哪啊？”许阿姨拿着一个包从衣帽间里出来，衣帽间已经满了。 　　连宝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随便扫了眼，是陈嘉树早上还回来的那个包：“阿姨你想不想要这个包？” 　　许阿姨连忙摆手，这么贵的包她可不敢背，背出去人家也会怀疑来路。 　　“那你帮我处理了吧。”连宝心思不在这上面。 　　“哎，这么贵的包，还是寄卖了算了，钱你不想要，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许阿姨了解连宝，知道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她是不会再要的。别人可能觉得连宝的行为奇葩，但以连宝的出身而言太正常不过了。 　　连宝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许阿姨的决定。电影票已经买了，连宝不想浪费，打电话问季清澜去不去看。 　　没想到梁欢也在季清澜那里，三个人好长时间没聚了，干脆在万泰中心一边闲逛一边聊天。 　　“周棠雨又放你鸽子了？”季清澜对连宝的德行很清楚，有周棠雨在，绝对轮不到她。 　　连宝没说话，两扇可以给睫毛生长液做广告的超长睫毛一垂，季清澜和梁欢心里就同时“哦豁”一声。 　　“他们那行就那样，谷阳在投行还忙得见不到人呢。没时间洗衣服，内裤买了五十条，洗一次锅都装不下！” 　　谷阳是梁欢的男朋友，苦逼投行狗一枚。 　　连宝被梁欢逗笑了，周棠雨应该不止五十条内裤，不过他有专人打理，平时好像只喜欢穿那几条穿习惯的，说是不用考虑放哪边。 　　连宝想想当时周棠雨给她讲这私密事件的表情，心情似乎没那么糟了。 　　季清澜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拉住连宝：“不是，我总结一下哈，周棠雨连饭都没吃，着急忙慌地出差，这一趟顶多签个几千万的单子，还不一定成功，而大小姐你手一挥，几十万的包不要了，还在网上打赏了‘花落知多少’十万块钱，一举拿下他的盟主之位……我艹我听着周棠雨怎么那么惨啊？” 　　虽然季清澜也是花大的粉丝，但这钱还是肉痛。 　　季大小姐从Vogue的一个打杂小妹做起，一路爬到副主编的位置，早就褪去了不切实际的浪漫和幻想，眼里只有真金白银。 　　连宝：…… 　　她出门前心情不是很好，又无事可做，想起花大在打榜，索性送了一百艘宇宙飞船。 　　梁欢也是一脸无语。 　　不过考虑到连宝的背景，情有可原。 　　梁欢原来不是十三中的，高中时转校过来，第一天就听人说连宝一条裤子八万块，这么一算，连宝打赏的十万块也就一条半裤子，还不够一身呢。 　　“也就是你命好。像我这样的，不算穷了吧？但我还没长开我爸妈就寻思着该给我配、种了，云石集团的死胖子知道吗？就那样我妈都赶着我上。呵，好一点的结局就是相敬如宾，要是他既能挣钱又能不来烦我，我天天给他上香。” 　　季家是江城的老牌豪门，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家族持续保持繁荣越来越难，也越来越想维持表面光鲜，女孩子们从生下来就清楚一切馈赠早就明码标价。季清澜没毕业就玩命地工作，大抵是想逃脱命运。而连家破产前是金字塔顶尖，早就脱离了靠联姻稳固资产的需求，破产后她落到另一座金字塔上。但是这点命好就有多少人望尘莫及。 　　梁欢处境更差一些，梁爸早年靠房地产爆发了后就想打入江城豪门，但现在哪个二世祖是傻的，谁也不会白白给人做跳板，梁欢就日复一日奔赴在相亲场上，多的连宝都数不过来，逼得梁欢要跳楼才消停了些。后来梁欢自己谈了个，倒也像另觅了出路，活了过来。 　　梁欢没有钱，但有谷阳的疼爱。 　　季清澜有钱却没有自由。 　　连宝有命，这命却不再她手上。 　　上帝从来不会偏宠谁。 　　三人感慨了一会儿，季清澜很快和梁欢聊起工作的事，多愁善感不是这些女孩的风格，与其抱怨不如奋力前行，哪一天说不能就能挣脱枷锁。这种活力也是她们感情的基石，情感的纽带，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那么多年，唯有三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真。 　　听着两人说话，连宝略有些羡慕，因为休学她比季清澜和梁欢晚毕业两年，实习也多半在周棠雨的羽翼下，看的虽然不少，经历却少了。 　　不过也不着急，她快毕业了，先听听，全当积攒经验了。 　　“我艹，怎么到哪哪有她？” 　　季清澜刚结束一个话题，突然看见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苏甜也看见了连宝、季清澜、梁欢，一三中的铁人三项小组。 　　苏甜最怕的是季清澜这个炮仗，不过今非昔比，犹豫了片刻，苏甜就跟伙伴打了声招呼，过来了。 　　“清澜姐，你们这期杂志做的不错，里面还有我们苏世的获奖设计。梁欢这几年发展的也不错，听说你男朋友在高盛？” 　　苏甜提到的苏世是苏家产业，这次的获奖设计里面有苏甜的名字，不过名单是苏世给的，就算季清澜是Vogue的副主编，又怎么能知道是不是苏甜本人设计的呢？ 　　季清澜磨了磨牙，特么有些人为什么就不学好呢？什么难喝装什么。 　　季清澜就准备抬爪子，忽然被连宝按住。 　　季清澜愣了下，看见连宝的眼神，心头灵犀地让开。 　　见连宝站了出来，苏甜心头一喜，却见连宝手里多了张卡。 　　“我有黑卡。” 　　苏甜：…… 　　特么她跟她比事业，她亮黑卡干什么？ 　　女孩静静站着，她皮肤很白，颊肉丰润，是完美的鹅蛋脸，天然温润可人，竖起的两根手指里却夹着张漆黑锋利的薄卡，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百夫长黑金卡。 　　近些年出于对中国市场的需求，黑卡逐渐放低了身段，但国内的黑卡无一例外全部有限额，连宝手上这张没有，因为它不是国内的。 　　时代再变，饥饿营销永不过时。 　　全世界拥有这张卡的人数连宝不知道，但她笃定苏甜没有，整个苏家不会有。 　　“这卡是你的吗？” 　　苏甜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线里隐藏着一丝颤动。 　　苏甜小学就和连宝一个学校，连宝的衣服永远比她的好看，糖果永远比她的甜，后来连家破产了，苏甜高兴了一段时间，然后发现她和周棠雨在一起了。 　　周家背景深厚，明面上极为收敛，苏甜根本不知道周家有多少家底，这些年苏家入不敷出，全靠苏哲独木支撑，然而苏哲也只是跟在周棠雨屁股后面。苏哲和周棠雨走的近，让苏甜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触手可得。这张卡啪啪啪的打脸。 　　连宝：“我有黑卡。” 　　就算卡不是她的，也是周棠雨心甘情愿让她用。 　　“连宝，你要脸吗？” 　　苏甜声音在发抖。 　　但紧盯着她的女孩，其实没那么咄咄逼人，只不过眼神漆黑如石，当集中在某一处的时就产生巨大的压力。 　　连宝：“我有黑卡。” 　　苏甜快崩溃了，对，她死皮赖脸，挤兑、羞辱连宝吃白饭、被人包|养不过是嫉妒她，想取代她被包|养而已！ 　　她知道，她们都知道！ 　　那两个狗腿子，也用一样的眼神看她！ 　　苏甜突然就崩溃了。 　　这会儿五点多了，万泰中心上面写字楼的白领金领开始下班，一楼奢侈品区人突然增多，她们又在入口的位置，苏甜一打扮入时的小姑娘哭着跑开还挺扎眼的。 　　“我以为她长本事了呢。”季清澜耸肩。 　　连宝：“她可以再来一次。” 　　她从小被宠出来许多坏毛病，比如她稀罕的东西被人摸过她就不会要了，那时候有个玩伴抓住她这个心理，每次都恶意去摸她不让玩的东西，最后一次，那个玩伴是哭着被她家大人抱走的。 　　被人摸过的东西她不想要，但在那之前，来试试能不能摸到呀！ 　　伸手，就打你！ 　　梁欢眼里闪烁着亮光，果然，连宝还是那个连宝。 　　而在她们背后的柜台里，默默目睹了全程的柜姐惊疑不定地瞅着三个漂亮姑娘，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幕。 　　万泰中心入口突然一阵骚动，开始是苏甜跑了过去，后来像是什么人来了。 　　周棠雨一身深色西装，神情肃穆由外入内，魏齐和另外三位助理分列两侧跟随。万泰中心这块本来就是江城CBD核心区域，各界大佬明星豪车很是常见，所以一看这架势行人就自动让开了地方。 第6章 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过周棠雨那种不同于明星的内敛气势分外让人怀疑他是什么大人物，许多人伸长了脖子驻足观望。 　　苏甜也戛然止步，先是眼里闪过震惊，接下来泪眼模糊，排山倒海的委屈下自动忘了刚才的告诫，脚尖往前一挪…… 　　不远处，连宝倚着柜台，一面玩着手机吊坠，一面看着苏甜乳燕投林般的扑向周棠雨。 　　“哇哦~” 　　季清澜吹出一声。 　　万泰中心一楼门口的扑地声格外响亮。 　　连宝看见周棠雨头都没回头，仿佛后面摔倒的是个垃圾桶，倍感无趣。 　　“干什么呢？” 　　周棠雨腿长，不但完美避过苏甜，还几步到了连宝面前。 　　连宝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也随便回了句：“欺负你的小情人呀~” 　　周棠雨：…… 　　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小姑娘和平时不一样，像只小刺猬。 　　“借个人。”周棠雨眼珠一转，扫向季清澜和梁欢。 　　说是借根本不商量，揽着连宝大摇大摆地离开。 　　梁欢：！ 　　“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季清澜挑挑眉：“不然呢？” 　　梁欢是转学生，来的时候周棠雨早就从高中部出国了。而他们这些小屁孩，从上学的第一天就知道到高年级有个魔鬼大哥哥。大哥哥不但聪明绝顶，数理化拿奖拿到手软，还冷酷无情可怕，总之符合一切□□炸天的猜想。其实一路读上去，季清澜他们在校园里都没见几次周棠雨，但得益于家长们洗脑成功，提起周棠雨这个名字就下意识地腿软。 　　而且刚才那架势，她们能拦住周棠雨吗？ 　　周棠雨拥着连宝出了万泰中心，到外面就没那么多人注意他们了。 　　周棠雨捏捏连宝的脸：“干什么不高兴？” 　　连宝别开脸，这到底是个什么极品？姑娘喜欢，阿姨喜欢，苏甜喜欢，还有那个绿茶影后也喜欢？ 　　连宝的教养让她发不出脾气，忍耐了下：“不是说出差吗？” 　　“有消息唐南礼现在在江城，行程往后推迟了一下。”周棠雨双目直视连宝，毫不避讳。 　　连宝知道打探消息对周棠雨这一行的重要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连宝问。 　　“刚才魏齐看见你的车牌。” 　　连宝出来开的是周棠雨的保时捷，算是低调，但魏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说话间，周棠雨带着连宝走到车前，连宝发现他今天换了台迈巴赫。 　　周棠雨开了车门，连宝假装没看见他的示意，站着没动。 　　周棠雨看她三秒，声音低哑：“干嘛不上车？” 　　这男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在生气，还想像上次那样……连宝挺直了脊背。 　　“不是要和我讨论第25集 刑队长该用什么姿势强吻田小琴吗？” 　　连宝：！ 　　刑队长和田小琴是她手上剧本里的人物，昨天她觉得这段不好，用红笔标了出来……有人看见了。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周棠雨皱眉沉思。 　　连宝：…… 　　狗男人只要想，他就能把人搅得天翻地覆。 　　“连宝，别傻了，别的女人喜欢我不证明你的眼光好？” 　　不知什么时候，周棠雨下车到了连宝身边，欠揍的连宝想打他，却被他拥住。 　　他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他们在黄昏的万泰中心露天停车场接吻，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无视远处的行人。 　　魏齐第十八次看时间，他觉得自己要疯，社畜就已经很苦了，能不能不要时不时的虐狗啊！ 　　周棠雨确实时间紧迫，他预留了两个小时去见唐南礼，之后就是推迟了的航程，连宝就不打扰他了。 　　目送周棠雨先行后，连宝想起两位姐妹，群里一看，人早走了不算，在群里酸她呢。 　　梁欢：比谷阳帅，比谷阳有钱，比谷阳器大活好，我柠檬了！ 　　季清澜：这就是你说的跪下舔你脚上的茧子也不搭理她？姐妹，醒醒，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连宝：…… 　　下面是一张二人拥吻的图片，连宝楞了下，确定经过加工的剪影就是她和周棠雨。 　　棠加宝：交出来原图！ 　　季清澜笑得鸡贼，她就在这儿等着呢，不薅连宝两个包对不起自己这举世无敌的摄影技术。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图还是到手了。 　　连宝双指放大图片，季清澜构图和设备都不用说的，两人宛如电影大片的男女主定格在繁华的城市背景上。 　　连宝手指一点，把照片存储在秘密文件夹里。 　　连宝登上微博，发现花落知多少发来了私信。 　　“关于你上次提到的林雪选择了江朝，江朝在剧中展现更多，所以观众更喜欢江朝。实际上如果林雪选择了孟天，孟天一样会有发展……” 　　花落知多少是顶家的驻站大神，简称花大。 　　花大最早走的出版风，出版过一系列武侠小说。连宝在青春期不爱言情看武侠，成为花大的书粉。后来花大转战网络，随着花大封神，连宝自然少不了摇旗呐喊，一来二去算是熟了。 　　后来，连宝发现花大不但擅长网文，他还擅长编剧摄影导演……简直无所不能。两人便经常在网上讨论。不过迄今为止，俩人既没见过面也没爆过照，沟通靠私信，只是单纯精神上的朋友。 　　看见花大的私信，连宝立即提笔回复：那也就是说深行在改编原著时产生了严重的逻辑硬伤，林雪的嫁鸡随鸡并且获得幸福像是暗示女性观众：优秀的男人并非遍地都是，还不如守在婚姻里。真没想到深行竟然是这种夹带私货的大清余孽，简直是浑身散发着老朽腐烂的男权恶臭…… 　　网线的另外一端，撸着猫咪的沈行云猛地一阵咳嗽，猫咪在水杯即将打翻之前就逃之夭夭，很是无情地留下主人对着一地鸡毛。 　　沈行云哑然失笑，他才三十岁怎么就老朽腐烂了？ 　　小姑娘越来越言辞犀利，他这三瓜两枣快糊弄不住了。 　　连宝知道花大不会立即回复，洋洋洒洒喷完就去弄自己那堆剧本了，她现在的职务是副制片人，听起来很牛逼，名誉的！ 　　公司是周棠雨介绍她进去的，不过连宝怀疑周棠雨都可能不清楚她想干什么，那时候她还很不好意思，毕竟一个学管理的改行当制片，跨度太大了。人家问起来的时候，她支支吾吾的说起几个爱豆，人家还以为她是为了追星，职务给的是最方便的。后来连宝虽然纠正过，但吃饭的家伙谁乐意分享？面上答应的好听，就是不教你干事。连宝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不傻。那就自己学，磨蹭了很久，得了一堆几百年前的剧本，美名其曰编剧策划。 　　就这连宝甘之如饴，好的影视作品离不开剧本，严格来说，剧本才是灵魂。诈骗、洗|钱的除外。 　　周棠雨不在，连宝心无旁骛地审查剧本，后来感到凉意，起身找了一件周棠雨的衬衣罩上，一直看到夜深人静、困意上头草草洗漱，歪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连宝用水桶包装着剧本，在周棠雨车库里选了台亮黄色法拉利去公司开一月一次的例会。 　　说到底编剧策划、制片人这些工作看重的是个人能力。公司里也有编剧，赶进度的时候大纲拆分成小段，一人负责一段，流水线制作失去了灵魂。 　　“连宝来了，快坐，今天深行老师和咱们一块开剧本研讨会。”总制片孟丰杰笑容可掬地招呼连宝。 　　面上功夫连宝当然会做，冲孟丰杰一笑，找了位置坐下。 　　连宝瞧着林总都来了，心想不愧是深行，面子够大。可能因为刚和花大吐槽过深行，连宝不自觉地偷偷看向深行，没想到深行正看着她这个方向。 　　连宝：…… 　　虽然她知道自己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深行看的时间也有点久了吧？ 　　连宝正打算瞪回去，深行突然移开了视线。 　　深行和林总、孟丰杰侃侃而谈，甚至聊起了星座，再也没看连宝一眼，让连宝怀疑刚才是幻觉。 　　“行了，大家从星座的角度谈谈对剧本的看法吧？”深行忽然道。 　　连宝：？？？ 　　在她想象里，能编出XXX燃烧岁月的深行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深行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算了，他还懂星座？ 　　算不上时髦，也绝不是老朽腐烂。 　　因为这个开端，各个部门的参会人员都活跃起来。 　　连宝看见好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编剧偷看深行，大约和她当初想的一样，把深行当成了老头子。 　　等到深行总结时，分析透彻，证据翔实，对市场热点和卖点把握精准，又高屋建瓴，具有预见性和领导性。 　　这下好奇的目光全变成了崇拜。 　　连宝没有发表看法，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孟丰杰不会让她进组的。 　　她在这儿听听各部门的发言，从中揣摩出动向，也算偷师了。 　　“连宝？是这个名字吗？你来说说。”深行突然点名。 　　连宝：…… 　　别说连宝，孟丰杰也明显楞了，很快瞧见连宝懵逼的神情，暗想这花瓶懂什么，笑道：“深行老师找错人了，小连是不跟组的。” 　　连宝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样啊……”深行眼珠子在连宝脸上滚过，仿佛不怀什么好意，却突然转向林哲刚，“林导不是还缺个执行制片助理吗？我看小连不错。” 　　制片人地位在导演之上，但对于林哲刚这样的业内大腕，导演、制片人，甚至出品人的身份都是随时可以调换的。 　　林哲刚点点头：“对，小连以前不是参与过春芳、秦时歌吗？还编过话剧是吧，怎么样，有兴趣进组吗？” 第7章 能不能干得了？ 　　连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还的，她和林哲刚接触不多，当初走的是孟丰杰的关系，这么大导演连她学生时代编过话剧都知道，连宝有理由怀疑是谁给她开了后门。 　　瞅空连宝发了条微信。 　　棠加宝：是不是你和林导说让我进组？ 　　发出去半天，石沉大海。 　　连宝估摸着周棠雨在忙，但如果是周棠雨，高兴程度就要打折了，连宝干脆去问魏齐。 　　魏齐简直秒回：周总在开会。 　　连宝：…… 　　魏齐大概发现自己答非所问，立马又跳出一句：我不清楚，应该不是，周总一直一直在忙。 　　那就不是了。周棠雨不在江城的话，这种事多半会交给魏齐去办，魏齐不知道，就说明没有。 　　连宝乌黑发亮的眼珠透出喜悦，赶紧找人要剧本。林哲刚这次的项目是花大的封神作《八重楼》，由深行操刀编写剧本。连宝早听花大说过，但她自知这么重要的项目落不到她头上，剧本和原著通常又相差千里，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现在不一样了。 　　实在太高兴了，连宝偷偷给花大发了条私信。 　　棠加宝：花大，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发完连宝想起来如果花大来剧组的话，这么大IP很有可能啊……连宝还没想过面基，这么一想连宝有点迟疑了。 　　对话框里突然了回复。 　　花落知多少：？ 　　撤回没戏了，棠加宝：花大，你会不会去八重楼剧组？ 　　一墙之隔，深行盯着私信界面陷入沉思，他这老朽的躯体不太能理解小姑娘的脑回路，幸好屏幕上来了一句。 　　棠加宝：我今天见到深行了，就是我跟你吐槽过的那个编剧 　　深行恍然大悟，打出：不会 　　连宝轻松了：得了，以后一段时间我和深行一起工作，我会盯着他省得他瞎改 　　深行：…… 　　当天晚上连宝就收到了剧组的地址，她这才知道八重楼已经拍了三个月，由于一些原因暂停并更换编剧。 　　给连宝发通知的也是个执行制片助理，名字叫赵雯，知道连宝第一次进组，特意发了定位过来。 　　其实连宝不是第一次进组，以前周棠雨安排过几次，但那都是走马观花的看，这次靠自己，要说心情完全平静是不可能的。 　　她躺在床上了才想起周棠雨，打开微信一看，早上她发出去的那条微信还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这种状态了。 　　连宝本来该给周棠雨发声晚安的，想想算了。 　　才准备放下手机，周棠雨电话打过来了。 　　“干什么呢？” 　　语气并不疲惫，透着随意，连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了半响，道：“我明天进组了。” 　　毕竟是自己争取来的，连宝还是有些小期待，却听那边“哦”了一声。 　　连宝顿时没了兴趣，听周棠雨说了两句，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连宝还没睡醒，陈嘉树竟然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造型师、化妆师，衣服鞋子还有厨子来的，一堆人围着连宝。 　　“你今天不是上班吗？周哥不放心，交待我过来看看。”陈嘉树说话的时候，眼泪哈欠一大把，他是凌晨三点被周棠雨活活call醒的，畜生不睡觉就算了特么带这样折磨单身狗的吗？ 　　陈嘉树可以不顾形象，同样三点多被弄起来的造型师、化妆师可不行，明明黑眼圈都遮不住了还要保持微笑，都他妈想剁了陈嘉树，但是为了那五斗米还得拼死忍住。 　　“你没事儿吧？”连宝感觉造型师和化妆师目光凉凉的，“我是去上班，不是去走秀。” 　　“你指定是有点毛病，你去医院看过了没有？”连宝越想越忍无可忍。 　　陈嘉树：“哦，你去医院不是去走秀？” 　　连宝：…… 　　陈嘉树的酒终于醒了，发现失恋+酒精+睡眠不足下闹了个大乌龙。 　　“那我送你过去。”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周棠雨买单。 　　“你还是回家睡觉吧。” 　　周棠雨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连宝大开眼界。不知道刺激到哪了，连宝出发的时候，在地下车库选了一台周棠雨最宝贝的——La Voiture Noire。 　　六个排气管的黑车一上路就吸引了大批注意，因为这可能是国内唯一的一台，也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台。堵车的时候连宝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 　　连宝正在后悔，季清澜请求视频通话。 　　“姐妹，看新闻了吗？世纪大道上有台La Voiture Noire！” 　　有那么骚包吗？感觉也就一般。 　　连宝：“嗯。” 　　大约感觉到了连宝的冷淡，季清澜忽然道：“姐妹，你在哪？你把手机举高点……我艹！草草草！” 　　连宝勾勾唇，挂断视频。 　　反正外面看不见里面，连宝只管往前开。 　　不过快到片场的时候连宝多了心眼，在附近找了个收费停车场。 　　连宝压根不知道她走以后，停车场管理员看见这车时的心慌，全商场的保安一天啥事没干，就围着这车确保这车万无一失了。 　　连宝徒步走到片场，发现大家差不多都到了。她是准点到的，但拍摄争分夺秒，连男女主都到位了。 　　男主是实力派男星莫一辰，女主是新晋小花贾圆。现场正在拍戏，一堆人围着，连宝只远远看了几眼。 　　赵雯带着连宝转了一圈，制片人下面通常数位执行制片和助理。制片人通常德高望重，身兼数职，只负责统筹，不管具体事务。果然身兼导演的林哲刚只管镜头。深行也早到了，趴在一张几个箱子堆成的桌子现编剧本。 　　执行制片又分为现场、外联、生活、商务等等，最大的是主管现场制片主任，是个五十余岁的矮胖老头看，姓陈。林哲刚称呼他“老陈”，连宝这些就叫“陈老师”。 　　逛了半天，连宝终于闹明白了，她现在连场务都算不上，和赵雯就负责订盒饭、打开水、访客登记接电话这些。 　　连宝：…… 　　赵雯对连宝印象很好，白T恤、牛仔裤、板鞋，干净像个学生。不过衣服看起来质量都很好，没看见牌子，不知道哪买的。重点是漂亮，赵雯常年混场子，对美色已经有很强的免疫力，还是觉得连宝精致异常，甚至场中央的贾圆都比不上。 　　“你这么漂亮不想当演员？”赵雯忍不住问。 　　连宝从小到大经常被围观，习以为常：“家里不让，让多练练手。” 　　赵雯登时明白，怪不得她感觉这姑娘有股特殊的气场，原来是来历练的。 　　片场忙成狗，赵雯养成了有一说一的性格，没多想直接把本子扔给连宝，让她统计今天的订餐数量。 　　连宝转身，T恤下摆空荡出一大片。赵雯看见了不禁想就这纤细的腰肢，能不能干得了哦！ 　　事实是，赵雯看着连宝整理好的名单、数量，备注好的联系方式目瞪口呆。 　　有人从门口出去，主动和赵雯打招呼：“小赵啊，我明天不来，就不要给我订餐了。” 　　赵雯：…… 　　她在这儿工作几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报备，所以连宝是什么天降紫薇星……等等，赵雯突然发现和她打招呼那人看的是连宝！ 　　看着连宝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赵雯突然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刚才他们都没难为你吧，你把莫一辰的号码都搞到手了？太厉害了！”赵雯揽住连宝，压低嗓音。莫一辰容貌脱俗、骨骼清奇，是赵雯的爱豆。 　　连宝喜欢赵雯的性格：“是莫一辰助理的，我拉了个群，把他们都加进来了。” 　　赵雯：！ 　　不是她没想过，而是这些人太难搞，谁搭理她一个小小的助理啊？ 　　但是连宝做到了！ 　　连宝拉赵雯进去，这样订餐的时候在群里吆喝一声，有回复的直接统计上，剩下的再去找也没那么麻烦。 　　搞完这个赵雯带连宝去了道具组，原来没事的时候她们还要帮忙做道具。 　　连宝中午吃完盒饭才有点空闲，而剧组那些演员大部分还在背台词对戏，连宝想看看怎么演戏的，悄悄站在一边，旁边布幔动了下，深行伸出头。 　　“你在写剧本？”连宝意识到自己打搅到深行了。 　　“嗯。”沈行云也才想起连宝，主要他这儿太忙了，刚想问问连宝还习不习惯，忽然看见小姑娘往后退了半步。 　　他就那么可怕吗，还是有味？沈行云下意识深呼吸，难闻的味道没闻到，闻到一股好闻的草莓香甜。 　　“那边有休息室，里面打扫干净了，你可以去那里写。”　　。 　　“不了，在这儿能看到进度，能时刻调整。”沈行云指着拍摄现场道。 　　“那就行。” 　　沈行云看起来怪怪的，连宝交谈两句就迅速撤了。 　　那么讨厌他的吗？沈行云对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准备继续工作，低头的瞬间，残留在空中的草莓味再次飘进他的鼻孔。 　　沈行云合上钢笔，摸出手机。 　　花落知多少：工作还习惯吗？ 　　没有回复。 　　沈行云望望远处忙碌的身影，估摸着是没时间看，只能作罢。 　　晚上十点才收工，连宝累得腰酸背痛，哪有功夫刷微博，发现花大的私信是几天后的事情了。这是后话，当天晚上连宝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香港，维多利亚港一侧的摩天大厦灯火通明，每颗纽扣都完美无缺的精英社畜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接连从会议室走出，魏齐趁机去接咖啡，并利用那点时间换气，又马不停蹄地把咖啡端进会议室。 　　周棠雨还没走，神情也是稍显困顿，盯着手机不知道琢磨什么。 　　魏齐以为还是并购案，悄悄把咖啡放下，周棠雨忽然抬头：“你今天说什么热门热搜？” 　　“世纪大道今天有人开了一台布加迪，冲上了热搜。前几天有个UP主发布的视频似乎是您和连小姐。”魏齐虽然惊讶他现在问这个，职业素养还是令他立即准确完整地做出回复。 　　这是两件事。 　　周棠雨稍微一想就明了了，与他无关魏齐不会汇报，应该是连宝开他的车出去了。 　　魏齐在他手下多年，知道他不喜欢张扬。 　　周棠雨摆摆手：“什么视频？” 　　第8 章（捉虫）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视频没布加迪轰动，毕竟还要点进去看，魏齐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几天了，热度也在下降，毕竟这个世界新鲜事物永远层出不穷。 　　魏齐调出视频。 　　周棠雨视线驻留在魏齐手机界面上，魔性的音乐下，男人女人和迈巴赫构成的张力几乎冲破屏幕。 　　疲惫让魏齐的感官略有麻木，但他预感老板不会很高兴，幸好视频细节相对而言比较模糊，也就是说不是熟悉周棠雨的人可能不会认出他。 　　其实网上流传了几版，还有照片，只有这版拍的最好也最清晰，弹幕一水的“想要一个同款男/女友”“还需要有人扮演车吗？”“是我女朋友”…… 　　“不用删，不过……”周棠雨手指点在屏幕上，沉稳有力，“原视频要回来。” 　　魏齐楞了下：“好的。” 　　本来就关注上了，魏齐办事很高，不出半个小时就拿到原视频，发送给周棠雨。 　　周棠雨轻轻一点存入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周棠雨走到床边，维多利亚港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但他脑子里回想的却是视频里女人柔软的唇。 　　还没回味几次，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周棠雨哑然失笑，坐回椅子点开微信，今天竟然没有晚安？ 　　连宝第二天起床身子还是软的，火速洗漱，今天她不敢那么傻逼了，换了台低调点的法拉利。 　　路上接到周棠雨的电话，一般而言这时候是周棠雨工作最高效的时候。 　　连宝疑惑地接听。 　　周棠雨的质问扑面而来：“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连宝：…… 　　“昨天太累了。”连宝听出周棠雨语气里带着不耐。 　　“嗯？” 　　意识到歧义，连忙赶紧解释：“我进组了，昨天第一天。” 　　连宝还是蛮期待周棠雨说点什么的，毕竟对她而言是上了个新台阶。 　　那边却没声音，连宝感觉无趣的时候才陡然一声嗤笑。 　　“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工资，家呆着不好吗？想要什么，我在香港……”话题随即飘远了。 　　“不是钱的事。”连宝忍不住道。 　　“嗯，我可能周四回去。” 　　红灯变绿灯了，男人的声音和起此彼伏的喇叭声混在一起，有些听不清楚，连宝：“我还要上班，回聊。” 　　说完扯掉耳机。 　　周棠雨：…… 　　挂他电话？ 　　上午需要订场地，连宝出去跑了一趟，回来发现整个剧组被低气压笼罩。 　　赵雯偷偷摸摸地道：“刚才导演让道具组准备干冰，道具组说昨天买了五十斤，今天一斤也找不到了。林导又要红酒，酒瓶子是空的。” 　　虽然是道具组，但现场归制片管，制片组估计少不了骂。 　　“你还不能干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林哲刚愤怒的声音，一个小青年面红耳赤地站在林哲刚面前，制片主任老陈也在一旁搓手。 　　“林导，其实东西丢失，物资不齐做个明细表就行了。” 　　连宝也不知道剧组的管理为什么那么混乱，昨天她就发现了。 　　林哲刚意外地抬眼，发现是个非常上镜的小姑娘。 　　“哦。”林哲刚不冷不热。 　　连宝吸了口气：“剧组物资管理和超市差不多，大型超市每个月至少做一次盘点，通过盘点掌握物品销售、损耗情况，方便对人员的考核，实现利润最大化。” 　　林哲刚重新看了连宝一眼：“你学什么的？” 　　“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跨度也太大了吧？ 　　“那你做一份，明天拿过来我看看。”林哲刚却不管，然后就走了。 　　制片人需要统筹方方面面，资金控制是最重要的一环，但这对于管理专业出身连宝轻而易举，当天下班后她就在连城的病房里完成了明细表，发送给林哲刚的时候还附了一份管理方面的建议。道具组的干冰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要么有人偷盗要么有人撒谎。剧组目前的混乱究其根本是管理不行。 　　第二天，林哲刚把连宝叫到面前。 　　“我听说你是A大的？毕业了吗？” 　　“对，还没有，明年毕业。” 　　连宝有些羞愧，当初她一门心思想当制片，怕孟丰杰拒绝，精心做了版简历把自己夸的上天入地绝无仅有，林哲刚这样的大佬怕是一眼就看透了。 　　“挺好的，你以后跟着老陈一块盘点。” 　　林哲刚直接把连宝安排在了老陈身边，开始说跨度大的人都不说话了。 　　“哇，你太厉害了！” 　　中午赵雯来找连宝一起吃盒饭，连宝走了，老陈换了个刘思静给她用，刘思静原来做场务的，其实都差不多，赵雯让她订盒饭她一脸不忿，还是连宝好。 　　连宝心想她都摸不到核心，不过这话不能随便说，干脆对赵雯笑笑。 　　下午继续盘点，幸亏只是个剧组，收工前盘点清楚，把单目交给了林导。 　　“小姑娘挺细致的，你从哪找来的？”林哲刚翻看单目，重点停在剧组资金流水上，连宝不但做了统计还做了预算。 　　连宝当然不知道剧组还有多少钱，但她预算的走向和林哲刚预计的一致，照此速度下去，剧组将很快弹尽粮绝，必须尽快找到新的投资方。 　　“不是你原来就有的人吗？”沈行云疑惑，林哲刚竟白白放一块宝在那里蒙尘。 　　沈行云这么一说，林哲刚想起来了，连宝好像是孟丰杰推荐来的。 　　林哲刚换了话题：“张景河回来了吗？他靠不靠谱，能从银河资本搞到钱吗？他妈的鑫达恶心死我了，我要是再信他们那一套，我就是猪。” 　　沈行云懒洋洋地抬眼：“你就是猪。” 　　林哲刚：…… 　　连宝走的时候剧组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她先去取车，出来看见赵雯在路边等车。 　　车牌号带有4个6的法拉利停下，赵雯都上车了还不敢相信自己坐上了法拉利，小心翼翼地摸着内饰：“这是你的车？连车牌号都那么牛逼！” 　　车牌号第一位是省缩写，第二位恰好是L，第三位是B，合起来是连宝名字的缩写，这个车牌号是周棠雨为了庆祝她拿到驾照专门拍的。 　　周棠雨还有一个他名字缩写加四个8的车牌号，两个号算是情侣号。 　　赵雯持续感慨：“有钱真好啊！” 　　赵雯不瞎，连宝的衣服虽然没牌子，却不是一般的好，她这几天背的包，初看不扎看，再看全是大牌正品。 　　有钱真好？ 　　连宝突然想起来早上周棠雨那趾高气昂的话，金屋藏娇？这人这几年越发嚣张了……但有些东西还真不是钱能买到的。 　　马路对面，林哲刚买完烟正往回走，忽然看见赵雯上了一台法拉利……好家伙，连宝家伙开的超跑？ 　　林哲刚还没看清楚，法拉利就呼啸着跑远了。 　　林哲刚就瞅见几个6。 　　连宝把赵雯送回去再回龙湖公馆已经很晚了，想到早上挂了周棠雨的电话，拿起手机给周棠雨拨了回去，电话是魏齐接的。 　　“周总还在开会……” 　　开会？ 　　行吧，不打搅了。 　　头天没睡好的后果就是黑眼圈严重到遮不住，连宝找了副墨镜戴上。 　　走到文华路口，连宝变道，前面突然蹿出来一辆电动车，她车速一慢，后车碰上了。 　　连宝就算减速也在合理范围，后车跟太紧速度又快，负主要责任。但对方骂骂咧咧的，上来就甩出一叠钱：“没钱就别开改装车，赶紧给我走！” 　　这哪来的XX……连宝突然理解周棠雨为什么要骂脏话了。 　　那SB却认准了钱能搞定，一会儿连宝引擎盖上钞票就摞了一堆。他还要再放的时候，车窗忽然滑落，连宝凝视那SB两秒，摘下墨镜。 　　顿时，SB惊艳到傻，世界安静了。 　　连宝当然没下车，一直等到银河资本的御用大律师杨懋睿到场，对方一见那种非常职业的素养登时有点懵了，连宝交代她这台原装进口的F12坚决不和解，该赔多少就让对方照价两倍赔，不赔就告死他。说她是改装车？ 　　出了气连宝也没多爽，她鄙夷周棠雨的钱，到头来还是靠周棠雨的钱。 　　片场忙的飞起。都叫制片，执行制片和制片人差远了，执行制片都算不上“人”，只是协助完成工序的工具。大到协调组织，小到一份盒饭都在职责范围。 　　很多事看着简单，做起来就是各种不对，赵雯都几次同情地看着她。 　　连宝忽然心有灵犀，放下手里的道具，跟着出了片场。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赵雯第一句就是。 第9章 别跟我闹了，乖~ 　　果然，连宝默然。 　　连宝虽然从小被娇养，可也不是傻白甜。她知道国内制片行业大多数还承袭着师徒制，比如制片主任老陈和林哲刚本身就有关系，四个执行制片有三个是老陈的亲戚，其他重要岗位全是这些亲戚的老婆、老婆的亲戚。她只是没想到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这些人不把进度、项目的本身放在眼里吗？ 　　远处天空灰蒙蒙的，一只鸟飞过，翅膀仿佛被雾气粘住，飞的又慢又低。 　　“你打算怎么办？” 　　赵雯认识老陈两年了，天天给老陈泡茶，次次被安排看大门，她太清楚这些人的门道，有点舍不得连宝。连宝不需要，也没必要吃这种苦。 　　久久没有回答，赵雯不禁狐疑，远处天空突然一声闷响，惊雷滚过，恰巧女孩抬眼，圆润的眼角拉扯出一丝细长的凌厉，赵雯兀地心惊。 　　“干！听过一句话吗？” 　　女孩笑了笑，似乎刚才只是赵雯的错觉，但接下的话让赵雯心跳加速，“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是不是特中二？要不要一起？” 　　赵雯回去的时候还感觉头重脚轻，却突然有了方向，有了干劲。 　　想想她过去两年猪狗不如的日子，万一连宝飞黄腾达了，那她岂不鸡犬升天？ 　　所以不管别人什么眼色，赵雯抽空就去给连宝帮忙，片场里里外外这些复杂关系、小道消息什么的更不用说。 　　还是帮了连宝很大忙，但即使如此，管理协调起来难度只增不减。 　　到这天收工后，连宝坐在椅子上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正不正确？像周棠雨说的，舒舒服服躺在家里不行吗？ 　　想曹操，曹操的电话来了。 　　连宝被手机震铃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 　　“在哪？” 　　听这话，周棠雨还离得远。 　　“往外看。” 　　连宝走到片场入口处，夜幕下周棠雨穿了件白衬衣，一面拿着手机一面望向她，风吹起他的额发，眸色漆黑深亮，那一瞬间连宝感觉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英雄。 　　“这么想我啊？”周棠雨单手抱住扎进怀里的连宝。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连宝刚才的感觉没了。 　　“嗯，你怎么来了？”连宝闷在周棠雨怀里，确定刚才只是幻觉，不由在周棠雨腰上掐了一把，可惜太硬，掐不动。 　　周棠雨楞了下，感觉到女孩情绪不高，却没有猜：“下午回来的，睡了一觉，饿了。” 　　那种意味深长的语调还是让连宝的脸红了，突然记起这儿是片场，周棠雨别胡来。 　　感觉到女孩往外推的力量，周棠雨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笑的坏坏的：“上车，我说的是吃饭，我肚子饿了，你以为什么？” 　　连宝：…… 　　连宝刚才就准备走了，回去收拾了下，把没来得及理清的账目还有资料都带上，回去再理理。 　　高高的一摞，连宝怕撒了，慢吞吞的走。她以为周棠雨会问一句的，周棠雨却坐在驾驶位上抽烟。车窗是落下来的，一点猩红漂浮在车窗外面，他就那么看着她绕过车头，吃力上车。 　　“湘家园行吗？” 　　周棠雨说的是吃饭的地儿，他口味偏辣，嗜食湘家园一种从湖南空运来的新鲜小鱼做成的麻辣小鱼干。连宝不能吃辣，想想湘家园也有不辣的菜就算了。 　　过了十多分钟，周棠雨忽然问：“你拿的什么东西？要考试吗？” 　　连宝：…… 　　不过连宝实在憋屈，也想听听周棠雨有什么高招，便把情况草草给周棠雨讲了一遍。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目光那么短浅，眼里只有钱？”她道。 　　周棠雨望着前方，似乎在聆听：“谁？” 　　连宝：……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周棠雨不逗小姑娘了，转向她带着几分认真：“天底下像你这么好命的有几个？你怕是不知道别人快把你嫉妒成筛子了吧？” 　　说真的，周棠雨至今对连宝小时候有印象，小姑娘每次出场都是公主裙、钻石，闪闪发亮，真公主都不一定有她钱多。 　　连宝：…… 　　怎么就感觉和周棠雨无法沟通。 　　“那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事业，友情，爱情……” 　　周棠雨忽地嗤笑一声。 　　连宝不说了。 　　周棠雨郑重建议：“你现在不是要解决问题吗？你给你们剧组一个人发一百万试试？” 　　“你神经病啊！”连宝脱口而出。 　　话说出来连宝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了，周棠雨的脸已经拉了下来。连宝想道歉，但她真的是想解决问题，周棠雨给的什么建议？连宝不信他一个投资人会给客户提这样的建议？ 　　连宝不说话，周棠雨自然也不会开口，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湘家园。 　　连宝想想从市里到片场有二三十里，难为周棠雨开那么远接她，算了，吃饭吧。 　　冷不防地周棠雨站住。 　　“别傻了连宝，要不是我有钱你会选我？” 　　周棠雨站在路灯下，雪白衬衣一尘不染，随意解开了两颗纽扣，袖口推到小臂上，露出的线条结实有力，整个人成熟又自信，就连说话时轻轻碰撞的两片红唇都往外散发着魅力，连宝却只觉得冷。 　　服务生瞧见车子就迎了过来，这会儿看见周棠雨这样的成功人士更是喜出望外。 　　周棠雨报出包厢号就跟着服务生走了，他没回头，像是笃定连宝会跟上。 　　连宝在外面站了几分钟，还是进去了。 　　餐桌上的菜全是辣的，连宝没吃几口。 　　“吃好了？” 　　周棠雨放下筷子。 　　“嗯。” 　　周棠雨没说什么，起身出去了，连宝以为他去结账，坐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周棠雨端进来一盏冰淇淋放到连宝面前：“我一个礼拜跑了二十几个城市，落地饭都没吃，别跟我闹了，乖~” 　　连宝眼圈倏地红了，她对谁都能强硬，唯独对周棠雨不行。 　　周棠雨趁机搂住连宝，连宝借着他的手吃了口冰淇淋，冰凉入口，和舌尖的辣味撞击在一起，刺激得连宝眼泪差点掉下来。 　　到家自然是一番成年人的交流。 　　周棠雨本钱很足，耐力又持久，可能是下午休息过，从进门开始，一路托着连宝上楼，走走停停，连宝几次被他弄哭出声。 　　倒是难得睡死过去，第二天一睁眼旁边又空了。 　　连宝坐起来，心情不像平时起伏那么明显，木木的。 　　挑了套寡淡的套裙，显得端庄严肃一些。 　　车子还在定损，连宝本来可以再换一台，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周棠雨说过那话之后，她就不想再摸周棠雨那些车了。 　　早上林哲刚和深行都不在，连宝担心自己压不住场，后来发现没想象中的难。不过她也提防着，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八重楼》中间停拍过一次，大部分赞助商跟着撤了，只剩一个皇族药酒，其实就是壮阳酒、春|药。别看人家卖这个，药酒厂财大气粗，在其他赞助商撤了以后索性包圆了。这家药酒厂近期在江城有个展会，就提出了个要求，点明让莫一辰去那边露个脸。 　　莫一辰不想去。 　　虽然莫一辰翻红是这一年来的事，但他入圈很早。本来八重楼拍拍停停莫一辰就不满，更何况是壮阳酒广告，要不是违约代价太大，莫一辰早就拂袖走了。他也不能明着说不去，就各种苛刻的要求。而药酒厂那边因为不是本地企业，特意沟通这边出场的时候隆重些，这边都答应下来了。现在的问题卡在莫一辰要求布加迪接送，不是布加迪就不去。本来可以租车，刘思静说三天前她就通知了连宝，但连宝记忆里压根没这事儿。 　　布加迪好弄，但连宝自己早上都打车来的，她会回去开周棠雨的车？ 　　况且这明显是个套，就算她把布加迪开过来，后面还会有幺蛾子。 　　见连宝沉思，有些人就以为她没辙，按捺不住开始往外跳了。 　　刘顺才，就是连宝第一天进组看见挨训的那个小青年，老陈的徒弟：“哎哟，你们别干看着了，赶紧帮帮连姐啊！没车就去租呗，连姐一在校大学生知道什么？” 　　连宝还没毕业的消息不知道谁放出去的，演员这行入门低，片场多是学历不高、早早出来混的社会人，怎么看连宝这个“纸上谈兵”的人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轻巧，江城租车公司的电话我都打遍了，没有！布加迪是能租到的吗？”赵雯看不下去刘顺才的嘴脸，谁不知道刘顺才和刘思静一伙的，连宝和刘思静换位置，刘思静不服呗！ 　　“那就去借啊，这不是连老师的工作职责吗？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再过半个小时就到出发时间了，老林回来要是看见没动弹……呵呵。”刘顺才压根不把赵雯放眼里，就是连宝那小模样，啧啧，要不是刘思静跟他一个刘，他才不忍心呢。 　　“刘顺才！” 　　连宝一把拉住气炸的赵雯，多说无益：“我再想想办法吧，你们先去忙。” 　　小姑娘还挺沉得住气，但她到哪借？能买得起布加迪的人会在乎租车这点收益？而且买布加迪的人多数是收藏，舍得给你用？ 　　刘顺才可不以为连宝能完成任务，冲刘思静得意地挤了下眼，俩人到一边磨洋工去了。 　　连宝走进临时休息室，林哲刚把她提上来后，因为事多，有时候在这里说事，这就成了临时办公室。 　　连宝把道具放在桌子上，刚才她还在忙着做道具。 　　“莫一辰的助理刚才就在那儿看着，你说怎么那么坏心眼呢？”赵雯压低嗓音。 　　连宝突然觉得赵雯像昨天在周棠雨面前的自己。 　　“没什么坏的，反正与他无关。”只是连宝不像周棠雨什么都不解释。 　　赵雯恍然大悟：“那现在怎么办？你能借到布加迪吗？布加迪不行那你的车呢？” 　　刚才连宝的态度让赵雯觉得她有了解决办法。 　　没想到连宝摇了摇头：“我车昨天追尾，还在定损呢。” 　　“那你有没有朋友……” 　　“没有。” 　　什么朋友从市区过来也得超过半个小时，这马上就出发了…… 　　听到连宝回答的赵雯小脸雪白。 第10章 （捉虫） 你下去，凑什么…… 　　张景河刚落地就被林哲刚逮着，货物一样塞进车子，拉着往市区赶。 　　“老林你没必要的，我已经打探好了，那哥们只要在公司，每天中午都会到银河资本对面的米其林吃饭，你看看这才几点……” 　　林哲刚把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表推开，捋了一把头上的白发：“你是不知道我这次被张毛个王八蛋坑惨了，没开拍他吹的天花乱坠，开拍三个月剧本都没有，你就算不帮我，你总不能看着行云的心血打水漂吧？” 　　那是肯定的，要不他回来干什么？ 　　张景河很有信心，有他出马，势必成功。 　　但天不遂人愿，才十点惠四桥到万泰中心就堵得跟一个月没拉屎的羊肠子一样，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从10跳到12，又从12跳过1。 　　凡是对金融类行业稍微懂一点的都知道这行社畜的苦逼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点对普通白领而言可能还在打盹，但对于资本的奴隶们而言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周棠雨那种每分钟都在敛财/撒钱的财神爷。 　　“我艹张景河你……” 　　“等等！”张景河心想要怪也不该怪我啊，还不是你非要走万泰，视野却被冲入眼帘的瘦高身影占据。只不过没等张景河下车喊人，那道身影就钻进了旁边久侯的豪车里。 　　布加迪La Voiture Noire。 　　前段时间还有个热搜……顾不得想那个热搜了，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布加迪绝尘而去，而他们前面还有一堆歪七八扭各类型号的私家车出租车，丑，真太丑了。 　　拉投资失败而归，林哲刚就记住了那一溜8的车牌号，以后走在大街上，他就能凭这个认出周总了。 　　他林哲刚也算业内大佬，怎么就混到了这种地步？ 　　“周总，您要自己开车吗？”周棠雨上车时，魏齐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你先开，到地儿我再开。” 　　陈嘉树的皮包公司破产后，他又弄了个超跑俱乐部，一口一个哥的喊周棠雨过去撑面子。周棠雨下午正好没事，就过去看看。 　　魏齐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说不想开是假的，但这么好的车……这可是老板的小老婆啊！ 　　不提魏齐兢兢战战地驾驭着老板的小老婆，这边因为莫一辰死活要布加迪，而剧组想破头弄不来，赵雯已经在休息室连转了几十个圈。 　　“你晕不晕？”连宝问。 　　“我的宝妹妹呀，你不着急？”赵雯是真替连宝急，但她忽然想到就算没了这份工作，连宝过得也不会差，哪像她一样，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连宝一眼看穿了赵雯的心思，无奈地道：“你去看下莫一辰在干什么？” 　　莫一辰？ 　　难道连宝还想让莫一辰改变主意？这怎么可能？ 　　偶像这玩意绝对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莫一辰进组这几个月，赵雯已经数次见识过他的暴脾气，而他那个助理，比莫一辰还难搞，莫一辰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十有八|九是他那助理给他提出来的。 　　前几天赵雯还看见那助理刷布加迪的热搜，怎么那么巧莫一辰非要布加迪？ 　　但为了她心爱的宝妹妹，赵雯决定去撞撞南墙，不就一颗头嘛，反正她也快打包滚出剧组了。 　　看着赵雯视死如归铿铿铿去了，连宝哑然失笑，她等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莫一辰的休息室。 　　以莫一辰的咖位，剧组自然是给莫一辰配备了休息室，只不过通常有莫一辰的助理把守，连宝虽然是执行制片，来了却不过几天，莫一辰的助理轻易不会让她进去的。 　　不过现在莫一辰那个厉害助理已经被支开了。 　　“莫哥。”连宝给莫一辰打了个招呼。 　　莫一辰还有别的助理，但连宝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进来了，已经来不及驱赶了。 　　助理的脸色很难看，莫一辰更没好到哪去，低着头玩手机就像连宝不存在。 　　莫一辰爬到这一步，对各种套路自然熟记在心，最怕的就是碰瓷，对漂亮的女孩几乎养成了戒备的本能。 　　这个连宝也很有手段，才来几天就把刘制片挤下去了。 　　莫一辰虽然不关注这些烂七八糟的，却也注意到了。 　　不过，这姑娘是真漂亮，莫一辰余光瞥见一段葱白似的手指，心里微微一动，可惜他懒得惹腥上身。 　　“莫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是关于皇族药酒的，你看是在这儿还是别的地方？”连宝不管莫一辰什么态度，只管说她的。 　　别的地方？ 　　莫一辰几乎断定连宝心怀不轨，懒得啰嗦：“你有什么话就说，没有就出去。” 　　“好，那我就说了。莫哥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当初你拍玉家纪事的时候还记得吗？大半夜被人轰出剧组。你翻身也就是从去年十月份起，当然不能全赖运气，你是有一定实力的。但你也知道，娱乐圈更新换代有多快，一招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再也不会有人想起你。” 　　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极度难听放肆的话让莫一辰楞在坐座位上，而他旁边的助理则完全傻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你威胁我？” 　　莫一辰反应过来，他容貌是略显阴柔、秾丽的那款，不悦的时候眉峰皱起，感觉颇为可怕。 　　连宝可不怕，谁还能比得过家里那位脾气大？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为你考虑。不说你合约在身，就说你得罪了林导，你觉得你还能混下去吗？” 　　连宝手点在化妆桌上，不知不觉有了周棠雨的气势。落在莫一辰眼里，对连宝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这哪是他以为的无用废物？ 　　其实这就是一场博弈，莫一辰借打压他们发泄怒气，但他也受林导牵制。连宝可以给他搞来布加迪，但他有没有资格坐上去？ 　　莫一辰眼珠还在转。 　　连宝：“我可以丢了工作，干我这工作的还有别人。但你呢？” 　　孰大孰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莫一辰后心陡然一凉，他真是昏了头了，任由杨丽胡作非为，万一林哲刚记恨上他，他真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沈行云还和张景河在大门口拉扯，林哲刚不胜其烦，索性一个人溜达进摄影棚，刚走到休息室门口，突然听见里有人说话，“你说你得罪了林导……” 　　林哲刚不由停下脚步。 　　林哲刚听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哲刚赶紧闪进另外一间休息室。 　　离预定出发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剧组无论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挤在外面听赵雯和莫一辰那女助理撕逼。已经不能叫撕了，眼看着要打起来。心里面都挺同情连宝的，但怎么说呢，同情归同情，同情不能当饭吃。 　　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 　　莫一辰：“杨丽你干什么呢，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吗？” 　　莫一辰这话，无异于炸|弹。 　　杨丽吃惊地看着和连宝并肩站立的莫一辰：“莫哥，他们不是没租到布加迪吗？”这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价…… 　　只是这话杨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莫一辰打断了。 　　“我什么时候说非要布加迪了？只要能把我送到展会就行，每个人要求都这么多的话还怎么拍戏？这不是给林导添麻烦吗？” 　　众人愕然。 　　连宝：…… 　　她只是给莫一辰分析了利弊，万万没想到莫一辰那么能装。不过能红的明星一定长得好看，莫一辰那张脸配上他义正言辞的语气，还真让许多人信了。 　　但刘顺才、刘思静这些人还站在原地。 　　“都在这儿干嘛呢，没事干啊？” 　　林哲刚突然拉门出来。 　　谁都没想到导演回来了，一面寻思着刚才自己没说什么吧一面赶紧散了，刘顺才也开始询问林哲刚怎么过去。 　　林哲刚眼一瞪：“这事你还来问我，我要你干什么？” 　　刘顺才被撅得哑口无言，只能问连宝。 　　连宝早有打算：“莫哥是用他们公司的保姆车，能多带几个人。林导就用剧组那台奥迪吧，咱们去的人多显得隆重，药酒厂那边会高兴的。” 　　好家伙，把他都给安排上了，林哲刚心想，表面却不动声色。 　　把莫一辰送上车连宝就准备进去了，她这个制片职责模糊，轮到露脸的时候就有别人接手了。 　　“小连，你也跟着一块去，别整天闷在组里人都认不全。” 　　奥迪车发动后，林哲刚突然从车里伸出头。 　　刘思静楞在那儿，真懵了。 　　坐在林哲刚旁边的刘顺才：“但是，林导，没地方了呀！” 　　林哲刚在车里看了一圈，似乎给连宝找个坐的地方，突然一推刘顺才：“你下去，凑什么热闹！” 　　刘顺才：…… 　　连宝：…… 　　不管刘顺才情不情愿，他都从被赶了下来。 　　连宝并非没有感触，只是刘顺才在动手搞她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呢？ 第11章 （捉虫） 护送 　　展会在市中心，进入会场可以看出药酒厂这边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猩红地毯一直铺到路边，礼仪小姐身穿中国风旗袍，平均身高在170以上，与会者均是西装革履，连市里的领导都来了。 　　林哲刚不由庆幸自己来了，莫一辰大概也如此作想，因为连宝见对方负责人提出合影拍照什么的，莫一辰都很配合。 　　连宝先陪着林哲刚应酬了一圈，加了不少微信，但她藉藉无名，虽然加了对方对她并不热络。林哲刚后来去找人私聊，连宝就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休息。 　　杨懋睿突然打来电话：“连小姐，车子已经定损完了，只是有些刮花。不过原厂漆要等几个月才能到，您看是不是先抛光处理？其实刮的地方不大。” 　　非要等原厂漆，那这几个月别用了。 　　“那就先抛光吧。”连宝道。 　　“行嘞，我让他们做，抛光快，一会儿小张给车子给您送去，不耽误您用。” 　　杨懋睿完全是好心，压根没想到连宝不在龙湖公馆。他是大律师，按理说这种小事麻烦不到他，所以杨懋睿说完就直接挂了。 　　没一会儿杨懋睿嘴里的小张就打来了电话，问连宝在哪。连宝也觉得太麻烦杨懋睿了，想了想，把展会地址发给了小张。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魏齐打进来了。 　　“连小姐，先生让我过去接你。” 　　听听这语气，连在哪都不问了，她是个东西吗，谁想取谁就过来取？ 　　连宝莫名的火大：“我在上班，没空。” 　　魏齐听出了□□味，琢磨着自己哪说错了：“连小姐，你现在在哪？” 　　连宝：……还想查岗不是？ 　　“世纪大道动物园旁边的国际会展中心。”连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周棠雨还能亲自来检查？ 　　四十分钟后，抛光后的法拉利被送到会展中心，连宝瞧了瞧，基本看不出来。 　　莫一辰那边也快完了，即使再给赞助商面子，以莫一辰的身价呆到现在已经给的够够的。 　　连宝既然来了，就得负责莫一辰离场。 　　因为展会剧组难得放假，莫一辰将从这里直接回他的寓所。他现在的脾气像是突然变好了，不但载上自己的助理，还捎了几个顺路的剧组工作人员。 　　“连宝，你怎么回去？”莫一辰问，想明白后他就觉得欠连宝一个道歉，当然道歉的话莫一辰是不会说出来的，略微示好估计连宝就该感恩戴德了。 　　“咱们方向好像不一样，我就不麻烦莫哥了。” 　　连宝笑起来，眼里像有星星在闪，莫一辰生出一缕异样的感觉。 　　“小连，你是不是往万泰那边去，正好让深行老师送你一程。”林哲刚刚好从里面出来，他还走不了，药酒厂那边突然要追加投资。 　　“呃……我开车了。”连宝只好道。 　　连宝来的时候坐的林哲刚的车，大家都很奇怪她哪来的车，不过既然她那么说了，也都不提那茬。 　　沈行云怀疑小姑娘是不是不想跟他坐同一辆车，但他回忆最近的聊天，她对深行的反感程度在下降啊。 　　莫一辰先行离去，连宝原来是想看谁没走捎一段的，见台阶上就剩深行和林哲刚了，打个招呼赶紧走了。 　　深行和林哲刚看着她的背影都冒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世纪大道是江城最宽阔繁华、最重要的大道，也承担了相当一部分观光游览的作用。 　　超跑的轰鸣声由远处快速逼近。 　　一台超跑好说，连续七八台超跑组成的豪华阵容就令人心跳加速、头晕目眩了，路边甚至有人在尖叫。年过半百的林哲刚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当前领头的是一台布加迪，左侧紧跟着保时捷918，说是紧跟其实拉了很远，但能看出来一直咬劲跟着。右下是兰博基尼，后面法拉利、莲花精灵、阿斯顿马丁…… 　　可以说能想象到的超跑都在这里，这里最便宜的超跑价格也超过千万，这么多超跑集结在一起简直是行走的钻石坑，就差加个放金光的buff了。 　　超跑里面的人应该知道限速，限速速度内的你争我赶不但没降低超跑魅力，反而多了种禁忌禁欲美。 　　马路护栏两侧的行人纷纷掏出手机录像，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大骂煞笔。 　　陈嘉树那煞笔，他说去接连宝，他没听清，以为要跟他赛车，跟着跑出来。 　　最傻的是陈嘉树那帮兄弟，什么情况没搞清楚，一个个跟着陈嘉树出来了。 　　周棠雨拨通陈嘉树的电话，陈嘉树怎么说？ 　　“哥，他们都没跟你玩过，出都出来了，你让我叫他们回去多没面子！” 　　周棠雨年龄要减十岁，他就得：“呕——” 　　他早过了耍帅的年龄，走这么一遭，得花多少钱撤消息，他的钱大风刮来的啊？留着给连宝买包不行吗？连宝一高兴他就吃的满嘴流油。 　　想连宝，连宝到。 　　周棠雨忽然瞥见路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周棠雨按了下喇叭，都到这份上了，也容不得他低调。 　　连宝吓了一跳，会展中心前面停了很多车，出口那边都堵上了，她从旁边绕过来的，只听见超跑的声音，没想到是周棠雨。 　　往后一瞥，这干嘛呢？ 　　周棠雨懒得解释：“上车！” 　　俩人隔着一道护栏，附近一片喧哗。你想想，超跑和美女，向来不是爆点吗？ 　　大家瞧不起坐宝马的美女，却谁都想成为坐宝马的美女。 　　但出乎意料，这位美女似乎并不买账。 　　“我开车了。”连宝晃晃车钥匙，要是坐周棠雨的车还得找人把车开回去。关键她不太想坐。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还挺和谐，身体和谐。 　　陈嘉树那帮人已经在后面伸出脑袋，周棠雨怕他们喊出什么不该喊的，眸子一沉：“那你开你的。” 　　围观的路人就见连宝走到一台颜色鲜红的法拉利F12面前，滴的一声，车灯亮了。 　　哇哇哇，路人炸了。 　　美女有钱！ 　　这台法拉利虽然比不上布加迪，但也不是一般的豪车。 　　幻想打破后，感官刺激更加强烈。 　　活的豪门！不管脸蛋还是身材都那么美，天然的优雅清纯，一看就没动过刀，比较之下电视上那些做作的女星简直没眼看！ 　　连宝不是聋子，就算她动作快也有一两句飘进她耳朵里，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焦点，这种感觉不好。 　　连宝就想赶紧走，一抬头，布加迪还挡在栏杆口。 　　连宝只好按了下喇叭。 　　陈嘉树那些小兄弟都惊讶极了，他们未必不知道周棠雨不喜欢他们跟着，但他们就是想跟这位一三中的传奇人物亲近亲近。这大哥在俱乐部表现的明明不近女色，枉费他们特意喊了几个宝贝，怎么到这儿就挪不开了？那女的是好看，腿长腰细，但长得好就看不上大哥呀？大哥，拿钱砸她！ 　　一个个七嘴八舌，把无线电吵成一锅粥。 　　陈嘉树听得满头黑线，拜托，大哥那儿也有无线电行吗？ 　　这局面终究是陈嘉树造成的，陈嘉树觉得自己有必要帮连宝澄清，连宝是大哥的女朋友不是什么玩意，但陈嘉树还没来得及开口，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一声—— 　　“是你们嫂子！” 　　声音低沉，甚至带着冷意，但谁都能听出来是周棠雨的声音。 　　无线电顿时安静如鸡。 　　想象着一个个大放厥词的兔崽子们猛地闭嘴，陈嘉树不禁想笑，但不过片刻：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 　　不知道从谁开始的，报数一样。 　　陈嘉树：…… 　　啊喂！你们的嫂子没跟你么连线好吗？ 　　布加迪却一声轰鸣，左转让开通道，同时挡住后方车流，护送一般等那台红色法拉利上了世纪大道才均速追赶。 第12章 解开！ 　　不远处，林哲刚目送两台豪车碰头后一前一后驶离，6666的车牌和8888的车牌印象深刻，转向沈行云：“你给我请了个祖宗？” 　　沈行云再次提醒林哲刚：“不是你招的人吗？孟丰杰介绍的。” 　　林哲刚：…… 　　俩人转身进了会展中心，而在停车场出口处还有一堆车被堵在那里，一辆黑色保姆车因为个头格外显眼。莫一辰神色阴晴不定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先看见的是连宝，不过连宝没看见他，径直去找车子去了。 　　看起来连宝认识那个开布加迪的，莫一辰并不想承认他们很熟，但还是往那方面想去。 　　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强硬要求连宝给他弄布加迪，否则这脸真的别要了。 　　不过连宝应该是他的粉丝吧，那时候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后来被赶出剧组这段在网上清理的干净，只有些老粉知道……莫一辰眼里闪过一道微光。 　　回到寓所，莫一辰还无法平静，他拿出手机才想起来他没有加连宝的微信，连宝的微信大概订餐群里有，那种事都由杨丽处理，莫一辰自然没加。 　　只得作罢，但法拉利布加迪还在脑子里晃悠。 　　莫一辰灵机一动，当时那么多人看见超跑车队，网上肯定有消息，上次那布加迪不就冲上热搜了吗？ 　　莫一辰登上网络，却发现网上干干净净，不可能啊，他不信邪地用小号发了个帖子，不到五分钟，突然显示他掉线，再登，小号被封了。 　　莫一辰：…… 　　连宝可不知道有人惦记了她半夜，她因为这段时间劳身费神的，第二天进了片场还哈欠连天，听赵雯说林哲刚找她，赶紧用冷水拍了拍脸，去找顶头BOSS。 　　之所以用找，是林哲刚没固定的办公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摄像机旁边。 　　摄像机那挤了一堆人，连宝过去才发现大家在看林哲刚电脑上的一段视频。 　　是未经剪辑的原视频，男人没有明星细皮嫩肉，但五官轮廓绝对不差当红男星。他手撑着演讲台侃侃而谈，一个个专业名词被他说的通俗易懂，一举一动都潇洒自信。谁都能看出来那是真正的大佬、风云人物，靠脑子吃饭、资产无数的人，改善基因的极品对象。 　　她怎么不知道周棠雨还有红的潜质呢？连宝困惑。 　　看视频的有好几个女演员，个个摩拳擦掌。 　　“这男的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我觉得他是我孩子爸。” 　　演员B附和：“你们发现没有，他鼻子很挺。” 　　有人发现了连宝，见连宝眼睛溜圆，好心地解释：“鼻子挺就是那个大啊。” 　　连宝：…… 　　是很大。 　　“泡不上这家伙，跟他睡一觉也值。”C姐有意挺了挺丰满的胸部。 　　连宝无语，她天天睡呢，早上还抱着。 　　“都在啊！” 　　林哲刚突然出现在大家身后，演员最怕导演，女演员们作鸟兽散状，观看周棠雨的人就剩连宝一个。 　　“这是银河资本的周总，新奇葩第三期不是缺少嘉宾吗？他们拿不出来创意，深行建议他们跨界寻找嘉宾，效果还不错。” 　　视频正好播放到末尾，连宝果然看见主持人和女星上场，女星一直回头看周棠雨。 　　“你认识周总吗？”林哲刚一直留意着连宝的表情。 　　连宝连忙摇头：“不认识。” 　　林哲刚没说什么，叫老陈召集制片组的人集合，等人齐了道：“以后连宝负责制片组人员的管理，具体事务还是由老陈负责。” 　　一片哗然，老陈顾不得面子，着急道：“那我做什么？” 　　林哲刚瞥了老陈一眼：“我不是说具体事务吗？” 　　谁都知道人的重要性，林哲刚这么做不亚于分走老陈一大半权，所以老陈情急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此时听林哲刚这么说心都凉了。他指使刘思静刘顺才可以瞒过连宝，林哲刚可不会不清楚，他这是把林哲刚惹恼了。 　　老陈不敢说话了。 　　林哲刚这决定其实也让连宝措手不及，她能行吗？ 　　有人替她问了出来。 　　“那个林导，连老师还没毕业呢。”刘顺才是老陈一手带出来的，这时候不替师父说话以后别想有好日子，所以就算冒林哲刚之不韪也要说。 　　林哲刚一愣，歪着头看刘顺才，视线又落在刘思静身上，吓得刘思静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当我老糊涂了是吗？莫一辰是怎么不愿意去展会的，差点把两千万的赞助给我整飞，我要你们干什么？” 　　“林导，别……”刘思静以为林哲刚要赶她走，吓哭了。 　　“没毕业怎么了？我说你行你就行！”林哲刚一锤定音。 　　晚上收工，莫一辰提议吃火锅，赵雯几个都跃跃欲去，连宝想着自己今天“升迁”了，冷了大家的心不好，就同意了。 　　地点是莫一辰选的，一家私房火锅馆，大理石台面上嵌着好大一口鸳鸯锅。 　　吃火锅最能调动情绪，拉近感情。鲜嫩的毛肚在热腾腾的红油锅里一涮，话匣子就打开了。 　　小秦就问：“连姐，你开法拉利啊？” 　　原来不止一个人注意到连宝的车。 　　莫一辰也看了过来。 　　不管连宝劝说自己的时候，还是被林养哲看重连跳三级，这小姑娘都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钱，是人所追求的，莫一辰原以为连宝会轻车熟路的炫富，没想到小姑娘表情一木，竟透出几分腼腆，完全不像经过社会大染缸的浸泡，人家不就还没大学毕业么？ 　　“问那干嘛？你还打算买呀！”莫一辰调侃。 　　小秦人精，立即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了。 　　话题被莫一辰轻松岔开，连宝端起盘子装作动作熟稔地往锅里下丸子。要是以前她肯定理直气壮地说是周棠雨给她买的，但见过有的人为了她嘴里的“蝇头小利”背后下黑手，一点也不讲武德，连宝忽然感觉钱花的没那么畅快了，法拉利开着不香了，怎么好跟小秦这些人吹牛？其实那些钱并不是她自己的。 　　白色烟雾从锅中袅袅升起，大快朵颐中发散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其实这样的“大锅饭”连宝也没吃过几次。她小时候是这么吃饭的，有两个营养师加四个厨师负责给她做饭，两个阿姨负责“喂”饭。不是真喂，一个在旁边监督饭菜的凉热、块的大小，适不适合入口，另外一个阿姨拿把尺子纠正她的坐姿，仪表，监督她把饭吃完。后来周棠雨没那么麻烦，但吃火锅一定是一人一锅，她永远越别想吃周棠雨锅里的东西。 　　连宝对世界的认知不是第一天出问题，她上那大学那两年就开始了，但那时候她还有家人的保护，只处在“哦，我发现我和你们不太一样”的程度，所有加起来也没这段时间感触深。就像一面沙墙出现裂痕，有“轰”的一声彻底倒塌的趋势。 　　连宝借着洗手去外面透气，摸出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正翻看的时候，化成灰也记得的人名打过来了。 　　“在哪？” 　　连宝不自觉地把手机拉离了耳朵，震得慌。 　　“我让魏齐去接你。” 　　那边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那种烦躁的感觉再度升起，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连宝却没抓着。 　　“不用了，我们剧组聚餐呢。”连宝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补充，“你先忙，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其实心里没底，她很少有这样的活动，如果有，周棠雨也会让老林在外面等着她。 　　就像把头伸出门的小孩，又想被大人叫住。 　　“哦。”周棠雨道，直接挂了电话。 　　连宝回去的时候赵雯发现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在外面冻的。现在十月天了，晚上还挺凉的。赶紧给连宝舀了一勺毛血旺。 　　连宝毫无意识地吃了一块，呛出眼泪时才发现自己吃了辣的。 　　赵雯手忙脚乱地给连宝找纸巾。 　　连宝强撑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下去只能先行告辞，走之前把单买了。 　　出门往车子走的时候又打了两个喷嚏，猛地看见引擎盖上坐着个人。 　　周棠雨起身，过来搂住连宝，用手拨开她挡着脸的手，看她红红的鼻子头：“谁给你吃辣椒了？” 　　你怕是忘了之前给我点了一桌子辣椒吧？连宝心想，却顾不上别的：“有水吗？给我喝一口。” 　　周棠雨转身从车里取出瓶水，拧开却没递给连宝，自己仰头灌了一口，俯身望着连宝。 　　连宝：…… 　　然而抵不过辣，嘴唇忍不住哈了下，带着凉意的唇就压了下来。 　　莫一辰追到大堂，已经见不到人了。 　　他询问服务员，得知连宝已经结过账的消息。 　　莫一辰不禁有些空落，随意推门出去，眸光忽地一紧。 　　火锅店外面的围墙，一直延伸到暗处的地方，男人单手撑着女孩背后的围墙，把女孩整个圈禁在怀里，如野兽般掠夺。 　　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才离开。 　　男人帮女孩整了整弄乱的领口，察觉到什么似的往后一看，莫一辰连忙后退。而女孩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乖巧地和男人上了同一辆车。 　　“早知道把车给赵雯了。”这样就不用让老林跑一趟，专意把车开回去，明早她打车上班就行了。 　　周棠雨未置可否，上班还上上瘾了？ 　　“现在没课吗？”周棠雨问。 　　连宝摇摇头，话题又回到工作上，隐隐带着兴奋：“我晋升了，原来只是个订盒饭的，现在所有制片都归我管。” 　　“那恭喜了啊！”周棠雨回过头，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听到他这么说，羞涩地一笑。 　　连宝沉浸在喜悦里，哪注意到周棠雨语气的稀疏平常，事后过了很久才回味过来，那大概就是一种毫无兴趣、礼节性的应付吧。 　　女孩兴奋起来颜色是极好看的，嘴唇红嘟嘟的仿佛一颗樱桃。 　　开门时周棠雨就忍不住上下其手，被嗔怪地拍开：“你小心有人看见。” 　　“那你快点开门。”男人意外地没反驳，手却从女孩腰际探进去。不但柔软而且温暖。 　　连宝有些好笑地看着胸口的男人，不知道怎么那么急。 　　“解开。” 　　男人声音染上些许暗哑，下午饭局上有人为了拉拢他，安排了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还是在校大学生。脸没什么特色，低头给他倒茶的时候故意把纽扣崩开了一颗。他没什么感觉，却想起连宝，富可敌国财富堆金积玉里养出来的娇娇，一根头发丝就值千万，哪是那些货色能比的？ 第13章 （捉虫） 我在你心里到底…… 　　男人喝酒了一样，连宝双颊不禁染上一层玫红，反手去解背后的暗扣，却突然想起来：“我怀疑我们剧组资金出了问题，要不林导那么看重药酒厂……” 　　嘴上重重一痛，周棠雨不客气地长驱直入，挑逗那条香舌，连宝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转过去。”他忍不了了。 　　“还没洗澡。”连宝忍不住提醒他，回答她的是男人粗暴撕扯的动作。 　　“等等，刘思静想要离职，你说我是批还是不批？” 　　男人猛地停了下来，连宝还没意识到，就听： 　　“他妈的你能不能别说你那些烂事了？” 　　声音带着被强行打断、忍无可忍的怒气，就像大骂那些人傻逼、滚蛋的样子。 　　连宝愕然，手扶着墙转过身看周棠雨。 　　周棠雨站在黑暗里，眼神还能看得出火气。俩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儿，周棠雨：“跟你开玩笑的，你能不能专心点？” 　　连宝：“我是在跟你说工作。” 　　“我知道，工作不要带回家。”周棠雨声音微微拔高：“你知道我过去接你花了多长时间，就为了……” 　　周棠雨发现自己说漏了，立即住嘴，连宝却已经注意到了。 　　“你去接我就为了跟我打炮？” 　　连宝不敢置信，但周棠雨的表情分明就是。 　　连宝受伤的样子让周棠雨心脏微微不适，但他这么做有什么错？只不过事实不好听罢了。 　　“你那工作能挣多少钱？够你上班的油钱吗？” 　　周棠雨在脖子上拽了几下，终于把已经松散的领带拽了下来。他歇了心思，冷漠雾气一样散发出来。 　　周棠雨去冰箱那儿拿啤酒，打开的冰箱灯照亮他一半的脸，线条深刻流畅。玄关处的阴影里，连宝一动不动，听见“啪”的一声，才用僵硬的手指把衣服穿回去。 　　连宝往楼上走，却始终难以平静，她返回周棠雨面前。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问他这种问题？ 　　男人灌了口啤酒，喉结从上往下滚动，又回到原位。他转过来时，眼睛像一汪深潭，只在表面闪着微光，仿佛一只咬中猎物脖子的猎豹。连宝不由想起三年前连城出事后，简青建议考虑考虑陈家那大她二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头子，她走投无路，恰巧遇见周棠雨回大院，想也没想扑过去：“棠雨哥哥，你能帮我吗？” 　　一帮就帮到了床上。 　　原来他们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连宝，你知道你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吗？”周棠雨的声音传入连宝耳中。 　　连宝知道又不知道，她从小都是那么过来的，周围人的都在给，周棠雨给，她就顺理成章地接过来了。 　　原来这是一种交易？ 　　连宝看向周棠雨，男人的容貌无疑是出众的，漫不经心里又带着点玩世不恭，这种大院里出来的气质一直让他在人群中很是醒目，心那么难过了，却还是缱绻，希望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假的。 　　“那以后我的账单我自己付。” 　　周棠雨听见小姑娘哽咽着说。 　　连宝上楼，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看见周棠雨用手把易拉罐捏扁，啤酒从里面溢出来，金色的酒液流了一桌子。 　　连宝佩服自己的冷静，她愣是没说出来“走”这样的字眼。在卧室坐了半天后，连宝试探着给简青发了条微信。 　　棠加宝：嫂子，家里最近怎么样？ 　　简青似乎在拿着手机，微信才发出去就跳出了回复。 　　简青：和以前一样，连城下半年的医疗费棠雨昨天就打给医院了，代我向他问好。 　　连宝盯着屏幕一直到出现锁屏提示，才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好的，嫂子。 　　前不久，途学网的负责人找上银河资本，希望周棠雨能对他进行B轮融资，周棠雨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今天晚上翻出来，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回卧室时，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很不老实，一条腿压着被子。 　　周棠雨视线在那灯下浅象牙色的、丝绸般光滑的腿上驻留了片刻，躺下、关灯。 　　没过多久，习惯性地伸出胳膊，没想到那边翻了个身，变成背对他的姿势。 　　周棠雨揽了个空，眸子暗了暗，也转过身去。 　　但过了很久也没睡着，索性拿上衣服换到客房睡去了。 　　第二天连宝睡醒，床那边像没睡过人。 　　她没功夫寻思，刷牙洗脸，拿上包就跑。 　　出去时老林在楼前站着，看见她喊道：“连小姐，先生自己开车走了，要不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我坐地铁。” 　　“哎……” 　　这姑娘跑得真快！ 　　二楼书房，魏齐拿了资料给站在窗边的周棠雨看，刚看看见这一幕。 　　BOSS的脸已经黑一早上了，许是外面阳光太过灿烂，远去的身影太有活力，魏齐脑子一抽：“需要我给林哲刚那边打个招呼吗？” 　　即使没有拿到投资，想必林哲刚也很乐意卖周棠雨一个面子。 　　魏齐觉得自己这个建议一定能得到BOSS的欢心，BOSS已经很久没有表扬过他了，想到这里——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让她上班？” 　　魏齐愣住，BOSS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周棠雨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回到办公桌前，许是看见魏齐来不及收回的惊愕，头一次有耐心地解释：“强扭的瓜不甜，我从来不强迫别人。” 　　魏齐：…… 　　对，您不强迫别人，您只会让别人心甘情愿，如果不，您会直接把人撕吞下肚。要不那大白鲨的外号哪来的？ 　　不过作为弱小可怜无助的男秘，魏齐只能心惊胆战地献上一个理解并认同的微笑。 　　连宝随着人流被塞进地铁车厢，左右前后都是人，不是她能阻开就阻开的。栏杆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想抓住栏杆必须把手从一个姑娘肩上穿过去，那几乎把姑娘整个都抱在怀里。连宝打消了主意，却在停车的时候一个趔跌撞向那个姑娘。下巴差点磕到姑娘头的瞬间，连宝听见了姑娘耳机中传出的清晰的英语朗诵的声音，而那个姑娘从头到尾都没看连宝一眼，只专注地学着英语。 　　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出了地铁，连宝理理丝巾，招过一辆小三轮，坐上直奔片场。 　　地铁离片场还远着哪，连宝见人坐过小三轮。 　　与此同时，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岑诗浅用力揉了揉眼，刚才那个人是连宝吧？她怎么会坐三蹦子？ 　　岑诗浅的疑惑在她踏进八重楼片场得到了解答。 　　“连姐，赵学峰他们几个去看场地还没回来，我这急着人搭架子。”张炳跑过来问连宝。 　　连宝原地转了一圈：“邢涛、龚旭，你们两个来。” 　　被叫道名字的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帮忙搭架子去了。 　　这小祖宗混的可以呀，岑诗浅以为她就是只金丝雀呢。 　　岑诗浅眼里明明暗暗，失去了陈嘉树这颗大树，她最近的资源都不怎么样，连客串都稀罕起来了。 　　“小岑，化妆室在这边。” 　　副导演胡安可招呼岑诗浅，岑诗浅就是通过胡安可这条线搭上的。 　　连宝在那边忙活，没看见岑诗浅，岑诗浅身子一转，进了化妆室。 　　胡安可让化妆师给岑诗浅上妆，岑诗浅虽然最近不怎么露面，但咖位还在，也乐意作配，胡安可对岑诗浅还是很看好的，特意抓了个人过来照顾岑诗浅。 　　刘思静端着茶进入化妆室。 　　“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一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她是演员啊？”岑诗浅问。 　　“什么演员，她哪能跟您比呀，她就我们剧组一制片。”提到连宝，刘思静就一肚子不服气。 　　岑诗浅暗喜刘思静的态度，继续道：“可惜了，不过看着挺有钱，应该看不上我们这行吧？” 　　“钱”这个字太戳到刘思静了，本来她在原来那岗位上捞个十万八万没问题，加上奖金，看了很久的高尔夫就到手了，愣是被连宝扯下来，关键连宝是个开法拉利的主儿，跟她这种斗升小民过不去什么呀！ 　　“那可真不知道，不过人家开法拉利的，也没听说家里是干什么的。” 　　刘思静这话就有意思了，岑诗浅就像瞌睡的时候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装模作样地惊呼：“呀，法拉利呀，最便宜的也得好几万，她这么有钱你们导演肯定很喜欢她吧？” 　　何止是导演，从深行到莫一辰哪个不对连宝和颜悦色？ 　　本来那些话刘思静不敢说的，也就敢在岑诗浅这样不知情的人面前内涵内涵，现在心底的恶魔仿佛插上了翅膀，就差全世界叫嚣了。 　　连宝每天都和统筹沟通，提前知道岑诗浅今天要来，因此看见岑诗浅并不意外，反倒是岑诗浅热络的和连宝打招呼，完了坐火箭似的离开速度让连宝不得不起疑。 　　但连宝并不想去问周棠雨，周棠雨会说吗？ 　　陈嘉树也未必会说。 　　一夜之间，连宝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也不是她想，而是那些事就在那里，只是她从未深究、注意过。 　　她和周棠雨有道鸿沟，在连家破产那天就出现了。 　　她不再是什么小公主，她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乞求周棠雨的施舍与怜悯，不是乞丐是什么？ 　　只有工作是她的。 　　其实这份工作也是沾了周棠雨的光，但连宝别无选择。 　　连宝打起精神投入工作。 　　剧组的运作经过连宝的梳理变得畅通起来，这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就连林哲刚都把连宝好一通夸。不过拍戏这行是时间最不固定的，前段时间每天还能在十点前收工，今天就直逼两点了。 　　林哲刚很照顾连宝：“你不是住市里吗？现在他们都能主动干活，干不到位也能找到头上，回家睡觉去吧。” 　　林哲刚五十多了还坚守片场，连宝轻轻摇摇头：“我想跟您多学点。” 　　林哲刚意外地看向连宝，小姑娘有点直接，但他很喜欢。林哲刚盘算起来，如果连宝考研的话，大概可以考他的研究生，研究生跨专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剧组为了保证演员，主要是主角的状态，在片场附近的酒店长期租有房间。赵雯劝连宝去酒店休息，连宝问赵雯睡哪？ 　　赵雯指指休息室里的折叠床，剧组为了方便休息，这种折叠床多的是。 　　“那我和你一起。”连宝道。 　　连宝就真的和赵雯睡在了休息室。 　　“连宝昨天没回来？”周棠雨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问。 第14章 自己的账单自己付…… 　　昨天他回来很晚，直接睡客房了。 　　许阿姨正想问周棠雨呢，连宝从不会夜不归宿。连家家教好，连宝又是个女孩，从小就盯得紧。 　　“应该是住公司了。”周棠雨眸子沉了沉，重新拿起一片面包。 　　许阿姨放了心，不过连宝工作这么忙的吗？一个娇女娃娃。但这些念头在许阿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就算心疼连宝，以她的人生经验来说，还是觉得连宝早些出去工作的好。周先生再疼连宝，他太有钱了，难免被人盯上，也难保哪天不会变心。 　　许阿姨走了，周棠雨不用再掩饰，用叉子把煎蛋捣出蛋黄液。 　　连宝一边啃煎饼一边和统筹对今天的流程，统筹也是边吃煎饼边说。有点干，先去倒水。连宝趁这个空摸出手机，空空如也。 　　统筹接完水回来了，俩人继续对。 　　刚对完，魏齐的电话来了。 　　“什么事魏齐？”连宝问。 　　“那个先生叫我……你能到门口来一趟吗？” 　　连宝不想周棠雨看见她邋里邋遢的样子，去化妆室稍微给自己涂了点口红。 　　她还穿着昨天的风衣，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滑下，伸出来的只有魏齐的脑袋。 　　连宝往里看，后排没人。 　　魏齐把账单递给连宝：“连小姐，这是上个月的账单，先生交待我给你。” 　　连宝：…… 　　魏齐把账单给她就逃命似的跑了。 　　连宝站在清晨的冷风里翻看账单，670万，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能花钱呢？ 　　连宝把账单塞口袋里返回片场，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拍肩。 　　连宝回头一看，贾圆。 　　连宝年少的时候追过星，就是那时候知道的莫一辰。后来有次跟周棠雨吃饭，席间有人一个电话就把某位当红小花召了过来，才知道有些圈子里捧女明星早就是惯例。对明星的滤镜自然碎了又碎，所以那天和莫一辰讲话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人吧，明星是人，她是人，天桥边的乞丐是人，每个人都在辛苦的生存着。 　　不过连宝对贾圆印象还不错，这姑娘安静，不拍戏的时候就看剧本，拍戏就按要求来，总之有个工作的样子。 　　现在贾圆这么拍她一下，连宝愣了愣。 　　贾圆忍不住去捏她睫毛：“你这睫毛哪接的？” 　　说着贾圆摸上了，发现好像是真的？？？ 　　连宝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这姑娘好像和表面不太一样。 　　贾圆也懒得掩饰了，指了指靠近厕所那边的安全通道：“有人在说你的坏话，你去听听。” 　　“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犯得着开那么好的车吗？谁家父母那么心大，不怕绑架吗？” 　　“所以那怎么可能是她的？” 　　“你说深行看中她就算了，好歹才三十出头，年富力强，那老林怎么也往上凑？” 　　“说说老就不行了？老的会的花样多！” 　　“嘻嘻……” 　　“就是啊，不是有新闻某剧组导演、男演员、女演员一块上吗？说不定……”声音故意被拖长。 　　“砰——”的一声，安全门被踢得晃荡起来。 　　看见是连宝，刘思静有一瞬间变了脸色，但那又怎样？人长嘴就是要说话的，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的嘴。 　　连宝没说话，摇了摇手机。 　　刘思静一下慌了，趁连宝转身猛地扑过来抢手机，可惜她还没碰到连宝，就被连宝踹中腹部。 　　有句话这群人没说错，生在连家那种巨富之家，的确很担心被人绑架，所以就算连宝小时候哭得嗷天嗷地，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全逼着连宝去训练。 　　连宝五岁的时候就能一拳打趴七八岁的孩子，再若无其事的去喝饮料补充体力，刘思静这作息不规律的小畜生，打她连宝都担心赔钱。 　　幸好刘思静爬起来了，看见连宝暴打刘思静其他人全傻了。 　　装傻可不行。 　　连宝大喇叭通知所有人集合，林哲刚最烦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别管是谁，正在拍戏的莫一辰稍微好一点，因为他感觉连宝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林哲刚怒气冲冲地夺下连宝的喇叭，连宝也不多说，直接外放刘思静等人刚才的谈话。 　　林哲刚现在的怒火可不是对着连宝了。 　　就连老陈也满头大汗，你编排谁不行，你编排老林，谁不知道老林前几年从马上摔下来就不行了，你混账啊！ 　　“表叔！” 　　刘思静喊爹也没用，顶多是看在老陈的面子上没被暴揍，还算文明地叉了出去。 　　“剩下的你准备怎么处置？”林哲刚转向连宝。 　　剩下那几个本来以为把刘思静赶走这事就完了，顿时惊恐/希求地看向连宝。 　　上次连宝晋升的时候，以为已经镇住那些宵小了，现在才知道人性之恶永远是无法想象的。 　　连宝：“抱歉，我知道现在工作不是很好找，但在我的团队里，你可以和我持有不同的意见，你也可以不那么出色，但是诋毁你的同事，甚至你的领导，使这个团队分崩离析是我不能接受的。” 　　“另外，我将保留追究你们造谣、侮辱我及林导、深行法律责任的权利。” 　　不止是辞退这么简单，这个圈子外人看起来很大，其实固定不变的就那些人。今天他们敢在组里颠倒黑白，明天他们就能众口铄金，给你盖棺定论。 　　连宝这话一说出来，深行等人眼里不由多了几分赞赏，而那几个伙同刘思静的就如丧考妣了。本来他们想的和连宝预料的差不多，准备出去了闹一闹，现在连宝握着他们的把柄，要是还想在这一行干，那就必须老实听话。 　　几个人自知理亏，默默收拾东西离开，连补偿金都不敢提。 　　林哲刚早回到摄像机那边了，看起来对连宝放心的很，实际上制片方现在除了林哲刚，第二号人物就是年纪轻轻的连宝了。连宝却没多少开心，下午抽空回了趟龙湖公馆，取了东西后到世铭大厦附近，给魏齐打了个电话。 　　那时候周棠雨正在开会，魏齐不得不出面接待这位BOSS心尖上的人。 　　“魏特助，你路子广，帮我把这个出了吧。” 　　连宝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颜色浓翠的快要流油，又非常亮的翡翠镯子。 　　帝王绿，魏齐被吓到了。 　　连宝以为他以为是周棠雨送她的，解释道：“这不是周先生的，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上个月账单不是还没付吗？先用这个抵债，以前的我再想想办法。” 　　惊吓一番连着一番，魏齐几乎坐不住，他又不敢和连宝硬推，结果就是连宝留下镯子走了。 　　魏齐感觉自己药丸，他难道感觉不到BOSS这几天一碰就炸的低气压吗？ 　　他是不是要失业了？ 　　但比起失业，魏齐更不敢不把这镯子交给周棠雨。 　　“这是什么？” 　　周棠雨语气算不上好，从来没发现底下的经理这么笨过，如果每件事都要找他，那他要他们干什么？ 　　“是连小姐送过来的……” 　　魏齐一贯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职业素养，其实如果有谁能钻到他裤管里，应该会发现些端倪。 　　“啪”的一声，周棠雨打开了盒子。 　　纯粹浓郁的帝王绿映入周棠雨眼帘，不用魏齐赘叙周棠雨就明白了。 　　见自家boss越来越阴沉的脸，魏齐突然有点感慨。 　　只是—— 　　“你怎么还在这儿？”周棠雨突然道。 　　魏齐：…… 　　“连小姐交待帮她寄售……”魏齐斟酌着用词。 　　果不其然被boss一记眼刀。 　　“成色还行，我收了。还有事吗？” 　　魏齐：…… 　　“那个要不要给连小姐打个电话？让连小姐回来一趟。”魏齐顶住压力。 　　“不用了，世恒的项目资料给我拿过来。” 　　出乎魏齐的预料，周棠雨反应淡淡，资料拿过来就投入了工作。 　　难道他想错了？ 　　魏齐不禁为连宝嗟叹一声。 　　清理完刘思静一批人，深行编剧，林哲刚导演，连宝管理，仿佛组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黄金三人组，使整个剧组高效运转，拍摄速度简直一日千里。 　　有时候连宝能空出来时间，跟在林哲刚旁边，一是搭把手，二是偷师。不过林哲刚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的小九九，遇到关键点还会特意提点两句。 　　林哲刚不愧是业内大佬，寥寥几句连宝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连宝也渐渐和深行有了交流，起因是连宝替花大“监督”深行改编。作为《八重楼》的老粉，连宝看到和原著不符的地方当然不能忍，不过她也没指望深行能改，原著和电影是有差别的。但她发现，有时候深行坚持，有时候讨论过后，深行竟然现场就吸纳了她的意见。鉴于片场有好几位花大的书粉，深行还特意抽了个时间掰开来讲八重楼的改编思路。 　　效果不必说了，只能说大佬还是那个大佬。诡异的却是剧组的气氛突然变得好学、上进起来。 　　每天只要林哲刚或者深行发话，必定有几颗脑袋一同凑过来，完了说话、办事都彬彬有礼，效率奇高。 　　这天收工，林哲刚不禁感慨：“照这个速度，再过两个月就能杀青了。” 　　林哲刚说完，一片吐血声，这没日没夜的几个月了，还要再两个月？ 　　“那咱们放天假？”林哲刚难得和蔼，主要他有个喜讯，虽然没成功拉到银河资本的投资，却拉到了另外一笔，对方不但财大气粗，而且完全不管拍摄的事，全权委托给他。 　　放假的事就这么定了，林哲刚打算请剧组吃顿饭，但老头越老脾气越怪，就是不说，到时候谁先跑了那正好省个人的钱。 　　离冬至还有几天，连宝之前回去过两次，把洗漱用品和厚实衣物都带来了，专心窝在片场工作。她回去的那两次，都没遇见周棠雨，周棠雨也没找过她。有时候翻开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半个月之前。连宝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态，不去想就是了。 　　这天下午，连宝忽然接到司机老林的电话。 　　“连小姐，先生让我接您去参加一个聚会，我在影视基地门口等您。” 　　连宝本能拒绝，老林却鸡贼地说完就挂。 　　连宝知道老林这些人对周棠雨唯命是从，等不到她是不会走的。只好穿上大衣出去见老林。 第15章 周棠雨穿着洁白的浴袍站…… 　　“连小姐，这是先生给你买的。你看，这是爱马仕最新款的包包，这是你最喜欢的香奈儿小礼裙，还有钻石唇膏。这个是真钻石，不是唇膏，是来自印度戈尔……的粉钻。” 　　老林卡壳了，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挠了挠头。 　　“戈尔康达河流域的克鲁矿山。”连宝帮老林补充完整，周棠雨真行，逼着老林记这么复杂的名字。 　　“对对对，你看这钻石好大一颗呢，颜色亮亮的多漂亮，你戴上它晚上跟先生一起玩去呗！” 　　老林左手拿着包包，右手拿着钻石礼盒，眼里闪着殷切，简直像卖货的推销员。 　　老林给周棠雨开很长时间的车了，他至今记得连宝搬进龙湖公馆那一天，他从没见周棠雨那么高兴过，一路都没合上嘴，龙湖公馆也只有连宝一个女主人。 　　“林叔，我这边工作挺忙的，还是瞅空跑出来，我得回去了，你给周先生说一声，让他再找找别人，我就不去了。” 　　老林完全没想到连宝会拒绝，连宝不给老林拉锯战的机会，说完就快步走了。 　　连宝对往常她喜欢的奢侈物的态度，还有她大步流星走路的姿势，都让老林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 　　人都走了，老林只能回去复命。 　　“不要？” 　　周棠雨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抬起头。 　　作为司机老林很少到周棠雨的办公室来，但那么多昂贵的东西放在车里不保险，老林都给提上来了，站在周棠雨宽阔的办公室里，他没感觉到气派，只是有点头晕，这没什么人气儿。 　　老林应了一声。 　　周棠雨念书的时候，老林就在周家开车，不比魏齐。周棠雨只是摆了下手，示意老林先回去。 　　老林走出办公室，格外留意了一下里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才算放心。 　　但就在老林走入电梯，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周棠雨的办公室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重物坠地的声音。 　　才过了一天，连宝没想到老林又来了。 　　影视中心附近新开了一家铁板烧和烤土豆，大家都吃腻了盒饭，闹着要吃那个。连宝怕不卫生，剧组集体腹泻什么的就麻烦了，正好她没事，亲自带着赵雯过去订餐，回来时迈巴赫就停在片场入口前面，老林蹲在车头那儿抽烟。 　　连宝怕他找片场里去，下了剧组的面包车让赵雯先进去。 　　走了一段才发现手里抓了个餐盒，里面是老板额外送的一盒烤土豆。 　　“林叔，吃饭了吗？尝尝这个。”连宝把烤土豆递给老林。 　　老林打开之后脸上都是心疼，孩子现在就吃这个？ 　　连宝笑：“天天大鱼大肉，换个口味挺好的。这在南边叫烤洋芋，也是外国货呢。” 　　老林被连宝逗笑了：“你这姑娘，我看……” 　　连宝听他又有劝说的苗头，赶紧道：“林叔，我正好几句话让你帮我带给周棠雨。” 　　啊？老林不由往后看了眼，不过连宝正低着头她盘怎么说合适，能让老林不用再来。 　　连宝想好了：“林叔，其实我们家以前不差吧？” 　　念书的时候每个月就有一千万的零花钱，逢年过节红包红利另算，去米兰看秀有自己的专机，Kering、LVMH、Richemont的许多设计师都认识她，以为她服务为荣，十六岁时受邀参加英国比阿特丽公主的婚礼，在宴会上和还没有长残的摩纳哥安德烈王子跳舞…… 　　她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和周棠雨在一起，没感觉变好，也没感觉变坏。 　　怎么突然提这个？老林冷汗直流。 　　连宝却沉浸在思绪里：“我们连家好着的时候，他们周家还不知道在哪旮旯里呢，您就把这话带给他。” 　　老林未必会带，但老林不会再来。 　　连宝说完见老林目光呆滞，受了惊吓一般，眼角却在抽抽，忽然意识到什么，恰巧迈巴赫后门开了一线。 　　那一缕空隙里，连宝瞅见迈巴赫宽敞的后排内，高大的身躯深陷在Nappa真皮包裹着的豪华座椅里，男人五官如同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只不过眼底冰火交替，以至于面容都模糊起来。 　　连宝：…… 　　她根本不知道周棠雨在车上。 　　“老林。”男人发话。 　　“哎！” 　　老林赶紧答应，同时给连宝使眼色，哄两句就好了，赶快呀！ 　　连宝后退一步。 　　“走。”周棠雨道。 　　连宝看着迈巴赫消失在影视中心大门外面，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今年应该不会过生日了，也不会有她喜欢的雪绒花。 　　但…… 　　连宝伸手，接住一缕从天空飘落的碎屑，下雪了？ 　　连宝愣愣呆了会儿，把冷掉的手指插|进口袋里，一步一踢石子的走回片场。 　　迈巴赫呼啸着冲上公路，从这里到市中心有二十多里路，空旷旷的路上前后只有他们一台车。 　　“咦，下雪了。” 　　老林惊讶道。 　　“穿的什么垃圾！”后排猛地爆出一句脏话。 　　老林不知道他说的谁，也不敢接茬。 　　“连姐，你今天回家吗，还是跟人约好了？” 　　第一场雪让人很兴奋，赵雯跑过来问连宝。明天就是冬至了，但对于年轻人而言，出去玩比在家吃饺子有意思多了。 　　她哪有家回？应该会去医院陪连城，还有…… 　　连宝明天不想在大院过节，她下午抽空买了点礼物，是用她的工资买的，几个月也有万把块钱，提着去了大院。 　　连家的这栋老房子里现在住的是简青一家。连城出事后，简青没有提出离婚，连宝感念简青没有抛弃连城，又是连城所爱，一度和简青家人共住在这里。后来出了联姻那事，连宝就搬到龙湖公馆了。 　　连宝去的时候，简青不在，她和简青的父母没什么好聊的，干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回到片场天已经黑透了，剧组还一片火热。虽然明天放假，今天该压榨的还是得压榨。 　　连宝转了一圈，检查哪里有无纰漏，她打算明天就在片场里呆着了，反正就一天假期。 　　“连姐，有你的快递，过来收一下——” 　　赵学峰在门口大叫。 　　有快递收进来不就行了？ 　　赵雯去骂赵学峰，看见把快递员挡得人都找不着的超大花束时，也学着挤眉弄眼的赵雪峰：“连姐，收快递喽——” 　　连宝狐疑地过去，看见花时楞了下。 　　花是手工制作的雪花，每个都有六瓣，毛绒绒的晶莹可爱，被穿成花束的样子，巨大的一束，有半人多高。很多人第一次见，都过来瞧热闹。 　　“还有卡片呢？” 　　赵学峰伸手就拿，被赵雯眼疾手快地抢走，却掉下来的一叠门票。 　　贾圆捡了起来：“花溪湾温泉度假村？” 　　“这这这，能念哈。”那卡片本来合的就不紧，赵雯已经看见了。不过还是先示意连宝，然后才念：“宝宝生日快乐，带你的朋友去泡温泉吧，爸爸。” 　　爸爸？ 　　“哇！连总太有钱了！” 　　“花溪湾是不是私人高端会所啊？我记得不对外开放的。” 　　“这是包场了吧？连宝你爸爸对你真好！” 　　“我也想有这么壕的爸爸！” 　　才有人想起来：“连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快！” 　　就连林导也听见了动静，过来一看：“你爸爸请我们吃饭泡温泉啊？”那可好，省钱了。 　　一片祝福声中，连宝脸颊微微发红，大家都以为是高兴的，根本不知道连宝是出离愤怒：爸爸？周棠雨是不要脸还是想当死人？ 　　不管怎么样，事都闹开了，连宝只好先收下花。 　　她准备把花抱到休息室，一直没走的快递员突然道：“先别走，还有一束。” 　　大家“哇”的一声。 　　花是一束栀子花，白色的花朵开在绿色的枝叶中，闻着幽香可人，但没有找到卡片什么的，不知道谁送的。 　　连宝漂亮，性格好，有追求者太正常了。 　　连宝想的却不一样，这束花带给她的触动比雪绒花还大。雪绒花一年四季都可以制作，这个季节栀子花却很难得，关键那个人清楚她的喜好，用心记住了。 　　温泉票都送来了，干活早没心思了，林哲刚索性收工，率领剧组上车直奔花溪湾温泉度假村。 　　进门早就给安排好了，有火锅有自助，自助不是普通就能见到的，龙虾鲍鱼应有尽有，生鱼片是现切的，冰淇淋、甜品琳琅满目，红酒都是收藏级的。要是不想吃这个，还能去烧烤。 　　填饱肚子，开始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往温泉里跳。 　　不过连宝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泡，玩了会儿拿着门卡去房间休息。一张门票配一间豪华客房，泡完可以在这儿直接休息，如果不想休息可以接着泡、吃、玩，赵雯他们都乐疯了。 　　木质地板上铺了厚实的地毯，走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宝看着门号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惊讶了下。 　　她这间房极大，是套间，卧室外面是客厅。客厅东南两面是落地大玻璃窗，外面风景一览无遗。靠窗是一个足够三四个人浸泡的温泉池，原木地板一直铺到玻璃窗那里。连宝知道这种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能看到外面，下雪的时候，一面躺在温泉里品酒一面赏雪，太美不过了。 　　不知道别的房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格局？那这会所做的真不错。 　　连宝解开浴袍，里面是一件大红色比基尼，有些暴露，所以刚才她一直裹着浴袍。不过现在没人了，连宝扔掉浴袍，在汤池里舒适地躺下。 　　“叮”的一声，门锁发出的声音让连宝头皮发麻，她完全没考虑过这种地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不等她做出反应，来人已经映入她的眼帘。 　　周棠雨穿着洁白的浴袍站在门口，一手还拿着门卡，浴袍的开叉处露出他长着腿毛的光腿。 第16章 宝贝儿，你可怜可怜我…… 　　连宝原来想跑。 　　后来想到她的衣着和周棠雨的速度，放弃了这个念头，改为无声地和周棠雨对峙。 　　看着那气鼓鼓的小脸蛋，周棠雨哧笑一声：“气性那么大，不愧是我女儿。” 　　这句话成功让连宝破功，不顾狼狈从汤池里起身，大掌却抵住连宝后腰，整片的熨帖让连宝意识到她和男人体力上的差距。 　　大院里住过的孩子都有一两项特长，什么钢琴游泳速滑击剑散打……周棠雨练过散打。 　　“我爸早就死了，哟！您从地底下蹦出来了？”就算体力上不行，连宝嘴上也绝不示弱。 　　周棠雨眸子惊讶地闪了下，连宝不这样的，连家教的好，连宝生气都很少露出来。放出去几天有长进了？ 　　连宝以为周棠雨会反唇相讥，至少有点反应，没想到背后一阵沉默，也不是没有动静，那双手不安分地几乎要把包裹，男人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压根不介意她说了什么。 　　连宝的皮肤都大面积红了，这个人能不能别那么不要脸？ 　　“宝宝，生日快乐，花还喜欢吗？” 　　“想你了。” 　　两句话把连宝的伪装击得摇摇欲坠。 　　花，当然是喜欢的。 　　生日也是希望有人陪的。 　　爸妈走后，再也没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哭什么？” 　　周棠雨不得不压住欲|火，连宝无辜含泪的样子只会让他更想弄哭她。 　　忍了又忍，周棠雨还是塞到连宝手里：“宝贝儿，你可怜可怜我。” 　　连宝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 　　但刚才她已经哭过，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周棠雨。周棠雨这个讨厌鬼，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 　　后半夜竟然下雪了。 　　可能因为前天下过小雪，地都冻硬了，这次的雪落在地上就堆积起来，很快白茫茫的一片，瓦片、墙头、树上很快堆积了一层毛茸茸的雪花。 　　连宝慵懒地趴在石枕上，周棠雨示范后她才知道这汤池另有玄机，按下会从底部升起一座躺椅，在这上面自然方便无比。 　　连宝都没怎么动，出力流汗的是周棠雨，累的竟然是她。事后男人还精神抖擞，自告奋勇帮她清洗，实际是便宜还没占够。 　　察觉到那手不是地方，连宝晃了下身子，殊不知水波晃动中，男人眼又直了。 　　“不。”连宝清晰地拒绝，她可没忘周棠雨说的那些话，即使他否认，总归透出他的想法，“你以后不许干涉、非议我和我的工作，就算我挣一块钱那也是我挣的。” 　　注入了白雾一样的汤池里，女孩仿佛一块晶莹的美玉，泛着比初桃还动人的粉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颜色了。 　　周棠雨暗自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旁边，抬起脸时已经满脸肃然：“对，你说的对，我保证。” 　　他现在要是说不，不是傻逼吗？ 　　周棠雨再度欺身而上。 　　连宝最清楚周棠雨的德行，不是非要吊着他，就是觉得他答应的太快了，不真实。 　　但男人体力天生强于女人，而连宝这块地本来就由周棠雨亲自开发，简直是不战而败。 　　“叫爸爸。” 　　周棠雨终于有出了口气的感觉。好家伙，有出息了，谁让他低声下气过？ 　　连宝气还没消呢，大尾巴狼就露出尾巴了，所以嘴唇咬出两颗齿痕了也不叫。 　　周棠雨反而不催她了。 　　水波荡漾，连宝脚趾头蜷缩起来，恨道：“我是你爸爸！” 　　周棠雨：…… 　　“你不是我爸，你是我祖宗！” 　　“祖宗，你能疼疼孙儿不？” 　　连宝：…… 　　胡闹到半夜，连宝说要看雪，看了没几分钟就歪在周棠雨怀里睡着了。 　　周棠雨抱她到卧室，审视般地看了会儿，拉开抽屉取出连宝母亲留下的那支镯子，轻轻给连宝套上。 　　“你怎么还在？”连宝睡醒吓了一跳。 　　周棠雨身上还穿着浴袍，曲腿靠床头坐着，腿上放着平板。 　　“我为什么不能在？今天不是冬至吗，你生日。”周棠雨回答的理直气壮，却莫名的不悦，她不想看见他吗？ 　　连宝的生日确实是今天，昨天那束花应该是怕放假找不到人，提前送了。 　　连宝若有所思的时候，周棠雨捏了下她的脸：“今天有个重要客户。” 　　连宝懂了，意思就是在这儿招待客户：“那你快去忙去。” 　　别一会儿谁来找他，看见周棠雨没法解释。 　　连宝自己也起来了，套上昨天的羊毛裙后发现背后毫无动静。 　　“你怎么还不起来？” 　　周棠雨：…… 　　周棠雨把平板放到一边，交叉双手：“你这裙子哪买的？起球了。” 　　起球了？ 　　连宝低头发现一个球，顺手揪掉：“淘|宝买的，188包邮。” 　　周棠雨：…… 　　他是养不起她了还是怎么了？ 　　“过来。” 　　连宝不催周棠雨了，催也没用，认命地过去，周棠雨拿出一条项链戴在连宝脖子上。 　　老林给连宝展示过的那条，来自印度戈尔康达河流域克鲁矿山的粉钻。 　　钻石在晨光中光芒依旧。 　　“我在美国专门给你拍的。”周棠雨加了一句。 　　连宝低头端详了一会儿，摘了下来：“这儿人多，万一弄丢了就麻烦了。” 　　没说不要，周棠雨唇角勾了勾。 　　连宝去卫生间洗漱，忽然看见腕上戴着镯子。 　　她正在整理头发，周棠雨进来，对着马桶直接拉拉链。 　　连宝脸一红，赶紧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周棠雨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周棠雨打领带的时候，连宝把镯子摘下来：“这个先放你那，和项链放一块。” 　　连宝觉得自己说的很隐晦，没想到周棠雨打领带的手一顿，接着正了正领带。他手背很白，手指骨结匀称，很是修长，捏在深蓝色的领带上，莫名的惊心动魄。 　　语速是慢慢的：“以后我们结婚了，是不是也要这么生分？” 　　结婚？ 　　连宝不可能没想过，只是周棠雨一直没提过。 　　甚至很少和她一起露面，除了在过去圈子里那些人面前。 　　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连宝回过神，房间里空空的，周棠雨已经走了。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连宝担心赵雯她们找她，也赶紧出门。 　　才到梅厅就见林哲刚冲她招手。 　　“小连快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林哲刚话音才落，通道尽头就出现一行人。 　　正中那个西装外披了件银灰色羊绒大衣，星眸肃穆，压根不用从位置来判断地位，那通身的气度就已经说明了。 　　大厅里还有许多别的客人，之前那些客人并不显眼，仿佛因为这行人的出现而活动起来。 　　一声声或惊或叹传入连宝耳中，就连与周棠雨同行的人，不时看他的表情也是充满崇敬与羡慕。 　　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姑娘似乎商量了一下，然后一齐抢在林哲刚前面过去了。 　　连边也没挨着，直接被魏齐还有保镖拦到1000毫米外。 　　而周棠雨从始至终都没看一眼。 　　这就是周棠雨，连宝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却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这样的场景连宝以前可能不陌生，但永远不会再发生在她身上了。 　　连家已经破产了，家破人亡。 　　连宝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无关人员已经被清理干净，周棠雨仿佛无意地抬眸，却没能看见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她站在林哲刚靠后点的位置，明明不是孤身一人，却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棠雨不觉皱了下眉。 　　“周总，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了。”林哲刚轻轻碰了连宝一下。 　　连宝回过神，跟着：“周总好。” 　　她其实还没想好，只是随大流，却见和周棠雨同行的那些人视线淡淡扫过，而周棠雨—— 　　“林导，巧了，刚好在这儿招待朋友，一会儿一块坐坐？” 　　男人声线低沉，带着统筹一切的气势，又让人得到极大的满足，但一个字也没提连宝，仿佛他们不认识。 　　其实出门之前连宝想提醒周棠雨装作不认识她，不然她解释不了周棠雨的身份，但后来忘了。 　　她该高兴他那么“识趣”的，却突然想起来：在外人面前，在周棠雨那些商业伙伴面前，他似乎从未介绍过她的身份。 　　“好的好的，那周总先忙。”林哲刚寒暄完毕，笑的极为开怀，毕竟这种意外收获是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在看到连宝时眼底突然一顿：难道是他想错了？连宝和周棠雨并不认识？ 　　连宝沉默着跟着林哲刚进入包厢。 　　一进包厢，五颜六色的彩带就喷了连宝一身。 　　赵雯和贾圆托着生日蛋糕出来：“宝宝，生日快乐~” 　　原来她们一大早没喊她是去给她做蛋糕去了。 　　“还有我，还有我。”赵学峰连忙举手。 　　“你到一边吧，光偷吃了！” 　　“说的好像你没吃似的，我烤的羊肉串都进谁嘴里了？” 　　原来大家玩的都挺开心的，那就好。 　　反正周棠雨花钱，连宝招呼大家随便点，并率先点了几份硬菜。 　　跟着来玩的并不全是赵雯、贾圆这些真心对待连宝的，像老陈这些就是便宜不占白不占。结果一晚上玩下来，转到前面一看，最便宜的房价也要18888，算是知道连宝根本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档次，怪不得老林那么看重她。那点余火歇得彻底，点菜也不再找茬，点自己喜欢吃的就是。 　　昨天泡温泉都没喝酒，今天是冬至加生日，连宝难免跟着喝了两杯。 　　她酒量一向浅，看着红酒度数不高才喝的，还是脸颊发烫，借口上卫生间出门在连廊坐下。 　　连廊靠内是许多包厢，外面是庭院，外围设计成长椅的模式，坐着正好可以赏雪散热。 　　“又一个，能不能换点新招数？每次都把酒泼到周总身上，也不看赔不赔得起？”一道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连宝下意识回身。 　　孔瑜没防备外面还坐着一个，立马挺胸，充满鄙夷地对电话那边：“赶紧的送套衣服过来，可给我看紧了，再有不相关的人放进来你就别干了。” 　　孔瑜说完，背后的包厢门一声轻响。 　　周棠雨扶着门框出来，眼睛下方略带了点红色，似乎喝了不少。 第17章 周棠雨，我们分手吧！…… 　　“周总，您怎么出来了？” 　　孔瑜似乎想去扶周棠雨，周棠雨却一步往左，避开了孔瑜。 　　连宝的视线不期然与周棠雨的对上。 　　“冷吗？”周棠雨问。 　　孔瑜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老板是在和妖精说话。老板不是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吗？ 　　孔瑜不由去打量连宝，这一看，恨不得自戳双目，这哪是妖精？这是妖精她祖宗吧？ 　　周棠雨出来时就见连宝坐在回廊上。大冷的天穿了件蓬松羊毛裙，栗色头发卷卷的散在腰际，远处琼枝玉树，在雪野的衬托下，仿佛迪士尼在逃公主。 　　周棠雨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那几个字，他的公主。 　　“不冷。” 　　孔瑜眸中精光一闪：瞧瞧，这就勾搭上了。 　　里面那些人要是知道自己给别人制造了机会，肠子不得悔断啊？ 　　周棠雨隐约听出不悦，拧眉，冻得没人色了，还说不冷？ 　　周棠雨想找个东西给连宝披上，想到他的大衣脏了……忽然看见林哲刚从包厢里出来。 　　“老林，到我们包厢坐坐？” 　　林哲刚看见周棠雨和连宝楞了下，不过很快：“正想过去敬周总一杯，小连，跟我一起来。” 　　连宝不想去，但她不能一辈子在周棠雨的庇护下，以后工作少不了这种场合。 　　连宝起身，跟在林哲刚身后。 　　“小连啊，一会儿你跟着我，不用喝酒。”林哲刚特意落后一步，在门口叮嘱连宝。 　　“谢谢林导。”连宝感受到林哲刚的爱护之意。 　　“林导？好久不见，还有连小姐……” 　　连宝预想过包厢内的情形，却没想到会有认识的女人。 　　她下意识去看周棠雨，周棠雨正和旁人说话，无暇顾及她这儿。 　　“连小姐，坐这儿来。”一切都落入岑诗浅眼里。 　　连宝记得林哲刚的嘱托，敬一圈酒就回去了，并不想过去，谁知道背后被人一推，托着手臂架住一样—— 　　“对啊，连小姐快请坐吧。” 　　孔瑜厌烦透了这些交际花，当然是弄得越远越好。 　　连宝没防备有人直接上手，这么一愣已经被孔瑜推到了座位上。 　　林哲刚那边和人寒暄着，男人们或解开西装，或早就脱了下来，在酒桌上谈笑生风，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岑诗浅不动声色地看着孔瑜推搡连宝，转头给栗梨斟了小半杯红酒：“没事的啦~周总不会介意的，你一会儿再敬周总一个就好了。” 　　连宝这才看见那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幼齿”的女孩。 　　细胳膊细腿，皮肤白腻，眼眸漆黑，有种初恋的感觉，不过肯定成年了。 　　这就是“又一个”？周棠雨喜欢这种？ 　　女孩喝了口酒，脸颊都红了，却隔着桌子看向周棠雨，结结巴巴地：“岑姐，是、是么？” 　　“那肯定的啦~栗梨，你再敬周总一个啦~” 　　连宝看见坐在栗梨旁边的中年男人手搭在女孩肩上，却推着她往外，大有迫不及待之势。 　　岑诗浅目光扫过连宝，荡起笑意。 　　而稍远一点的地方，孔瑜面带讥诮。 　　一场饭局，仿佛成了厮杀的战场。 　　“连小姐是不是主演过什么电影啊，看着这么眼熟？” 　　突然有人开起连宝的玩笑。 　　“她是我学生，不演戏。”林哲刚抬了抬手。 　　“啊，哈哈哈，误会了，抱歉抱歉……” 　　都看得出来林哲刚护着连宝，那人赶紧摇头晃脑的道歉，但误会了什么始终没说出来。 　　这边刚消停，那边又有人道：“栗荔啊，你是哪个荔？是不是‘盈盈荷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娇’啊？” 　　女孩羞红了脸：“不、不是，是梨、梨子。” 　　“梨子水多。” 　　一片哄笑。 　　吃饭不说点荤话就没味儿似的，连宝不自在地紧了紧手指，林哲刚也笑眯眯的，四平八稳，不像是要走。 　　“栗梨，刚不是要敬周总吗？还不赶紧满上，不过你这次要小心了，千万别把你的水再弄洒到周总身上，否则周总就没衣服穿了。” 　　再度哄笑，周棠雨也在笑。 　　栗梨就要起身，岑诗浅突然转向连宝：“连小姐不是还没喝酒么？正好和栗梨一起。” 　　这个提议得到附和，不开玩笑还不喝酒么？要不到这儿干嘛来了？ 　　连宝脸颊滚烫，她还没做决定的时候，就有人给她倒了杯酒。 　　连宝迟迟没有端起来。 　　“我这学生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 　　林哲刚去端酒杯，忽然被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挡住。 　　“林导是真爱才，不过呀这代人敬酒得罚三杯，林导，你今天跑不了了！”岑诗浅笑吟吟道，好像目标是林哲刚，其实每个字都指向连宝。 　　连宝再度看向周棠雨。 　　男人领带早不知所踪，领口随意的开着。他歪坐在椅子上，目光里满是饶有兴趣。仿佛她被逼敬酒，被戏弄、调笑，和这些女人沦为同类都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 　　一股燥热快速从连宝心底浮起。 　　她在心里数“一、二、三……” 　　数到“十”：“我喝。” 　　连宝端起酒杯，入口的刹那才发现这是白酒，然而已经无暇顾及。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放下酒杯，连宝径直往外走，许是她脸颊肉眼可见地发红，竟没人再阻拦她。 　　“你这女学生，脾气挺大啊？”有人调侃林哲刚。 　　林哲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还是像孔经理这样能独当一面的好。”牛总夸完孔瑜，顺势斜了岑诗浅一眼：“小岑，不敬周总一杯啊？” 　　“那哪能少得了？来，周总，我敬您一杯。”岑诗浅求之若渴。 　　她早就就看透了，陈嘉树不让她招惹，她非要惹，她就不信她比不过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小女孩。看，这不就成了。 　　“来，到我这儿。” 　　周棠雨一条胳膊支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去勾岑诗浅，他双目灼灼，风流直往外淌，看着岑诗浅一阵荡漾。这么优秀的男人，谁能不心动？ 　　一片笑声中，岑诗浅晃动着袅娜身姿过去。 　　栗梨紧盯着周棠雨，难掩失望。 　　一分钟之内，周棠雨灌了岑诗浅三大杯。 　　“不行了不行了，周总。”岑诗浅连声道，还没发现情况不妙。 　　周棠雨眼皮子都没抬：“红的不够味啊，上白的。” 　　“我听牛总说你特别能喝，如果今天你能把这些喝完，盛美集团B轮融资到上市我全包了。”周棠雨对着一箱高度白酒道。 　　不是想喝酒吗？让你喝个够。 　　岑诗浅这才察觉到异常，眼前男人早收了和蔼可亲，冷峻的脸上遍布阴邪，仿佛深海的一头大白鲨，紧盯着她，而周围的人…… 　　“小岑，喝呀！” 　　“喝！” 　　林哲刚坐在周棠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 　　刚才她怎么为难连宝的，仿佛一股脑全倒了回来，然而没人替她解围。 　　“赶快喝！”牛总大喊，融资！上市！几千倍的回报！谁他妈在乎岑诗浅的死活？ 　　岑诗浅和陈嘉树分手后，好不容易才傍上牛振国，但牛振国和陈嘉树不一样，陈嘉树不屑于玩弄阴私手段，而牛振国连她老家在哪，有几个兄弟姐妹，在哪上班都清楚。 　　岑诗浅这时候才记起陈嘉树的话，但已经晚了。 　　喝了是死，不喝全家陪葬。 　　看着岑诗浅干完一瓶，孔瑜的脸上不由露出触动，毕竟是条人命。孔瑜有心劝劝，魏齐挤到前面，递过去一瓶。 　　开什么玩笑？BOSS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这位不入流的影后在背后可没少搞小动作。 　　老板还没找她麻烦，她就自动送上门。 　　刚才那些手段，在场的哪个人精看不出来？还把自己当人才了？ 　　岑诗浅瘫在地上的瞬间，周棠雨起身离席，看都没看岑诗浅一眼。 　　栗梨垂着头，手在发抖。 　　老林夹了颗花生米塞嘴里，入口才发现是塞了肉的莲子，嗯，真会玩。 　　连宝回到自己包厢，大家都吃好等着老林和她回来散场了。 　　“你们先走。”连宝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就得烂醉如泥，但她不想回房间，也不想被人看见醉态。 　　“你没事吧？”赵雯发现连宝脸红得厉害。 　　“没事，我一喝酒就这样，一会儿我家里人来接我。”连宝撒了个谎，顺便把林哲刚的大衣递给赵雯，“林导在壹号包厢，你过去看看他走不走，别喝多了。” 　　大家见连宝口齿清晰就一个个走了。 　　赵雯在去壹号包厢的路上遇见回来的林哲刚，林哲刚以为连宝走了，也没多问。 　　连宝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人解她的扣子。 　　她一下惊坐起来，却被人按住：“别动，是我。” 　　小姑娘越来越胆大了，他进来就见满屋昏暗，她仰躺在椅子上，饱满的像颗水蜜桃，幸好来的是他。 　　周棠雨扶起连宝的头，对着嘴亲了一个。 　　没有那种难闻的酒气，还是香香软软的，果冻一样。 　　他忍不住含住那瓣唇噬咬，挤进牙缝，里面果然更甜。 　　人都送走了，没找见周棠雨的身影，孔瑜返回包厢，发现周棠雨并不在包厢里。 　　孔瑜疑惑地沿着连廊寻找，路过一个包厢时，突然听见里面奇怪的声音。 　　“别乱扭，再扭我就……” 　　孔瑜回头，发现那间包厢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昏暗中隐约可见一个呈现掠夺姿态的背影。 　　销|魂、喘着气的调笑顺着耳朵钻进孔瑜骨头缝儿里，令孔瑜轻轻打颤，怎么可能？是谁勾引了周棠雨？ 　　孔瑜双手握成拳，慢慢靠近那扇门，却听“啪”的一声脆响—— 　　“周棠雨，我们分手吧！” 　　周棠雨的头原来是埋在连宝怀里，连宝的手有点像无意中碰到周棠雨的脸——周棠雨想想又觉得不是，不可能那么精准。 　　他直起腰，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摇晃要倒的样子，周棠雨赶紧抓住她。 　　“你说什么？” 第18章 谁叫他的小野猫学会了撒…… 　　连宝眼里泛出迷离，发现是周棠雨后，就把脸贴在他胸口，嘟囔：“分手，你太太太有钱了，太太太多女人喜欢你了，我不想抢。” 　　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可把连宝累坏了，她趴在周棠雨身上，揪着他的衣角握成一团，闭着眼不动了。 　　周棠雨推了推她。 　　孔瑜急步推门，却被人一把抓住。 　　“魏齐？” 　　“你还想不想干了？是周总的女朋友。” 　　魏齐直接把孔瑜推到连廊边缘。 　　孔瑜面孔发白，还没来得及询问魏齐帮她是什么意思，包厢门“嘎吱”一声打开，周棠雨抱着人大步出来。 　　“叫老林把车开到前厅。”看见魏齐，周棠雨干脆地吩咐，没多一个眼神给孔瑜。 　　孔瑜愣了愣，见周棠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赶紧小跑去追。 　　周棠雨不假他人之手抱着连宝大步流星，眼见车子停在台阶下面，怀里的人突然“呕——”的一声，周棠雨顿时感觉一股热流入怀。 　　怕周棠雨发作，孔瑜脸色又白了几分，周棠雨却快走几步，径直把怀里的人塞到车里，看也不看地脱下外套。 　　孔瑜那时候察觉到什么，但不等她清楚明白，周棠雨就把包着污秽的外套塞到了她怀里。 　　魏齐冷眼旁观：“连小姐的东西还在房里。” 　　周棠雨：“你跟后车。” 　　不需要多一个字，魏齐立马回房把连宝的物品收拾妥当，孔瑜还捧着那件外套，连个袋子也没找，她也大概想明白了，周棠雨就是恶心她呢。 　　现在才三点多，许姨正在打扫卫生，看见周棠雨抱着连宝进来，一股子酒味吓了一跳。 　　“怎么喝成这样？吐了吗？要不要吃解酒药。”许姨帮着把连宝放沙发上。 　　“你给她弄吧。” 　　周棠雨在沙发上坐下，看许姨翻抽屉找药，倒了些温开水给连宝喂下去。 　　等许姨走了，周棠雨才把连宝抱到浴室里，解酒药似乎没什么用，连宝还是跟死了一样。 　　周棠雨一边拽掉连宝的裙子一边看，比前几年可大了不少，和温水一样软，却弹。 　　都是他的功劳，不谢他就算了，还敢造反？ 　　浴缸旁边嵌有一面镜子，尚未被白雾完全笼盖。周棠雨现在不经常晒太阳，白皮上的印子相当明显，镜子里的眼睛随之晦暗不明。 　　周棠雨把连宝抱到洗手台上，连宝滑了下来。 　　镜子里，周棠雨□□难耐，连浴巾也没披，提着连宝的腰就她带到了外面大床上。 　　窗帘密密地垂到地上，虽然是白天，却半点光线也透不过来，屋里开着灯，自成一个隐秘的空间。 　　周棠雨拿过两个枕头垫在连宝腰下，站在床尾。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谁叫他的小野猫学会了撒野？ 　　连宝是骨头缝里酸痛醒的，睁眼发现周棠雨看着她。 　　“几点了？” 　　周棠雨眼珠漆黑，顿了下道：“还早，你再睡会儿。” 　　连宝拿过手机发现九点了：“不行，我得去片场。” 　　“工作就那么重要？你看看外面的天。”周棠雨拉开窗帘，让连宝看见厚厚的雪，又道：“我让魏齐帮你请假了，你们那剧组说不定就不开工，想不想去看连城？” 　　连宝“啊”了一声。 　　周棠雨见她愣愣的，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今天正好有空。” 　　连宝这次完全没有反驳，立即起来洗漱，只不过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幸好被周棠雨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我昨天喝醉了没干什么离谱的事吧？”连宝感觉身体有点异样，又不太像，怕冤枉了周棠雨，但周棠雨对她做点什么又似乎是正常的。 　　“还说呢，你一个劲纠缠我，我哪顶得住？” 　　周棠雨掀起衬衣，让连宝看他身上的抓痕，当然还有脸。 　　单独看脸可疑性高，配上抓痕就很正常了。 　　“对不起……”连宝满心内疚。 　　“行了行了，下次记得少喝点，刷牙去吧。”周棠雨没敢多说，转到衣柜前找领带。 　　等连宝进浴室了，立即把装满了纸巾的垃圾桶收拾起来，省得连宝看见。 　　连宝从卫生间探出头：“下雪我们怎么去呀？” 　　“坐地铁，走一段？”周棠雨道。 　　连宝又问：“你今天真有空？” 　　“有。” 　　连宝跟做梦似的，她怀疑周棠雨坐地铁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这么冷的天地铁里的人只多不少，但这次有人把她护在怀里，臂膀和背后的角落构成一个安全的空间。 　　“没想到你也会坐地铁？” 　　姑娘睫毛眨啊眨啊，喜悦溢于言表，周棠雨忽然感觉很长时间没见连宝这么高兴过了。 　　“你都能坐，我不能坐啊？”周棠雨逗连宝。 　　“我在纽约时经常坐地铁，华尔街的地铁可没这干净，经常见这么大的老鼠……”周棠雨夸张地比划着。 　　连宝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在国外的生活，脸上不由挂上浅笑。 　　从医院回家已经晚上了，连宝突然接到林哲刚的通知：剧组腰临时出外景补拍镜头，因为涉及的演员只有莫一辰，副导演带几个骨干就行了，其他人继续放假，不用跟组。 　　周棠雨下楼就见连宝抱着抱枕端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 　　“怎么了？” 　　连宝就是觉得一下松散了：“我明天不用上班，不是，放了三天假。你不会也不上班吧？” 　　周棠雨云淡风轻道：“对啊，我休年假。” 　　“你还休年假？？？”连宝吃惊，周棠雨这种赚钱机器？ 　　周棠雨反应平淡：“对啊，怎么了？我不但会休年假，我还会做饭。” 　　周棠雨弯腰从冰箱里取出排骨进了厨房。 　　周棠雨是会做饭，简单的，味道还不错。不过他做饭的次数很少。 　　都说男人工作的时候最迷人，做饭也和工作差不多了。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处，露出的线条结实流畅，绝不夸张，然而连宝是知道那肌肉里蕴含的力量的。深邃的眉眼紧盯着平底锅里的小排，小排承受不住似的滋滋冒油…… 　　“马上就好。”男人察觉到连宝的目光，转过身来，还给了连宝一个微笑。 　　刹那间，连宝感觉自己成了滋滋冒油的小排。 　　“我不饿。” 　　连宝仓惶出逃。 　　周棠雨笑了下。 　　雪白的拉面放上两片煮熟的白萝卜、葱花蒜苗，沸腾地骨汤浇上去，最后再添上煎好的小排，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上桌了。 　　连宝破例放了半勺不怎么辣的泡椒，吃的鼻尖都出汗了一层汗。 　　她那汗比别人也细腻些，鼻尖上像撒了层薄粉。 　　“好吃吗？”周棠雨问。 　　“好吃。”连宝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却见周棠雨推过来一张卡。 　　卡是黑色的，是那张黑卡。 　　上次吵架的时候，连宝把卡放周棠雨书房的办公桌上了，后来她没要，他也没提。 　　周棠雨凝视着连宝，眼睑边缘带着点笑意。 　　“不要。”连宝迟疑了下，最终坚定地推了回去。 　　“以后我自力更生。”连宝垂下头去喝汤，她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被周棠雨看到她眼里的不舍。 　　说实话，一个大鱼大肉习惯了的人，吃了一段时间的青菜白菜，见到肉不可能没想法。 　　周棠雨露出少许意外，视线从连宝头顶移到黑卡上，最终没有坚持，把卡收了回去。 　　他不至于连点驭人之术都不懂。 　　吃完饭，连宝帮忙洗碗。就两个碗，不至于非要等许姨过来收拾。主要是想活动下，没想到周棠雨让人把周嘤嘤接回来了。 　　周嘤嘤一见连宝就抱住连宝的大腿。 　　连宝最近忙的都没空回来，也特别想周嘤嘤，带着周嘤嘤在公馆里疯玩了半天雪，鞋里面有点湿了才回来。 　　“袜子湿了吧？” 　　周棠雨冲连宝招手。 　　连宝站在玄关处，总觉得这样的周棠雨很魔幻，但还是乖乖过去。 　　“我问你个事啊，你以后是不是打算跟我AA啊？”周棠雨一边帮连宝脱袜子一边问。 　　周棠雨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怕刺激到她。 　　连宝为这个发现怔了一秒，其实她还没想好以后和怎么和周棠雨相处，她如果住在这里的话，怕是房租都承担不起。 　　“我去给你拿袜子。” 　　周棠雨起身，顺手把手机塞给连宝。 　　连宝以为他是让她把手机放茶几上，放下的瞬间被屏幕上的八卦新闻吸引住视线： 　　“当红女星辱骂富翁原配，致原配流产” 　　“岑姓女星朝阳路豪宅被人泼墨” 　　“起底X女星，曾在某酒吧坐台” 　　“锦夜行确定不会和岑诗浅合作” 　　上面还隐晦的不提名道姓，下面就直指岑诗浅了。 　　岑诗浅被人扒皮了…… 　　周棠雨拿了袜子下楼，连宝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只有脚丫子搭在窝在沙发前的周嘤嘤身上。 　　银狼极其放松地躺在地毯上，以自己的毛发温暖主人的脚，它就喜欢这种亲密。 　　有如剥了壳的菱角一样的脚丫子晃来晃去，银狼巍然不动，周棠雨却一阵热|流蹿过。 　　“宝宝。”周棠雨不客气地踹了周嘤嘤一脚，赶走它之后并没有给连宝穿袜子，而是握住她的脚在掌心把玩。 　　“嗯。” 　　连宝收脚，未能如愿。 　　周棠雨欺身，舌尖舔过连宝唇瓣，亲了又亲。 　　“看新闻了吗？我想跟你睡觉。”周棠雨道。 第19章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男人直白起来，天上的月亮都要羞走。 　　虽然连宝并不关心岑诗浅的结局，但她在意周棠雨的态度。嗯，值得表扬。 　　女人的热情对男人是极大的刺激，周棠雨一面吻着连宝一面去摸索安全套，摸了两个抽屉后，发现，套没了！ 　　连宝脸皮薄，买套这种事向来是周棠雨去做，周棠雨说没了就是没了，只是看着男人极度不满的表情有些想笑。 　　周棠雨瞅了幸灾乐祸的她一眼，起身穿衣服，他宁愿现在去买也要做。 　　连宝：…… 　　“别去了，我们不是AA吗？我没钱。”连宝拉住周棠雨。 　　男人转过来的眼神很可怕，连宝被捉住，压在沙发上。 　　突然就安静下来，连宝勾住男人的脖子：“我好像快来大姨妈了。” 　　周棠雨镇定道：“那我不弄在里面。” 　　戴套不戴套差别还是挺大的，到后面连宝都怕了，一直在哀求。 　　连宝觉得第二天她能休息的，结果是她天真了。同样是整天被出差饭局会议包围，周棠雨压根不像那些秃顶早|泄的老男人，体力好的像是得到了滋养。 　　所以简青打电话喊她回大院时，连宝如蒙大赦。 　　“你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要不把我带上？”周棠雨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反正语气挺幽怨的。 　　“棠雨哥哥，乖乖的。”连宝摸了摸周棠雨的头。 　　周棠雨总有一种能力，随时能把她拉回来。 　　周棠雨：…… 　　其实连宝摸下来那一瞬间他可以避开的，不知道为什么没躲。 　　连宝下午两点多到的大院，简家已经吃过午饭，离晚饭还早，这样就不用麻烦了。 　　简青正在客厅里看剧本，她现在是星光传媒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简父简母都不在家，这略微减轻了连宝的压力。这房子原来是连家的。老房子了，只有连宝的爷爷奶奶住过一阵子，连宝小时候来这边玩过，有些回忆。连城车祸前，连氏就不太行了，车祸后就剩这么一套房子。连宝和简青、简青的父母都住这里。时间久了，连宝感觉跟外人似的，搬出去后，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简青给连宝倒了杯水，连宝喝的时候发现里面加了蜂蜜，冲简青笑了笑。 　　简青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在跟着林哲刚拍八重楼，原来的专业不要了？” 　　“就是感兴趣。” 　　简青其实只比连宝大了两岁，她原来是连氏的员工，连家破产后没有离开连城，后来他们就结婚了。之后连城筹划成立了星光传媒，打算重振连家，但是天不遂人愿，一场车祸让连城成了植物人。连宝对简青接手星光传媒是没异议的，她那时一是悲伤过度，二是没能力。现在从星光传媒在业内的地位来看，让简青接手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简青年纪轻轻就手握星光传媒，这种能力让连宝羡慕不已，加上她对连城不离不弃，连宝一向很敬重简青，也很听她的话。 　　简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在这方面有所发展，不如进我们自己的公司，我安排人带你，这样将来你也能帮我分担。” 　　“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毕业呢。” 　　连宝不是不想，而是八重楼这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老林和深行，还有花大都对她寄予希望，她这么一走了之太不仗义。 　　没有准头的话连宝不会对简青说。 　　“那好吧。”简青看出连宝确无此意，也就不勉强了。 　　“对了，宝宝，你昨天去看连城了？”简青换了话题。 　　听简青这意思，她也去了，不过没碰到一块。 　　连宝：“嗯，我和周棠雨一块去的，嫂子……” 　　说到这儿，连宝迟疑了下，她今天来其实也有目的，就是想找简青借点钱，黑卡她是潇洒地还给周棠雨了，但那三瓜梨枣的工资早就被她花完了，没钱的日子真难呀！ 　　连宝也有一些星光传媒的原始股，因为创业艰难，连宝从来没提过分红，不过这么多年应该会有一些吧。 　　“宝宝，这么多年多亏周棠雨垫付连城的医疗费，不然以我的能力根本支付不起。你也知道最近上面政策收紧，我手里好几个项目都停掉了，你要多谢谢周棠雨。” 　　简青成功止住了连宝的话头。 　　“对了，你要说什么？” 　　连宝摇头：“没有。” 　　简青：“还有，你和周棠雨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这边再难，也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的。” 　　连宝还是第一次被人催婚，但她年龄也不是很大呀。 　　“嫂子，再说吧。” 　　即使连宝表现镇定，简青还是从她脸颊上的红晕看出她的羞涩，摆出长嫂的架势：“连城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操心你就没人替你操心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 　　简青目光忽然一紧，连宝正无意识地扯着脖子上的丝巾，这丝巾就早上翻出来挡吻痕的，这两天那样乱来，她这脖子根本没法看。 　　密密麻麻的吻痕一个落一个，可以想见男人当时的狂热。简青低头喝了口水，再度抬眼时波澜已经悉数沉入眼底。 　　“那行吧，嫂子不催你了，不过你心里要有数。” 　　“谢谢嫂子。” 　　连宝歪头屈了个公主礼，就像个真正的公主那样。 　　连家破产似乎对这姑娘没什么影响，高定照穿，珠宝照买，豪车照开。她简青真是多虑了。 　　连宝没在大院呆多长时间就赶紧出来了，除了简青，周棠雨的父母也住在这边，遇上了不自在。 　　连宝也说不清自己这种心理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不爱见人，尤其是过去的熟人，也许是怕他们看自己那种可怜的眼神——天煞孤星。 　　实在无事，连宝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海洋路这边有几家奢侈品店，连宝捧了杯奶茶边走边逛——在橱窗外面。 　　“连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条裙子是Candy Zhang的最新作品，您要不要进店试试？” 　　连宝根本没想到，她只是多看了两眼那条裙子，店员就从店里冲出来，还认识她。 　　不过很快，连宝也想起来自己有一次在这儿消费，接待她的好像就是这位店员。是不是到年底了，大家冲业绩冲疯魔了？ 　　连宝现在的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把钱包拿出来，往下倒了倒，只倒出一个钢镚。 　　店员一脸震惊。 　　连宝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头把钢镚放进了旁边地上的空碗里。从她亮出这个钢镚，老人家就等着呢。 　　算了，大不了她上支|付|宝刷几个红包，就是不知道手气怎么样……咦，季清澜给她打电话？ 　　连宝仿佛看见成打的钱朝她飞来，立即接通了电话。 　　没想到季清澜和梁欢就在这附近的师大北门口，不到一站地。 　　这地点让连宝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狂跑过去，真在师大北门看见了嚎哭的梁欢和气愤的季清澜。 　　“宝宝，你一定要帮我！”梁欢哭的没形了。 　　“怎么回事？”梁欢性格软但很韧，当年被父母逼着相亲，连宝也没见她失控成这样。 　　“谷阳包养了个女学生，刚才我和梁欢都看见了。”季清澜说话向来干净利索。 　　连宝心里“咯噔”一声，梁欢和谷阳都订婚了，闹出这样的事肯定结不了，梁欢又要被逼走上老路。 　　少不了一通安慰，两瓶啤酒下肚，梁欢止住了哭泣，通红的眼里全是冰冷：“我以前以为，他只是忙，闲了呢就跟你谈谈恋爱，现在我知道了，他是可以同时和好几个人谈恋爱，他怎么能不忙呢？” 　　梁欢说完又哭起来。 　　幸好她们是包厢，服务员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连宝还能怎样，安慰她尽量帮她联系律师，不过梁欢赠与谷阳那些因为时间太长了，没有证据的话恐怕很难办，还是要靠谷阳自己收集证据，惩罚渣男，而不是一味哭。 　　“这个我知道，连宝，我知道我不该以己度人，但周棠雨你一定要抓紧点，盯着他的女人多的是！” 　　连宝：…… 　　梁欢终于不哭了，她喝酒了不能开车，季清澜送她回去。 　　连宝和季清澜一起把梁欢塞进车里，以为季清澜要走了，谁知道季清澜绕过车头走了过来。 　　“刚才梁欢说那话，你别放心里。”周棠雨和谷阳不同，谷阳从一无所有到拥有，被迷惑很正常。周棠雨什么都有，只有一个连宝就很难得，季清澜看的清楚。 　　“没有。”连宝理解谷阳，实际上谷阳说的没错，只不过现阶段周棠雨表现还不错，至于未来怎样……谁知道。 　　“那我走了。”季清澜感觉姐妹怪怪的，哪怪又说不上来。 　　“嗯……回来。”连宝叫。 　　季清澜以为她有什么事，心脏咯噔一下，却听连宝道：“你有钱吗？借我两百。” 　　季清澜：…… 　　“周棠雨不给你钱的吗？” 　　“我不是有黑卡吗？没现金，我想吃炒栗子，一会儿买点。” 　　如果季清澜再细心点，可能会想到现在卖东西的谁还没二维码？但梁欢在车里呻|吟，连宝又有意隐瞒，这么一晃就过去了。 　　其实即使季清澜发现，谁又能挽救一段基石早就摇摇欲坠的感情呢？ 第20章 口红全被他吃掉了 　　连宝回龙湖公馆时已经很晚了，遇到魏齐从里面出来。 　　魏齐和连宝打了个招呼，周棠雨这个助理和他一脉相承的不显山漏水，连宝什么也揣摩不出来。 　　进屋后发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箱安全套。 　　这不是周棠雨让魏齐买的吧？ 　　“怎么买这么多？” 　　周棠雨正好从书房里出来，连宝想到上次及时把“有病啊”咽了回去。 　　“需求量大，有备无患。”周棠雨回答的光明磊落，理所当然。 　　连宝噎了一下：“你们男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档子事啊？” 　　“也不是，看跟谁。” 　　这话说的露骨，但连宝心情不佳，没去接话，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不高兴了？”周棠雨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没感觉哪句有问题。 　　连宝拆了盒磨牙棒，丢给周嘤嘤一根：“谷阳包养了个女学生，你会这么做吗？” 　　一路上“他就是闲了跟你谈谈恋爱”“他可以同时和好几个人谈恋爱”这两句话交替着在连宝脑子里盘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不就是女学生？ 　　周棠雨唇角微微一勾，说出来的却是：“不会，我看不上。” 　　这个人太眼高于顶了，真讨厌。 　　连宝脸色却缓和了许多，揪着抱枕，“我真不明白，谷阳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欢说不上倾国倾城，却非常耐看，身材、脾气、工作、家世配谷阳绰绰有余，那个女学生，也就是年龄小一点，除此之外哪点都比不上梁欢，还花梁欢给谷阳的钱呢，“难道男人就像狗，哪怕是屎他也要去尝个鲜？” 　　周棠雨：…… 　　“别胡说，谁说狗一定吃屎？周嘤嘤就不吃。” 　　被突然点名的周嘤嘤不明所以，却配合着嗷了一声。 　　“那你说为什么？”周棠雨难得有跟她探讨的时候，连宝就像一个扒在门框往里窥视的小孩，想知道周棠雨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能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周棠雨犯难了，他从不需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他想，拿过来，就这么简单。“也许随着时间推移，就像两台性能不一的车子，距离逐渐拉大。” 　　“哦。” 　　原来如此。 　　连宝给周棠雨提了下借用律师的事，周棠雨说可以让杨懋睿帮忙推荐靠谱的律师，而杨懋睿本身擅长的是经济案。连宝本身也不是非要杨懋睿出马，这个安排正合她意。 　　连宝不想事事依赖周棠雨，但即使独立也需要徐徐图之，在她感觉和周棠雨关系有所缓和的条件下，就先这样了。 　　周棠雨假期结束，连宝就接到了银河资本律师团曾伟的电话。杨懋睿本来想推荐别人的，后来一想自己这位师弟专业做过两年离婚案，加上金融背景，对付一个谷阳绰绰有余，就把曾伟推给了连宝。 　　曾伟对杨懋睿口里的这位贵人自然不敢怠慢，见面时约了一家相当有格调的咖啡馆，离万泰不远，很方便找到。 　　连宝这边就赶紧联系梁欢。 　　上午十点，魏齐带着一叠需要周棠雨签字的文件去总裁办公室，刚才还在的周棠雨竟然不在。魏齐只好先退出来，走到转角时，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孔瑜撞在一起，文件散落在地。 　　孔瑜连忙帮忙拾捡。 　　“这些是周总女朋友的账单？” 　　因为那些账单的名目和公司业务毫不相关，颜色也不一样，孔瑜轻易就分辨出来。 　　“嗯。” 　　魏齐快速收拢账单，并不多做解释。 　　魏齐很快转过拐角，孔瑜还停留在原地。作为银河的经理，孔瑜每次项目奖金动辄百万，不至于说见钱眼开，但想想自己拼死拼活才挣那三瓜俩枣，而有的人不劳而获就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孔瑜不由感慨这世道不公。 　　“周总，我向你汇报世恒项目的进展。”孔瑜看见周棠雨过来连忙道。 　　周棠雨刚从卫生间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冷淡地点了点头，便率先进了办公室。 　　孔瑜连忙跟上。 　　周棠雨先扯出两片湿巾擦手，又拿上手机。 　　孔瑜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听，但他没说停，她就得一直汇报下去。 　　突然，周棠雨的手机显示有来电，周棠雨并没有示意孔瑜停止，就那么一边听电话一边听孔瑜汇报。 　　孔瑜终于汇报完了，周棠雨也挂了电话。 　　“汇报完了，那我先回去了。”孔瑜看周棠雨既没有指示也没有表扬的意思，不禁有些失落。这个项目她从年中跟进到现在，付出了很大精力。 　　“等等。” 　　孔瑜心头一喜，却听周棠雨道：“你去楼下接个人。” 　　连宝陪着梁欢和曾伟谈完差不多十一点了，梁欢心急火燎地去收集证据，因为还不到午餐时间，连宝先给周棠雨打了个电话。 　　周棠雨叫她上楼。 　　连宝还没去过周棠雨公司，好奇心作祟，推开世铭大厦的玻璃门。 　　两个前台立即发现了连宝，金融街这边不乏时尚男女，不过连宝的外形太吸睛了，漂亮的不可思议，一举一动透着优雅。 　　“请问您找谁？”前台A主动问。 　　连宝：“我找你们周总，你们是银河资本是吧？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现实生活并没有那么多没眼力的傻X，前台B立即报以微笑：“可以，不过我们也可以帮您确定预约时间。” 　　一是确定有无预约，二是确定会见时间，礼貌而不会出错，这才是正规流程。 　　“连小姐，周总让我来接您，这边请。” 　　前台B刚拿起内线，孔瑜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一楼到二楼有旋转楼梯，孔瑜早就到了二楼，只不过想看连宝被刁难，可惜事与愿违。 　　如果孔瑜再不出现，等连宝联系上周棠雨，倒霉的就是孔瑜了。 　　孔瑜带着连宝进入员工电梯，有意按下25层键。 　　出了电梯，孔瑜：“哎呀，我按错楼层了。” 　　有人路过：“孔经理。” 　　“没关系，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办公间呢。” 　　连宝转了个圈看一个个的格子间，这里面的人不是对着电脑就是在打电话，一派忙碌的情景。 　　“要说公司待遇，那银河在业内必须是最好的。” 　　孔瑜似乎没有带连宝离开的打算，又有人过来打招呼，对孔瑜的态度很是恭敬。 　　“孔经理业绩一定很好吧，我看大家都很仰慕你。” 　　客套话连宝也学了一些，不过她还没恭维完，孔瑜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还行吧，主要是跟周总时间长了，那时候银河刚刚成立，我们整天整夜的加班，饿了就叫外卖，也不敢点什么贵的，就炒饭烤串这些。后来拿到第一笔奖金，整整一百万，都乐疯了。现在每年上千万的奖金拿着反而没以前那种感觉了……” 　　连宝愕然，打量孔瑜，见她一身职业套装，倒是浑身散发着和周棠雨类似的精英气势。 　　“走吧，我带你去找周总，他办公室这会儿应该没人。”孔瑜话里透着熟稔的味道。 　　连宝懒得说话，一切随孔瑜方便。 　　“周总。” 　　周棠雨抬头，侧着脑袋看见孔瑜背后的连宝，舒展眉心：“你先坐一会儿，等会儿去吃饭。” 　　连宝打量着周棠雨的办公室，发现角落里有个加湿景观池，里面养了只好大的王八。 　　孔瑜往外走，突然停下：“那个周总，我忘了说了，世恒的张总今天到江城，他还带着他夫人。” 　　世恒项目一直由孔瑜负责，之前张严清到江城，周棠雨每次都会叫上孔瑜招待张严清。 　　孔瑜余光里，小姑娘正拿着鱼食在喂王八。 　　“那你订位置。”周棠雨道，转向连宝，“你跟我去见个客户。” 　　孔瑜呆在原地。 　　连宝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视线扫过孔瑜：“这不合适吧？我不懂你们的业务。” 　　“什么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 　　周棠雨这态度有点像老林，不过连宝是真心觉得不合适：“孔经理不是负责这个项目吗？我去算什么？” 　　周棠雨：“她去谈业务，你去陪张严清老婆。” 　　明白了，把她当廉价劳动力了。 　　既然如此，连宝就没有推卸的理由了。 　　连宝在片场游刃有余，颇有大姐风范，要去陪一个客户的夫人，竟然紧张起来。 　　“你第三次涂口红了。” 　　电梯里，周棠雨面无表情地提醒连宝。 　　“啊？你数了？” 　　周棠雨叹息一声，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把连宝一直关在笼子里。 　　连宝被周棠雨堵在电梯角落，周棠雨舌头直伸进来，最后在她唇上完美的转了个圈，口红全被他吃掉了。 　　“是别人求着见你。拿着，该买什么买什么。” 　　连宝感觉自己掌心里多了张卡。 　　和周棠雨说的一样。吃完饭，周棠雨、张严清、孔瑜在包厢里谈业务，连宝陪着张太太去购物。 　　张太太先打听连宝用的什么牌子的睫毛膏、唇膏，连宝揪揪自己的睫毛、擦擦嘴，表示什么都没用。 　　张太太那个眼神啊，最后话题转移到万泰中心上。 　　按理说，张太太到过江城很多次了，她对万泰中心的狂热还是让连宝吃了一惊，这半天她净帮张太太提购物袋了。张太太还时不时地暗示她付钱。连宝虽然卡在手，但牢记周棠雨的话，主要是体会过没钱的日子，一毛不拔。 　　“哎哟，这个包包好贵的，我一不小心超支了，但我还有很多没买。小连，周先生不给你买的吗？我们可以一起呀。” 　　中场休息的时候，张太太又开始暗示连宝。见面时，周棠雨介绍连宝是女朋友了，但女朋友，呵呵，还不如说孔瑜是呢，张太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所以她不信拖不了连宝下水。 　　连宝也算见过各色人等，张太太脸皮这么厚的少见，不过总归是客户的太太，连宝不看僧面看佛面，用力吸了口奶茶，把珍珠吸到嘴里使劲咬。 　　“哇!爱马仕包！Valentino的订制套装，她脚上是不是Chanel皮草靴？”张太太忽然叫起来。 　　连宝听她这个描叙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靴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却直奔这边过来了。 　　“顾阿姨好。”连宝乖乖叫人，顾婉华是周棠雨的妈。 第21章 我们还没结婚呢 　　“棠雨呢？没跟你一块来。”顾婉华视线扫过连宝，张太太自然也在范围里，本来咋咋呼呼的张太太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嘴闭得严实。 　　顾婉华确实有这个气势，因为整个万泰中心都是顾婉华的。 　　连宝：“他在陪客户。” 　　连宝想解释她在陪张太太，但话到嘴边感觉自己看起来很像游手好闲，在顾婉华面前莫名地开不了口。 　　小姑娘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漂亮了，顾婉华知道儿子德行，肯定没少在连宝身上使劲。周棠雨什么时候听过她的？现在连见一面都困难。 　　“再过几天是棠雨的生日，你们一块回家吃个饭。”顾婉华简单吩咐。 　　“好。” 　　张太太现在才对顾婉华的身份回过味来，更震惊的还在后边。顾婉华一动，柜姐们躬腰齐声—— 　　“董事长好！” 　　“你婆婆啊？” 　　等顾婉华走远了，张太太问。 　　“我们还没结婚呢。”连宝道。 　　切~这姑娘挺实心眼的！ 　　虽然连宝对张太太的暗示装聋作哑，但她是万泰这边很多店的超级VIP，张太太不用配货也能拿到许多心水的奢侈物，看起来也很高兴。 　　就这样吧，连宝一边揉着小腿一边等张太太刷完卡回去。 　　“您慢走。”导购双手把卡奉还。 　　张太太收了卡走在前面，连宝提着一堆东西跟在后面。 　　刚走出这家PRADA，导购就追出来：“连小姐，等等……” 　　见鬼了，导购说少了双鞋子。 　　虽然导购说的很含蓄，但连宝不至于听不出意思。 　　“这位太太，可否请你检查一下，是否误装了一双酒红色丝绒面矮跟鞋？”连宝不但是超级VIP，和董事长还有关系，导购并不怀疑连宝，而是指向张太太。 　　“你说什么？我在你店里刷了几十万的卡，你说我偷你们东西？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你要是冤枉了我你负不负得起责任？”张太太气愤道。 　　连宝也觉得不可能，一双鞋，不是丝巾那些小玩意，张太太往哪里装？ 　　张太太的尖叫引起了路人围观，得罪顾客后果确实很严重，导购头上渗出了汗。 　　“连小姐，可能是个误会，但这位导购是新来的，出错的话她会被辞退。连小姐能否帮个忙？”眼光毒辣的销售经理及时出现，并选择连宝作为突破口。 　　连宝点点头：“行。” 　　两人跟着返回店里，张太太很不情愿，把一堆东西全扔在地上。 　　导购不敢说话，半跪在地上开始检查。连宝也瞧着，那双酒红色鞋子确实好看，拿出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但后来张太太看得东西太多，就不知道去哪了。 　　导购检查完所有的包装盒了，没有。 　　张太太洋洋得意。 　　导购和经理迅速交换眼神，经理：“张太太，能不能请你把包打开一下？” 　　“不能！我要报警！你们太过分了！”张太太彻底炸毛。 　　连宝也觉得过分：“徐经理，也许是你们员工自己收错了地方，你们这么做不合适吧？” 　　徐莉：“连小姐，我相信您的为人，您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也不想冤枉这位太太，只是怕这位太太误装了我们的鞋子而不知道。如果这位太太坚持的话，那我们只能报警了。” 　　徐莉就差明着说张太太偷鞋了。 　　张太太嚎起来：“你让她报！你让她报！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这位连小姐请来的，你们董事长的朋友，我看你怎么向你们董事长交代？！” 　　周棠雨经常陪连宝来购物，徐莉对两人关系当然有所推测，她虽然笃定鞋子是被张太太拿了，因为这层关系却迟疑起来。 　　张太太似乎看出她的迟疑，冷哼一声弯腰快速收捡自己的物品。 　　旁边那个导购忽然快速拉开张太太的包：“找到了！” 　　连宝吃惊，她真没想到张太太会在爱马仕包里藏一双鞋，但比比大小，似乎也能装下。 　　张太太似乎没想到会被人扒出来，愣了足足五秒，猛地嚎哭：“我不知道这鞋是怎么跑我包里的，说不定是你们放我包里的，是你，就是你！”张太太打着那个导购，“连小姐，小连，你一定要给我作证！” 　　连宝目瞪口呆。 　　没找到鞋就算了，现在鞋就在张太太包里，张太太还胡搅蛮缠，徐莉直接报警。 　　张太太还想跑出去，被店员拦住。 　　警察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张太太先是对着连宝哭天抹泪了一会儿，见连宝无动于衷，抱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听着像是打给她老公张严清的，连宝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最后换了个地方放手。 　　周棠雨突然打过来电话，连宝看了眼张太太，到货架那边接电话。 　　“怎么回事？你给她买不就行了。” 　　那边有些吵，喧哗的背景下周棠雨的声音急躁中透着冷，连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挂了。 　　张太太也挂了电话，眼泡明显的一双小眼挑衅似地看着连宝。 　　孔瑜突然推门而入：“那双鞋就不要再找了，惊扰了我们的贵客你们担当不起，钱我来付。” 　　连宝诧异孔瑜的速度。 　　徐莉看向连宝，很快改变了想法：对于她们而言，赚钱是第一位，能息事宁人最好息事宁人。 　　徐莉带孔瑜去刷卡。 　　很快店员把鞋子包装好送入张太太手中。 　　张太太：“哼！可不是我把鞋子装进包里的，是你们为了多卖一双鞋子故意这么干，也太下作了！” 　　之前那导购鼻子要气歪，被徐莉拉住。 　　孔瑜笑道：“让张太太受委屈了，我在这儿代表我们公司给您陪个不是，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们计较了。” 　　张太太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提着包装袋出了店。 　　孔瑜跟在后面，示意连宝跟上。 　　“张太太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你要不要给张太太道个歉？” 　　连宝：…… 　　张太太显然听到了，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连宝。这年头小姑娘就是不靠谱，脑子都长脸上去了吧？也不看看她是谁？ 　　“我跟她道歉？她是偷了呀！” 　　孔瑜没想到连宝这么杠。 　　“周总这次谈的是数亿资金的入股……”意思是别不懂事。 　　连宝眼皮一垂，懒得跟孔瑜废话：“偷就是偷！ ” 　　张太太：“你！” 　　除了“你”，这个张太是不是说不出别的了？ 　　“周总，张总，你们怎么过来了？”孔瑜惊喜道。 　　连宝抬眼，真是周棠雨和张严清，魏齐陪同在一旁，时不时的略微弯下身子“这边请”。 　　“老公，她们冤枉我，连小姐也不站在我这边~” 　　看见张严清，张太太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了过去。 　　连宝咋舌，以张太那个年龄，那个体型……林哲刚都未必能拍出这种效果。 　　张太太向她老公哭诉的时候，连宝就插着兜在旁边听着，张严清偶尔扫过连宝，都觉得胃更疼了一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婆德行，但暴露在周棠雨面前，等于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现在已经不只是张太太的面子，还有他的面子。 　　他不但不能承认，还要—— 　　“周总，我太太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不过鞋既然是在我太太包里找到的，那至少跟她身边的人脱不了关系，您看……” 　　孔瑜一惊，虽然她瞧不起连宝这号人，但一样的道理，连宝代表着周棠雨，张严清这么泼脏水就过分了。 　　孔瑜忙道：“张总啊，这就是个误会。那边店员已经向张太太道歉了，包也买了，只是连小姐处理略有不当。这样，小连，快来给张太太道个歉。” 　　她这话说得漂亮，仿佛弄到这一步都是连宝能力低下、办事不利，而她孔瑜一来，就是解决问题的高手、救世主。 　　又到了下班的点，这一行人比上次还扎眼，只不过这次没人站在连宝这边。连宝一直在等，她隐约感觉这样的画面似乎经历过，像是回放，但周棠雨一直沉默不语。 　　连宝想起孔瑜嘴里的“几亿的资金”，唇角勾出一个苦笑，突然走了过去。 　　孔瑜以为她要服软了，心里一喜，然而那喜悦尚未浮至表面，就听连宝道：“叫我小连？你也配！” 　　孔瑜：…… 　　“连宝。”男人忽然冷冷发声。 　　连宝虽然早有准备，听到这句时眼神还是出现龟裂，只不过她眼眸一闪，变得快的不可思议。 　　“不就是道歉嘛，犯得着一遍一遍的说，张太太，是我做的不对，既没有花钱给你买包，也没有在店员怀疑你的时候提供有力的证据。希望张太太不要和我小孩一般见识，我还没毕业呢。” 　　连宝笑容可掬，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打。 　　周棠雨几乎忘记这小孩原来的面目了，连家倾力娇养出来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是个软柿子？ 　　“我也不是打抱不平，我就是对你踩烂别人的手指感兴趣，我也想体验体验那种快感……” 　　他那时已经申请到国外的大学，还有些事需要回学校办，路过操场隐秘一角的时候突然撞见女孩。 　　女孩看见他立即乖乖站好：“棠雨哥哥。” 　　阳光照在女孩白嫩的脸上，尚带有几分稚气，眼底却有一抹同龄人没有的狡猾。 　　但是，刚才，张严清指控她时，她站在那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周棠雨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第二次见她露出这种神情。那一年，连景晨夫妇车祸身亡，江城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他随长辈前去吊唁，女孩跪在灵堂，就是这种表情。 第22章 难不成还爱上了？…… 　　“怎么说话呢，拐弯抹角的？” 　　周棠雨顿了顿，望着女孩的眼神幽黑，她就那么把他排除在外，不相信他？ 　　连宝的笑维持不下去了，不过是僵硬地扯着。 　　她终究是无能，不如孔瑜独当一面，与他并肩而立，就连道歉也做不好。 　　女孩虽然在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却仿佛在哭泣，路人纷纷回望。 　　那情景不知道为什么让孔瑜心脏一跳，下意识地道：“我想连小姐应该……” 　　但她的话被周棠雨直接打断了。 　　“你就不能直接说，就是她偷了包。” 　　周棠雨一把揽住连宝肩膀，那么多人看着，这动作可以称得上恣意，并且无情：“我不信PRADA店里没监控，别人调不出来，你还调不出来？” 　　“周总……”张严清急了。 　　周棠雨不是一个把自己家里事挂在嘴上的人，更不会在下属面前提，所以张严清和孔瑜都不知道里头还有层关系，就是万泰中心也是周家的。但张太太已经知道了，她急忙去拉张严清，张严清还不明所以，这关系着世恒项目，所以一定把要择清楚，没想到张太太说“你别闹了，这商场是周总他家的”。 　　谁别闹了？ 　　张严清当时就吃了哑药，脸上白一阵青一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太太那管不住、早该剁了的手？！ 　　张严清又想，应该也没什么事，周棠雨不是还想拉拢他，把鑫达挤下去吗？谁会跟钱过不去？ 　　孔瑜也道：“周总，这是个误会，张总是专门为了世恒项目……” 　　“误会，我误会你跟张严清有一腿行不行，要不你那么卖力讨好他老婆？” 　　张严清：…… 　　周棠雨冷冰冰道：“我周棠雨再想发家致富，不干净的钱不要，不干净的人不合作。魏齐，取消和张总的一切合作。” 　　张严清呆若木鸡。 　　那张太太露出昏厥的样子，可惜她老公不知道扶她，她晃了两下，竟然坚持住站着了。 　　连宝木然地被周棠雨带出万泰中心，她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不明白周棠雨为什么这么大的转变？而且一笔几个亿的资金，应该还算重要吧？ 　　“其实你不必……” 　　“所以我周棠雨就是那么没底线的人？” 　　连宝还没说完，就被周棠雨打断。 　　然而连宝真不觉得他有底线。 　　周棠雨松开了连宝，他们现在的位置似乎是上次接吻的地方，然而时过境迁，感觉不再。 　　连宝还是认真解释：“我不是以为你没底线，而是我确实没什么经验，我也想完美地解决这件事，可惜我能力有限。”所以真的不必在意她怎么想，把这笔资金搞没了不值当。 　　还说这个，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点钱…… 　　周棠雨忽然愣住，光亮的车身上映出他的脸以及他眼里的焦灼。他在在意什么？难不成还爱上连宝了？呵~ 　　连宝不知道周棠雨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表情阴晴不定，几次看过来不说话。他不说话，她也不问。总之，事情是她惹出来的。 　　“你先回去。”周棠雨忽然道。 　　连宝不意外他这态度，不过突然想起件事：“今天来万泰的时候遇见阿姨，阿姨叫我等你过生日了回家吃饭。” 　　周棠雨：“知道了。” 　　周棠雨没说送她，连宝拿着手机，走到路边自己打了个车。 　　上车后司机问了三遍到哪都没听后排有音，禁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立马不吱声了。 　　连宝用手背擦过脸，才哑着嗓子道：“龙湖公园那儿。” 　　这边被张严清夫妇拉住的孔瑜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灰青上飘着一层汗珠，怎么走到的停车场都不知道。 　　万幸周棠雨还没走。 　　“周总，世恒那个项目真不做了吗？” 　　不仅关乎奖金，更是揣摩不透周棠雨的想法。孔瑜现在仿佛在浪尖上，随时都有可能被周棠雨甩下。 　　“你知道纪棠是怎么走的吗？” 　　连宝走后，周棠雨摸出支烟，这时候抽到快烧到手指头了，猛地往地上一扔。 　　那股子狠劲让孔瑜不由抖了下。 　　纪棠？ 　　孔瑜并不像她对连宝说的那样，从银河创业时期就跟着周棠雨，实际上她来的时候公司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纪棠是陪周棠雨打天下的元老之一，因为名字和周棠雨都有一个“棠”字，那时候公司几乎默认周棠雨和纪棠是一对。 　　但孔瑜来了半年以后，纪棠突然辞职，圈子也再没有纪棠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 　　“她对我说，想当我的二奶。”周棠雨顿了顿，“恶心！” 　　孔瑜看着周棠雨一脚踩灭地上的烟头，天旋地转，恶心！就是这样一个评价？ 　　一直以来支撑她的，那些向连宝炫耀的资历和财富，仿佛轰然倒塌，狼狈到她几乎站立不稳。 　　周棠雨动作利索地钻进车里，魏齐立即毕恭毕敬地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从头到尾，同样没有理会孔瑜。 　　迈巴赫绝尘而去。 　　都被老板评价“恶心”了，她还能在银河干下去吗？ 　　孔瑜失声痛哭。 　　梁欢清点赠送谷阳财产、收集谷阳出轨证据进行的如火如荼，连宝这边也随着林哲刚补拍外景回组，一切工作回归正常。 　　那天周棠雨没有回来，连宝也没给他发微信。过了几天知道周棠雨出国了，两人微信本来联系就不及时，这下跟断了一样。 　　医院联系了连宝两次，连城的情况不太好，他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所以这段时间不管下班有多晚，连宝都会去医院陪着连城。 　　有时候能遇见简青，不过不同于连宝絮絮叨叨的和连城说话，简青通常一言不发。 　　“嫂子，我是不是太吵了？你要不要和哥哥说话，我先去外面。”如果连城不在了，那么简青可以算是连宝最后一个亲人。 　　简青摇摇头：“你们说，我在这儿看着他就挺好的。” 　　连宝理解那种痛，爸妈去世那天，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连宝把额头贴在连城手背上，连城的手似乎动了下，但等连宝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周棠雨生日在小年前面几天。 　　期间顾婉华又打来一次电话，嘱咐连宝一定要回去。 　　说完这个顾婉华问：“棠雨在你身边吗？” 　　“不在。” 　　“那他在哪？” 　　“不知道……可能在国外吧？”连宝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这么……” 　　顾婉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那就这样吧，记得回来。” 　　连宝答应下来。 　　晚上去看连城，简青不在，连宝把手指插|进连城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 　　“哥，我不喜欢周棠雨他妈妈，她以前对我可热情了，你见过的。她现在的语气就像我巴着她儿子。哥，我不想和周棠雨在一起了，我也不想买包买车买钻石了，我只要一点点钱就能活下去，我能养活自己。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我想你，你起来看我一眼啊，我是宝宝……” 　　连城，连宝，取意“连城之璧”，只是连壁读起来不上口，连家全家将这千盼万盼得来的女孩视为心中宝，所以改成连宝。 　　连城连宝本来就是一体的，连城怎么可以抛下她？ 　　礼拜六是周棠雨生日，周棠雨是前一天回来的，打电话说让老林来接连宝，再从龙湖公馆一块过去。 　　八重楼拍摄差不多要杀青了，时间没那么紧，连宝周末能休一天。 　　老林来的时候连宝已经收拾妥当，左边袋子里是给周棠雨准备的生日礼物，右边是和赵雯逛超市时选的礼盒。 　　没法和以前比，但也花了她大半个月工资，不过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她双手赚来的。 　　进门，周棠雨从楼上下来，头发比以前短了些，很清爽的样子，应该是刚洗过澡。 　　周棠雨皱眉：“你去换条裙子，昨天穿那个不挺好的吗？” 　　昨天？ 　　连宝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套裙，比较职业化，上楼进卧室，发现她走的时候忘了把衣服收起来了，是有点公主风的淑女裙，比她身上穿的花哨许多。 　　裙子摊在七七床上，半个多月无人光顾、无人问津。 　　他既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没回来过。 　　连宝下去时还穿着原来的套裙，周棠雨貌似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连宝把礼物递给周棠雨：“生日快乐。” 　　周棠雨随手放在一边：“走吧。” 　　他见连宝还提着一个袋子，问：“这是什么？” 　　“给你爸妈的啊，总不能空手去吧？我工资买的。”见他那种眼神，连宝还是没忍住解释了下。 　　“行啊，学会不花我钱了，值得奖励。” 　　周棠雨在小姑娘嘴角亲了下，意犹未尽。但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不过车上还有时间。 　　可惜被连宝拒绝了：“你别乱来，一会儿到你家，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连宝掏出镜子补口红，随手给周棠雨一张纸巾，让他擦擦嘴。 　　大院那边是得注意点，周棠雨悻悻地接过去。 　　连宝没见过回家还拉着脸子的，就当没看见。 　　车子进入大院，连宝忽然想起来她似乎少准备了一份礼，算了，简青那边回来再说吧。 第23章 我问你谁是天煞孤星？ 　　“棠雨，你可回来了。” 　　俩人下车，周家的阿姨就迎了上来。 　　顾阿姨是顾婉华的亲戚，在周家帮忙很多年了。 　　周家这种门风，周棠雨爸妈是不会出门迎接的。 　　“堂哥。”周婷从屋子里跑出来，顺手接过周棠雨提着的礼袋。 　　“棠雨哥。” 　　连宝被这声吸引，转头看见跟在周婷后面的陈眠。 　　陈眠和周棠雨都是大院里长大的，不过陈家没有经商，陈眠父亲仕途似乎走的很好，提了什么局……前几年的事了，连宝也不太清楚。 　　陈眠比连宝大两岁，从小就是大姐姐的样子。几年不见，衣服鞋子虽然不是奢侈品牌，胜在素雅整洁，知书达礼的样子。 　　“陈眠姐。”连宝叫了声。 　　“连宝回来了，顾阿姨一直念叨你们，今天我家就我一个人，顾阿姨就把我喊过来了。棠雨哥，生日快乐哟~”陈眠文气地笑着。 　　又一声棠雨哥。 　　连宝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好，她不是女主人，说不好，她有什么资格？ 　　周棠雨从她旁边路过，一把揽住她肩：“进去了。” 　　连宝只好回笑了下，算是欢迎。 　　顾婉华正在厨房包饺子，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今年要亲自动手包饺子，结果饺子没包几个，一身高定全粘上了面粉，对着周棠雨和连宝又是笑又是抱怨。 　　周棠雨对女人的事不发表意见，等周父和连宝寒暄过两句，父子俩就去书房聊去了。 　　连宝到之前，周婷和陈郁就在包饺子。 　　陈眠招呼连宝一起包。 　　连宝说不会，她是真不会包，从小到大连方便面都没煮过。 　　“你们就别难为她了，她包的说不定还不如我的。”顾婉华心情很好，拿自己开涮。 　　大家都笑起来。 　　陈眠拿一个在手上示范：“你看，没那么难。” 　　陈眠包的饺子都整整齐齐，元宝一样漂亮。 　　连宝看着简单，加上有顾婉华的作品在前，来了兴致，洗净手坐下，结果连捏了几个，不是扁的站不住，就是开裂破洞。 　　顾婉华不让她干了：“你去玩去吧，照你这样馅都漏完了，一共也没多少，我们还得吃呢！” 　　连宝放下手里的饺子。 　　“你去后面剪几支腊梅吧，我早上忘剪了，就你们小时候玩那地方。”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顾婉华补救道。 　　连宝拿上剪刀，准备从后门出去。 　　大院别墅都是前有大门，后都小门。没想到风大，她还没出去，门就“咣”的一声被吹关上了。 　　“哟！脾气还不小。”顾婉华的声音传到客厅，空荡荡的客厅起到了扩音器的作用，分外清晰。 　　“她还当她是公主呢，连家不破产八百年了？大伯母，我听说都是我哥养着她，那包一个一个的接着买，我哥就是印钞机也经不住这么买呀。”周婷道。 　　连宝手脚发凉，等着听陈眠说什么。 　　没有听见陈眠的声音，还是周婷：“所以就不如陈眠姐，陈眠姐大学就勤工俭学了是吧？现在在电视台工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主持人，贤惠勤奋，陈眠姐，你要是和我哥在一起多好。” 　　陈眠声音低低的：“别这么说，让连宝听见了。” 　　“陈眠啊，有空多来家里玩，我们跟你父母都认识很多年了。”顾婉华邀请陈眠。 　　后门“砰”的一声，不是连宝有意弄出声响，而是风太大了，她压根忘了。 　　她握着剪刀，感觉这辈子也没走那么快过。 　　厨房里，顾婉华三人面面相觑，连宝刚才没出去？ 　　“你好，D排6栋在哪个位置你知道吗？” 　　要不是被人拉住，连宝都没看见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也被连宝拿着剪刀的样子吓了一跳。刚才连宝走得很快，阿布心急就伸手去抓。连宝毫无防备，整个失去平衡，要不是阿布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她可能已经摔倒在地。 　　“你们有什么事吗？” 　　连宝不害怕，实际上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D区E排。”阿布重复了一遍。 　　“那边。” 　　连宝随手一指就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去哪，停下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院子里有个小男孩在放鞭炮。 　　因为是栅栏式的围墙，连宝能看得见里面。 　　小男孩看见连宝就往外扔了个炮，里面有人出来：“简世杰，你在干什么……连宝？” 　　董秀看见连宝只有惊吓，没有喜悦。 　　董秀给连宝开了门，连宝径直往里入，董秀跟在后面：“今天礼拜六，简青还在公司加班呢。” 　　连宝到了客厅，一屋子人：简青爸爸、简青哥哥、简青嫂子、简青妹妹同时放下筷子，意外而吃惊地看着闯入的连宝。 　　简世杰手里抓着炮，趴在门框上偷看连宝。 　　“我拿我东西。” 　　连宝丢下一句话上楼。 　　“她怎么来了？”简青妹妹低语。 　　“哎，我怎么知道？”董秀两手抓着围裙，突然想起来：“她那屋……你东西是不是没收起来？” 　　董秀连忙上楼。 　　连宝已经推开了自己的房间，只见到处堆满了杂物，她小时候睡过的公主床、用过的写字台……没一个地方空着的，公主床边缘还有两个大黑脚印。 　　“简阳不是毕业了吗？东西没地搁就搁这屋了，我一会儿就收拾整齐，你怎么回来了？吃饭了吗……”董秀站在门口，看见连宝的脸色有点怕，但一想又没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 　　“我爸妈的牌位你们放哪了？”连宝转过身，她没问自己这屋。 　　董秀心里一惊：“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早上用水擦过，晾干了就放回原位。” 　　连宝看了董秀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董秀心里阴森森地凉。 　　“你给简青打电话，让她去医院陪我哥。” 　　董秀赶紧答应了。 　　连宝就下楼走了。 　　“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给你说什么了？”简阳看见董秀问。 　　董秀摸摸脸：“吓死我了，这丫头怎么那么凶？我不是不让你们动牌位吗？这下好了，问我牌位呢，赶紧找出来放回去。” 　　简青哥哥：“找什么找？她还住这儿啊？屋里摆着死人的牌位多不吉利，我们看着不膈应啊？” 　　董秀：“你少废话，等简青回来了又要闹，她还让简青去医院陪她哥呢。” 　　“陪什么陪，这都耽误简青多少年了，我还没找她要青春损失费呢，我告诉你，不准打啊！”简志刚把筷子一摔。 　　连宝没想到又遇到了那两个人。 　　这次她看清了，高的很高，感觉都有两米，眼窝深陷，招子很亮，鹰钩鼻。 　　矮的呢，和他一比又胖又矮，跟个球似的，短粗的手指头上戴着宽大的金戒指。 　　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江城本地人，更不会是大院里的人。 　　“你们还没找到？”连宝问，道不担心他们是坏人。大院门口有专职警卫，退役那种，陌生人进院必须持身份证登记。 　　矮的一头雾水的样子：“这里看着都差不多。” 　　他一开口，连宝就明白了，香港人。 　　其实连家老房子就是D区E排，连宝领着两人到她刚才经过的路口：“这就是E排，不用谢。” 　　指完路,连宝心情也没变好，寻思着找个借口走掉，去医院看连城算了，周棠雨却打来了电话。 　　“回你们家了是吗？赶快过来，吃饺子了。” 　　“我……片场有点事，我得赶快过去。”连宝编了个借口。 　　但她不擅长说谎，那边似乎也听出来了。 　　“又怎么了？今天不是我过生日吗？”周棠雨似乎重重叹了口气。 　　连宝有几秒没说话，最后道：“那好吧。”声音小的不知道周棠雨听见没有，那边没什么声音，挂了。 　　“联系上了吗？我这边饺子下锅了。”顾婉华问。 　　周棠雨点点头，上楼去了。 　　这孩子，半句话都不想跟她啰嗦，顾婉华脸色暗了暗，继续往锅里倒饺子。 　　“哎哟！” 　　一不小心，饺子帘上的饺子全倒进去了。 　　今天周棠雨过生日，当然不可能只吃饺子，但饺子全烂锅里太难看了。 　　顾婉华现在希望连宝赶快回来，省得饺子越煮越烂。 　　但看着饺子都烂了，连宝还没有出现的迹象。 　　“真是个千金。”顾婉华道。 　　顾婉华是万泰中心的董事长，多少人想请顾婉华吃饭请不到，更别说吃顾婉华亲手包的饺子了。 　　周婷向来知道讨好自己这位有钱的大伯母：“什么千金？就是以前他们连家也不如大伯母您，而且啊，不是我迷信，大伯母您真要重新考虑堂哥的婚事，他们一家都被她克死了，天煞孤星啊！” 　　“你说谁是天煞孤星？”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被听见了，今天的第二次，顾婉华和周婷脸色都有些不好。 　　“连宝，你回来了，赶快来吃饺子。”陈眠只好出面打圆场。 　　连宝手插在兜里，她穿的是套裙，口袋是装饰，这样硬插进去看起来很怪异。 　　她再次重复：“我问你谁是天煞孤星？” 　　[大家别急，明天就是火葬场，然后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改一下文名，改成《你老了而我年轻还很有钱》，如果大家没有反对意见的话我就改了哈，在此谢过] 第24章 火葬场正式开启 　　周婷有点怂，但她马上看见了顾婉华，看见了厨房的摆设，这是周家，她一个姓连的穷叫花子摆什么威风？ 　　“谁是天煞孤星我说的就是谁。”周婷小声道。 　　话音才落，周婷脑袋就重重磕在烟机上，她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脸，声音早就走形：“你打我？”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连宝，怎么就停了？ 　　连宝一个抬腿把周婷逼到狭小的角落，瞬间劈头盖脸，压倒性地暴揍周婷。 　　那种爆发力让顾婉华和陈眠都傻眼了，根本来不及去拉，更怕揍到自己。 　　周棠雨冲进来抱住连宝胳膊，连宝不说话，拿脚使劲踹周婷。 　　“干什么呢？闹什么闹！” 　　“滚开！你是天煞孤星，你全家都是！” 　　连宝仿佛打疯了，谁都不认。 　　周棠雨脸一下垮了，松开连宝：“你骂谁呢？” 　　那么多人，连保姆都在门口看着。 　　连宝愣愣的。 　　周婷委屈劲上来了：“哥，她骂你呢。她还打我，你让她给我道歉！” 　　小姑娘眼圈也红红的，周棠雨心软了：“你给周婷道个歉，她比你小，还给你包饺子呢。” 　　“我不想吃饺子！”连宝突然大声道。 　　大家都吓了一跳。 　　连宝眼大，眼珠子也大似的，顾婉华看着，觉得跟一头狼崽子差不多，陡然冷笑：“你看你把周婷打的？你就这么到别人家做客？” 　　连宝眼更大了一圈，最终掠过顾婉华，只看向周棠雨，一字一顿问：“你让我跟她道歉？” 　　这次都是全都惊呆了，连顾婉华都闭上了嘴，只有冒烟的锅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周棠雨盯着锅子：“爱道不道，不道回屋去！” 　　连宝拔腿就走。 　　周婷不敢相信，以至于连宝出去了才哭道：“哥……” 　　“有完没完，再哭滚回你自己家去！”周棠雨把锅一推，锅“嗤”的一声漏气了。 　　“周棠雨！”顾婉华跺脚。 　　“以后别喊我回来了。” 　　他个高腿长，顾婉华看着他晃了几下人就不见了。顾婉华手在发抖，周棠雨那话充满了讥诮，他门清，他什么都知道！ 　　周婷嘴角破了，脸肿的没法看，根本没法再呆下去。顾婉华情绪很差，陈眠只能是跟着周婷走了。 　　顾阿姨看见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周棠雨没有立即回屋找连宝，他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抽了支烟。 　　他这一家子都是狼，明知道顾婉华是为了见他，还配合着往狼窝里跳，连家也不是善茬啊，怎么就养出来一个傻白甜？ 　　周棠雨扔了烟蒂，进屋找连宝。 　　看不见人，用被子蒙着头。 　　周棠雨过去拉，没能拉开。 　　周棠雨坐在床边，墙上贴着的足球队和散打俱乐部的照片，他站在后排，身高已然鹤立鸡群，脸上却冷冰冰的，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 　　这屋还是他高中时住过的布局，被套是天蓝色的，就学校那种。 　　如果谁去过龙湖公馆，再来这里，都不敢相信这是周棠雨十多年前用过的，现在还在用，事实却是如此。 　　顾婉华和周建国算是变相联姻，顾婉华事业心强，一心扑在事业上，小时候周棠雨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顾婉华。周建国也不逞多让，顶多让司机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把他叫出来，交待几句话就走。他们各自事业有所建树的同时，这个家也名存实亡。要不是周棠雨回来，夫妻俩怕都不会同框出现。 　　周棠雨呼出口气，转身强行把被子扒开一道缝：“你好好的，别哭了。我过生日呢，你是不是想把财神哭跑，让我变成穷光蛋啊？” 　　里面没声。 　　这是他能哄的极限了？最好不要挑战他的耐心。 　　周棠雨使劲扒被子：“你看看你把她打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能打呢？”平时还没碰就哼哼唧唧的。 　　过了很久，周棠雨才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想回家。” 　　“回家？回是你们家？”周棠雨笑，“你说你们家老房子啊，行，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声音很固执：“医院。” 　　周棠雨想起连城，那个到哪脸上都带着笑、温润有礼，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的连城。家庭幸福，英俊帅气，有钱有教养，他们兄妹两个像一对发光体。 　　“你哥在医院挺好的，咱们不是刚去看过吗？再说从这儿过去得两个小时。你还没吃饭呢，乖，听话。” 　　周棠雨拉回思绪，干巴巴地哄了好一会儿，发现抓着被子的手松了，连宝睡着了。 　　真是个小孩。 　　周棠雨感觉到饿，到厨房找了碗饺子吃了起来。 　　顾阿姨看见，不觉得奇怪，周家一向如此：“有菜，我给你热热吧？” 　　周棠雨：“不用了，我爸呢。” 　　别看前面这么大动静，周建国估计根本不知道。果然，顾阿姨道：“没看见，他没来厨房。” 　　“那你把菜热热，我给他端过去。” 　　顾阿姨叹了口气，照周棠雨说的把菜热了热。周棠雨端着饭菜往后院走，后院建了个阳光房，里面搁着老周养的那些鸟。退下来以后，老周几乎一天有一半时间耗在这儿。 　　“这是怎么了？”周建国虽然天天玩鸟，但脑子没退化。 　　“连宝把周婷揍了一顿。”周棠雨不是不想替连宝兜着，而是没必要。 　　“这姑娘行啊，周婷就是欠揍。” 　　周建国接过周棠雨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擦手，坐下来吃饭。 　　因为周建国不喝酒，就给周棠雨倒了杯他刚泡好的普洱：“你也不小了，别听你妈那些，觉得合适就赶紧定下来。不行就早点散，别耽误人家。” 　　顾婉华这么多年就没变一点，万幸周棠雨现在不受她摆布了。 　　老周说，周棠雨就听着，表面上父慈子孝的，也就这二年有这光景。老周不过比顾婉华早一些意识到自己对周棠雨过于忽略了。事后再弥补，永远不是孩子需要的那个时间了。 　　所以，周棠雨有什么想法从来不说。 　　但周建国也未必不知道。 　　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连宝让周建国想起来当年连景晨夫妇的情形，那时候周建国是真羡慕他们。连家不需要联姻，连景晨娶了他想娶的人，他娶的人也喜欢他，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惜命不长。周棠雨奋斗到今天，早不是顾婉华能控制的，他那个高度也不需要靠联姻锦上添花，突然就有了实现周建国不能实现的梦想的可能。 　　周建国就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连宝刚刚睡醒，其实周棠雨一走她就醒了。她心慌得厉害，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她不能呆在这儿，她要去看连城。 　　连宝套好羽绒服，她来的时候带了件，如果周棠雨不送她过去，她就自己去。 　　她没找到周棠雨，想到后院有个阳光房，她就找过来了。 　　刚好听见“结什么婚？你会和你养的鸟结婚？” 　　老周问完。 　　周棠雨沉默了。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不是期待，而是突然升起的讥诮。老周凭什么理所当然、轻描淡写地认为他该结婚，他想结婚？也不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结婚吗？像他们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戴着面具而活，制造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以及人生。 　　抱歉，他周棠雨没想过。 　　他并非对婚姻有什么希翼，虽然他那么哄过连宝，但他这种人从生下来就明白了，他注孤生。 　　美丽的鸟儿，他会给它打上黄金的鸟笼，就像老周身后这一排排的，永远都握在他手心里。 　　老周愣了愣，才想到劝儿子两句，眼一抬，看见门边站着个人。 　　老周想提醒周棠雨，可周棠雨还在说。 　　“您还是操您这些鸟的心吧，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背后手机铃响了，温和的铃声，莫名地透着一股催命的味道。 　　周棠雨回头，见连宝套上了羽绒服，手机贴着耳朵去听。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周棠雨仔细去听了，什么都没听见。 　　连宝直起腰，这通电话似乎结束了。 　　“过来，我们回去了。” 　　周棠雨有些心虚，但他一贯的经验是：如果你表露的足够强硬，那么便理所当然。他在等连宝过来，一把拽住她，揽住走人。 　　他的鸟儿永远在他手心。 　　连宝走了过去，在周建国的注视下，端起周棠雨面前那杯热茶，浇在了他头上。 　　“从现在起，我们完了。” 　　她低声道。 第25章 虐狗第1弹 一边挨打一边干活 　　短靴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逐渐远去。 　　周建国这一辈子经历过大风大浪, 即便如此也瞠目结舌。 　　顾婉华突然拿着手机冲到后院：“连宝呢？” 　　又被周棠雨脸上的烂茶叶子惊住了：“你怎么弄的？” 　　周棠雨明显不想说话，周建国开口：“你找她干嘛？” 　　顾婉华：“陆骞刚发朋友圈，连城去世了！” 　　周建国脸色变了变, 陆家老爷子也是常年住院，那些小辈八成去医院过节了，这么说很可能是撞见了。 　　“棠雨, 棠雨！” 　　顾婉华叫着, 周棠雨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孩子，就算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这地上的水是怎么回事？杯子怎么摔了？”顾婉华一连串问题。 　　“唉，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早不是孩子了。”周建国摇头。 　　“你知道什么……” 　　顾婉华一开口，周建国就转过身去逗新来的那只画眉去了。 　　顾婉华嘴张着, 突然就一片死寂, 多少年了, 都是这样, 从来没有改变过。 　　“砰——”的一声脆响, 剩下的那只杯子也报废了。 　　连宝第一个到的医院，简青随后赶到。 　　第一个知道连城死讯的既不是她这个妹妹，也不是妻子, 这让连宝痛不欲生。她不能想象, 连城停留在人世的那最后几秒是什么样的感觉。 　　“宝宝, 你要想哭就哭出来, 别这样，我害怕。”季清澜轻声道，其实季清澜有些憎恶发那条朋友圈的陆骞，但也亏看见了, 才及时赶上。 　　“我不想哭，我没泪。”连宝反握住季澜清的手，季澜清却发现她在抖。 　　“我这有个很大很大的空洞。”连宝指着自己的心脏。 　　季澜清懂，但她无法感同身受，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作为朋友，她只能抱紧连宝，希望能给她带去一点温暖。 　　“嫂子，先给哥哥换衣服吧，你看是我给哥哥化妆还是另外找人，我觉得我能行。”连宝看起来倒是很正常，甚至理智地和简青商量。 　　简青从进来就坐在一旁，季澜清心里奇怪，但想着也可能是打击大了。 　　简青：“你看着办就行，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季清澜奇怪更甚，但连宝已经忙碌起来。 　　“清澜，我需要你开车去大院，把我哥的寿衣取回来。你看行吗？”连宝这边要和简青一块整理遗容，分不开身。 　　季清澜见她有条不紊的，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连景晨夫妇过世时，是连城带着连宝送走双亲，在办理丧事这方面，连宝可以说很有经验了。一面联系了上次的殡葬公司，一面通知为数不多的亲朋，主要是朋，因为已经几乎没亲戚了。 　　然后打来水，和简青一起为连城清洗身体。 　　擦到连城的肋骨时，连宝看见连城肋骨分明，一根根突出出来。 　　简青把纸巾递给连宝：“想哭就哭吧。” 　　然而连宝没有泪，一滴也没有。 　　为什么要哭呢？是他们不要她了，是他们要把她留在这纷乱冷漠的世界，是他们要她一个人。 　　季清澜没回大院，她才走没多远就遇到赶来的简青父母和简青哥哥，对方已经把准备的物品拿来了，就一起回到了医院。 　　连宝这边立即给连城换上。 　　连宝给连城稍微化了点妆，衣服遮挡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脸虽然看起来有些瘦，眉毛英挺，还是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季清澜进来告别，也是陪着连宝。 　　连宝坐了没多大会儿：“殡葬公司的李经理来了，我去接一下。” 　　连宝向电梯走去，想到医院的电梯经常要等，不如走安全通道。 　　她脚步一转，刚要推门，忽然看见门口有几道人影。 　　“她什么意思？还不直接火化了？不会想拉回去吧？” 　　“这多晦气，屋里还不让住人了？” 　　“不行，你去跟她说，直接拉殡仪馆火化了，追什么悼，有人来吗？” 　　“那她不同意怎么办？” 　　简青忽然发现门上多了道影子。 　　安全门中央嵌着透明树脂玻璃，连宝的脸贴在上面，恐怖片一样。 　　简志刚下意识地后退，肩膀猛地不能动了，才意识到他退到墙根了。 　　简青皱眉，拉开门，看着连宝：“你都听见了？运回家的话比较麻烦，我的意见是直接在殡葬馆火化。连城病了很长时间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很难。” 　　连宝一向敬重她，对她言听计从。简青觉得最后一句解释已经给足连宝面子，同时简青也不觉得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只是，简青完全预料错了。 　　“我觉得你还没有资格做出决定，你和连城不过一起生活了两年，而我从出生就和连城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二十年。”连宝盯着简青，事关连城，谁也不能让她退让。 　　简青面孔底下轻微发烫，连城在世的时候就特别宝贝他这个妹妹，对连宝比对她好多了。 　　简父冷笑：“你再呆的时间长，也是个外人，你嫂子和你哥才是一家！” 　　“爸……” 　　“就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嫂子！”简志刚也道，他的声音盖过了简青的。 　　全赖连家那套房子，他们全家才能留在江城，这房子断然跟连宝没关系！ 　　董秀也道：“不是不让回，是麻烦啊，你哥要是知道，肯定也不想累着你嫂子，就别折腾了。” 　　垂在身侧的手在收紧，紧握成拳，然而即使如此，那些人也无所谓地在笑，趴在连城的尸骨上贪婪地啃食他的血肉，怎么能忍？怎么可以忍？！ 　　那些人大约看出来她的异状了，他们向后退，她绝不放过他们。 　　“连宝。” 　　拳头砸出去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几乎拧断的力道让她转向来人，竟然是周棠雨？ 　　“周总？” 　　“棠雨？你也来了？”董秀更为激动，连城家境是不错，但早就成了植物人，简青不可能守一辈子寡，董秀早就注意到周棠雨，非常的有钱，所以简家上下没人不知道周棠雨。 　　简父搓搓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大概是想递烟给周棠雨。 　　周棠雨的表情可不像是想接烟，甚至不像听见他们说话了，只是揉着连宝的手：“这几天火气怎么那么大，把手打疼了怎么办？” 　　说完这句，周棠雨才转向董秀：“你怎么知道连城不想累着简青？你是见过你女婿，还是想下去陪你女婿啊？” 　　董秀：…… 　　“这是我们家的事……”简志刚不服气地道。 　　“你他妈算什么玩意，大院里谁认识姓简的？”周棠雨微笑，他声音不大，却像剥皮似的，轻易地把简家的皮剥开。 　　简家的人瞪着周棠雨，无可奈何，谁叫他们太清楚周棠雨的能耐了。得罪了周棠雨，他们可能真回不了大院。那原本是他们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周棠雨问简青：“简总，我够资格吗？” 　　简青无言以对，她要说不，星光明天就能倒闭。 　　周棠雨揽住连宝：“去陪陪连城吧，别的事交给我。” 　　连宝木然抬眼，前不久她才泼过周棠雨，他竟然来了。细看的话，男人肩上还有一片深色，似乎是晕开的水痕。 　　连宝闭了闭眼：“好。” 　　周棠雨一走，董秀就拍简志刚：“都是你，你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呀！” 　　简志刚梗着脖子：“我也没说错啊，你不想要房子啊！” 　　“闭嘴，还不是你们贪心！” 　　简青突然发怒，她本来不想那么逼连宝的，是他们一直说说说。 　　“那现在怎么办啊？”董秀着急道。 　　“我怎么知道？” 　　简青拉开门就走，不管这一群贪婪的吸血鬼。 　　有周棠雨在，事情顺利许多。 　　连城被送往殡仪馆，在那里举办遗体告别仪式，火化后骨灰带回老宅，在家里设置灵堂。 　　可能是周棠雨的关系，来的人不少。 　　不管谁来，连宝都深深地鞠躬。 　　没人的时候跪在灵前念经守灵，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连城生前不信佛，连宝也不信，现在却宁信来生，愿折自己的性命祈求连城安好。 　　七天后，连城下葬连家祖坟。 　　季清澜扶着连宝，觉得她纸片人似的，风一刮就能吹走。 　　魏齐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连小姐，周总有急事，必须去一趟，特意交待我留下，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 　　连宝鞠躬：“好的，谢谢。” 　　魏齐不敢受她大礼，赶紧躲开，心里叹息不已。 　　“宝宝，周棠雨这次表现还可以呀。”季清澜道，除了没结婚，做的跟结了婚的差不多。 　　连宝没说话，袖子里紧抓着自己的手，松开时，手上全是红红的血痕。 　　下葬完，人都散了，魏齐送连宝回大院。 　　进了大院，魏齐看见路边有两个戴白花的人冲车子招手。 　　“连小姐，可能是吊唁的人。”这哪路亲戚，完事了才来？ 　　“停下来。” 　　放下车窗，连宝认出是那天在大院问路的两个人。 　　“连小姐，节哀顺变。”高个子的男人道，他的普通话很蹩脚，不如说字母的时候顺畅。 　　“谢谢。” 　　连宝立即升上车窗，叫魏齐赶紧走。 　　车子眨眼消失在路的尽头，蒋俊贤气得骂阿布：“你讲话能不能快点？你看你把她吓走了！” 　　阿布摸摸鼻子，是他吓走的吗？是蒋俊贤才对，蒋俊贤看起来就像是贩卖人口的。 　　“唉，算了算了，她肯定是回家了，我们去家里面找吧。”蒋俊贤整了整领带，他和阿布这个组合，一般人不起疑心才怪。 第26章 虐狗第2弹 接受现实吧，你怎么又挨打…… 　　到连家老房子了, 魏齐跟在连宝后面往里走。 　　连宝忽然停下：“今天已经很累了，你回去吧。” 　　魏齐赶紧道：“不累，一会儿周总可能过来。”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你先回去休息吧。”连宝拿出手机。 　　魏齐见状：“那成，不用打了，那我先走了。” 　　连宝看着车子动了, 才掏出钥匙进门, 没想到一屋子简家的人，齐整整地坐在灵前，像是专门在等她。 　　“连宝啊，你饿了吗？阿姨去给你煮碗面。周总没跟你一块回来啊？”董秀起身, 问的小心翼翼。 　　治丧这些日子周棠雨几乎都在，简家人看得见, 如果不是简青妹妹看见连宝推开周棠雨, 发散思维到两人不和, 周棠雨似乎是被连宝请来撑腰的, 可能就没有这场试探了。 　　“简青呢？”连宝根本没搭理董秀, 她大眼一瞧就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这房子。 　　没有人会对人无缘无故的好，不求色，便为财；不求财, 便为名；名和财都不要, 便为权。 　　连宝生在连家, 只是被连家人保护得很好。如今最后一个亲人离她而去, 轰然倒塌中，过去一件件一桩桩浮出水面，她本来便是极聪慧的人，顿悟了一般, 将这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连宝只找简青。 　　简家人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摸不准她到底和周棠雨什么情况，只好去叫简青。 　　简青叫简家人别找事，至少现在别找事，但简家没人听她的，这就是身为一个女人的悲哀。董秀叫简青下去，简青拉着个脸，看见连宝也那样。 　　连城的丧事上，来吊唁的人很多，都是冲着连宝来的，没谁记得她这个遗孀。 　　“嫂子，我哥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连宝拉了把椅子在连城的遗像前坐下。 　　明明简家人占据着客厅正中位置，连宝看起来确像真正的主人。 　　“你什么意思？”简青脱口而出，她还等着连宝看她脸色，忽然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连宝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冷笑，那架势像极了连城，对她充满不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不改嫁，房子随便你住，但你的家人必须搬走；你要是改嫁，这房子我不可能给你，你们都走。” 　　简父手里的茶杯发出“砰”的一声，他们本来也是为了这事，连城丧事已经办完了，连宝既然和周棠雨搞在一起，那是不是该搬出去了？ 　　门突然开了，魏齐去而复返，简父刚要喷出来的话不得不强吞回去。 　　简青也往门口望了一眼。 　　“连小姐，周总的电话。”魏齐并未理会这些人，而是径直把手机交给连宝。 　　“喂……” 　　连宝接过电话，发现屏幕上并没有来电，不由看了魏齐一眼。 　　魏齐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连宝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再把手机交还给魏齐。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房子是我和连城的共同财产，我才是连城财产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怕是不能如你所愿。”简青忽然道。 　　简青原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否则连城也不会看上她，这几年掌管星光传媒，做的好不好不说，外形上颇有女强人的气势。 　　但简青疏忽了一点，那就是对连家的了解并不彻底，甚至可以说压根不了解。 　　“那你见过这房子的房产证吗？”连宝问。 　　简青一愣，难道房产证在连宝那儿？或者写的连宝的名字？ 　　不能啊，连城成了植物人后，连宝把家里所有票证，包括公司原始股协议都拿给了她，她早就留意过不该有连宝的名字的地方，通通划掉。 　　“我建议你再拿出来看看，那上面虽然是连城的名字，却只有使用权。我告诉你，这大院里所有的房子都只有使用权，是奖励给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的，我们不过是享受祖上的福报罢了。不然这房子怎么可能没拿去还债？” 　　连宝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她对简青总是乖乖的。“嫂子好”“嫂子吃饭了没有”“嫂子你今天穿这件真漂亮”“嫂子谢谢你陪着我哥哥”，连宝对简青好因为她觉得简青是连城爱的人，连城出事了，简青依然陪着连城。不是简青，换了张青、刘青，连宝也还是这么做。她太爱连城，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才让简青产生错觉，以为训象似的，这头出身名门的稚嫩小象早就被她乖乖驯服，所以简青那年才敢提出让连宝去伺候一个老男人。周棠雨的出现简青完全以为是个意外。现在来看，不是，肯定不是。这就是头小狼崽子，发现你想吃她的肉时就亮出利爪，就算抓不死你也要让你不好受。 　　连宝每句话都戳在简青肺管子上，提醒着简青她出身卑微，不过是个泥腿子、杀猪匠的女儿，她再披几层光鲜亮丽的皮也还是一团低级生物、无赖。 　　“行啊，连宝，你哥一死你就赶我走，你这一手算盘打得真响。”简青狞笑，说她无赖，她就无赖给她看看。 　　连宝早料到今天晚上是场硬仗，冷笑：“我可没连我哥的骨灰都不让进门的嫂子，你们全家吃我的喝我的，连我哥的医药费都是我付，你想要这房子，先把医药费给我付清了。” 　　魏齐眼眸微微闪动，大约是没想到连宝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不过周棠雨还没到，他先在这里保证连宝的安全即可。 　　连宝能猜出来魏齐想什么，不过无暇顾忌，她本来不想拉周棠雨进来，是周棠雨非要送上门，看见就看见了。连宝只望向连城的遗像，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哥哥，也许简青有苦衷，但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践踏连城。 　　简青也不行。 　　连城，就是她的逆鳞！ 　　“那我就不改嫁了，只要我一天不谈恋爱，不结婚，那我就还是连城的遗孀，我看谁敢赶我走！”简青索性一屁股坐下。 　　这脸早撕的不成形了，连宝：“你可以，但你父母兄妹必须搬出去。不然我会向上边反应。” 　　听到这话，简母差点哭晕过去。简父激动道：“我住我女儿家怎么了？你还有没有人性，你个……” 　　脏话没骂出来，因为魏齐往前站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简父。 　　连宝：“你不行，因为你不姓连。我给你们一天时间，除了我哥的卧室简青可以用，其他房间都给我腾出来。” 　　人高马大的简志刚站起来，看起来很想勒死连宝。 　　“在别人家这么横？想陪葬呢？” 　　周棠雨一阵冷风似的由外入内。 　　简青那个妹妹，简阳，大耗子似的缩在角落里，两只小圆眼瞪着周棠雨看。 　　“周总。”魏齐挺直了身子。 　　简家人在怒火上，但周棠雨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司机老杨，一块谈事的几位经理都来了——接到魏齐的电话，周棠雨干脆带着一边车上说一边往这儿赶，总算用上了派场。 　　这时候，几位经理铁塔似的站在周棠雨身后，周棠雨本身也不矮，比简志刚高一头的身高很有说服力。 　　“你她一根头发丝，我就让你坐一年牢！” 　　现在是文明时代，周棠雨比起以前足够斯文。 　　简志刚认怂之快跟漏气的充|气|娃娃似的。 　　周棠雨这才转向简青：“怎么样，简总，给个保证？” 　　简青忍气吞声：“我还能怎样，您都看见了，我家里人也不听我的。要是您能让他们听话那最好了。” 　　“我管你们呢，我告诉你们，明天要是还在这儿，有几个人我剁你们几条腿！” 　　周棠雨突然一脚踹在客厅中央那张大餐桌上，餐桌本来不在这个位置，被简家人拉过来充当战场，最终没逃过悲惨的命运，侧翻在地又哗啦一声裂成一堆无用的木料。 　　刚发表完莲言莲语的简青整个人都在抖。 　　周棠雨拉起连宝：“走。” 　　连宝挣了下。 　　周棠雨看过来，目光幽深，里面夹着一簇亮光。 　　连宝赶紧道：“我包还在楼上。” 　　连宝上去拿包，顺手把连城以前的书房锁死，那书房也堆满了许多杂物，不过还有一些连城的旧物，今天晚上她是不能在这儿了——如果那些人想毁掉的话，至少能阻拦一下。 　　周棠雨搂着连宝出了房子，他叫老林先把几位经理送走。 　　车有两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一辆迈巴赫。 　　经理们坐着劳斯莱斯幻影走了，周棠雨带着连宝往迈巴赫那边去，推着连宝的背两下，都没把她推动。 　　周棠雨弯腰贴近连宝：“你嫂子在楼上看着呢。” 　　周棠雨从生下来就没这么心累过，哪怕他被周建国夫妇当野生的也没有。不是治丧有多累，有丧葬公司、有魏齐、陈嘉树这些人忙活，是连宝不跟他说话，干什么都不理他，顶多从魏齐那儿传回来消息。 　　周棠雨脾气绝不算好，也就这些年悟出些道理，肯在面子上做功夫。连宝这样让他无数次想甩手而去或者给她下个脸子，却又一次次地放弃。 　　他就是不能看见她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连宝不为所动，拉下周棠雨的胳膊，退后一步，和周棠雨分开距离。 　　“周棠雨，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看见就看见，她本来就是想自己解决问题，用不着谁可怜。 　　周棠雨品味着几天来这姑娘第一次开口跟他说的话，她用的是“我和你”而不是“我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跟他撇清？ 　　周棠雨快气炸了，那栋房子就在那儿，他刚把她从那里面领出来。他过生日那天得了个生日大礼包，开水烫加分手，他什么都没说；他没日没夜地在这儿守着，放着百亿的项目不管，给他哥送葬，给她撑腰，好了，得到是加强版分手礼包。他周棠雨就那么不要face的吗？ 　　某一瞬间，周棠雨心里闪过“去他娘的吧！” 　　“你想好了？”周棠雨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连宝。 　　魏齐站在不远处，本来想着帮忙拉个车门什么的，现在站也不是，钻车里也不是，堪比烈火焚身。 　　周棠雨的态度，别人可能觉得帅气、拉风，成功人士嘛。连宝却想吐，威逼利诱是周棠雨一贯作风，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各种手段搞到手，当然一开始是她自荐枕席，但过程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她在他眼里就是个能搞到手的玩意，顶多是花点钱。 　　“我不是现在想的，我早想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但我没拿枪逼着你不是吗？” 　　车灯的光芒下，周棠雨觉得这小东西亮出了爪牙，很好，没白跟着他几年，很得他的精髓。 　　“你要想清楚，你要是和我分手了，你再也不可能想买哪个包就买哪个包，不可能随随便便把我的小老婆开出去，再不能眼也不眨地拍下二十克拉的钻石，我的私人飞机和你无缘，当你那些闺蜜在米兰看秀的时候，你只能像只臭老鼠躲在阴暗的出租屋里，简青会把你啃得渣都不剩！还有，你的位置会被别的女人替代，我会搂着她们的腰，干到她们一遍遍求我，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你跪下来求我……” 　　“啪——” 　　连宝一巴掌扇在周棠雨脸上。 　　那一声特别响，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 　　打完连宝就走掉了。 　　而周棠雨还维持着那个脸被扇歪的姿势。 　　不到五十米的楼上，简青趴在窗户上伸着腰张望，听不见，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见了。 　　场面曾经一度十分可怕，魏齐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闷头坐在车里。 　　五分钟后，感觉后排有人上车，魏齐打火松离合挂挡一气呵成。 　　顿时，漆黑的车子仿佛怪兽一样冲上黑夜。 第27章 虐狗第3弹 天降遗产，前女友成为富婆…… 　　不过魏齐掌心里略带潮意, 大院往这边只有一条主路，连宝步行离开的方向和车子的方向是一致的，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会看到连宝，那到时候…… 　　红灯突然从路边蹿出来，魏齐按了下喇叭才发现那是一辆倒开的加长宾利。 　　傻逼吗？ 　　这里边住的人非富即贵, 还多半认识, 魏齐不好破口大骂，只在辆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往对面投了一眼，却没看到人, 只看见一个高壮的背。 　　魏齐：…… 　　宾利倒回到连宝刚扇周棠雨的地方，阿布下车在路边找到连宝的包, 拉开宾利车门。 　　车内, 连宝和一个矮胖的, 戴金边眼镜, 至少有四十岁的男人面对面坐着。 　　“小姐, 一千万已经打到你账上，你可以查收了。” 　　阿布拍掉包上沾的土，把包递给连宝。 　　站在车外的那个, 身高接近两米, 虽然穿着很绅士, 但连宝敢保证他壮得像头熊。 　　放在今天以前, 走夜路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挟持，连宝一定失声尖叫，现在却没有，她无所谓, 或者说已经麻木，所以这惊天逆转也不过尔尔了。 　　不过看来这两个人没撒谎。 　　连宝的眼珠这才缓慢地动了下，从八位数的存款余额上转移到对面的蒋俊贤脸上，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大脑仿佛是空白的。 　　倒是蒋俊贤注意到连宝的手机屏裂了，刚才连宝打周棠雨的时候，自己也没注意用力过猛把包甩了出去，大概砸到什么，连手机也未能幸免。 　　蒋俊贤：“手机不打紧，可以再买新的。如果觉得不够炫的话，我们可以专门订制。” 　　外面那个男人也上了车，和爱胖球并排坐在连宝对面：“对，你喜欢苹果手机吗？连女士拥有一些苹果公司的股份，可以让他们专门给小姐设计几款机型，批量生产一些，既可以自己用也可以送朋友。” 　　这有点搞笑，听这两个人说话就像坐地铁旁边一个人说“我今天赚了二十吨黄金”，另外一个人说“我今天承包了西大陆所有钻石坑”，后来你发现他们是在打游戏。 　　但连宝笑不出来。一是他们手里拿着连合欢的遗嘱，二是刚才她提出先给她打一千万证明身份，他们做到了。 　　实际上，这已经是连宝第三次见到这两个人，应该没人大费周章寻找一个破产乞丐，哪怕她貌美如仙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觉得自己这张脸能值五百亿，还是英镑。 　　“所以，我姑姑也去世了？”连宝问。 　　她到没注意自己沙哑的嗓音，但落到蒋俊贤和阿布耳朵里，两人都是一阵静默。 　　家里人都死完，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这是一种什么体验？然而蒋俊贤必须道“是的”，再把五百亿英镑想方设法地塞给这位小姐，因为他感觉她对这些遗产并不感兴趣，如果让她选择的话，他觉得这位小姐宁愿选择一位亲人陪伴在身边，而不是孤独的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 　　冬日寒阳照亮卡尔顿酒店的灰色窗帘，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拉住窗帘一扯，满室立即被阳光照亮了。 　　连宝眼睛有些红肿，然而她并不记得她哭过，许是在梦里。 　　昨天的一切也同幻梦一场，如果不是蒋俊贤和阿布带着早餐出现在她面前的话。 　　“连小姐，你是否考虑好了接受连女士的遗产？” 　　蒋俊贤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他出生在香港九龙城寨，父亲是个赌徒，那一年父亲欠下巨额赌债，对方没抓到他父亲，就把他吊起来挂到旗杆上，是连合欢救他一命。连合欢去世前，抓住他的手，要他答应一定找到连宝。 　　但继承连合欢的遗产有附带条件—— 　　连合欢要求连宝每谈一次恋爱可以继承一亿英镑，结婚或者再婚可以继承十亿，找到真爱继承剩余一半，二十年后不管结婚生子都对遗产拥有全部处置权。不过在此之前，每一次恋爱/结婚的真实性都将由蒋俊贤和阿布考察认定。 　　连宝不谈恋爱也可以，前二十年内每个月可以领到五百万生活费。 　　听起来连合欢像个恋爱脑，她的经历也能作为证明。 　　当连宝还在妈妈肚子里时，连家上下就热切地期待这个未来的小公主，爷爷连云天甚至专门出国为连宝拍下那颗重达88.8克拉的莫卧儿钻石。小时候的连宝并不稀罕这颗钻石，经常拿在手上甩来甩去，还因此上过新闻。 　　后来这颗钻石不见了，人们都以为这颗钻石在连家破产后被拿去还债了，其实早在连宝六岁的时候，这颗钻石就丢了。 　　丢，是连宝的说辞。 　　其实是她送给了连合欢。 　　同样是连家的掌上明珠，在连合欢的婚事上，连家人可谓殚精竭虑，最终选了江城名门之后傅承远。傅承远本身能力不那么出众，胜在温和敦厚，对姑姑很是敬重爱护。如果不是霍近白出现的话。 　　他是什么人，什么来历，连家一概不知。只知道第一次上门时，霍近白黑裤白衣，脚上穿的是一双千层底。 　　就看起来很穷的样子，他眸子却很亮，透着一股狠劲。 　　连宝对那年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的手机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爸妈不让她玩，她经常缠着连合欢玩她的翻盖机。 　　连家当然不同意，不说连合欢已经结婚数年，傅承远本身没什么过错，即使没结婚，也不能让连合欢被人拐了去，丢不起这个人。 　　甚至懊悔无意中给了这个人见面的机会，更让这个人像蚂蟥一样吸上连合欢。 　　连家在这件事上雷厉风行，连合欢被强制送回傅家。 　　一段时间后，霍近白消失了。这件事才算风平浪静，连、傅两家都觉得是丑闻，刻意隐瞒之下几乎无人知道内情。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连宝知道，她经常看见姑姑一个人在房间里哭。 　　有一天，姑姑吃了很多很多的药片，看见她，跑到卫生间呆了很长时间。 　　她问姑姑为什么哭，姑姑擦擦泪说爷爷管着她的钱，她没有钱花了，连宝从芭比的梳妆盒里把那颗钻石拿出来，挂到姑姑脖子上——她那时候已经知道钻石值钱了。 　　连宝只是想姑姑开心，没想到连合欢就此失踪。 　　连合欢失踪后，连家彻夜不眠，连宝睡梦中被连景晨摇醒，迷迷糊糊地说出真相，连景晨脸色都变了。 　　那时候，连宝才知道姑姑大约不会回来了。 　　万幸家里没人责怪连宝，反而寄希望那颗钻石能帮到连合欢，让她有一天能够循着来路回家。 　　然而直到老人过世也没有任何连合欢的消息。 　　再后来，连景晨、连城都不在了，还有谁记得这位曾经盛极一时的名媛？ 　　连宝闭眼，连城逝世的痛苦再一次被勾出来。 　　同一时间，蒋俊贤和阿布低垂着头，感受着同样的哀伤。 　　受过连合欢恩惠的人很多，他们能被遴选出来，除了忠诚还有接近信仰式的感情。 　　世界很大，也很小，小到他们愿意不远万里，用余生来完成连合欢的心愿。 　　“连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连女士的遗嘱。”蒋俊贤微红着眼道。 　　昨夜，蒋俊贤、阿布已和连宝聊过连合欢生平经历—— 　　当年连合欢第一站到了香港，不敢公开拍卖莫卧儿，低价出手后很快和霍近白到了洛杉矶。霍近白本性凶残，加上复杂的关系背景，到洛杉矶后很快崭露头角。但好景不长，他被对手和国际警察盯上，两人无奈躲入当时局势混乱的加沙地带。 　　两年后，霍近白在中东意外丧命，连合欢改嫁当地某位酋长，也是在那时救下被当成“奴隶”的阿布。酋长一年后死亡，连合欢继承酋长的全部遗产，就此定居阿联酋，偶尔往返香港，却再未踏足内陆。 　　今年五月，连合欢查出癌症，她拒绝治疗，四个月后去世，去世之前仅有两个要求，一是与霍近白骨灰一同洒入大海，二是交待蒋俊贤和阿布务必找到连宝，把所有遗产交给连宝。 　　约摸也有感谢连宝当年把钻石给她的意思，却也不仅如此。 　　蒋俊贤和阿布对连合欢改嫁的原因模糊不详，连宝猜测一是不知道，二是另有隐情。否则连合欢不会要求死后和霍近白骨灰一起洒在大海里。仔细算算，连合欢和霍近白真正在一起不足五年，连合欢却一辈子没有再回连家。那必然不是因为恨，而是太刻骨铭心。 　　如果连宝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爱恋，大概也不会理解连合欢。 　　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呼吸他吸过的空气，嗅他留下的味道，时刻铭记经历过的一切，才能忍受得下孤苦寂寞，独自生活在那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才会在知道自己患病后拒绝治疗，因为她早对着世间厌倦，想要早些和他见面。不回家，是近乡情怯，是害怕别人提起那短暂的五年，诋毁她最爱的人，更是怕自己动摇，伤害辜负长眠于地的人。她终究是想家的，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愿她与她一样，找到毕生所爱，不惧人生凄苦。 　　长久的沉默中，连宝眼中凝聚出连城去世以来的第一颗泪珠，蒋俊贤端来的早餐里没有牛奶，水晶虾饺饱满透亮，每一颗里面都有两个完整的虾仁，小米南瓜粥色泽金黄，南瓜香甜粉糯，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不遵从遗嘱就有人依着她的口味了吗？没有。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听从长辈的安排？至少她还知道，他们没有完全将她放逐，他们还爱着她，他们会陪伴着她，以所有人都羡慕的财富。 　　“我愿意。”连宝放下调羹认真道。 第28章 虐狗第4弹 你在挣扎，别人却有姑姑的…… 　　阳光温暖地照耀在连宝脸上, 望着那张和连合欢有几分相似的脸，蒋俊贤不禁动容，他掏出手帕擦过眼睛才连道了好几声“好”, 阿布亦然，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不好意思垂泪，走到窗边眺望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 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蓬勃的朝阳里。 　　“那么我能问问连小姐对未来的规划吗？”激动归激动, 蒋俊贤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其实五百亿并不只是五百亿，这么庞大的一笔资产，即使什么都不做放在银行吃利息一辈子也花不完。当然这只是个比方，实际上银行不会轻易接受这么大的资产, 通常会另签协议。蒋俊贤的意思是连宝已经摆脱了物质的控制，她基本上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 享受生活。 　　最后一个虾饺刚好下肚, 连宝有点撑：“呃……我先工作吧。” 　　蒋俊贤：…… 　　阿布：…… 　　“那个我大学还没毕业, 现在的工作我也挺喜欢的。”连宝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大概他们以为她可以随便玩去了。连家没破产前, 连宝虽然接受的是名媛教育，但不是为了联姻那种。连家的女人都有事做，连宝的奶奶是副董事长, 妈妈是财务总监, 都是有实权那种。 　　“那感情方面呢？其实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当你打开一扇门, 你就会发现，哇……其实连女士最后生活是很惬意的，有很多朋友一直关心着她，这里面不乏优秀的。连女士还特意让我整理了一份名单, 如果连女士感兴趣，可以在里面挑选一下。” 　　连宝能这么想蒋俊贤其实很欣慰，毕竟连合欢一直没停下工作，几次抓住机会资产才达到今天的规模。但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蒋俊贤工作的重点其实是督促连宝谈恋爱、找对象。蒋俊贤说着就打开平板，大有调出名单的架势。而连宝逐渐从懵逼转为震惊，这个转折太大了，说好的忠贞不渝呢？ 　　“连女士最爱的还是霍先生，她一生唯一爱过的也只有霍先生，但挡不住别人非要爱慕连女士。”蒋俊贤似乎看透了连宝内心的想法，可能也是在感慨自己，“连女士太优秀了，这叫第四种感情知道吗？”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与肉|体无关。 　　连宝不懂，也不想懂，她对继承姑姑的男朋友们不感兴趣。 　　蒋俊贤倒没逼迫连宝的意思，关掉名单：“他们年龄可能大了一点，等你练够手后再去找他们比较合适。” 　　连宝：…… 　　万幸蒋俊贤不是连合欢的裙下臣，否则连宝会接受不了蒋俊贤留在她身边。而阿布相当于连合欢的养子，以前负责连合欢的安全，现在保护连宝。为了把遗产交到连宝手里，连合欢筹划很长时间了，阿布在阿联酋的时候不但学习武术，还学了汉语。俩人一个管家，一个保镖。还好还好。 　　本来因为连城、连合欢的逝世连宝悲伤不已，现在却因为这个名单莫名地有了几分喜感。连宝办丧那几天剧组进入杀青阶段，连宝向林哲刚请假，林哲刚干脆地说让她直接参加年后的庆功宴就完事了，所以连宝不用去片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和蒋俊贤、阿布大眼看小眼怪尴尬的。 　　连宝正费心巴拉地找话题时，手机响了。 　　手机忘关机了，连宝一看是简青的名字就皱起眉头。不是她过河拆桥翻脸无情，而是连城植物人的时候连宝就告诉过简青，如果她要走她不阻拦，该分给简青的一分不少。是简青自己选择不走。不论是把连城持有的星光传媒股份转到简青名下，还是简青当选董事长，连宝都是双手投的赞同票。连连城医疗费都是周棠雨在负担。可以说能给的连宝都给了，结果简青给她来这一手。 　　简青在那边轻描淡写地问连宝什么时候回去，她哥一家已经搬走了，只有她爸妈的房间还没有动，因为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处，问连宝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 　　昨天明明说那么清楚了，简青还推三阻四。 　　简青还问连宝周棠雨是不是和她一起过去。 　　想到这个名字，连宝就一阵窒息，昨天晚上周棠雨是说楼上有人看着，那他可能真没骗她。 　　“我一会儿就过去，你让你爸妈赶紧搬，不然我没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虽然遗产没全到手，但连宝很有底气，直接摁断了电话，顺便招呼蒋俊贤和阿布，“我们现在有事干了。” 　　俩人负责让连宝接受遗嘱，期间要保障连宝的安全，那自然得操心和连宝有关的一切事。 　　蒋俊贤：…… 　　小姑娘上路还挺快。 　　“你准备怎么收拾她？星光传媒不也是你们家的吗？” 　　废话不说，蒋俊贤对这个简家简青也很有意见，因为他们第一次上门找连宝就被简青她妈轰出来了，当时阿布还担心简青她妈不会就是连宝吧，丧了半天。还是蒋俊贤淡定，告诉阿布论年龄连宝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大妈，后来果然给他们指了两次路的小天使才是连宝。 　　所以蒋俊贤做了多少功课？连这都知道。 　　蒋俊贤目光微闪：“也不是很多，我以前不是在汇丰银行工作吗？多少有些人脉。” 　　蒋俊贤毕业于剑桥大学，在汇丰银行工作多年，论资格论履历都不输于周棠雨。周棠雨怕还是要叫蒋俊贤一声前辈。连宝担心蒋俊贤屈才，但蒋俊贤说不，说能为连女士服务是他毕生所愿，说网络发达不耽误他工作，连宝无可话说，但搞金融是搞金融，和打探消息没关系吧？ 　　神人啊！ 　　想想她从一无所有到继承500亿英镑，也算神人一个。 　　大家彼此彼此。 　　连宝调整好了心情，抱着抱枕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星光传媒就算了，主要是房子，有什么办法让简青搬出来吗？” 　　星光传媒连宝没打算要，因为一开始是连城和简青在做，后来是简青，权当回报简青这些年的付出了，但房子不行，没有人可以践踏连城，践踏连家。 　　“很难办，毕竟简青是连城的遗孀，有这么个房子，她就能赖在那儿。” 　　蒋俊贤实话实话，却见小姑娘眼睛一亮。 　　“那如果没房子呢？” 　　不会吧？犯不着对自己那么狠吧？ 　　连宝就是要对自己狠，那又不是连家的祖宅，再说连家人都死完了，她就是未来连家的祖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怕自己再不狠点，就会被人忘记她身上流淌着连家的血。 　　蒋俊贤和阿布自然没有异议，他们本来就是连宝怎么开心怎么来。 　　简青难以置信，她只是出门买了个菜，回来房子就变成了废墟。 　　两台20吨级的超大挖掘机早就撤退，简志刚也赶回来了，屁用没有，以阿布一个能打二十七个的身手，治的服服帖帖。一家子骂完连宝骂简青，都怪简青无能啊，早把连宝赶出去就没那么多事了。大院物业和警卫接连找上简青又让简青做出说明又让简青赶快离开。毕竟房子没了，简家跟这儿毫无关系。简青大发脾气才暂时让简父简母获得了在这里捡垃圾的资格。 　　简青抱着头蹲在地上，她没想到连宝那么狠，以前连宝总是跟在她后面嫂子嫂子的叫，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简青忽然想起来连宝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好的，似乎是从连城变成植物人。而在以前，更早的以前，简青其实也是十三中的学生，她中考时超常发挥，被挖进十三中的，但那以后又恢复了平庸。那时候连宝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止是她，他们那群人，连城、周棠雨、季清澜、陈嘉树……仿佛天生带着光环，自成一体，无论其他人怎么仰慕，都难以挤进去。但是她靠着连城做到了，其实当连家破产时，她不但没伤心，反而有种隐秘的快乐，这下连宝再也不是受人追捧的公主了，她和她一样，将会遭受社会的毒打，饱尝人世的艰辛。但是没有，她有周棠雨给她撑腰。这就是她和她最大的差异！ 　　“简青，简青，你去哪？”所以东西都被毁了，简母的心在滴血，正想让简青找个袋子赶快把还能卖钱的装装，忽然看见简青往外走，这丫头，还不赶快回来捡东西！ 　　然而简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青去了世铭大厦，银河资本总部。 　　镶嵌在这座地标建筑上的超大裸眼3D屏幕正一刻不停地往外吞吐着宇宙飞船，当你抬头仰望时会油然而生一种震撼与晕眩交织的感觉。 　　简青一只手按在胸前的纽扣上，用力舔了舔嘴唇。她来了，其实这件事不是非找周棠雨不可，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长在了那里，隐秘而鼓舞。她有一切正当的理由：连宝可以骄纵成性，恣意妄为，周棠雨却不会，越是有身份的人，越会在意社会公约和个人形象。说不能她能成功。 　　天气预报今日是江城本世纪以来温度最低的一天，保洁大妈清晰地感受到这条预报的准确性。早上她在会议室拖地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戴口罩的人，要不是从那一丝褶子都没有手工西服上认出是周棠雨，保洁差点就大喊变|态了。 　　保洁都如此，更不要说经理们了，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前几天孔瑜又突然辞职，内部消息是被辞退，大家本身就拧的不能再紧，一场会议下来，每个人真的都像从修罗场里爬出来，个个面色苍白，脚步浮虚。 　　周棠雨仍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他戴了个硕大的口罩，大到有些滑稽，却没人敢多看一眼。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辈子没人敢扇他，除了连宝，还是两次…… 　　窗外的天阴沉着，室内日光灯特有的光芒下，周棠雨原本茶色的眼睛似乎染上一层重墨，最终在桌子上一敲，起身离席。 　　“有事？” 　　周棠雨在门口撞见了魏齐。 　　只是有所动摇还没下决心的魏齐：…… 　　魏齐既然能长时间留在周棠雨身边，和周棠雨必然有些旁人没有的默契。这下可算撞到刀尖上，躲都躲不了了。 　　“那个……星光传媒的简总来了。” 　　魏齐硬着头皮道，私下却觉得可能也不是不能说，毕竟他亲眼目睹了周棠雨和连宝这几年，而周棠雨眉目肃然周正，俨然公事公办的态度。 　　绝对没想到—— 　　“你有什么理由以为我想见还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做我的主了？” 第29章 虐狗第5弹 所有人都看见你被打耳光，…… 　　这条走廊通向市场部, 有微小的谈话声传来，尽头还有人在打印，忙碌中一切平静、祥和…… 　　而周棠雨背后的墙上挂了一副巨大的油画, 画的是白雪覆盖下的阿尔卑斯山， 　　魏齐一瞬间眼睛睁大，阿尔卑斯山雪崩了似的, 冰雪几乎将他淹没。 　　世铭大厦一楼, 简青手指抠着皮包边缘，焦灼地等着。 　　她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直接找周棠雨，而是耍了个花招，先找了魏齐。 　　魏齐却拒绝了她。 　　但简青笃定, 周棠雨一定会见她，如果不见……简青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幕, 那就是侧面证实, 她这趟怎么都不亏。 　　抱着这样的念头, 简青不时往门口看去, 忽然看见魏齐去而复返。 　　简青压下喜悦, 只弯弯嘴角：“魏特助，你怎么又回来了？” 　　魏齐亦笑，寒暄似的殷勤：“周总在忙, 托我给您带个字。” 　　带个字？ 　　“哪个字？” 　　“滚。” 　　简青肯定没想到是这个字, 她又羞又怒, 却被两个保安架住, 拉扯中女董事长的威严尽失，而魏齐站在门口无动于衷，他就知道，他这一迟疑就要出大事, 都怪前台冻感冒了在家休息不行吗，非把“简”报成“贱”，害他以为是哪位贱总，等他发现是简青时已经晚了。可恶，害他丢了年终奖，只把简青赶出去太便宜她了。 　　“魏齐，你会后悔的！”简青被拖出大门，无计可施又极其狼狈。 　　后悔？后悔的不是他吧？某些人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偏让简青这种垃圾骑头上……亏他以为是特殊的，错的离谱，Boss还是那个Boss。 　　38层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前，周棠雨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脚下的金融街，似乎有些骚乱，但很快他就毫无兴致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他不会在乎谁来？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在乎她去哪了，她能去哪？也就季清澜能收留她两天。两天一过，没有几万块一瓶的化妆品，没有柔软舒适的大床，没有闪闪发亮的珠宝，没有包没有裙子没有车，她自己就会受不了。娇生惯养的鸟飞出笼子，雨雪会淋湿她中看不中用的羽毛，野猫会让她看懂垂涎欲滴的眼神，日复一日的流浪会让她明白稍微行差踏错她那二两肉就难以保住，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低下她那自诩高贵的头颅。不要跪下来求他。 　　他等着。 　　…… 　　金融街发生的这点小插曲连宝毫无察觉，推平老房子某种意义上对她而言类似新生，她这边正忙着搬家。蒋俊贤告诉她了一个好消息，她在江城有十栋楼！对，十栋楼。这些楼是蒋俊贤早年帮连合欢投资所购，十年过去价格早就翻了几十倍。作为连宝继承的固定资产，只要她不是超出条件变现，随便哪一套她都能住。 　　不过这些楼多半作为商业楼出租出去了，只有两栋是公寓楼，其中一栋竟然在江城最有名的万豪中心丽悦园里面，丽悦园早几年就炒到十万一平了，想到上上下下都是她的房子，连宝想亲蒋俊贤一口，碍于蒋俊贤是叔叔辈的忍住了。 　　蒋俊贤不直接参与管理公寓，不过协调出来一套给连宝住绝对没问题，正好顶层双层公寓有人退租，连宝去看了一下，见顶层不但享有半城风景，露天阳台上还有小型游泳池，空中花园，当即拍板就住这套。 　　车子的话，连宝决定还是低调一些，只购置了一台保时捷帕拉梅拉和一台奔驰SUV，她工作用不着多好的车，扎眼还容易被人盯上。反正宾利放车库，需要撑场面的时候再开出来。 　　收拾妥当就阴历二十八了，剧组杀青是在连宝办丧那几天，林哲刚知道连宝家里出事，特批她不用赶着回剧组，等过完年直接参加庆功宴就好。而学校早已放假，所以连宝的时间一下子就空了起来。 　　往年都是和周棠雨一起过年，连宝还有很多东西在龙湖公馆，她想过把东西带过来，后来觉得算了，那些奢侈物都不属于她，她不缺钱再慢慢置办呗，想想还有点兴奋。 　　过年大家都忙，梁欢和谷阳已经上过一次法庭了，双方都不满意，梁欢一边准备着第二场，一边应付家里人。季清澜据说要跟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富二代海龟订婚，不订婚她也要陪家里人。虽然有蒋俊贤和阿布，但连城刚刚去世，连宝每每半夜惊醒，都是抱着被子坐到天亮。连宝发现她不能这样，这样下去肯定又要走老路，她既然继承了姑姑的遗产，为什么不去姑姑生前居住的地方吊唁吊唁？连宝干脆拍板去阿联酋看看。 　　阿布好几个月没回家，当然举双手赞同。而蒋俊贤无所谓，不过离开阿联酋时间长了，还挺怀念的。于是三个人在亿万中国人都赶着回家的春节前夕，反其道而行之，拖着行李箱登上了飞往迪拜的航班。 　　…… 　　江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禁放烟花爆竹，但总管不住有些人偷偷摸摸的放，反正等警察来，放烟花的也跑了。有时候是一些地方进都进不去，怎么管？ 　　陆骞点燃一个□□，一面后退一边大叫：“打电话了吗？赶紧的，我等不及了！” 　　“打了，没人接。” 　　红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陈嘉树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眼也红红的，乍看像哭了，其实是喝的。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不管他们这些公子哥门平时多放肆，这天也得乖乖在家陪长辈，得一段时间见不着，所以今天就是最后的狂欢，陈嘉树下午就喝开了，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怎么好好的就分了，就拆房子、扇耳光，还把动手的小视频发到网上，这还能往来吗？ 　　“苏哲，我能追连宝不？你看我能追上不？” 　　“你去死吧。”苏哲手里夹着烟，都没换手，直接去按陈嘉树的脑袋。这傻子，庆幸周棠雨没听见吧。 　　“怎么，陈嘉树你还喜欢连宝呢？”贺雲走了过来。 　　贺雲刚从国外回来，以前他喜欢的女孩喜欢连城，后来那女孩抑郁症自杀，贺雲就恨上连城了。他们这帮人都是不怎么热乎连城的。也不是连城怎么了，就是太好太完美了，加上连家以前是金字塔顶尖，他们家里人见了连城比见了亲儿子都亲。小孩子总会比较，越比较越不舒服，慢慢成了习惯也就懒得改了。 　　看见贺雲，陈嘉树酒醒了一半，赶紧摆手：“没，我就是觉得你们干什么别扯连宝啊，连宝干什么了？” 　　陈嘉树也不是真喜欢连宝，就是觉得那么般配的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说分就分了？周棠雨都没法圆满，那他陈嘉树是不是这辈子没希望了？这才是陈嘉树的重点。 　　这帮人没谁不知道陈嘉树天真的。 　　“傻逼！”陆骞低低骂了一句，转头拿起手机自己给周棠雨打。 　　也就陈嘉树把连宝当个宝。也不看看连家都死绝了，以前再辉煌现在也是渣不如。那连宝又没三头六臂，顶多是有副好皮囊，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女人嘛，拉了灯都一样。陆骞甚至觉得连宝还不如别的女人。至少普通家庭出来的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连宝呢？整天问周棠雨要这要拿，一个月花别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还对周棠雨颐指气使的。 　　说起来这事陆骞印象深刻，连宝刚跟周棠雨那一年，有一天晚上也是哥几个玩，周棠雨刚落座，连宝就打来电话，周棠雨说回不去，连宝两句话没完直接把电话摞了。周棠雨乖乖回去不算，后来还拍了颗大钻石去哄。 　　凭什么呀？真拿自己当祖宗？祖宗有这么随便岔开腿的么？都敢扇周棠雨了？他要是周棠雨，不把连宝大卸八块都不解气，什么爱不爱的？ 　　电话终于打通了，陆骞面带笑容地放下手机：“我就说老周解放了，一股子喜气，都给我准备好，□□、红酒，好好去去晦气！” 　　周棠雨那个人他还不了解，这么多年为了摆脱顾婉华早魔怔了，哪有什么人性？跟连宝拉扯那么多年无非是回报没赶上投入。一个高级物件谁扔了不得心疼一下？但物件就是物件。恭喜他的兄弟回归海洋！ 　　布加迪里，周棠雨拽掉耳机，他嘴角还维持着向上的弧度，眼底却一片冷漠。他这几天没回龙湖公馆，不但公馆那边没人联系他，就连手机、微信也静悄悄的。有些人，挺有本事的。不过她怎么笃定他会等她？ 　　一个加速，布加迪发出巨大的轰鸣，喷气机似的冲向黑夜。 　　布加迪咆哮着在蜀香园前面停下时，已经赚足了眼球。 　　周棠雨下车，他早就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今天却故意在男男女女中的艳羡中放慢速度，缓步而行。连宝离开他还有什么？他不信还有谁能给她这种风光？迟早她会把肠子悔断！ 　　周棠雨走进大堂，立即有相识的服务生接过周棠雨的大衣，顺便告诉他陆骞那些人都在后面包厢里。周棠雨不着急进去，拐了个弯先去洗手。刚到卫生间门口，迎面两个男人搂着出来，头靠的很近，没看见周棠雨—— 　　“照脸一巴掌，包都飞了，你赶快看那视频去，特狠。” 　　“我艹真的呀？胆真肥。” 　　“肥不肥不知道，搁我得后悔死，跟他一个月不顶干十年啊？踹我我也不走啊！” 　　声音渐渐远去，周棠雨眸色沉浮不定，洗了手往后面包厢去，门才推开“砰——”的一声： 　　“恭喜周哥喜提单身狗，回归快乐光棍！” 　　“这下好了，以后你每个月都可以省出一个亿万富翁。” 　　“女人如衣服，一直分手，一直穿新衣裳。” 　　…… 　　红酒喷了周棠雨一身，他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陆骞：“你说什么？” 　　“等着吧，等到她穷到没纸擦屁股，肯定会回来求你，到时候就算她跪下求你你也不要心软。”陆骞还在洋洋得意地去拍周棠雨的肩膀，手刚接触到那喷湿的高级面料猛地反应过来，周棠雨什么意思？ 　　“哥，你不是和连宝分手了吗？我们给你庆贺庆贺。”大条如陈嘉树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知何时包厢里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周棠雨看着这些人，分是分了，但他还没打算公布，这些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贺雲琢磨着周棠雨的表情：“你不会不想分手吧？” 第30章 虐狗第6弹 你不珍惜女朋友，女朋友迟…… 　　大概贺雲刚从国外回来, 有两年多没见了，周棠雨没说什么，放开了陆骞。 　　陆骞却受不了, 他一番好心被当成什么了？ 　　“这不是你？人家都发朋友圈了，你他妈白挨一巴掌啊？！”陆骞两下翻出朋友圈的视频，点开伸到周棠雨面前。 　　周棠雨没接, 就着陆骞的手皱着眉看。 　　“啪——”的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音效，在包厢里也很响亮。 　　视频不止一个，还有一个拆房子的。 　　陈嘉树坐回沙发：“算了吧哥，反正你也把连宝家房子拆了。” 　　拆房子这事闹得有点大了, 不过连宝扇周棠雨也是，半斤八两吧。 　　周棠雨还是没音, 这帮人哪个不是人精, 个个面色凝重。陆骞手都快举酸了也不敢动, 忽然听见两个字。 　　“分了。” 　　周棠雨坐到沙发上, 一手按着红酒瓶, 一手往里旋转开瓶器，随着“嘭”的一声，整个包厢都沸腾起来。 　　分了好, 分了妙！ 　　天下那么多女人, 非吊死在一个连宝上？ 　　好男儿何患没有女人？ 　　周棠雨这样的, 女人排着队等他宠|幸。 　　陆骞最兴奋, 他拍拍手，进来了一排只穿着三点，戴着兔耳朵的女郎，个个鲜活水嫩。 　　周棠雨后仰靠在沙发上, 酒瓶一转，瓶口对准了一个胸大腰细的。 　　旧年就这样定格在陆骞朋友圈里发的九宫格图片上，作为江城上层圈子的顶流，没点流量怎么行？这些照片几乎一夜之间传了个遍，也侧面印证了那个模糊不清的视频：连家的落魄公主已被扫地出门，成了真正的丧家犬。 　　几家欢乐几家愁，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个年苏甜就过得很惬意，一等到不用陪长辈、走亲戚，塑料花姐妹团就迅速约起，溜达鸡似的在江城满街闲逛，就想着能在哪遇见连宝，好好的羞辱她一顿，把以前受的窝囊气全发泄出来。可惜事与愿违，一个个成了冷冻鸡也没发现连宝的踪迹。但苏甜有毅力啊，她从来没办成过一件事，决心先这件事有始有终，这天她又对着镜子捯饬，被苏哲看见。 　　“你是不是去找陆骞？” 　　苏甜手一滑，差点画出香肠嘴。 　　“不是，我找他干什么？你不是老跟陆骞在一起吗？” 　　苏甜反问过去，苏哲没说话，兄妹俩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苏哲一直看到苏甜心虚。 　　“陆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苏哲警告苏甜，陆骞什么玩意他最清楚。话说苏甜以前不是喜欢周棠雨吗？怎么会和陆骞拉扯不清？ 　　苏哲以为妹妹心虚就会怕了，但他走后，苏甜却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离陆骞远点她怕是办不到，都负距离接触过了。但想到自己的经济来源多半要靠苏哲，苏甜拿起手机给陆骞发了条微信，告诉他今天先不见了。陆骞几乎秒回，一排小心心比划得苏甜捂着脸扭捏了半天，她以前没经历过这事，经历了才知道里面的美妙，渐渐的也不那么稀罕周棠雨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是吗？ 　　和陆骞约好下次见面时间，苏甜就容光焕发地去找姐妹团了，不过今天照旧没有收获。 　　“这丫是不是逃出江城了？我们可是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1号塑料闺蜜章紫萱道。 　　2号塑料闺蜜：“对啊，甜甜，我看她就是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怕你找她算账趁早跑了。” 　　3号搓着手：“今天也太冷了，那丫怕是连貂都没有，你带我们去卡尔顿打卡吃下午茶吧？” 　　不是跟着苏甜有好处，谁放着大好的被窝不躺，在这寒风里到处溜达？ 　　“行吧行吧，不过别去卡尔顿了，我请你们喝奶茶。陆骞快过生日了，你们跟我去万泰中心给他挑块表。”苏甜想了想道，她在这帮小姐妹面前是不掩饰和陆骞的关系的。 　　几个塑料姐妹果然又嫉又羡，听苏甜说请喝奶茶的时候就想拉脸，后面说去万泰，万泰也还可，到时候能拍几张照片。 　　于是，一群溜达鸡又杀向了万泰。 　　万泰中心门口有些许骚动。 　　一个男青年拍完后，拿着手机示意旁边看傻的同伴也赶快拍。 　　兰蔻门店旁边有株高大的绿植，一个穿着过膝长靴的女孩正扶着拉杆箱在那儿休息。长靴绝对不是谁都能驾驭的，更不要说这种超出膝盖一截的超长靴，没有逆天大长腿简直不要想，长还不行，还要直，骨肉匀停。所以曾经流行了那么一阵后就销声匿迹了。但不管有多少要求，这姑娘完美超标，那靴子合适的就跟长在她腿上似的，又直又长，还特么完全穿出了皮靴那种英姿和野性。 　　一双美腿就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了，焦糖色的大波浪卷发成功把回头率推向数量级，这才只是开始，精致立体的五官秒杀一众女星，绝的是那种眼神，美女好像有点疲惫，一手撑着拉杆箱，一手插入头发慵懒地梳理着，什么三分凉薄、冷漠和一分漫不经心简直弱爆了，这就是高贵的仙女本尊好吗？ 　　不止是这两个男青年发现了，附近的几乎都在拍。万泰这儿本来就是时尚中心，经常有街拍师出没，也就扎眼的功夫，五六组图片就新鲜出炉，发出的瞬间都有种预感，怕是长靴又要流行开了。 　　有人动作慢了一点，准备发时发现早就关注的那几个同行已经发了什么“永远的高筒靴，XX街拍”“气质这个东西是藏也藏不住的”“偶遇大美人”，干脆一咬牙起了个标题——“有一个人说不好看，我吃一斤屎！”。 　　本来这个人是个新手，没多少人关注的，谁知道一个大V上线刚好刷到这个，当时就准备留个“不好看”好现场观摩吃屎，结果点进去就舍不得出来了，果断转发。 　　这大V一发，底下粉丝嗷嗷叫不说，几个大v的大v朋友也惊为天人，跟着转发。瞬间这条微博转发量就过万了。 　　不过这是稍后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连宝现在毫无察觉，她是有点累，原定7个小时的飞行在香港多停了两个小时，导致她现在又饿又困，不过还要等蒋俊贤回来，因为下飞机的时候连宝发现手表表盘上的钻石掉了一颗。这手表倒也不贵，却是妈妈早些年送给姑姑的，能在姑姑的遗物里发现这只表，连宝当然很宝贝。正好这个牌子在万泰有专柜，连宝就顺路过来看看能不能修。这会儿蒋俊贤带着表去专柜了，阿布去给她买咖啡，连宝一步也不想走，就在这儿等着。 　　刚从PRADA里出来，章紫萱就看见一个大美人。章紫萱搞直播带货的，自诩流量明星，从大流地把脸整成鞋拔子后说不后悔是假的，遇到这种纯天然的就格外的嫉妒。愣愣看了几秒突然发现，大美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甜甜，那不是连宝吗？”章紫萱拉住苏甜。 　　“哟！这谁呀？被甩了还有心情逛街啊？你这不是准备打包逃出江城吧？啧啧啧，没必要，棠雨哥不要你你再找个下家不就完了吗？不过我猜没人要你。” 　　连宝觉得神奇，她才刚耷拉下眼皮，苏甜就出现了，苏甜是她眼皮生的吗？ 　　这也太恶心了，连宝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住了，以至于都没怎么想苏甜的话，管他甩还是被甩，都是分手，分了就分了呗。连宝懒得搭理苏甜，正好阿布过来了，干脆继续垂眼养神。 　　别人这个态度，正常人可能就走了，苏甜却不在那个范畴里，她光是找连宝就花了多长时间，恨不得揪住连宝胖揍一顿。不过在万泰中心这种地方，苏甜终究是放弃了恶念，但她肯定要狠狠羞辱连宝一顿的。从现在起，她苏甜还是苏家千金，有钱人，而连宝，一个被周棠雨玩过的烂货，在江城这地不会有人敢接手，顶多找个老实人接盘。一想到连宝未来都是那种日子，苏甜恨不得叉腰大笑三天，只是她还没笑出来，就双脚离地，被提溜到一边去了。 　　阿布实际身高两米零九，这身高相对于姚明差点，唬苏甜这群矮子绰绰有余了。 　　这群矮子哪见过这阵仗？光是看阿布都觉得头晕，章紫萱按住鼻子省得假体掉出来，跟其他几个街老鼠似的退到奢侈品店门口抱成一团。 　　“你谁呀？你再碰我一下？你知道我爸是谁？连宝，你从哪勾搭的野男人……”毕竟是个小boss，苏甜张牙舞爪的，小小一只破坏力惊人。 　　阿布虽然学过一年汉语，水平却仅限于日常交流。汉语博大精深，同一个词换个语气都好几种意思，可把阿布给难住了，他心想他不是野生的啊，反正阿布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连宝，什么遣送回国早就抛到脑后，大手一伸，架势跟捉小鸡差不多，但连宝不可能看着事态失控，不是她怕事，而是没必要。站得高你就会把这些人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嫉妒，觉得你德不配位。苏甜如此，孔瑜如此，周棠雨那帮狐朋狗友还多一条不把女人当人，物化女人，周棠雨只不过表露的没有那么明显。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捧高踩低这都是人性，但连宝不能由着别人作践自己，不过蛇打七寸，制服疯狗不需要也咬疯狗一口，拦住阿布连宝就问苏甜为什么放着PRADA的春季新款不买，还买去年的旧包，是不是穷到包都买不起了？ 　　苏甜本来是嘲讽连宝的，压根没想到连宝反过来嘲笑她。连宝这张脸也跟平时不一样了，其实大家谁不明白彼此那点小九九？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但现在连宝一脸漠然，仿佛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无关。苏甜就一阵气结，还夹杂着羞耻，因为她的确没钱买最新款，过年压岁钱是不少，都贴给陆骞了，刚才犹豫了半天才选了个过时款，谁想到连宝眼那么毒？不过她没钱买，连宝就有钱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但苏甜这么想，她那帮塑料花姐妹也都这么想，唯独一个聪明点的，觉得不太对劲，连宝没钱还讥讽苏甜，这不是自取其辱么？谁他妈那么傻？就见连宝取出张卡，递给那不仰头看不全脸的壮汉，让他去PRADA店里把所有最新款都买下来。PRADA店就在她们旁边，五分钟不到，店员生怕壮汉反悔似的，恭送财神爷一样把挂满了包装袋的壮汉送了出来。 　　到家快六点了，这一天就差不多完了，再过一天就是剧组庆功宴，连宝得归队工作。蒋俊贤路上就点了附近五星级外卖，到家三人简单吃了口，各自回房休息。 　　连宝戴上眼罩，陷入黑暗，压根不知道自己在网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31章 虐狗第7弹 慌了吗？绿帽子出现了…… 　　先是那个“有一个人说不好看, 我吃一斤屎”的微博冲上热搜，这年头单凭一张美图爆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接着有人发了一段视频, 开头明显是几个网红脸合起来欺负一个姑娘，结果不到一分钟就出现了反转，姑娘没动手没骂街从旁边店里买了一堆包, 那可全是PRADA啊！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这还只是个普通的打脸, 关键是后面这姑娘叫住路人，把包全送了出去！那几个网红脸来要也都给了，网红脸们拿了包后队形就散了，暴露出一个死活不肯抢包的女孩, 明显就是挑事对付这姑娘的人。 　　什么叫塑料花友情，这就是！这脸打的爽啊！就是透着点遗憾, 要是自己当时在场多好。真是越心疼越想看, 越看越心疼, 点击嗖嗖往上涨。没过多久就有人表示怀疑：现在网红为了火简直不计代价了？ 　　立马有人反对：那可是万泰中心PRADA店, 人家会配合几个网红拉低档次？ 　　网友A：是真的, 当时我就在现场，手慢包无[心都碎了.jpg] 　　网友B：难道你们没发现这姑娘和吃一斤屎那位博主发布的街拍照片上是同一个吗？ 　　网友B这条评论一出来就被顶上去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对照头发靴子包包各方面分析就是同一人。 　　“哇, 神仙本仙这么美, 怎么忍心欺负她？” 　　“丑人多作怪。” 　　“姐姐这么有壕, 还缺挂件吗？” 　　里面也混着不同声音。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 　　“楼上+1” 　　“年龄轻轻怎么有那么多钱？我可舍不得这么撒，除非不是我的钱。” 　　“楼上真相了。” 　　最早发布视频那小青年肝都要气坏了，这是有眼不识珠啊, 幸亏他对名牌有所了解，小青年拿过键盘就啪啪啪—— 　　路人甲：瞎了眼吧，没看见仙女提的是拼色STEAMER LV？那包没一百万也有几十万，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仙女的靴子是Karl Lagerfeld去世前设计的最后一款鞋子吧？ 　　网友D：楼上不说就算了，一说真是。 　　路人丁：笑死我了，楼上是仙女本仙花两毛钱请来的水军吧？不说Karl Lagerfeld去年就去世了，最后一款鞋子只有草图，没听说过做成成品。 　　网友E：不是，仙女的靴子和Karl Lagerfeld的设计草图细节上不一样，你们没发现靴口边缘暗紫色内衬上似乎有牡丹刺绣纹路吗？[截图.jpg] 　　路人丁：兄弟好眼力，这能说明是赝品了吧？ 　　网友E：不是赝品，是加入了中国风元素，兄弟听说过有些人可以让奢侈品品牌修改设计吗？比如莫扎王妃。 　　网友F：找到了，仙女手上的太阳花戒指和叶卡捷琳娜二世画像中的戒指对比[细节.jpg][细节.jpg][细节.jpg][细节.jpg] 　　网友1001：艹艹艹古董 　　网友0：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人家能随便送包，因为对于人家而言就是九牛一毛啊！ 　　网友1002：巧合一两件也就算了，不可能巧合那么多 　　路人丙：仙女的头发也不是普通的焦糖色啊，这种发色在阳光下会变色，看仙女的发质也没有受损，据我所知，染这种头发十万起。 　　网友：有人注意仙女带了保镖吗？保镖好像不是中国人。 　　网友1000006：说仙女被人包养的出来挨打，你告诉我谁能包养得起？包养你爹！ 　　网友X:楼上+1 　　网友Q：自己没有，看谁都像贼 　　网友S：楼上说得对，楼上最美 　　网友B：+100086 　　…… 　　太阳花戒指被扒出来后，那些微弱的质疑声立即被淹没，画风却也诡异跑偏了，从欣赏仙女的盛世美颜到开扒她身上的饰物。 　　“看见那串不起眼的项链没？每一颗都是纯净度SSSS级的库里南天然真钻。” 　　“大衣应该是Valentino的，不是当季新款，但高级vip才能买的。” 　　“行李箱是LV的，Goyard和Globe-Trotter我都用过，但一定是LV最好用。” 　　“耳钉是……” 　　“这姐们全身上下够我奋斗十辈子的。” 　　…… 　　连宝绝对没想到她只是睡了一觉，就只差内衣品牌被扒出来了，万幸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曝光过，加上阿布混肴视听，网友们扒来扒去没扒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为隐形富豪。但越神秘越吊人胃口，等季清澜打电话叫醒连宝时，连宝那条微博已经在冲击热搜第二了，害得第一、第二名不得不增加水军保住地位。 　　“想开不藏着掖着了？” 　　季清澜说的是周棠雨，落到连宝耳朵里是另外一个意思，年前季清澜忙着订婚，她不想拿自己的事扫季清澜的兴，和周棠雨分手就没告诉季清澜，现在既然季清澜知道了，连宝就嗯了一声。随即问季清澜碍不碍事，要不要找人撤热搜？撤的话，她的钱可能不大够用了…… 　　踏上姑姑拥有的萨尔尼亚岛屿，看见满院子豪车以及直升机，进入姑姑收藏古董和珠宝的密室，拿着望远镜远距离观赏一只又一只羚羊，连宝才意识到自己多有钱，可惜在她没有开始谈恋爱之前，这些都只能用不能变现。 　　“哎，不用，你这都快24小时了，明天有大新闻要爆放心吧。” 　　季清澜作为业内精英消息灵通，打电话不过是看见了热搜逗逗姐妹。季清澜领了结婚证后就开始疯狂加班，过年也是在办公室里过的，难得放松片刻，和连宝聊了些旅行的事后，约定工作一结束就聚就挂了电话。 　　如季清澜所言，第二天娱乐圈爆了个大雷，某影帝和数男不雅照流出，如此狂野的消息下，连宝那条微博很快销声匿迹。 　　但在江城的某个地方，愤怒并不因为热搜消失而消失。 　　“陆骞，你到底帮不帮我？连章紫萱她们都被连宝收买了，你说她哪来那么多钱，不还是周棠雨的吗？”苏甜抓着一件衣服挡住胸口，章紫萱跟他说过，男人更喜欢这种半遮半掩的神秘感，要不小视频都从脱衣服开始。 　　章紫萱说的没错，但章紫萱一定没告诉苏甜男人最讨厌女人在办事的时候哭，真哭。扫兴。 　　“怎么可能？” 　　陆骞抓起衣服，没穿，就那么放在腿上，拿起手机刷着玩。他根本不想管这些烂事，但苏甜是苏哲的妹妹——粘上了也挺烦的，甩都不好甩。 　　只是刷着刷着，陆骞忽然停下，眼珠子盯着屏幕一动不动。苏甜早先怕引不起陆骞的愤怒，特意发了链接给陆骞，只不过陆骞一直没看。现在热搜虽然过了，证据却都保留了下来。周棠雨那抠逼，自己五次三番地讨好、求他关照，认识这么多年了都不□□他，竟然舍得这么打扮一个玩意？ 　　陆骞阴沉着脸，干脆直接截图发群里。 　　陆骞：矮油~都来看看周公子这人设，中国好前任最优秀金主分手后你的钻石依旧由我承包~ 　　不得不说陆骞这嘴损的，陈嘉树、苏哲几个都冒泡了，本来还想替周棠雨说两句，后来一看，得—— 　　“这人设不错。” 　　“看得我都心动了。” 　　“其实我长得也不错啊，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不用看是谁发的，准是陈嘉树那傻蛋。 　　其实虽然有这么一个群，周棠雨却很少在，也从来不说话，陆骞估摸着这位在的可能性不大，一腔怨气可劲的发：“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技术好，嘉树你得跟人家好好学学。” 　　陈嘉树：…… 　　陈嘉树觉得陆骞不地道，就算连宝花钱花的也是周棠雨的，陆骞在那儿义愤填膺干什么？贺雲倒是知道点，不过在群里怎么说？干脆保持缄默。 　　就在这时，群里突然多出一条消息——“？” 　　仔细一看，竟然是周棠雨的头像。 　　我艹，万年神隐现身了！ 　　“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分手费这么丰厚的吗？可不可以资助我一下？” 　　“老大就是老大。” 　　连贺雲都跑出来求投喂，可惜群情激奋，那串佛珠再也没有动一下。周老大干什么呢，怎么想的？ 　　其实周棠雨刚睡醒，他这段时间没回龙湖公馆，就近在丽悦园找了套公寓住。房子他有的是，连宝跟了他后，因为她矫情空间小的房子不住没花园的房子不住没有跑道游泳池健身房的不住，他才重金购置了龙湖公馆作为金屋藏娇的地方。 　　现在房还在，娇跑了。虽然他笃定她会回来求他，总归带了些不便。 　　比如丽悦园地方很大，床也很大，一个人睡有点空。 　　连宝睡觉不老实，半夜脚丫子经常踹他肚子上。开始他特别讨厌她这行为，后来也能攥住她腿睡一晚上。 　　可能刚睡醒，周棠雨还有些迷糊，竟然躺在七七床上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无聊地滑开手机，正好看见群里的聊天。 　　周棠雨缓缓地冒出个问号，难道连宝离开他还更有钱了？ 　　后面的聊天周棠雨没参与，他注意力放在了截图和微博上，扒出来的东西有点眼生，连宝是很喜欢高定，经常说高定就是女人的第二层肌肤，但好像还没到让设计师公开修改成品的份上。 　　潜意识仿佛察觉到某种危机，周棠雨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专门设计的靴子、Valentino高级vip大衣、古董戒指……下面有个人说的对，普通人十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总不会她跟了谁？！ 第32章 虐狗第8弹 绿帽子不算什么，连人都见…… 　　公寓大门“砰”的一声, 周棠雨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穿大衣，手插在兜里盯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出电梯时正好遇到有人上楼，对方被周棠雨骇人的脸色吓了一跳, 电梯门合上了才反应过来。 　　路上，周棠雨一连给魏齐打了三个电话，最后一个才接, 魏齐可能吓坏了, 声音都有点抖，周棠雨没跟他计较，直接问他是不是每个月都有固定给连宝打钱，魏齐的回答竟然是没有, 而且早在冬至之前，连宝就没刷过黑卡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月, 连宝都没花他的钱, 那她是怎么过的？周棠雨发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没人喜欢被人控制情绪, 周棠雨更不可能, 但他现在仿佛失控了不停地在脑子里算这笔账：还有一些别的可能, 她有私房钱，有些家里留下来的首饰，或者他给她买的珠宝, 随便拿出去一两件也够花上一阵子, 所以现在他得回龙湖公馆看看。而且她住哪？季家不过年？ 　　初五刚过, 返工大部队还在路上, 世纪大道空旷宽广，周棠雨却开出了新手的感觉，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路面上。 　　丽悦园到龙湖公馆四十分钟车程，周棠雨用了二十四分十五秒。 　　下车、上台阶, 虹膜解锁前周棠雨想正正领带，抬起手来想起自己出来的匆忙，没打。周棠雨发现自己太心急了，意识到这点后他后退到车边，摸出烟抽了一支。他终于平静下来，连宝毕竟还小，从来没吃过苦，发脾气太正常了。不过这些日子也应该够她受得了。对孩子不能一味打压，给点引导，应该很快就能回到正途上。 　　跟了谁倒不至于，不是他吹，江城真还找不出来比他更强的，而且也没人敢。 　　“啪嗒”一声，周棠雨推开了门。 　　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安静、空旷，甚至有股阴冷潮湿的气息。 　　周棠雨确定地暖是开着的，他往里去，客厅没人、健身房、卧室、浴室都没人。 　　周棠雨发现窗边水培绿萝的根都露了出来，水只有浅浅一层。阿姨一般不进卧室，除非得到通知。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丢弃了很久。 　　周棠雨先在床上坐下，屁股接触到床的刹那，虽然他本人不太高兴，熟悉的弹性还是唤起肌肉的舒适回忆，仿佛告诉他这儿才是他的窝。 　　周棠雨一手把玩着打火机，终于想起来件事。他立马走到梳妆台那儿，拉开下面的抽屉，连宝的户口本、护照什么的都在这儿，但里面空空如也。 　　周棠雨意识到：连宝回来过，她又走了。 　　所以她是给他来真的？ 　　周棠雨大步走到隔壁的衣帽间，按下指纹锁后，用力一推—— 　　感应灯瞬间照亮120平米宫殿一样的双层衣帽间，不论上层还是下层，两百多只各个大牌的包包，数不清数量的裙子、礼服，数百双鞋子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周棠雨的检阅。 　　正中央珠宝台里琳琅满目，周棠雨抓起那些珠宝首饰，质地坚硬、微凉的珠宝从他的指缝间坠落到绒布上。 　　“周棠雨说过来？”陆骞有些不信地问。 　　群里的口嗨在周棠雨冒泡后就停了，后来陈嘉树喊着无聊，贺雲提议出来玩，玩就玩，一帮人约在蜀香园。出于礼节还是在群里喊了周棠雨一声，但陆骞觉得周棠雨不会去，而且他有点心虚，没想到陈嘉树说周棠雨回复他了。 　　陈嘉树不怎么喜欢陆骞老式针对连宝，抖掉陆骞搭在他肩上的手：“老大说连宝走的时候没分他的钱。” 　　连贺雲都有些意外的表情。 　　陆骞：“开什么玩笑？他会告诉你这事？” 　　陈嘉树把手机伸到陆骞眼皮子底下，周棠雨不会说，他不会问啊？ 　　“哟，还真是。”陆骞凝住眼神。 　　“你别老是那么想连宝，人家什么没见过？你小时候不还总是去人家家里蹭饭吗？饭都吃狗肚子里了？”陈嘉树抓住机会反讽。 　　陈嘉树不提小时候还好，一提陆骞肝疼，他小时候去过连家不假，但连宝不好好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因为他长得丑影响连宝下饭，所以他就活该被父母当场暴揍一顿？ 　　辣鸡，米虫！ 　　陆骞：“周棠雨说什么你都信啊？他让你死你去不去啊？” 　　陈嘉树：“你怎么说话呢？” 　　陆骞：“我就这么说，他说没分就没分，那他要是送呢？以前买那么多现在什么都不要也够花半辈子的了吧？傻蛋！” 　　“你他妈才是傻蛋！” 　　眼见两个人要动手，苏哲赶紧拉走陈嘉树，“行了你们俩够了哈，怎么回事一会儿周棠雨来了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什么怎么回事？” 　　说曹操曹操到，周棠雨夹着包进来。 　　贺雲瞧他云淡风轻的，唇角甚至夹着一缕笑，琢磨着周棠雨不是那种能被女人左右的人啊，索性直接问：“还不是连宝闹的？你就说她到底分走你多少家产吧？” 　　“分我的家产？”周棠雨眉毛一扬在椅子上坐下，怎么都以为连宝靠的是他？ 　　“对对对，哥你快说。”陈嘉树着急地趴过来。 　　周棠雨却没解释，只是道：“你们谁有她的微信，看看她朋友圈不就得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除了贺雲，几个人纷纷低头翻手机。贺雲不看是因为他一直在国外，没加连宝好友。 　　不到一分钟，陈嘉树：“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苏哲：“我也没有。” 　　陆骞：“把我们全屏蔽了，这手玩得高啊！” 　　“你为什么让我们看？不会你也被拉黑了吧？”贺雲反应快，他就说周棠雨进来时笑的很做作。 　　周棠雨面无表情，就在贺雲以为他真相了的时候—— 　　“放屁，是我删了她！” 　　有那么点情绪在里面，但这操作才是周棠雨应该有的。哥几个仿佛被当头棒喝，突然记起周棠雨是什么人，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也许有人是同情连宝的，但这点同情在面对被周棠雨甩掉的女人有可能比周棠雨过的还好时，那种男人们共有的微妙自尊就被激发出来：连宝过得不好也就算了，她怎么能比他们还有钱还开心还潇洒？凭什么？！ 　　眼见大家都着急起来，陈嘉树：“别急，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拉黑，找找认识的人。” 　　陈嘉树这家伙平时总带点天真，烂七八糟的朋友数他最多，真给他找到有连宝微信的大院小孩，那些小孩都对陈嘉树崇拜的很，不问原因，直接截图过来。 　　周棠雨也伸头去看，只见黑漆漆头像下面是一大片空白，一样是被屏蔽了！ 　　周棠雨按在桌上的大拇指摩挲着桌面，其实这个结果不意外。他在龙湖公馆不是没收获，在客厅茶几下层发现了一本学生证，应该是忘在那儿的，当时他就编辑了条微信发过去，这边点发送，那边就出现一个红底的叹号。 　　“我艹可以啊，有血性。”陈嘉树愣了几秒道。 　　“可以啥可以？没了她哥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哥，上次那妞够味吧？”陆骞说的是上次周棠雨酒瓶子转到的那姑娘，看着就骚，男人都喜欢的款。 　　什么玩意？就那么巴不得人家不好。陈嘉树感觉有点恶心，拿着手机到一边去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哲总结道，架不住好奇心被勾起来，难道连宝真有还有什么备胎，或者说跟周棠雨在一起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这话他不说周棠雨也能听出来，苏哲说完就见周棠雨直勾勾地盯着他。 　　事关兄弟帽子颜色，陈嘉树又凑了过来：“那怎么能打探到消息？” 　　“连宝不是跟季清澜关系好吗？找季衡呀。”不知道谁想起来的，季衡是季清澜二哥，和他们关系也还行。 　　“季衡人在国外。”贺雲道。 　　啧~路又堵死了。 　　“但我能让季清澜来一趟。”贺雲看着周棠云的脸色道。 　　贺家和季家平时走的也不怎么近，不过贺雲既然这么说了，大家就等着。没过多久，季清澜竟然真的来了。 　　某影帝不雅照那事季清澜虽然提前得到消息，但好巧不巧，Vogue这期封面刚好是这位影帝，早就拍好了的，Vogue整个鸡飞狗跳，季清澜实在熬不过了，刚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儿就接到贺雲的电话，幸亏他要找的文件被她带到了办公室。季清澜火速过来，推开包厢门就见一人揽着一个姑娘，贺雲虽然没揽，旁边那小妹拿眼勾着呢。季清澜哪还有什么好脾气，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拍，一句“贺雲请你记住不要再把任何合同落我家里，否则我会怀疑你有什么资格继承贺老爷子的家业”就走。 　　这些姑娘怎么那么大脾气？不是扇耳光就是拍桌子。苏哲几人面面相觑。 　　季清澜也可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但开弓没有回头路，她管贺雲怎么想呢。 　　“站住。”贺雲忽然喊道。 　　“干什么？”她可不怕贺雲，只要别再回傍山居。 　　问话的时候，男人就起身离席，高大的身躯瞬间把季清澜笼罩在阴影之下。极富侵略性，季清澜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男人的放肆嚣张，眼眸也随之泛出细小光芒，只是包忽地一沉，“用一下你手机”，男人把她的包拿走了，堂而皇之地翻出手机。 　　“你……”字没完，又被抓住手解锁。 　　“连宝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贺雲又问，语气见面聊天气似的，仿佛刚才季清澜就没指着他的鼻子骂过。 　　季清澜愣了愣，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她。贺雲握过她的手就松开了，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季清澜脸一热：“她跟我在一块干嘛？她不是和周棠雨去迪拜了吗，每天都发朋友圈，你们不会自己看……” 　　季清澜的声音在视线触及周棠雨时戛然而止，什么可怕的念头占据了脑海，而贺雲已经翻到了连宝的朋友圈，把手机隔空扔给周棠雨。 　　以庞大的空客A38为背景，一名身材高大的外籍男子拥着连宝，两个人笑容灿烂。 　　周棠雨一米八五的身高绝对不算矮，但人种的原因，即使那名男子并不肥胖，人高马大的骨架在气势上就压了周棠雨一头。 　　照片当然不止一张，有哈利法塔的，有大清真寺的，有棕榈岛波斯湾海滩的，有国家公园的，无一例外豪车丽影，奢侈至极。而最早的一张是在帆船酒店总统套房，连宝手持酒杯坐在黄金窗台上，白皙长腿惬意交叠，如玉脚趾自在勾起，一线洁白慵懒地从酒红色睡袍中露出。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给她拍的这张照片，又是谁令她露出这样天真、勾人的微笑？这些天她是不是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他到底是谁？！ 　　周棠雨从来没这么抓心挠肺过，以至于完全忘了掩饰。陆骞等人早好奇地伸头去看，见他没反应干脆接过手机一起浏览起来，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疼周棠雨。连季清澜都问：“怎么回事？他没和连宝一起去？他和连宝分手了？” 　　季清澜过年也在加班，根本没注意朋友圈的动向，只偶尔翻翻密友的动向当作休息。她这话一说出来，就被贺雲往外推。 　　贺雲也顺手从人堆里抽出季清澜的手机，这是表面，等出了包厢，贺雲还特意端详了一阵呢。 　　“你朋友真另觅新欢了？”贺雲咬重“朋友”二字。 第33章 虐狗第9弹 一切花招在心死面前都是无…… 　　什么另觅新欢？ 　　那就是侧面证实连宝和周棠雨分手了, 虽然猜到了，季清澜却一阵脊背发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连宝没对她说过？ 　　贺雲又问：“连宝过年没在你那儿啊？”那周棠雨不但不知道那男的身份，还对连宝的动向毫不知情。 　　季清澜烦死贺雲的自以为是了, 从她进这个包厢，抢她手机，质问她, 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哪点把她放眼里了？和周棠雨一个德行，但人家周棠雨至少舍得给连宝花钱呀，她这位婚前协议可是签得明明白白。 　　季清澜掏出墨镜往鼻子上一戴：“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贺雲：…… 　　贺雲回到包厢, 里面正在热烈讨论连宝出轨的具体时间，看见贺雲同时停了下来。 　　“问出来了吗？” 　　贺雲发现男人们不是不喜欢八卦, 而是要看这八卦够不够格。 　　“没有。”贺雲摊手, 瞥了一眼垂头坐着的某人, 替季清澜补了一句, “小季一直在加班, 大年夜都在办公室过的。” 　　这意思是季清澜不知道，而不是知情不报。 　　有人发现了华点：“你怎么知道季清澜加班？还有你的合同怎么落在了季家？” 　　“前段时间你不是在相亲吗？怎么又跟季清澜搞在一起？”又有人记起。 　　贺雲听见这些人议论连宝，不想让季清澜也成为谈资, 淡声道：“对, 不过不是相亲, 是领证了。” 　　众人：…… 　　“和谁？”陈嘉树小心地问。 　　贺雲：“就刚才那个。” 　　陈嘉树：！ 　　众人：！！！ 　　这波狗粮吃的猝不及防, 而且贺雲实力护犊子那架势……一对比，坐在角落里的那位似乎更惨了。 　　一帮大男人愁秃了头，而周棠雨对这个喜事从头到尾都没表露出喜悦，连个眼神都没给,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已经分手了，但绿帽子的感觉大家都懂。 　　“不能便宜了那小贱人，你得把钱要回来，你律师团吃干饭的？我不信你搞不死她！” 　　陆骞说了句今天最像人话的一句话，话糙理不糙，大家都认同。谁也没想到周棠雨说起身就起身，一把抓住陆骞衣襟：“你骂谁呢？说了我没给她钱。” 　　整个包厢坠入冰窖。 　　周棠雨抬眼，慢慢扫了一圈各人眼里的同情、可怜，松开陆骞，提起衣服径直走了。 　　这帮人吵来吵去，他脑仁疼。 　　“我他妈……好心当做驴肝肺！”包厢门一关上，陆骞一脚踹向椅子。 　　“算了，他心里不舒服。”苏哲打圆场。 　　陆骞咽不下去这口气，扯住贺雲：“贺雲你评评理，我说的有错吗？怎么也得把钱要回来啊，说不定连宝就是用这些钱包养的小白脸！分手了还这么大方我可是第一次见！” 　　贺雲不知道陆骞为什么这么激愤，怪异地看了陆骞一眼：“老周不是说不是他给的吗？” 　　“所以就更可疑了，肯定早就脚踏两只船，多只船也说不一定。” 　　贺雲觉得和陆骞说不通，他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嘉树也烦陆骞，借口让贺雲捎他一段，也跟着走了。 　　转眼包厢就剩陆骞和苏哲，陆骞：“艹——” 　　苏哲大概知道陆骞为什么那么烦，招呼道：“算了算了，我陪你喝两杯。” 　　“肯定是老周的钱，还死鸭子嘴硬……” 　　季清澜没回Vogue大厦，找了个僻静地方，先措好辞，再拨号。 　　“宝宝，你和周棠雨分手了？” 　　措好的辞完全没用，说什么都似乎没直接问更到位，那边连宝有气无力的声音更加重了季清澜的担心。其实连宝才睡醒而已，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她抓紧时间睡够，可这在不明情况的季清澜眼里完全成了独自舔舐伤口的表现。 　　“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季清澜直接道压根不去想连宝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么多年的朋友季清澜信任连宝，连宝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这姑娘性子其实挺倔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太太伤心了。 　　瘫在沙发上的连宝看了眼准备食材的蒋俊贤，想到季清澜口味清淡，应该会喜欢粤式菜肴，就依季清澜说的把地址发了过去。 　　万豪中心丽悦园？ 　　那边都是高档公寓出租，不过条件不错。 　　季清澜稍感安心，一边电话把工作安排了，一边往丽悦园赶。想到小可怜无家可归，季清澜就更心急火燎，谁知道在丽悦园门口就被拦住了。 　　“要登记身份证？”季清澜不可思议，这边安保有那么严的吗？ 　　保安一脸严肃：“我们对所有访客一视同仁。” 　　正说着，保安手边的内线响了，保安先去接内线，说话的时候站得笔直：“好，好的，您的朋友已经到了，我这就放行，不用登记，您不用下楼，我亲自送过去。” 　　放下电话，保安笑容可掬地请季清澜先行。 　　季清澜转着车钥匙反而不急了：“不是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吗？” 　　保安义正辞严：“那不一样，您是A栋业主的朋友，A栋58套豪华公寓都是她的，我们优先保障业主的权益。” 　　季清澜：！ 　　季清澜在路上有多担心连宝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到了连宝的窝里后就有多想掐死连宝。是阿布给她开的门，进门那一声“小姐，您这边走”差点把她吓飞，然后她昂着脖子才看见阿布的脸。臭宝宝，她敢说她不是为了嘲笑她长得矮才找那么高的保镖吗？蒋俊贤正常点，系着粉色小熊围裙戴个金边眼镜在做菜，从厨房里出来给季清澜打了个招呼就又进去了，而高贵的连大小姐面前放着一篮鸡毛菜，有一根没一根地择着，季清澜看她择掉的比留下的还多，怕她暴殄天物一把夺了过来。聊了半天，俩人才闹明白原来是那天季清澜那句“不藏着掖着”闹出了误会，连宝以为季清澜早就知道了。 　　“你就该公开，让人看看周家什么玩意！”季清澜听连宝说顾婉华特意喊陈眠去给周棠雨过生日时气炸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当初周家还不是扒着连家，一转眼忘了自己是那颗葱！ 　　“哎呀无所谓了，我也把周婷揍了一顿。”连宝有几许疑惑：“但我没公开啊？” 　　俩人都发现这里面好像还有个弯弯，但季清澜做了完全准备，两下扒出视频给连宝看。 　　连宝：“我能一边扇周棠雨一边给自己录像不？” 　　对啊！！！ 　　“妈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你甩了周棠雨是对的，尽招惹这些玩意，狗东西迟早会后悔。”季清澜以前站周棠雨是因为他舍得给连宝花钱，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把连宝当成自己的私有物，那他再有钱季清澜也不care。季清澜还要去查那背后捣鬼的鬼，连宝大约猜到是谁，感觉没必要，她现在身价五百亿，何必理会那些不入流的人，贪婪之辈，一生也就到头了，连宝总要顾些连城的面子的。 　　连宝一边带季清澜参观公寓一边委婉地告诉季清澜她现在不缺钱，她缺人。知道连宝继承了姑姑的遗产和男朋友时，季清澜觉得电影都不敢这么演。其实连宝没有告诉季清澜具体的数字，但从一整栋楼、连宝没能带回来的私人飞机、私人岛屿、豪车照片，以及连宝带回来的一箱子古董珠宝季清澜也能想象到这笔财富的庞大。见过继承遗产还附赠保镖和管家的么？反正她是没见过。嗯，管家剑桥大学毕业，汇丰银行工作多年，理财年利率在15%以上，巴菲特也不过在20%。保镖一个能打几十个，高得必须仰头看。管家还会做菜，粤菜，季清澜晚上一般不吃东西的，今天没注意就吃了个溜圆。饭桌上蒋俊贤和阿布话都不多，开口说话就很有亲切有趣，吃菜想夹哪个夹哪个，仿佛一家人一样。 　　“这挺好的啊，有家的感觉了。”季清澜悄悄道。 　　连宝只是抿唇笑，她也感觉如此。 　　“宝宝，你看这世道，男人没一个可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我？你姑姑的遗嘱没写明你必须和男人谈恋爱吧？”季清澜瘫在沙发上吃哈密瓜，反正已经破戒了，多吃一点是吃，吃撑也是吃。 　　客厅很大，背面也放了一组沙发，阿布最近迷上了打游戏，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开打，蒋俊贤切了瓜后，端走一盘在那边坐下看电视，连宝对季清澜的话还没做出反应，蒋俊贤手里的瓜先掉了。 　　“我愿意，贺雲怎么办？”连宝知道季清澜说笑的，季清澜果然一副“我结婚了？我怎么结婚了？”后悔模样，不过帮连宝找对象这事季清澜可，但她寻思了一圈，竟然挑不出来一个能配得上连宝的，不是有貌无才就是有才无貌。 　　季清澜开始胡思乱想，看见埋头打游戏的阿布，偷偷问：“那阿布呢？” 　　这体格，肯定性|福啊！何必肥水落在外人田？ 　　连宝：…… 　　连宝：“阿布是阿联酋籍，他已经有四个老婆了。”季清澜以为她没想过？ 　　季清澜：…… 　　“蒋叔呢？” 　　都叫叔了，你还问！ 　　连宝拿起抱枕锤季清澜：“蒋叔是不婚主义。” 　　连宝告诉季清澜她不着急，目前她的重心还是在学习和工作上。这话说得季清澜拍断腿，季清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几年，感悟最深的就是女人想活得漂亮只能靠自己。她之前也想和连宝提的，但连城出事后连宝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季清澜只能寄希望于周棠雨，现在连宝眼里闪着光，季清澜感觉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连宝又回来了。 　　当天晚上，季清澜就留宿在了连宝“香闺”，像学生时代和连宝钻一个被窝，不知道连宝用的沐浴露的香味还是她本身就带有香味，季清澜觉得她好香啊，又香又软，某个狗东西可真是亏大了。 　　自己欣赏可不够，季清澜全方面多角度显摆自己的幸福，什么黄金面膜、高定拖鞋、高科技睡眠手镯……最后再附一张和闺蜜做面膜时的大头合影，九宫格塞得满满的发出去了。 　　贺雲第一个看见季清澜朋友圈更新，主要是他今晚睡不着，新媳妇不知道跑哪去了。贺雲原本没打算搭理那些图片，突然转念一想，凭什么别人的媳妇抱着他媳妇，而他孤枕难眠啊？要不痛快大家一起不痛快。贺雲随手截了个图就给周棠雨发过去了。 　　贺雲就是发泄一下，发完他就去洗漱了，万万没想到牙还没刷完，门被拍得震天响。打开门，周棠雨浑身酒气地往里走，进来就要找季清澜。多亏贺雲明白人，知道周棠雨找的是连宝，就那也好奇，把人弄到沙发上问他怎么过来的？周棠雨说开车从附近酒吧过来的，这家伙竟然酒驾？贺雲不知道先问他路上撞人了没还是先去举报一个好了。 　　周棠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不依不饶地让贺雲给季清澜打电话。看来还没喝傻，不过贺雲头疼，一是时间太晚，季清澜肯定睡了，二是你真想挽回那肯定不是一个电话能解决的。贺雲问周棠雨他怎么说，周棠雨把学生证拍桌子上，“你就说让她回来拿证，还有那些包通通带走”。贺雲突然有点信连宝一分钱也没带走了。 　　周棠雨坚持，贺雲只好给季清澜打电话，响了七八声后，突然开始显示通话计时中，周棠雨抓着贺雲胳膊，贺雲感觉自己胳膊快被抓断了。 　　“贺雲，你最好有正经事。” 　　季清澜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贺雲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道：“不是找你，连宝呢？周棠雨找她有事。”贺雲怕季清澜拒绝，重申，“很重要的事。” 　　“怎么了？”连宝见季清澜停下回头看。 　　其实连宝和季清澜一直在聊天，还没打算睡。 　　季清澜捂住话筒，轻声问：“周棠雨说找你有事，你要跟他说话吗？” 　　连宝愣了下，距离她明确跟周棠雨说分手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周棠雨从来没联系过她，当然她也早把他拉黑了，所以他找她干什么？连宝想摇头，却忽然想到摇头岂不是代表她怕了周棠雨？ 　　“先听听他怎么说。”连宝的表情都落在季清澜眼里，帮连宝做了个有利无弊的决定。 　　季清澜放开话筒：“有事就说，没事再见。” 　　“别，”贺雲听出了威胁，“连宝学生证落下了，周棠雨让她回来拿，还有她的包，手镯。” 　　“学生证不要了，包让他留着送下一任女朋友吧，至于手镯，就当这几年他伺候我的小费好了。” 　　贺雲点了外放，连宝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伺候，小费？ 　　最关键是连宝回答的干脆，几乎不假思索。 　　一室沉寂，只有周棠雨略显粗重的呼吸，贺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知道就不说了，贺雲默默收起手机，随即看着重新陷在沙发里的周棠雨发起了愁，这都十二点了，这位兄台打算住他这儿？不然喝这么多贺雲哪敢放他上路？ 　　那算了，正当贺雲勉为其难地准备接收周棠雨时，周棠雨忽然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贺雲拦都拦不住，把门锁了才消停。这他妈明天他还要上班呢，谁的人谁负责。贺雲冒出个主意，再次给季清澜打电话。 　　“周棠雨喝的烂醉，一直在叫连宝，你叫连宝过来把他弄回去！” 　　贺雲说着瞥了眼周棠雨，这兄弟不知道怎么突然安静了。 　　兄弟，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行不行就看你的分量了。 　　贺雲琢磨着应该可以的，倒不是因为周棠雨看起来还像个人，只是连宝那小姑娘贺雲有点印象，心挺善的，以前陆骞几个老拿她小时候下雨天给蚂蚁打伞取笑她。养条狗几年了也有感情吧？赶快把周棠雨这口是心非的醉狗弄走。 　　贺雲完全没想到—— 　　“哎呀，我都睡下了，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确定是连宝的声音，软糯中带着点□□|城口音。处于惺忪状态时，贺雲偶尔也会蹦出两句这样的。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那边人已经躺下，盖上被子。 　　是真不在意了，还能分析一下利弊，就像对陌生人一样。但凡有丁点在意，那怕别扭一下，都不会是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周棠雨耳朵凑到贺雲手机附近，一动不动，就那么专注地听着。 　　贺雲怕漏了重要信息，一直开的外放，这一连串的找虐……贺雲心脏都由替周棠雨一紧，赶紧拿走手机。 　　周棠雨拉开门就走，那门贺雲反锁上了，奇怪他怎么那么利索？追到门口贺雲发现自己就穿了件衬衣，返回穿上大衣赶紧下楼，两道车灯打过来，差点没把贺雲吓死。 　　“你给我出来，你喝酒了不能开车。”贺雲去拽车门，万幸这家伙醉了，睡一觉可能就全忘了。 　　车窗滑落，露出魏齐的脸：“贺总，我送周总回去，您早些休息吧。” 　　迈巴赫后排黑沉沉的，有个人影四平八稳地蛰伏其中，眼眸精亮，哪有半点醉意？ 　　“艹——” 　　反应过来的贺雲对着车头一脚，迈巴赫却不理会他的愤怒，车窗闭合后凶猛地冲上大路。 　　“周总，回哪里？”魏齐轻声问，回江城第一天就被老板召唤到酒吧充当司机，魏齐汲取经验，不会再自作聪明。 　　“龙湖公馆。” 　　黑暗中，周棠雨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凌乱的思绪归位，然而吐出“龙湖公馆”四个字后发现毫无用处。 　　连宝，可能真的离他而去了。他今天晚上第一次意识到，那种难言的羞愤有那个男人带给他的，更多的却是意识到这点。他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亏待过的女孩竟然要离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大院的时候，冬至的时候，还是更早以前？周棠雨想不起来，他没那么多时间在意连宝的情绪，男人有男人的事业，他能在工作、出差、饭局中挤出时间回去，把公粮都交给她已经实属不易，周棠雨自问他做的不是最好的，但也绝不是最差的，连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仅仅因为他那句话么？如果她现在在他面前，他还是会说他不想结婚。他是逗过她，但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并不妨碍他宠着她，给她钱花。如果她愿意搞事业，那他也乐意给她行个方便，想做什么他都能拉来人给她捧场。何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个男人，是比他还有钱吗？还是，周棠雨面颊诡异地发烫，比他更会取悦她？ 第34章 虐狗第10弹 猛男落泪，相见不如怀念…… 　　没过多久周棠雨感觉到冷, 车里暖气分明很足。他摩挲着手机，不用打开就知道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月以前，最下面就是带叹号的那条。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顾婉华打来的，后来他接了。不出所料顾婉华尖酸刻薄地让他把钱要回来，仿佛连宝占了他多大便宜。周棠雨早就对这样的顾婉华麻木了, 今天却密密麻麻的扎痛, 顾婉华还说他就是太自负了太傲了才会上这么一个当，她已经给他挑选好了一位品貌俱佳的好姑娘，可以先接触试试，肯定比外头那些强。可别说她不管他, 没有当妈的不心疼儿子的……他忘了他怎么回复的顾婉华了。为什么都想结婚，非要结婚？为什么别的女人看见他就像苍蝇看见了肉骨头, 而连宝却不屑一顾地离开？他说了没给连宝钱, 为什么他们不信？她到底在哪？和谁在一起？周棠雨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 然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在里面打转。 　　“这是去哪？”周棠雨看见外面的景物猛然问。 　　魏齐惊讶, 很快答：“到湖滨路了, 马上就到龙湖公馆。” 　　周棠雨：“不去龙湖公馆了，回丽悦园。” 　　魏齐不敢说什么，在前面路口掉头。 　　周棠雨知道自己不能回龙湖公馆, 谁还没有个习惯了的事物？据说人类改变一个习惯需要21天, 而周棠雨的记录是3天。改变习惯不会舒服, 但早晚都会过去。他这些年谈过无数合作, 有的能成，有的不能成。对方不想，那也就散了。何必强求？ 　　湖滨路边缘挂着一溜红灯，在黑暗中一直延伸至远方。车影闪过, 逐渐和灯影融为一体。 　　连宝和季清澜起了个早，季清澜赶去Vogue，连宝则是去卡尔顿酒店国际会议中心，明天剧组庆功会在卡尔顿酒店举办，今天布置场地。这次庆功会等同发布会，到时候不但出品方、投资方大老板来，还有众多媒体、粉丝到场，出不得一点错，还要预设各种意外应急，做好万全准备。 　　实际上季清澜早走十分钟，她时间比连宝还紧张，抓了一片蒋俊贤准备的三明治就跑了。连宝也想跟着学，被阿布挡住，坐下乖乖吃了碗桂圆莲子粥。临走时，蒋俊贤还交给阿布一盒切好的水果，方便连宝补充体力。就这样，连宝带着阿布出门了。蒋俊贤留在家里有工作要做，或者外出办事，他行动自由。 　　丽悦园A栋基本是一层一户，刷卡或者输入指纹电梯才会在相应的楼层停留，因此遇到邻居的概率不高，连宝就还没遇到过，今天却遇到了个熟人。 　　“连宝，你也住这儿啊？你住几层？”叫住连宝的人是莫一辰，却含蓄地往后退了一步，让杨丽和连宝寒暄。 　　“顶层，你们呢？” 　　“26。” 　　26层和顶层隔了一层，顶层是双层，公司给莫一辰租房的时候考虑过租顶层，后来因为租金太贵作罢，杨丽不由露出艳羡。 　　双方很快客气互邀家里做客，连宝见莫一辰戴着棒球帽、黑口罩，似乎从外面参加节目回来的样子，不由多说了两句，希望莫一辰好好休息，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参加庆功会。 　　当时杨丽没说什么，等连宝走了，杨丽扑哧笑出声来。杨丽跟莫一辰五六年了，否则莫一辰哪容得下她那势利眼，不过明显杨势利眼也觉得连宝很是可爱，那种认真交待的劲就好像莫一辰是个小学生，完全不看莫一辰的脸，这样的人太罕见了。 　　“笑什么笑？” 　　莫一辰知道杨丽笑什么，他也怀疑自己这张脸是不是没魅力了，但说实话连宝不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明星差，其实是更美。大概今天要布置会场，她只穿着平底鞋，牛仔裤，外罩纯白大衣，年轻而富有朝气。不过莫一辰注意到的是她的鞋子是个很小众的牌子，那个牌子是不是死忠粉很难买到的那种，偏偏莫一辰也是那个小众牌子爱好者，当时莫一辰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莫一辰有点遗憾刚才没喊连宝明天一起去会场，但想想明天门口肯定聚集的有他的粉丝，不妥，算了。 　　“他回头看你了。”出了门厅，阿布忽然道。 　　这个他肯定是莫一辰。 　　“怎么了？”连宝感觉怪怪的。 　　“你想跟他谈恋爱吗？你已经预支了四个月的生活费，蒋先生不打算给你预支第五个月的。” 　　连宝：……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宝对莫一辰没特殊的感觉，不过她能get到莫一辰的颜，毕竟她曾经也是莫一辰的小粉丝呢。初中那会儿连宝瞧别人都在追星，包括季清澜隔三差五的扛着牌子应援接机，连宝也跟着找自己喜欢的，但主流明星没一个她看得上的，随便在杂志上一指，反而挑中了还是素人的莫一辰。不过后来就淡忘了，论投入程度还不如花大呢。不过当初连宝能挑中莫一辰就说明莫一辰长在她审美点上，他和周棠雨是截然不同的类型，莫一辰皮肤细腻，唇红齿白，外形秾丽明艳，一举一动都极具感染力，和这样的美男子谈恋爱不美好吗？当初怎么眼瞎看上了周棠雨？ 　　连宝记挂着工作，没空吃后悔药。一整天精神抖擞地带着人检查舞台、音响、花束等等，还有红包，现在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连宝已经不是不知柴米油盐贵，摸着红包觉得不薄。 　　连宝最后检查了一遍座位上的铭牌，这个比红包还重要，经常有坐错位置或者写错名字引发血殴的事上新闻，连宝杜绝这种不良炒作。 　　忽然的，“周棠雨”三个字落入连宝眼里。 　　他要来？他来干什么？ 　　连宝捏起铭牌，位置最好的这排名单有所调整，当时她正在忙，林哲刚发过来后，她没细看直接截图给了赵雯。 　　那跟她也没关系，世界那么大，难道因为一个前任她就不出门了吗？ 　　连宝把铭牌放回去，摆好。 　　一切确认无误后，连宝回到丽悦园，电梯闭合的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刷卡进入门厅。 　　“没空。”周棠雨抬头，发现电梯刚刚上行。稀奇，他在这儿第一次遇见别人坐电梯。 　　“怎么没空？这是你爷爷要求的，老人家那么大年龄了，你不要让老人家失望……”顾婉华抬出老爷子。 　　周棠雨无声地扯出一个讥笑，随便顾婉华怎么说吧。 　　那边嗯嗯嗯的什么意思，到底回不回来？顾婉华还没问清楚就发现通话结束了。 　　她生的这孽障！ 　　周棠雨发现电梯在26层停下了，本来以为电梯要往下走，结果顿了一下往顶层去了。 　　下来的时候又停在了26层。 　　怎么回事？26层和顶层认识？ 　　感觉怪怪的，他仿佛成了夹心饼干。 　　和邻居简短互动后，连宝这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她睡了个美容觉，第二天早起直奔会场。 　　而莫一辰这边不需要去那么早，九点再走不迟，但他搭乘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里有人。 　　是27层的邻居。 　　莫一辰本身就没打招呼的念头，但他发现这位邻居比他更冷。男人斜靠着电梯，盯着手里的手机，五官线条冷峻迫人，莫一辰和杨丽两人进来时，他既没有往里让让的意思，也没有抬眼皮。 　　莫一辰越观察越觉得这个人眼熟。 　　一楼到了，男人猛地活动双肩，带动外套和躯体密切接合，同时越过莫一辰。莫一辰突然记起来了，这不是周棠雨吗？ 　　连宝过生日那次，在花溪湾温泉度假村莫一辰见过林哲刚和周棠雨打招呼，后来林哲刚还专门带连宝过去敬酒，他也在这儿住？ 　　黑色保姆车启动，很快驶离丽悦园。接着后面来了台法拉利，周棠雨坐在车里若有所思，楼下住的是莫一辰？ 　　九点五十分，卡尔顿酒店国际会议中心外 　　莫一辰、贾圆的车一前一后到了，虽然划出了范围预留给粉丝，但当两人出现时，数量庞大的粉丝还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往前挤。连宝站在二楼事先选好的位置，拿着无线联络器密切关注着局面，万幸在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的保护下，莫一辰和贾圆顺利通过红毯。粉丝们虽然还没离开，却冷静下来，并不妨碍其他宾客进入会场。 　　连宝见状火速下楼，她今天身兼数职，除了负责现场还要陪同林哲刚接待贵客。通常情况下林哲刚应该带男女主演，林哲刚以男女主演炒cp为由特意带上连宝显然有提携之意。 　　“沈部长。”林哲刚和一位业内知名人士打招呼。 　　穿着紫色曳地长裙的中年女士一面在签名墙上签名，一面回身打量连宝，笑道：“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小姑娘挺精神的。” 　　于是连宝轻易地收获了一张别人得不到的，印有私人号码的名片。 　　宾客们在走红毯，还有些时间交际，连宝陪着林哲刚转了一圈。入口处传来骚动，貌似来了什么重要人物，不过各个流程都有人把控，连宝信任自己的团队，却没防备手臂突然被林哲刚拍了下，“来，我带你见个重要人物。” 　　“周总。” 　　下一秒，林哲刚叫道。 　　连宝眼皮一跳，抬眼看去，果然是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那脸已经近在眼前，来不及思索，连宝微微弯腰：“周总好。” 　　周棠雨注视着连宝，一进来他就在人堆里发现了她。她今天穿了一套米灰色小西装，里面配白色雪纺系蝴蝶结衬衣，西裤裤脚是收口的，脚蹬一双白色细跟高跟鞋。整个人高挑靓丽，帅气飒爽，和周棠雨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周棠雨有些新奇，他看着连宝一直陪着林哲刚四处转悠，不知不觉走了过来。 　　本以为她会有所触动，看到的却是一张无动于衷的脸，甚至微微向他行了个礼。 　　周棠雨伸手：“你好。” 　　距离很近，男人散发出的冷漠很容易察觉到，只是连宝没想到他会把手伸出来，透着随意，就像对待第一次见面的人。 　　“周总好。” 　　连宝再一次重复刚才的问候，同时伸出手去。既然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留恋。 　　那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周棠雨眸子一动，大掌和小手在空中交握，旋即分开。 　　林哲刚眼底闪过诧异，他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的，看来是他想错了。 　　“没想到周总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庆功会，一会儿有个片段要放，欢迎周总提出意见，我们一定整改。”林哲刚对金主爸爸一向和颜悦色，这位周总在电影杀青后突然投了两千万，只用加一句台词，这样的金主有多少林哲刚要多少。 　　“林导客气，您导演的都是经典传奇，我就等着欣赏大作了。”周棠雨从善如流道，最后瞥了眼挂着浅笑的连宝，快步离开。 　　“你的机灵劲呢？他很有钱，以后你拍电影少不了用到这个人。”周棠雨一走，林哲刚就恨铁不成钢地道。 　　连宝：“我有钱，我可以给你投资。” 　　林哲刚：…… 　　忘了这位也是金主了。 　　总觉得不对，林哲刚教育连宝：“花自己的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花别人的钱！” 　　连宝：…… 　　老头有时候固执的可爱。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林哲刚带连宝去找沈文蕾——老头找的主持人。一共有三个主持人，另外两个是连宝和深行。老头找连宝的时候，连宝连声推辞，老头却说这是任务，没那么麻烦，上去随便介绍几个人就行了。他说的跟卖菜似的，连宝哪敢？她高中时倒是主持过不少校园活动，但那个哪能和这个比？哪句话说的不对了都可能会被媒体放大。连宝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紧急翻出别人的视频观摩学习，还写了手稿和深行过了一遍。但林哲刚找的这位，连宝过去了才知道林哲刚是现场跟人提的要求，而这人直接答应了。 　　不是一类人聚不到一块啊！ 　　“老林，你这徒弟怎么这副模样？放心了，宝贝，不就是上去说几句吗？”沈文蕾抬手，似乎想拍拍连宝的肩，但又把手放回去了。 　　您说的轻巧，您是国内Top1综艺制作人，脱口秀段子张嘴就来，我可没干过呀！ 　　而且连宝发现这个沈文蕾不是别人，就是刚才给她递名片的那位沈部长，名片上印着“沈蕾”，连宝这才一时没想起这位的来历。 　　这位曾经在圈子里轰动一时，不过是因为丑闻：沈文蕾和她前夫是家族联姻，但她这前夫极度极品，男女通吃、不分老幼，最后把自己整到牢里了。按说沈文蕾该解放了，沈家，也就是沈文蕾娘家拒绝沈文蕾离婚回娘家，口号是要给她前夫守贞。沈文蕾一怒之下拍了部十八禁，一脱走红也彻底被沈家除名。真正家传三代以上，有些家底的人家其实对女孩子管的特别严，轻易不会让女孩子混娱乐圈，也打心底瞧不上。所以沈文蕾当时举动的轰动性不输于连合欢和人私奔。 　　“我给你主持没问题，但我这衣服……你觉得好看吗？” 　　连宝楞了下才反应过来沈文蕾问的是她。 　　“不好看。”连宝摇摇头，几乎无法直视沈文蕾那暴露的、傲人的事业线，刚才老林带她过去打招呼时她就没好意思多看。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沈文蕾貌似生气的样子。 　　“我说的没错吧，她就这样的脾气，不该撒谎的地方绝对不会撒谎。” 　　林哲刚和沈文蕾同时笑了起来。 　　连宝：…… 　　所以马上上台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深行推门伸头进来，大概是提醒时间到了，看见沈文蕾白花花的一片，脑袋立即收回去了。 　　“小姑娘，你有什么办法？”沈文蕾不得不服老，这种露肩露事业线的裙子她十年穿绝对惊艳，今天早上穿的时候就是有点不想服老才自我催眠没问题。但没办法啊，老了就是老了，胳膊一粗，背一厚，事业线看着也像两坨肥猪肉，毫无美感。 　　连宝虽然预设了危机处理方案，但没有准备多余的礼服，因为这玩意号码尺寸不一啊！不过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条多余的纱巾，颜色正好是紫色的。 　　这纱巾又大又长，是连宝从迪拜带回来的。沈文蕾开始以为连宝让她当围巾用，那她必须拒绝。谁知连宝先将一端用别针固定在她腰上，接着拿大剪刀毫不心疼地在中间剪了一刀，这样套过沈文蕾的脑袋后就成了一条拖到地上的披肩，稍加固定让它从肩部靠下一点飘起来就可以了。前面用别针固定造成褶皱的效果，不但遮挡了沈文蕾的赘肉，若隐若现的轻纱还使整条裙子仙气十足。沈文蕾没说感谢的话，但看得出很满意，拿着话筒第一个出去了。 　　深行跟在后面冲连宝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时间已经到了，连宝拿着话筒和沈文蕾、深行站在一起，她暗中吸气，微笑着接过沈文蕾的话头，“对，我们这部戏前前后后一共拍摄了两年，有道是事不过三，我们终于赶在第三年前把它拍出来了……” 　　前排贵宾席上，周棠雨交叠双腿而坐，看台上的女孩侃侃而谈，时而又逗趣卖萌，自信鲜活的仿佛春天的花骨朵，这样的连宝他从来没见过。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窃窃私语早就传进他耳朵里。 　　“衣服不是什么大牌，搭配是真好。” 　　“裤装就是帅气，不过我看着底子比贾圆还好，穿成这样肯定是不想抢了女主的风头。” 　　“腿好长，xiong也挺大的。” 　　那人就是随便说说，冷不防前面有个人转头过来，眼神跟含了冰凌子一样，吓得她赶紧噤口不言，心里却在吐槽：凶个锤子啊！怎么看也一把年纪了，人家小姑娘会看上你？ 　　后边安静了，周棠雨重新转过去，连宝已经不在说了，安静地退到旁边聆听嘉宾发言，双手自然地握着话筒，因此前胸似乎更加聚拢了。 　　她的尺寸他知道，刚来的时候还充不满他一只手，都是他日以继夜、勤奋耕耘才有的。想到这么好的身子被别的狗男人……周棠雨一阵窒息，起身离开了座位。 　　进入主角答记者问环节，连宝终于可以退场了，她下意识地往贵宾席上扫了眼，发现那里空了。 　　走了么？挺好的。 　　连宝不知道自己刚才表现怎么样，准备找赵雯问问，小唐突然过来：“连姐，布哥喊你呢。” 　　阿布已经在剧组露过面，大家被他的巨高个震住了，都自发地叫他“布哥”，连宝对这个称号无力吐槽。 　　SUV就停在侧门外面，连宝小跑过去问阿布什么事，结果阿布亮出水果盒和叉子，告诉她该补充体能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宝宝，但想到一会儿结束别人吃席，她留下善后……还是先垫巴点吧。 　　连宝上了后排，SUV车门就开着，方便万一突发情况，别人来找她，或者她下车。 　　从周棠雨的角度正好看见一只很大的手出现，捏着白色的小叉子，叉子上叉了什么，送进连宝嘴里。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连宝还在擦手，今天蒋俊贤给她切了芒果，阿布打开盒子她就流口水了，阿布看见她谗样，赶紧用叉子给她叉了一块。 　　芒果的味道好极了，连宝正要夸奖，突然，“不行，痒，有水吗？快。” 　　连宝爱吃芒果，但她皮肤对芒果皮超级敏感，有块小小的芒果皮大概没处理干净，粘到嘴唇上立马引发瘙痒。 　　越忙越乱，矿泉水瓶子掉在连宝腿上，又从她腿上滚到外面地上。 　　一只骨节分明、很是修长的手捡起了瓶子。 　　芒果皮被连宝弄掉了，但粘住芒果皮的地方，上唇边缘，已经呈现红肿。 　　连宝这时也看见了握着矿泉水瓶子的周棠雨。 第35章 虐狗第11弹 嘴贱，就干看着你老婆和…… 　　曾经, 周棠雨也手里握着矿泉水瓶子。 　　连宝不由回想起周棠雨扶着她喂她水漱口的情形，曾经有多暧昧痴缠现在就有多难堪不齿，仿佛墙皮上干涸的蚊子血, 令人作呕。 　　“周总，有事吗？” 　　连宝见周棠雨拿着瓶子迟迟不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她无心继续和他停留在同一空间, 所以开口询问。 　　从看见她被人吻得红肿的嘴开始，那句憋了很久的“我们谈谈”彻底哑火，卡在心脏往上三分处的气管里，心肺是火辣辣的, 胸膛是鼓胀胀的。他觉得她应该看得出来，但一句“有事吗”彻底把他划开, 往里面塞上成吨的冰块, 想要置他于死地。 　　“路过, 你的水。” 　　周棠雨抬手。 　　连宝注意到今天这种场合, 周棠雨竟然穿了件灰扑扑的夹克衫, 但颜色暗沉、款式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压下他的肆意和桀骜，反而沾染上不羁, 变得显眼起来。这人早不靠衣服撑场面, 也更危险。 　　连宝没去接水, 而是道：“我不要了, 麻烦周总往前走两步，替我丢进垃圾桶，谢谢。” 　　噢，是垃圾。 　　周棠雨提着瓶子往垃圾桶方向走去。 　　连宝不由松了口气, 正想着赶快回会场里去，冷不防周棠雨停下：“新男朋友？” 　　连宝心一下沉了下去，从见到周棠雨她就有种诡异的感觉，他太平静了。当然她也可能是自作多情，他只是完全把她当做陌路，但连宝没法不想起一件旧事。 　　在十三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连宝迷上从小路上学。当时学校后面有条废弃的铁路，那段路不怎么通车，因此吸引了商贩们在铁路两边摆摊，其实比学校正门还要热闹一些。但地摊都是下午才出，不出地摊的时候人很少。夏天的时候月桂密密麻麻地结了果实，浓密的树冠挡住了视线，地上还会掉一层细小的果子，连宝喜欢一边走一边踩那些果子。家里的保镖打扮成普通人，跟在不远处，不会打扰到她。 　　连宝开始没注意到那个带刀疤的男的，她看见一群小孩在那排队还以为是发小广告的，也想过去领个什么，被赶上来的自家保镖推走才看见刀疤男裤兜里露出的刀把。 　　其实刀疤男都没给连宝眼神，导致连宝一度失望，她挺想尝试一下的。连宝也没见过刀疤男为难大院里的孩子。她注意到这个刀疤男平时在广场边上看车子，他就住在旁边那一片瓦房里，家门口有个年龄很大的老婆婆，整天沉默寡言地坐着，有时候手上挂着吊瓶，据说有病。刀疤男日常看车子，到了上学的点就去学校后门收钱，平衡且有规律。 　　不过平衡在某一天的午后打破了，刀疤男捂着流血的额头去追那几个男孩子，路过连宝时还冲连宝笑了下。几个男孩子都跑掉了，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跑，只有一个最瘦小的被刀疤男抓住，连宝在周棠雨身边见过那个小男生。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刀疤男的第二职业似乎荒废了，他整天都在追逐那几个男孩。他变得气急败坏，看见连宝也不再笑。直到一天他抓住那个最瘦小的，把他按在地上。连宝看见男孩脸挨着地，蹭破了皮的地方沾上土，血珠渗出来又把土浸湿了，看起来一片凌乱。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刀疤男恢复营业，他心情变好了，见到连宝会冲她笑笑。那段时间连宝经常看见周棠雨，大部分时间他走在她前面，有时候跟在后面，那小男生和他一起，到了刀疤男那儿停一下，穿着蓝白校服的周棠雨提着书包等在旁边。 　　周棠雨有时候也交，他交，刀疤男就收。 　　连宝以为周棠雨会难过的，但是没有，他们交完回来，脸上还是那种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最后一次，周棠雨过来借她的手表，脸上一贯的平静。连宝借了，她认识周棠雨的父母，手表也不值钱，中间那颗钻还不到50分。 　　周棠雨说第二天还，手表却是过了一个礼拜回来的，还没还到连宝手上，是连城从公安局领回来，装在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 　　刀疤男死了，他勒索的财物价值超标，恰巧上面要求严查。警察出动那天，他正陪老婆婆挂水，大概感觉到什么，突然冲向马路对面，正好一辆车过来，当场挂了。 　　连宝后来在学校遇见周棠雨，他大概办完了出国手续，本来她想给他打个招呼的，拉扯两侧脸颊肌肉的时候，周棠雨提着档案袋一脸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 　　再后来，她扑进他怀里，他也是那种表情，当时她以为不会成功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人脸上越平静，越蔫坏。 　　“对，你哪位？” 　　连宝没想到阿布把头伸了过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周棠雨，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废话了。 　　女孩还没开口，熊一样的男人就挡在了她前面。周棠雨的视线从女孩破损的嘴唇挪到男人脸上，硕大的鹰钩鼻子，眼睛倒是深邃，眉毛却紧压在眼睛上面，密密麻麻的胡茬一直延伸到耳朵下方，周棠雨重点审视这里，不嫌扎嘴么？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阿布很不舒服，审视一般，又含着轻蔑。不过别人肯定察觉不出来，只有当事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才能感受到。阿布提醒自己这儿不是加沙，不是什么都能靠武力解决的。他第一要务是保护连宝不受欺负。刚才这个男人就想欺负连宝，阿布才会替连宝出头。他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不但知道，还能区分前男友和现男友，蒋俊贤教过他。 　　阿布忍耐着，周棠雨不回答，他就不能主动问，谁先动谁死。 　　“还真是，你好，我是她前男友。”周棠雨一声轻笑，冷峻的脸染上几分斯文，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家大学的教授，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宝宝在我那儿还有很多东西，都是这些年她喜欢的，你看挑个时间让她过去收拾下，省得我未婚妻看见了心里烦。” 　　连宝直起腰，缓慢而长地吸了口气，重新贴在椅背上。周棠雨却不看她，只望向阿布。 　　“不用了，宝宝有钱买新的，旧的丢掉。”阿布道，同时看向连宝，以确定自己没有弄错连宝的意思，以及表达正确。 　　连宝给出肯定的眼神。 　　“呵呵。”周棠雨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商量的口吻，“别的都好说，新买的一箱安全套才用了一半，你说剩下的怎么办？” 　　就算对某些人有不一样的了解，你也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因为他天性自私凉薄，不管他人死活。 　　“周总那就不必了，你那套尺寸对我男朋友而言太小了，也不耐用，我们用的都是订制的。” 　　连宝发自内心的笑了，如果阿布真是她男朋友，可能就被搅黄了。那些离了婚就气急败坏污蔑女方的人渣比起周总弱爆了，哪有周总爽快，撸起袖子自己干。 　　奔驰梅赛德斯处于熄火状态，姑娘懒懒地窝在后排，脑袋靠在身材雄伟的男人胳膊上。周棠雨在外面腰弯得逐渐酸痛。虽然过了春分，日头却是一天天变暖和的，现在外面还刮着寒风，他夹克里面只穿了件洁白如新的衬衣，衬衣领子被风吹得颤动起来，眼睛也似乎吹红了，从车窗死死盯着连宝。如果目光能杀人，连宝觉得他那目光在她脖子上已经绕了三圈，就等着抓着两头，“嗖”地一下把她的脖子扯断。 　　当着周棠雨的面，连宝毫不客气地在车门上一拍，车窗迅速封死。 　　周棠雨“呵呵”笑了两声，转身张望，似乎想找什么趁手的东西，没找着，咣咣拍车窗：“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布：“连小姐，需要我处理掉他吗？” 　　周棠雨眼珠子贴在车窗上，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吸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会场里有很多媒体，外面有很多粉丝。闹起来得不偿失，连宝顺了顺辫梢，说“不用”。 　　连宝推开她这边的车门下车，隔着车身问周棠雨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给八重楼制造点热度？ 　　几天不见，她又把头发染成了黑茶色，松松编成一条鱼骨辫垂在脑后，耳垂莹白透亮，但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又长又翘的睫毛根本数不清数量，但一切都笼罩在寒霜里，紧抿的嘴唇透着从未有过的冷淡疏离。 　　周棠雨……就很想把她搂过来。 　　“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戴的绿帽子？” 　　“什么？” 　　连宝反问，周棠雨站在那里，距离隐藏了他眼里的血丝，使他看起来一如平时的冷漠肃然，不像是开玩笑。 　　连宝低头，看起来像是思考答案，周棠雨垂在身侧的手蜷紧。 　　女孩突然抬起头：“周棠雨，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你不会，你只会信你想听的，你想看的，你想信的。所以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如被重击，周棠雨想说“不”，却被女孩眼里坚定的光芒震慑。周棠雨发现他的女孩长大了，她不再单纯的像一汪水，她会思考，会权衡利弊，乃至迂回曲折、杀伐果断。 　　“是，但你不能为了报复我随随便便找一个外国佬，你考虑过以后吗？他现在就花你的钱，以你的收入你能支撑多久？”周棠雨斟酌措辞。 　　这人的眼光一贯毒辣，万幸她占了先机。 　　连宝以目光止住想出来的阿布，她今天就要和周棠雨好好谈谈：“对，你说的都对，但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哥！”周棠雨眸子再度变暗，因为他发现他似乎找不到理由，半天才牵强地找了一个。 　　连宝：“哥？你见过和自己妹妹发生关系的哥么？” 　　周棠雨诧异地看着连宝。 　　“那是畜生。”连宝笑了起来，“你非要当我哥，和我扯上关系，你不会是还爱着我，后悔了吧？” 　　一句后悔，让周棠雨立在原地。 　　女孩眼眸清亮，却夹着一缕嘲讽，让他千言万语都鲠在喉中。 　　“那就不必了，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我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也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客气。” 　　连宝说完，拉开车门，抓住想要出来的阿布，径直吻了上去。 第36章 虐狗第12弹 哎，又被虐了，坚强点好…… 　　卡尔顿酒店会议中心内, 各家媒体记者们团团包围着主演们进行最后的采访，沈文蕾几次寻找连宝的身影都一无所获；而酒店外面的马路上，等候了一上午的粉丝呈现疲态, 零散地靠在马路边的栅栏上休息。冷风吹动路边的枯树，树枝呼啦啦地摇晃起来，然而在车里是听不见什么声音, 就像在观看默片。车头前面已经没有周棠雨的身影, 他从左边一条小道走掉了。 　　阿布慢慢抬起胳膊：“宝宝，可以起来了。” 　　连宝像被按到开关一样，弹坐起来，阿布往回撤了撤, 牵动到伤口，“嘶”的一声。 　　“怎么办？我给你弄出了两个牙印！”连宝慌忙去找什么可以止血的东西, 却只找到一张纸巾, 干脆用纸巾去捂阿布脸上的血痕, 她扑倒阿布的时候, 没有打算亲阿布, 只是做个样子，但因为动作太猛，门牙一下磕到阿布下巴上, 直接磕掉了阿布一块肉。 　　阿布接过纸巾自己来, 不太好意思地告诉连宝他不疼, 连宝还是检查一下牙齿。阿布说完, 发现连宝虽然摸向门牙，眼神却空洞的，“我给赵雯打个电话，采访应该结束了, 一会儿离场不能出乱子，中午有聚餐，阿布你和我一起去……”连宝语速很快，思维很活跃的样子，阿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告诉她周棠雨已经走了。 　　“哦，我知道。”连宝笑着说，眼泪却滚下来。即使分手她也觉得自己对于周棠雨是特别的，至少是只会讨他欢心的鸟儿不是吗？当周棠雨说出绿帽子时，她仿佛堕落成了某个器官，只为了满足某种需要而存在。 　　连宝小时候长得洋娃娃一样，长辈们都热衷抱抱、捏捏她，说来奇怪，那些长辈在抱她之前会有一个共同的奇怪举动——下意识地搓搓手。那时候像周棠雨这样的半大小子是到不了她面前的，家里人怕磕着碰着，别人也怕赔不起。连宝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不如自己家的周家的周棠雨在一起。连宝想起来她和周棠雨的第一次，周棠雨狂热地吻遍她的全身，她以为那是喜欢。他喜欢玩各种花样，他是她的老师。因为年龄小，她学得快也放得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如果周棠雨喜欢，那么满足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然而就在刚才连宝突然意识到，周棠雨可能并不希望他的妻子如此开放，只是因为她姓连，而他也从未打算过对她负责，他才会物尽所用。 　　庆功会异常成功，结束后所有人包括莫一辰都留了下来，剧组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别人敬连宝酒，连宝也敬别人酒，合影拍照一样不落，谁也不知道她刚刚哭过。 　　林哲刚专门给投资方定了包厢，可惜银河资本的周总没到场。人到不到无所谓，只要钱到位就可以，林哲刚不遗憾。 　　下午到家，连宝取来药箱给阿布上药。 　　“怎么回事？” 　　蒋俊贤从书房里走出来，他今天单独吃了饭，在书房里办公，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连宝迟疑了下，还是如实交代是她搞的。 　　“你跟我来。”蒋俊贤对阿布道。 　　阿布跟蒋俊贤进入书房，没过多久出来，到阳台上开始做俯卧撑。 　　二十分钟后，阿布还在做。 　　连宝奇怪：“你不休息啊？” 　　阿布盯着地面，没回复连宝。 　　“他在受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蒋俊贤解释，“不是说他不能作为备选对象，但在他明确知道你知道他有四个老婆，无意发展他为恋爱对象的情况下，还和你产生肢体接触，已经违背了连女士立下的条约。” 　　连宝猜到蒋俊贤和阿布和连合欢签署了某种条约，但他们没提她也没问，只是—— 　　“是我碰到他的，是我强制让他配合我的。” 　　蒋俊贤微笑：“你不能罚，那就只能罚他了。” 　　连宝：…… 　　“这不公平。” 　　蒋俊贤猜到连宝会这么说，关了电视，示意连宝坐下谈：“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今天处理得也不合规范。不但没有有效控制周棠雨和你接触，还促使你做出过激行为，使你受到感情伤害。” 　　“感情受伤也是伤害的一种。”蒋俊贤补充。 　　过激行为？连宝品味着蒋俊贤的话，过激行为应该是指她通过亲吻阿布刺激周棠雨，她第一反应是连这个蒋俊贤都要管？ 　　“连女士并非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希望我们能更好的保护你。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比如我手里这柄水果刀，可以切水果，也可以弄伤我的手指。感情更是如此，表面上你伤害了周棠雨获得了短暂的胜利，但你再回想起这件事，你真的会释怀吗？” 　　蒋俊贤微笑，其实他不必和连宝说这些话，连宝可以选择她想要的任何生活，如果阿布越界，他可以惩罚或者开除阿布。只是相处这些日子，蒋俊贤在连宝身上看到很多难得的品质，于公于私，蒋俊贤希望这个优秀的女孩能少走弯路。人做了错事，不止会伤害别人，更会伤害自己。 　　蒋俊贤也有担忧，虽然连家落败了，这姑娘之前却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她肯听他的吗？ 　　连宝一言不发地起身，蒋俊贤不由微叹，却见连宝取出两瓶娃哈哈。 　　“知道了，蒋叔。” 　　一瓶放在蒋俊贤面前的茶几上，另外一瓶放到阿布面前的地板上。 　　“加油，阿布。”连宝道。 　　阿布：…… 　　蒋俊贤：…… 　　第16届华夏股权投资大会在江城举办，周棠雨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会议并预备演讲，很多人为了见周棠雨一面而专程赶来江城。 　　魏齐早早赶到世博中心，但直到大会开始前十分钟，依然不见周棠雨的踪迹。 　　魏齐焦灼地给周棠雨打电话，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如果再没人接听…… 　　“取消会议。”电话突然通了。 　　“但大会官方已经公布您要过来。” 　　“那你代我参加，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让魏齐心脏猛地一紧，瞅着众多嘉宾入场，他不再多言，步入会场和大会官方进行商议，内心却忧心忡忡，他跟随周棠雨五六年之久，从未见过周棠雨身体抱恙，这次显然严重到了来不了的地步。 　　手机坠落在地，周棠雨没有去捡，他翻了个身，呼出的气滚烫灼热，疼痛向四肢蔓延。他生病了，难以想象。昨天回来时他感觉冷，今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浴室里的水龙头似乎没关紧，一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周棠雨机械地听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偌大的公馆像只有他一个活人。 　　生病也好，生病就不用总是去想连宝，不用去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问她什么时候给他戴的绿帽子，她现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呵~ 　　周棠雨再度咳嗽起来，他挣扎着转动身体，却抓住一个枕头，那是连宝的枕头。他愣愣看了几秒，慢慢地把枕头抱在怀里，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连宝的香味，他把脸埋进去，使劲去嗅…… 　　股权投资大会如期闭幕，魏齐这两天一直未能和周棠雨取得联系，当然也没找到人。魏齐应该通知顾婉华，临到拨电话，心里不知怎的一转，翻出了陈嘉树的手机号。 　　顾总和周总关系并不亲近，魏齐有所感觉。 　　陈嘉树的皮包公司倒闭后，他就弄了个蜀香园，全靠一帮朋友捧场，最近大家伙陆续开工，他闲得快长毛了，接到魏齐的电话就骑上他那台改装的六缸摩托车，放气一样“嗡”地一声奔向龙湖公馆。 　　陈嘉树完全是碰运气，没想到给他碰上了，门卫说只见周棠雨进去，没见他出来。陈嘉树砸开窗户进去时，周棠雨烧得就剩一口气了。 　　陈嘉树赶紧给周棠雨弄水，完了考虑到等家庭医生过来还不如自己去医院快，准备弄周棠雨去医院，周棠雨死活不去，说他没事，给他两片药就行。 　　陈嘉树没办法，塞了两颗退烧药给周棠雨。 　　其实工作人员都在配楼，周棠雨不通知人来，人就不会来。这么一大老板要是这么死在房间里，这得多大新闻？ 　　陈嘉树知道周棠雨和家里关系不好，自觉接过照顾周棠雨以及帮他遛周嘤嘤的任务。这狼崽子挺精的，陈嘉树听许姨说她遛的时候周嘤嘤有好几次赖在门口不走，她以为周棠雨没回来就没让周嘤嘤进去。周嘤嘤以前对陈嘉树挺凶的，现在陈嘉树遛到哪它跟到哪，回来就无声地卧在卧室门口。 　　这有时候啊，人真不如狗。 　　周棠雨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一直宝宝、宝宝的叫，陈嘉树不想多事，但让他看着周棠雨受煎熬，他做不到。 　　陈嘉树给周棠雨喂完退烧药就骑上他那破摩托，冲出去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连宝住哪，这祖宗挺绝的，她把老房子都拆了。 　　再绝她也得给哥回来！结果是啪啪打脸，陈嘉树好不容易找到季清澜，季清澜不耐烦地表示她不管这事，她只站连宝，让她传话等同背叛连宝，不干！陈嘉树总算聪明了一回，他说不让季清澜帮他传话，只发两张照片，而且只要不发周棠雨的就不算背叛，季清澜被他磨得没办法，也是见他可怜就同意了。 　　连宝那边庆功会后紧跟着宣发，其实一直都有在做，八重楼这部电影憋屈了两年，最后像打通了任督二脉顺畅得不可思议，连宝也开通了微博，第一天发了八重楼的剧照，被莫一辰、贾圆，还有沈文蕾转发，当天涨粉二十万，林哲刚咋舌照此速度连宝就要超过他了。沈文蕾嘲笑林哲刚自不量力和连宝比美，广大粉丝是冲八重楼来的啊，还不是看上了连宝的盛世美颜！两位大佬吵架，连宝笑笑不说话，在旁边默默地看营销策划，这部分其实已经超出制片范畴，但挺有趣的。原来宣发也有这么多道道，制造话题，引发矛盾，一步步攻心让观众想看。 　　八重楼最主要的CP当然是莫一辰和贾圆，可能近期合体出境率比较高，连公司都收到不少粉丝寄给他俩的礼物。他俩其实并不是老林公司的，在公司没办公室，收到的礼物就全堆老林那屋，把老林烦的。今天竟然送来了一百多个快递箱，连宝只好先码放整齐，这么一耽误上车了才想起来看手机，然后就看见周嘤嘤毛发凌乱半死不活地躺在水泥地上的照片。 　　周嘤嘤这狼崽子，连宝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不到她小腿高，奶萌奶萌的。它挑食，周棠雨铁了心要给它改过来，饿它。后来发现怎么都改不过来，原因是连宝老偷偷喂它。后来连宝和周嘤嘤一起被训了一顿，但周嘤嘤自此过上了有肉吃的日子。从小狼崽子到大狼崽子，周嘤嘤一直是连宝的忠实脚垫。说不想周嘤嘤是假的，连宝想周嘤嘤的次数比周棠雨都多，现在周嘤嘤生病了，连宝沉吟半响，叫阿布改道，去龙湖公馆。 　　夜色黑沉，天边挂着一弯月牙也没什么用。连宝紧盯着前方路面心想遇到周棠雨怎么办，这样，到门口的时候她先问问周棠雨回来了没有，没有她就进去，有就算了。 　　出乎意料，车子刚到门口，大门就无声地开了。连宝感觉不妙，却见陈嘉树从保安室里出来。 　　“周嘤嘤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拉一直拉，后面拉出来的都是血，屁股上的毛都染红了，腿直打哆嗦。” 　　陈嘉树一开口连宝就忘了刚才的打算了，而且要找周棠雨，为什么周嘤嘤病这么严重了还不送医院？ 　　“老周出差去了，这的人不敢做主，你不是不知道周嘤嘤，它好的时候我还不敢摸它，现在病着根本不让我靠近。” 　　连宝想想周嘤嘤和周棠雨如出一辙的狗脾气没再说话，沉着脸往里走。 　　她才站到门口，虹膜扫描仪就“滴”的一声，把门给她开了。周棠雨竟然没删除她的数据。 　　连宝顿了下进屋，一边走一边叫周嘤嘤，楼上传来周嘤嘤嗷呜嗷呜的叫声。 　　“它自己跑上去的，上去就没能下来。”陈嘉树赶紧道。 　　周嘤嘤的嗷呜声变长了，听起来很急，连宝朝楼上冲去，推开卧室门就被周嘤嘤扑了个满怀，周嘤嘤疯狂地去舔连宝的头、脸，完了咬着连宝的衣角往床边拉她。 　　我滴乖乖，爸爸好大儿真聪明，省了他多少事，陈嘉树暗叹。 　　连宝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她不能拒绝周嘤嘤。周嘤嘤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可恶的是某些人。 　　“他快死了吗？”连宝问，同时打量着周棠雨，他盖了两床被子，头上放着一个冰袋，一时令人无法分辨他是冷是热，但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连宝说话的声音不小，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宝宝咱们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知道你对老周有意见，但他是真病了。”陈嘉树低声道，从进了这屋，连宝就浑身散发着冷气，和以前热情可爱的宝妹妹判若两人，陈嘉树有点怵。 　　连宝无动于衷：“病了就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 　　连宝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陈嘉树茫然地站在原地，如果连宝不管周棠雨，那谁还能来拯救周棠雨？ 　　“宝宝……” 　　昏睡中的周棠雨忽然发出呓语。 　　“不要走……” 　　“别……” 　　“走……” 第37章 虐狗第13弹 收藏2000加更 　　陈嘉树认识周棠雨那么多年, 什么时候见周棠雨这样过？他的情绪一向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陈嘉树胸口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 闷闷的，沉沉的，但那个女人——连宝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嘤嘤似乎察觉到什么, 跟着连宝往外走, 但连宝走太快了，周嘤嘤走了几步没追上，在床和门之间转了几圈，垂着尾巴回到床边, 狗头对着裹着被子的周棠雨发出低呜。 　　陈嘉树眼睛酸酸的，他以后还是别谈恋爱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要命, 谨记。 　　陈嘉树茫然地坐在床边, 门“咚”的一声, 连宝端着杯子进来，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以为我走了？我是想走的，但我还不至于丢下一个病人不管。不过丑话说在前面, 我没有和他复合的意思, 谁跟我提这茬我马上就走。” 　　陈嘉树喜从天降, 连声说连宝说的都对。 　　连宝给周棠雨倒了温水, 示意陈嘉树把周棠雨扶起来。 　　卧室的床很宽，是当初周棠雨为了随便折腾特意订制的，陈嘉树从另外一边爬上去扶着周棠雨，连宝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扶着他这边的肩膀, 周嘤嘤爪子搭在床上，立着身子看连宝喂周棠雨喝水。 　　周棠雨嘴唇干裂，脱了一层皮，连宝感觉不对劲，伸手一摸：“你给他量体温了吗？” 　　陈嘉树：“还需要量？我给他吃退烧药了。” 　　连宝一阵无语，现在却不是责怪陈嘉树的时候，他们这些富二代可能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连宝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陈嘉树有些担心，极力回想：“我昨天发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 　　昨天到今天早就超过了24小时，连宝还能说什么？赶紧的送医院吧！ 　　到医院一检查，39度5，烧成肺炎了。陈嘉树开始还以为连宝过于紧张，现在傻眼了。连宝指望陈嘉树帮忙呢，结果这家伙交个钱都找不到路，回来问她好几次，连宝干脆拿过单子自己上。交钱、取药、把人推病房里，看着医生挂上点滴，询问医生注意事项，等医生护士都出去了，房间里骤然冷清下来。 　　“宝宝，辛苦你了。”陈嘉树小声道，他真没用，也没想到连宝那么管用。要论娇养，连宝是他们的数量级。 　　连宝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摆摆手。 　　陈嘉树还想问连宝饿不饿，来的时候好像是饭点，现在都十点多了。他还没张口，就见一个巨人提着两兜餐盒进来。 　　这就是连宝那新男朋友？ 　　陈嘉树去看阿布，没想到正好和阿布对上眼。有上次的经验阿布不会再干涉连宝的决定，略微一点头就出去了。 　　我艹，这是什么绝世好男友，女朋友照顾前男友还能得到爱心餐，不会下|毒了吧？ 　　陈嘉树打开食品袋，发现餐盒上印着他常去的那家五星级餐厅的标志，里面装的有红烧小排和西兰花虾球，旁边还有一小桶干贝鲜虾粥，都是可口美食。 　　“吃吧。”连宝递了一副密封的筷子过来。 　　陈嘉树本来想问阿布的，看到连宝脸上的疲态把话咽了回去。人家在这儿帮忙，他却想着打听人家的底细，太不地道了。 　　医生交代要密切关注周棠雨的体温，可以每隔四个小时给他用一次退烧药，但这个高烧今天晚上必须退了，否则到明天就危险了。连宝和陈嘉树商量轮流着来，连宝前半夜，陈嘉树后半夜。陈嘉树跟着连宝学把毛巾用温水浸泡，再拧到半干，给周棠雨擦手心、脖子、前胸进行物理降温。周棠雨额头上也搭上了叠好的湿毛巾，这样比酒精和冷水好些，不刺激，美中不足的就是换的比较频繁。 　　时针指向12点，该换班了。 　　陈嘉树该让连宝回去休息的，但几次话到嘴边他都没说出来，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周棠雨他还挺害怕的。陈嘉树见连宝坐在椅子上，眼睛乌沉地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走那他就不说了。 　　到喂药的时间了，陈嘉树把勺子拿出来，这勺子还是外卖餐具里面的，老周就凑合用吧。 　　陈嘉树用勺子把药送到周棠雨嘴边，看着进去了，竟然流了出来。陈嘉树再喂，周棠雨的嘴唇竟然紧抿起来，勺子都挤不进去。 　　开始不是还行的吗？大哥你都烧成什么样了，这都到大半夜了，咱能不能别闹了？陈嘉树就差给周棠雨跪下了。 　　连宝被吵醒，也过来看。 　　“宝宝……” 　　周棠雨忽然睁开了眼。 　　“我艹，大哥我求你了你赶紧喝药吧。”陈嘉树叫道，但他很快发现周棠雨看着清醒，其实不然，他眼睛不聚光，表情跟做梦似的，根本不搭理他。但他认得连宝，痴痴地看着连宝。 　　“吃药。” 　　连宝把勺子接过去，还没送到周棠雨面前，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连宝怕药撒了不敢动，皱眉：“你吃药吗？” 　　这声音带着火气，周棠雨一愣，眉头皱起，很委屈的：“你凶我。” 　　陈嘉树：…… 　　天呐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奶凶奶凶的周老板~ 　　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滚烫骇人，实际上周棠雨喷出来的气也是烫的，连宝盯着周棠雨足足有十秒，他一直都是那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你喝药我就不凶你。”连宝认输了，她不能和病人计较。 　　“那你喂我。” 　　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把嘴张大。” 　　周棠雨：“啊——” 　　陈嘉树差点笑喷，完了才想起来拿手机录像，但周棠雨已经吃完药了。连宝让他躺下，他还握着她的手，现在连宝手上没有勺子了，他顺势把手指插到她指缝里，握得紧紧的。 　　“你松手。” 　　“嗯。” 　　周棠雨答应了，却不动，他枕着医院白色的枕头，傻笑着看着连宝。 　　五分钟之后，连宝再次认输：“你闭眼，我不走。” 　　周棠雨睡着了，却始终握着连宝的手。 　　“我给你掰开。”陈嘉树摩拳擦掌，但他还没摸到周棠雨，周棠雨就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算了，你给他换毛巾吧。”连宝放弃了。 　　盆里的水已经凉了，陈嘉树去走廊尽头打热水兑上，路过走廊看见阿布歪着头打瞌睡，哎哟，他这心怎么那么疼呢？ 　　天亮了，连宝把手从周棠雨手里抽出来，他睡死了，很容易就松开了。连宝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 　　连宝示意陈嘉树外面说话。 　　“他烧已经退了，我走了。” 　　“现在就走？”陈嘉树忍不住道。 　　“嘉树哥。” 　　陈嘉树有一段时间没听连宝叫哥，她给他的感觉像变了个人，突然之间以前那个乖顺可爱的女孩就回来了，陈嘉树凝神听着连宝说什么。 　　连宝把陈嘉树叫出来就为这事：“他昨天晚上烧糊涂了，睡醒不一定记得，你别说我来过。” 　　陈嘉树愣住，然而女孩就那么平静地望着她，不隐瞒不躲避，坦坦荡荡。 　　随着她说走，坐在长椅上的巨高男人也起身走了过来。这时候陈嘉树才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确实给连宝添了麻烦，每个人都开始了新的生活，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那好吧。” 　　“谢谢你，嘉树哥。” 　　女孩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地和陈嘉树道别，陈嘉树看着她走入电梯。一大早，医院里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充斥着不同的表情，他们急匆匆地涌入各个楼层、科室，又或者再奔出来，陈嘉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房，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是你把我送医院的？”周棠雨问，他坐了起来，双手交叠放在白色的被子上。很有架势。 　　艹！ 　　陈嘉树愣了下，把手上的水杯重重一放：“除了老子还有谁？你他妈差点就死了知道吗？是老子砸窗户进去救了你，老子整整伺候了你两天两夜！” 　　周棠雨神色上并未有多少改观，只是将视线从门口移到床上，看来是他感觉错了，总觉得谁来过。 　　连宝没有回丽悦园，八重楼上映在即，宣发进行到重要阶段，今天要和宣发讨论硬性的宣传物品，就各类安排做出统一意见，她不可能请假不出席。连宝叫阿布直接开车去公司，路上在后排简单梳理一番，化了个淡妆，她车里备的有职业套装，七点五十分连宝在公司楼前从车里出来时，身上的套装崭新笔挺，鞋子纤尘不染，脸上妆容精致，整个人容光焕发，根本看不出来一夜未眠。 　　虽然周棠雨烧退了，但病情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所以陈嘉树还不敢走。他又困得很，幸亏病房里另外一个病号出院了，陈嘉树就在那张病床上呼呼大睡。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睡醒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搞清楚我是谁我在哪，然后发现病房的地上堆满了鲜花水果补品礼物，里面甚至还有几瓶XO。 　　“哥，你是打算承包医院小卖部带我走上人生巅峰吗？咦，你哪来的平板？” 　　“你是不是发朋友圈什么的了？” 　　周棠雨放下手里的平板，他下午没怎么睡，陈嘉树呼噜声烦人，正好有人来给他送礼，他就叫魏齐收了，陈嘉树睡得猪一样，当然不知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嘉树昨天前半夜是闲着无聊，趁连宝照顾周棠雨的时候出去遛了一圈，他想着这辈子他也没陪过几次床，得留个纪念啊，就对着医院门口那灯拍了张照片，谁知道这些人就逐腥而来，呸，错了，逐周而来，真他妈无孔不入啊！ 　　“还有酒呢，这是怕你死不了。”陈嘉树说着就去提那XO，周棠雨来不及阻拦，看着金条穿破盒子砸到地上。 　　艹！ 　　陈嘉树随便翻开一个果篮，被里面红艳艳的票子惊住了，这也太直白了，他只是想吃个水果啊！ 　　“你想要你全拿走。”周棠雨没把这些放眼里，这次也全亏陈嘉树。 　　“哥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陈嘉树摸着票子喜滋滋地道，他哥终于上道了。 　　周棠雨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能感觉到身体在恢复，但某个地方死气沉沉的，下午来了好几拨人，始终没有他想见的影子，他甚至想给她发个短信知会她一声，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周棠雨沉思一会儿，目光重新投向平板上的报表。而陈嘉树终于摸到一个真苹果，拿矿泉水冲巴冲巴在旁边啃了起来，可惜他们的平静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第38章 虐狗第14弹 狗子啊，有人想和你老婆…… 　　陆骞带着李小桃抢先一分钟进了病房, 李小桃就是上次周棠雨转酒瓶子转到的那个胸大腰细，不过考虑到病人的身体状况，陆骞交待李小桃穿整齐点。李小桃很给力, 她没医院的朋友就找美容院的朋友借了套粉色护士装，还把腰收了收，然后顶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跟着陆骞来到了这里, 从头到尾李小桃的头都是昂着的, 姿态是最优美的，她不觉得丢人，别人劳动她也是劳动，除了劳动她从来不在背后说三道四, 她不比那些表面上同一张桌上吃饭，桌子底下却拿脚丫子乱勾的人强吗？她们只不过不会用嘴说出来, 实际上你看她们会不会干？只看利益够不够可观。大家本质都一样。 　　但李小桃忽略了一件事, 这不是她的工作场所, 所以顾婉华带着陈眠出现时, 李小桃几乎立马受到了降维式打击。 　　不过顾婉华是顾婉华, 陈眠是陈眠，尤其李小桃发现陈眠看她的眼神充满鄙夷后，立即下意识地挺胸, 大概就是那种“你和老娘有什么区别？脱了衣服你还不一定比得过老娘”的反击, 可惜因为陆骞大不如顾婉华实力强大, 李小桃就算反击, 也只能一击之后灰溜溜地遁走，等着下次再报仇雪恨。 　　利益最大者无疑是陈眠了，顾婉华本来也不是为了看儿子，他从小壮的像头牛, 冬天扒了衣裳雪地里跑步都没事，这么多医生肯定能好，还是结婚的事更急一些。好几家都看上陈眠了，老爷子和陈眠的爷爷也有交情，不会反对这事的，所以顾婉华像当年让司机拉着她去学校看周棠雨一样，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后就把陈眠留下了。至于李小桃，抱歉，顾婉华不知道她是哪个桃，那是陈眠的事，外头的女人都搞不定还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儿媳妇？ 　　陆骞没想到顾婉华打的是闪电战，后悔让李小桃走早了。而陈眠这边已经殷勤地给陆骞和陈嘉树泡上了茶。看着陈眠大有拿自己当女主人的架势，周棠雨还卧床不起，陈嘉树终于体会到周棠雨“高处不胜寒”的无奈，苦逼一声叹息，顺便把陈眠递过来的茶往外推了推，就放在桌子沿上，万一谁不小心碰到了，岂不是“砰——”的一声？ 　　相比陈嘉树的幼稚，陆骞就成熟许多，接了陈眠的茶啜饮一口放下，从手机里调出新闻，慢条斯理地开念。连宝这段时间混的真不错，又是制片人又是监制的，好像还和综艺扯上了关系，粉丝蹭蹭的涨，现在都五百万粉丝，算个小网红了。 　　“陈眠，你看棠雨对他前女友多好，谁要当他女朋友可有福气了。”陆骞道。 　　陈眠当然知道周棠雨不喜欢自己，却没想到连带他的朋友都讨厌自己。不过陈眠也没多在意，他们这些人家孩子的婚姻都是听家里安排，这门婚事不光是她这边热，顾婉华的新项目还等着呢，只要顾婉华喜欢她就够了。但如果周棠雨能喜欢自己……她不像连宝穷的只剩一身公主病，陈眠倒是研究好了套路，被陆骞一顿讥讽也不恼，只回头看向周棠雨。只不过目光里的隐忍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就看见周棠雨一脸的阴沉、愠怒，很明显的动怒——搁在被子上的手握了起来，因为用力，骨节处泛着青白色。 　　“瞎几把说什么玩意？人家早分手了，现在有男朋友。”别人不知道，陈嘉树还不知道？连宝早上才从这儿走，人家男朋友也守了一晚上。矮油~说错话了，陈嘉树赶紧补充，“周哥不是小气的人，各有各的生活，你他妈总惦记别人的前女友干什么？” 　　周棠雨要是信了陆骞的鬼话还不恨死连宝，他妈陆骞就是一搅屎棍子！ 　　陈嘉树真不放心，转头去看周棠雨，没想到周棠雨也正在看他，两只眼黑漆漆无底洞一样，把陈嘉树吓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陆骞“嗤”的一声：“一个玩意还高贵上了？什么男朋友，我看是下家吧，真舍不得再包回来呗！” 　　“包你个头！” 　　门咣当一声，贺雲没能拉住季清澜，只好跟着进来。 　　“清澜。” 　　陈眠起身和季清澜打招呼，季清澜对她一向客气，都是女生可能会统一战线。 　　“你骂谁？”陆骞一脸懵逼，他怎么得罪季清澜了？本来陆骞脏话一堆的，看见贺雲自动删掉了那部分，一个周棠雨一个贺雲都是他惹不起的。 　　季清澜伸手扒掉陈眠的手，对着陆骞破口大骂：“我骂的就是你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人家连宝的钱来路堂堂正正，是她姑姑给她留下的遗产！具体数额我就不说了，省得你们眼珠子发红。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汗毛，还以为人家穷的揭不开锅呢！人家理你们吗？！人家连家有钱的时候，你们哪个不装得像孙子？现在觉得人家不如你们了，一个个都拽起来了？啊，我呸！” 　　季清澜一口口水差点吐陆骞脸上，陆骞楞了下，突然冲过来要打季清澜，被贺雲照肚子上捶了一拳，陆骞不敢相信，陈嘉树过来拉架，也趁机给了陆骞几个老拳，和贺雲一起把陆骞轰了出去。 　　陈眠满脸惊呆：“季小姐……” 　　季清澜火正大：“别叫我季小姐，我跟陈小姐你不认识，我不知道陈小姐是怎么一边拿着连家的资助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把恩人的男朋友搞到手，还要不要脸啊？” 　　连家广泛在学校设有奖学金，十三中也不例外，那时候连家还没破产，陈眠通过操作多次得到奖学金传的沸沸扬扬。 　　陈眠没料到老底被揭，这怎么表演都圆不过去，提着包跑了。 　　季清澜叉着腰原地转了一圈，忽然看见靠在床头上，腿上盖着被子的周棠雨。 　　贺雲抢先一步进来捂住季清澜的嘴：“行了，人都被你赶跑了，你赢了。” 　　季清澜“唔唔”的，贺雲不松手，一直等她没音了才松开，季清澜直接抡包砸过去，贺雲抓住不松。 　　“姓贺的，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要跟你离婚！” 　　包，季清澜不要了！ 　　季清澜走了，躲在外面的陈嘉树才敢进来：“我看你们打架的动作很熟练嘛？” 　　在他们所有人里面贺雲是最斯文那个，你永远见不到他凌乱、着急的一面，所以贺雲刚才突然出手打陆骞把陈嘉树吓到了。 　　“泼妇。”贺雲整了整领带，又头疼起来，又闹离婚。 　　“你们怎么来了？”陈嘉树换了个话题。 　　贺雲：“我刚从上海回来，不是看见你的朋友圈吗？”早知道就不来了，所以跟这些人做朋友有什么好的？ 　　“季清澜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周棠雨忽然问。 　　贺雲还是顾及周棠雨身体的，所以他并不想提这茬，不过贺雲也注意到周棠雨对刚才的打架无动于衷，也压根没问陆骞的去向。贺雲说是。 　　“那她那个男朋友……”周棠雨又问。 　　陈嘉树看见周棠雨吸了口气。 　　这个贺雲知道，但季清澜让贺雲保证不说，不过现在季清澜都敢对他下手了，贺雲不告诉周棠雨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那个阿布是保镖。” 　　陈嘉树：！ 　　到例行检查的时间了，护士过来检查，发现周棠雨脸不但红还滚烫。 　　“38床是不是高烧反复了？量体温了吗？” 　　“量了，体温37度，但我头胀，看不清东西。” 　　护士迅速拿来血压计，肺炎有时候会引起血压升高，才开始测量，护士就对着直线飙高的水银柱叫：“38床你是不是刚才剧烈运动了？不要紧张，控制情绪，深呼吸、呼吸……” 　　陈嘉树：…… 　　贺雲：…… 　　八重楼定档后，连宝工作就没那么忙了，因为指令已经传递到各大院线，忙的是下边，她这边等着验收就成。所以有空连宝就带着赵雯拆快递箱，不拆不行，老林那屋里快装不下了。 　　“啊——”赵雯忽然一声尖叫。 　　腐烂的气息随即飘散出来，恶臭熏天。 　　连宝一面拉赵雯后退，一面用扫帚的另外一端去翻看那团东西，证实是一只死猫后立刻报警。 　　包裹是寄给贾圆的，连宝早就告诉过莫一辰、贾圆粉丝寄东西这事，贾圆让连宝拍过照后把东西看谁需要分给谁。莫一辰是让助理挑选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后，剩余的交给连宝处理。可能涉及明星，派出所效率很高，但即使遍布摄像头也还有许多空白的地方，那个人寄件时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而且快递站的监控坏了，没法再查下去。 　　不但赵雯吓得恍惚了几天，贾圆那边也表示担心受到袭击，先暂时停止活动。但有一期节目是定好的，上这个节目还是沈文蕾牵线搭桥，合作对象是目前最火的榴莲台，取消的话损失太大了。结果林哲刚叫连宝去，理由是连宝对这部戏比贾圆熟悉，贾圆去无非是炒炒CP，现在CP已经炒腻了，是时候放点有内涵的东西让观众眼前一亮，乖乖进电影院了。 　　作为有内涵的东西，连宝只好和莫一辰一起去录制节目。 　　俩人都住丽悦园，商量好时间一块出发。莫一辰说他的保姆车送去检修了，那就坐连宝的。 　　上车后，连宝掏出餐盒递给莫一辰：“我看你是不是老不吃早餐？这是蒋叔给你的。” 　　如果每天都吃三明治的话，是会腻的。连宝灵机一动，用餐盒装了起来。 　　莫一辰咬了一口：“好吃。” 　　连宝笑起来，如果说她不笑的时候魅力值达到一万分，那么笑起来魅力值就是一万的N次方，N等于一万。她的皮肤白到透亮，形状秀美的嘴唇红红的，浑身散发着草莓的香气。莫一辰用力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喉结跟着滚动。 　　连宝第一次到电视台，沈文蕾怕她找不到地方，派了个人在门口接她。 　　“莫先生，连小姐。” 　　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应该是莫一辰名气大，这位工作人员的目光却老是在连宝身上打转。连宝见他五十往上的年龄，不好直说，略微咳嗽以示提醒。谁知对方开始问她年龄家庭工作收入，有没有男朋友，想找什么样的……莫一辰表露出惊讶，那人解释自己有个侄子，和连宝年龄相仿，还是研究生，正缺一个女朋友。 　　连宝听到“缺”就有些不高兴，指着莫一辰：“我要求不高，比我有钱，比他帅，身高一米九以上，不秃头不大肚子不近视眼就行。哦，对了，我房子不多，也就三套。今天开的车是保时捷帕拉梅拉，您可以转告您侄子，他条件达标了和我联系就成。” 　　那人被连宝怼的只把他们领到楼下。 　　莫一辰一直在笑。 　　“你能不能别笑话我了。”连宝道。 　　姑娘语气轻轻的，听起来舒服无比。 　　莫一辰：“我没笑你，我是想起来他们会不会问你有关cp的问题。” 　　连宝啊了一声，这种节目都是有稿子的，昨天对方就把问题附答案发过来了，连宝背过。 　　莫一辰：“有时候会问一样的，有时候不一样，要不人家拿什么提高收视率？” 　　言之有理。 　　连宝：“那cp都有什么问题？” 　　电梯开了，莫一辰请连宝先进去，然后站在她身边：“比如，你是什么血型？” 　　连宝：“我O型啊，这叫什么问题？” 　　莫一辰：“他们会根据这个给你配对。” 　　“哦。” 　　“你最近单身吗？如果你有男朋友可能就没法匹配了。” 　　“单身。” 　　“你喜欢什么样的明星，男明星？” 　　连宝狐疑地看向莫一辰，莫一辰察觉到她的怀疑，大方地一笑。 　　连宝费力地在脑中搜寻爱豆，一个个过滤，集中爱豆的优点，：“男明星，我喜欢……” 　　随着她说话，莫一辰不由握紧了掌心，全神贯注地去听。 第39章 虐狗第15弹 他要把他的光找回来…… 　　连宝说了几个男谐星的名字, 里面还有个说相声的，莫一辰一时愣住，不知道连宝是开玩笑还是真喜欢那几个。 　　其实连宝就算吃莫一辰的颜也不会当面说喜欢莫一辰, 喜欢脸和喜欢人是两回事。为了避免误会连宝只能这么说，但连宝吧，毕竟和曾经的爱豆接触, 她好奇心也挺强烈的, 反过来问莫一辰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莫一辰的脑子就被新问题占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当然是连宝这样的。 　　别看莫一辰的脸还维持着年轻，他的心早在油锅里炸老了, 是最老最老的一根老油条。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莫一辰选了熊掌就不再期待鱼。但那天连宝初生牛犊似的闯到他面前, 明明稚嫩的要死却故作老成地跟他分析利弊, 让莫一辰想起了刚进圈子的自己。连宝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 她没有被圈子同化, 这么久了她还是她, 而且大放光彩。 　　莫一辰有种预感，如果他错过连宝，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 　　电梯无声上行, 莫一辰眼里噙着一点笑意, 他的眼睛是轮廓优美的桃花眼, 不笑时已经风情万种, 真正含着笑意时，密闭空间内的电流忽然增多起来，就连连宝心脏也微微收紧。 　　莫一辰：“我喜欢的女孩是……” 　　“叮咚——” 　　“宝宝，你可上来了, 快来，这是陈导……” 　　电梯声、人声混合在一起，恰巧掩盖住了莫一辰的声音。 　　两人出去就被包围住，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电视台内部还有不少莫一辰的粉丝，莫一辰看了忙碌寒暄的连宝一眼，把嘴巴闭上。 　　“刚才杨进是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了？”一进休息室沈文蕾就问，“杨进还来找我告状，说你不给他面子。我说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还把你介绍给他侄子，我呸，让他干点活他就给我整幺蛾子。” 　　导演陈军没想到连宝这么漂亮，笑道：“老杨就那德行，连小姐不用在意，连小姐年轻有为追求者肯定都很优秀。” 　　陈军的恭维说到沈文蕾心里：“那肯定的，配得上我们宝宝的至少也得莫一辰这样的脸……”莫一辰正好边上站着，他心里刚一动，沈文蕾就把手一摆，“不行不行，明星这个职业不适合宝宝，你还是算了吧。宝宝得着那种既能呵护她又能支持她的贤内助，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 　　莫一辰：…… 　　连宝知道沈文蕾变相表示歉意，但她真的不在意，她早就认识到这世界上并不全是友善的人，不过再解释的话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误解，所以沈文蕾说，连宝就配合着笑笑。 　　很快这事就过去了，因为要开始录制节目了。 　　化妆师来给连宝上妆，被她的皮肤状态惊讶到了，说连宝只需要加重一点口红的颜色，别的都不用。沈文蕾又骄傲了一把。像连宝这么有辨识度的美人不出道可惜了，不过沈文蕾尊重连宝的选择。 　　录制过程果然和莫一辰说的一样，节目组临时增加了许多稿子里没有的问题。莫一辰经常接受采访的，回答的自然滴水不漏。连宝这儿陈军就惊讶了，女孩今天穿的很素，牛仔裤白衬衣，有种知性的美。要不是过于漂亮，都让人误以为是个学生，聊起来却字字珠玑，对整个电影行业以为未来发展方向都有深刻的见解。 　　莫一辰坐在连宝旁边，连宝说话的时候面对主持人，她的马尾辫就在他面前晃悠，一下下的像甩中他心房，莫一辰就想起来沈文蕾给连宝介绍对象的话。看来他得抓紧，别让沈文蕾抢他前面去了。 　　今天这场节目录得陈军心花怒放，因为最后他也碰撞出来不少灵感，播出去肯定不同凡响。 　　陈军的预料是对的，后来这期节目就成了重播率最高的一期，当然开始都是冲着莫一辰去的，而且多半是CP粉，后来发现不是贾圆，但节目里的姑娘的容貌、谈吐一点不输于贾圆，比贾圆还更高级。就是，哇~还有这样的神仙美人？关键人家不怎么care莫一辰，不是说冷漠，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能看出来，这让习惯了莫一辰被女生包围的粉丝冒出疑惑，原来还可以这样，这种独立美丽的感觉也不错呀！诡异的，非但没有引起反感，连宝的微博粉丝还因此增加了一波。 　　中间休息时节目组好几个人和连宝互加了微信。录节目的时候连宝把手机调成静音了，她看见手机上有个当地的电话号码就出去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连宝发现那边是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告诉了连宝他们的最新发现，在莫一辰收到的那些快递里发现了同样的字迹，推测给贾圆寄死猫的人可能是莫一辰的狂热粉丝，让连宝提醒莫一辰注意。 　　“姐姐，演播厅在哪？”一个背着包的高壮女生忽然出现在连宝面前。 　　电视台经常去附近大学拉学生过来充当观众，刚才演播厅下面坐的就全是，连宝随手往右一指。 　　“谢谢。”临走的时候，女生回头看了连宝一眼。 　　连宝突然感觉不太舒服，可能那女生眼白部分比眼珠多得多。 　　下半场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闪也就过去了。 　　江城中心医院 　　陈嘉树一边吃香蕉一边等医生给周棠雨做最后的检查，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肺炎不可能好这么快，但周棠雨坚持，其实昨天他就要出院，医生问他要命还是要钱才把人留下。 　　门口又溜过去一个小护士，已经是第七个了。陈嘉树早酒麻木了，同样是脸，周棠雨烧到昏迷都能引起关注，可能他那张脸是聚宝盆吧。 　　虽然被告知回去有家庭医生，医生还是不厌其烦地交待着注意事项，而且很不幸的，陈嘉树又是那个唯一的收听观众。 　　终于完了，陈嘉树活动活动脖子：“哥，你说着生病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魏齐在旁边含蓄的笑，接收到老板的信号，立刻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陈嘉树毫无察觉还纳闷魏齐这二傻子都要走了还关什么门？ 　　“陈嘉树。”周棠雨思考很久了，不再浪费时间，“她是不是来过？” 　　“啧~你说什么呢？”陈嘉树愣了下，还想掩盖过去，视线在触碰到周棠雨的眼睛时败阵下来，这么多年了，这哥们从他一个眼神里就能判断出他的不自然。 　　“你怎么知道的？”陈嘉树索性换了个话题，这两天周棠雨一直卧床养病，根本没听他提过一个字。陈嘉树还以为他不再想了。 　　“贺雲说那个人是保镖前，你说他是男朋友，你怎么知道的？”周棠雨道。 　　陈嘉树服了，这人近妖，而且他还能忍。 　　陈嘉树把手机扔给周棠雨：“自己看吧，我可没告诉你，我都答应人家了！” 　　造什么孽哟！陈嘉树在整理好的病床上倒下。 　　周棠雨没理会陈嘉树，他点开手机相册，不知道吃药还是生病的原因，他手指边缘呈现一种淡淡的焦黄，还算整齐的指甲边缘，出现了一张女孩的侧面图片，她半趴在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上的病人。 　　照片是陈嘉树半夜溜达回来偷拍的，当时也没多想，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这一幕，外面黑沉沉的，屋里头的女孩仿佛在发光，就像是跌落人间的天使。那一刻陈嘉树都没意识到自己举起了手机。 　　“谢了。” 　　陈嘉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周棠雨对他说谢谢？ 　　他定睛去看，周棠雨已经走了过来，把手机塞给他，动作流畅，神态自然。嘁，要不是有转发记录他差点信了。 　　周棠雨让司机送陈嘉树回去，自己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等着找到地方。小姑娘心特别软，给蚂蚁打伞那事是陆骞传出来的，却是他亲眼所见。那时候她还是个奶白奶白的小团子呢，在雨里倾斜着一把小花伞，费力地笼罩着下面的蚂蚁战队。他好奇怎么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跟着在雨里淋。多少年过去了，周棠雨才知道那叫父爱母爱，叫亲情。一开始他养着连宝也是这个原因，连城成了植物人后，连宝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吃什么吐什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会突然尖叫。他怀疑世界上真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一个人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吗？为什么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活不下去？那段时间，可能别人觉得他对连宝很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观察她，他想知道在她的躯体里到底有多少他所没有的感情，不知道她是不是没察觉到，以为他是真的对她好，虽然慢但是她一点点的活过来了。从那以后，她看他的眼里就多了光。他喜欢那种光，无穷无尽的光，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个人。 　　到丽悦园了，周棠雨摩挲着屏幕上女孩的脸，让魏齐先回去。他是不是个傻瓜，现在才知道连宝就住在他楼上。不过这肯定是老天在帮他，让他的光回家。 　　丽悦园电梯是入户的，周棠雨就等在车里，他大病未愈，脸色透着黄，眼却像两口深井，在A栋前面不停地搜索，忽然一个提着两大袋东西的人影出现在他视线里。 　　买的食材有点多了。录完节目后，莫一辰提议吃火锅，连宝就和莫一辰去超市采购，这是因为莫一辰作为公众人物，吃个饭不被打扰很难，做中国好邻居也不止是口头上表达，所以商量了下准备在家里涮。加上杨丽和阿布，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洗劫了超市一波。 　　周棠雨看着女孩边说边笑，越走越近，她笑的时候会抬下头看向说话的对象。旁边的男人用同样的笑容回复她。另外两个人也不停地和她说话，转眼间他们就走到了门厅前面。男人先把玻璃门推开，他提着东西却不急着进去，而是手撑着门等女孩进去了才松手。 　　周棠雨紧紧握着手机，他没发出声音，没叫连宝。上次他误会那个阿布是她新男朋友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他不想往别的地方想，但刚才连宝看莫一辰，还有莫一辰看连宝的眼神都让他脊背发凉。他想起来陈嘉树告诉他是连宝不让他说她来过，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莫先生。”周棠雨还是进了门厅，他现在不出现，下一次见连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们打算吃火锅？”周棠雨还装模作样地扫了眼连宝手上的袋子，他给自己的演技打一百分。 第40章 虐狗第16弹 品尝自作自受的酸爽吧！…… 　　莫一辰开始没注意到还有个人, 说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上下扫视了一番周棠雨才跟他客气了一句，说“是的”。老实说莫一辰对这位周总不是很感冒, 大概有些人天生气场就差着维度。没想到这位周总立马评价他似乎买了很多菜，说自己也还没吃饭，隐晦地暗示他邀请他去他家吃火锅。 　　莫一辰缓缓地冒出个问号, 他没被面前男人诚挚的表情蒙蔽, 而是看向自己的三位伙伴，杨丽不用说了，他助理，不可能和周棠雨有交集, 阿布是连宝的保镖，那就只剩连宝了。莫一辰发现连宝的表情比他还懵逼。可能这位周总就是肚子饿了, 想打秋风。 　　那就对不起了, 莫一辰并不想被打扰。 　　“对, 公司聚餐, 我们人多, 还买少了呢。” 　　“聚餐啊，那多热闹，我可以自带食材加入吗？” 　　周棠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他不可能放弃。 　　莫一辰：…… 　　“周总, 您不是习惯单独吃小锅吗？我们人多吃的是大锅, 还是下次吧。” 　　“对对对。” 　　连宝突然出声, 莫一辰赶紧配合，不在于连宝说的有没有道理，而在于大家一致对外，让这个打秋风的意识到他是不受欢迎的。 　　气氛透着尴尬, 正好26层到了，大家赶紧出电梯。电梯门合上了，周棠雨没跟着出来，莫一辰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单独吃小锅？” 　　连宝随意道：“之前我和林导吃饭见过他，他怎么在这儿？” 　　莫一辰：“他好像住我楼上。” 　　连宝楞了楞，不过玄关光线幽暗，她又在低头换鞋，没人留意到她的表情。 　　莫一辰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干什么都方便。蒋俊贤在忙工作，他说不下来了，连宝怀疑他是不想和他们这群小孩一起。莫一辰记得连宝不能吃辣，问连宝要不要弄个鸳鸯锅，就是他家里没有鸳鸯锅的锅子，连宝说不用，她现在能吃辣，越辣越好，莫一辰不用管她的口味，只管放辣的。没多长时间，火锅就沸腾了，连宝夹起红艳艳的毛肚塞嘴里，辣的她无法呼吸她也坚决不吐，使劲把眼泪憋回去，如果改变不了那就努力适应，吃着吃着好像也没那么辣了。 　　吃到后半场，杨丽和阿布激烈地讨论起中路，还商量着一起玩，连宝还是辣得受不了，借口打电话上楼去拿她最近迷上的一款网红饮料。进了电梯连宝才想起来喝完了，这个饮料本来就是她在小区便利店发现的，连宝改而按键下楼。 　　差一点连宝就去拉门厅玻璃门的把手了，突然发现外面有个人。 　　男人站在台阶下面，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指尖飘着点猩红。 　　玻璃门仿佛形成一个透明的囚笼，连宝徘徊在囚笼内，进退不得。 　　她担心男人会进来，然而没有，他只是隔着玻璃门望着她。 　　他的嘴唇嚅动了下，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太低，什么也没传过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连宝看见他的眼，深如漩涡，仿佛随时把她吸进去。 　　那一刹那，连宝决定放弃尊严，没有什么比保住自身更重要，她仓惶掉头，电梯门突然开了，莫一辰从电梯里走出来：“大家找你呢，我就猜你下楼了。” 　　那种紧张心慌的感觉一下就消散了。 　　“我想去买杏仁露。” 　　连宝定了定神，纳闷自己怕什么？没道理，她又没对不起周棠雨，要心虚也该是周棠雨。 　　“我陪你去。”莫一辰家里没有杏仁露。 　　连宝恢复如常：“小区便利店有。” 　　莫一辰下了台阶才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在抽烟，距离太远，不方便打招呼。莫一辰没吭声，周棠雨也没有，他看着姑娘羔羊似的跟在男人后面，那么乖顺，烟烧到手指也没察觉到，后来感觉到了，不但没丢掉，反而把整颗烟头攥在手心里。 　　买了饮料回来后，门厅前面已经没人了。没想到他那么快出院了，联想到莫一辰说的他早就住在这里，大概率是偶遇。刚才他没上前，连宝觉得应该是翻篇了。 　　“那个周总怎么奇奇怪怪的？你以前认识他吗？”莫一辰没有忘记那次展会前看到的一幕。 　　连宝忽略掉莫一辰眼里的试探：“我哥以前和他认识，算是朋友吧。” 　　原来是这样，那连宝应该和周棠雨认识，为什么没打招呼？ 　　“我哥去世了。” 　　莫一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到26层的时候连宝没下去，她说自己吃饱了，跑了一天太累想回去睡觉，莫一辰嘱咐她注意休息，两人就告辞了。 　　莫一辰有过几个绯闻女友，追人却还是头一次。说出来把杨丽吓晕了，第一反应是劝莫一辰冷静，毕竟莫一辰有很多女友粉，随便谈恋爱的后果必然是疯狂掉粉。莫一辰考虑的却不是粉丝，他年龄不小了，不可能永远顶着这张脸伪装年轻，转型是迟早的，而且莫一辰感觉连宝的性格也不喜欢走在幕前，如果他们在一起，她可能比他捂得还严实。不过杨丽的反应太大了，莫一辰有点烦，交待现在八字没一撇，杨丽不要乱说，否则到时候他俩一块完蛋。这句话比说什么都有用，杨丽立即闭嘴，莫一辰也回房间休息了。他烦的是告白是不是要弄个仪式显得正式一点？可他又没什么经验。 　　莫一辰这边睡不着，27层同样的位置，周棠雨躺在床上，胸腹以下盖着被子，桑蚕丝的被料被他抻得没一丝褶，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睁着眼睛。因为一闭眼，楼下那个贱货对着她笑的情景就会自动浮现。他时而屏住呼吸去听楼上，要么楼下，可这屋子他每个角落都转遍了，什么都听不到。 　　一想到前段时间他住在这屋子里时，她就在楼上，甚至可能是他头顶的位置，心脏处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噬啃……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棠雨才慢慢合上眼睛。 　　连宝睡觉前翻了会儿朋友圈，她盯着那串佛珠，有点手痒想加回去，看看发了什么没有，却控制住了。陈嘉树的微信在医院里加回来了，朋友圈看起来很丰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不知道她去过医院，那个态度应该是放弃了，连宝再次确定。周棠雨，那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可喜可贺。 　　至于要不要搬家，连宝没打算，凭什么？整栋楼都是她的。 　　仿佛找到了底气，连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八重楼首映在即，第二天一起床连宝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蒋叔叔今天改良了早餐品种，做了大江城煎饼果子，卷起来比连宝的脸都大，连宝啃了一小半，火烧火燎地冲到楼下，焦急等阿布开车过来时，红色保时捷抢先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是落下去的，周棠雨胳膊搭在车窗上，神色慵懒淡然：“上车，我送你。” 　　连宝：…… 　　“连宝——” 　　另外一边忽然有人叫连宝的名字，连宝看见是莫一辰就跑了过去。 　　周棠雨看着连宝上了保姆车，黑色保姆车眨眼就开走了。后面有人鸣喇叭，“傻逼！”周棠雨对着后面大骂一句，然而又是几声连续的喇叭，周棠雨松开离合，车子一下蹿了出去，然而没走多远，“砰”的一声撞在了路障上。 　　艹—— 　　三月中旬八重楼上映了，上映那天是个普通的周末，票房也只有四千万，但是第二天翻了五倍变成两个亿，后来很多人请假、翘班去观影，还因此在网上引发一波疯狂吐槽和控诉，七天票房就破了国产片同类型记录，达到了十八亿。 　　连宝现在每次露面，都有很多人主动添加她的微信，索要她的名片，对她的称呼也成了“小连老师”、“连老师”，微博私信满天飞，她索性关了评论，拒收一切私信。 　　沈文蕾惊讶她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正巧赵雯那帮人打算晚上去蹦迪，连宝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沈文蕾过来翻她手上的书：“你晚上不去蹦迪啊？怎么这么清心寡欲……我艹，CPA高频错题整理集？” 　　沈文蕾一直以为连宝不想出圈是觉得时机不到，这么一看人家哪把出圈当回事？这分明就是一个未来的大魔头成长记。 　　到此为止，八重楼算是取得了重大成绩，剧组也该随之走向解散，其实其他电影在杀青时剧组就等同解散了，但由于连宝的加入，八重楼后期拍摄凝成一个整体，大家惺惺相惜，不舍离开，于是林哲刚做东，大家决定在奔赴东西之前再聚一次，给这部电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收到聚会地址后，莫一辰匆忙赶回丽悦园换衣服，他有个代言，最近一直在外地拍摄广告片。 　　莫一辰选了正装，雪白衬衣配纯黑色西装。他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纽扣解开，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莫一辰没叫杨丽跟上来，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礼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条缀满蓝钻的手链，在天鹅绒的底衬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莫一辰勾唇一笑，把盒子揣进兜里，转身出门。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竟然又碰到了周棠雨。 　　“你看我干什么？” 　　周棠雨靠在壁角，虽然莫一辰进来时没和他打招呼，但那也是基于周棠雨低着头、根本没打招呼的意思。对于很少见面的邻居而言，这句话就太充满火|药|味了！ 　　莫一辰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但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忍气笑道：“周总这套西服不错，是手工定做的吧？” 　　周棠雨眼皮子动了动，夹杂着不屑。 　　他没回话，莫一辰也就不再吭声，电梯降落到十五层，周棠雨忽然问：“莫先生打扮这么周正是有演出？” 　　“不是演出，是个特别的……”莫一辰突然想起周棠雨和连宝哥哥很熟，说不定会知道连宝喜欢什么，他亮出手链，“周总，你看这条项链女孩子会喜欢吗？” 第41章 虐狗第17弹 再次见面 　　莫一辰手捧着盒子, 把那条卡地亚钻石手链展示给周棠雨看。莫一辰是这么想的：连宝几次遇见周棠雨的时机都未免巧合，就算他多想了也不妨碍宣示，早宣示省得不知情打起来避免两败俱伤不好吗？他这行为是有点不厚道, 但出发点是好的，莫一辰唯一有欠考虑的大概是如果他注定是惨败的一方怎么办？但恋爱中的男人，尤其是对异性充满占有欲、吹响战斗号角的男人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输”这个概念？ 　　周棠雨胸部有点闷, 不得不加重了呼吸, 他肺炎还没完全好，医生交代他按时打针和吃药，针大部分都打了，因为医生会过来亲自给他打, 药就吃的不准时，经常忘。楼上楼下住这么近, 偏偏见不到人, 他只能用望远镜观察小区路面, 或者静静听着电梯有没有运行的声音, 想到他们就隔着一股墙、一扇门, 那种感觉仿佛是安慰。 　　至于别的周棠雨没想过，或者说没来得及考虑，今天他又白蹲了半天, 想着下去透透风, 说不定能偶遇, 冷不防注意到领地里还有这么一个雄性生物。是他看起来太软弱了吗？周棠雨念头闪过, 光亮如镜的电梯映出他的脸，似乎比之前瘦了一圈，周棠雨又疼起来，这次很明显就在肺里, 他控制着咳嗽的冲动也控制着把那手链塞到莫一辰嘴里，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的冲动，搂住了莫一辰。 　　曾经有段时间周棠雨很混，他想通过叛逆吸引顾婉华的注意，他本来就是那种不做则已，做就做到极致的性格，一放学就把书包里的板砖拿出来守在出入学校的必经路口…… 　　被周棠雨搂住，莫一辰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些年他越来越红，对身体的支配权当然越来越大，已经很少发生这种一言不合就身体接触的事，而且他个头不矮，周棠雨也就比他略高了一点，怎么能说搂就搂？ 　　手链还在莫一辰手里，那只手的掌心却出了汗，湿湿的，莫一辰想，接下来是不是要动手了，动就动…… 　　杨丽焦急地等在门厅外面，焦急不是因为赴宴快迟到了，而是杨丽猜到莫一辰打算表白。八重楼现在这么火，莫一辰今年肯定能再拿几个奖，事业冲上登峰，这个时候谈恋爱他是不是傻？ 　　杨丽原地打转的时候忽然发现路边还有一男的，相比风尘仆仆来不及打扮的杨丽，这男的西装革履，一身精英范，时不时看下手表，像是也在等人。 　　他是这儿的业主还是业主的伙计啊？ 　　杨丽还没揣测出来一个结果，那男的先动了。 　　“周总。”魏齐迎上前去。 　　周棠雨松开莫一辰：“你要是想了解这方面，我可以把我的私人设计师介绍给你，但我说实话，小颗钻石也就是个装饰品没有增值保价的作用，不如加点钱拍颗大的。其实女孩子未必喜欢钻石，她们精着呢，你买个好点的车、房子什么的，至少别人能看见。还有就是你这些都是消费，资产是白白流掉的，你要是放在我这儿，我可以给你年化15%的收益，到时候你的资产又多一倍，莫先生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周棠雨不多停留，随着魏齐走向蓄势待发的劳斯莱斯幻影，漆黑锃亮的车门打开，男人坐进去，尊贵和权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丽愣愣看到劳斯莱斯车影消失，“莫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年化15%，听着挺诱人的，她能买吗？ 　　“闭嘴。” 　　莫一辰刚才还虚心受教的样子，突然就翻脸了，亏他自诩老油条，在周棠雨这儿还不如幼稚园的小朋友。周棠雨倒是半个不好的字也没提，但每个字都别有用意，特别具有迷惑性和煽动性。如果你没被他迷惑，行了，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这他妈什么怪胎？ 　　“哥你怎么了？这礼物你送还是不送啊？”杨丽早就习惯了莫一辰的臭脾气，不以为意，只是忽然看见莫一辰手里的礼盒，周棠雨刚才关于钻石的点评不自觉地冒了出来，才有此一问。 　　莫一辰本来就够堵的了，重新被杨丽堵了一遭。 　　送吧，钻太小，不保值，就是个小玩意。 　　不送，也花了二十万。留下，他能干什么呢？ 　　怎么想都是蠢。 　　“不要了，给你了。”莫一辰把盒子往杨丽手里一塞。 　　“给我？”杨丽惊喜得嗓音都变了。 　　莫一辰愣了愣，把盒子拿回来：“这你也信？” 　　杨丽：…… 　　今天是个好日子，节节高升的票房让每个人腰包都是鼓鼓的，离别相对而言似乎就不算回事了。趁老林出去接电话，深行点的五十斤小龙虾彻底把气氛推向高|潮。就是到这个点了，莫一辰还没到。其实贾圆也没来，明星总归没那么自在，但莫一辰就住连宝楼下，连宝知道他有时间。 　　借口去洗手间，连宝给莫一辰拨了个电话，杨丽接的，说莫一辰出了点事，可能去不了了。连宝刚被灌了两大杯啤酒，脱口而出：“什么事啊，要不要紧？赶快来呀，大家都等着呢！” 　　声音清脆里透着点软绵，带着点娇憨，周棠雨站在一从装饰用的竹子后面听她说话。 　　连宝催完莫一辰准备回去，突然看见沈文蕾和林哲刚过来，到了面前沈文蕾还在破口大骂。 　　“一档子已经说定的节目，非要插一杠子，就她简青有能耐，我出来混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算啦算啦，你要和她那样的计较，那你就没睡觉的时间了。”老林宽慰沈文蕾。 　　连宝酒醒了一半：“怎么回事？” 　　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和连宝也有关系。 　　“我上次给你说的新锐秀你知道吧，我人都定好了，星光传媒的女老总简青要分我一半权，张硕那煞笔刚做我工作来着……”怕连宝听不懂，沈文蕾把简青来历都讲了一遍。 　　“张硕不是没答应吗？”林哲刚道。 　　“他那是试探我的反应，他真觉得不行就不该跟我提知道吗？” 　　“你去我们包厢玩一会儿。” 　　林哲刚拽着沈文蕾，连宝在旁边扶着，一块进了包厢。 　　进去吃了二两小龙虾，连宝想起来她忘了什么，莫一辰说过来的，他对这一块不熟，让连宝接一下。 　　包厢在三楼，连宝懒得走楼梯，在电梯前等着。 　　后面高跟鞋哒哒哒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节奏不那么有规律就是了，应该是喝高了。 　　连宝回头看去，一穿白驼绒大衣的女的歪在墙上，包都掉地上了，旁边一年轻男的搂着她腰又哄又亲，女的捡起包往电梯这边来了，连宝看清了她的脸——简青。 　　电梯前站着一个娇俏女孩，穿着球鞋，腿很长很长。简青身材比例不太好，所以特别注重这一块。只是腿长也就算了，这姑娘由内自外散发出的自信才是简青嫉妒的，就是那种一看出身特别好，得到了特别多的爱，干什么都能成功，从来不去担心人性的阴暗面，而她周围的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帮她，世界对她来说特别美好。简青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酒喝多了，要不隔这么远就开始嫉妒，所以简青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她发现那个女孩和连宝长得一样。 　　四目相对，连宝没有表情地移开视线，不是她不介意，而是以什么身份？老房子扒了以后，她和简青就是桥归桥路归路，永无瓜葛。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连宝先侧身让里面人出来，她准备进去时，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连宝，很得意是吗？你现在出名了，你帮帮嫂子呗！”简青皮笑肉不笑，本来理智的做法是擦肩而过，谁也不认识谁，但刚才连宝那种眼神，平静、冷漠，仿佛她从来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深深地刺激到了简青。包括她今晚的失利，都像是在嘲笑、讽刺简青。 　　和简青一起的那小狼狗似乎被简青的举动吓了一跳，闹明白连宝的身份后，很快沉默地站在简青身后。 　　连宝：“松手。” 　　“哟！脾气大了，我听说沈文蕾很看重你啊，特意把你推荐给张硕。沈文蕾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呀？她是不是知道你跟周棠雨的关系？嫂子小看你了，分手了他还能那么照顾你，你水平高，你命好。”酒精的刺激下，简青肆无忌惮地说着心里话。 　　连宝不想动手，但需要动手的时候她肯定不含糊，只不过她才把简青推开，简青带那小狼狗就上来了，还挺忠心的。连宝出来的时候把阿布留包厢了，她正好可以活动活动手脚，可惜她没这个机会，小狼狗还没她跟前就被摞倒在地，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疼的扭成麻花。 　　周棠雨的出现是意外，但连宝没多惊奇，小狼狗一倒下她就闪进了电梯，外面那些人她一个不想看见，却没想到周棠雨反应特别快，电梯门都要关上了，被他强行扒开挤了进来。 第42章 虐狗第18弹 狗子啊，别人当着你的面…… 　　连宝站在电梯尾端, 这儿的电梯是狭长型，周棠雨站在入口处，遥遥相望, 周棠雨咧嘴一笑。情形和那天隔门相望如出一辙，又不尽相同。 　　那天连宝回去想了很久，确定以及肯定她不欠周棠雨的, 过去是好是坏都结束了, 她再面对周棠雨的时候势必挺直腰杆，不能因为见到他可怜的一面而心生内疚。举个例子，强|奸犯被很惨地打一顿后就可以强|奸了吗？ 　　连城是连宝心口的伤疤，被简青挖开后, 连宝就像防御全开，清清冷冷地站着, 眼神决然冷漠。 　　周棠雨过来摸连宝的脸, 摸了一下, 连宝没躲。摸第二下, 周棠雨自己捂住脸, 低笑：“别打脸。”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连宝从头到尾没笑。她没任何反应，就像周棠雨是个看不见的幽灵。她把掉落的耳机插|好, 低头看屏幕上通话记录, 进电梯后通话断了。莫一辰刚说他到了, 没找到入口, 连宝预备一出电梯就拨回去。她的指尖按在莫一辰的名字上，几乎无需等待，因为从3层到1层实在花不了几秒时间。连宝指尖一点，从周棠雨面前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手机开始呼叫，并在走出电梯后迅速接通。 　　“莫一辰，你到……” 　　连宝被拖回电梯，刚才坐电梯上去的那波人奇多，现在竟然没人坐电梯。连宝耳机被周棠雨拽掉，手机也没能幸免，那边莫一辰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着叫了几声连宝的名字发现通话结束了，再拨就无法接通。 　　连宝去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阿布走出包厢寻找连宝。卫生间附近没有，连宝的手机处于无法连通的状态，阿布头上冒出汗珠，一面保持冷静，一面加速寻找连宝。阿布看见电梯前聚集了一群人，饭店经理和保安正往这边跑，经过询问发现电梯出了故障，有人被困在电梯里了。 　　周棠雨咽掉嘴里的血水，但刚咽下去，口腔就再度被血珠充盈上。真狠啊，亲一口就把他咬成这样。他还不能怪她，只能搂紧了轻声安慰，有他在不会有事。 　　电梯应急灯亮了几秒后就灭了，轿厢里黑漆漆的，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无法判断他们现在处在的楼层。把连宝拖进电梯后为了避免被人打扰，周棠雨按了18层的按键，这大楼下面是饭店，上面是培训机构还有电影院，是相通的。坠落发生在连宝剧烈反抗时，周棠雨好像按到了电梯键，然后一阵失重。所以还是他的责任。 　　周棠雨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句话不跟他说。不知道电梯会不会继续下落，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也许“砰——”的一声，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周棠雨竟然不怎么害怕，想想那样也挺好的，反正早晚是死，有人陪总比没人陪强。但他不想让怀里的人害怕，他那么用力地抱着她了，她还是抖个不停。 　　“你把我咬流血了。”周棠雨故意找话，连宝当然不会理他，于是他低头亲她的脸颊，这次不亲嘴了，她没法咬到他。周棠雨一下下亲在连宝脸上，亲了左边亲右边。他自认不是个重欲的人，除了在连宝身上。他们刚在一起那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精力，哪怕刚做完，只要休息一小会儿，他就又行了。她太美好了，有时候他都嫉妒她身上的衣服能和她那么亲密。为此，他不许她穿衣服，他喜欢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沙发上、地板上、椅子上、鞋柜上、楼梯的扶手上，所有窗帘密密垂下的房间里，她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为他而存在，那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周棠雨重重喘气，现在不行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像个变态，但他忍耐不下去了。 　　“连宝，你看看我，不然我就亲你了，要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去医院看我？”周棠雨叫连宝的名字。 　　连宝呼吸急促起来：“是陈嘉树把我骗过去，我没有想去看你。” 　　“但你还是去了，你还照顾了我一晚上，你别想赖账。”周棠雨死皮赖脸，手熟练地从裙子边缘伸进去。连宝并紧，周棠雨改从上方攻略。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让我跪着求你吗？”连宝问。 　　“我后悔了，宝贝我错了，我改。”周棠雨曾经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认错，错的甚至不是他，但只要能把连宝哄回来，说几句好听的又算得了什么？ 　　连宝胸口到腹部都在起伏，周棠雨的手指轻易进入熟悉的领地，但连宝制止了他的行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你别乱动。” 　　轿厢似乎不是很稳，周棠雨笑了：“好，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他愿意和她一块死。 　　连宝没说话，周棠雨示意她坐他腿上，连宝在旁边坐下来，周棠雨去握她的指尖，她躲了下就任由周棠雨握着了。 　　黑暗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连宝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她没被绑架过，但不是第一次因为意外被关在电梯里，旁边有个活人的确让她踏实一些。 　　周棠雨凑过来亲她，连宝后仰：“我怕。” 　　“那我不亲了。”周棠雨立即停下来，抚摸她的手臂让她放松。 　　一品居电梯出现故障，饭店管理方、大厦物业、电梯厂家以及消防全部到齐，经过喊话以及检查判断电梯卡在七层至六层中央，电梯有可能发生二次坠落，正在紧急抢修，一切闲杂人等都被清理出楼道。 　　林哲刚、沈文蕾焦急地等在包厢。阿布因为是连宝的保镖，被特批留下，但完全帮不上什么忙，他和蒋俊贤联系，蒋俊贤正在赶来的路上，同样无补于事。 　　杨丽给莫一辰拉了把椅子，感慨桌上的小龙虾都冷掉了，他们过来的晚，一口也没吃上。莫一辰低头看着手机，他感觉不到饥饿，只是在想要不是他让连宝下去却接他，可能她就用不着困在电梯里。 　　莫一辰没法在房间里等着，他出了包厢，从安全通道爬到6层，刚才这还挤满人，现在就剩一个看场子的，看见莫一辰时眼亮了。 　　“你是莫一辰吧？”莫一辰没想到自己戴着帽子和口罩也能被认出来。 　　“我能进去等着吗？里面是我朋友。”莫一辰问。 　　救援人员都在七层，被困人员所在的位置距离七层更近，这边……在得到莫一辰的签名后，看场子的老大爷就让莫一辰进去了。 　　莫一辰庆幸自己粉丝范围之广泛。 　　“连宝？” 　　莫一辰试着叫连宝的名字，他没报多大希望，听到连宝的回音时高兴坏了。 　　老大爷站在门口提醒莫一辰退后些，主要怕电梯门突然打开，莫一辰掉下去。 　　莫一辰会意，在电梯口旁边席地坐下。 　　“你们都还好吧？”莫一辰听说里面被困的不止连宝一个，有别人的话，应该会好些。 　　连宝声音嗡嗡的传下来：“好。” 　　“上边正在抢修，一会儿就好了。”莫一辰不擅长安慰人，其实事故挺严重的，据说在等德国工程师。 　　“嗯。” 　　连宝声音又传来了。 　　其实她不必照顾他的情绪，莫一辰心里涌动着什么，他不太敢想，如果连宝出事，那么他是不是永远没机会对她说出那句话？莫一辰手伸进兜里，礼盒就在里面，他握住它，直到盒子被他的手心暖热。 　　“连宝，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连宝的声音依旧平静。 　　莫一辰深吸一口气：“出来后当我女朋友吧。” 　　门口偷听的老大爷一把捂住脸，其实他不是莫一辰的粉丝，他女儿是，而且是把莫一辰当老公的那种，完了完了，他女儿没机会了。 　　半个小时后，德国工程师赶到，所有人都挤在楼梯口，不过最前的是蒋俊贤和阿布。随着电梯门被撬开，连宝被人托着送上来，蒋俊贤立即用外套罩住连宝头和脸，救援人员准备下去施救时，男人手撑地面，霍然跃了出来。他四肢修长，动作敏捷，虽然在黑暗中呆了近两个小时，眼神却依旧锐利，连蒋俊贤都不由多看了一眼。林哲刚愣了下，才赶紧道：“周总，你也困在里面了？” 　　周棠雨点点头，视线随即追上连宝，短暂遮蔽后，连宝已经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只不过脸色很差，依旧撑着蒋俊贤的外套。 　　周棠雨走过去，阿布立即挡住连宝。 　　沈文蕾这些人还不能过去，都奇怪地听着周棠雨叫连宝过去，他送她回家。 　　“谢谢周总，不过我家里人已经来了。” 　　连宝并没有看周棠雨，甚至在周棠雨往这边靠的时候转过身，这是个戒备的姿态。 　　连宝发现莫一辰挤在人堆里后，冲莫一辰摆摆手：“莫哥，你开车了吗？能送我回家吗？” 第43章 虐狗第19弹 当着林哲刚和沈文蕾的面…… 　　连宝的要求有点奇怪, 杨丽立即解释莫一辰和连宝是邻居，都住在万豪中心，而蒋俊贤和阿布要留下和大厦管理方交涉, 那请莫一辰帮忙送行的要求就很合理了。 　　大家都很关心连宝，一起把她送上车，看着黑色保姆车消失在夜色里。 　　今天太吓人了, 跟着大家伙就散了, 各自回家压惊。 　　保姆车空间很大，莫一辰上车时就把座位中央部分放了下来，但现在他和连宝中间能再坐一个人。莫一辰很想挪过去，连宝清冷失神的样子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要不先把礼物送了？莫一辰不是毛头小子, 渐渐的反应过来，他要是被周棠雨刺激得不敢把礼物送出去那才是上当了。 　　莫一辰去摸盒子, 他明明记得放在右边的口袋了, 却没找见, 莫一辰扭转过身, 感觉旁边的真皮座椅下陷。 　　“莫哥, 麻烦你到新华路口停下，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对不起啊，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连宝道。 　　“为什么？” 　　姑娘美丽的脸庞就在面前, 吐出的气带着点点香甜, 莫一辰感觉接受不了, 主要是从未被拒绝过。 　　连宝既然选择坐莫一辰的车, 就准备告诉他实情。 　　“周棠雨是我前男友，我们刚刚分手。” 　　莫一辰狠狠震了下，荒诞之余又觉得似在情理之中。难怪总是会碰到周棠雨，难怪连宝会选择坐他的车。 　　莫一辰点头, 失落之余突然想到既然没有他的原因，而连宝又乐意向他求助是不是说他还有机会？ 　　“抱歉莫哥，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可能莫一辰是真想追求她，如果不是今晚连宝应该会有惊讶，但现在她心如古井，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她也没必要说些推诿的话或者给莫一辰发好人卡，虚伪的应酬只会令人倍失颜面。 　　莫一辰还算镇定：“那以后呢？” 　　“没想过。” 　　这个问题连宝就只能撒谎了，毕竟谈一个挣十个亿，谈多少取决于她需要多少钱。 　　“好，那我慢慢等。” 　　莫一辰没有再问了，他要是连宝她也不想立马再谈一个。 　　外界传言莫一辰脾气暴躁，连宝在刚进组的时候感觉他也不是很好相处，其实莫一辰从未对连宝发过脾气。他有一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也不会压抑。交谈过后车内气氛既没有变僵更没有沸腾，只是稍微比刚才热了一两度，刚刚好。车子到新华路口，看见季清澜在那儿等着，连宝就下车了。 　　“周总。”魏齐匆匆赶来，被周棠雨的样子吓了一跳。外套脏兮兮的不必说，怎么会连裤子都破了个洞？ 　　电梯猛然下坠的时候，周棠雨为了不让连宝受伤垫在了下面，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把裤子都磕破了。 　　并不止这一处，手心也疼得厉害。被魏齐一提醒，疼痛仿佛突然无限放大，再也难以忍受了。 　　“小赵，你先把周总送回家，叫刘医生去一趟，周总受伤了。”周棠雨望着周棠雨落寞的背影给司机打电话，最后补了句，“周总心情不好，你小心些。” 　　半个小时后，周棠雨回到丽悦园，他抬头仰望28层，可惜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小赵被魏齐提醒过，对老板的异常行为装聋作哑，却突然被老板点明借他的手机。 　　虽然手机里有很多私人信息，但小赵利索地解锁，把手机递给老板。 　　“你打。”没想到老板道。 　　小赵：…… 　　行吧，他打就他打。 　　小赵听着老板念出数字，他并不去翻通讯录，似乎那手机号他倒背如流。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就接通了。 　　“您好，您哪位？”女孩子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赵脑门子上冒汗，他该怎么回答？小赵去看周棠雨，周棠雨黑色的外套和夜色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神情也没有指示。 　　小赵只能硬着头皮：“你好，我是周……” 　　才说到这个字，通话就被掐断了。 　　“谁打电话？”季清澜给连宝端了盏燕窝过来。 　　连宝：“广告。” 　　季清澜：“你的号码怎么会泄露？再办一个好了。” 　　随着工作中认识的人的数量增加，一个号的确不够用了，连宝点头。 　　贺雲去澳洲开拓市场，短期内和季清澜成了牛郎织女，连宝就暂时借住在季清澜家。八重楼散伙饭都吃过了，公司连宝可去可不去，那她就选不去，每天帮季清澜浇浇花种种草，闲了看书，大门不出，过的却也算惬意。 　　这段时间和花大越聊越多，连宝从来没和花大爆过马，所以才能无所顾忌地吐槽。 　　糖宝：我就不明白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看不到我的努力，把一切成绩归结为那个人？ 　　糖宝：有的人为什么两副面孔，我不是不知道啊，只是遇到时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自己不会精神错乱吗？ 　　糖宝：有时候我真想不管不顾暴揍一顿先 　　糖宝：大大，你今天更新了吗？求求你能不能不让殷无痕死啊，那是我最后一道光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发的太多了，沈行云又看到一条。 　　糖宝：大大大大，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对对对不起，昨天睡太太太晚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沈行云被逗笑了，聚餐那天，沈行云有事没去，但不妨碍他推测出一些事。这么可爱的小仙女都有人舍得伤害，而“饱经摧残”的连宝却依旧有颗柔软的心……光是看着连宝的留言，沈行云都感觉到十分难过。 　　沈行云活动了下手腕，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在键盘上。 　　对话框闪动，跳出一条回复。 　　花落知多少：首先殷无痕不会死，其次如果有人看不到你的努力，说明他比你矮，看不见你的行动，对于比你矮的矮子，往死里干就完了。 　　连宝：…… 　　沈行云想了想，连宝进步是快，但圈子也是讲资历的，他手上正好有个项目，不知道连宝感不感兴趣。不过他俩没爆马，不知道连宝知道他是深行后会有什么反应？ 　　沈行云迟疑了会儿，又想到项目还不是十拿九稳，还是等等再说。 　　梁欢二审判决终于下来了，驳回谷阳上诉，维持原判，责令谷阳退还梁欢所赠财产，并对梁欢公开致歉，消除谷阳之前污言秽语对梁欢造成的影响，如果谷阳拒不执行，法院将在省级媒体公开判决书内容，所需费用由谷阳承担。一审的时候那个女学生还来闹过，不过谷阳很快丢了工作，圈子里现在都知道他吃软饭，谷阳以后不大可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那个女学生就消失了。反正挺爽的。最可笑的是走出法院，谷阳竟然来找梁欢求复合。 　　“什么煞笔玩意，他弱智还是当我是弱智？”梁欢一口干掉大半杯酒。 　　反正是在季清澜家里，喝醉了有地方睡，谁也不拦着她，都看得出来梁欢的伤心，毕竟梁欢是真心实意想和谷阳一路走到白头。 　　所以白头只是个笑话，是个传说。要不看看从古到今的爱情故事有几个圆满的？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发达后还不是动过休妻念头？唐明皇一骑红尘妃子笑，后来还不是勒死了杨贵妃？就连帝舜不也有娥皇女英两个老婆？所以男人这种生物爱情都是点缀，不如他所需要的来得实际。 　　“你亏了，搁我不分周棠雨一半家产我都不干，打官司我也要拖死他！” 　　梁欢又叫又哭，这是醉了。 　　连宝和季清澜一人一边拖着她往床上去。 　　“宝宝，不许你原谅周棠雨，让他后悔去！”梁欢又叫。 　　季清澜给梁欢盖上被子，这件事季清澜没有表态，没有表态就是表态，无论连宝做什么决定，季清澜会一直站在她这边。 　　不过季清澜想起另外件事，抽了本过期Vogue杂志递给连宝：“我也不知道程路拍过内页，你说了我才查到，拍摄的时间是去年五月，星光传媒花了不少力气才打通的关系。简青似乎一直都想捧红他，可惜不见效。” 　　程路就是那天简青带的，还想咬连宝的小狼狗。去年五月的话，就是连城去世前他们就搞到一起了。连宝向来避免恶意揣测别人，却不能不想这几年简青未必只和程路搞在一起。 　　连宝曾经劝简青离开，是简青不肯走。 　　她以为的深情，不过是别人的阶梯。 　　握着透明酒杯的白皙手背上，青色血管隐隐浮现，仿佛谁用淡墨勾勒出了风雨。 　　祸事成双，沈文蕾打电话说新锐秀可能不行了，让连宝另做准备，别浪费时间。一般人听到这就放弃了，连宝却挂了电话找到公司，果然沈文蕾正在林哲刚办公室里抱着抽纸盒抹眼泪。地上扔了一地擦鼻涕的卫生纸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干什么了。 　　被刚入行的小姑娘看见自己的狼狈，沈文蕾更挂不住了，挥舞着抽纸盒赶连宝走。 　　连宝当真往外走。走到门口，在林哲刚心疼的目光中开了他珍藏的大红袍，给自己泡了一杯，又顺手抓了把牛肉干，回到在沈文蕾面前边吃边看沈文蕾哭。沈文蕾反而不哭了。连宝说我都你敢撵，我不比简青强吗，有本事撵简青去，在这儿嚎管什么用？ 　　沈文蕾先诧异她的敏锐，然后就一顿反了天了要揍连宝，而后突然笑了。她本来也不是真拿简青没办法，就是憋屈。上次张硕试探了一回，被她杠回去了，结果刘小刚又来，而且明着对沈文蕾说，如果沈文蕾不愿意干，那么他们另开一个栏目给简青，当然名字不会用新锐秀，让沈文蕾放心，不会抢沈文蕾的风头。 　　刘晓刚说的都是屁，从节目形式、节目剧本以及第一期嘉宾名录沈文蕾都给刘小刚看过了，刘小刚怎么保证新开的栏目不是抄袭她的？国内目前对节目抄袭虽然持群嘲态度，可并没有立案的先例，而且沈文蕾好好的搞一个节目，为什么还没开局就要惹一身骚？不退，憋屈，退出，等于拱手送人。所以沈文蕾冲动之下给连宝打了散伙电话，这会儿冷静下来感觉自己还不如小姑娘想得通透，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呗。 　　沈文蕾开始分析，节目形式和剧本虽然泄露了，精华点却在她脑子里，那几个写剧本的都不一定知道，无论经验还是对市场的把握，简青怎么可能比得上她？开一个同样的栏目，那真是谁丑谁知道。主要是钱，沈文蕾和张硕、刘小刚认识多年，太了解这两个人，这俩人都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你说简青用身子收买住两人沈文蕾是不信的，肯定是有什么共同利益。但沈文蕾不清楚啊，她要知道她还在坐在这儿？ 　　连宝咳了一声：“想明白了吗？” 　　果然收获一个白眼。 　　“你当容易的？”沈文蕾主要还是不忿，现在这些后辈，没一个把前辈放在眼里的，简青是头狼，自家这个也是，不过相较而言，沈文蕾还是觉得自家的狼崽子可爱些，“主要是钱。” 　　如果有钱她完全可以踢开张硕和刘小刚，这两个本来是给她搞钱的，现在反而要从她这里吸血。 　　沈文蕾说完就发现林哲刚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他看着连宝，连宝表情也很微妙，有点拉肚子想跑的感觉。 　　跑是没能跑掉，主要不论林哲刚还是沈文蕾对自己都不错，八重楼制片人名单林哲刚后面跟的就是她，讲道理，连宝在这部电影里算不上真正的制片人。所以，林哲刚又把她推荐给沈文蕾，虽然沈文蕾搞的是综艺制作，但瞎子都知道这机会多难得，有这么两位大佬提携，连宝功成名就是早晚的事儿。所以即使肉疼，连宝还是承诺如果沈文蕾实在没辙，她就勉强充当一回投资人，其实蒋叔叔愿不愿意给她预支还不知道呢，她还是准备准备回家抱蒋叔叔的大腿吧！ 　　连宝的心理活动两位大佬可不知道，她表面四平八稳的也很有风范，沈文蕾越看连宝越喜欢，满眼都是“妈妈好大儿”，就差伸手去撸连宝那一头顺滑的毛了。 　　“对了，你开始不是说要考虑吗？怎么不考虑了？”沈文蕾忽然想起来，当初她邀请连宝的时候，连宝因为跨度大有所犹豫，说的是回去想过再答复她，只不过沈文蕾从来没想过连宝不答应而已。 　　“简青是我嫂子。” 　　“我哥年前去世了。” 　　“她和程路去年就搞上了。” 　　三句话三个转折，堪比文案，林哲刚和沈文蕾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连宝了，小姑娘却抿着唇笑，眼角眉梢全是坚强。如果之前林哲刚和沈文蕾是把小姑娘当可造之材看，那么从这一刻，就真把连宝当成自家孩子一样心疼了。 　　沈文蕾拉连宝坐下，拿笔一条条列，其实不一定要连宝投钱，现在事情还没定，说不定还有机会。最次，她也可以接受和简青共事，那样不更激烈，不更吸引眼球吗？ 　　连宝也是这么想的，先前主要是照顾沈文蕾情绪，既然沈文蕾自己转过来了，两位大佬加一只菜鸟就窝在办公室里，一口水就一口牛肉干的研讨节目，一直到华灯初上，沈文蕾揉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勒令一老一小停下，先祭拜了五脏庙再说。 　　公司附近就有一家私房菜，三人步行。出了公司，沈文蕾突然捣捣连宝。 　　“沈总、林导。”刘小刚满脸堆笑快步走过来，“我到处找你们，晚上一块吃饭吧，这位是银河资本的周总。” 　　周棠雨抱着一大束白玫瑰站在不远处，听见刘小刚的介绍跟过来，当着林哲刚和沈文蕾的面把玫瑰花递给连宝。 第44章 虐狗第20弹 我们谈恋爱吧 　　在场的老狐狸个个眼里划过惊异。 　　周棠雨把花递过来了, 连宝就接住：“谢谢周总。” 　　不然怎样？当着林哲刚和沈文蕾的面摔周棠雨脸上？连宝已经“今非昔比”，成熟女性应该能妥善地解决感情问题，不能孩子一样随意把感情变化挂在脸上。不止恋爱关系, 上下级关系、同事关系都应该秉承这个原则，不能因私人感情影响工作，那得不偿失。成长大概就始于这种痛苦的选择, 你开始明白什么是你需要的, 什么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你不再对完美斤斤计较，即使对面站了个煞笔，你也可以带着微笑, 诚挚地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连宝的举动令周棠雨愣了下，他确实没什么底气连宝能收她的花, 没想到她收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了连宝公事公办的客气, 仿佛这些不算什么, 就一礼节, 跟“吃了吗”“天气真好”没有差别。谁要把这当真谁才搞笑。 　　周棠雨吸了口气, 脸上倒也没显露出来。 　　这可把三只老狐狸急坏了，林哲刚和沈文蕾当然是看热闹的心态，刘小刚就不一样了。《新锐秀》是先行者今年策划的重头戏, 刘小刚指望着这个节目爆火, 带动完成先行者B轮融资, 不然他手上的亏空就捂不住了。其实刘小刚已经和业内几位有分量的投资人接触过, 对方感兴趣却很谨慎。这几年确实不像前几年一窝蜂地去投电影了，达人秀之类的网络综艺节目听起来也不怎么高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刘小刚怎么会答应简青分沈文蕾半壁江山？可刘小刚不喜欢被钳制, 简青背后的资本也没法跟这位比，所以今天接到邀约时，刘小刚被幸福冲昏了头，直接带周棠雨找过来了，因为周棠雨说要见节目主创人。他带的那束花，刘小刚以为是送给沈文蕾的，就是这位大佬不太会挑品种，挑了个白玫瑰，谁知道送给了……这姑娘叫啥来着？ 　　连宝和周棠雨这哑谜打得高级，作为受益方，林哲刚和沈文蕾反正没刘小刚急，也就抓耳挠腮了一小会儿，见实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林哲刚热络地邀请周棠雨去吃佛跳墙，他们本来就打算吃这个的，刘小刚要是有事求他们，就得乖乖跟着去买单。 　　刘小刚上午还冲沈文蕾吹胡子瞪眼的，现在不得不竭力拍沈文蕾的马屁。沈文蕾莞尔，看来连宝说到没错，世事难料啊！ 　　一品居就在马路对面，刘小刚本来想等着周棠雨的，被林哲刚和沈文蕾一左一右夹着，不知不觉到了前面，周棠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落在后面，一个红灯，两人彻底被隔远了。 　　“我看林导和沈总对你挺器重的？”周棠雨问。 　　现在天还是黑得早，却正是下班往家赶的点，连宝往左看，很多人行色匆匆，还有人在追公交车，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掠过，一切都真实可信，她再也不用守在大房子里，等待被临幸一样苦候着某人，也不用顶着他的金丝雀名号被人嫉妒或者鄙夷，她就是她，只是她。 　　连宝脸颊露出一个酒窝，点点头：“还行，主要他们找不到更优秀的人了。” 　　这么自吹自擂……很有他的风范，周棠雨眉目舒展开来，却不敢随意问，先问连宝上次有没有受伤，连宝回答没有。 　　“但我受伤了，腿上磕了这么大一块，疤刚掉，不方便给你看，你看我的手。”周棠雨把手伸到连宝面前。 　　因为这个动作没有侵略性，连宝视力又好，红灯的光芒中难免看见一个淡淡的疤痕。 　　“不是周总非把我拉进去，我们俩还不一定那么倒霉呢，周总，我们扯平了好不好？”连宝眉眼弯弯，讨价还价中把距离拉开。 　　周棠雨凝视着她，她也不避，脸上一直挂着笑，越看越远。 　　“鑫达给星光传媒注资了五千万，简青打算带程路入驻新锐秀。”周棠雨忽然道。 　　什么意思？ 　　“这个只是前期，你也知道，风投只要看好一个项目，后续会持续投入。”周棠雨补充道，原来他还不是很确定连宝想做新锐秀，看见林哲刚和沈文蕾时明白了。刘小刚已经把情况对他和盘而出，沈文蕾想占大头，或者把简青踢出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求他帮忙。 　　连宝记得鑫达是周棠雨的对头公司，她说他怎么那么冷静。连宝以前幻想过周棠雨是怎么在商场上和人交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亲身体会，连宝笑了：“那就不必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谢谢周总。” 　　礼貌客气，滴水不漏。 　　正好前方绿灯亮了，连宝迈动脚步，只是突然想起件事。 　　“周总，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周棠雨顿住脚步。 　　“帮我拿着花，好重，谢谢。” 　　等在马路对面的三只老狐狸就看见花重新到了周棠雨手上，连宝过来时一身轻松，原想着周棠雨这次能看出点什么了吧，什么也没有！老狐狸们每个人心里都像有一百只小猫在抓心挠肺。 　　啧~现在的年轻人，不讲武德！ 　　讲不讲武德，饭还是要吃的。 　　一品居的佛跳墙很是不错，汤汁浓郁、鲜香可口，有种惊艳之感。 　　好玩的是不算低端的馆子竟然有推销，推销的还是牛奶。 　　老林常来这儿吃饭，熟络地问：“你们老板又开始生产牛奶了？” 　　服务员点头如鸡啄米，声音里有委屈：“他在郊区弄了个农场，每天给牛放音乐，还让我们轮流过去给牛跳舞，说这样可以生产出最好喝的牛奶。” 　　沈文蕾差点笑喷：“那我得尝尝这个奶。” 　　周棠雨：“给这位小姐来一瓶。” 　　周棠雨说的是连宝，沈文蕾止住服务员：“小连喝牛奶会腹泻吧？” 　　连宝点点头：“我就不喝了，一会儿你们有花茶上点。” 　　周棠雨愣住，他知道有的人乳糖不耐受，这么久了却不知道连宝有。 　　茶饭正酣，刘小刚开口了，现在不管连宝和周棠雨什么关系，他都得说服沈文蕾回来，所以刘小刚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在他嘴里简青就是给沈文蕾打下手的。 　　沈文蕾对这位兄弟见风使舵的本领相当了解，也隐约猜出刘小刚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旁边那位大佬，只不过刘小刚不知道她也有底牌。沈文蕾反而不着急了，笑着问刘小刚为什么不把简青踢出去。 　　刘小刚自觉已经低三下四，沈文蕾再牛逼也干不过资本，而没有资本他刘小刚也一样是个屁，一口鲍鱼含在嘴里，刘小刚口齿不清地反驳：“还不是有协议？都是一个圈子的，何必搞那么难看？你对后辈也爱惜点。” 　　沈文蕾勃然大怒：“滚你的蛋，她签协议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娘没协议也能录节目，照样火！” 　　这协议怕还有刘小刚的份儿，刘小刚赚钱凭什么那她当垫脚石？ 　　连宝倒茶的手陡然一顿，鑫达……协议……什么东西串起来了，简青一定是签了对赌协议。 　　“吃菜吃菜，老刘请客。”林哲刚劝道，实则是提醒沈文蕾不吃白不吃。 　　沈文蕾会意，变愤怒为食欲。 　　那俩人埋头大吃，佛跳墙的美味一下子在刘小刚嘴里消失了，他这才发现托大了，而周棠雨就在旁边坐着，刘小刚不由看向周棠雨，却见周棠雨正在往透明茶壶里加冰糖，加好了修长的手抱起摇一摇，伸到对面往连宝的杯子里倒。 　　这他妈什么情况？ 　　这顿饭吃得最郁闷的应该是刘小刚，沈文蕾坚持有她没简青，有简青没她。至于刘小刚指望的大佬，不是倒茶就是正襟端坐，全程无话，高深莫测。 　　连宝三人吃完就撤了，时间宝贵，还要回去磨亮点。说白了，连宝是怕周棠雨纠缠，虽然他今天表现的客气疏离，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兽性大发？连宝对周棠雨没信心，不过很顺利地回到了公司，后方无人跟踪。 　　连宝长出口气，一回头，冷不防对上林哲刚、沈文蕾两双四只眼珠子。 　　林哲刚比沈文蕾刚才还气愤，被小狼崽子耍了呀，他以前怀疑过多少次，问过多少次，每次都说不认识，不熟，我哥朋友，耗子尾汁！ 　　“他到底是谁？” 　　沈文蕾也表示怀疑，如果连宝的钱是这位周总出，沈文蕾要考虑考虑了。 　　搞什么？连宝许久都没有这种被长辈拷问的感觉了，活动了活动脖子，去给自己倒水喝，瞅着俩老狐狸快发飙了，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前男友”。 　　沈文蕾：！ 　　林哲刚：！！！ 　　所以自家这颗白菜是什么时候被拱的？等等，这么说已经拱完了。林哲刚差点脱下来的42码的布鞋缩回去又被握住，他抽周棠雨那装B脸啊！ 　　沈文蕾也是，不过她心思比林哲刚细腻，毕竟出身摆着那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突然就想起来前段时间朋友圈疯狂转发的视频和解读，之前对不上号的，一下对上了。 　　哎哟，这可怜孩子，哥哥一死就遭人欺负啊！ 　　沈文蕾扶住连宝的肩膀，就差撸她那一头毛了：“好好干，干死简青臭|婊|子！” 　　连宝：……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给她编了多少万字的悲情小作文，但这份情连宝领了。 　　“姐，你也好好干，干死刘小刚。” 　　沈文蕾：…… 　　怎么感觉哪不对劲呢，等连宝出去了，沈文蕾才注意到她的称呼，这差着辈呢！小狼崽子，占她便宜！ 　　连宝借着去卫生间给季清澜打了个电话，让她查查星光传媒和鑫达的对赌协议。本来也可以交给蒋俊贤，不过这块毕竟季清澜更为熟悉，季清澜干脆地答应后，连宝在手机上发现一条不知发信人的短信，短信就一行字：不用躲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周棠雨么？ 　　连宝抬头想了一会儿，低头把短信删掉。 　　回办公室时，沈文蕾和林哲刚正在讨论请谁做嘉宾，看见连宝进来，默契地闭嘴，同时看向连宝。 　　沈文蕾：“宝宝，你给莫一辰打个电话，邀请他参加我们第一期录制。” 　　连宝：“你怎么不打？” 　　沈文蕾：“现在你不是投资人么？你最大。” 　　连宝：…… 　　“还有老林呢。” 　　就知道狼崽子难对付，林哲刚笑得像朵花：“他脾气大，在片场就老发脾气，我害怕。” 　　连宝：…… 　　还能再编个更烂点的理由吗？ 　　第一期肯定邀请重磅级人物，八重楼播出后，莫一辰风头正盛，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私人瓜葛往后放，连宝也不觉得是什么瓜葛，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她没有立即给莫一辰打电话，今天她准备回去，能亲自找莫一辰谈谈是最好的。 　　莫一辰当天却不在家，助理杨丽告诉连宝他周三回来。 　　到周三那天，连宝连合同都拟好了，就等着莫一辰签字，没想到遭到了莫一辰的拒绝。 　　俩人是在丽悦园附近的咖啡馆见的面，连宝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能去莫一辰家里说，不过莫一辰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用棒球帽和黑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的。 　　“实不相瞒，如果我参加的话，会对你们节目造成不好的影响。”挑了个僻静位置，连宝点的摩卡还没送上来，莫一辰就开门见山。 　　连宝接过摩卡，用小勺搅拌上面的奶油，觉得莫一辰不像是说假话：“怎么说？” 　　“我和简青的合同还剩一年，简青前段时间找过我，如果我参加新锐秀，必须带上程路。”简青和沈文蕾争夺新锐秀早不是秘密。 　　连宝不能不震惊，业内都以为莫一辰自己是工作室老板，连宝也觉得莫一辰挺自在的，没想到他的卖身契在星光传媒那儿。 　　这事怎么没听老林说过。 　　“老林不知道，我有权自己签合同，我签的也不是星光传媒，是简青。”莫一辰纠正。 　　四年前莫一辰黑料缠身，被老东家解约抛弃，简青就是那时找上门的。 　　莫一辰开始也以为是和星光传媒签约，后来发现是简青另外成立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虽然挂名在星光传媒下，却只有简青一个股东。 　　莫一辰虽然不知道简青这么做的用意，却正好有了借口，提出的要求相对而言很是宽泛，而当时简青不知出于哪种考量都答应了。 　　这些年也算相安无事，直到前不久简青强硬要求莫一辰必须带上程路，如果莫一辰拒绝，简青就要动用手里的合同冷藏莫一辰，这对莫一辰如日中天的事业绝对是巨大打击。即使解约，违约金也必将是天文数字。 　　所以这段时间烦的不止是沈文蕾，还有莫一辰。莫一辰倒也不是不想坑谁，只是起伏多了，难免看得长远些，既然哪边都不合适，不能得罪，那不如不参加了。 　　“抱歉。”莫一辰其实挺想帮连宝的，不过这件事挑头的是沈文蕾，莫一辰私心觉得连宝没必要第一个往前冲，所以莫一辰顺便问了句连宝为什么这么上心。 　　简青是我嫂子，我哥年前去世了，我嫂子和她的小狼狗在我哥去世前就勾搭上了……连宝的回复已经是机械化的了，莫一辰的震惊还是挺明显的。 　　“那我再想想办法，不行我再跟简青好好谈谈。” 　　谈什么？瞎子都能看出来简青非要捧小狼狗上位，铁了心的往亡夫头上戴绿帽子，能有什么办法？ 　　“接个电话。”连宝看见蒋俊贤的来电。 　　莫一辰先低头喝他那杯卡布奇诺。 　　“两个亿？” 　　连宝吃惊地重复。 　　季清澜效率相当高，第二天就反馈简青很早就和鑫达签下了对赌协议，简青在要两年内完成三亿五千万净利润，完不成的话，按年利率15%偿还鑫达注入的资金或者以相应股份抵债。算算时间，简青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难怪简青那么强势又急迫。 　　这一切简青都是以个人工作室的名义来完成的，实际上随着简青工作室的成立，星光传媒基本被掏空了，连宝手上5%的原始股等同废纸。 　　得到这个消息后，连宝马上去查她和星光传媒的关系，确定自己只是有限合伙人后松了口气，万幸简青只是贪，万幸连城在公司成立之初就把她给择了出去，否则一旦星光出事，连宝要承担连带责任。 　　蒋俊贤立马行动，连宝以为他需要一些时间的，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蒋叔叔。两天内蒋俊贤不但和鑫达高层见面会晤，还得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偿还资金还是以股权抵债，鑫达拥有优先选择权。这就给了连宝可乘之机——虽然和简青签下对赌协议的不是连宝，但连宝可以注资鑫达子公司，成为鑫达的股东，也就间接得到了控制简青的机会。初步算下来，需要两个亿，这就是蒋俊贤报给连宝的数字。 　　简青获得的三亿投资并不是鑫达的固有资本，通俗来讲，投资人干的活跟拉|皮|条差不多，把社会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投给有需要的企业，简青一共才得到三亿投资，事后还要偿还，连宝只是为了获得瓜分利益的机会就要真金白银砸两个亿，鑫达不可谓不是狮子大张嘴。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可她哪有钱啊？蒋叔叔会给她预支从明年到大后年的生活费吗？ 　　仿佛感应到连宝的想法，在连宝发出吃惊的喟叹后，蒋俊贤干脆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连宝：…… 　　“怎么了？你需要用钱？”对面的莫一辰问。大部分时间是蒋俊贤在讲，所以莫一辰并未听见多少。 　　“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这里有一些，不过现金的话可能不够。”莫一辰开始盘算自己有多少现金，谁也不会把数量庞大的现金白白放银|行，多半投资房产或者公司。 　　“不用不用。” 　　连宝摆手，她感觉自己变抠了，沾上了周棠雨的抠气。她得好好想想，关键怎么把钱从蒋叔叔那里抠出来。 　　咖啡喝完了，莫一辰绅士地付账。 　　相处久了，也能感觉出来莫一辰并不是脾气特别暴躁那种，他的暴躁多数和拍戏中、约定的时间等有关，作为艺人来讲就是太认真了。很难想象一个明星会有这种坚持，所以莫一辰才大器晚成吧。 　　要非把莫一辰扯进来，连宝感觉于心不忍。 　　服务生没认出莫一辰，连宝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突然进来个姑娘，连宝来不及躲避，重重撞在一起。 　　“莫一辰？”对方没有道歉，反而发现了莫一辰。 　　莫一辰挥了挥手，迅速拉住连宝离开。 　　莫一辰代他那个粉丝道歉，连宝说不用，她理解莫一辰的处境，为了避免粉丝追到住处，连宝特意带着莫一辰绕了一段。莫一辰不是江城人，第一次知道江城还有这么多胡同小巷，连宝说是，脑子里却浮现出跟在连城身后穿过小巷的情景。 　　那时候家里担心安全，很少会让他们单独出去玩，连城会在午休的时候把她从窗户偷偷抱出去，他和那些讨厌弟弟妹妹的哥哥一点也不一样，连城会一直牵着她的手，走到街口给她买桂花糖藕，把他那份上的蜜汁刮到她的上面。到了地方，别人都去玩，他不去，坐在对面看她一口口的吃，她吃剩的他几口就吃掉了。别人笑话他天天跟小孩玩，没意思，连城反驳“等你有一个我妹妹这样漂亮的妹妹再来跟我说”，那人哑口无言。 　　可是，连城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谁像连城那样呵护她了。 　　“我去，从这出去就是丽悦园啊，我第一次知道。”莫一辰兴奋地道，当明星不自由，莫一辰很长时间没这么潇洒过了，别看他二十八了，他现在只有十八！ 　　“赶紧过去吧。”连宝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失落，上次她电梯出事，阿布又被罚了一回，这次她偷跑出来的，估计已经罚上了。 　　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小电驴撞过来的时候连宝还以为是意外，然后她看见了那姑娘手里夹的刀片。 　　对方让她去死。 　　她是全家人舍了命保住的宝贝，如果对她不满，可以骂她是天煞孤星，凭什么让她死？连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真鲤鱼打挺，莫一辰看呆了，他先看见的那小电驴冲过来，下意识抱住连宝转了个身，看来还是他耽误连宝了？ 　　事实证明莫一辰的猜测是正确的。 　　一开始那小电驴挺猖狂的，就是冲连宝来的，被连宝连人带车一脚踹翻后可能发现了不对劲，骑车的人丢掉车子就跑，连宝两步追上，一脚踹中后心，等对方趴在地上后，反扭住这小电驴主人的手腕，单膝把人压在地上。 　　有看见的高声叫好。 　　这离步行街很近，对面又是丽悦园，几十米之外就有警察，也就是十几秒，警察就跑过来了。 　　连宝把小电驴的主人交给警察，回去找莫一辰。 　　她有话问莫一辰。 　　莫一辰刚从地上爬起来，旁边商店的店主目睹全过程，见莫一辰摔得不轻，给莫一辰搬了个小板凳，递过去的时候还觉得这人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是能感觉出来帅。莫一辰刚坐下，连宝就过来了。 　　“刚才你为什么挡着我？” 　　连宝居高临下，气势冲冲，莫一辰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宝怎么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马路上一片鸣笛，艹，前面那个男人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周棠雨用手扶住对方的车头，并不理会司机的骂骂咧咧，他原本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直到有个人影一跃而起。 　　警察似乎过去了，应该没什么事，但见不到人周棠雨始终不能放心。 　　周棠雨终于看见了连宝，她和莫一辰说着什么，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看着他们两个，说什么呢那么香？ 　　“没啊，我就是怕撞着你。”莫一辰挠挠头，想他好歹也是有几千万粉丝的顶流，怎么会被压得手足无措，连声也不敢大了，这万一被谁认出来…… 　　下一秒，连宝凝视着莫一辰—— 　　“我们谈恋爱吧。” 　　人群外，连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周棠雨的耳朵里。 第45章 虐狗第21弹 狗子，你黑了 　　连宝伸手, 莫一辰握住连宝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周围一片欢呼和口哨声。 　　姑娘太漂亮了，刚才真飒，男的也不错, 第一反应就是护着姑娘，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的，也能感觉出来是个帅哥……等等, 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像那个谁？ 　　莫一辰？ 　　是不是莫一辰？ 　　莫一辰—— 　　有人喊莫一辰的名字，连宝和莫一辰立即默契地转移到警察那边。这边本来围的人也没警察那边多，主要是那小电驴战斗力强悍，可能接手的警察低估了连宝制服小电驴的力气, 在接手时差点被小电炉逃脱，然后当街上演了一出袭警大戏, 不过这会儿已经结束了。连宝和莫一辰坐进警车, 这回就算有人怀疑莫一辰的身份也没法取证了。 　　俩人刚约好新型关系就遇到这事, 还挺刺激的, 在警车后排相视一笑。 　　不远处的路边, 站着一个一眼就能从人群里区分出来，气度气概都不一般的英俊男人。这种群情激奋的时刻，他身边的人还是很自觉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因为这个男人的脸色太可怕了, 说句不好听的, 就像刚死了老娘。 　　不知道这人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这人盯的是警车。 　　我艹，想袭警？不会是小电驴的同伙吧？ 　　这人迅速退出三米外，本来打算走的, 忽然想到作为遵纪守法的市民不能眼看着警察同志涉险吧？于是悄悄走到一边，拿着手机开始拨打110…… 　　连宝坐着警车到了派出所。很快，警察同志根据她提供的信息确定这个疯狂手持刀片伤人的小电驴主人就是给袁圆寄死猫，也是在电视台向连宝问路，咖啡店撞到连宝的人。还是个学生呢，正在读高二，不过体型和外貌上都不带能看得出来。一听说要通知家长和学校立马哭了起来，说她就是太喜欢莫一辰了，受不了莫一辰和别的女生亲热，求连宝饶了她，千万别通知她父母，不然她会被打死的。 　　亲热？ 　　嗯，说得对，莫一辰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就算连宝想饶她，袭警怎么说？ 　　年纪这么小，心思就这么恶毒，这种小简青、小陆骞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吧！ 　　没过多久，女生的父母来了，进门竟然责怪连宝把自己整得太好看了，他们女儿嫉妒也是正常的，智障的本来想调解的民警都看不下去了。 　　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连宝早联系了蒋俊贤，因为律师就住在派出所隔壁，到的比蒋俊贤还快，问连宝有什么诉求，连宝说反正不和解，能判十年绝不判九点九年。对方父母才慌，原来不是高二，是高三复读，年龄也过了十八。 　　可惜她伤害的不止是连宝，莫一辰倒地的时候胳膊擦伤了。普通人就算了，莫一辰这种顶流要耽误多少时间，影响多少商业拍摄、代言？那可都是钱啊！ 　　袁圆的律师也来了，义正言辞地说袁圆被吓得至今不敢走出房间，天天做噩梦，钱是其次的，一定要讨回公道！ 　　那女生，还有女生的父母早瘫在椅子上了，那谁叫他们作恶在前呢？假如恶人得不到惩罚，好人为什么要做好人？ 　　想到这儿，连宝就盘算着怎么收拾简青了。谁知道她都离开派出所了，蒋俊贤还没露面，只有阿布来接她。阿布说今天美股暴涨，蒋俊贤挺忙的。连宝看阿布是脑子坏掉了，中美股市差12个小时，昨天晚上暴涨今天还忙？所以蒋叔叔是怕她抱着他的腿哭啊！ 　　连宝不急，确定莫一辰的确没事后，带着莫一辰去蓝彩虹总部了。 　　沈文蕾和刘小刚都是蓝彩虹内容官，沈文蕾更偏重电视台这方面，名气和才能上讲沈文蕾更胜一筹，但随着网剧和网络综艺兴起，加上刘小刚这个人擅钻营，在新锐秀上沈文蕾就吃了个闷亏。沈文蕾要再搞个节目，蓝彩虹这边不会说什么，但资金、人员蓝彩虹也不会支持，一切都靠沈文蕾自己。原来干的等于白给刘小刚干了。 　　那天吃完饭后就有风声传出来，与其等着看热闹，不如自己先动起来。沈文蕾回去先占了两大间最好的办公室，上面还有半层，既能放办公桌又能直通阳台，把刘小刚气得咬牙。 　　地盘有了，沈文蕾却没想象的高兴，虽然连宝保证资金到位，但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则刘小刚那边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定了莫一辰，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姑，你要是再皱眉，皱纹可就长你头上了。” 　　沈行云放了瓶酸奶在沈文蕾面前，没外人的时候，他都是叫沈文蕾大姑。沈文蕾是沈行云亲姑，由此可见沈家并不像传言中放弃了沈文蕾。 　　“你看见我皱纹了？”沈文蕾吓得赶紧摸脸，发现沈行云逗她时狠瞪了他一眼，“上次说给你介绍的女孩子没有了，当你的单身狗去吧！” 　　沈家的孩子里，沈文蕾最喜欢的就是沈行云，一是沈行云长得好，斯文儒雅，二是有才，高中时写出《羽族》一炮走红，少年成名却不骄不躁，姑侄俩行业相近，说不完的话，感情能不好？ 　　沈行云遗憾地眨眨眼。 　　姑侄俩说话间，玻璃门上的布偶说了句话，沈行云抬头，看见女孩子双手插兜得意洋洋地进来，后面跟着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 　　“小莫快坐。” 　　沈文蕾惊喜地招呼，把沈行云给她拿的酸奶推到莫一辰面前，这是压轴嘉宾，一定要留下。 　　“你不用跟他客气，他已经决定来咱们这边了。” 　　连宝拿过酸奶，握着吸管，“噗”的一声扎破插进去，自己喝了起来。 　　沈文蕾差点就翻个白眼了，莫一辰及时道：“宝宝说的对，以后我就常驻你们这边了。” 　　宝宝？ 　　沈文蕾诧异这个亲密的称呼，就连埋头看剧本的林哲刚也抬起头。 　　连宝故意吸了一大口酸奶，慢腾腾咽下去，才舔了舔嘴，手搭在莫一辰肩上：“以后他是我的了。” 　　沈文蕾：？？？ 　　还是深行反应快，指着莫一辰，又指着连宝，两只大拇指相对动动。 　　莫一辰看着连宝笑：“对，我们在一起了，所以会支持到底。” 　　沈文蕾一声尖叫，抱住连宝狂揉她脑袋上的毛，林哲刚狠呛了一口，慌忙放下茶杯，年轻人，不讲武德！只有深行笑着看着，明明是喜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淡淡的失落。 　　沈文蕾把连宝拉出去：“其实你不必为了我做出那么大牺牲？” 　　沈文蕾以为连宝是为了拉莫一辰入伙才这么下血本。 　　也不全是，和莫一辰谈恋爱可以赚十个亿，但这不能说。 　　连宝淡淡道：“对啊，所以要好好干知道吗？我现在是你的老板。” 　　沈文蕾：…… 　　沈文蕾：！！！ 　　小狼崽子你给我回来！我的拖鞋板等着你！ 　　沈文蕾听连宝说他们现在是处于试着相处的阶段，不会一步到位，中途如果发现两人不合适会及时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也不会公开才放心些。毕竟连宝入行尚浅，不明白和明星谈恋爱其实是件危险的事，今天那持刀片行凶的姑娘就是个证据，这些条件多少对连宝是个保护。而莫一辰绯闻倒是不多，处于事业高峰期还有这个心思，看着还算诚恳，且看着吧，敢欺负她宝宝她让他好看。 　　就算压轴嘉宾到位，节目组还是处于一团乱的局面，沈文蕾忙着招人面试，深行写剧本，他是临时被拉来帮忙的，过几天还要沈文蕾重新招人，老林在研究关系，蓝彩虹说的是坐观虎斗，谁知道刘小刚会不会出阴招，提前锁死是最好的。莫一辰也没闲着，他趁沈文蕾喝水的时候给她提供了好几个嘉宾人选，大有巴结未来丈母娘的趋势，可把沈文蕾乐坏了。只有连宝成了个闲人，于是她趁大家都忙的时候跑出去给简青打了个电话，邀请简青明天见个面。 　　这是连宝拉黑简青后，第一次把简青放出来，她挺期待简青的反应的，结果接电话的是简青的秘书，在连宝告诉她时间地点后告诫连宝他们老总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连宝直接挂了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连宝就拉着莫一辰走了，今天是他们第一天谈恋爱，但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 　　莫一辰没想到连宝这么直接就提出来了，和他想的不一样，但好像她就应该是这样。 　　连宝好奇：“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 　　莫一辰：“你看过罗马假日吗？” 　　“你说奥黛丽赫本演得那个？” 　　莫一辰还没回答，连宝就问：“你觉得我漂亮还是赫本漂亮？” 　　这可难住莫一辰了，不是他觉得赫本漂亮，而是他怕连宝以为他撒谎。莫一辰由此也真正意识到他好像是恋爱了。莫一辰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但在这个圈子怎么说呢，大家都赶时间，恋爱像速食一样，普通情侣间做的那些事直接被简化至没有，正所谓来也冲冲去也冲，过后回想起来一片空白。 　　“我们去看电影吧？”莫一辰脱口而出。 　　前排的阿布转过头，目带惊讶，但很快又转了过去。 　　“只看电影吗？我还想逛街，喝奶茶，吃棉花糖。”连宝想了想，把逛街去掉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去鬼屋，在里面肯定没人能认出你。” 　　鬼屋？？？ 　　莫一辰真没想到连宝想玩这个，其实连宝很早就想玩了，但周棠雨会跟她玩这个？不止莫一辰，连宝也发现原来她没谈过恋爱，那些恋爱中的人会做的事情，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流星雨，一个背着另一个，生气的时候哄对方啊等等她都没经历过。 　　于是，宾利浩浩荡荡地开往鬼屋。 　　“鬼屋？” 　　“是。” 　　魏齐拿着手机站在鬼屋外面，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边顿了半响：“盯着。” 　　“他们坐摩天轮去了。” 　　“就他们两个？阿布去了吗？” 　　“没有。” 　　“看电影了。” 　　“在逛街。” 　　“买了棉花糖。” 　　“连小姐走累了，莫一辰要背她。” 　　“连小姐想吃臭豆腐。” 　　…… 　　大旺发的这家湖南臭豆腐真的超级好吃，连宝遗憾以前怎么就错过了。臭豆腐分为两种，白色和黑色，店家放油锅里现炸，炸到表皮酥焦，用长长的筷子戳破，搁上一勺酸豆角、油炸花生米，再浇上一勺秘制汤料，最后撒上香菜。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咬上一口浓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蔓延。 　　连宝一口气干掉四块，小份一共就四块。莫一辰见连宝眼巴巴没吃够的样子，迟疑了下把自己碗里剩下的两块夹给了连宝，连宝如获至宝，一点也不嫌弃可能沾上了莫一辰的口水。贪吃的土拨鼠把莫一辰逗笑了。 　　臭豆腐好吃，回家的时间却到了，连宝约了简青明天见，那今天晚上必须要睡个美容觉，好养足精神气死简青。 　　“那我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住多远，其实上下楼。 　　正和连宝之意，要不她怎么从蒋叔叔手里搞钱？ 　　莫一辰夹着熊提着满登登两个大塑料袋去按电梯键，两个塑料袋一个装的是零食，一个装的是各种小玩意，熊是套圈套的，莫一辰也没想到自己手气那么好，美中不足熊的质量不怎么好，连宝说不在意，只要是他套的送给她的就行。莫一辰觉得这姑娘真甜，有钱漂亮飒爽不矫情活泼可爱，周棠雨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莫一辰就不该想周棠雨，电梯来了，门开了，里面站着周棠雨。 　　连宝正在揪手里的棉花糖，其实她已经撑得不能再撑了，就是觉得好玩。突然看见周棠雨，愣了一下赶紧往旁边让开，让里面的人先出电梯。 　　周棠雨的眼冷飕飕地扫过莫一辰抱着的熊还有提着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又扫过连宝和棉花糖，站着没动。 　　“周总，您不出去？” 　　莫一辰今天才和连宝确定恋爱关系，不可能忘那么快，有他在也不可能让连宝出头。 　　周棠雨：“哦，忘带车钥匙了。” 　　连宝喊莫一辰坐另外一部，一栋楼有两步电梯，这是高层建筑的硬性规定。 　　莫一辰换到另外一部电梯里，刚按下楼层，周棠雨挤了进来，并且他站在门口，面朝他们俩，挡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你们俩在一起了？”周棠雨问。他手插在兜里，一副散漫的样子，根本不像要出门，也丝毫没有奇葩应有的羞耻感。 　　连宝立马想起来他上次当着阿布面放的那些臭屁，拉住莫一辰的手，挺胸：“对，他是我男朋友。一辰，周总是我前友，我之前跟你提过。” 　　言外之意，别想搞破坏。 　　“哦，那就恭喜你们了。” 　　周棠雨轻轻一笑，转过身姿态随意地在电梯键上按下楼层和闭合键，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27层到了，周棠雨走出电梯，电梯重新闭合，连宝和莫一辰你看我我看你。 　　“别怕，有我呢。”莫一辰安慰道。 　　“嗯。”至少她有钱傍身，周棠雨能拿她怎样？ 　　连宝刷脸进屋，发现蒋俊贤就是在躲她，叫了好几声才从书房里出来。不过如连宝所料，蒋俊贤很快跌掉眼镜。 　　binggo！十亿英镑到手！ 　　周棠雨开了门，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看着电梯按键闪烁，到了28层后停下了。 　　连宝和莫一辰……就在他头顶上。 　　我们谈恋爱吧—— 　　那句话魔音一般回荡在他脑子里，他的胃翻滚起来，终于忍受不住一拳砸在大理石墙壁上。墙没事，血迅速流出，填满指缝，地上迅速开满了血花…… 　　“刘小刚才打电话说莫一辰没和他联系，他去找莫一辰，莫一辰拒绝和他签合同。简姐，莫一辰是不是想造反呀？他合同不是捏在你手里吗？” 　　“那连宝不就是个丧家犬吗？她找你能有什么事？我看是找你借钱吧？就她上次对你那态度，你可千万别借给她。” 　　“鑫达的赵总找你才是正经事，不过他为什么突然要见你，我总感觉不太妙，莫一辰要是不上节目的话……” 　　“停，别说了。” 　　啰啰嗦嗦的，不像个男人，简青揉揉眉心让程路闭嘴。 　　外面好像下雨了，发了芽的柳树垂着头站在那儿，垂下的树枝跟鞭子似的，简青看了两眼，总觉得那鞭子要抽到她身上似的，她从早上起眼皮就不停地跳……简青一个激灵收回视线，“砰”地把窗户关死。 　　“姐，你怎么了呀？我给你捏捏吧？” 　　嘴里说着捏，程路却在简青腿边蹲下，仰着脸暧昧不明地盯着简青单薄到有些刻薄的唇。要不是为了红，谁他妈愿意伺候一个老女人？程路也是呕了。 　　简青不用抬眼就能看见程路脸上的谄媚，她未必不知道程路在想什么，只不过她享受程路的奴颜婢膝。是程路对她，不是她对谁。而且程路家有三个姐姐，一想到女人们的宝贝跪在她脚下，简青就一阵颤栗似的快感。 　　“跪下，亲我的脚。”简青命令程路。 　　今天这场游戏注定不能顺利进行，程路才脱下简青的丝袜，秘书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告诉简青有位连女士来找简青，简青当然是干脆地拒绝了，像程路说的那样，她怕连宝来找她要钱呢。 　　秘书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这次是鑫达的人来了，除了赵总，还有新上任的一位大股东。 　　简青必须去见鑫达的人，不过她有信心，只要莫一辰捏在她手里，她一定能翻盘。 　　“连总，这就是简青，她欠咱们三个亿呢。” 　　简青的自信随着赵强介绍崩塌了。 　　连宝今天穿了套银灰色ol气质修身西装，搭配白色内搭，领口处有个小巧的蝴蝶结，既职业又不失女人味，完全是女总裁的装扮，在赵强的恭敬中落座主位，一个身材魁伟的保镖紧挨着她的位置。 　　收拾简青比想象中的要快，因为这笔账算起来再简单不过：如果简青不放弃莫一辰或者不退出新锐秀，那么两个月后对赌协议到期，连宝将会行使优先选择权获得简青工作室的股权，那么简青工作室就不再属于简青，煞费苦心把星光“偷”到自己工作室，并将其视为心血和成就的简青绝对不能忍。连宝就捏着这一点。 　　签完合同后，简青面如死灰。 　　即使她和莫一辰解约，退出新锐秀，两个月后她也还处于连宝的威胁下。 　　但别无办法，她只能在这两个月中拼命完成对赌协议上列的目标，才能保住工作室。 　　失去莫一辰，她拿什么盈利？ 　　没想到连宝这么有心计，她还那么有钱！ 　　简青隐隐感到后悔，抬头看见连宝身边的巨型保镖，知道硬来是不行的。 　　“宝宝，你最近有没有去看连城？我上次喝醉了，说了什么记不清了。”简青挤出一丝笑。 　　连宝不见动怒，脸上挂着浅笑，声音也很温和：“简青，请你叫我连总。你是不是以为周棠雨给我的钱？” 　　不是吗？ 　　连宝把莫一辰的合同交给杨丽，慢条斯理道：“我要什么周棠雨肯定会给我，三个亿什么的都是小事，但我现在呢，用不着他的钱了，因为我们的姑姑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庞大到可以买下整个国家的钱。但可惜呀，连城不在了，那就只能我一个人继承了。” 　　“啧~真可惜，你本来能成为亿万富婆的。” 　　连宝说完，转身离去。 　　连合欢的遗嘱没有提到连城，连宝是故意那么说，因为她知道简青以后必定日夜悔恨。 　　背后果然传来简青嘶声竭地的叫喊，那就不用管了，阿布会处理的。 　　莫一辰和简青工作室解约，简青退出新锐秀，节目组所需资金由连宝解决，且全部到位，沈文蕾没有后顾之忧后，老将的精准毒辣极快地展现出来，一个月之内制作完成了三期节目，第一期试水播出就在网络上引发巨震，前面八重楼余热未过，又趁机营销了一波，连带周边产品都大卖，沈文蕾爱死连宝了，教起连宝毫无保留。在大佬的亲自指点下，连宝日进千里，不进也不行，因为第四期沈文蕾就赶鸭子上架，让她独立制作，沈文蕾只负责监工。 　　第四期录完后就到了四月中旬，连宝忽然接到学校电话，因为有几位研究生的导师工作发生了调动，以后不会在江城，这几位研究生已经发表过论文，经学校研究达到毕业标准，所以准备提前让他们答辩，答辩过后就毕业了。学校考虑到连宝已经延期两年，询问连宝有无意愿提前进行答辩，如果连宝愿意的话，可以和这几位研究生一起特事特办。 　　连宝当然愿意。 　　周日连宝就和沈文蕾打了招呼，第二天换了套运动装去学校，阿布身高太显眼，连宝让他在车里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院办大楼。 　　楼梯上下来两个男生，沿着扶手一左一右，连宝被迫走中央，那两个男生却都往中间挤，连宝警惕性很高，但不被对方扔过来一件校服，最后一刻，连宝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连宝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串佛珠。 　　珠子是紫檀木车的，挂了很多年，都有些发黑了。 　　窗外树枝在变动，似乎在行走。 　　“醒了？” 　　耳边猝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第46章 虐狗第22弹 狗子临死前的一晚…… 　　连宝第一时间往下看, 裤子好好的，衣服拉链也好好的，放心了一半。 　　“以前我看剧本, 总觉得编剧弱智，把霸道总裁编得跟菜市场小贩差不多，今天周总让我知道我错了, 原来总裁也可以是绑架犯。” 　　周棠雨手里还握着串佛珠, 一直在盘，慢慢停下。他尽量不带感情地审视连宝，把自己抽身事外，观察结果是这姑娘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连宝别说和他持不同意见, 就连说话都不会这么冲，顶多是猫儿一样撒撒娇。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 　　还是这就是原本的她？ 　　不管哪种, 都跑不了。 　　佛珠重新转动起来, 周棠雨盯着连宝, 讥讽道：“与其说你吃惊, 不如我更吃惊。我倒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主动扑进怀里的猫儿玩得团团转。怎么样, 连总，有钱的滋味不错吧？” 　　声音刺耳，连宝讶异地转向周棠雨, 她以为有今天这后果是周棠雨占有欲太强, 见不得她和别人在一起, 听周棠雨的意思根本不是, 他怀疑她一开始就利用他？ 　　周棠雨脸上的讥笑给了连宝明确的回复，他就是这么想的。 　　连宝想笑，梁欢分手的时候她见识过谷阳的卑劣，梁欢拿个快递, 和快递员多说两句话都被谷阳污蔑成出轨，连宝对男性的劣根性已经有所了解，却从未和周棠雨联系在一起，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社会表率。 　　其实周棠雨挣钱的手段连宝不至于一点不知道，没有资本是清白的。他自己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怀疑她的本性，他有资格吗？这就是身为畜生而没有畜生的自觉？ 　　“周总，您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提醒您，如果我的保镖找不到我，你会有很大麻烦。” 　　连宝眼里的深深浅浅落在周棠雨眼里，他等着她辩解几句，也许他就被她蒙蔽过去了，结果却是一句都懒得说，她觉得可以逃脱他的掌心还是对他彻底厌倦了？ 　　周棠雨轻笑一声：“跟我那么久，我在你眼里就这种段位？他，他们都看见我是在路边捡的你，我是做好事的人。” 　　周棠雨嘴里的他指的是司机，车里没放下隔屏，司机在前面，从始至终都像个摆件。周棠雨还提醒连宝去年他还被评为市十大青年，给市公安局捐了二十辆警车，昨天局长还想找他聊聊今年的捐助计划。 　　“你肯定是有点毛病，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这个世界上我去过很多地方，只有一个地方还没去过，就是牢里，你要是能让我来个几日游那我肯定会感谢你。” 　　连宝身子侧转，周棠雨手更快，仅用两根手指按住连宝手腕：“事不过三，我不保证不还手。” 　　这一瞬间连宝脑子里过了几十部“霸道总裁爱上我”，如果她推测无误的话，威胁完后周棠雨就该提出迫使她和男二分手的要求，可别他妈那么狗血。周棠雨看过那些小说吗？他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部狗血小说的男主角吗？ 　　连宝轻咳一声，循循善诱：“周棠雨，我们不是昨天分手，我们去年就分手了，四舍五入就是分手了一年。我知道我长得好，可能某些方面给你不错的体验，但以你的身价，不至于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吧？” 　　工作以后，连宝感触最深的就是世界上没有不能沟通解决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沟通一遍。 　　“但她们都没你有钱，如果既能睡别人的老婆又能赚钱，我想天下所有男人都愿意。”周棠雨不假思索道，他早就想好了，上一次他就被连宝激将，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这一次他不会说，但也让她拒绝不了。 　　这他妈没法交流！ 　　连宝不是目瞪口呆，连宝是养了一群草泥马。 　　大概看出她的想法，周棠雨沉默地转着佛珠，他不说话的时候容貌端庄，线条冷峻，很能唬人。但他把佛珠退到手背，再张开时，佛珠就“刷”的一声重新滑回手腕，快把连宝烦死了。 　　连宝以前对周棠雨是没有烦这种情绪的。 　　连宝没去动车门，因为她了解周棠雨，没有达到目的前，他不会放她走。 　　不知道他要什么。 　　“你的毕业典礼只能我去。”周棠雨道。 　　连宝不敢相信。 　　周棠雨补充：“和莫一辰分手。” 　　后面他没说，她应该懂。 　　连宝：“你放屁。” 　　前排司机的头发丝似乎动了下。 　　周棠雨不语，只有佛珠滑动发出的声音。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她的手机竟然在她身上，连宝连忙抓起来。周棠雨其实就挨着她坐，轻易地看见了莫一辰的名字。连宝可不管这些，别过身子接电话。 　　“宝宝，抱歉，排练临时出了点事，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连宝迫切地问。 　　“明天也不行……投资方临时来沪，我必须在场。” 　　连宝渐渐冷静下来，嘱咐莫一辰注意身体，挂了电话问周棠雨。 　　“是你？” 　　周棠雨没有否认：“如果他不听话，我可以毁掉他。” 　　“你有意思吗？” 　　“有意思。” 　　连宝去踹车门，她只是发泄，没想到车门被她踹开了。 　　车门一直是开着的。 　　连宝赶紧跳车，车子本来也在减速中。 　　没人阻拦连宝，周棠雨交叠着双腿靠在椅背上，冲连宝的背影喊：“我等你。” 　　等你妈！ 　　连宝转了一圈也没消气，直到阿布打来电话，问她事情办完了吗？连宝这才注意到时间从她进院办才过了半个小时。周棠雨这狗贼把什么都算计的刚刚好，就算她报警，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引起重视。说不定还因为他们曾经在一起，会被反咬一口。 　　即使知道现在安全了，连宝也不想去院办了，把位置发给阿布后抱着脑袋坐在路边发呆。 　　周狗贼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除非他笃定她会自己回去。 　　现在是法制社会，她所拥有的财富即使排不上世界前列，在亚洲也能排上号，她不信周棠雨能只手遮天。 　　别跟啥都没经历过似的，轻易就被吓住了。 　　阿布过来的时候，连宝已经调整好了，叫阿布去学校查监控，她不信周棠雨说的，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干就得留下蛛丝马迹。阿布知道连宝刚才被人绑架后快哭了，他没来前听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明明不是战火纷飞的加沙，为什么连宝会屡次出事，而他像个大傻瓜？ 　　连宝宽慰阿布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还是对当地情况缺乏了解，在这里住几十年后就好了。这次她就不告诉蒋俊贤了，希望阿布也保守秘密。俩人达成协议后就去查监控，被告知监控坏了，一个月之前就坏了。 　　连宝想了个办法，她不是丽悦园A栋的业主吗？那她有权利让周棠雨从这里滚出去，赔点钱她也要让他滚。结果物业告知A栋27层已经退租，留了个联系地址，是龙湖公园那边的，如果连宝需要，可以把具体地址发送给她。 　　连宝拒绝了。 　　以后几天连宝到哪都带着阿布，她网购了二十双带芯片的鞋子，除了留给自己用外，还分发给阿布和蒋俊贤，害得蒋俊贤一度以为她代言了什么品牌。 　　没什么事发生，一直到毕业典礼前夕。 　　特事特办下，毕业流程也没缩减，会有一个小型的授予学位仪式。 　　老实说，连宝对毕业典礼的兴趣其实已经削减的差不多了，她曾经很期待毕业典礼，还对周棠雨说过让他来，因为连城去不了，周棠雨是她唯一的家人。 　　连宝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找人去看看周棠雨在干什么。根据她这么多年对周棠雨的观察，周棠雨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之徒，当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会周密地实施他的计划，而不是这样先大肆宣扬，省得别人不知道他要干坏事了。那为什么不去找周棠雨父母或者周家其他的人？他可以丧心病狂，但周家其他的人不会看着他凿沉周家这条大船。 　　连宝差点就给顾婉华打电话了，最后关头放下了手机，她怕这都是周棠雨的计谋，万一他只是吓唬她，或者这些天他权衡轻重放弃了念头，那她冒失打过去岂不是显得她自作多情？周棠雨不是没倒打一耙过，他怀疑她就是倒打一耙。 　　连宝觉得不管周棠雨揣着什么阴谋，他的阴谋都得逞了，现在的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难安，连蒋俊贤都看出来了。 　　“和莫一辰吵架了？莫一辰回来了吗？他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吗？” 　　蒋俊贤端着咖啡问，他本来准备进书房办公的，看见连宝在阳台上转了好几个圈，很烦闷的样子。 　　连宝没告诉蒋俊贤是因为她和莫一辰确定关系没多久，如果周棠雨横插进来，那这十亿是不是挣得太简单了？ 　　蒋俊贤不提连宝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赶紧给莫一辰打过去，电话是杨丽接的，带着哭腔—— 　　“你快劝劝莫哥吧，他都骨裂了，不打石膏，要飞回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骨裂？怎么会骨裂？” 　　“排练的时候一辆车刹车失灵冲上舞台，莫哥没躲过去。” 　　真实情况杨丽没敢说完，当时那车跟疯了一样，就是冲着莫一辰去的，幸亏旁边伴舞拉了莫一辰一把，莫一辰才只是压到脚，不然一条腿当场就得“咔嚓”断掉。 　　莫一辰瞪着杨丽，示意她适可而止。 　　“你把电话给莫一辰。” 　　连宝好说歹说劝阻了莫一辰赶回来，她直觉莫一辰呆在沪市更安全。 　　连宝这边安抚好莫一辰，那边赵雯打过来电话，说徐佳（上期的一个嘉宾）嫌剧组抹黑她的形象，要告剧组恶意剪辑。 　　接着，连宝另外一部手机也响了，刘华子的经纪人通知连宝刘华子档期排不开，决定退出本期录制。 　　宁心的经纪人也来了…… 　　最可怕的是，稍晚一点沈文蕾来了电话，询问连宝最近有没有得罪谁，她倒不是怀疑连宝，而是把所有人都滤一遍，省得大家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上面正在重审他们这个节目。 　　连宝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原来那部手机，周棠雨的号码就躺在黑名单里。连宝拿起来轻轻一点，放了出来。 　　打还是不打？ 　　想到新锐秀是全体节目组成员的心血，连宝指尖无意识地叩在茶几上。 　　“嘟——”的一声，连宝才意识到自己拨了出去，她急忙去按，那边却像等着她似的，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第47章 虐狗第23弹 给莫一辰打电话，甩了他…… 　　连宝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 屏气凝神，完全是开重要会议时的形态。 　　“连小姐，周总在开会。” 　　那边却传来魏齐的声音。 　　不过也令人悚然, 就好像魏齐时刻攥着周棠雨的手机，而且早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她。 　　连宝：“我要见他。” 　　时过境迁，她既不是连家的小公主, 也不是周棠雨的金丝雀, 她是连宝，已经站起来的连宝，不应该轻易地被打倒。 　　“周总在开会，连小姐可以先来公司等着。”魏齐按照周棠雨交待的, 等连宝第三次要求才答应连宝过来。 　　连宝摔了手机，动静把蒋俊贤和阿布都引出来了。 　　现在没法再瞒下去, 连宝也不想瞒了。 　　“蒋叔叔, 你认识不认识派出所的人？公安部也成。” 　　那必须有。 　　只是蒋俊贤打过电话, 面色沉重地放下手机, 摇了摇头, 不知道巧合还是什么，对方在谈话中数次劝他低头，暗示自己得罪不起周棠雨。 　　连宝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 被支配的恐惧笼罩着她。可能到现在她才清楚和周棠雨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被花瓶化、物质化、边缘化, 总之不像个人。她不想回去, 没人想回去。但如果她不去的话, 可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节目完蛋，违约赔钱，莫一辰事业也跟着完蛋, 这些表面上能看到的，看不到的是无数人希望的破碎。没有人随随便便走到这一步，连宝越踏进社会的洪流越清楚这一点，包括她自己付出了多少她清楚，每一次她快忍受不了的时候跑到空旷的地方，或者对着远处喊“连宝你可以的”或者给自己加油打气，对自己说再撑一分钟，就一分钟，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改变。 　　周棠雨可以轻轻松松碾碎大家的梦想，然而他们被替代，毫无声息。她可以拿着钱逍遥，但她永远摆脱不了失败的阴影。 　　连宝猛地站起来，蒋俊贤和阿布吓了一跳，很快会意过来，却被连宝止住。 　　“我自己去。” 　　她能不能回来是未知数，不想让他们白等，也是不想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到。 　　连宝九点到的世铭大厦，距离她上次来不过四个月，却恍如隔世。 　　前台竟然还认识她，客气地请她稍等，而连宝也发现都这个时间了，整栋大楼还不停地有人进出，似乎根本没有下班的打算。 　　“996已经过时了，我们现在是大小周，很多员工都买了折叠床放在办公室，这样如果加班太晚的话就不用回去了。” 　　一旁会客室里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夹着包，女的西装上别着工牌，唇膏都掉了说还挺起劲。 　　“不过你放心，公司给员工买的都有商业保险……” 　　连宝懒得再听下去，沉默地对着手机。 　　手机忽然亮了，一个江城本地号码，连宝接了，是魏齐，告诉她周棠雨还在开会。 　　连宝就等着，前台过来给她换过一杯热茶，后来放冷了连宝就没喝。 　　连宝下午跑了好长一段路，晚上担惊受怕，过来时开车也很耗神，到最后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阵冷风吹过来把她给冻醒了。大堂换了灯，黄色的光昏沉沉的，前台也换了人，连宝过去一问，对方扫了眼墙上的时钟：“这都十一点多了，周总早就走了啊！” 　　连宝：…… 　　连宝浑身发冷，不得不给周棠雨打电话，对方手机竟然关机。幸好她存的有魏齐的号码，赶紧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响了几声后接通了，魏齐才想起来似的，说周棠雨晚上有应酬，走得急，他忘了告诉连宝了，连宝明天再来吧。 　　连宝走出大厦，雨滴落到脸上才发现下雨了。她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越着急越出错，一脚踏水坑里，鞋袜立即湿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劳斯莱斯自然是不缺雨伞的，但坐在前排的魏齐一点声也没发出，后排更是一片死寂，男人目睹了女孩淋着雨跑过来，再到跺脚想把雨水从鞋子里弄出来，深茶色的眸子纹丝不动。 　　女人就是得调|教，才会听话。 　　连宝到家都十二点多了，匆匆洗了个澡睡觉，第二天不但睡过了头，嗓子还痒痒的，整个人头重脚轻，她现在也不想周棠雨这事了，先别耽误时间领学位证吧。 　　阿布送连宝去学校，路上接到莫一辰的电话，提前祝她顺利毕业，同时为他不能亲自去致歉。 　　连宝到时别人都穿好学士服了，连宝赶紧穿上，这一刻她才有种毕业了的欣喜感觉，又夹杂点失落，毕竟她的同学们早就毕业了，只有她延期了两年，这在全国的大学里也是极少数的吧。 　　连宝毕业论文指定的导师所带的研究生忽然过来：“连宝，你是本科，他们是研究生，一会儿你先上去。” 　　竟然要第一个上台，对着大明星都不会紧张的连宝手心莫名地发汗。 　　门口突然挤满了人，连宝听到那些研究生们低声议论。 　　“哈弗商学院的MBA。” 　　“本人也十分有影响力，刚被聘为名誉教授。” 　　“特别有钱，银河楼就是他捐的。” 　　“和咱们专业不相关，怎么会来这边？” 　　“金融和管理也算是远房亲戚吧，可能就是正好遇到了，话说回来，要是他给我授予学位我能美一辈子。” 　　“想得美，小心老张打爆你的头。” 　　…… 　　老张是学校副校长，经管学院院长，也是本届学位评定委员会主席，连宝听到这儿，心往下一沉，然而无需她猜想，几位学校领导已经陪着一位身材颀长、神色肃穆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真是周棠雨，不知道什么心理，他还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 　　他一进来，小礼堂立刻安静了。 　　不过，周棠雨被引到第一排坐下，应该不会参与授予学位，连宝松了口气，不然这个人也太疯狂了。 　　老张先讲了一段话，几位领导都上台，仪式就开始了。 　　连宝忘了周棠雨，快步上台，首先鞠躬，老张在她帽子前轻轻一拨，连宝呼吸差点停止，老张说恭喜你，你毕业了，连宝傻笑着接过证书。 　　然而连宝转过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周棠雨。连宝被他的目光震了下，那双眼里既没有讥讽也没有得意，就那么深深地望着她，仿佛全世界只有她。 　　连宝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很快好笑起来，谁知道他这副斯文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恶心龌龊的念头，眼镜也掩盖不了周棠雨败类的本质。 　　只有几个人毕业，仪式很快结束了，拍完合照连宝发现周棠雨不见了。研究生师兄过来说连宝可以在学校到处走走，拍些照片，走之前把学士服还回来就可以了。这些学士服还要留给下一届毕业生继续使用。 　　连宝对学校还是有感情的，当初毕竟是在爸妈的参考下选的学校和专业，她应该留些照片，让爸妈看看他们的乖女长大了。 　　研究生们彼此都认识，他们在一起拍照，连宝就到了图书馆前，刚把手机交给阿布，周棠雨就带着摄影师过来了。 　　周棠雨没有到连宝旁边，只是示意摄影师给连宝拍摄，连宝不想毁掉这个特殊的日子，随便摄影师拍摄。 　　“你回头把照片发我一份。”等拍完了，连宝对周棠雨道。 　　周棠雨答应了，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 　　不过周棠雨发现连宝脸色有些潮红：“一会儿你到车上找我。” 　　连宝看着远处的喷泉没吭声，周棠雨摸她帽子上的穗穗，连宝立即伸手抢回来，她以为摄影师已经收工了，谁知道举手按下快门，周棠雨笑着，她气鼓鼓的去抢，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 　　还完学士服，连宝让阿布开车跟在劳斯莱斯后面，这次隔屏升了起来。 　　周棠雨在看平板，连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总有做不完的工作，反正手指时不时地点在上面。 　　“周总，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风险很大？如果莫一辰知道是你指使人撞他，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他的粉丝也不可能放过你。”连宝老练道。 　　周棠雨抬眼，须臾：“这次没断他一条腿算他走运，下次我要他的命，拿出来！” 　　说话的时候，周棠雨就去抢。开了录音的手机一下被周棠雨搜出去，争夺中连宝身子下滑，膝盖撑着身体才没坐车厢地板上。周棠雨按在连宝，巴掌羞辱似慢慢往她脸上落。 　　连宝闭眼，等着那巴掌。然而最终没有。 　　周棠雨把连宝拖起来，捏住她手指解锁手机，干脆利索地删除录音，再把手机丢还给她。 　　全程无话，连宝转过去看外面走到哪了，过了一会儿，鼻涕实在太多，从兜里掏出纸巾擦鼻涕。 　　她擦了好几次，周棠雨都面无表情地看平板。 　　连宝伸手盖住周棠雨的平板。 　　周棠雨慢慢抬眼，眸子里一点感情也没有。 　　连宝挪过去一点，仰视着他，慢慢靠近。 　　“你和他才多长时间，就愿意为他做到这地步？”周棠雨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他猛地推开连宝，连宝躲避不及，肩撞到车窗上，不过她一声不吭。 　　周棠雨眸子闪了闪，俯身过来：“你就那点本事？你知道我不喜欢主动的，我喜欢自己动手。” 　　周棠雨探过来，审视连宝，他目光太过直白，仿佛拥有透视能力一般，连宝感觉被他看到的地方通通被他剥开，虽然那里还有衣服的遮挡。 　　周棠雨俯下头颅，用嘴咬住连宝衣服上的拉链，一点点往下拉开。 　　连宝本身不太舒服，现在脸红得往下滴血。 　　周棠雨却停了下来：“我不喜欢我的东西沾上别人的气味，回去洗干净，晚上到悦来找我，穿漂亮点。” 　　连宝全身僵硬，过了一小会儿才知道把解开的内衣扣回去。 　　周棠雨说让连宝晚上穿漂亮点，却没有放她下车。 　　劳斯莱斯拉着两人在城市里转悠，宾利跟在后面，最后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馆面前，周棠雨给连宝点了水晶小笼包和紫菜蛋花汤，连宝根本吃不下，她只喝了口汤。周棠雨没勉强她，她吃剩下的他端过去吃了，连汤喝干净。 　　再次上车后，周棠雨的手机变得非常繁忙，他几次看连宝，最后车子在路边停下，连宝立即下车，跑上后面的宾利。 　　片刻后，前面的车走了。 　　阿布问连宝去哪，连宝发现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落周棠雨车里了，不过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连宝说去蓝彩虹总部。 　　节目组已经停工了，气氛惨淡，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坐着。见到连宝不约而同眼睛放光，连宝就是他们的幸运星，谁知道连宝也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大家重新坐回位置，议论这次是谁在背后下黑手，或者是嫉妒他们联合起来搞事——节目组虽然不在前台，却是光鲜靓丽娱乐圈背后的中坚力量，这种事当然司空惯见。 　　大家从X男星被编造嫖|娼聊到X电视剧紧急停播，再聊到X女星因为儿子验出和老公的血型不一样被赶出豪宅，沈文蕾忽然发现连宝表情呆呆的，脸上颜色也不正常，中间那块是白的，四周红通通的，一会儿又红白交接。 　　“都别说了，宝宝这些都是小事啦，人在圈子里，你不搞别人别人也会想搞你。”沈文蕾止住大家。 　　大家伙跟着发现连宝的异常，都来安慰连宝： 　　“对，重要的是作品，一剑出鞘定当倚天长鸣。” 　　“刘华子那边我再联系联系，她上次明明跟我说不忙的，我跟她还算有点交情。” 　　“宁心不来就不来了呗，就她那糊咖，到哪糊哪，我还担心她把咱们节目带衰了。” 　　“多的是想让咱们节目的，陈鹤明，许晨，董静……我觉得咱们圈子可以适当放大，不一定是演员，歌手也行。” 　　沈文蕾也道：“上面审查的事你们就别管了，交给我了，一没涉政，二不违法，对推动精神文明建设有正面作用，这么优秀的节目凭什么过不了审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连宝在车上都忍住了，这会儿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哟！你们这么多人干嘛呢，真热闹！” 　　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刘小刚出现在那儿。 　　“龚总。”沈文蕾看见自家老总赶紧起身。 　　龚亮微微颔首，向周棠雨介绍：“这就是新锐秀基地，他们最近遇到点问题，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文蕾：“小问题还需要龚总指点。” 　　龚亮笑：“这是我们沈制片，一张嘴厉害得不行，手下也全是大将。” 　　周棠雨目光微动，一一扫过众人，落在连宝来不及收拾的脸上：“以前有幸见过沈制片，沈制片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这个败类，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却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连宝手心冰凉，因为用力，指甲裂了都不知道。 　　连宝到家的时候，蒋俊贤正准备出去，连宝看见蒋俊贤手上提的礼盒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她逃不出周棠雨的掌心。 　　加长豪车已经等在楼下，连宝调高音量，“You think you know where you\'re going，Tidal wave……”的歌声盖住了嘈杂声，阿布颓唐地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连宝从衣柜里挑出最暴露的一条裙子…… 　　作为本市这几年最豪华高端的娱乐场所，悦来不到八点就人满为患，不过穿过人头攒动的前面，再经过一条挂满灯笼的木质长廊，视野骤然开阔的同时，情形也完全不同了。这就是悦来成功的奥秘，不管什么身份、阶层，在这里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宽大的金丝柚木长桌早就围满了人，不过目光多数集中在坐在中央的男人身上。男人脱了外套，外套随随便便地搭在椅背上，雪白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棱角锋利的喉结。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甩出一张扑克，价值几十万的筹码立刻挪到他这边。 　　男人、女人都露出狂热的目光。 　　“周哥今天这手气无敌了。”对面苏哲道。 　　周棠雨笑笑，显然今天心情不错，不过又带着点漫不经心，几次看往入口方向。 　　魏齐快步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周棠雨立即起身。 　　大家都诧异什么人要周棠雨亲自迎接。 　　晚春天气还是凉了，连宝摸了摸胳膊，这条低胸裙上下都很短，不过管它呢，她就是个玩物，玩物就得有玩物的自觉。 　　周棠雨从侧门出来就看见站在悦来霓虹招牌下的女孩，灯光闪烁中她修长优美的天鹅颈，裸露在外、白皙无暇的肩臂以及笔直超长的玉腿早就成了焦点。 　　那些猥琐的目光，男人最清楚男人在想什么。 　　周棠雨胸口起伏不定，立即迈步过去。 　　肩上骤然一重，多了件西装外套，连宝抬眼，对上男人深重的眸子。 　　“冷不冷？”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她凉薄到无动于衷的眼眸冲散，变成了询问。 　　“有点。”连宝稍微拉紧了些外套，既然金主喜欢，那她不妨顺着金主。 　　周棠雨凝视她嫣红的嘴唇片刻，记忆中她很少用这样张扬的颜色，她现在恨他，但她以后会明白他的苦心。 　　围观的人便见身材高大、器宇不凡的男人伸出手臂，将美丽到仿佛妖精的女人护在怀里，带着往里面去了。 　　包厢外面骚乱起来，传到里面，苏哲、霍时、陈嘉树几个都伸着脖子看，而早就知道内幕的贺雲、唐燃靠在椅背上，不过虽然表面一派悠闲，内心也诧异于周棠雨这速度。 　　外面已经响起一片“嫂子好”。 　　陈嘉树大为惊讶，出去这一会儿，周棠雨就有老婆了？那宝妹妹呢？宝妹妹可是照顾了你一晚上，畜生，禽兽！ 　　陈嘉树的愤怒还没宣诸于表面，就见周棠雨拥着一位身姿纤细，秾丽至极的美人入内。 　　“你们嫂子。”周棠雨介绍道。 　　苏哲愣了愣，贺雲动作最快，脸上挂着笑：“嫂子好。” 　　连宝是季清澜闺蜜，就因为连宝和周棠雨不对付，他从过年就在睡客房，别说让他叫嫂子，妈他也叫。 　　为了这位，周棠雨说过的话，发过的誓都不算数了，托关系托到那位上面，那种关系用过可就没有了，唐燃哪敢怠慢，不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嫂子，还嬉笑道：“老周这个人最不解风情，嫂子以后受了委屈，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捶他。” 　　周棠雨轻笑：“滚一边去。” 　　连宝不懂他们为什么转变那么快，也不懂周棠雨的用意，大概他觉得有意思，作为一只合格的金丝雀，连宝不需要做什么，温顺的配合就好了。 　　苏哲也跟着叫了声嫂子。 　　只有陈嘉树：“宝妹妹，你们和好了啊？太好了！” 　　连宝看向陈嘉树，这里面可能陈嘉树最傻，却也是唯一关心她的人。 　　长桌旁边的位置是有数的，连宝一来，立即有人搬来椅子，却被周棠雨接过去，他让连宝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加了个位置，依旧打牌。 　　周棠雨没叫连宝做什么，连宝就坐在那儿。不至于眼瞎，发现很多女人嫉妒地偷看她，有些不能说偷看了，大刺刺地甩飞刀。 　　连宝心里可悲的一笑，放在以前她可能很气愤，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饿吗？中午没吃什么，我叫人炖了燕窝，你先吃点，一会儿带你玩。” 　　这情形似曾相似，连宝却不会再乱发脾气，燕窝送上来后，立即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口。 　　没人注意她就吃了一口，都在恭维周棠雨。 　　周棠雨却笑着推辞，拉住连宝的手：“她第一来，我带她转转，你们先玩。” 　　有人会意起来，大叫周棠雨好好带连宝转转，不转到天亮别回来。 　　周棠雨只是笑，揽着连宝的腰出了包厢。 　　路上遇见许多人，都称呼连宝“嫂子”。 　　意外遇到陆骞，陆骞和人站在葡萄架子下面说话，看见周棠雨和连宝迟疑了下，还是过来了。 　　“嫂子好。”陆骞笑望着连宝。 　　连宝手心蓦然一紧，却被一只大掌握住，她竭力甩脱那只手，那手力道翻倍，将她紧紧攥住。 　　周棠雨拉着连宝径直走了，连宝估计他连半个眼神也没给陆骞。 　　这出乎意料。 　　悦来的设计师不知道是谁，和格格府风格有点像，过去一道月亮门，连宝就被周棠雨推到门后墙壁上，他的吻雨点一样打在连宝脸上、脖子上，连宝不得不伸长脖子省得他亲到她的嘴。 　　周棠雨发现了，拧着她下巴，恶狠狠地：“不高兴？给莫一辰打电话，甩了他，我要听。” 第48章 虐狗第24弹 Sophia 　　一路过来连个笑脸都没有, 给谁使脸色呢？ 　　连宝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都是被人勾的。 　　就像宠溺孩子的家长，从来不去想是自己的问题, 只会归结为外人太坏，太不懂事。 　　周棠雨的耐性用光了。 　　连宝拒绝给莫一辰打电话，她其实没想在这件事上和周棠雨作对, 她既然来找周棠雨, 那么就是迟早的。但周棠雨的态度还是激怒了她。如果没有尝过自由的滋味也就算了，尝过谁还愿意当笼中鸟？ 　　连宝亲自证明了光鲜靓丽的人打起架来和田间地头没什么区别，可惜畜生有备而来，管连宝怎么抓他挠他, 流血了也不介意，直捣黄龙, 抓住连宝腰肢用力一转, 连·破布娃娃自动撞向他精壮的怀抱, 被那硬邦邦的肌肉硌得头晕眼花, 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骚臭的畜生体味。 　　连宝以前不觉得周棠雨臭的, 穿上西装，冷淡矜贵地坐在那里，经常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类似雪松的清冽气息, 连宝特别爱扎过去闻, 现在就是臭, 臭得想吐。 　　“你再挠我一下试试？我在这儿办了你！”托起连宝后, 周棠雨才有空去摸耳根子上的伤，火辣辣的疼，不用说，肯定流血了。 　　月光照在墙角, 映出一大片亮堂堂的白墙，那颜色还没有连宝被禁锢在周棠雨腰上的腿白。连宝被周棠雨单手托起来，卡在周棠雨的腰和墙之间，严丝合缝地感觉某处被强硬地抵着。 　　对面墙上，再过去一点，有个摄像头。 　　他不是吓她的，连宝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她怀疑周棠雨真能一下刺穿这几层衣料。 　　“你放我下来，我打。” 　　有说话的声音冲这边过来，连宝抑制住慌乱。 　　周棠雨一只手从连宝腰上顺着弧线往下，他挪动的时候，连宝睁着眼睛，从周棠雨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眸子里细小的有如气泡一样的跳动。 　　“天，有人！” 　　周棠雨赶在人过来的前一秒放下连宝，原地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那群姑娘被刺激得跑掉了，连宝听见她们的笑声，可能她们还以为这很浪漫。 　　天真。 　　连宝顿了下，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反抗。 　　连宝拉拉裙子，从地上捡起手包，掏出手机：“我有条件，一是只要我和莫一辰分手，莫一辰必须全须全尾、活蹦乱跳，你不能潜规则他，影响他的事业。二是新锐秀这个节目也请你收回你的魔爪，谢谢。” 　　还跟他讲条件？ 　　周棠雨一拳捶在墙面上，连宝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表面恢复镇定，其实内心仍在不停衡量，如果周棠雨不同意，那她宁肯鱼死网破。 　　而且连宝也不信任他。 　　“你发誓，你撒谎就让你公司破产，欠债万亿，一辈子还不起，当乞丐，被人唾弃死。” 　　周棠雨扭过头，嘴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行啊，他这点心理她都能抓住，做生意的没几个不信点风水。可以不信，但别诅咒。 　　“打吧。” 　　周棠雨碰了一下连宝的手机，把手机推向她，算是妥协了。 　　连宝迅速拨通莫一辰的电话，几乎在莫一辰接起的瞬间“我们分手吧”这句话就说了出来。连宝知道自己很残忍，所以她准备莫一辰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复，也不会动摇，但当莫一辰说“如果这是你的真正想法我会尊重你，但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时连宝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对不起。”她说。 　　莫一辰何其无辜。 　　周棠雨在笑，他俯身朝连宝的耳朵咬来，连宝躲了，没躲过去，顿时本能地“嘶”的一声，莫一辰肯定听到了，在那边问怎么了，连宝顾不上回答，抢在莫一辰能听到更多前挂断电话。 　　周棠雨禁锢住连宝，舌头顶开她的牙齿。连宝失去平衡倒在墙上，坚持反击，血腥气持续蔓延。 　　周棠雨退出来，舔着嘴角的血迹，嘲讽道：“你以为我想碰你？我不会碰一个不情愿的傻子的。” 　　“那就好。”连宝冷声道。 　　周棠雨看了一眼冷的不像话的姑娘，掉头走了。 　　她还真对莫一辰有感情了，傻子，蠢货！ 　　周棠雨走了，连宝才感觉身上不对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可能昨天就没休息好，又担惊受怕了一天。连宝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没坐多久，魏齐就过来找连宝，告诉连宝周棠雨让她先回龙湖公馆。 　　连宝客气对魏齐说她知道了，坐这么一会儿够她想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刚才那些挣扎都是无用的，甚至可笑，周棠雨应该知道，所以他走了。 　　连宝也感觉她有些看不懂周棠雨，他竟还舍得给她留面子，不过也有可能不想把猎物弄得太凌乱影响自己的食欲？ 　　连宝上了车发现周棠雨就在车里坐着，她以为他让她独自先走的。 　　“看什么，还不过来？” 　　周棠雨懒得掩饰烦闷，处处和以前不一样，她自己没发现吗？ 　　连宝坐下的时候膝盖忽然用不上力，一下歪到周棠雨腿上，周棠雨嘴角一扯，正准备讥讽连宝装的像贞洁烈女，忽然发现强撑着要站起来的连宝脸红得不正常，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周棠雨压着怒气，对着前排“去医院。” 　　司机大气不敢出一声，火速调转车头，奔赴医院。 　　连宝路上就昏昏沉沉的，偶尔呻|吟出声。 　　周棠雨把外套给她裹得紧紧的，又抱紧在怀里，回想起这个娇气鬼以前生病难缠的样子。离开他过得好也就算了，把自己作成这样真是头一份。所以他不会再让她走，想都别想。 　　幸好只是普通感冒，医生问周棠雨是吊水还是打屁股针。周棠雨听到屁股针不觉看了医生一眼，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医生领悟不了他这么高深的眼神，不过也觉出来似乎不喜欢扎针，直接开了吊水，让周棠雨交钱领药去。 　　周棠雨后悔没让魏齐跟上来。 　　他多年没干过这种事，不由想起来上次他生病，连宝是不是也这样跑上跑下，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说不爱他怎么可能？ 　　半夜急诊统一在大厅躺椅上输液，这也反映出来在死神面前基本人人平等。 　　连个小板凳也没有，周棠雨坐在隔壁的躺椅上，伸着腰握着连宝的手，总感觉连宝吊上水比没吊水还严重，他又去找医生，医生对这个屡次出现的家伙很烦，没好气地告诉他这是这次流感的特征，一般都得烧一段时间，不发烧身体免疫系统怎么发挥作用？ 　　周棠雨被轰了出来，他想起医生说的物理降温，连宝是个女孩子，周棠雨不大可能扒了她衣服给她降温，退烧贴贴上，捡了把印有广告的小扇子，蹲在连宝旁边耐心地给她打扇子。周棠雨觉得没有人比他对连宝更好了，他就是要做对她最好的人。 　　“能不能别倔了，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以前是忽略你了，我是混账，以后不了。你不是说想去富士山看雪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连宝睡着了，周棠雨勾勾她的小指。 　　“莫一辰……” 　　连宝忽然发出呓语。 　　周棠雨的扇子掉在地上。 　　连宝又皱紧眉头：“周棠雨……不要……烦人……” 　　周棠雨捡起扇子，若无其事地继续扇风。 　　连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爸妈，后来却突然跳出一头斑斓大虎，虎头上写的不是“王”，弯弯曲曲的像个“周”。老虎把连宝扑倒在地后，没有吃她，而是用牙齿勾掉她的衣服，开始舔，舔舔舔…… 　　周棠雨拿着毛巾准备再给连宝擦一下的时候，连宝醒了。 　　“你醒了？” 　　周棠雨愣了下，扭头把毛巾丢进水盆。 　　连宝注意到她现在在几排吊水的座椅中间，前面有窗口，右边有过道，再过去还有排队的人，周棠雨就那么拿着毛巾给她擦，不过连宝也没说什么，淡定地把外套往上拉拉，盖住被扯得很大的领口。 　　护士过来问连宝的体温，周棠雨从连宝咯吱窝里取出温度计，护士看过之后说连宝可以回家了，下午再来输液，医院连吊水的椅子都是紧张的。 　　周棠雨小声告诉连宝下午不用来了，有家庭医生，可以在自己家输。 　　连宝不可能摸不到周棠雨的心思，她现在病成这样，周棠雨之前也保证过，不至于那么快就自打脸，连宝就任由周棠雨把她抱下楼。 　　她其实能走，但何必反抗？还能累累某畜生，只是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艳羡地看着她，仿佛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份上是多么伟大和光荣。切~他只是想把他的猎物叼回窝。 　　“但我还想上班。”连宝还是提了个要求，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事业，不想废了。 　　周棠雨意外的好说话：“你想去就去，不过得病好了。” 　　他也年轻过，有段时间沉迷游戏，知道痴迷是什么感受，但过了那个时间就没有了。他以前疏忽了连宝才会导致莫一辰趁虚而入，只要他们断了联系，有他在过一段时间连宝就能清醒过来。这是周棠雨昨天夜里对着昏睡的连宝想到的，在车里她不是主动的想亲他吗？他了解她，不是喜欢那个人她是下不了嘴的，况且她还在医院照顾了他一整夜。 　　和周棠雨说的一样，回到龙湖公馆后医生就来了，诊断和医院一样，下午连宝就在卧室床上输的液。在家是舒服多了，有电视看有东西吃，没人打搅。不过连宝没什么精神，烧还会反复，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的，有时候上厕所，动一下都酸疼难忍。周棠雨耐性出奇的好，把她抱到浴室，等她完了再抱她抱床上。连宝身体难受，脑子也不想多想，一切随周棠雨摆布。 　　第二天早上连宝才些力气，翻看手机发现莫一辰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不过时间都是在昨天了。她没回复的话应该不会再打了。连宝给蒋俊贤发消息汇报她在龙湖公馆，短时间不会回去，让蒋俊贤和阿布自便，连宝还说龙湖公馆这儿有一个排的保镖，她不会出事，万一出事遗产就由蒋俊贤代为捐给世界儿童基金会，那样她来世会有福报的。 　　然后连宝就关机睡觉了。 　　她吃了药，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感觉凉快了点，身上却黏黏糊糊的。 　　连宝闻自己的时候，周棠雨推门进来，见状笑了：“先喝点粥，吃完可以洗个热水澡。” 　　周棠雨端来的是小米粥，旁边放了一筷子酸豆角。小米粥熬得烂烂的，酸豆角酸味正好，连宝一吃就知道是许姨的手艺，她不喜欢吃太酸的，许姨做的时候就会注意发酵时间。 　　周棠雨喂一口连宝吃一口，周棠雨见她吃得香，忽然道：“许姨上次跟我闹辞职，说要去找你，你回来她可高兴了。” 　　连宝突然愧疚，在被她舍弃的地方还有人惦记着她。 　　“周嘤嘤也是，它经常叼着你的拖鞋发呆。” 　　说周嘤嘤，周嘤嘤到，叼着连宝的粉兔子拖鞋过来直愣愣地看着连宝。 　　昨天回来的时候连宝刻意没细看，即使不看她也注意到这里的一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床边的绿萝甚至比以前还要茂盛。 　　“其实你不必的。”连宝不知道怎么劝周棠雨那不是爱，真爱一个人不是这样。 　　周棠雨把碗往连宝手里一塞，明显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他没有告诉她每次周嘤嘤发呆的时候，旁边还会有个人抱着她用过的枕头，傻子一样。 　　连宝以为周棠雨不会来了，至少短时间不会过来，没想到她刚放下碗，周棠雨就进来：“走，我给你洗澡。” 　　连宝没理由拒绝，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以前做过的事，再看一次和看光一百次比算不上什么。再说周棠雨不是保证过吗？她是个病人，周棠雨不至于丧心病狂吧？ 　　事实证明，畜生就是畜生。 　　周棠雨当然没和他发生关系，但他做的比发生关系还令人难以启齿。 　　老是拿腿挡着，他只是想帮她清洗干净而已。 　　周棠雨移开花洒，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碰过你吗？” 　　声音轻轻的，连宝呼吸逐渐加重。 　　周棠雨盯着她，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答案似的，连宝狠瞪他表示回击，他突然噗嗤笑了。 　　“最长的一次也就在蓝洲套房里呆了十分钟，没想到莫一辰肾虚成那样儿。” 　　热水浇在连宝肩上，连宝从后心到四肢都凉个彻底。这么长时间，她以为已经摆脱了过去，却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她。 　　小姑娘还在生病，不能洗的时间长了。周棠雨加快搓洗速度，完了仔仔细细擦干，裹在他的浴袍里抱出去。又吹了会儿头发，本来想直接睡了，想起件事去了书房。 　　“戒指做好了吗？” 　　“周总，您是订制的，没那么快，不过快好了。” 　　“尽快。” 　　周棠雨挂了电话，回到卧室时连宝已经睡着了，他从另外一边上床，把小姑娘搂在怀里，狠狠滴亲了一口。 　　“啪——”的一声，灯灭了。 　　到底是年轻，来势汹汹的感冒在两天后就好转了，连宝第一时间去了节目组，发现一切早已恢复正常，于飞这小子竟然调侃连宝生病生得吉祥，她要是多病几天，说不定新锐秀就能冲出亚洲冲向世界了，这小子被其他人按住一顿狂揍。 　　莫一辰没再给连宝打电话，连宝从他工作室微博上看到他正在养病，但已经签约国际著名导演的大制作，预计等他脚好了就能拍了。 　　都挺好的。 　　连宝感冒初愈，沈文蕾瞧她脸色苍白，特许她休息几天。连宝这些天确实有力不从心之感，就听从了建议，安心休养。周棠雨旁敲侧击知道连宝给蒋俊贤和阿布放了假，俩人现在一个在香港一个在迪拜后，都舍得去公司了。 　　今天天气很好，连宝拖了张躺椅在花园里晒太阳，许姨给她炖了虫草，连宝让许姨也喝，许姨一贯不肯占便宜。只搬了凳子，坐在旁边慈爱地看连宝喝。俩人聊到许姨在南方上大学的儿子，许姨发愁说虽然周棠雨给她开得工资不低，但那边房子动辄几百万，还是买不起。连宝问许姨想不想去南方工作，许姨还没回答，周嘤嘤先站起来，哒哒哒跑到花园入口，连宝就见周棠雨回来了。 　　“最近不怎么忙。”周棠雨像是解释。 　　他回来了，许姨就忙着准备午饭去了。 　　阳光正好，周棠雨给连宝掏耳朵，她耳朵在阳光下红红的、透亮的，秀发根根分明地盘亘在耳朵眼外面，周棠雨把那些头发捋到耳朵后面，低下头去舔耳朵肉、耳朵眼。 　　连宝嘤咛一声，周棠雨左右看了眼，确定不会有人过来，把连宝抱腿上去亲她的嘴。 　　她舌头带着一股药味，苦头过去是甜的。 　　在连宝之前，周棠雨从没想过他会沉迷这件事。接吻多恶心啊，和睡觉不一样，睡觉有专门的器官进行交换，平时处于隐藏状态。但舌头是用来吃饭的，它无时不刻不在工作，你不知道对方吃了什么，刷牙了没有，之前干过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接近？总之周棠雨感觉恶心和倒胃口。现在周棠雨的感觉却不一样，他觉得他和连宝更进了一些，没有这种方式更直接了，他吃到她的口水，她也吃到他的。他不嫌弃她，她也不嫌弃他，他们是个共同体，他们有一样的感受，他们之间比别人坚固得多，他对她是特殊的，她对他也是特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这样的体会。 　　周棠雨亲了连宝的嘴还不够，他继续亲她的脸、鼻子、眼皮、眉毛额头，所有地方他都想亲，他紧紧地抱着她，生出一种和她融为一体的欲|望。不是那种负距离接触，只是单纯的肉和肉的融合，血和血的融合。 　　周棠雨最终把连宝内衣暗扣扣了回去，他没忘记他说的话，而且这地方也不合适。 　　连宝没想到这畜生看她看那么紧，一会儿给她梳头一会儿给她掏耳朵一会儿还要帮她洗澡，连宝觉得自己再不清静清静她要疯。 　　“我想逛街，买内衣。”连宝想出一条妙计，没几个男人喜欢跟着女人逛街，还是卖内衣的地方。之前和莫一辰约会，一是选择的都不是女人的专属消费区，二是即使如此莫一辰有时候也会神情呆滞，显然不堪折磨。 　　周棠雨立即道：“好，我正好也要买几条内裤，你帮我选。” 　　连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连宝只能和周棠雨一起逛街。周棠雨买了蜜桃味和荔枝味的奶茶，他把荔枝味的给了连宝，自己喝蜜桃味的。奶茶还没喝完，周棠雨说他想看电影。 　　连宝站在购票台前面感觉现实如此魔幻，正在扫码的周棠雨忽然转头看来。如果忽略过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单看他深邃眉眼和出众的气质，以及抱着大桶爆米花的忠心耿耿的确令人心动，然而没有如果。 　　“不舒服？” 　　连宝捂住胸口周棠雨就过来了。 　　“胃不舒服。”连宝把奶茶交给周棠雨，“我不喝了。” 　　“连宝？” 　　苏甜吃惊地看着连宝和她面前几乎半跪着的男人，她从苏哲那听说了，却不肯相信，直到现在。 　　陈眠眼里也闪过震动，第一次见男人如此小心翼翼，脸上又带着笑。原来他会笑，只不过不是对她。 　　江城之大，竟三天两头碰见这些人，连宝懒得理会。周棠雨更没声息，确认连宝不需要去医院也不用买药，只是想喝点温水后带着连宝扬长而去。 　　苏甜和陈眠看着他们十指紧扣消失在人群中。 　　在电影院没看成电影，回龙湖公馆后周棠雨执意要在影音室里挑部片子看，连宝既然打定主意这是最后的一段时间，她既不在意苏甜那些人，也不会在意周棠雨这样的一个要求。 　　没想到周棠雨挑了一部古早爱情烂片，虽然烂，情节是真催泪，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部片子。 　　连宝哭成泪人的时候自己也化成了水，龙湖公馆的影音室相当于一个小型放映室，不会有人来打搅。真皮座椅宽大舒适，周棠雨舌头像蛇信子一样灵活，他向来知道怎么让她溃不成军，连宝哭到嗓子哑了坚持虚虚遮住，周棠雨问她为什么，连宝不知道是不是受剧中人物影响，委屈地说就是不行，她讨厌他。周棠雨幸亏没失去理智，隐约感觉这是个关窍，他要是闯过去了他们就能和好如初，他百般怜爱地吻她的指尖，向她保证他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不过结婚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戒指还没做好，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后面发生了什么连宝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就是反复拉扯行还是不行，周棠雨口技了得，还没拉扯完她就不行了，当然，没做到最后一步。 　　连宝醒的时候周棠雨不在，她卷着被子躺在床上，被子下面的她是裸着的，婴儿一样的状态让她感到安全和放松，却也前所未有的空虚。 　　季清澜打过来电话，讶异地问连宝和周棠雨复合了？连宝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实就是事实，她说是。 　　挂了电话，周棠雨推门进来，连宝以为他不在龙湖公馆的，周棠雨眉飞色舞地告诉她晚上有个慈善晚会，让她陪他一起去。连宝怀疑他听见了她的电话内容，他监控她的手机也不一定。连宝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这段时间她总感觉到周棠雨在观察她，其实她也在观察他。 　　连宝问周棠雨她能不能自己出去逛逛，就她一个人，周棠雨要是派保镖“保护”她的话也行，跟远一点，别打扰到她就行。连宝这么一说，周棠雨反而迟疑了，他今天实在分|身无术，除了堆积如山的工作，还有一位已经推了两次的重要客人。 　　周棠雨说随便连宝逛，别回来太晚就行。连宝出了公馆没着急走，躲在一边，没过多久看见从公馆里开出的保姆车就明白了。 　　连宝也不戳破，她给出租车司机三百块钱让司机拉着她在江城随便逛逛。 　　路过Vogue大厦时连宝让司机等等，连宝下了车又不知何去何从，仿佛巧合，季清澜忽然率领一群人从大厦里出来。连宝没有上前，目睹亲爱的朋友意气风发地率领下属上车远去。 　　“连小姐，你是连宝吗？”上车时忽然有人叫住连宝。 　　连宝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位着装暴露的蛇精脸女士。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我在周棠雨手机上看过你的照片。活该陈眠遇到你，她就是重新投胎也比不上你，我心服口服。” 　　李小桃发泄着对陈眠的怒气，距离医院遇到那天很长时间了，李小桃却无法释怀，因为她被陆骞从会所赶了出去，失去客源的李小桃日子过得很差，所以在她第一眼看见从周棠雨屏保上窥到的女孩子时，她想也没想就过来了，还向连宝请教怎么样才能留住那些富二代、有钱人，过上连宝这种让人羡慕的日子。 　　表面是羡慕，其实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里面。 　　“那你得首先有亿点钱，然后还要美，像我这样，不是整的哦。” 　　连宝却没像李小桃想的那样急不可待或者破口大骂，还很耐心地拿出手机，打出那个“亿”字，方便李小桃记住。 　　这和平的一幕让远处的保镖以为李小桃只是个问路的，自然没向周棠雨汇报。 　　坐上车，连宝对江城一日游的兴趣荡然无存，她要感谢李小桃让她彻底看清一切。一切都是万恶的金钱、资本作祟，如果她不是前首富的女儿，周棠雨会认识她吗？如果不是为了钱，简青会逼迫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吗？简青不逼她，她不会选周棠雨，选周棠雨还不是因为他有钱？而周棠雨奴役她不也是因为他有钱吗？ 　　连宝告诉李小桃要先有亿点钱，但如果可以她想变成个穷光蛋。连宝是真这么想，但现在不行，她在周棠雨面前变成穷光蛋只会死得更快。 　　如果说准备进行江城一日游的时候连宝还心存一缕迟疑，现在早就插上翅膀飞走了。她管李小桃是怎么摸到的周棠雨的手机？周棠雨这样的烂人和李小桃这样的女人是绝配，他们一辈子在烂泥里最好了。而她，树挪死，人挪活，她要远远的离开这一切。 　　连宝叫司机去丽悦园，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一个下午，连宝都埋头在连城的遗物中。这些东西从老宅运回来后被堆在房间里，连宝以前总是害怕看见，现在却怕少看一眼而留下遗憾。 　　连宝发现了连城的日记本，连宝没想到连城还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过这本日记披着课本的外皮，夹在旧书里面，连宝怀疑他只是心血来潮，而且担心被人看见。 　　“今天去给宝宝买蛋糕，又遇见她了。” 　　“她一个人吃完了十寸的蛋糕，敢相信吗？不过她嘴边沾着奶油的样子真好看。” 　　“被她发现我跟踪她了，我被揍了……” 　　连宝挑眉，她开始习武的时候连城已经是黑带了。 　　“我向她表白了，她说他们家只要倒插门，而我不可能当赘婿，所以不合格。” 　　连宝：…… 　　日记一直记到连城出事前，当然高中毕业后越来越稀少，经常几个月只有一两句话，到了父母去世那段时间才突然增多，然后又稀少，一直到星光成立前就再也没有了。 　　不可能是简青，对不上。 　　简青不知道知不知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连宝都不打算告诉简青。 　　周棠雨打电话说他在楼下，连宝还有些没整理好，让周棠雨直接上来，她给周棠雨刷了卡，周棠雨自顾自地参观顶层带泳池和花园的豪华双层大公寓。 　　“你姑姑给你留了多少钱？” 　　“不少，够我花的。” 　　周棠雨就知道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遗产终究是有限的，而他是活的印钞机，他会让连宝觉得物有所值。 　　晚上的慈善晚会是几大基金会、江大同学会、时尚界名流共同举办，虽然跨界参与者却都是精挑细选，可以说云集了江城权贵名流，仅靠钱是打不进去的。 　　连宝见周棠雨西装上的口袋里装着叠好的方巾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连宝拉开衣橱，选了条黑白拼色的抹胸礼服，简单优雅。 　　却被周棠雨放了回去。 　　“穿这个。” 　　周棠雨选的是条淡蓝色长袖裙，他衬衣正好是蓝色的，搭配。 　　这条裙子是常服好吗？不过这条裙子裙摆大，花纹繁复，也能当礼服。 　　连宝换上裙子出来，周棠雨发现裙子的领口竟然到事业线，周棠雨让连宝再换一条。连宝白他一眼，伸手问他要：“拿过来。” 　　“拿什么？没有。”周棠雨摊手，示意他没撒谎。 　　连宝一直看他手背在后面，不相信没有，拉着周棠雨转了一圈，把周棠雨逗得直笑。 　　连宝不找了，她挑了条蓝宝石项链压住胸口那片空白，周棠雨揽过她亲了半天才算同意。 　　被周棠雨这么一闹，俩人到场就有点晚了。 　　不过重要人物总是最后出场，连宝挽着周棠雨出现时听到一片哗然声，她举起手轻轻打招呼，不管喜欢过向往过还是厌恶过憎恨过认识或者不认识，从小连宝就经常出席各种宴会，仪表和姿态无可挑剔。 　　陆骞缩在最后一排阴沉地看着仪态万方，明珠一般的连宝。他为什么恨连宝他也不知道，可能连宝总是命太好，生下来就拥有他永远得不到也享受不了的东西。男人的嫉妒也是很可怕的，尤其当他知道陆家还有另外一个私生子的时候，他就仗着和周棠雨的关系好点能在陆家得个好脸，结果因为连宝他和周棠雨闹翻了？ 　　旁边的干呕声拉回了陆骞的注意力。 　　“不舒服了？一会儿给你拍你喜欢的首饰，我的心肝可比某些人漂亮多了。”陆骞知道怎么哄苏甜，他现在就剩这一根稻草了，哄着苏甜不打胎，他还能翻身。 　　“周棠雨肯定给她拍最贵的，不要脸。” 　　“放心，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大不了老子卖肾。” 　　苏甜最近不好哄了。 　　苏甜嫉恨地望着那道背影，要是那是她多好，但永远不可能了，因为她怀上了陆骞的孽种，只希望今天晚上陆骞能好好打打连宝的脸………… 　　关爱儿童基金会会长种钟懋，也是今天的首位发言人过来和周棠雨打过招呼后，晚会就开始了。 　　钟懋给周棠雨透露了个消息，他们基金会有幸得到了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第21位Sophia女士的回应，这位富豪榜上的新晋女富豪今天晚上也会来参加慈善晚宴。 　　钟懋之所以告诉周棠雨是因为第21位原来是周棠雨的位置，Sophia横空出世后，周棠雨就往后靠了一位。而这个Sophia，据说也是中国人，但是谁就不知道了，相当神秘。 　　“你跟Sophia有过节啊？”连宝掰开周棠雨的手，活动了活动手腕。 　　“不认识。” 　　过了片刻，周棠雨贴着连宝的耳朵：“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她搞下来。” 　　连宝莞尔，她知道周棠雨对名利一向看得很重。 　　“我怕你会爱上她，她那么有钱。” 　　周棠雨在座位下面握紧连宝的手：“别胡说，有你一个我就吃不消了。” 　　到现在都不让他碰，今天晚上他必须过上性|福生活。 　　周棠雨另外只手在那边口袋里摸了下，里面有个盒子，他敢说今天这些拍卖品加起来也没里面的东西贵，这东西是他准备给连宝的。 　　俩人交头接耳，羡煞前后左右的人。 　　打耳光的视频传出来后，关于连宝的下场开了好几次赌局，每次连宝断胳膊断腿都是赔率最低的，结果人家不但完好无损，还和好了，这脸打得啪啪响。 　　只有少数几个傻子，比如陈嘉树，非捡没人押的那边下注，赢了个盆满钵满。 　　这会儿有资格到场的，表面一副千金/绅士专心听讲的模样，实则手伸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飞快地敲击键盘，一条条消息不停地在群里刷屏。 　　某集团千金A：怎么办？我之前好像嘲笑过她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会不会报复我？ 　　大家都很会意这个男“他”。 　　富家千金B：你完了。 　　千金C：你死翘翘了。 　　C的男友某集团公子：百达翡丽6002G知道吗？买一个送给周公子你还有救。 　　千金A：死亡.jpg 　　马上就被刷屏了。 　　“话说周公子真是深情啊，看来小宝这后位是坐稳了。” 　　“前段时间不还说那谁家的啥眠吗，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就尾巴翘天上去了。” 　　“钮钴禄·宝，我吃这个人设。” 　　“你们说我现在去巴结她还得及吗？” 　　“你拿什么巴结？喜马拉雅铂金包还是布加迪La Voiture Noire，都在人家手里，就差把品牌总部搬家了。” 　　“天，我自闭了！” 　　“充分说明找一个有钱男朋友的重要性，抽烟.jpg” 　　话题莫名其妙地拐到怎么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上面去了，要知道这群里身价最低的也得九位数，在这儿嫌弃同档次的男同胞真的好吗？已经有几位男士不甘心地跳出来，结果被新出炉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扇得找不着妈。也有人注意到多了个Sophia，不过听着像是华侨，离他们有点远，懒得管。 　　“别他妈胡说，人家在一起是因为真爱，不是因为钱。”陈嘉树一直在群里潜水，实在受不了这群世俗的家伙。 　　他义正言辞地发出来开始还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后来一看发言的人是陈嘉树。 　　集团千金A：哈哈哈 　　富家千金B：哈哈哈哈 　　某酱油厂公子：哈哈哈哈哈哈 　　绅士D：哈哈哈哈哈哈哈后面注意保持队形 　　…… 　　煞笔吧，这些人，陈嘉树愤然锁屏，等着吧，迟早后悔！ 　　已经开始拍卖了，这次晚会合作的有珠宝设计师，前面都是设计师新出的小玩意，连宝继承了连合欢的珠宝后，品味跟着提升了一大截，乏得她想打瞌睡。后面来了几件古董，但晚会拍卖所得都捐给儿童基金会，可想而知会有什么珍品？只有一枚黄金印章连宝略感兴趣，但她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后面的人抢去了。 　　连宝回头，隔空和苏甜嫉恨的目光对上。 　　切~ 　　“今天，我们也有不少明星朋友到场，他们也为贫困山区的儿童准备了一份心意……” 　　随着主持人的讲话，一辆轮椅被推上了舞台，看清那秾丽俊秀的面容时连宝愣住了—— 　　莫一辰？！ 第49章 虐狗第25弹 没有再看他一眼，便决然…… 　　连宝脖子还没伸出去, 就感觉手背被人用大拇指重重碾过。 　　连宝向后靠在椅背上，她现在没往舞台上看了，却感觉有道目光从那上面射过来。 　　“怎么？你对他旧情复燃了？”周棠雨靠近连宝。 　　听是肯定听不见的, 但从舞台的角度看，仿佛男人亲昵在女人耳根子上亲了一口。 　　连宝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知道他捐什么东西。” 　　“你想买？” 　　“你给我买？” 　　“想得美！” 　　什么东西他都可以给她买，除了和莫一辰有关的。 　　连宝无聊地吐出一个大泡泡, 台上看见这一幕的主持人话筒差点滑掉, 他主持得有那么乏味吗？未来的周夫人都开始吃泡泡糖了。 　　主持人定了定神，开始介绍：“莫先生今天捐赠的是炙手可热的中国当代艺术家颜亮的布面油画《八仙》，这幅油画和莫先生，和当今大火的影视作品八重楼有直接关系, 油画画的就是莫先生拍摄八重楼时的情景，上面不但有莫先生还有袁圆小姐, 有大名鼎鼎的林哲刚导演, 编剧深行, 还有辛苦工作的工作人员。大家知道莫先生就是凭借在八重楼中的出色表演获得的影帝, 所以喜欢这副油画的, 有莫先生的粉丝的，赶紧行动，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莫一辰坐在轮椅上配合着主持人展示了油画, 连宝坐在视野最好的贵宾席上, 一眼看出画上最右边那个背影是她的。 　　连宝很快想明白莫一辰出现的原因, 因为莫一辰往这边看的眼神很能说明问题。 　　“这幅画我要拍。” 　　周棠雨突然改变主意, 目光灼灼地盯着连宝，仔细看的话，里面夹杂着怒意。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不给个教训始终没法善了。 　　周棠雨想从连宝脸上看出惊慌, 然而没有，连宝还笑了笑：“要是有人跟你竞拍呢？” 　　“谁敢？” 　　“起拍价200万，现在开始！”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连宝就举起牌子。 　　主持人“500万！连小姐出了500万！” 　　周棠雨眼里有不敢置信，连宝吹了个泡泡。 　　“550万！” 　　“580万！” 　　“600万！” 　　…… 　　莫一辰最近人气确实很旺，如果他保持眼下的水平，假以时日必然是娱乐圈的一代传奇。而颜亮的作品在国际上一直是走高的，一般起价在200到300万中间。所以参与竞拍的人不少。 　　“800万！”后排有人喊。 　　“有人跟你抢。” 　　连宝听出是陆骞，吐掉泡泡糖，戳戳周棠雨。 　　周棠雨别过脸，耳根子有点泛红，他刚才想的不是打击莫一辰，而是欺负连宝，把这坏坏的小坏蛋压在身|下，好好调|教，周棠雨对着主持人举起牌子。 　　主持人惊喜大叫：“2000万！” 　　“2100万！”陆骞紧跟其后。 　　陆骞紧咬牙关，他并不想和周棠雨杠上，只是想对付连宝。没想到周棠雨横插一缸子，但苏甜看了半天，非要拍这个，他在苏甜面前夸下海口，只能硬着头皮上。 　　也许他们就不感兴趣了。 　　连宝：3000万！ 　　陆骞：3500万！ 　　周棠雨轻轻松松举出5000万。 　　到这时候，其他人的报价基本停了，这并不是专业拍卖场，说白了是打着慈善的名号来交际的，一幅画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价值，没必要去争抢了。 　　煞笔，看不出来这破画不值钱吗？还是故意打他的脸？ 　　陆骞迟疑着要不要加价，很快大腿传来掐痛，苏甜死死盯着陆骞，催促他报价。 　　主持人：“5000万！周总出了5000万！周总是很有爱心的，去年我记得……” 　　连宝举出8000万高价。 　　“连小姐、连小姐，你是认真的吗？”主持人话筒立即转向连宝，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连宝笑眯眯地点头。 　　“8001万。”陆骞站了起来。 　　前排的人都转头向后看去，隔着十几米距离，陆骞死死盯着那两个人的后脑勺。 　　连宝晃了晃牌子，被周棠雨压住手腕。 　　“适可而止。” 　　周棠雨不是为了陆骞，而是为了自己。想激他和陆骞竞价，让他当冤大头给莫一辰出气？这招老了点。 　　“什么适可为止？” 　　连宝眨眨眼，她今天晚上用了加长睫毛膏，一眨眼睛本来就长的上下睫毛几乎碰在一起，有股子妖异的美。 　　周棠雨收手：“随你，反正我不付钱。” 　　社会虽然在进步，千千万万个家庭却还是这种模式，男人不拿钱回家是对女人严厉的惩罚和有效的大棒。周棠雨说不上深谙此道，但没少利用人性把利益最大化。连宝之前，花费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的女人没一个捞到好处的，那也要怪她们自己贪心，下雨天接近打伞人就能不用淋雨？只会淋得更湿。 　　“周棠雨，你太没人性了，你会后悔的。”连宝愤然地骂周棠雨。 　　周棠雨当成表扬，交叠着双腿靠在椅背上很是惬意。 　　连宝瞥了周棠雨一眼，举出两个亿。 　　全场哗然。 　　莫一辰楞在台上。 　　油画是连宝的了。 　　这种慈善晚会秉着高端交际、友好相处的原则，特意给捐赠者和竞拍成功人设置了握手拍照的仪式，连宝不但上台和莫一辰合了影，下台前还轻轻拥抱了莫一辰。 　　“珍重。”连宝轻声道。 　　莫一辰吃惊地抬头，然而连宝脸上什么也没有，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连宝下台时看见后排似乎发生了小骚乱，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周棠雨没功夫给连宝发脾气，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恭喜周棠雨，随着连宝回到座位上，恭维达到了白热化程度，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这些人转过去了，周棠雨才受到侮辱似的、愤怒地瞪了连宝一眼。 　　瞪她干嘛，她多给他长面子啊，人家都以为是他出钱。 　　连宝在手机上打字，递过去给周棠雨看：我和他分手了，你答应过不找他麻烦的。 　　男人按了按手，骨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连宝好笑，赶紧又打了一行：没越界，只是做个告别，别生气了。我已经是你的了。 　　还算有点良心。 　　周棠雨面色稍缓。 　　最后一句让他心房甚暖。周棠雨想到只有连宝有这个本事，她就像一盏小太阳，向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滋养着他。但那是以前，最近她听话是听话，总感觉死气沉沉的。 　　也还好。 　　周棠雨揽住连宝，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此一次。” 　　后排眼差点瞎掉，他看见了什么？周棠雨当众亲连宝？这么迫不及待的？ 　　莫一辰被工作人员推着下台，忽然转头向台下搜寻，看到的瞬间他情愿从没来过这里…… 　　到现在募捐到三个多亿了，很明显周棠雨和连宝占了大头，但对于历届慈善晚会，这个数目相当可以了。在大部分人都觉得高|潮已过的时候，钟懋突然上台亲自公布了一件拍品——来自欧洲某国的一顶皇冠。这皇冠上镶嵌着顶级的波斯绿松石，环绕着月桂花环，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浓郁的古希腊风格，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所以是被几位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搬到台上的，搬上去后安保也没下去，就在那儿守着。 　　钟懋的话更让人沸腾，钟懋说这顶皇冠是Sophia女士捐赠的，Sophia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慈善晚会，但她很关心国内贫困儿童的现状云云。这些套话没人关心，关心的都是Sophia空降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刚好压了周棠雨一头。要是采访采访周棠雨，明天的头条就有了。 　　这群人闲的蛋疼，实际上他根本没功夫关注那什么Sophia，一个傻子，他才捐了几个小玩意，拿那么贵重古董皇冠博眼球。 　　“喜欢这皇冠吗？” 　　周棠雨倒是有兴趣给连宝拍下来，没人不知道连宝对珠宝的狂热，只要她撒个娇，他就给她买。 　　连宝充耳不闻，两手抱着手机。周棠雨奇怪，拿过来一看，天气预报？ 　　“外面下雨了。”连宝提醒周棠雨。 　　这是问题吗？ 　　“皇冠你看了吗？”周棠雨提醒连宝。 　　“看了，没意思。” 　　小骗子，周棠雨也不动声色。 　　连宝从始至终都很安静，皇冠最终被酱油厂公子以4.8亿的高价拿下，酱油厂刚刚打入江城，亟需广告，这个钱比连宝2个亿买幅画值多了。 　　周棠雨心不平气不和地看着连宝，连主持人说了什么都没在意听，直到连宝起身往台上去。 　　周棠雨还以为她中奖了，发现前后左右都在看他，大家看他的眼神不是一般的艳羡。 　　“周总，恭喜恭喜。” 　　“好事成双啊，不对，珠联璧合。” 　　还有人露出不得不服的苦笑：“这人的命真不一定，本来我以为周总已经是人中龙凤……我怎么没那么好的命啊？” 　　听起来怪怪的，仿佛在羡慕他好命。他有什么好命，都是自己拼的，另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你以为你姓连啊？还别说，连家还有没有别的人，还缺不缺上门女婿？我可以！” 　　周棠雨：…… 　　周棠雨看向台上，钟懋正在极力谄媚地邀请连宝、连Sophia讲两句。 　　刚才有位穿黑色西装的人找到钟懋，钟懋之后才激动地说Sophia也到现场了，就在观众之中，连宝才跟着上的台——周棠雨不至于忽略掉这些，只是没过脑子，更没有想过连宝就是Sophia。 　　下了很大一盘棋的感觉。 　　震惊的当然不止是周棠雨，后面全是喧哗。陈嘉树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别人都来找他求证，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好像知道点，季清澜不是说过连宝继承了她姑姑的遗产吗？可谁他妈能想到那是一笔能直接冲上亚洲首富宝座的遗产？ 　　那些平日里刁难过、轻视过连宝的人个个脸色惨白，失神地坐着，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看错了，但周围的欢呼声告诉他们是真的。 　　连宝有钱，她不靠周棠雨，她比周棠雨还有钱！ 　　瞎了他们的狗眼，现在哭还来得及吗？ 　　连宝对着话筒：“喂……” 　　先试试话筒的音量，全场立即安静下来。 　　衣着优雅的女孩子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我今天上了两次台，第一次是拍下油画，第二次是现在。连家也有两次站在这个位置上，一次是七年前，一次是现在。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连家回来了——” 　　女孩清脆的嗓音响遍全场，没有赘叙，直接把大家拉回对连家的回忆里…… 　　连家，那是延绵了数百年的连家！ 　　曾经的连家多么辉煌，文人豪杰层出不穷，在江城还是个小县城时，县志里就有记载。连家人乐善好施，丰年里兴修水利农田，饥年开仓放粮，老一辈的江城人少有没受过连家资助的。后来的它顺应时势，成为一艘率领、指引者江城商圈投资者和创业者们的巨船。 　　巨船沉没，荣光犹在。 　　台上的女孩子，仿佛从淤泥中攀爬出来，却保留了本身的质白和纯粹，历经磨难后从容不迫，光芒万丈。巨船固然辉煌，起伏又是多么跌宕，激动人心，足够写300集连续剧了！ 　　周棠雨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他感觉指缝里湿湿的，以为碰到了什么东西，抬起来才发现是自己流的汗，他倒是第一次知道人还会出这么出汗。他有些琢磨不透连宝的意思，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直接说，非要让他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他现在在害怕。从未有过。不是一般的害怕。 　　台上的女孩子已经讲完了，她俏皮地一笑：“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一位一直默默关心我、支持我爱护我的人，他就是周先生……” 　　连宝目光所至沸腾起来，以前人们羡慕嫉妒连宝，现在嫉恨周棠雨，这心狠手辣的资本鲨鱼走了什么狗屎运，得那么一位财貌双绝的美娇娘，果然是越狠越发财吗？艹，想打他！ 　　周棠雨机械地起身，在和往常不一样的目光中说了什么他自己也忘了，又是一团哄笑，然后连宝下台，终于结束了。 　　后排忽然有人尖叫流血了，接着苏甜被人抬了出去，这只是个小插曲，很多人还沉浸在兴奋中，都在议论周棠雨和连宝什么时候结婚，周棠雨用力捏了下口袋里的盒子，稍微感觉有了底气。 　　拍卖结束后，周棠雨没什么兴趣去吃自助餐，他到处找连宝。连宝下台后没回来，她被拉去接受采访了。周棠雨找到财经网的记者时，记者却告诉他采访早完了，那记者还想采访周棠雨，被周棠雨轻巧地推了。连宝刚有钱，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些讨厌的苍蝇，回去他得好好教教她。 　　周棠雨找了两圈半都没找到连宝，后来连宝的手机打通了，她说她已经回龙湖公馆了。 　　周棠雨表示怀疑，他没忘记莫一辰也在这里，第一圈的时候他还看见了莫一辰，第二圈就不见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连车窗上都凝出了一片雾气，莫一辰用手擦出一块，看着装有那道倩影的豪车远去。 　　他现在知道了，她是真的和他说过那两个字。 　　珍重。 　　他会带着她的祝福继续生活…… 　　回程暴雨如注，司机不得不绕开几条充满积水的路，到龙湖公馆时雨势也没削减，就算撑着伞，周棠雨肩上也淋湿了。他刷脸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进门一愣。 　　连宝穿了件宽宽松松的白袍盘膝坐在落地窗前，手里还握着杯子，发呆似的凝视着窗外的雨，听见动静也没回头， 　　所以刚才他下车的匆忙与凌乱都被她看在眼里了？ 　　周棠雨停下换鞋的动作，发现价值两个亿的油画靠墙丢在玄关处。 　　“有没有淋着？” 　　周棠雨拿起一条大毛巾，过去站在连宝背后帮她擦头发。头发似乎有些湿意，连宝之前已经解开了，揉乱那一头秀发时，闻到她身上香甜的气味，触摸到温热的、柔软的躯体，周棠雨才略感心安。 　　“没有。” 　　连宝被周棠雨吻得有些痒，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跪着，先把他湿掉的外套脱掉扔在一边，周棠雨配合地低下头，连宝擦那颗毛茸茸的头颅。 　　擦到最后，周棠雨握着连宝的手腕。 　　连宝问他喝酒吗？ 　　周棠雨问她怎么有兴致喝酒？他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酒气。 　　“我今天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你不想我公开？”连宝问。 　　周棠雨活过来一样，眼睛发亮：“我没想到你姑姑给你留下那么多钱，还以为你要跑了。” 　　他第一次直白地诉说他的担心，连宝微微触动。 　　“喝吗？” 　　“喝。” 　　他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明天……不，从今天晚上起，所有人都知道连宝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连宝重新拿了酒和酒杯过来，白色长裙拖到地上，周棠雨却不再有心惊的感觉，这条裙子其实很仙气，很适合连宝。而且他发现连宝没穿内衣。 　　完全没有垂的感觉，他知道桃子是多么饱满挺拔，鲜嫩多汁。 　　红色酒液顺着杯壁流向周棠雨的喉咙，连宝注视着那个喉结。 　　连宝提议玩个游戏。 　　“那你要脱|光了。”周棠雨看着她指间的硬币开玩笑。 　　连宝微赧。 　　游戏很简单，猜正反，输的人喝酒或者说真话。 　　第一局周棠雨就猜错了，明明听着是正面，掀开是反面。 　　连宝：“我今天遇见一个叫李小桃的女人。” 　　周棠雨笑，在心里把陆骞剐了一万刀。 　　连宝忽然摆手：“不说这个没意思，你把酒喝了吧。” 　　连宝咕嘟嘟给周棠雨倒了大半杯，周棠雨没回答问题，干脆地一口下肚，给连宝看杯底。 　　她越来越聪明了。 　　第二局连宝输了。 　　周棠雨问：“你和莫一辰进行到哪一步？他亲过你吗？如果亲过你就眨眨眼。” 　　连宝：“没有。” 　　周棠雨：“我不信，你脱件衣服。” 　　连宝拽掉一只袜子放在桌子上。 　　周棠雨笑出眼泪，连宝又给他倒了杯酒。 　　气氛渐渐热起来，连宝问周棠雨为什么不和李小桃睡觉，他不是喜欢胸大腰细的极品吗？周棠雨说他那天是有点生连宝的气，但摸到李小桃的手时，发现她的手不但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泥。 　　“没有人能和你比，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周棠雨又接着补充，“穿上衣服和脱了衣服都是。” 　　他不吝对她的赞美。男人肯定是想跟一个女人睡觉才会喜欢她，想和一个女人睡觉就是对她的最高赞誉。周棠雨对连宝的喜爱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无时不刻不想把她压倒。 　　他亲着她的嘴，耳垂，脖子…… 　　连宝拉住他的手：“那你跟多少女人睡过？” 　　“一两个吧，不多。” 　　“骗人。” 　　连宝把他的酒杯拿走。 　　周棠雨把酒杯拉过来：“真不多，你的手能数过来。” 　　他在国内的时候还在念高中，那是他最压抑灰暗的时候，哪有功夫风花雪月？到了国外，第一次是和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一步偏，步步偏，后面都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其实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偶尔也有天真的姑娘非要追着他，现在却是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连宝默然。 　　周棠雨后悔自己说了真话：“你就没喜欢过别人？” 　　连宝：“只有你，莫一辰是逗你玩的。” 　　周棠雨：…… 　　他现在信了，否则连宝也不会把花了两个亿的画随便丢地上。 　　周棠雨兴致昂扬地品尝桃子，连宝摸出硬币，周棠雨捏住：“少这么灌我，一会儿吃苦头的是你。” 　　酒精会降低他的敏感度，时间会变得更长。 　　“少来，你和那些女人睡觉什么感觉，讲细一点。”连宝不为所动。 　　周棠雨一手撑着桌子，另外一只手放在膝头，眼皮上翻看着连宝，是不是想造反？ 　　连宝把裙子拉到大腿根：“那你想跟我做吗？” 　　那必须是想。 　　周棠雨干掉连宝给他倒的酒就扑上来，他们很快坦诚相见，就在落地窗前，外面雨哗哗地下，像无数的鼓点，敲在地面上，敲在人心里。 　　连宝审视着男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技术，他那么热衷，她却毫无感觉。 　　甚至感觉他像一条狗。 　　为什么还要？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雨停了，一轮明月照耀大地。 　　连宝手机发出轻微的响声，不远处，男人仰面躺着呼呼大睡，浑然不觉女人穿好衣服，提上她常用的那个小包，没有再看他一眼，便决然地、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宾利早等在公馆外，随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落座即时启动。 　　黑暗中有只手举起又落下，在旁边摸了几遍都没摸到自己想摸的人，忽然被一阵冷风惊醒，他头痛地撑起身体，睁眼的瞬间庞大的黑暗和空旷扑面而来，那一刻他突然止不住地心悸…… 第50章 虐狗第26弹 冲向无边无际的天空尽头…… 　　“宝贝儿。” 　　“宝贝……” 　　“宝宝。” 　　“连宝——” 　　男人从呢喃到大声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音。 　　冷风从大门灌进来，凉意渗入皮肤底层的同时仿佛把他心底模糊的意识吹醒了，他为什么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里？为什么叫不应连宝？大门为什么开着的？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出来。 　　不, 不会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连宝公开了她所继承的财富，然后他给她讲他的过往, 那是他认为在结婚前必要的坦诚, 他人生唯一的一次坦诚，把她吓走了？ 　　不，别瞎想，昨天喝得不少, 说不定她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周棠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自己头重脚轻, 但他撑着先找自己的手机, 然后一边给连宝打电话留意着声音, 一边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找。 　　周棠雨没听见手机铃声, 所有房间都找完了, 连柜子、浴室都看过，都没有。 　　他按着桌子角，有些喘不过气, 理智告诉他去找人帮忙, 别出什么意外, 直觉却攫住他：她走了, 你知道，你感觉到了，你别不信。 　　几分钟之后，公馆保安处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从睡梦中惊醒的保安差点被半人半鬼的周棠雨吓死，周棠雨却二话不说开始回放监控。 　　没有花很长时间，黑白的画面上，穿着风衣的女孩子提着她常用的那个手袋，脚步轻盈地刷卡走出大门，在路过监控的时候，似乎还笑了一下。 　　这…… 　　不认识连宝的话还以为是看鬼片。 　　保安睡意全无，立马摆正态度，不过连宝是主人家，她有卡，她什么时候出去不用告诉他一个保安。 　　监控不止这一部，外面也有。 　　十一点多，宾利车在他回来不久后就停在了路边，车牌号被草草遮住，可能也不是想做到天|衣|无缝，只是增加点追踪难度。 　　女孩子出门后停顿了一下，周棠雨开门出去。雨水把墙壁冲刷得极为光滑，冷冷反射着月光，他轻易地在墙壁缝隙里找到门禁卡。 　　突然一阵心绞痛。 　　“周总，周总，你没事吧？” 　　保安再愚钝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扶住周棠雨。 　　“连小姐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能去哪，要不要找找？” 　　敦厚的保安一辈子没和老婆大声吵过架，在他的认知里，女孩子生气了哄哄就好了。 　　他不懂，她从这里出去就没打算回来。 　　他被抛弃了。 　　在他以为得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得到的时候。 　　保安大声叫着周棠雨的名字，急冒汗了，周棠雨的脸色看起来太不对劲了，整个人还在哆嗦，保安寻思着是不是拨打120，不过还是先给周棠雨拉了把椅子。 　　周棠雨刚挨到那椅子就站了起来：“我不能让她这么走了，不能走。” 　　“对，你得去找她。” 　　保安也觉得不能让连宝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太危险，把她找回来就好了，床头打架床尾和，都是这样的。 　　“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周棠雨从没想过自己和一个保安商量自己的私事，但他别无所择。 　　“这个，刚下那么大的雨，连小姐能去哪里？”保安也没有主意。 　　“阿布，快，再快一点。” 　　江安高速上，连宝催促阿布再快一点，她总有种预感，慢一点的话就会被周棠雨追上。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和有夫之妇上|床、利用人性的贪婪控制、利用别人，玩|弄、囚|禁她……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她竟然在这个怪物身边呆了三年之久，每一件事回忆起来，都像刀割在肉上，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轻松，那来源于今天晚上孤注一投的离开，从此以后就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好的，但你别太着急，蒋先生已经在机场等着，飞行员和航线都没问题，到了就能飞。”阿布回道。 　　连宝略感安心。 　　远光灯下，高速护栏的影子飞速向后掠去…… 　　保安的话一下提醒了周棠雨，下这么大的雨连宝能去哪？她肯定想走得远远的，找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她看天气预报，雨停了……周棠雨陡然抓住了什么! 　　“机场，给我接江城机场！” 　　周棠雨说完才发觉保安呆愣的表情，他现在的样子疯魔了吧？周棠雨顾不得那么多，放开保安拨打电话，因为过于激动几次才准确地拨出去，不过这为他争取到了时间组织语言，他言简意赅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他本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严厉到接近恐怖的语气令被吵醒的人半点怨气也不敢发。财富和地位也令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在得知他的需求后，不问原因不管对错的都一致向他靠拢，于是一个接一个电话响起，一条又一条信息在大大小小的微信群里转发。 　　效率是惊人的，不过几分钟，周棠雨就锁定了江安机场，并不是江城机场。 　　江安机场有4条起飞跑道，可以去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周棠雨知道如果他再不快点，他将会再也见不到连宝。 　　凌晨两时半，快近三时了，据说这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有人沿着墙壁慢慢行走，加班就算了，还下雨。他根本不知道外面下了暴雨，现在雨停了，积水还没下去，害得他只能贴着墙根走，一走就走到这个时候，真怕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不过过了前面那条路就到家了。 　　这个人打起精神往路口走，刚走到路中央全身僵硬，眼睁得大大的，还没等他迈动他的腿，法拉利就轰鸣着向他撞来——没撞到，过去了。 　　法拉利撞到护栏上，总算没出人命，这人颤抖着腿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看。法拉利还在冒烟，他害怕法拉利突然爆炸，那车子忽然响了起来，倒退几步，车头对准马路“嗡——”的一声消失在黑夜中。这个人怀疑他真是撞鬼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狂，不怕死的人？ 　　“连小姐，这边请。” 　　私人飞机也需要安检，不过有专门的贵宾通道。 　　连宝随身没带几样东西，安检前她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断丢在了垃圾桶里。很快，连宝登上了开往庞巴迪环球7500的专车。这架私人飞机是姑姑去世前订制的，两个月前刚刚交付，正好被连宝用上。 　　环球7500航程可达一万四千公里，不用停飞就可以直达纽约、伦敦等城市，飞机上拥有四个独立起居空间，包括设施齐全的厨房以及浴室，旅程不要太惬意。 　　私飞除了安检别的是很宽松的，阿布给了连宝一个联络器，飞行员和空乘都是第一次为老板服务，还没见到老板就先通过联络器向连宝问好，连宝用英语熟练地回复，她会的外语种类不算多，也就英、法、日，连城会得更多一些，七种，还会点希腊语。 　　“连小姐，前面就是了。”机场专门的服务人员道。 　　连宝已经看见在飞机上对自己招手的空乘了，终于长长地舒口气。 　　“连宝——” 　　男人的声音穿透夜空，让连宝全身僵硬。 　　不论是护着连宝的阿布，还在站在机舱门口等着的蒋俊贤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一个男人正朝这边奔跑过来。 　　他的闯入已经惊动了地勤，但地勤没能拦住他，风掀起他额前的头发和衣角，他正加速向这边跑来。 　　连宝也加快脚步向舷梯走去。 　　“别走——求你——” 　　周棠雨发现连宝在跑。他的人生里是没有求这个字的，虽然他手段卑鄙，但多数时间遇到的难题都能被他用脑子解决掉，然而这一刻，周棠雨发现他除了求别无办法。 　　在发现连宝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生气的情绪，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被更庞大的担惊受怕取代。她已经离开过一次，他想经历第二次。 　　他爱她啊！这是他在路上想明白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 　　为什么她要逃离？ 　　周棠雨不由停下，他的心脏在抽搐，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住的，疼痛的感觉从来没这样清晰过，不能抵抗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死掉，所有的念头都在离他而去，只剩下一个随着本能呼喊出来。 　　那三个字传过来的时候，连宝走到了舷梯底部，空乘还差四五个台阶够着她，蒋俊贤着急地在后面接应，阿布的手挡在连宝后背保护她，所有人却都像停顿了一下，那声音嘶声裂肺的——听着太可怜了。 　　“阿布，快。”蒋俊贤最先反应过来。 　　“不。”连宝松开扶着舷梯的手。 　　蒋俊贤和阿布眼里闪过震惊。 　　连宝：“不是，阿布你和我一起。” 　　连宝没想到周棠雨竟然追到机场，还差一步踢球进门，连宝反倒不急了。 　　见连宝不是回头的意思，蒋俊贤吐出口气，但根本没法放松，抓着舷梯焦灼地看着连宝过去。 　　“是因为我说的那些吗？” 　　连宝能过来给了周棠雨一个安慰，但这个安慰接近于无，阿布横插在周棠雨和连宝中间，摆明了连宝只是过来说两句话。周棠雨没时间浪费也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忽然间他就变得很冷静，这可能是出自狡猾的本能，身体自动给他计算出了怎么才能取得好感，稳住局面。他必须演下去，坚持下去。 　　连宝摇头：“不是，是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不爱你了。”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没必要虚与委蛇。 　　“不爱？你的理想不一直是嫁给我吗？”周棠雨疑惑，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纠缠在一起。 　　连宝无动于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是什么感受，恶心。” 　　周棠雨的脸色惨白，他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不过周棠雨清楚连宝不是恶意中伤他，她在表自己的真实感受。所以这才叫人难受，他竟然让她感觉到恶心？ 　　周棠雨完全忘了他曾经也这么评价过别人。 　　连宝整整手套，不准备废话了。 　　周棠雨却突然往前一步：“但我喜欢你，从你小时候给蚂蚁打伞，从你跟在连城屁股后面，从我在学校操场看见你……” 　　周棠雨从没想过他会那么喜欢连宝，他和她其实离得很远。有顾婉华在他只能出国，很多人都以为他在国外过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却不知道他在餐馆里刷盘子刷到凌晨两点，接着去送牛奶送报纸。回国后创业，工作到大半夜给员工点外卖舍不得给自己点。连宝来的时候他觉得老天想镐赏他，但他很快发现和他想的不一样，不管他回来多晚，只要他说回来她就会一直等他，她帮他搭配衣服，挑选手表，叫他起床，哄他的起床气，她还会手工编织，自己做些东西送给他，开始他觉得她的手段挺高的，后来发现她是真心觉得亲手做的东西更能表达心意。她对他就像家人一样，爱、信任、自在。这份命运的礼物太丰厚了，丰厚到他改变主意，想和她结婚。 　　钻戒已经做好了，就在他口袋里，本来就准备今天晚上求婚的，周棠雨掏出钻戒，却见连宝笑得古怪。 　　“我和你分手，你却想跟我结婚？” 　　“你会答应吗？”周棠雨问。 　　这是什么强悍的意志？ 　　连宝忍不住道：“周棠雨，你说你爱我，那么我问你，如果我不姓连，不是首富的女儿，你会注意到我吗？不，你不会。” 　　“你说你爱我，那你知道我爱不爱你吗？不，这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你只想你想要的，别人的死活和你无关。但我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你懂了吗？” 　　“你从来没有平等地看过我。” 　　周棠雨楞在原地，是这些原因？ 　　“我可以改。” 　　不远处，听到这句的贺雲和魏齐同时露出震惊，虽然周棠雨罪大恶极，却也不至于如此卑微。 　　“改？” 　　“谢谢，不用了。” 　　“难道你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空气都让我难以忍受？只要有你，我就永远是周棠雨的金丝雀；只要有你，无论我付出多少都是你的附庸；只要有你，我就永远也站不起来。只有离开你，我才能自由地呼吸！” 　　“我的理想从来也不是嫁给谁，而是找一个我爱，也爱我的心上人。” 　　“我和你，永远不可能！” 　　“从今往后，一别两宽。” 　　周棠雨震惊地站在原地。 　　该说的都说了，连宝也从周棠雨的脸上看出答案，本来就不该抱什么希望。 　　周棠雨扑上去想拉住连宝，被阿布狠推后退，他再度上前，被魏齐和贺雲从后面强行抱住。那枚来自阿盖尔钻石矿区，经过完美切割的硕大粉色钻石戒指从他手中掉在地上，又滚到一边去了。 　　周棠雨看着风呼呼地吹起连宝的衣摆，想起她连“各自欢喜”都没说，她就那么头也不会地走了。 　　以后很多年里，周棠雨时常想起来的就是那样一副令人绝望的画面。 　　蒋俊贤跑过来接应连宝，阿布紧跟在后面护住连宝，一行人很快上了飞机。 　　舱门随之闭合，地勤随后发出警告，请贺雲一行人等迅速离开。 　　夜幕下，银白色庞巴迪环球7500缓缓滑向跑道，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冲向无边无际的天空尽头…… 第51章 虐狗第27弹 人生若只如初见，相见不…… 　　殷红的血顺着男人袖管流出来, 落到积水里，晕染出一片血红。 　　贺雲和魏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此时却一块手足无措起来, 一个费力拖住男人跪在水坑里的身子，一个焦灼跑去开车。贺雲路过那辆撞得面目全非的法拉利时，不由放慢速度, 漆黑的眼眸里幽光一圈圈散开, 他是感情寡淡的人，曾经以为周棠雨和他一样。他还记得那年周棠雨沾满了血大笑的样子，即使如此也没有将他击败，感情真可以击溃一个男人吗？ 　　远处魏齐的喊叫传了过来, 贺雲收回视线，加快速度把自己的车开过来。连家继承人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江城, 连宝在慈善晚会上亲口承认了和周棠雨的关系, 据贺雲所知, 大大小小几十家媒体都等着天一亮就去采访周棠雨。顾婉华不好直接给周棠雨打电话, 打到他这里拐弯抹角地打探是否属实。然而所有人都想不到, 一夜不到，天翻地覆，等待周棠雨的怕是比今天晚上还要残酷百倍。 　　贺雲不由隔着口袋捏了捏手机, 他突然有些怕, 女人竟然恐怖如斯, 季清澜该不会如此吧？ 　　豪车疾速冲往医院的时候, 莫一辰还没睡。 　　暴雨过后，天空如洗，显出一片深蓝夜空。 　　他望着天上星，没法忘记那个名字。 　　手机轻响, 莫一辰快速拿起手机。 　　节目组临时组建了微信群，大家都在里面，莫一辰把消息置顶，如果有人发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屏幕上只有一条。 　　沈文蕾：刚得到的消息，我们的投资人辞去了节目组所有职务。 　　就这么一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描叙，已经透露出沈文蕾的惆怅。 　　片刻空白后，有人回复。 　　深行：？ 　　沈行云刚刚码完最新章，准备睡觉时忽然看见，他上次准备给连宝说的那个项目前几天确定了，他还没找到机会告诉连宝，她离开了么？ 　　急救室外，贺雲犹豫再三还是给季清澜编辑发送了一条短信。 　　季清澜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一边抻着腰一边点开信息，看到信息的瞬间，手机从掌心滑落…… 　　三万英尺高空上，女孩蒙着眼罩一动不动地躺在豪华大床上，而飞机外面，云海尽头，随着太阳升起，一切有如荒原一般被太阳点燃。 　　人生若只如初见，相见不如不见。 　　别了，我的过去，我的家乡，我的朋友们…… 第52章 微微的虐第1弹 他们大概正处于热恋期…… 　　五年后…… 　　美国洛杉矶柯达剧院 　　镶嵌了许多蓝色夜灯的屋顶夜空般深邃幽远, 舞台上灯光如同烟花绽放，台上台下坐满了举世闻名的巨星、名人，然而随着本届普斯卡最佳影片的公布, 巨星们也如同粉丝一般爆出巨大的欢呼声，前排某处人头攒动，附近的名人们纷纷起身拥抱、亲吻祝贺一位东方美人, 毕竟这是普斯卡第一次把最佳影片颁发给中国人。 　　然而不仅如此, 由这位美人制片、导演的《加沙之王》除了斩获最佳影片，同时也把普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国际电影，最佳导演, 最佳原创歌曲，最佳摄影收入囊中, 加起来一共是六项大奖, 这同样是普斯卡历史上的第一次, 是世界电影史上的第一次！ 　　掌声经久不息, 《加沙之王》问鼎众望所归。自影片上映后, 《加沙之王》以其接近真实的镜头和对世界残酷真相的思考迅速风靡世界，在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同时，促使加沙当地进行和平谈判, 至今已帮助上万个家庭脱离战火。 　　很难想象得到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制片人取得的成就, 在五年前, 她还是只是南加州大学电影制片专业的一名新生。不过五年来她每走的一步都心无旁骛, 踏实勤勉，有今天的成绩也在预料之内。 　　在和友人贴面祝贺后，女人把银色手包交给助理，款款上台领奖致词。她身上的低胸晚礼服很容易认出来是GUCCI的当季新款, 不过一个月前模特展示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女王风范。大片美背白玉般晶莹丰润，腰肢在荷叶裙摆的衬托下盈盈一握，一双笔直长腿在黑色薄纱中若隐若现，盘起来的秀发大气明艳、端庄典雅。要不是知道她没有当演员的梦想，女星们早就控制不住嫉妒了，而她是制片人，那除了热烈鼓掌期待被她发现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小的时候我妈妈曾经问我有什么理想，”女人手握小金人发表获奖感言，“我学习B，跳舞B，拉小提琴B，表演B，写小说B，我好像是几个2B的集合体……” 　　女人一开口，台下就笑成一团。 　　女人也笑：“妈妈告诉我，虽然我很B，但如果我把B组合在一起，说不定会有惊喜。” 　　“这就是开始，我演戏一般，写剧本一般，导演一般，那我就把他们组合起来。” 　　“妈妈没有骗我，我爱妈妈。” 　　掌声如雷中，连宝亲吻小金人，她做到了，爸爸妈妈，还有连城，你们看到了吗？即使连家只剩她一个人，也要做到光辉闪耀。 　　“致词说得不错。” 　　连宝从台上下来，蒋俊贤先夸赞了一番，然后把收到的贺电给连宝看，其中最显眼的是文|化|部，毕竟连宝作为本土中国人真正的，第一次打破了记录，塑造了中国电影里程碑。 　　“文|化|部邀请你参加中法文华交流的事……” 　　蒋俊贤趁机提起，不过没说完就被连宝摆手打断。 　　“再说吧。” 　　这些天连轴转，等会儿要回乘飞机回纽约，连宝现在只想好好放松。 　　后排有人换了座位，连宝闻到一股刺鼻的古龙水，没多大一会儿，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连宝回过头，认出是好莱坞当红小鲜肉甜橙，这小子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勾魂似的看着她，连宝先是欣赏了会儿甜橙的美貌，然后笑着把甜橙塞给她带有联系电话的纸条递给蒋俊贤，甜橙掩饰不住地失望，连宝只是笑笑，又坐了会儿，等她颁奖完毕，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剧院。 　　“姐姐。” 　　动听的法语从阶梯旁边传来，连宝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背着背包的美少年。 　　少年有一头浓密的棕金色头发，肤色奶白，五官雕塑一般，瞧见连宝时墨绿色的眼睛发光一般，飞快地跑过来握住连宝的手。 　　连宝心都化了，要不她对甜茶无动于衷，在Alex面前，甜茶就像进化不完全品，尤其Alex这双碧绿的，宝石一样的眼睛，世间罕有，Alex还有皇室血统，他的家族至今和英皇室联系密切。连宝伸手去揉Alex的头顶，虽然她没有男孩高，却还是够着了，因为Alex很配合地低下了头。 　　“不是说机场见吗？”Alex的毛又膨又滑，好摸极了。 　　“想见你。”Alex言简意赅，说完立马羞赧了。 　　连宝分手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她真是太吃Alex这一款了。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喜欢年轻的小鲜肉。 　　“那一起走吧。”连宝收回思绪。 　　“不是还没结束吗？”Alex立即体贴地道，他不想打扰连宝，所以站在外面等。 　　“没什么意思，需要我颁奖的流程也走完了，小金人在蒋叔叔手里，他们可以找他合影。咱们早点走还省得一会儿被围上，我还要把你送回纽约呢。” 　　“但我不想回纽约。”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剧院外面确实聚集了许多粉丝，不过因为连宝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多半是惊艳的目光，这目光也给到Alex，因为这一对太般配了，就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俩人走下红毯就有车开过来。 　　Alex和阿布礼貌地打过招呼才上车，隔屏是升上去的，Alex腼腆了一会儿，捧住连宝的脸低声叫姐姐，法国人并不会这么称呼恋人，是连宝教会Alex，Alex一面叫着姐姐一面吻住连宝。 　　少年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还略带紧张地微微颤动，他身上完全没有古龙水刺鼻的味道，只有一种月桂树的清香，连宝略作挣扎，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反正该和Alex说的都说了，Alex的家族不会放任他跟着她去中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情享受分离前的快乐？ 　　很快到了机场，阿布去停车。还有点时间，Alex去给连宝买In-N-Out汉堡，俩人其实都不是很爱吃汉堡，主要是为了体会一边吃In-N-Out汉堡一边欣赏飞机起落的感觉，网上很多人说这是途径洛杉矶机场最值得做的事情，半年前Alex第一次和连宝途径这里，尝试了一次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Alex咬了一口汉堡后问连宝能不能尝尝她的奶昔，Alex明明可以买两杯，却只给连宝带了一杯，连宝很清楚小男朋友打的什么主意，大方地示意Alex来喝。 　　连续十五个小时飞行令周棠雨十分疲倦，然而这并不是旅程的尽头，他还要从TBIT转移到T7航站楼，此时已经接近深夜，路过In-N-Out汉堡的时候陈曦问周棠雨要不要来个汉堡，被周棠雨拒绝了。周棠雨本来可以等车过去，但这些年他仿佛习惯令自己疲惫不堪，那样的话似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乱想了。 　　周棠雨摇摇头，路过大落地窗的时候忽然瞥见那有对年轻的恋人，他们在共饮一杯饮料，女孩嘴上似乎沾上了什么，男孩抬手去擦，很快变成热烈地吻在一起。 　　周棠雨在这边呆过，至今他也不明白这里的人怎么有那么强烈的感情，送机的时候经常见有人激动地哭泣，哭着哭着就变成舌吻。 　　不过再怎么着，也不像他孤家寡人。 　　一秒扫过，周棠雨就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 　　洛杉矶飞纽约的机型为波音777-300，只有8个头等舱位置，周棠雨到时发现大部分都有人了，好在并没有影响到他选定的位置。 　　周棠雨把座椅调到他需要的角度后便合上眼睛休息，但很快他就坐了起来。那六个人似乎彼此认识，聊着今天晚上普斯卡颁奖晚会的状况。 　　陈曦见周棠雨坐起来就知道他被吵到了，陈曦预备过去说一声，忽然看见一位光彩夺目的女孩进来，陈曦失神了片刻，发现吵闹声跟着消失了。 　　空姐恭敬地询问女孩是否需要服务，多半由跟在女孩后面的年轻男孩代为回答，那男孩说的是法语，不时和其余人说上一两句，陈曦判断除了他和周棠雨，剩下的人都是认识的。 　　不知道哪家公司出行，全部头等舱，这待遇不错。 　　没过多久，机舱内就只剩空姐轻轻走动的声音。 　　周棠雨没听见陈曦发话，略微往后扫了一眼，看见Alex标志性的金棕发时目光微顿。 　　飞机起飞，机舱内陷入幽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棠雨往后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包括那对恋人，因为座位遮挡的原因，他只能看见女孩搭在男孩身上的一只手，而男孩倾斜着身体，是保护者的姿态，他们大概正处于热恋期。 　　凌晨四时二十五分，在距离肯迪尼机场150公里的时候，飞机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氧气面罩也落了下来。 第53章 微微的虐第2弹 你先加我微信，等你不…… 　　一位空姐从驾驶舱方向过来, 在走到周棠雨旁边时，机身猛然倾斜，空姐差点摔倒, 幸亏抓住了周棠雨位置上的扶手。 　　在这一瞬间，周棠雨听见从空姐手里的对讲机里传出“流血”“找医生”“裂缝”等字眼。 　　经济舱比前面混乱得多，几秒钟之内, 噪音冲击得周棠雨耳朵生疼, 旁边陈曦在往自己脸上罩氧气罩。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空姐带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回来了，驾驶舱的门刚打开，机舱内就气流乱窜, 还起了白雾。 　　看见副驾驶的模样，男人紧抓着门大叫不行, 他没法抢救一个死人。 　　机舱内一片哗然。 　　空姐哀求着医生去试一试, 没有副驾驶, 机长一个人不可能操纵飞机降落, 男人却扒着门瘫在地上。 　　“我来。” 　　男人突然出现在空姐身后, 说话的时候就提起了碍事的医生，空姐根本来不及也没法阻止男人。不过男人高大的背影和那种临危不惧的语气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 　　高空缺氧令机长反应迟钝，但还是看清了男人亮出来的私照。 　　“看见手柄了吗？去找手柄。” 　　周棠雨没先去找手柄, 先抓住脱落的氧气罩给机长戴上, 然后和空姐合力把副驾驶挪出驾驶舱, 之后才返回副驾驶位置, 系上安全带开始操作。 　　大学时周棠雨考取了私照，回国后基本没有用武之地，直到五年前亲眼看着那架飞机冲上夜空——不知道为什么归结于飞行技术上，仿佛他拥有一流的飞行能力就可以追上她, 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反正从那时候起，每个月他都会抽时间训练，节假日更不会浪费。他的累积飞行小时早就超过了3000，只不过因为没必要一直没有换成商照。 　　男人的力道通过手柄传递过来，波音主副驾驶的操纵杆是相连的，没有一丝迟疑、强大到不容置喙的力道让机长失神了0.01秒，衰落到谷底的信心重新升起。 　　机舱门再度闭合，从上面的小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连宝按照空姐的指示尽力呼吸氧气，却莫名地感觉刚才进入驾驶舱的男人后脑勺有些眼熟，但也只是一瞬间，生死关头往事一幕幕浮现，连宝哪有空多想。 　　在经历了二十多分钟恐怖的颠簸以及长到让人觉得没有尽头的降落后，太阳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那一瞬间，即使是连宝也抑制不住激动和Alex拥抱在一起。 　　“先生，非常感谢，请问……”机长擦着眼睛询问周棠雨的名字，挽救了这么多人的生命，航空公司应该会对这位先生有所嘉奖，同时他个人对周棠雨也是感激和尊重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周棠雨没有告诉机长他的名字，同在一架飞机上，他不出手那就只能一块玩完。 　　打开驾驶舱后，那对恋人又映入周棠雨眼帘，男孩抱着女孩原地打转，她脸埋在他肩上，只能看见小半张白皙的侧脸。 　　似乎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周棠雨唇角也微微上翘，他右手不自觉地往左边胸口一摸，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周总，怎么了？”陈曦发现了周棠雨的异常。 　　“我的手链不见了。” 　　周棠雨说着就蹲下去找。 　　陈曦虽然没魏齐在周棠雨身边呆的时间久，但该交代的魏齐都交待过他，知道那手链周棠雨从不离身，赶紧帮忙找。 　　座位下面没有，附近也没有。 　　周棠雨想到驾驶舱气流乱窜，他在那儿摸了几次口袋，应该是掉里面了，周棠雨迅速返回驾驶舱，机长约翰正不想周棠雨就这样走掉，只是他还没来及开口，就见这个东方男人跪在了地上，仿佛寻找什么性命攸关的东西一样趴在那里搜寻。 　　肯迪尼机场方面反应迅速，消防车、医生、救护车都在第一时间赶到，连宝在Alex的搀扶下向外走去，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正好驾驶舱的门开着，连宝刚好看见男人跪在地上撅起的臀部？？？ 　　周棠雨终于在差动刹车板下面找到了枯黄的手链，手链是草编的，再磨损下去怕要断了，不过上面的四叶草一直像她说的那样庇护着他。周棠雨仔细地贴身收好，那副小心翼翼看得约翰都不敢开口询问了，那种感觉约翰也经历过，应该是重要的人送给他的吧。 　　连宝最终放弃了亲自过去道谢的念头，虽然她充满感激，但情形却不太合适。回到住处后，连宝留意着新闻，然而新闻上虽然提到有位“超人”，可惜并未提及他的国籍和名字，也许对方不想出名。既然如此，连宝就把感谢放在心里了。 　　转眼到了四月份，连宝和某部的合作细节全部敲定，对方连行程表都发过来了，她没法不把Alex送回他父母那儿做个了断。其实和Alex这段连宝开始的比较勉强，Alex的父亲曾经是连合欢的追求者，连宝刚来那会儿Alex才十五。Alex的父亲邀请连宝住他在上东区的豪宅里，他不经常去，常住的只有Alex。连宝那时候还没选定大学，她想融入美国人的生活找一个小孩了解最合适了。但连宝从没想过对Alex下手，很明显Alex是个小孩嘛，然后这小孩看着她谈了好几次恋爱，最后一次分手的时候，Alex突然问她能不能考虑他，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如果将来连宝回中国，因为他不会去中国发展，所以连宝大可没负担的和他交往。 　　也许就是最后那句打动了连宝，她实在受不了每一任男朋友动不动就求婚了，和Alex在一起后，连宝很快发现了小朋友的好处，无时不刻的粘人，时不时的用那双美到犯规的眼睛崇拜地看着你，不管你说什么他永远在听，你随口的一句话他都会当真，你的世界很大，他的世界却只有你。连宝开始明白那些老男人为什么喜欢找小姑娘了，谁不喜欢被人纯粹地爱着？ 　　连宝和Alex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到现在也不过半年，三个月的时候连宝提过一次分手，因为她发现Alex对她的感情太炙热了，持续下去只会对Alex造成伤害。Alex病了整整一个礼拜，后来Alex的父母来找连宝，他母亲请求连宝不要考虑后果，只要尽情享受和Alex在一起的时光就好，他则父亲当着他母亲的面坦言今生最爱连合欢，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可能中西方的确存在着思维差异，在确定Alex父母就是那么想的，以及Alex本人所求的也只是一段光阴后，生病的Alex又是那么可怜后，连宝就敞开心扉对待这个纯洁的大男孩了。 　　离别总是那么伤感，不过连宝早就学会拿起和放下，只是她没想到Alex会追到机场。 　　“Sophia，我不会去中国。” 　　这个可人疼的男孩第一句话竟然是向连宝承诺。 　　连宝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热烈地吻住她的男孩，这一刻她是真正地爱着Alex，无关国籍、年龄、肤色、过去、未来，什么都不考虑，只是她和Alex，Alex和她。 　　时隔一月，周棠雨再度踏进肯迪尼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再次认出了那对恋人。按理说他只见过男孩的脸，应该更容易分辨出男孩才对，但那女孩的背影，周棠雨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今天比上次还要显眼，周围的人都在往航站楼里走，全是一个方向，只有他们两人停在那里，行李箱倒在脚边，他们浑然不觉。 　　多么浓烈的感情。 　　他从两人身边走过，他们仍旧在热烈地接吻，他成为他们单调、乏味的背景板。 　　心脏的某个角落似乎即将打开裂缝，却被周棠雨强硬地合上。 　　他闭眼，瞬间后睁开，浅茶色的眼珠变成没有感情的冷玻璃。 　　“你会给我发消息吧？我注册了微信。”Alex擦掉眼泪，他知道连宝不常用ins和facebook。 　　“一定。” 　　回国发不发不一定，但天使在面前，连宝是不忍心让天使伤心的。 　　“嗯，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走，等你走了我就回家。” 　　Alex对跑去买咖啡的阿布抱歉地笑了笑，让阿布久等了。 　　连宝没有全Alex，因为她知道是最后一次，她也最后一次吻过Alex，转身离开。 　　她没想过自己会哭，某一瞬间甚至产生了留下的念头，但她知道和她面对过的大千世界一样，这注定只是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发生的某一面，很快，它们就会烟消云散。 　　吸取了上次头等舱的经验，周棠雨这次选择了最前方的位置。 　　但就在他后方，那个姑娘一直在抽纸擦鼻涕。 　　空姐询问过一次，姑娘说她没事，让她一个人呆着就好。 　　她的英语很流利，周棠雨听不出来她是哪的，不能凭借一次旅行就做出判断。 　　“女士，需要帮助吗？” 　　这次换了个空少，国内这几年似乎兴起空少，挑选的也都是个高帅气的。 　　“不，谢谢。” 　　空少离开了，又回来了，他推着餐车从周棠雨身边经过，停在姑娘旁边，再次提出相同的问题，但这次悄悄地把巧克力推到姑娘面前。 　　周棠雨愣了愣，活久见。 　　这空少明显挑错了人，人家有男朋友，感情是感天动地那一款。 　　周棠雨把桌子拉开，准备看会儿杂志，余光却瞥见空少把巧克力包装纸飞快地卷起来，塞进自己口袋。 　　“等飞机飞回国内……”空少压抑着激动小声问。 　　“当然。”姑娘先用英语，然后换成带有几分绵软的江城口音，很老练地道：“你先加我微信，等你不忙的时候就好。” 　　周棠雨手里的杂志掉在地上。 第54章 微微的虐第3弹 光芒万丈，有如巨星…… 　　纽约直飞江城的航班多数在白天, 外面天总是亮的，只有很短的一段黑暗，周棠雨曾经给这段旅程取过一个“逐日之旅”的名字, 意思是一直追随着太阳就能回到故乡，现在却成了“煎心之旅”。 　　飞机外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加过温的铁板，反复炙烤着他那颗心脏。在肯迪尼机场见到的背影、和男孩在茫茫人海的忘情深吻, 接过空少递过来的酒杯的细白的手, 他总是被命运无情地嘲弄，他所珍视的，视若生命的，已将他远远抛弃。 　　周棠雨紧握扶手, 最终拉下眼罩，把自己隐入黑暗中。 　　为了倒时差, 回国这段连宝一般不睡觉, 以前靠玩游戏和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次多了可爱的空少, 旅程一下变得有意思起来。空少的每一次离开都让连宝泛起新的期待, 而空少每一次的出现也都带给连宝新的惊喜，在这种近似谈恋爱的兴奋中，十四个小时的航程过得特别快。“嗖”一下就落地了。连宝觉得她有必要给国航写封表扬信, 这样的空少若是能多安排、常安排, 旅客对国航的评价必然直线上升。 　　空少也对连宝恋恋不舍, 虽然他已经得到了写有连宝手机号的巧克力包装纸, 还是担心刚上钩的大鱼跑了，冒险过来把写有自己的号码的纸条塞到连宝手里。 　　连宝在整理随身小包，一不小心，把纸条甩到了前排座位上。 　　连宝：…… 　　空少：…… 　　空姐空少那点事很容易放大造成不良影响, 连宝准备把纸条拿回来，省得这位好心的空少伤心失望。不过连宝也注意到前面这位兄台在整个旅程中，一口水不喝一次厕所不上，安静如鸡相当罕见，现在即使起身了，那披着做工考究的西装的高大背影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所以连宝没有开口请求帮忙，只是等着，等前面的人先下飞机，她再把纸条拿回来。 　　“是你的吗？” 　　没想到前面那人握住了纸条，低调奢侈的腕表，纯正的江城口音，无一不像只手拨动连宝记忆的琴弦，只不过在答案跳出前，男人就亲自揭开了谜底，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连宝。 　　“去哪，我送你。” 　　连宝：…… 　　空少：…… 　　空少以为这是个拦路打劫的，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舱门开了，空少以一种骂骂咧咧的走路姿态过去忙活。 　　别人都在准备下飞机，忙碌中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插曲，其实两人间隔至少一米，周棠雨倾斜的角度看起来也更像是整理而非和连宝交谈。但大惊喜还是发生了，五年没回国，第一次回来就遇到了前男友。连宝开始计算她这一路召唤了多少次空少，但很快暗忖她这慌张来得没头没尾。 　　“谢谢，有人接，不必了。” 　　连宝展露笑颜，同时伸出手指将垂落在前的头发捋顺。 　　那笑容刺痛了周棠雨的眼，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绵好听，周棠雨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被陈曦眼疾手快地拉住。周棠雨差点撞上的那个身材巨高的外国人狠瞪了陈曦一眼，也许是在瞪周棠雨，陈曦无暇顾及，发现老板脸色白得可怕，联想到老板一路都没有进食，陈曦怀疑老板是不是犯病了，吓得连忙扶他坐下，却被周棠雨轻轻推开。 　　飞机外，连宝握着小包快速通过廊桥。 　　周棠雨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几步只差，失去了那道身影。 　　周棠雨四处张望，陈曦自惊讶，谁都知道周棠雨对女色敬而远之，冷漠得像个东厂公公，这是怎么了？ 　　“周总，魏特助他们在出口处等着了。”陈曦提醒周棠雨。 　　周棠雨却没理会陈曦，他的目光在几条通道之间来回扫荡，突然发了疯似的向前跑去。 　　陈曦追在后面，追到VIP出口时，远处已经一片闪光灯和长|枪短炮的海洋。 　　媒体们争着把话筒递到连宝面前。 　　江城新闻：Sophia，欢迎回国，您是如何平衡电影中现实与荒诞的元素的？ 　　星光娱乐：你打算在国内停留多久，会展开哪些合作？ 　　江乐卫视：请问您是怎么挑选剧本的？你看过国内的剧本吗？ 　　超级声音：…… 　　东方网：…… 　　连宝对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眼神示意阿布和张宁既不要和媒体发生冲突也不要让他们突破界限，连宝本身捋了下身前的碎发，不慌不忙地就第一个问题回答了几句。 　　陈曦最近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拜某位当红炸子鸡所赐，堵住了机场出口，不过那位当红炸子鸡来的都是粉丝，这围着的都是媒体吧？陈曦还眼尖地认出几家官媒。 　　“先生，这是vvip通道，请你们离开。”突然过来一位工作人员，提醒陈曦离开。 　　虽然陈熙不是老板，却也被气笑了。 　　“我们就是vip，那谁呀？”陈曦却想起了什么。 　　工作人员标准微笑之下掩饰着轻蔑：“先生，您知道咱们国家有人获得普斯卡了吧？”竟然有人不知道，工作人员朝前边努努嘴，“今天领导都来了，这条通道是专门空出来的，您还是从别的vip通道走吧，省得耽误您的时间。” 　　陈曦：……还是第一次被鄙视。 　　“好的。”周棠雨点头。 　　陈曦又吃了一惊。 　　但等工作人员离开，陈曦发现老板根本没有走的意思，他就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不断往前移动的人群中央。光芒万丈，有如巨星。 　　媒体素质还是很高的，并没有发生争抢和拥堵，必然是官方打过招呼。也的确如此，连宝上车以后，张宁就接到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表示了欢迎，请连宝先回去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再谈合作不迟。 　　连宝就却之不恭了，一个小时后，连宝抵达她在江城的新家，这是一栋位于二环的独栋别墅，四周配置齐全，环境闹中取静，当然价格不菲。半个月前蒋俊贤就安排人手打扫，被子是今天刚晒过的，闻着有股太阳的味道，连宝洗过澡后很快陷入沉睡。 　　时钟指向凌晨两时，周棠雨疲倦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在飞机上一直没有睡着，等着回来顺时差，他在床上躺了4个小时，每一秒却都是连宝的画面，它们在他脑中不停地切换，他没有办法入睡。 　　…… 　　太阳落下升起，连宝精神饱满地起床、挑选衣物、化妆…… 　　连宝回来第二天就见到了沈文蕾，沈文蕾现在升任蓝彩虹首席内容官，和官方关系密切，官方处于极度想和连宝拉近关系的阶段，有沈文蕾作为双方的桥梁再合适不过。于是见面会晤、吃吃喝喝，忙了足有一个礼拜。 　　并非沈文蕾刻意调和，官方自己就发现这位年轻闻名的Sophia女士和想象中清高、固执的大师形象完全不同，非常的入乡随俗，玩笑中透着精明和老辣，项目上却毫不含糊，加上那样一张脸，就像给人吃了颗定心丸，使人相信这次两座城市的文化交流必然无往不利。 　　“你这速度就是快，景新明磨了胡局几个月了都没磨下来。” 　　俩人刚从饭局上下来，沈文蕾喝了不少，连宝看着端着酒杯，却技术性地推了不少。仔细算算，连宝年龄不小了，却仿佛和离开的那一天没有区别，还是个妙龄女郎。有句话说不要让女人掌握那些奥妙，否则十个男人都抵不过一个女人。小姑娘长大了，早就学会炉火纯青地利用自己的优势。连宝笑笑那些男人骨头就软了，醉的只有他们而已。沈文蕾越看连宝越满意。 　　阿布挑选了一首节奏舒缓的钢琴曲，除此之外专心地开车，张宁半酣地躺在副驾上，张宁是连宝在美国认识的学弟，纯种香蕉人，却对父母的故乡充满向往，听连宝说要回国，死皮白赖的跟来给连宝当助理。 　　“是他们邀请我的，我是法国那边的代表。”连宝在看合同，确认签名和公章都无误后，略带得意地冲沈文蕾挤了挤眼。这话说来长了，Alex每年圣诞节都会回他法国的祖父家，连宝跟着收获了许多法国朋友。法国是艺术的殿堂，如果说南加州大学教会了连宝形式，那么法国就赋予了连宝灵魂，国内选她应该是考虑到她这部分背景。 　　“行行行，你最厉害。” 　　沈文蕾嘴上这么说，却骄傲的很。连宝就这点和别人不一样，不管她处在什么位置，始终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希望你能一举打开局面，拿下半壁江山。” 　　连宝并不只是为着项目来的，她是江城人，终归要回到这片土地上。 　　连宝笑笑：“景新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年的磨砺早就教会了连宝不能清高，该打探就打探，否则鞋子里的沙子能磨死你。 　　能磨上胡局的肯定有两把刷子，但连宝这些年的进步、取得的成就沈文蕾都看在眼里，别说景新明了，国内谁能比得上连宝？先给她搬六座普斯卡小金人来看看！ 　　沈文蕾：“景新明就是个屁！” 　　连宝：…… 　　这一听就知道沈文蕾喝高了，沈文蕾独居，连宝不放心她一个人，直接吩咐阿布不要往沈文蕾家开了，今天晚上沈老师就住她那儿吧。 　　连宝这时候还不知道沈文蕾有发酒疯的毛病，等半夜沈文蕾躺在地上死皮白赖地要吃油炸冰淇淋的时候，连宝差点揪下一把头发，结果就是第二天严重起晚，而且黑眼圈若隐若现。 　　这还不是最惨的，等她在没有沈文蕾的陪同，带着张宁踩着迟到的点冲进舞动影业，抓住一个光头问欢迎仪式在哪，光头把她带到现场，她感谢光头并暗示他可以离开了，光头却没走，告诉她他就是景新明，并且是负责系列片的导演时，那才叫惨。 　　空降和竹马向来是敌对势力。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拍电影是以制片人为主，制片人甚至可以开掉导演，那就是好莱坞。除了好莱坞其他地方都是导演说了算。连宝在接手这个项目前，为了避免受到干扰，明确提出了以制片人为中心，官方过了两天才回复她可以，她以为官方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现在看来官方可能只是在用屁股思考，否则他不会让原定的负责人继续充当导演。 　　架空就在弹指之间。 　　连宝不是恶意揣测景新明，而是太了解中国式哲学了，她在这里生活了前半辈子，光是从周棠雨那里学到的就够消化的。 　　“那个，Sophia女士到了，大家鼓掌。”景新明率先鼓掌，但拍了两下就不拍了。 　　底下满屋子人没一个人鼓掌。 　　这些都是景新明的人，从几个月前知道这个项目后奋斗的目标就是拿下这个项目，潜移默化中早就默认制片和导演都是景新明。连宝的成就固然惊人，不过国外那套不太适合国内吧？ 　　职场孤立来的迅猛及时。 　　香蕉人张宁不可思议，这跟他父母口中热情洋溢的东方人完全不一样，这些家伙明显齐心协力的想赶他们走，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Sophia不远万里飞来不够诚恳吗？是Sophia专业素养不够突出吗？是Sophia工作能力不够强吗？他们都还没有试呢！ 　　张宁的委屈都落在连宝眼里，她当然知道张宁的感受，不能说国人都这样，但有部分人就是有种怪异的心理，可以接受远远的美，接受不了自己亲戚朋友突然发财，突然高自己那么一截子。即使原来比自己位置高的，一旦跌落，多数也会上去踩一脚。 　　可惜连宝已经今非昔比。 　　连宝敲敲桌子—— 　　“大家好，今天第一天上班，没想到万泰中心清河广场还是堵成羊肠子，这五年市长都换了几茬了，怎么就没想着把路给换换？我走到江城大学那儿时，都恨不得回学校找教授问问当初是谁设计的？” 　　“当初拍八重楼的时候，老林，林哲刚导演啊劝我不要出国。他说小连，你留在国内跟着我混，将来成不了大师也是景导这样的名导，我没听；后来搞奇葩秀，沈文蕾又劝我不要走，她说你走了就没得钱赚了。后来我拿了普斯卡，后悔啊，我果然没当名导的命，挣钱也就挣了几个小金人。” 　　“对了，大家不要叫我Sophia，生分，叫我连宝，我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 　　三句话三个宗旨，第一她对他们什么德行很清楚，第二她火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旮旯呢，第三她不是新人不是新人不是新人，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连宝语速很快，江城口音被她说出抑扬顿挫的感觉，却跟弹头似的啪啪啪打在景新明光溜溜的脑壳子上，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光头，发现上面都是汗。 　　景新明最烦他这光脑门，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二十岁就开始脱发，一着急就喜欢抓头套，戴了徒惹人笑。见面就看见连宝那么多头发，可把他气坏了，连宝肯定凭着头发获奖的，景新明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也说不上故意嘛，Sophia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事。结果这脸打得啪啪响，都怪他知道空降后失魂落魄，都没对Sophia做过细致的调查，其实那部《加沙之王》景新明还没看过呢，如果他知道影片里的枪林弹雨都是就地取材，真实取景，连宝就在战场，他可能就不会那么草率了。 　　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的忠诚，大部分人也不像景新明没看过《加沙之王》，少部分还对连宝做过了细致研究，知道连宝所言不虚，人家不出国也是大腕级的人物，对里程碑尊重点不好吗？见过这么漂亮的里程碑吗？ 　　掌声跟放炮送景新明上路似的，差点把景新明气晕过去，刚才他看见连宝孤身来报到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谁知道没有沈文蕾，这Sophia更狂了。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连宝倒没多说，就补充了句，她的主要负责对象是景新明，而景新明是负责管理大家的，一切跟以前一样不变。 　　完了连宝就去看办公室去了，张宁跟在后面小声地问为什么他感觉大家变了，连宝到底给他们说了什么？ 　　“入乡随俗，各个击破。” 　　连宝说完发现张宁还是一脸迷茫不禁乐了，撸串，撸串懂吗？ 　　张宁不懂，于是一下班，连宝就带着张宁赶赴撸串盛宴。 　　要说连宝在国内最想念什么，不是咸淡适口的粤菜，也不是辣的她流眼泪的火锅，而是滨江这一排排的烧烤摊。 　　宾利小心翼翼地驶过拥堵的临江道，两旁都是鼎沸地烟火气，张宁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从眼前掠过的肉串、丸子串、鱿鱼脚，茄子也能烤？还有那种长长的、绿绿的条状物是什么？ 　　这前面一排其实都是忽悠外地人的，真正的精髓在转过这条道，最偏远偏僻的地方一转弯，滔滔大江迎面而来，就在高高的江岸上摆张桌子，一边撸串一边看着远处的孤帆远影碧空尽才是爽。 　　连宝到的时候，赵雯、贾圆，于飞，杨丽都到了，季清澜是最后到的，连宝本来和季清澜约好了周末，季清澜忽然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连宝说撸串，季清澜就过来了。 　　除了季清澜都是一起吃过大锅饭的交情，贾圆认识季清澜，但不熟，Vogue的这位新任主编以铁面无私出名，而且听说背景异常强大，不是能想象得到的撸串选手，结果证明撸串不分高低贵贱，只分手速快慢。 　　被手慢无一刺激，大家闹成一片。连宝有心添把火，把小金人慢腾腾地放桌子上，尖叫声惹得旁边几桌频频回首，连宝示意低调点。季清澜递过来支女士烟，连宝不怎么抽这个，应景借火点着，夹在指间和季清澜说话。 　　“我现在倒羡慕你了，谁能走着女强人的路子过成我这样？讽刺。”季清澜略有醉意，她到场就借口来晚了干掉一瓶酒，连宝拦都拦不住。 　　连宝离开第二年，季清澜生了个儿子。孩子刚满月，季清澜发现贺雲和前任藕断丝连，一直拉扯到现在，现在还在打官司争夺抚养权。 　　连宝什么都没说，深陷在感情中的人只能等她自己觉悟的那一天，季清澜需要的也不是建议，而是倾听。 　　“你把贺小黑放哪了？”连宝想起一个问题。 　　贺小黑就是季清澜和贺雲的儿子，原本不叫贺小黑，叫贺白，贺雲那初恋名字里就有个“白”字，你说季清澜能咽下去这口气？ 　　“放我妈那儿了，我还能捂死他？”季清澜看穿连宝的担心，伸手抓了一把，果然又大又软。 　　连宝：…… 　　季清澜心情却好了，上学时她就喜欢这么干，谁叫连宝比她大。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五年了还跟小姑娘一样水嫩，身材更火辣。 　　两个打扮夸张的女孩拽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姑娘从旁边路过。 　　连宝惊讶，问季清澜：“那是苏甜吗？” 　　看着像又觉得不是，苏甜怎么会那么老？她没记错的话，苏甜比她小，刚那女的整个是浮肿的，下巴双层，头发干枯凌乱。 　　“对，你不知道。苏甜和陆骞结婚了，苏甜生了个闺女，陆骞就老打她，其实就是问苏家要钱。” 　　连宝现在听什么都不会过分惊讶，她在加沙的经历不是用“生死”就能说完的，但即使低到那种环境里去，她见过的人还在不停地做出努力。在连宝看来，苏甜完全可以做出改变，但她没有，那就只能哀其不幸了。 　　“她现在不敢惹你了，你回来当天朋友圈就刷爆了，现在没人敢瞧不起你，跟周棠雨无关。”季清澜说着去抓酒瓶，被连宝拿过来，给她换了根黄瓜条。这不只有烧烤，还有小菜。别小看这黄瓜，老板娘自己在江心小岛上开荒种的，削了皮白嫩可爱，沾上白糖清香可口，简直停不下来。 　　季清澜专心去啃那根黄瓜条。 　　“连宝？”苏甜突然转了回来，应该也是喝了不少，连宝看出来她右眼眶明显的淤肿。季清澜放下黄瓜条，警告地盯着苏甜，苏甜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看见小金人时神情明显一滞，一句话没说走了。 　　“怂货。”季清澜骂道。 　　不是她希望苏甜闹事，而是一直闹下去也能敬你是条汉子，踩高捧低只能说明本身就是个垃圾。 　　连宝叫老板娘过来加了两百个串和江鱼炖粉条，她抽着烟看大家吃。 　　摩托车开过来的时候，周棠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人一手夹着烟，一手按着啤酒瓶子，旁边男的和她说着话，猪嘴都快伸到她脸上了，而她浑不在意。 　　陈嘉树反身把醉醺醺的周棠雨拽地上：“宝妹妹，我们约好了赛车，这家伙你帮我看着点。” 　　一帮人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就跑了。 　　江边这路可不干净，周棠雨就那么仰面躺着，呼呼往外冒着酒气。 　　“什么垃圾，陈嘉树你给我回来——” 　　回答季清澜的只有摩托车突突突的排气声。 第55章 微微的虐第4弹 蓝琅（改名+补充了6…… 　　喝着酒撸着串呢, 掉下来一个人，扫兴。 　　季清澜用脚踢了踢周棠雨，望着苏甜离开的方向：“我小看她了, 死性不改。” 　　季清澜喝高了，要不借她个胆她也不敢踢周棠雨，不过周棠雨能不能要点脸啊, 见过这么死皮白赖的吗？季清澜又拉又扯的让周棠雨起来, 周棠雨动都不带动的，大概被季清澜扯烦了，手扬起来，在地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人是真醉了, 怎么办？”赵雯问。 　　其他人没说话，脸色和赵雯差不多, 透着不喜欢。当年连宝在没撤资的情况下突然远走他乡, 随后慈善晚会的视频被爆出来, 都能猜出来当时节目组遭遇的危机和这个男人有关。现在连宝前脚回国后脚就来纠缠, 这么多年过去了, 放过别人放过自己不好吗？ 　　就是不知道连宝怎么想。 　　连宝站在灯下，神色和平时无异：“凉拌。老板，来搭把手。” 　　老板早看见地上躺个人, 放下手里的烤串过来帮忙, 于飞几个才反应过来, 怎么能让连宝动手？七手八脚地把周棠雨弄到一个躺椅上面。 　　大家继续喝酒, 不过被打搅后兴致就没那么高了，期间贺小黑突然给季清澜打视频，接通后连宝看见贺雲抱着贺小黑在那边。贺雲叫季清澜赶紧回去，季清澜隔着屏幕和贺雲骂起来, 贺雲倒是没还嘴，只是让季清澜死了离婚的心。 　　“小黑醒了就找妈妈，给小黑起名字是我的错，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求她原谅我，你帮我劝劝她。” 　　连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贺雲是在跟她说话，她下意识地去看贺雲，通话却挂断了。 　　贺雲那种人，怎么舍得抹开面子跟她说这种话？不过她是不能继续留季清澜了，连宝叫阿布把季清澜送回去，务必确认季清澜父母在家。即使贺雲说的那么惨，连宝也觉得决定权应该在季清澜手里。 　　今天晚上差不多了，袁圆有司机，能顺路捎回去两个，于飞是男生，他和小陈拼车回去，剩下赵雯，连宝和她说了借调的事。沈文蕾那边早给赵雯透过气，赵雯一直等着呢，当年要不是连宝提携她，说不定她现在还是个看场子的，赵雯当即答应了。其他人都走了，连宝让赵雯搭她的车。 　　还有张宁，他第一次来中国，作为助理连宝就没让他再找房子，反正家里够大，住她那儿方便安全。听连宝说以后和赵雯共事，一直抱着小金人睡觉的张宁抬起手软绵绵地和赵雯握了握。 　　得，又一个醉倒的。 　　“姐，一会儿我跟你一块把这人送回去。”赵雯小声道。 　　“成。” 　　连宝同意了。这几年不只她在成长，大家都有明显的变化，赵雯也从小姑娘向着白骨精发展，越来约有风范了。 　　连宝和赵雯在江边等着，果然这么长时间，别说有人来接周棠雨了，连只路过的狗都没有。 　　又等了会儿，阿布开车回来，说他把季清澜送到后，贺雲也要走了，他是和贺雲一块出来的。 　　阿布看见周棠雨，神色暗了几分，走过去轻易地提起周棠雨，塞进车子后排。张宁还能走，跟着坐进去。后排还能坐一个人，考虑到赵雯和张宁初次见面，连宝让赵雯坐副驾，她挨着张宁坐。 　　张宁醉了很老实，就是对连宝的小金人有执念，一直抱在怀里。 　　另一边也很安静，阿布把周棠雨塞车上后就关了车门，连宝没看，感觉那个人仰着头睡着了的样子。这人酒品有进步，连宝记得他以前不这样的，他要是喝醉了千万不能碰他。刚在一起时她不知道，被捉着蹭了好久。喝醉过的人都知道那种状态下不行，但他不死心，使唤她给他倒水、吃醒酒药，还要泡澡，总之非弄到可以了才行。但酒劲哪能那么快下去，等他抬头了，那她就等着倒霉吧。酒精会降低他的敏感度，时间就特别长，真不太舒服。连宝有时候觉得他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喜欢那个过程，看她挣扎、无助、求饶。 　　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连宝望着外面倒退的街景轻轻地吐出口气，早就结束了，为什么还会想这些？ 　　宾利停了下来，阿布有些迟疑：“是这儿吗？” 　　阿布很讨厌周棠雨，所以连宝说送回去，阿布问都没问，直接开了到龙湖公馆的导航，到了才想起来好几年了，这人还住这儿吗？ 　　“下去看看。” 　　连宝推开车门，走到警卫室旁边，在上面敲了敲窗户，先是小窗开了，接着保安从大窗里探出身子，激动的语无伦次：“您、您回来了！” 　　连宝笑：“对，不过不是回这儿，我送你们周总回来，他喝醉了。” 　　那还不一样，保安看了眼宾利，赶紧开大门。 　　车子却没进去。 　　阿布往外拽周棠雨，周棠雨屁股跟长在座位上了似的，拽不动。 　　“我来。” 　　连宝走过去，她站在车子外面，周棠雨躺在座椅上，面容毫无遮掩地落到连宝眼中。几年不见，除了颧骨高些、瘦了些似乎也没多大的变化。他好像真睡着了，对连宝的打量毫无察觉。 　　连宝靠近周棠雨，贴在他耳朵：“周总，到了，别装了。” 　　周棠雨睫毛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连宝退后，阿布想上前，被连宝拉住，示意在一边等着。 　　连宝翻看微信，于飞他们都到家了，给她报了平安，连宝一一回复。 　　时间得过了有七八分钟，周棠雨睡醒了似的，趔跌着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赵雯以为他要说什么的，结果他直接进了公馆大门。 　　“什么人啊？”赵雯气愤不已。 　　车里少了个人，空间一下大了，连宝把车窗开了个缝散味：“总好过他不下车吧。” 　　那倒是，赵雯更佩服连宝了，一是连宝以前是怎么忍的，二是能这么大方地把他送回去。不过这真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相见不如不见，而是相忘于江湖。任你百般折腾，我只擦肩而过。爽啊！突然被爽到了怎么办？ 　　赵雯：“以后我也要这么对我男朋友！” 　　连宝：…… 　　保安室里，去而复返的周棠雨紧盯着屏幕，直到宾利驶出监控范围。 　　五年前她走后，公馆外的监控就装到了路的尽头。 　　“周总……” 　　保安还是那个保安，欲言又止，周棠雨却抢先一步出了保安室。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要问。 　　保安把头伸出去，几步之遥，周棠雨背影沉重的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连宝没把这事放心上，当你真正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又有什么能影响到你？不过是送个周某人回家，和送李某人、张某人有什么区别？要是觉得能以此影响她或者改变什么那就太天真了。 　　连宝这次以Sophia的身份回来，可以说上下的焦点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本人虽然不会强加给自己压力，但也有必要拿出能证明自己的成绩。和景新明沟通的时候很顺畅，落实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次项目是双方文化交流的重头戏，计划是拍摄系列短片，宗旨是宣传江城历史文化，走出国门。官方极为重视，各方面都大力支持，明说了不用考虑资金和市场，只要拍出艺术水准就可以。内行一点的都知道这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偏有那呆瓜不知道珍惜，嫌待遇不好，几次大闹拍摄现场。 　　“反正这个人我是搞不定，第一期都拍了两个月了他一直不配合，胡局催着我要看样片，法国那边也等着的吧，听说展馆都建好了。” 　　景新明坐在连宝的对面，这光头屁股底下却像有钉子似的，连宝看他几次想蹿起来。 　　严格来说，这事归景新明管，连宝压着景新明去解决就行了，不过景新明求到连宝面前，连宝不管的话怎么服众？ 　　连宝不慌不忙地打开外卖盒子，昨天她想吃滨江路的臭豆腐，今天赵雯给她带了一份。 　　盒子才打开，景新明就捂上了鼻子，什么人啊，办公室吃臭豆腐！ 　　“你吃吗，我给你分点？”连宝好心地问。 　　“不吃。”景新明赶紧摇头。 　　连宝咬了一口才道：“说起来我刚回国还没半个月，你这拍两个月跟我关系不大吧？” 　　景新明：…… 　　见景新明要反驳，连宝压压手：“不过帮你解决问题是我职责所在，孟离的合同是怎么签的？” 　　景新明一愣：“孟离现在正火，我们不可能和他解约，解约要赔钱的。” 　　“赔多少嘛？” 　　“……一天300。” 　　和官方合作，怎么可能由着参与者胡来？就算是明星，合同也跟别人没区别。而且早就预备着换人或者影片被毙，合同里面写的明明白白，一旦发生这种情况，直接按工作的天数结算工资，节目组不承担一分钱赔偿，而那工资，也就比普通人的日薪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拍摄了两个月，一共两万块钱。 　　连宝：“那就解约。” 　　景新明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解约？说得轻巧！孟离多少粉丝，现在每天微博、DY、B站、贴吧叫嚣着让把他们哥哥拍得美美的，贸然解约会带来多大麻烦？他要不是怕这麻烦他干嘛来找Sophia？这个女人她到底懂不懂？！ 　　“那你说怎么办？”连宝把问题抛还给景新明。 　　女人刚吃完臭豆腐，抽出张纸擦擦嘴巴，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口红，颜色还是鲜红如新。往后一靠，莫名地透着审视的意味，景新明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也许她早就知道解约一分钱不花，才会说的那么轻巧。想逼着他说不解约，现在她是他的头，只能她背锅。 　　景新明一瞬间狠下了心：“解，我马上跟他解约。” 　　至于后果，Sophia担着吧，光是网暴就能暴死你。 　　表面上，景新明还是提了几个实际问题：“但除了孟离暂时没有别的人选了。” 　　景新明把目录递给连宝。 　　江城历史悠久，在新科技发展之前，由许多旧式特色产业支撑：玉雕、茶叶、丝绸……排名第一的是玉雕，至今是江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中之重，所以系列宣传片的第一部 选材就是玉雕。连宝看过整个策划案，大方向是没问题的，所以具体的拍摄她没干涉。人员也早就定好了，都不是十八线，不是孟离这种情况随意调换会出问题的。 　　连宝把目录放回桌上：“有没有考虑让蓝家人出境？” 　　“考虑过，他们现在同意取景，做项目顾问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说是涉及行业机密。” 　　景新明这部分没必要无中生有，随便Sophia打听，蓝家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说到行业机密，胡局就制止他往下说了。 　　其实还有个问题，不过因为这个都得不到解决，那个就更没必要提了。就是现实和拍片是一回事，让蓝家人出境，蓝家人的容貌得说得过去，那一天他们去拜访时，老的老，小的小，哪有孟离合适？所以它是需要艺术加工的。 　　所以别说他给Sophia挖坑，坑本来就在那儿。Sophia不想跳的话，给他服个软，他说服孟离就行了。 　　他这人大度，不会和Sophia一个女流之辈一般见识的，只要Sophia以后有多远离多远…… 　　“那行，你先去和孟离解约，然后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去蓝家。” 　　景新明：？？？ 　　景新明：！！！ 　　景新明看着连宝，确定连宝不是逗他玩的，郑重地点了点光头。行，自己找死，别后悔。 　　景新明出去了，连宝也没闲着，一是让赵雯去确定孟离的解约事件，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二是让张宁备些不拘形式、贵在用心的礼品，然后亲自打了个电话。 　　…… 　　陈嘉树开皮包公司、饭店、KTV屡战屡败后，他终于对这些需要招募人手，还要自己算账的行业够了。经过慎重思考，陈嘉树把目光投向了玉石行业，江城本来就盛产这个嘛。 　　不过陈嘉树还没研究出个门道，就先被一个人吸引住了。陈嘉树天天往玲珑馆跑，狐朋狗友都以为他转性了。真转性，字面意思，因为玲珑馆馆长是个男人。 　　有一天这伙人实在压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什么绝色把陈嘉树迷得颠三倒四，连他们都不搭理了，好说歹说跟着陈嘉树去了一趟，见到那埋头坐在工作台后面专心雕刻，眉目也仿佛一刀刀刻出来的男人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陈嘉树这种货色会被人家看上？ 　　陈嘉树感觉受到了侮辱，但当蓝琅看过来时，他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乎有哀求的意味：“周末不行啊，你每个周末都这么忙的吗？只是吃个饭而已。” 　　蓝琅：…… 　　陈嘉树的世界充满低俗和无聊，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蓝琅这样的人，从小全部业余时间都奉献给玉石，一天24个小时他能握25小时的雕刻刀。雕就雕吧，和小视频里把自己弄得蓬头污面的工匠完全不同，不论他什么时候来，蓝琅那张脸都是干净清冽的，偶尔抬眼也是为了观察手里的玉雕。当他的眸子和玉雕相遇的那刹，陈嘉树感觉到了时光的停留。在这样一个快而混乱的时代，怎么还会有蓝琅这样的人？ 　　自惭形秽的陈嘉树决定洗心革面，努力向美好事物靠拢，万一哪天量变引发质变，他也变美了呢？ 　　“不了，家里来了贵客，老人叫我回去陪客，下次再说吧。” 　　蓝琅恶寒过后拒绝得不留一丝余地，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无意用心。不过这次他也没说假话，确实有贵客来访。 　　“那行吧。” 　　陈嘉树大度地表示理解，毕竟蓝家是首屈一指的玉雕世家，重传统不是什么坏事。陈嘉树说这话的时候时候就完全忘了自家老爷子一天几个电话催他干点正经事，而他置之不理了。 　　蓝琅洗完澡换过衣服才走，出来时发现陈嘉树还没走。 　　“还没走？” 　　陈嘉树被蓝琅震了下，蓝琅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从遥远的古代来的，穿越时空的古美男，没想到他穿上西装也这么…… 　　陈嘉树找不到合适的词，穿上西装的蓝琅气质上偏凌厉了些，禁欲感更加明显…… 　　直到被蓝琅不悦地扫了眼，陈嘉树才想起那个词：压迫感。 　　对，蓝琅不是那种会刻意让人感到压力的人，压迫感却是存在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仿佛天生就有。 　　这点上，陈嘉树不由想起一个人。 　　“谁？你朋友？”蓝琅不是感兴趣，只是打发从门口到车子这段路程。 　　“对，回来我一定给你介绍。” 　　陈嘉树想起周棠雨最近的颓态觉得目前不合适，正好走到蓝琅的车前，蓝琅未置可否，冲陈嘉树摆摆手走了。 　　…… 　　下午三点，宾利摇摇晃晃开进玲珑镇。玲，玉石碰撞的声音。珑，刻有龙纹的石头。玲珑镇上的工匠从一千多年前起就专职皇家雕琢玉器，玲珑镇才有的这个名字。不过现在玲珑镇上居住的人已经不多，年轻人大部分外出发展，留下的还在坚守着祖辈留下的基业，走进玲珑镇就能听见清脆的敲打声。 　　这个时候上门拜访，等着吃闭门羹吧。景新明腹语，却见连宝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走啊！”景新明提着礼物往前，为了让自己被赶出来时有点尊严，他特意抢了两个最大的礼品盒拎着。 　　景新明的光头在连宝面前转了两个圈。连宝发现这光头又大又圆，特别有喜感，朝前面努了努嘴：“没买门票。” 　　景新明：…… 　　玲珑镇现在是旅游景点，门票一人八十，景新明数数连宝带的三个人，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带吃亏了。 　　“这种拍摄外的我们得自掏腰包你知道吗？上面不给报销的。”景新明道。 　　连宝：“那你买你自己的。” 　　景新明去买他自己的了，赵雯“切”了一声，准备过去买他们四个人的，却被连宝拉了下。赵雯顺着连宝的视线看去，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自行有了活力。镇外面的玉石小摊旁边，年轻男人摸了摸旁边小孩的脑袋，朝这边走了过来，那鹤立鸡群的身高，那清冷禁欲的脸，那通身的矜贵，天哪，这儿竟然藏着这种极品男人！ 　　我艹，这男人冲她来了！她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赵雯却在最后时刻伸出爪子挡住了男人，长得帅也不能随便打她连姐的主意，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看的是她连姐，呜呜呜~ 　　“不是宝宝吗？” 　　蓝琅意外地看着拦住他的那只手。 　　“是蓝琅吗？”连宝问。 　　艹，赵雯眼珠子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这俩人认识！ 　　其实连宝上一次见蓝琅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彼此还都是少年，没想到还能和记忆中的五官对上。而蓝琅感觉也差不多，少女时期的连宝就异常美丽了。 　　“你哥哥还好吧？”蓝琅问。 　　“他已经过世了。” 　　蓝琅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噩耗，愣了几秒，去接连宝手上的礼篮，自然地换了话题，问连宝有没有买票，她是贵客，到这儿不用买票的。 　　刚好景新明买了票回来：“我买了票啦，你们快点吧，过了四点人家就不对外售票啦，想进进不去了。咦，他是谁啊？” 　　“你们不是一起的？”蓝琅问。 　　连宝不晓得怎么解释。 　　倒是蓝琅反应快，对景新明解释：“她不用买票的，她是我们家亲戚。” 　　景新明看蓝琅，看看连宝：“你谁呀？” 　　“我姓蓝，是蓝家人，你是来找蓝家人的吧？”蓝琅道。 　　景新明：！ 　　景新明表面和蓝琅寒暄，心里却根本不信，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Sophia说来找蓝家的人，蓝家的人就跟她认识？还长那么帅，头发那么浓密，上次来他怎么没见啊？这个Sophia太奸猾了，她肯定是也没办法，先找个人假扮蓝家人，一会儿再找个理由让这个蓝家人拒绝，那样她面子里子就都有了嘛！ 　　赵雯想提醒景新明可以把票退了，不知道景新明吃了什么药，翻了个大白眼，把赵雯气得咬牙，她要再搭理这个光头她就是狗。 　　就这样一行人进了古镇，蓝琅在前面带路，景新明跟在最后面等着看蓝琅露馅，结果他发现连宝找这临时演员表演得很是到位，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他打招呼，蓝琅还装模作样地把Sophia 　　介绍给他们，嘴里称呼着“贵客”，贵你个头啊！ 　　“小宝，是小宝吗？快让婆婆看看，怎么长这么大了……” 　　刚到景新明和胡局去过的蓝家老宅外面，嵌着铜环的斑驳大门就开了，景新明就见上次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老婆婆冲出来，紧紧地握住了连宝的手。 　　景新明：…… 第56章 微微的虐第5弹 连宝去追寻他的眼睛时…… 　　因为连宝名字里带有“宝”字, 周围的人都习惯叫她“宝宝”，但对于长辈而言，连家有连城和连宝两个孩子, 连城是大宝，连宝是小宝。不停抚摸连宝的这位老婆婆是蓝琅的太奶奶，已经是九十多岁的高龄, 在她的印象里连宝还是个刚会满地跑的小娃娃呢。 　　落座后, 老人家问起连城，连城去世五六年了，连宝已经能平静对待，路上也没避讳地和蓝琅谈了下当时的情况, 但连宝不知道九十多岁的老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信息，不等她向蓝琅求救, 蓝琅已经握住婆婆的手, 轻声细语地解释连城现在在国外, 不方便回来, 有机会他会来看望她的。 　　十几年不见, 蓝琅疏离的外表下还是有颗细腻的心。 　　一个本地打扮的朴实汉子提着大水壶进来给大家倒茶，蓝琅接了过去，介绍说这是他二叔, 连宝起身叫人, 那汉子却冲连宝笑了一下闪身出去了。 　　“从我爷爷的手拿不起刻刀后, 我们家就剩二叔和我还在弄这些, 其他人都不常回来。”蓝琅一面斟茶一面示意连宝坐，不用在意。 　　连宝点头，明白蓝琅说的是什么。连家从她往上数，不超过五代, 还有人专门做这个，要不怎么和蓝家有的渊源？但干这行不单要求人有灵气，还要耐得苦寒，一味追求铜臭之物，再好的玉也算是毁了。连宝爷爷大概很有自知之明，果断舍弃了家传技艺也没有强求连景晨继承，而蓝家却选择了一条令人敬仰的路，斩断世俗、保持初心，所以两家的交往也就停在连宝爷爷那时。 　　景新明上次来连口白开水都没混上，这次不但见到了主人，还受到了主人的亲自款待，他瞧着碗里的茶叶特别好，一根根纤毫毕现，饱满紧实，立马端起茶碗吹着喝了一口，刚放下就看见连宝用碗盖滤着把头道水倒掉，蓝琅重新给她加了道水，而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 　　景新明：…… 　　连宝一转眼看见了端着茶碗发呆的景新明，好心解释道：“这是本地的玉岩茶，茶树长在玉石上面，七八年才得这么一点芽，表层很苦，得冲上几道……” 　　景新明：…… 　　你懂，就你懂！ 　　景新明放下杯子去院子里看大公鸡去了。 　　连宝：…… 　　“景导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茶？”蓝琅浅笑道，顺手再次提起茶壶给连宝以及诸位续茶。 　　到了赵雯面前，赵雯才陡然惊醒似的，连忙把杯子前推，光顾着欣赏蓝琅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了，臭光头说了什么？话说怎么有人的手可以长这么好看？还是雕刻家都有一双这样的手？ 　　“他不是对你不满，他是对我不满。” 　　连宝垂眸抿了口茶，蓝琅用的并不是滚沸的水，所以略微吹过便能入口，茶汤只是沾唇，浓香便钻入肺腑，五脏六腑似经洗礼，浊消气清，通透舒展，一如蓝琅这个人，看得分明却不点破，处处让人舒适惬意。 　　蓝琅微微“啊”了一声，清澈目光正和连宝看过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本来连宝早晚都要说的，赶早不赶晚，索性借着景新明这个机会说了，不过她没提让蓝家人出境的事。上次景新明表示反对后她回去想了，是不合适，万一打扰到蓝家人怎么办？见了蓝琅后，连宝的想法变了，她不止怕打扰到蓝家，更怕打扰到蓝琅，这么一块通透玲珑的美玉，要是经她的手被世俗玷污了，那真是罪过，所以连宝只提了借用蓝家的工坊进行拍摄。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们这里的工匠都是从学徒做起，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只学了这么一件事，演员的话，只用几天的时间……”蓝琅有些迟疑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允许我们拍摄雕刻过程？” 　　这个惊喜太大了，连宝怕自己误会了蓝琅的意思，而蓝琅一直没有回话，连宝渐渐怀疑自己想错了。 　　“别人肯定不行，但你可以。” 　　脆生生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上传来，连宝在那里看见一个精致的像仙童的小男孩。 　　蓝毓倒是想跑开，但蓝琅腿长手也长，轻易把蓝毓捉到连宝面前。 　　“叫人。” 　　臭小子，他关子还没卖出去呢，就把老底给他揭了。 　　蓝毓：“仙女姐姐好。” 　　蓝琅：…… 　　那他和连宝不就差着辈了？ 　　“这我二叔的儿子，蓝毓。”蓝琅道。 　　这小脸谁见谁喜欢，连宝拉拉蓝毓的小手：“为什么我可以呀？” 　　“因为蓝琅说你比任何人都漂亮。” 　　蓝琅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蓝毓是蓝家最小的，他又从小没有母亲，长辈那边难免溺爱了些，就养成这肆无忌惮的小嘴。 　　“那我要谢谢你小叔叔了。”连宝有些意外，不过来自蓝琅的赞美她照单全收了。 　　“还有些时间，不如我带你去转转。”蓝琅也没有纠结此处，坦然建议。 　　蓝家的工坊就在这宅子前边，景新明压根没想到那道门能开，激动地摸了好几把光头，瞅人不注意凑到连宝旁边：“他不是说怕泄密吗？” 　　连宝：“那是对外人。” 　　景新明：？ 　　“我又不是外人，要是追根溯源，蓝琅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连宝压低了嗓音。当年玉雕界分为南陈北连，这连就是连家的一位祖宗连天作，连天作这绝技除了传给自家子弟外，还对外招收弟子，蓝家祖宗就是那时候拜入连家门下，这一代代传下来，到了连宝爷爷的时候，和蓝琅的太爷爷又成了同门师兄弟，所以蓝家技艺的源头是连家，纵然凝练升华，对连宝却是没什么好隐藏的。 　　蓝家工坊进去后先是一个展厅，里面摆放着许多玉雕，那都是给外行看的，真正的藏品谁会放在这儿，相较而言最有价值的是那面记录了蓝家历史的墙壁，大约能文字和图片中一窥这脉精湛技艺的起源。景新明竟真从中间找到了个“连”字。 　　“这些都是残次品，放在这儿唬人的，我倒是收藏了些有趣的，都在藏品室，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蓝琅说的随意，连宝却不敢答应。蓝琅嘴里的藏品室大概等同于连合欢用来收藏珠宝的密室，就算两家交情匪浅，比一般亲戚还要深厚些，却不足以亲密到那种程度。 　　此时下午四五点光景，不大的工坊里一边是流水潺潺，一边开着耀眼的小灯，连宝先前见过的二叔，还有几位工匠在不大的空间内各自恪守一角工作台，嗡嗡的声音里细小的粉尘弥漫出来，薄雾中时空仿佛倒转流回至千年以前，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让连宝产生了一种举起摄像机的冲动。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赋予行动，就被某些人生硬地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某个光头神秘兮兮地道：“我现在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我看蓝琅就很适合当主演，你要不考虑下？” 　　“你不是不同意吗？”光头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我之前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 　　思想上一发生巨变，景新明行动是很快的。脸是什么？能当饭吃吗？看看蓝家这遍地扔的玉石，那绿油油的，景新明可记得同样的颜色商场里小拇指的一块都卖上万块！刚才景新明走着走着就想起来胡局拍着他肩膀意味深长地让他一切听连宝的，连宝可是拿了六座小金人啊！他景新明这辈子能不能拿一座都难说，他现在是跟在六座小金人后面，多少人羡慕他有这机会，他之前是犯得什么傻？ 　　“Sophia，不，连小姐，宝宝，你以后就是我的宝宝，我会把你当眼珠子看待！”想到这里，景新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连宝看看。 　　连宝：…… 　　“你还是叫我Sophia吧，我可不想当你的宝宝，变成秃子。” 　　秃子？ 　　秃子怎么了？他是个聪明的秃子！ 　　连宝不搭理景新明，架不住景新明自己有嘴，他倒是没忘连宝没同意让蓝琅出境，但又更进了一步，三聊两不聊的把蓝琅聊成了项目顾问。其实连宝本来有这个意思，只是蓝家已经开放了工坊，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蓝琅答应的爽快也让连宝感觉自己不那么地道，仿佛人家一直坦诚相待，她却时刻在算计。 　　“其实你要是忙的话，找个别的人也可以。”连宝趁着两人和众人有段距离的时候委婉地提醒蓝琅。 　　“难道你不想找一个专业的玉雕师？” 　　蓝琅刚好走到那面没完工的玉璧前面，转身的瞬间，男人清隽的侧颜和玉璧的光辉交织在一起，眼眸中的自信仿佛燎原的星火，让连宝心房为之一颤。 　　“当然想，只是如果到时候你感觉不合适，一定要及时向我提出来。” 　　连宝伸出手去，这几年她多个毛病，对美好的事物毫无抵抗能力，俗称就是越来越色。 　　“那肯定的。” 　　大掌没有迟疑地握住连宝的手，和想象的不同，并没有粗糙的茧子的触感，连宝正诧异时，蓝琅已经收回了手，连宝去追寻他的眼睛时，竟然发现里面有一丝回旋。 　　“连姐，胡局的电话。”赵雯拿着手机过来。 　　连宝回国后重办了卡，作为工作号码，这个手机由赵雯保管。 　　连宝拿着手机到一旁接电话，正好掩饰了微微发烫的脸。 　　“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你是在市里还是这边……我把合同拿过来给你看下？”连宝接完电话和蓝琅商量，其实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合同签了，怕吓跑蓝琅。 　　蓝琅没有立即回答：“有急事吗？婆婆一早就嘱咐杀鸡给你吃，都是自家养的走地鸡。” 　　也不是什么大事，连宝估计胡局就是想借她小金人显摆，让张宁带着小金人去一趟就行，正好小金人在张宁那儿保管着。 　　连宝招过张宁，对他安排了几句，没想到张宁挠挠头：“小金人不在我那儿啊，我不是给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的？” 　　蓝琅就在不远处，连宝可不想铜臭熏到人家，但小金人是她用命换来的，她也不能不清不楚啊！ 　　张宁一见连宝这架势也慌了，连宝没必要因为一座不是纯金的小金人跟他急啊，但越想越说不清楚，他记得那天晚上撸串撸完就还给连宝了，连宝却记得他抱着睡了一路，下车也没给她。车上倒是有行车记录仪，难道现在找个借口过去查看？这也太……再说万一没录上呢？所以痛定思痛，连宝还是觉得不冒风险撒谎了，要撒就撒个大的，咬定了有急事要走。 第57章 微微的虐第6弹 声音无悲无喜，尾音却…… 　　“那只能下次了。” 　　连宝执意要走, 蓝琅也不好再说什么，亲自把连宝送出镇子。路上连宝用自己的私人号码再次储存了蓝琅的手机号，加了他微信, 总是担心人跑了。 　　回去的路上就开始回放行车记录仪，但虽然行车记录仪有两个摄像头，另外一个却没对着车内, 这当然是为了保护连宝的隐私, 可这样一来，根本没法查到小金人的去向。 　　这个点为什么胡局非要看她的小金人呢？ 　　连宝灵机一动，试探着给胡局发了条微信，说她的小金人离家出走了, 她也不知道在哪。 　　没过几分钟，胡局就回复一串哈哈哈过来——当然, 因为你的小金人去了一位贵人家里。 　　贵你爹啊！ 　　连宝杀了周棠雨的心都有, 当时车上除了她和阿布, 就只有周棠雨和张宁。好心送周棠雨回去, 却被白眼狼反咬一口。 　　过去五年了, 连宝一直过的挺平静的，毕竟当初她走的时候，把这个事搞的轰轰烈烈。她总觉得算是扯平了, 不去想不在意, 再见面时和未曾相识过的陌生人一样。直到现在, 连宝才发觉自己心里面存在一个黑暗的口子, 那里面住着异化的魔兽，想伸出它六只残暴的爪子把周棠雨撕成碎片。 　　连宝仿佛戴上了面具，一面笑着给胡局通话，说蓝家这边有重大突破, 今天怕是回不去了，一面询问那贵人的情形。谁不是人精，就算连宝今天来不了，明天、后天她未必不来，胡局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即把周棠雨的行程抖得干干净净。连宝挂了电话就让蒋俊贤立即、马上、现在就去报警，顺便通知律师团拟律师函，花十个亿她也要告他！ 　　胡局这边还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你看，Sophia的小金人丢了，周总捡着了；周总委托他寻找失主，他说找就找着了。两个人双份情，多好的事。胡局压根没注意在他讲完电话后，周棠雨脸色就暗了下去，又过了几分钟，周棠雨便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先一步告辞了。胡局不以为意，毕竟这会所周棠雨在和不在他都无需结账。大概胡局想不到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是：周棠雨刚走出会所，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警察按翻在地，铐上了手铐。 　　周五 　　昨夜，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到今天也没有收势的意思。从连宝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能看见长阳街从南到北的柳树全部笼罩了烟雨中，那些新抽出来的枝条，仿佛谁手里的鞭子，在风里疯狂地摇动，甩得让人心烦。 　　门上“咚咚——”两声。 　　门本来就开着，还要敲门，连宝平复了下气息，发出声音时稳若老狗般地冷淡：“进来。” 　　转身，眼眸却诧异地定格在一手举着湿淋淋的雨伞，一手提着保温桶的男人身上。 　　“不喜欢雨天？” 　　“婆婆炖了鸡汤，交待我一定给你送过来。” 　　蓝琅言简意赅地环顾四周。 　　“放这边就好。”连宝赶紧去接过雨伞，见男人西装肩部的颜色明显比别的地方深，抽出一条毛巾递过去。 　　蓝琅接过去没着急擦，毛巾递过来的瞬间，他嗅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青柠香味。 　　“怎么了？”连宝疑惑。 　　蓝琅略带迟疑：“是你的毛巾……” 　　“我只是偶尔用，你介意吗？”连宝的脸突然发烫，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只是怕你介意。” 　　蓝琅用行动表明他不介意，流转过来的眼眸坚定犀利。 　　连宝：……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处处贴心到心坎里去，就好像很累很累的时候，恰好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可供休憩。 　　鸡汤被蓝琅倒出来，用的是保温桶上面的小碗，已经撇去了浮油，颜色清亮。连宝喝了一口，发现温度正合适，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连宝喝了半碗才发现蓝琅坐在对面看着她。 　　“噢，我忘了，你喝吗？” 　　“我在家已经喝过了。” 　　蓝琅并没有问她味道怎么样，连宝觉得他有一种笃定味道很好的自信。实际上也是。现代人大多疲倦而又焦虑，很少有这种从容而又强大的内心，这大概和他的职业有关。 　　连宝下意识想起蓝琅雕琢玉石的情景，他的手必定长而有力。她悄悄搜寻蓝琅的手指，可惜蓝琅的手被桌子挡着。 　　“来之前没和你说，因为和赵小姐联系签合同的事就顺便过来了，合同已经签过了。”蓝琅道，似乎是解释。 　　他从雨里来，身上却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如果有，很容易让人想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哦，赵雯还没拿过来给我看，不过你放心，只是走个形式，顾问和演员是不一样的。”连宝答道。 　　“我不担心。” 　　“你是专门来的吗？” 　　“顺路，我家在市里开了家玲珑馆，就在博物馆那边，去过吗？” 　　“以前路过过，现在……我才回来没多久。” 　　…… 　　两碗鸡汤下肚，连宝手脚都热起来。这天既没了暖气，又没彻底热起来，猛然变天穿裙子是真受不住。 　　“中午有空吗？关于宣传片的细节我觉得还能再讨论下。” 　　蓝琅凝视连宝，他从没在玉之外的事情上如此费心过，但他没法忘记第一眼的惊艳。 　　“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如果别人这么约连宝，连宝会觉得借口拙劣，换了蓝琅，反倒顺理成章。 　　于是蓝琅就在办公室外间等着，连宝这间办公室里面有个小小的休息室，里面放了两套备用衣服。本来可以穿上御寒的，因为心情不好，在蓝琅来之前懒得换。 　　连宝动作很快，再出来时外面是宽松的红格子大衣，脚上换了滑板鞋，这样可以防些水。如果不是在这栋大楼里，遇到她的时候可能只会以为她是个大学生。 　　“走吧。” 　　到了楼下，连宝才发现她忘了带伞，因为她换了较年轻的衣服，前台也没有认出她。连宝踟蹰着要不要过去借把伞，蓝琅已经撑起他那把格子伞。 　　“用我的吧。” 　　雨伞上的深蓝色格子和连宝衣服上红格子相映成趣，伞已经朝她倾斜过来了，再拒绝似乎就生分了。 　　连宝默许了蓝琅的靠近，一起向前走去。 　　才走了几步，有人靠近，因为连宝专心避开水洼，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手腕陡然被靠近的人拽住，差点踩到水里去，多亏蓝琅拉住她。 　　“周总？” 　　连宝已经不是小女孩，五年的沉淀和积累让她能在第一时间就开启对局面的分析，并作出最合适的应对。 　　周总？ 　　周棠雨注视着紧抓着女孩手腕，站在她背后的男人，他们一起从楼上下来，有说有笑，完全没有看见站在雨中的他。他撑开雨伞，将她严密地护在雨伞下。他伞上的格子，她衣服上的格子，甚至他们同样的步伐……他已经被彻底驱逐出她的世界了吗？ 　　“我们谈谈。” 　　冰凉的雨丝让周棠雨找回些理智，他也必须冷静下来，所以他主动松开了连宝，以示诚意。 　　“谈什么？” 　　回复周棠雨的不是连宝，而是蓝琅，并且迅速地揽住连宝的肩部——不是藏在身后，而是揽在怀里。 　　周棠雨不得不正视这个男人，他太了解这个动作的内涵，宣示和占有。 　　雨丝无声地从天空降落，一把伞，两个人。同样沉默的目光，每一缕都像凝聚了无数把刀子。 　　周棠雨握紧掌心：“是你报警说我偷了你的小金人？” 　　连宝诧异，就为了这个？ 　　怒火伤肝，昨天发过火后连宝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她不该再为某个人浪费情绪，她信任她的律师团，他们会为她完美地解决这件事。 　　“对，是我。”无论连宝内心有多少诧异都不会宣诸于表，她只是平静地承认。 　　周棠雨：“我想你可能弄错了，小金人是我捡到的，不是偷。” 　　天方夜谭。 　　但周棠雨站在这里，他会当着别人的面讨论这么一件可能会让他蒙羞的事情，连宝也觉得很天方夜谭。 　　连宝：“那你需要向警方证实，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周棠雨：“他们已经相信我了。”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 　　连宝顿了顿：“那恭喜周总。” 　　声音无悲无喜，尾音却带着点厌倦。 　　周棠雨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两三秒，连宝又问：“周总还有事吗？没事我们要去吃饭了。” 第58章 微微的虐第7弹 今天是我和Sophi…… 　　周棠雨淋着雨, 看着他们撑着一把伞，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蓝琅始终绅士地虚扶着连宝的肩。 　　“谢谢。” 　　连宝站在台阶上，看蓝琅收伞, 他一侧的肩膀完全湿透，刚才雨伞全部倾斜到她头上了。 　　蓝琅回头，本来想自然而然地提起刚才那个男人, 发现连宝的眼里盛满了水雾, 迷蒙地望着大雨。 　　瞬间的迟疑后蓝琅换了话题：“你要是跟我这么客气，那是不是该给我一份见面礼？” 　　连宝缓慢地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他也一样记得呢。 　　连宝想也没想：“那你想要什么？我能力范围内你都可以提。” 　　连城去世后，世界上属于连宝的天然的亲缘关系就彻底断了, 虽然连宝不缺少朋友，还有蒋俊贤和阿布陪伴, 性质却不一样。蓝琅在这一刻竟让连宝生出枝连同气的感觉。 　　蓝琅凝视连宝, 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说出, 幸而及时扼住了自己。即使他很笃定, 也不敢唐突了佳人, 毕竟他们才见面不到24小时。 　　“那我要好好想想，可不可以先保留机会？”蓝琅绅士地为连宝推开玻璃门。 　　连宝瞥了蓝琅一眼：“可以啊，那今天这顿先我请, 算是关爱小辈。” 　　她就感觉蓝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云淡风轻, 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这种绵密。 　　蓝琅从善如流地应了, 也依照“长辈”的要求先点菜, 连宝瞧他点的两个菜都十分合她口味时眼睛不由微微放大。 　　“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这个菜。”蓝琅指的是碧螺春虾仁，她大概忘了小时候去他们家，只有这道菜吸引了她，站在桌前一个个把虾仁吃光。 　　连宝活动了活动手指, 加了两个硬菜：五香牛肉和扣碗。脑子不用补了，就补补肌肉吧。 　　蓝琅咳了一声，卷起袖口，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腕，一面给连宝涮洗碗碟，一面仔细地交待：“我一周去三次健身房，并不是每天都坐着雕刻，雕刻前也需要构思绘画，我经常去各大景点、公园……” 　　连宝：…… 　　她并没有藐视他身材的意思啊，为什么要说那么细，像是在推销自己……脸颊在他的注视下却热了起来，一定是这里太热了。 　　江心大厦高381米、88层，在世铭大厦建成前一直江城最高建筑，顶层的旋转餐厅是情侣们理想中的约会圣地。 　　周棠雨隔着透明的玻璃墙注视着正在脱外套的女人，她举止还是那么优雅，带着体温的外套刚离开她，就被对面的男人接了过去，他就像个投机分子大献殷勤，眼里冒着恶心的光——深情、专注。他承认，他从没在这种时刻用这种眼光注视过连宝。 　　那时候他总是太忙，有太多饭局太多电话，以至于忽略了她……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借口？下一秒，他悲哀地想。他其实就是笃定她飞不出他的掌心。他记得有一年七夕，她订了位置。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节日，偏那天赶巧，饭局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散场他才突然想起她。他匆匆赶来，走到这里，就是现在他站着的这个位置，他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厅里，侍者在催她离开，她还在坚持，而烟花都谢幕了。那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他是怎么做的？他故意恶狠狠地羞辱了那侍者一顿，然后抱怨她不知道早点回家吗？她似乎愕然，却没有生气，而是细声细语地劝他不要责备那侍者，并且给侍者留下了丰厚的小费。 　　这件事她后来没再同他提过，但相同的表情他却一次次的见，在他的朋友面前，在他父母那里，在连城的葬礼上，在他强迫她跟他回去时……到底是多少次的失望才汇聚成绝望，让她那么决然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哭了。” 　　一个小孩被大人拉着从周棠雨旁边经过，突然叫道。 　　他妈妈吓了一跳，发现是个高大的成年男子，赶紧拉着小孩进了电梯。 　　周棠雨用袖子狠擦了一把脸，走进餐厅。 　　“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 　　“先生，您不能……” 　　“先生！” 　　连宝在侍者的惊叫声中放下资料，转头就皱起眉。 　　蓝琅更早一些就看见了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他并不喜欢和谁比较，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至少外型不错，那么狼狈还能保持住风范。 　　不过仅此而已。 　　周棠雨站到了连宝餐桌前面，侍者倒也看出这个男人非富即贵，相较而言，还是餐桌上的两人比较平和，于是支支吾吾地试探连宝怎么处理。 　　“我们认识，您忙去吧。” 　　连宝不想为难侍者，但她也不想搭理周棠雨。这个人心理有病，连宝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缠着自己，难道五年时间不够他看清的吗？只能是有病。 　　“我就想说几句话。” 　　没想到周棠雨直接开口了，蓝琅紧绷的肩部略微放松了一丝，暂缓了直接拿下这个男人的决定。 　　“我不想听，我觉得恶心。” 　　连宝手撑在桌子上，面朝蓝琅那边，仅用余光剜着周棠雨。她顾不上蓝琅怎么看她了，周棠雨真的让她恶心。 　　“请你离开。” 　　蓝琅迅速起身，没有理由，凡是连宝不喜欢的，任何人不能强迫她，男人却避开了他的擒拿。 　　她就那么看他，连个完整的眼神都懒得给他，虽然是从下而上，却仿佛居高临下地嘲讽他。 　　“我马上就走，我只说一句：我接受你对我的任何裁决，但我想补偿你。”及时她那么看他，他还是要说。 　　因为紧张，他的手紧握起来，掌心潮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 　　整个餐厅都静了一静，所有目光都投向这边。 　　连宝望着窗外寂寥的空气：“不需要。” 　　“连宝……” 　　“这位先生，你最好给自己留点脸面。”蓝琅扳住了周棠雨的肩膀。 　　“你是谁？” 　　周棠雨抖动肩膀，却没能甩开蓝琅。 　　他转过脸，眸子呈现一种透明的茶色，脸庞英俊阴郁，而蓝琅气质清朗，温润如玉，眸中却寸步不让，两个比明星还上镜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对峙让远处的小姑娘捧脸尖叫！ 　　尖叫声并没有扰乱蓝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说过无论Sophia做出什么裁决，你都会接受。那么我告诉你，一个合格的前任只配死在联络列表里，最大的补偿是永不出现。” 　　蓝琅的话和他的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坚硬、冰冷。声音入耳，在周棠雨脑中轰然炸开，他所积聚的勇气也在这一刻轰然消散，他对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企图，他只想看着她好好的，难道连这个机会也没有吗？ 　　“对，你不是接受我对你的任何裁决吗？那么五年前我就已经做完了。现在的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补偿，如果你一定要补偿我，那么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避不开，那就当做素不相识好了。” 　　连宝起身，平静而冷漠地同周棠雨的眸子对视。 　　而后：“蓝琅，我们走吧。” 　　连宝在蓝琅控制着周棠雨的那条手臂上拍了下，蓝琅见周棠雨处于失神的状态，没有攻击的意图就松开了。很快，连宝挽着蓝琅的手臂离开了餐厅。 　　周棠雨还站在那里，即使周围有人举着手机在拍摄他也毫无反应，因为他脑子里全是连宝刚才的话。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避不开……” 　　“那就……素不相识……” 　　一进电梯，连宝就松开了揽着蓝琅的手。 　　青柠香气悄然远去，蓝琅怅然。 　　“前任？” 　　这时候装傻不再合适，蓝琅也不想继续装傻。 　　从观光电梯往外看，城市在脚下疾速上升，失重感下恶劣情绪破土而出：“不是前任，是初恋。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和平到战争，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候我故意往那些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去，就是想磨炼我自己，我期待有一天，谁也不能再左右我的情绪，我以为我做到了，但是你看到了……” 　　她还是没法忍受，他总是能让她失去控制。那些她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开裂，鲜血淋漓。 　　下行的电梯中，连宝看的是外面的城市楼群，蓝琅看的却是那双倒影在透明屏障上的清澈，空灵，却布满痛苦的眼睛。玉雕首先要做的是心静，当你握紧刻刀时，你便抽身事外，冷静而缜密地关注事态的发展。蓝琅三岁开始在爷爷的指导下握住刻刀，第一课就是这个，然而只是一双眼睛的倒影，他胸中便仿佛有大海刷洗过，开始后悔刚才没直接把那个男人掼地上。 　　“可你也不是铜墙铁壁，我们都是血肉之躯，我们有心，才会痛。这可能就是我们和那些自私自大的人的区别吧。” 　　拥抱来的猝不及防，连宝本能地想挣扎，却感觉蓝琅大掌按在她后脑勺上，这是一个充满了安慰的拥抱，清冽、温暖的气息从蓝琅怀里散发出来，那一瞬间，连宝放弃了抵抗，她只想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大掌一下下地抚顺连宝的长发…… 　　晚上是蓝琅把连宝送回家的，把蒋俊贤吓了一跳。不过据蒋俊贤观察，这次连宝的追求者品质不低。连宝才回国几天呀，小伙子，眼光可以，速度一流！ 　　“不过你还是要好好考察考察，我这都没做背景调研呢！”蒋俊贤是既希望连宝能大力开展继承遗产的雄伟大业，又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且这种感觉随着和连宝相处时间越长越深。 　　“切~他不是，他是我家亲戚。” 　　今天的苹果格外红，连宝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本来她下午想回来休息的，一想她要是被恶心了下就不干活了那也太给周棠雨脸了，就坚持着留在公司。蓝琅作为项目顾问也没走，在一起研讨项目。连宝本来以为他这个顾问是给她面子，走个过场，没想到蓝琅言之有物，许多细节性的东西如果不是他有意透露那外行是绝对不会想到的，可把连宝惊喜坏了，坏心情也飞走许多，下班蓝琅就顺便送她回来了嘛！ 　　“怎么可能？我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不过你们两家关系这么亲厚的话，是不好下手哈。” 　　说到关键了，要是没这层关系，连宝无所谓，但她不想结婚，拿蓝琅练手换钱就过分了。 　　“那你就考虑考虑结婚呗，结婚十个亿，换算成人民币一百亿，再证明证明是真爱，你就发了，我也就可以退休了。”蒋俊贤躺在沙发上畅想。 　　连宝扔过去一个抱枕：“想得美，你怎么不结婚？你先给我结个婚看看。” 　　抱枕正好砸在蒋俊贤脸上。 　　不婚主义者蒋俊贤：…… 　　连宝回房间放了缸热水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躺床上拿起手机时发现蓝琅发过来了好几条微信。连宝一一回复，蓝琅似乎正拿着手机，连宝这边回复，他那边就发了过来，你来我往聊了半个多小时。 　　互道晚安后，连宝捧着手机感慨了一会儿，真想不到蓝琅这么能聊，他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玩手机的人。想到这儿连宝忽然想起来周棠雨是不是还在她微信列表里？当初只是拉黑，没有删除，她留着他干嘛呀，下蛋吗？ 　　连宝往下翻，翻了好久找到了周棠雨的头像，还是一串佛珠，不可能五年没换吧？她名字都换几茬了。管他呢。连宝手指一点，到了设置界面。 　　连宝准备点删除的，手却一抖，按成了放出黑名单。霎时，房间里一片死寂，但什么也没发生。 　　连宝轻抚胸口，把界面退回到聊天界面看了看，她就说不可能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巧合，女主一翻微信男主就发过来了信息。 　　连宝正想再度操作，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看着界面上多出来的一段话，还有在迅猛增加的留言数量，连宝眼越睁越大。 　　“今天见到你了，你穿红格子的衣服真好看，以前没见你这么穿过，不过下雨天还是不要穿裙子了，容易凉着腿，等老了腿疼的时候后悔莫及。我忘了给你送伞，不过我也是淋着回的公司。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可怜，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我很开心，因为我离你又近了一步，这真是一个隐秘的快乐。” 　　“你是不是换香水了？闻着很清新。瞧我，还记得你喜欢S&A，我给你买了很多瓶，都放在梳妆台上……” 　　这一条后面就是问号，显然在这条后，那边也发现他发过来了。 　　连宝：…… 　　连宝有点惊悚，但很快她就想到周棠雨竟然持续不断地发了五年微信？开始应该是想找她，后来就变成了独白，他竟然是那么想的。 　　屏幕上的问号还在不断增加，可能一直得不到回复，那边索性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连宝没点，手忙脚乱地把周棠雨拉黑了，而后又彻底删除，这次没弄错，是真的删除了。 　　连绵不断的阴雨天终于结束了，第一部 以玉雕为主题的宣传片进展顺利，导演、场地，乃至剧本中的情节设计都堪称完美，值得一提的是在连宝提出和孟离解约后，孟离又托人说情回到了项目组，这次态度放得很低。连宝其实不在意演员的真实性格，一个合格的制片人必然要擅用手中之材，既然孟离愿意忍，脸和气质又符合要求，连宝就省了再找别的人选。 　　不过有时候孟离理解不了剧情，无法准确传递出玉雕所表达的情怀，蓝琅上阵给孟离补课时，连宝真心觉得这位职业演员和正品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撑死也就能做到一半神似，要是蓝琅能出境就好了。 　　有同感的不只是连宝，景新明虽然不服连宝，专业方面却很到位，几次找连宝嘀咕孟离悟性太差，被连宝以蓝琅不同意打发了回去。其实不是孟离太差，在演员这个圈子里，孟离算是不错的了，主要是蓝琅太惹眼，那种气质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几代人可能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不能被污染了。 　　“晚上留下吃饭吧。”拍摄结束时，蓝琅过来找连宝。 　　项目组就在蓝家工坊取景，开始几天蓝家还准备了项目组的饭菜，在连宝发现组里有些人理所当然的享用起来后就不客气地把人全扒拉到了镇上的宾馆，她自己也不例外，所以这几天很是没油水，听到后相当心动，但想到一帮人都在看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其实‘帝王天’也是‘佛肚’那个玉石坑出的，就在镇子旁边，你想不想去看看？” 　　这些天连宝的举动都落在蓝琅眼里，他没想到娇滴滴的姑娘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却也更加敬佩，私心里就更想为她做点什么。婆婆养的老母鸡已经被他叫人宰了，加了镇子上特产的蘑菇炖得香香的，务必要把人留下来吃了再走。 　　连宝看蓝琅一眼，就猜到这是蓝琅帮她找的借口。这些天她和蓝琅也似乎越来越有默契。恭敬不如从命，连宝正想答应，忽然看见孟离过来了。 　　孟离外形上虽然和蓝琅有几分相似，一身臭脾气却把相似度拉到了最低。他经常劣而不知，连宝和蓝琅看见孟离就不约而同地往外走，谁料孟离耳朵尖已经听见了，大喊：“蓝哥，你们去哪？哎你们家做的什么那么香？你不让我吃点啊？哎，你们不会出去偷吃吧……” 　　孟离猛地站住，连宝和蓝琅习惯了他口无遮拦，不会和他计较，但孟离猛然发现他好像也没说错，作为蓝家的继承人，又是项目顾问，蓝琅很是清高，在片场谁也不敢去打扰他，除了连宝。只要连宝有需要，这个人好像总是能出现。还喊连宝去看什么坑，这要是没点奸情谁信？ 　　连宝不是不和孟离计较，而是计较了更说不清楚。走出院门，气得瞪着墙角。 　　夕阳西下，玲珑镇的青石板上像是铺了一层晚霞，流光溢彩间姑娘两腮气鼓鼓的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孟离的话盘旋在蓝琅耳边，却没想象中的气愤，与其别人说，不如在别人说之前坐实了，他抬手，指尖差一点触碰到女孩细到几乎可以看清茸毛的脸颊，连宝的手机忽然响了。 　　连宝拿出手机才看见蓝琅手抬着，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示意蓝琅等一下。 　　蓝琅收手回来，手插在兜里等着连宝。 　　“蓝琅，抱歉啊，上面突然有人来了，现在宾馆，我……等明天吧。”连宝挂了电话道，意思就是今天晚上吃不成了，可以预见肯定有饭局，让蓝琅空等着不是事儿。 　　“嗯，好。” 　　蓝琅的好说话让连宝心生内疚，她走出一段，回头，蓝琅还站在那里，见她回头，冲她摆摆手。 　　来的不只有胡局，还有投资方。 　　话说以连宝的身价，任何投资方她都不必放在眼里，但在项目这里，不行。因为连宝来之前投资方就已经定好了，而连宝接手的项目她是绝对不允许黄的。所以即使对蓝琅感到抱歉，连宝还是火速带上景新明等人赶回酒店。 　　说酒店夸张了，其实就一民宿。 　　她这一耽搁，不知道大部分人都回来了，在民宿一楼坐着海吃山喝的正欢。 　　看见连宝，有人赶紧站起来：“资方爸爸来镐赏我们了，全是山珍海味，快，连姐，那边给您留了份佛跳墙。” 　　玲珑镇的民宿做不来佛跳墙，连宝看见外卖包装上贴着五星级标识。 　　正看着，胡局从后院出来，远远地喊：“Sophia，赶紧来，这位就是捡了你小金人的周总。” 　　胡局旁边，那位重要的资方爸爸不是周棠雨还是谁？ 　　连宝听了没反应，埋头苦吃的节目组成员却纷纷抬头，把对爸爸的感激表达得淋漓尽致。 　　连宝向外走去。 　　胡局疑惑：“这……” 　　“可能Sophia不认识我。”周棠雨道。 　　不认识？ 　　“你们不认识吗？上次你不是捡到小金人……”胡局继续困惑。 　　连宝做事风格老辣，警察们按着周棠雨前后不到两分钟，附近还有其他人收尾，记者、胡局都被瞒在鼓里。 　　周棠雨：“找不到失主我就直接交给警察了，今天是我和Sophia第一次见面。” 　　连宝转过身。 　　周棠雨笑着伸手。 　　连宝没有表情地一握即松。 　　可能搞艺术的都有怪癖，胡局的优点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本来也是陪投资方来的，只要周棠雨没意见，他更不会有意见。 　　赵雯给连宝拿了份佛跳墙过来：“姐，不吃白不吃，吃了才解气。” 　　这丫头倒是了解她，但连宝毫无食欲。本来她不想关注周棠雨的，但项目组的人都在这里，包括景光头，周棠雨还没询问拍摄进程，他就哇啦哇啦地讲了起来。而周棠雨脸上带着笑，不管谁和他说话，都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都快把讲话的人感动哭了。 　　艹！ 　　“小连，”胡局不叫连宝Sophia了，这样感觉更亲切一些，“周总难得来一趟，你过来嘛！” 第59章 微微的虐第8弹 我能摸摸吗？ 　　事不过三, 连宝不可能一直不给胡局面子，就坐了过去。这些年连宝早就历练出来，谈笑生风, 胡局反而疑惑起来，刚才是不是多想了？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胡局放心地起身, 把空间让给这两位精英中的翘楚。 　　胡局一走连宝就用手指去戳桌子上的橙子：“认识周总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周总慰问员工，周总可越来越仁慈了。” 　　橙子被连宝戳得左摇右晃，周棠雨视线落在上面纹丝不动：“那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不但没把周棠雨激怒，反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连宝扫过那线条冷峻的脸，不但没感到英俊, 还仿佛看见了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索性暂时收兵回营, 等着对方自露破绽, 她再伺机而动。 　　周棠雨却沉默了起来。 　　有周棠雨在, 这边自动划成了隔离区。见别的地热闹闹的，连宝懒得等了，握个橙子准备撤退。 　　“你把我微信加回来, 不然我没法了解你们的进展。”周棠雨突然道。 　　“了解项目进展？你还真是为这个来的？”连宝笑。 　　“不然呢？” 　　连宝还没笑完, 周棠雨就猝然抬眼, 浅茶色的眼里没有分毫感情, 让连宝楞在原地，旋即恼怒成羞。 　　“你想了解进展，我可以把我助理的电话给你，你要是找景新明, 我想你能了解的更全面。” 　　“我只和一把手交接。”几乎是连宝话音刚落，周棠雨就道。 　　空气仿佛凝固，连宝盯着周棠雨，周棠雨也盯着连宝，这大概是连宝回国以来第一次的对视，寸步不让。 　　“周总挺帅啊，有三十吗？” 　　“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巨有钱，这是仙客来的佛跳墙，我堂哥点过一次，一例三千多。” 　　窃窃私语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连宝不怎么管理剧组，她只抓大方向，景新明是只要都围着他转，别的不管，所以项目组气氛一直挺宽松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周总只想忏悔，而不是再想侵入我的生活？”连宝忽然道，与其绕来绕去，不如直接挑明了说。 　　周棠雨移开视线，远处几个人满嘴流油大嚼特嚼还不忘议论他，这在以前他怎么能忍，现在却钝钝的，什么滋味都没了。 　　“是。” 　　“那挺好的，你的忏悔我收下了，那么周总要说话算话，不论我和谁谈恋爱，去谁家过夜，和谁结婚都和周总无关。”连宝凑近周棠雨。 　　门口，胡局正好转过身，看见连宝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而周棠雨正襟端坐，神态肃穆，就像相谈甚欢。这可太好了，一个是最重要的投资人，一个是项目制片人，这俩人要是配合好，项目无忧了。 　　“是。”周棠雨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可以把我的微信加回来了吗？” 　　连宝看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两秒，转身招呼赵雯：“过来加一下周总的微信，方便联系。” 　　“周总，这就是我的工作微信，有事您尽管联系我。我还有点事，就不陪您了。”连宝又对周棠雨说，完了才一边抛着橙子一边离开。 　　赵雯立即拿了连宝的工作机过来，态度恭敬地扫了周棠雨的微信码，手指一点，给周棠雨发了个笑脸。 　　“仙女姐姐！我来给你送好吃的啦！”蓝毓从外面跑进来。 　　民宿在镇子里，离蓝家本来就不远。 　　“哇，你们都吃上了？姐姐你也吃过了？那可惜我小叔叔一片心意了。”不过蓝毓很快发现餐桌上摆满了吃剩的酒菜。 　　臭小子，好处都是他的，没有好处就把他推出去。蓝琅怕了蓝毓了，赶紧握住蓝毓手腕，明里关心暗则威胁，神色一如既往地问：“我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没有，我还没吃呢，什么好吃的？”连宝单手勾过蓝琅提着的保温桶，这个人说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几次蓝琅来的都特别及时，民宿温暖的橙光下，连宝觉得这个男人真如芝兰玉树一般，心湖泛起涟漪之际，身体也在表达着这种好感，其实并未挨着，但从某些角度看就不一样了。 　　“蓝琅？蓝馆长。” 　　胡局早从景新明那儿知道连宝打通了蓝家的关系，但对蓝琅的出现还是极为意外和隆重对待，立马向周棠雨介绍，却发现这位一路上兴致都很好的投资大佬似乎犯了什么病，脸白得可怕，所以在双方握过手后，胡局就关切地询问，周棠雨却摆摆手，说自己只是血糖有点低，吃点东西就好了。他这么一说，胡局才意识到周棠雨给项目组送来了丰盛的酒席，而他自己滴水未沾，胡局对这位慷慨的大佬的好感度上升了不止两层。 　　连宝连暗里撇嘴都没有，她只在意周棠雨有没有为难蓝琅，没有最好，赶紧拉着蓝琅到旁边。蓝琅今天送来的是玲珑镇特有的米线，新鲜的米线在鸡汤里一烫就熟了，里面还加了鲜笋，蘑菇。 　　“慢点。”蓝琅忍了几次，抽出纸巾帮连宝擦掉腮边的汤汁。 　　“你家的鸡可算能长出一口气了，那个恶魔明天就走了。” 　　连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吃的香甜，她有种直觉这比直接夸蓝琅家的母鸡好吃效果要好得多，男人眼睛深处果然多了几簇笑意。 　　“明天就走？”他还有地方想带她去看看呢。 　　“嗯。”连宝点头，她知道蓝琅意有所指，不过宣传片初步剪辑出来，效果惊艳到连宝想立即把它完成，以后和蓝琅约的机会还很多，再说吧。 　　如果连宝知道过了今晚事情会发生巨变，她一定不会这样拒绝蓝琅，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好。” 　　蓝琅还是简单一个字，等连宝吃完了，随意而又自然地把保温桶收拾好。连宝才看到他的手，以前她觉得周棠雨的手就够好看的了，和蓝琅一比像短了一截。 　　“这就是玉雕师的手？” 　　“看这边。” 　　蓝琅把手翻过来，连宝就看见一道道的伤疤，原来和她想的长着茧子不一样，不是茧子，而是疤痕。 　　“我能摸摸吗？”连宝动容道。 　　“当然。”蓝琅从未想过他会答应这样的请求，但对面坐的是连宝，这姑娘的眼睛一望见底，那是最干净纯粹的灵魂。 　　蓝琅伸出手去，连宝把手放在他掌心，一道道疤痕从她指尖滑过。 　　另一盏灯下，胡局正在侃侃而谈，完全没发现周棠雨的眼死死盯着某处。 　　“不论我和谁谈恋爱，去谁家过夜，和谁结婚都和周总无关……” 　　血的味道弥漫在唇舌之间，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余光里却白光一闪，下意识地追到民宿二楼，那却没人了。 　　“佛肚那个玉石坑里其实还出了块小点的玉，我做了个挂件，不过还没完工。” 　　连宝的手已经收回去了，蓝琅的掌心却还是滚烫的，以至于他想和她说话，不停的和她说话。本来打算等做好了再告诉她的。 　　连宝心领神会一般，蓝琅没有再问，在手机上找到图片给连宝看。 　　“是两块玉？”连宝看到的是两部分。 　　“这叫玲珑，两块合在一起可以发出声音。”瞧见姑娘眼里的吃惊，蓝琅不禁得意，但也忽然警觉，什么时候他竟也生出卖弄之心？过了一秒，他又想，只要她喜欢，卖弄就卖弄了，讨心爱的人欢心又有什么错？ 　　“仙女姐姐。” 　　蓝毓忽然钻了出来，蓝毓从小在玲珑镇放养长大的，他对玲珑镇的旮旯角落比蓝琅还熟悉，进了民宿，蓝琅就没搭理他，让他自个儿玩去了。蓝毓现在一冒头，蓝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捂住他的嘴，对连宝说时间不早了，蓝毓这小子该回去睡觉了。 　　连宝不会看不出来叔侄俩有进一步交流的需求，虽然不舍，还是送蓝琅出去。 　　“民宿是蓝毓二舅姥爷开的，有什么事直接找老板。”蓝琅临走前交待连宝，又晃了晃手机。 　　连宝明白他是不放心周棠雨，但他不能老呆在这儿，组里知道她和蓝家有关系，外面却不知道，她这行也算半个娱乐圈，传出点什么对谁都不好。 　　连宝同样摇摇手机，示意蓝琅放心。 　　受蓝琅启发，连宝进去就找蓝毓二舅姥爷查周棠雨在哪个房间，知道他在一楼，距离她所在的三楼隔了一层后松了口气，不过就这连宝也没放心，抱着被子叨扰了赵雯一晚，但她该死的认床，折腾到快天亮好不容易睡着，忽然被赵雯摇醒，得知某人昨天半夜就走了。 　　“你说到底为什么？大佬都这么奇葩的吗？”赵雯俨然把连宝当成了解题宝典。 　　“你都不知道，问我？” 　　连宝照着赵雯的屁股来了一脚，世界总算清净了，她可懒得想，再怎么着与她没关系。 　　吃过早饭后，蓝琅来送行，连宝才开始不开心，忽然就开始考虑蒋叔叔的建议。如果结婚对象是蓝琅，生一个蓝毓这样机灵的乖宝，哎，想哪了…… 　　“连姐，你是不是在想馆长？”赵雯突然靠过来。 　　连宝是昨天才从胡局口中知道蓝琅还担任着博物馆副馆长，人家可不是单纯的工匠，怎么赵雯也用馆长代指蓝琅，此时正在回程的车中，前后都只有项目组的车，连宝还是警觉地坐直了。 　　“什么意思？” 　　赵雯不是阻止连宝谈恋爱，只是组里还有个热搜体，老实也就老实了一段时间，刚从玲珑镇出发时，赵雯看到几辆江城车牌的车在附近打转。其实玲珑镇上的居民用的也是江城车牌，但那一起的几辆车就是给赵雯不好的预感。 　　“让大家都小心点。”连宝并不觉得赵雯夸大其词，在某一行干久了就会发现直觉有时候比经验更加灵敏，所以连宝虽然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在玲珑镇的所作所为，且没有发现不妥，依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第60章 微微的虐第9弹 老功臣了 　　但连宝忘了即使没有, 也能无中生有。 　　项目组的车队还没到江城，网上就爆了，十条热搜里前三是某里程碑归国制片潜规则小鲜肉, 剩下几条是该制片潜规则别人的同时，主动求上位被潜，项目拿得不清不楚不说, 某玉雕传承人、业内大佬已成其裙下臣。 　　热搜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里程碑、归国等字眼明白无误地指向连宝。 　　赵雯气得把指甲都给折了，国内这风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颠倒黑白、造谣，能黑一个是一个。不说连宝才回国几天呀, 就是她所作出的贡献，垃圾们配吗？ 　　“Sophia, 胡局让您把车子停在前面应急通道上……” 　　胡局也打来电话。 　　这是高速, 连宝直接让对方把手机给胡局, 她来解释。 　　很快连宝和胡局连上了线, 胡局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宝是怎么同意接手项目的, 胡局最清楚。如果这个项目只是一个项目，那大可不必请Sophia，这关系着两个国家、两座城市, 需要一个具有庞大影响力的人作为中间那座桥梁, 放眼国内外, 只有, 也唯一有Sophia是合适的。 　　他妈的桥还没搭过去就有人搞事，这针对的是谁，那帮傻逼想过吗？ 　　“胡局，您先不要上火。我看热搜现在那么火爆, 猛然撤掉的话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反弹，第一步要组织水军澄清，然后通知媒体，幕后黑手也要尽快查清。” 　　水军这东西反方能用，正方当然也能用，至于后续诉诸法律是必然的，但现在顾不上。 　　清冷、丝毫不见急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让胡局不禁一怔，他这大肚子里装的可不全是酒囊饭袋，从见Sophia第一面，胡局就没怀疑过Sophia的能力，不过鉴于Sophia相当年轻，胡局在经验这方面保留了些许意见，如今却发现，就连这少许的保留也完全是多余的了。 　　俩人意见一致，便迅速综合手上的人力物力展开行动，不过因为连宝刚回国，一切以胡局这边为主。 　　官方的力量不必说的，当天晚一点的时候随着几条新热搜的出现，连宝的热度已经在下降，但突然的，连宝和蓝琅的亲密照被爆了出来。 　　这下，之前的降温仿佛成了变相的证实，网上评论发酵一般膨胀。这把火甚至烧到了自成一体的玉雕界，几位所谓的“大师”立马跳出来明嘲暗讽，什么被铜臭污染了的艺术不再是艺术，什么艺术堕落了云云，不知怎么的还摸到了连宝出国前用的微博，特意@了她。网上本来就不知道不少人盯着，大批吃瓜群众迅速摸到连宝的微博。连宝微博上倒没什么，该清的早都清完了。却成了孟离粉丝捍卫哥哥、攻击连宝这个丑女人的阵地，一时间谩骂、侮辱层出不穷，等赵雯发现时，黑子已经在连宝微博下盖了几千层楼。 　　赵雯连忙设置禁止评论，但已经评论的…… 　　删的时候赵雯手都在抖，这一个个的还是人吗？凭什么这么对待一个为国家争过光挣过荣誉的人，还是个姑娘？那么臭的嘴现实生活中你也这样吗？要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扇自己大嘴巴子吗？什么亲密照？敢不敢把图片范围放大，他们都在现场！ 　　赵雯现在不敢去找连宝了，比起网上的谩骂，她更怕连宝看到这些，连宝该多难过呀！ 　　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在公司呆着，连景光头都不例外，连发十条微博解释。当然了，除了被骂的狗血喷头外毫无用处，不过即使如此，景新明也奋斗在和网友撕逼的前线上。 　　只有景新明的键盘“啪啪”响，其余人都保持沉默，因为谁都能看出来，官方这次吃了个闷亏，到现在都没找出来幕后黑手是谁，这屎盆子往连宝头上一扣，项目组做的再出色也白搭。这才是开始，完了，全完了。 　　连宝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景新明抬起头，又低下头继续怼那个名叫“孟离老婆”的粉丝，你家老公都发微博澄清了，还上蹿下跳，非得Sophia包了你老公你才开心不是？ 　　其他人收回视线，看着对着各自的手机、电脑，实则留意着连宝的一举一动。 　　连宝心知肚明，走到赵雯工位上，在上面敲了敲：“干嘛躲在这儿，我没事，手机拿来。” 　　“哦。” 　　赵雯木着脸，实在是不敢有一丝表情，她怕她一动就哭出来。 　　越慌越乱，“啪”的一声手机掉在桌子上，又摔到地上。 　　这士气…… 　　她不说两句不行了。 　　连宝拍拍手，景新明看见了，又继续去摸键盘。 　　连宝打开钱包，抽出一叠毛爷爷“啪”地一声放在最前面的桌子上：“我们玩个游戏。” 　　景新明：…… 　　连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让张宁去她办公室随便那支笔出来，张宁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手里多了支办公室常见的晨光水笔。 　　“看见了吗？就这笔，谁能折断，这钱就是谁的，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就让我头发掉光，跟景新明一样。” 　　景新明：……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景新明第一个上台，发现他根本掰不动。 　　邱小强怀疑景新明作假，跟着上台检验。 　　连女同志都上了一遍，还把笔踩在脚下，没人能折断。 　　连宝最后握住那支笔，“啪”的一声，水笔从中间断成两截。 　　“看见了吗？因为前面你们每个人都用力了，到我这里就很容易，就差那么一点点。网上那点事也一样，你们要相信我、胡局和景新明，我们一直在努力，但还不够，我需要大家一起再努力那么一点点。” 　　站在前面的女孩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举在脸边，从昨天就开始的网暴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她依旧光彩夺目，美得惊人，令人信服，产生追随的冲动。而景新明第一个鼓起掌来，并不是他觉得连宝这演讲多高明，而是他们现在在一条船上，而且连宝刚才也点到了他的名字嘛！ 　　赵雯把掌心都拍红了，她想起来几年前贾圆收到死猫，莫一辰被粉丝跟踪，连宝不也这么冷静强大么？她怎么会以为连宝怕这些？这就是她的女神、偶像！她爱连宝！ 　　虽然事情还没有解决，但组内气氛至少没那么压抑了。看着大家自发地充当水军和网上恶评交锋，连宝拿着工作机走出项目组，而同一时间，张宁也赶紧收起连宝那支久经考验的魔术道具笔，老功臣了。 　　连宝本来是想找某个畜生的，表演过魔术突然不太想了。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一系列都是那畜生的手笔，连宝找他不是求饶，而是辱骂——忽然觉得没必要。骂不骂她都能蹚过这摊浑水。但不骂吧，总是意难平。 　　连宝点开键盘，回过神时，那一条长长的，字字不脏却连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的信息已经发送了出去。发就发了，她不想撤回，就让那畜生看看她有多憎恶他。不搭理他太便宜他了，就得这么打他的脸！ 　　晚上八点，银河资本总部灯火通明。 　　“周总，鹏达线上课堂这个项目我们做完了调研，上季度鹏达线上课堂的纯利润是……” 　　会议室内，张经理正在向周棠雨汇报一个很有钱途的项目，却发现刚才还在聆听的老板像是要犯病了，眼珠子很瘆人，脸色越来越白…… 　　老板这几年身体不好人所周知，万一他的发言诱导了老板发病，这么大的责任……张经理腿都在抖。 　　“够了，今天先到这。” 　　周棠雨猛地把手机扣在会议桌上，赶在其他人扶住他之前出了会议室，被那些文字刺痛双目的同时却没忘记吩咐紧跟而来的魏齐：“马上去查，那个项目……” 　　不用周棠雨说那么细，魏齐就知道是什么。也不用在意周棠雨的情况，因为这种情况在过去五年内发生过无数次。 　　即使魏齐插上翅膀，查清楚也需要时间。周棠雨趁这个功夫又看了几遍微信，在输入框内删删减减，最终发了个问号，可惜和预料的一样石沉大海。 　　“周总，是这样……”魏齐推门而入。 　　没有几分钟，魏齐就见自家老板眉毛拧成了一股绳。这些年，真的很少有事情能够令老板产生情绪了，当然，除了Sophia。 　　“水军，马上安排上，有多少给我上多少。撤热搜，随便他们开价钱。给我查是谁，查不到你不用来见我了。” 　　魏齐轻轻呼出一口气：“是。” 　　魏齐正要出去安排这些事，忽然看见周棠雨站了起来，一时间他以为周棠雨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了。听见周棠雨让他备车，魏齐这才明白过来，他分|身乏术，便让陈曦陪着走一趟。 　　项目组大办公室，三尊大佛的降临让景新明有股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而Sophia给大家打完气就跑了，景新明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骗他在坑里等着被大佛锤。 　　而这三尊大佛其实不是一起来的。 　　最先是蓝琅联系上胡局，这里面胡局感觉最忐忑的其实就是蓝家，毕竟让人家同意拍摄都是求了很久求来的，把人家拖入浑水不说，万一因为这事让蓝家门楣受辱，毁掉一个百年世家，他胡金成罪过大了。 　　胡局是在进大楼的时间碰到周棠雨的，当时心里就“哎哟”一声，感觉跟见了债主差不多。出了这事，他怎么跟投资人交待？ 　　说句不好听的，胡局的境况就像左有狼右有虎，被虎狼夹着他也忘了周棠雨和蓝琅这两个第二次见面的大佬互相之间怎么那么客气，没有寒暄，就跟他直奔主题讨论起了解决方案。 　　而解决方案……这得问Sophia啊！ 第61章 辣辣的虐第1弹 天降 　　Sophia不知所踪, 据Sophia的助理赵雯讲，半个小时前Sophia明明还在公司，还给大家上了一课, 然后她就走了，电话、微信现在都联系不上。 　　“她不会想不开吧？” 　　景新明无意的一句立即招来六道凌厉的目光，吓得他连忙用手给光头搭了个盾牌, 防止被射穿。 　　“在我来之前, Sophia给我打过电话。”蓝琅吐出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棠雨立即看向蓝琅，胡局也极震惊，指望着蓝琅多说一些, 蓝琅却望着周棠雨不说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几乎是瞬间就领悟到如非必要, 蓝琅怕是连这一句都不想说, 至于至于Sophia说了什么, 决定了什么, 自己想去吧。 　　胡局倒没什么, 只要知道Sophia是安全且正常的就可以了，周棠雨就不一样了，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导致眼皮双得十分明显, 就那么直白而憎恶地盯着蓝琅。 　　陈曦都为蓝琅捏了把汗, 没想到那蓝琅也是个人物, 愣是不动声色，甚至和颜悦色地提议胡局—— 　　“澄清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古语有言，堵不如疏。” 　　疏？ 　　现在大众已经认为Sophia和孟离、蓝琅不清不楚, 但其实都没真凭实据，如果Sophia有个正牌男友，这一切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你不会觉得你能担当此任吧？” 　　这念头不过刚在胡局脑子里冒出来，他就听见了周棠雨的声音。胡局不是第一天和周棠雨打交道，此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声音却嘲讽极了——不至于啊，他们两个不是才见了两次面吗？ 　　“你说的不错，其实Sophia也未必会拒绝。” 　　蓝琅晃了晃手机，他不屑搭理周棠雨，但该给敌人痛击时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又一道惊雷砸进胡局的耳朵里，胡局这才陡然发现他好像什么时候乱入了某大型战场，不过也来不及回味、震惊了，蓝琅的意思是Sophia会同意她和他？这俩人什么时候展开的，他竟然不知道。不过两家早有渊源，俊男美女在一起的话好像也不错…… 　　“不合适，这帮人的目的就是拖你下水，败坏Sophia的名声，这么做虽然可以止住一部分谣言，却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会给Sophia造成永远的污点。” 　　胡局才飘到半空的梦幻泡泡被周棠雨无情戳破。 　　蓝琅什么时候成污点了？ 　　胡局肥胖的身体又是一阵晃荡。 　　“那周总是觉得你就合适了？” 　　蓝琅眸光一闪，紧盯周棠雨。他作为项目顾问不合适，周棠雨作为投资人就有资格了？呵，说到败坏Sophia的名声，周棠雨才是那颗最大的老鼠屎吧？ 　　临时作为办公室的休息室内，两个同样出类拔萃的男人一左一右坐在胡局身侧，现在都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看着对方。 　　胡局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变成了肉夹馍中间那块肉，只要这两人再用点力，就“滋”的一声挤出酱汁来，那一定很可口吧？ 　　被自己想法吓到的胡局：…… 　　“孟哥，我又收到了新的……” 　　刘伟推开休息室的门，随即把门关死。 　　孟离正烦躁地浏览网上的帖子，吓得手一哆嗦，鼠标跟着摔了一下。 　　“还有？这事有完没完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不是想毁了这个项目。” 　　当初景新明找他，跟他说要跟他解约时，天知道他感觉有多羞辱。 　　孟离闹归闹，却很清楚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他只是想让所有人捧着他而已，那个Sophia却…… 　　所以一逮着机会孟离就出手了，从一开始就有人以匿名邮件的方式给他发送Sophia的私人信息，这在开始当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从第一次热搜降温，孟离就不想继续了，上面对Sophia的重视远远超出了孟离的预计，作为艺人，孟离不会不知道哪些线不能触碰。本来热搜降了，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就爆出了Sophia和蓝琅的“私密照”，那些照片对方发给了他，但他根本没往外传，然后事情就失去了孟离的控制。包括他的粉丝，他越是解释没被Sophia潜规则，他的粉丝越以为他是被胁迫的。孟离真他妈百口莫辩。 　　现在又来了，一旦查到他头上，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不管刘伟说什么，孟离都一把抓住刘伟：“你给我滚，什么新的旧的，滚！” 　　“哥，这次是个大的，你知道Sophia跟周棠雨什么关系？他们在一起整整三年！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搞……”刘伟浑身都透着兴奋。 　　“搞你妈啊，你哪来的消息？你先别走，我上个厕所。” 　　孟离忽然冷静起来，刘伟是他的助理，本来他不该怀疑刘伟，但他片都拍完了，搞垮Sophia对他还有什么好处？ 　　孟离做了一个大胆的，自认为亡羊补牢的举动，他先去找了景新明，然后在景新明的带领下冲进休息室，却发现包括胡局在内的三位大佬看见他一点意外也没有。 　　“坐，你坦白的晚了。”胡局和颜悦色地道。 　　孟离冷汗直流。 　　茶几上放着平板，原来网上已经曝到了Sophia和投资人关系也不一般这一步。 　　孟离快哭了。 　　虽然三位大佬一句重话没说，但依据越是大的领导越和善这一定律，他们对他决不会心慈手软。 　　“是刘伟，都是刘伟！”孟离忍不住挣扎。 　　冯小东突然推门而入：“哥，你让我看着刘伟，刘伟跳窗户跑了！” 　　孟离：…… 　　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燥热了，但三位大领导不动，这房间里没一个敢去开窗户开空调，仿佛每过一秒，这事态没法收拾的程度又多了一分。 　　还是胡局起身推开了窗户，蓝琅的思路没错，但蓝琅和周总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为今之计是去找一个完全跨界、家世清白，又得有影响力的人，这样才能挡住所有子弹。说起来简单，到哪去找？那两位估摸着也不想去找。 　　“胡局。” 　　张宁突然进来，看见蓝琅时有些意外，但还是继续道：“Sophia刚才和我联系，说她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张宁还没说完，蓝琅就问。 　　这是胡局认识蓝琅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他失态。 　　张宁还没回答，蓝琅的手机突然响了，见是连宝发来的视频请求，蓝琅立即点了接通。 　　“蓝琅，你和胡局在一起？”连宝用的是肯定句。 　　胡局从屏幕上看见了连宝，周棠雨也不例外。在发现和蓝琅视频的是连宝后，周棠雨就挤了过来，因为要给胡局看，蓝琅也不好把他推开，尽量用肩扛着。 　　“对。” 　　“我简单地说，有一大批记者现在往公司去了，胡局您看您有没有必要露面，露面的话就要做好别人造谣你和我的准备。”连宝说到这里笑了下，“我一会儿就去公司，胡局您不用担心，我这儿已经解决了。” 　　连宝的眼睛似乎在找蓝琅，蓝琅把周棠雨顶开：“宝宝，什么话你说。” 　　听见这个昵称，周棠雨拳头发疼。 　　“我本来打算在你找我之前找到你的，我没想到你来了。蓝琅……” 　　连宝忽然叫蓝琅的名字。 　　“我在。”蓝琅预感到什么。 　　“你不必把我放在蓝家之前，那是你的……”连宝思考了下用词，“还有我们的使命。” 　　连宝给周棠雨发了那条辱骂性质的微信后就出发去找蓝琅，她对外界的侮辱根本不在意，唯一在意的是对蓝家，对蓝琅的影响。而且连宝有种预感，蓝琅会因为她而承担所有。果然被她猜中了，她之前给蓝琅打电话的时候蓝琅还说他在玲珑镇，第二次打到蓝家是蓝毓接的，小家伙睡眼惺忪地说小叔叔早就去江城了。那一瞬间，连宝胸腔里全是感动，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她不能，蓝琅也不应该。 　　所以他们只能到此为止。 　　“不。”蓝琅已经从连宝语气里猜到她要说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面对，你要相信我。你在哪，先回来……不要直接回公司，我去接你……” 　　蓝琅竭尽可能地说服连宝。 　　相信你？ 　　你太不了解她了，她决定过的事就没改变过。 　　当别人都在感叹这份感天动地的真情时，只有周棠雨走到窗户旁边，听蓝琅这么说他就放心了。周棠雨对着幽深黑夜露齿一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蓝琅……” 　　连宝没有再说话，信号似乎不好起来，她的眼睛恰好凝固在屏幕上。她的眼睛轮廓优美，泛着温柔的光芒，仿佛黑夜中令人安心的存在。只是现在，却蒙上了一层忧郁。 　　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从那双眼睛里说了出来。 　　她久久地凝视着他。 　　蓝琅感觉他的心浸泡在了冷水里，他对她有情，她对他有意，却偏偏没法继续一步。 　　屏幕卡了，蓝琅呼吸困难，不知道连宝这时间又说了什么没有。 　　屏幕上图像忽然从她的头发切换到一片空白，然后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及男人的声音。 　　“还没说完？我警告你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见过这么大方的现男友吗？” 　　“喂……” 　　手机到了男人手上，一双冷冷的、上挑的眼睛出现在屏幕上。 　　男人皮肤很白，极其年轻，胡局判断绝对不会超过二十。 　　胡局楞了下，那双眼睛却像锁定了他。 　　“胡局吗？这点事你们都……” 　　男人似乎嗤了一声，不等胡局回答就道：“等着，我的女人我来保护。” 　　“神经啊——” 　　“神什么经，我是神……老婆亲一个。” 　　声音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男人亲吻在连宝脸颊上。 　　一闪过后蓝琅的手机屏幕回到聊天界面，但男人一边放肆地亲吻连宝，一边冲着屏幕嚣张地挑衅的感觉存在于每个人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艹，他谁啊，好diao啊！” 　　几秒之后，景新明率先爆出一句。他虽然不是Sophia的男朋友，却同样感觉受到了深深地侮辱。 第62章 辣辣的虐第2弹(末尾增加700字) …… 　　窗户旁边“砰——”的一声, 蓝琅虽然心情很差，看见周棠雨脑袋撞到窗户上时，还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周棠雨撞到了窗户上, 他站在窗户边，忘了前面还有扇打开的窗户。 　　脑袋没有心里疼，但脑袋的疼痛加剧了心里的疼痛, 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周棠雨很少有这么疼的时候, 尤其在他成年以后。他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可以说别人还在喝奶时他就被拎出去遭受毒打，美名其曰独立。疼多了就不知道疼了，原来不是不疼, 而是皮厚了，没戳到里面。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最倒霉, 只有更倒霉。 　　…… 　　“还可以吧？”陈穆把手机丢还给连宝, 不过在还给连宝前飞快地看了眼她的屏保, 还好, 不是哪个男人。 　　他可能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不过怎么可能逃得过连宝这种“老姐姐”的火眼金睛，但只觉得这孩子心机得可爱，因为连宝真吃陈穆的颜, 要不陈穆把她车尾撞凹下去一块, 她还能冷静地听他解释完。 　　陈穆倒没啰嗦, 他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他全责，第二句问连宝私了还是走保险。然后连宝和陈穆分别接了一个电话。蒋俊贤在电话里告诉连宝她那堆前男友里面最快能赶过来的，也得再等24小时，这24小时需要她自己扛过去或者想办法。而陈穆妈妈又以绝食逼迫陈穆和刘晓红谈恋爱。陈穆挂了电话就问连宝要不要合作, 连宝第一时间没答应，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帮她解围的，陈穆问她知不知道FE战队，连宝用茫然地的表情表明了态度，陈穆却不介意，告诉连宝不管来多少记者他都能应付，只要连宝假装他女朋友，把相亲这事给搅黄了。 　　不知道是陈穆那双怎么看都情深款款，实则无情的眼打动了连宝，还是她狗急跳墙，懒得再想法子拖延了，反正那一瞬间她就跟中邪了似的答应了，还答应的特别爽快。现在有点后悔了，这小子说上嘴就上嘴。 　　连宝一点也不在意小朋友的自尊，拿手背擦过脸才接过手机：“你下次表演少点浮夸，多点真情。” 　　陈穆眼皮子上抬，连宝只冲着他笑，笑里没一点认出他的意思。陈穆手插在兜里，没说什么，气氛尴尬了一会儿，一束灯光打在陈穆那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上，左前大灯碎了一地，陈穆用脚走一片碎片：“不介绍介绍吗？一会儿记者来了怎么说？” 　　连宝觉着这小子就是想打探她的底细，而不是应付不来记者，不过这也挺重要的。 　　连宝选了个开端：“我是属龙的，你属什么的？” 　　陈穆：…… 　　直接说比他大完了，女人呐！ 　　“咱们就在这儿等记者吗？这是久不见面，干柴烈火太猛烈了？”陈穆换了个话题。 　　连宝：“我猜你属猪的。” 　　“你才属猪，你是小猪。” 　　陈穆说着笑起来，他眼里像含了十万颗星星，和背后夜空上的星星连成一片，连宝没能移开视线。 　　“我的管家派车过来了，到时候可能有上百家媒体记者采访你，你不想说话就不说，想说话也别说，我说。”连宝说正经的。 　　陈穆：…… 　　陈穆没说话应该是同意的意思，但连宝瞧着夜幕中的陈穆，这小子穿了一身常见的深蓝色运动装，普通的款式楞被他穿出不普通的感觉，鼻梁很高，肤色比一般的白还要白，嘴不大不小，唇形很好，薄厚适中，颜色可人。天然不好惹的那种人，还有想搞事的样子。 　　“你需要我做什么？”连宝问，变相告诫陈穆如果他捣蛋的话，她也不会配合。 　　“不需要，姐姐那么有钱，你一露面他们就全傻了。” 　　连宝莞尔，陈穆的眼比她想象的要毒。 　　“只是交换哦，不然姐姐的律师团会请你吃下午茶的。” 　　陈穆：…… 　　从外表看，连宝根本不像会威胁人的人，所以……人是会变的。 　　连宝到一旁抽烟，陈穆过来。连宝以为他也想抽，弹出一根准备给他。 　　陈穆：“抽烟有害健康。” 　　连宝：…… 　　隐约觉得这欠打的样子有点熟悉。 　　连宝看看陈穆，陈穆扒着栏杆吹风，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小孩天庭饱满，连宝忘了问题，改问陈穆，这次是认真的：“你有十八吗？” 　　陈穆：…… 　　劳斯莱斯摁了下喇叭，蒋俊贤今天没事，思来想去不放心连宝独自面对媒体，跟着来了，没想到先看见一瘦高体型的年轻男孩往这边走，几缕碎发稍微遮挡住了男孩的眼，让那双看起来更加的深邃多情。 　　Sophia的审美又提高了啊！ 　　“蒋叔，陈穆。”连宝简单地介绍。 　　陈穆和蒋俊贤打过招呼后，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显然没有和蒋俊贤聊天的意思。 　　蒋俊贤以目光询问连宝这行吗？连宝回他个“放心有我”的眼神，她本来就没打算让陈穆发言，当个漂亮摆设就行了，但难免被陈穆的姿态勾出好奇，FE战队，打游戏的？应该小有名气吧？ 　　陈穆打游戏没戴耳机，轻微的游戏音效声传出来。他坐在连宝车里，玩得自在随意，是连宝需要的品质，刚才简短的交流中连宝也判断出来这个年轻的男人可以满足她的要求，现在连宝却怀疑起来，她可能只是看脸。 　　这张脸应该能堵住记者的嘴吧？ 　　“我就那么好看吗？”陈穆忽然收了手机。 　　连宝：…… 　　他声音也很好听，不能说跟低音炮似的，那成什么了，却奇怪地有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让人想把他抓住。 　　蒋俊贤在前排咳了一声，现在的小孩不得了，年纪不大经验丰富。 　　陈穆往前看了一眼，依旧转过来看着连宝，他的眼仔细观察的话会看出来，仿佛有层膜刻意遮蔽了内心，连宝细看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坚硬的、无所谓的墙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因为她而改变。 　　怎么可能？连宝却忽然感觉陈穆握住了她的手，连宝按捺住没动，等着陈穆自己松手，却听陈穆低声道：“到了。” 　　车子往前开不了了，连宝佩服那些狗仔的夜视能力，离中心大厦还那么远就被发现了。 　　连宝把垂落到脸庞的头发捋到耳后，一面把手按在车窗升降按钮上一面问陈穆准备好了吗？如果陈穆准备好，那她就准备降下些许车窗，让人瞥见陈穆半张脸即可。 　　陈穆点头。 　　连宝降下车窗，车窗刚刚滑落，唇上便骤然一软，年轻的男人清凉的薄荷气息闯入她的鼻尖。 　　挤在车门最前面的几个记者当场石化，幸而他们手中的摄像机忠实地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Sophia已经被黑成了交|际|花，却还在车里养小白脸，这是不拿流言当回事还是不当回事？无数闪光灯拼命闪烁，就恨车门挡着，要不就能趴在Sophia脸上去拍，还真有人试图把手伸进车厢，却突然被“砰”的一声甩上车门的声音惊住。 　　那个男人…… 　　有些过白，甚至让人联想到病态的肤色，以及被发梢遮挡住一些，深情的眼——WGG世界总决赛冠军——FE战队——欧神——陈穆！ 　　陈穆这个名字很出名，出名到什么程度？稍微玩点游戏的，都知道。类比娱乐圈里的天王巨星，陈穆就是电竞圈的天王巨星。近几年随着直播行业的发展，FE战队也时常搞搞直播什么的，陈穆露脸的时间不多，却不妨碍记者们一眼就能认出来。主要是陈穆太出名了，他的履历也是电竞圈的传奇，和其他十四五岁就开始青训，一场场比赛打上来，赛后永远是冗长的复盘和训练的选手不同，陈穆是二十岁时被FE战队教练偶然在网吧偶然发现的，当时陈穆大学已经毕业了，他有份据说收入很可观的工作，根本不想进战队。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这个人把当季排名倒数的FE战队拉到前排，又用一年时间把以前碾压过FE的强队打得落花流水，最终摘得了WGG世界总决赛冠军，并保持至今。这绝对是奇迹，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是18-24岁，陈穆却处处打破了这个认知，陈穆的存在等于告诉普罗大众，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电竞在国内能有今天的火爆程度绝对有陈穆的功劳，所以在很多人心里，陈穆的地位堪比神。 　　认出陈穆后，媒体们一瞬间哑火了。如果刚才在车里亲Sophia的是陈穆，那Sophia只可能有一个男朋友——陈穆怎么可能容忍女朋友脚踏两只船？ 　　其实陈穆从来没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同样，虽然大部分采访时间陈穆都是彬彬有礼，却也莫名地让人感觉不好亲近，因此不太敢问他的私事。 　　“陈穆，请问你和Sophia是在谈恋爱吗？”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利益驱使之下，总有人铤而走险。 　　“嗯。” 　　出乎意料，陈穆回应了。 　　深蓝色运动服被年轻男人穿出帅气有型的味道，他的下颚骨线条优美流畅，少许的头发挡在他眼前面，却更显得那双眼睛深邃幽远，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坠进去，提问的女记者都快忘了自己的问题了，直到陈穆又轻轻补了一句。 　　“是的，我暗恋了十年的人，回来了。” 第63章 辣辣的虐第3弹 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 　　微博因为陈穆这句话瘫痪了。 　　工程师正在结婚, 戴着红花被抓回公司扩容，刚搞好，陈穆自己官宣了, 他不但@了连宝，还@了蓝琅和银河资本官博。 　　微博又瘫痪了。 　　工程师新婚夜继续扩容。 　　陈穆官宣很简短，就四个字——“我女朋友。”没提暗恋十年的事, 但粉丝们都知道。那时候陈穆才率领FE战队进入LP联赛前十, 他第一次上节目，主持人开玩笑地问他进步那么快是不是爱情的原因，陈穆顿了几秒，在场的人都以为他生气了, 陈穆却讲了个故事。故事很短，一句话可以概括：他喜欢一个女孩, 女孩不知道, 那么多年了, 他始终记得女孩, 却不知道女孩流落到何方。 　　电竞选手的粉丝和明星粉丝某方面异曲同工, 比如容易出现女友粉，陈穆是个例外。因为在粉丝们还没成为陈穆的粉丝时，陈穆的故事就出名了。别人的粉丝是“我老公”“我亲爱的”, 陈穆的粉丝是“哥哥又等了一年”“哥哥的暗恋什么时候回来”“求求老天开眼让暗恋温暖哥哥的心那样哥哥就能多笑笑了”, 对应的陈穆的男性粉丝更多, 这么说不太正确, 应该说陈穆粉多数摆脱了把陈穆当明星来追的心态，更多的是源于对电竞的热爱，对技术的追崇或者被陈穆本身所吸引。 　　暗恋在人类感情中占据重要地位，因为这个原因, 当陈穆朝思暮想的暗恋回归，并且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一直默默关注陈穆感情状态的粉丝们也感同身受，但没来得及庆祝就发现网上有人在黑Sophia？？？ 　　想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找死吗？ 　　屈辱的感觉比自己被黑都要强烈得多，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投入了感情去期待。 　　不知道谁第一个发出的反击，也许在看见的同时就自发地拿起键盘开始了，作为电竞粉丝，基本的素养应该有，手速和网速至少要占一个。 　　网上的水军发现，评论发出去就找不到了，翻找评论的时间里，刚发的那条评论已经到了几页之后。 　　水军：…… 　　水军们这是还只是以为对方水军数量远超己方，一面请求支援一面加大水的力度。 　　然而一个水军很快发现，在他那条纯属为黑而黑的评论下面盖起了高楼。 　　“潜规则孟离？不是我吹，把欧神和孟离放在一起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会选整容脸？” 　　“楼上+1，吹爆我欧神的颜，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欧神不是只有颜好好吧？欧神加入FE战队一个月冲进LP决赛，42连胜刷新LP纪录，让多少玩家成了观众！你让孟离去打LP，他知道先动哪个手指头吗？” 　　“ESO全球挑战赛马上开幕，到时候看欧神去。” 　　“这次挑战赛八支队伍都不弱，内幕消息CS引入了两名韩援，我个人希望欧神和他女朋友早定下来，不要影响打比赛。” 　　“楼上+10086” 　　“楼上说的是李成旭？这逼是欧神手下败将，连卡牌都是跟欧神学的……” 　　评论后面诡异地奔着比赛和技术交流去了。不管如何，事实证明，没有感情的水永远比不上真情实意的粉丝能水。一系列技术贴下来，吃瓜观众好像冷静了下来，黑帖夹在里面就像孤零零的小孩，简直没人搭理。 　　连宝无暇理会弟弟印在唇上的吻，她早过了为一个吻而激动的年龄，只是担心弟弟冲动后造成的后果——那也没什么，她能担着。 　　外面媒体的反应却和连宝预料的差别很大，既没有起哄也没有为难陈穆，陈穆是从车头绕到她这边车门外面，说了两句后拉开车门，把她往里推，他坐在了她的位置。 　　这样操作很容易引起媒体混乱，却屁事没有。连宝坐稳，车子就启动了，前面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连宝没来得及问陈穆，赵雯先进来电话，声音震得连宝迅速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赵雯声音那么大，连宝觉得陈穆肯定能听见，但直到她挂断电话，陈穆都在玩手机，一点也不知道他把微信搞瘫痪了的样子。 　　“不去公司了。”连宝吩咐司机，蓝琅和周棠雨都在公司，她脑壳有病才带陈穆过去。 　　连宝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清凉的薄荷味，弟弟却不理她了，现在的弟弟都这么专业吗？ 　　“你住哪？”过了一会儿，连宝问。 　　陈穆还在玩游戏，头也没抬：“想住我家？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跟我回去是挺麻烦的。” 　　连宝：…… 　　她的意思是送他回去。 　　被陈穆一提醒，连宝想到了那些记者，陈穆名气远比她想的大的话，是得提防。连宝只是没想到随便抓了个人竟然有那么好的运气，陈穆为什么要帮她？ 　　陈穆平时说一句，别人得回他十句，他经常觉得吵，等到也有人不搭理他时，陈穆才发现他和别人没有区别。旁边女人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的是黑色高腰裤，衬衣下摆收在裤腰里，利索干练。这样的女人离陈穆的生活很远，但他很想靠近，可他清楚她和那些仰望他的人不同，她清楚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涵义，并且不以为意。 　　陈穆强行退出打了一半的游戏，登录微博，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没忍住看了女人一眼：表情淡定，似乎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热搜已经发生了变化，除了他刻意引导的，第二是路人角度现场照片，第三是日常生活被扒，还有几条上升势头很猛的普斯卡旧料。这些要不是提前准备好的，陈穆敢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看来有他没他，这位都做好了万全打算。 　　陈穆低头，咬着内唇，啪啪打字，完了胳膊肘捣了连宝一下：“看微博。” 　　连宝：？ 　　连宝还是看了，她感觉到陈穆一直等她回复的样子，问了陈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微博的？” 　　陈穆：…… 　　“你就不惊讶？”陈穆忍不住问。 　　惊讶陈穆的“表白”吗？他专注看人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连宝实话实说：“经常有人这么对我说。” 　　陈穆：…… 　　“我是觉得你吃亏了，你不是有个暗恋了十年的……初恋吗？” 　　连宝觉得陈穆应该是初恋，按陈穆的年龄来算，十年前他应该还是小学吧，话说小学他都谈恋爱了？ 　　“我没早恋。” 　　陈穆受不了连宝看他的那眼神了，但连宝眼神跟着一变，他好像又成了抛弃暗恋的渣男。 　　“所以你要专业点知道吗？不然我就完了。”陈穆话锋一转。 　　连宝：…… 　　好像有道理。 　　“那什么时候去你家，明天的话我可能不行，我这边工作需要先安排一下，你妈不是在绝食吗？绝多长时间了？她还能等吗……” 　　既然达成了协议，且对方帮她解决了麻烦，连宝自然要把对方的事提上日程。 　　陈穆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冷笑：“我妈已经绝食三天了，你要是明天不去，估计她就完了。” 　　连宝：…… 　　一时也分辨不出陈穆说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话那不正好，彻底解决问题，一劳永逸。连宝琢磨着要不要这么建议弟弟，被弟弟的眼睛打败了，她发现弟弟真是长了一双好眼，生气都美，她要有这么个儿子，绝对舍不得把他嫁出去。 　　“我不是你儿子。” 　　连宝：…… 　　特么神了，这货会读心术？ 　　连宝怀疑自己的眼神太老母亲了。她发现了，她虽然对弟弟一见钟情，说话却不太投机，她还是给蓝琅发条微信吧。 　　“给蓝琅发消息？” 　　“啊？” 　　“你看你们的合影，每一张他都这样看你，他要对你没意思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陈穆翻出连宝和蓝琅的合影，一边对前面说不用去他家了，就去连宝家，他晚上住连宝家一样能加深了解。 　　连宝：…… 　　虽然陈穆告诫连宝不能犯规，连宝却毫无负担地和蓝琅聊了起来，她要是听弟弟的那她就不是连宝了。陈穆肯定知道连宝在和谁聊，但他好像也是那么随口一说，晚了就窝在位置上打游戏。到了连宝家后，陈穆跟着下车，他不说话的时候颜值又高了一分，安静跟在连宝身后乖巧极了，连宝跟着心情变好，亲自打开一间客房，示意陈穆晚上就住这儿。 　　陈穆没先在屋里晃荡，他出去了一趟，正好碰见张宁回来，俩人都愣了下。陈穆回房，连宝刚把被子抱出来，丢在床上让陈穆自己收拾。张宁来找连宝，连宝跟张宁去外面说话，没多大会儿听见陈穆在里面喊，连宝进去，陈穆问连宝拖鞋在哪。连宝给陈穆拿了新拖鞋，陈穆又要浴巾，连宝告诉他浴室里有，睡衣也有，在上面柜子里。结果陈穆说他不喜欢柠檬味的沐浴露，能不能给他换成玫瑰花味的，连宝忍无可忍，准备教训下这小子，突然被八块腹肌闪瞎了眼。 　　陈穆在脱衣服，他准备洗澡。他手抓着T恤下摆往上翻，其实已经掀到脑袋那儿，挡住了视线。连宝有一瞬间的慌张，突然镇定起来，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看。 　　“你没给我拿啊？”陈穆脱了T恤后，腹肌更加没有遮挡。 　　他似乎也没觉得不妥，站着和连宝说话。只是没脱|裤|子了。但他的运动裤松松地挂在他腰上，人鱼线斜入裤腰里，中间有个外翻的肚|脐眼，怎么有人连肚|脐眼都长那么好看？ 　　陈穆那么坦然，连宝当然更坦然：“你就用柠檬的吧，玫瑰花的用完了。” 　　“姐姐好看吗？”陈穆忽然问。 　　连宝：…… 　　本来连宝没什么的，陈穆却比连宝小了好几岁，总有种占弟弟便宜的感觉。她的高跟鞋突然一扭，人向地上倒去，却没能和地板亲密接触，因为后面有只手抓住了她腰上的衣服，但因为距离过远，那人的力气也不能尽数使出来，还被连宝连累失去平衡。 　　“吧唧”一声。 　　薄荷的清凉又贴在了连宝嘴上，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紧贴着的，还有八块腹肌。 第64章 辣辣的虐第4弹 吻技不怎么熟练哈…… 　　陈穆的肌肉不是看起来夸张的那种, 他是典型的穿衣好看，脱衣有肉，连宝私心里更偏爱这一款。不慎倒下, 压住连宝的陈穆现在就像一台洒水喷雾车，不过他喷的不是水，而是荷尔蒙。 　　荷尔蒙会引发血管收缩, 造成心跳加强, 脸发红，瞳孔放大，让人兴奋，充满信心, 同时也会造成口舌饥渴症、手指饥渴症、皮肤饥渴症等众多饥渴症。 　　连宝病了，病人没法控制自己。 　　陈穆的唇贴着连宝的, 柔软的唇往前, 连宝的唇就往后。他往后, 连宝就往前。他再再往前, 闭上眼睛, 吻住她可爱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 　　张宁找连宝汇报工作，走到陈穆刚进那客房门口连忙捂眼。他就放了个包, 这速度太快了吧…… 　　陈穆的手贴着连宝后腰, 连宝衬衣被扯出来一角, 他无意识地拉扯那角布料时, 被连宝拿开了手。 　　“吻技不怎么熟练哈~” 　　连宝站起来整理衣服。 　　她除了嘴唇有些红外，脸上神色看不出来刚才干了什么。 　　陈穆跟着站起来，他就站在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却感觉距离很远。 　　少年深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连宝——连宝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 少年感，无论陈穆年龄多大，他的少年感都很强，强到连宝一瞬间有些不忍心，但这并不能让连宝忽略她和陈穆之间的障碍。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初恋？”连宝问了个问题。 　　陈穆：…… 　　不是像，而是是。 　　但这么说的话，她会信吗？ 　　陈穆忽然发现他人为给自己设置了个障碍。 　　“算了，你有什么要求再跟我说。” 　　连宝不想等下去了，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其实你不必非住我这里，你妈妈应该没那么火眼金睛吧？” 　　“她是。” 　　陈穆找着自己的声音，也没因为听出连宝不想让他住这里而尴尬，反正他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哦？” 　　连宝挑眉，却明显没有听下去的意思。陈穆看出来了，也就没说下去。谁都没提刚才接吻的事，都当做一个流程而已。 　　连宝在客厅听张宁汇报的时候，蓝琅打过来电话，说想见她一面。连宝拒绝了，她感觉自己像个渣女，但去见蓝琅，她就更像渣女了。 　　蓝琅也没坚持。 　　连宝忽然想起件事，她还是要见蓝琅的，不过把时间推到了明天。 　　“现在舆论已经扭转，本来说冷处理的，后来胡局、景导讨论不如干脆趁着热度发布一则预告片，就目前效果来说还是不错的……” 　　张宁明显地发现老板心不在焉。 　　“哦，这点事你看着办。” 　　连宝不是事无巨细都要抓在手里的人，张宁是她培养的，这点小事张宁要是揣测不到她的意图那就白培养了，不过张宁看着似乎有话没说完。 　　“说。”连宝剥了个桔子，桔瓣外面缠了很多橘络，她一点点地揪掉。 　　“Sophia，”张宁态度变得正式，“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后来我想起来，那天在车上的时候，是我把小金人藏到周棠雨衣兜里的，当时我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忘了不是我的口袋。” 　　剥了皮的桔子受了惊吓似的，从连宝手里逃走，滚到地上。 　　连宝：…… 　　“在你找到陈穆之前，周棠雨那边也出动了水军，所以舆论才能扭转那么快。” 　　“Sophia，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对周棠雨道歉。” 　　张宁是个地道的香蕉人，他的行为准则和连宝这样土生土长的油条不一样。 　　“嗯。”连宝道，“但你和周棠雨不熟……再说他很忙，你可能找不到他，不如我替你道歉？” 　　张宁从没怀疑过连宝：“谢谢。” 　　连宝笑：“别客气。” 　　她找周棠雨道歉？不可能的。 　　连宝和蓝琅约在江城博物馆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见面，地点是连宝选的，到了发现蓝琅和这里的老板很熟。蓝琅说他的店就在附近，连宝要是想找个安静的说话的地方还不如去他那儿，于是俩人吃完饭去了玲珑馆。 　　连宝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在宣传片里加入蓝琅的片段。这个设想原来被否决过一次，那时候孟离还没整出幺蛾子。后来虽然孟离自首了，出于自身的考量项目组也没公开他的所作所为，但可以预见孟离基本是凉了，这种情况下连宝自然想重新剪辑，并且不想浪费蓝琅那些惊为天人的留影。 　　蓝琅最大的特色就是沟通起来犀利又透彻，几乎不用连宝多费唇舌，并且在如何剪辑，突出哪些重点上，蓝琅给出了相当有见地的意见。这是一个对自己认知明确，强大自信又耐得住寂寞的男人，连宝表面没有异常，内心却左右摇摆。不过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如果你有所犹豫，那就证明不是最好的。连宝最终沉下心去，一点点的和蓝琅校对细节，拿笔把那些灵光一闪的地方记录下来。等合上电脑时，亮光已经透出些许夕阳的味道。 　　“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小玩意，大致做好了。”蓝琅道。 　　蓝琅之前说过的藏品室连宝不好再去，但一个小玩意还是可以的。 　　工作台就在后面，蓝琅把灯旋转到最亮，他戴上眼镜时俨然变成了另外的人，那双清澈睿智的眼里没有感情，只有玉和对玉的狂热。 　　连宝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她有些后悔没带摄像机来，转念一想她宁愿这样的情景永远保存在她脑子里。 　　光线勾勒出男人流畅又分明的轮廓线，他的眼神专注得迷人，让人也想变成他掌心的玉，被一直那么呵护下去。 　　连宝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好了。”蓝琅放下棉布，本身已经打磨过，细微的改动不需要大面积重新打磨了。 　　蓝琅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他去看连宝的时候，连宝才从失神中出来，她的眸中世界都落入他眼底，而他眼眸中细微的如同飞落的菊花花瓣的变化也悉数落入她的眼底。 　　蓝琅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强光，他在昏暗中靠近端坐在方凳上的女孩，她的脖子修长如天鹅颈，上面生有微小的茸毛，她整个人散发着糖果般的香甜气息，让蓝琅想起童年吃到的第一颗糖，他的舌尖不由泌出口水，但他却口干舌燥，三十年控制自如、隐秘的欲|望天雷勾地火般地喷发，他没有迟疑地靠近女孩，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时钟“当——”的一声。 　　光芒从连宝眼中急剧褪去，退潮一般，她仿佛从两个梦中醒来，眼里的戒备和疏离令蓝琅胸口麻木，却也把他点醒了。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蓝琅……” 　　连宝并不是有意后退，只是出于本能，但刚才她的确为蓝琅失神了，她和蓝琅却并不能在一起。 　　“戴上这个。” 　　出乎意料，蓝琅只是把玉坠挂在了连宝脖子上。 　　连宝从小不缺乏珠宝首饰，长大后收藏成了习惯，对玉石有一定的研究，这块玉却打破了连宝对玉石的认知，刚才它在灯下还是接近透明的颜色，拿在手上呈现接近天空的淡蓝，触手微凉，质地细腻，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整体形状却古朴沧桑，上方凸出一个圆角，像喙又像是能勾住什么。 　　“这是一对凤凰，合在一起的时候能唱歌，那一只还没雕好，好了再叫你来看。” 　　蓝琅解释，顺便帮连宝整理好位置，美人如玉，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玉，再好的玉也只能充当她的点缀。 　　连宝记得上次蓝琅就说雕完了一只了，心里明白这只是托词，她不可能再见到另外一只了。这两只同时出世的凤凰，一辈子也不可能合在一起唱歌。 　　连宝不禁黯然。 　　“对了，你是不是想签我？”蓝琅忽然问。 　　“你有兴趣？” 　　连宝狐疑，这是她一早的打算，见到蓝琅后她改变了想法。既然无缘，何必纠缠。 　　“有。现在你用我的形象宣传，将来无论玲珑馆还是玲珑镇必然会从中受益，我要是放过这个机会岂不是傻？不过我只能在这方面和你签约，将来玲珑馆旗下的YG腕表系列发布你少不得出力。” 　　随着YG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出现，连宝发现她低估了蓝琅。艺术的传承和创新在蓝琅身上得到统一，除了对玉石的专注外，他同样拥有野心。 　　忽然之间连宝感觉就开阔了，所谓长大大约就是无论好坏都能迅速接受，屏蔽掉不必要的感情干扰，牢记自己的使命，理智完成任务。 　　和蓝琅的合同签的顺畅无比，说完连宝就整理了出来，玲珑馆有打印机，打印出来一式两份，俩人签上大名就算大功告成。 　　其实也是合同内容简单，连宝这边对蓝琅几乎没有要求，唯独要求一点，如果蓝琅需要通过出镜谋取商业利益，那只能、唯独通过连宝，也就是说连宝是蓝琅的唯一经纪人。 　　官方项目将在2-3个月内完成，这是连宝在国内事业的跳板，她最终目的是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 　　“吃了晚饭再走？”蓝琅送连宝出玲珑馆。 　　“不了，下次吧。” 　　这个下次不是套话，不过两人刚发展进新的轨道，还是暂时冷却一下为好。 　　蓝琅没再坚持，帮连宝拉开车门，退后几步，目送她离开。 　　车子看不见影了，蓝琅准备进店，忽然看见人行道上停着一辆黑车。 　　“周总……” 　　陈曦请示周棠雨。 　　“回去。” 　　周棠雨没兴趣和姓蓝的交际。 　　陈曦利索地发动车子，却走不了了。蓝琅站在车身前面，他长身玉立，眸光敏锐，带着迫人的气势，等车里的人稳住了才绕行过来在后面车窗上敲了敲。 第65章 辣辣的虐第5弹 弟弟一点亏都不吃…… 　　“有事吗？” 　　周棠雨降下车窗, 这几年他性子收敛了不少，这位蓝先生赶上了好时机。 　　陈曦听得心惊胆颤，谁都知道BOSS喜怒无常, 他的前任魏特助就是因此心脏方面出了问题，陈曦怕周棠雨和蓝琅打起来，到时候蓝琅死了, 周棠雨被抓……陈曦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社会新闻。 　　“周总都到门口了, 不进去喝杯茶？”蓝琅温声地问，笑容浮于表面。 　　陈曦跟周棠雨时间不短，知道大佬之间的过招通常并不直面，点到为止的杀伤力更强。 　　“不了, 可惜了蓝馆长又是鸡汤又是雕琢的，还不是一场空。”周棠雨的笑看起来比蓝琅的真诚多了。 　　无论连宝做什么, 他都可以让步, 别人, 就算了。而且是这位蓝馆长自己送上门的。 　　蓝琅靠前, 低声：“要说过去, 我是比不上周总一巴掌的交情，但周总看见了吗？我亲手雕琢的玉佩就挂在她脖子上，我猜她会戴很久, 就算不戴, 也会妥善收藏。周总你说对吗？” 　　陈曦：…… 　　小看蓝琅了, 太会伪装, 把自己伪装的清高风雅，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 　　车厢内死一样的寂静，五年可以抹去很多痕迹，但不代表不存在, Sophia当年扇周棠雨，以及甩掉周棠雨的事只要有心，总能翻出来。 　　周棠雨盯着蓝琅，只有佛珠一颗颗地在他手上转着。 　　陈曦感觉要崩溃了，毕竟他和周棠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蓝馆长，您这么说就不道德了。我们周总是诚心诚意帮Sophia，这个项目还没结束不是吗？”陈曦忍不住道，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呵，蓝琅轻呼口气：“Sophia是个东西吗？” 　　顿了一顿，蓝琅接着道：“周总似乎觉得在囊中探物，不过你的打算可能要落空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Sophia现在应该在陪她的未来婆婆，会有人好好照顾她的。” 　　即使那个人不是他。 　　“你说什么？” 　　陈曦惊道，Sophia和陈穆一起上热搜无人不知，但他们都知道那是假的，因为一直找不到Sophia，周棠雨才抱着试试的态度找到这里。 　　如果蓝琅说的是真的，陈曦感觉自己后背上的衬衣都湿了——周棠雨也太倒霉了，只有倒霉这两个字适合他。 　　蓝琅却没搭理陈曦，在陈曦说出那种话后，他就失去了反击周棠雨的兴致，朽木终究是朽木，不足为惧也索然无味。 　　“周总，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蓝琅进了玲珑馆，陈曦去擦头上的汗，他没有把Sophia当成玩意的意思，真没有。 　　后排没有声息，陈曦大着胆子看去，周棠雨闭着眼仰靠着椅背，脸上分明什么没有，陈曦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回吧。” 　　周棠雨道。 　　连旁人都瞧得出来他把她当个玩意，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她难受过吧？可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 　　他真把她当个玩意吗？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痛？ 　　周棠雨的意思是回龙湖公馆，陈曦不由在心底叹息，不管外界传言周棠雨多么凶残和不近人情，但在陈曦看来，周棠雨对待身边的人并不薄，三年来，他在这位被人称作凶残大白鲨的商界传奇身边学到了很多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到的东西，他也并没有那么寡情，至少对这位Sophia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但仅仅因为她一句话、一个传闻，他连在她面前露面的资格都自动取消了。 　　…… 　　蓝琅那边没意见后，连宝这边就开始重新后期剪辑，她接手项目就遭遇了这摊事，自然不敢松懈，亲自坐镇剪辑。这时候发现和景新明有不少碰撞的，讨论起来争个脸红脖子粗也是有的，越吵效率倒是越高，不过即使如此，一部不到十分钟的宣传片也足足花了72小时。正常熟手也就几个小时的事，连宝把样片发送给胡局后人就坐在剪辑室没动，景新明也没走，他干那么多年导演，这是最吹毛求疵的一次，要是不行，他把本子扔连宝脸上，这大部分都是按她的意见来了。赵雯在附近奶茶店给大家伙订了奶茶，奶茶店员工进不了公司大门，赵雯去取，提着奶茶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欢呼声，进去大家都在兴奋地说过了，上面对首部宣传片很满意，要求都按这个风格来。 　　“我就说肯定行，我导的，这不大材小用吗？”景新明吸了口奶茶，被烫得龇牙咧嘴。 　　说的简单，影片在精不在长短，更逞论这是系列片的开端，代表的一个国家一座城池，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话虽如此，连宝却赶紧给景新明拿矿泉水降温，景新明接过去，冲连宝挤挤眼：“你还可以，加油，我等你带我拿小金人了。Sophia，没问题吧？” 　　张宁一手倒拿一瓶矿泉水对准景新明的光头扮鬼脸，被景新明发现，气得他踩了张宁一脚，大家都笑起来…… 　　连宝去走廊接电话。 　　“喂，你不在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连宝下意识地把话筒拿远了一点，弟弟声音挺磁性的，就是有点冲。 　　“刚忙完，对了，你妈妈好些了吗？” 　　连宝略有歉意，她属于一忙起来就把什么都忘了的那种。 　　那边顿了几秒。 　　“忙完就赶快回来。” 　　“暂时不行，还有点收尾工作，你先睡。” 　　连宝完全是好意，发现路过的同事冲她睁大眼、竖起大拇指时发现这话是挺歧义的。 　　马路对面，陈穆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中心大厦，心想这种姐姐他是搞不定了，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陈穆：“下来接我，我在你们楼下。” 　　连宝：…… 　　连宝发现这弟弟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其实连宝看过陈穆比赛时的视频，这家伙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有评论说最可怕的就是他这种选手，因为完全没法从他脸上推断出来他会放什么大招。但连宝看见的和网络上的一点也不一样。 　　连宝开完会是已经接近十点了，她才走出大楼就看见拐角处一个靠着栏杆的瘦高身影，戴着帽子和耳机，连宝走过去才摘掉耳机，眼睛夜色一般宁静平和，并不像电话里那样急躁。 　　“还以为你想和我一起吃明天的早饭呢。” 　　得，一说话就暴露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影响你英俊帅气的脸。” 　　陈穆：…… 　　一辆劳斯莱斯跟过来，陈穆认出司机是阿布，暂时放弃反击，问连宝坐谁的车子。连宝笑笑没说话，俯身跟阿布说了几句，劳斯莱斯旋即远去，连宝上了陈穆车子的副驾，见他还站在外面，轻轻偏头：“走啊，现在开心了吧？” 　　陈穆：…… 　　陈穆上车，眼望着前方发动车子：“其实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吧？” 　　连宝：…… 　　弟弟一点亏都不吃。 　　“你好几天都没联系我，当初都能在大马路上抓到我跟你合作，要不是着急你会来找我？说吧，需要我做什么？”连宝绕过了刚才的话题，一边浏览工作微信一边问。 　　连宝说对了，陈穆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却又觑了眼连宝的手机屏幕，可惜什么都没看见。 　　“我妈明天出院，你到我家吃个饭就行，地址我发你。” 　　陈穆妈妈还真住院了，不过陈穆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那我要注意什么？带什么礼物，你妈妈有什么忌讳的？对了，你的家庭情况介绍下。” 　　“我家四口人，我爸我妈，我，我弟。我爸你不用管，没什么存在感。我妈就一普通家庭主妇，普通家庭主妇讨厌的她都讨厌，就是你知道的那种家庭主妇。” 　　连宝：…… 　　“怎么了，姐姐有难度？”陈穆注意到连宝的表情。 　　“没有，几点到。”连宝确实没和家庭主妇打过交道，不是歧视家庭主妇，而是即使她和周棠雨在一起的那几年，也很少能接触到普通人的生活。也不绝对，连宝想起了简青一家。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没当过演员她也见过不少。 　　陈穆又看了连宝一眼，确定她没什么问题。 　　“不用去那么早，明天走时我喊你。” 　　这事就说定了，连宝把工作时间调整了一下，陈穆帮了她大忙，她不至于推三阻四。 　　“对了，姐姐，能给我换个床垫吗？或者不要了。”陈穆道。 　　这小子还真把她那儿当自己的窝了。 　　“你们不集训吗？” 　　“我现在休假。” 　　连宝：…… 　　“等这段时间过去吧，要不骗不过我妈。” 　　连宝发现这小孩很聪明，毕竟长那么一张脸，看着就挺聪明的。 　　连宝到家时，除了张宁没回来，蒋俊贤和阿布都在了。陈穆进客房后，连宝才从蒋俊贤那得知其实陈穆这几天都没住这儿——连宝早出晚归的没留意。 　　陈穆出来，蒋俊贤招呼他吃饭，他说他吃过了，又进了房间。 　　连宝洗过澡才想起来陈穆要换床垫的事，床垫的话别的客房还有，但连宝不觉得他那间房的床垫有问题，当时都是统一购置的。微信上问了陈穆几句，陈穆没回复，连宝就下楼找他。 　　连宝在门上敲了敲，没回应，门是虚掩着的，自己开了。 　　连宝狐疑地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压根不知道自己出现在了陈穆的直播间里。 　　陈穆说去上厕所就消失了，粉丝们正无聊地刷着屏，屏幕上突然多出一个穿着浴袍的女孩。 　　我滴个神呀，包括和陈穆连线的队友，全切到陈穆的直播间。 　　天然美女，太漂亮了，那皮肤，绝对不是滤镜，因为陈穆这逼仗着自己的美貌从来不开美颜。 第66章 辣辣的虐第6弹 你还是去他们家了？…… 　　姑娘坐在陈穆的床上弹了弹, 许多人鼻血都要流出来了——那是欧神的床！ 　　姑娘这么弹说明不是第一次了！ 　　欧神的床她都能弹说明什么？ 　　嗷嗷嗷，欧神风|骚的身体已经不纯洁了！ 　　连宝试了试床垫，没什么问题呀？可能她力度不够, 连宝准备用脚踩踩。 　　“你再乱踩，我腰要断了。” 　　陈穆忽然从浴室里出来，把连宝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陈穆的时候更加吃惊, 陈穆头发湿淋淋的，一手拿着白毛巾正在擦拭的样子，水珠从发梢坠下，擦着那点朱红, 劲瘦的腰滑落，最后隐入薄薄的运动裤不见了。 　　陈穆顿了顿, 拿着毛巾走过来, 他出来就看见连宝坐在他床上, 洗过澡的皮肤像敷了层红晕, 嫩的能掐出水, 陈穆不敢声音大了，到了连宝跟前才弯腰。 　　“姐姐，好看吗？” 　　他平时是不敢用这种声音的, 也不知道自己能发出这种声音, 像是想勾引谁, 本能的骚。陈穆后悔了一下, 但声音已经发出去了，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能凝望着连宝，等待着她的反应。 　　连宝视线落在陈穆运动裤某个部位：“你没穿内裤。” 　　需要内裤的话可以告诉她, 蒋俊贤、阿布、张宁都应该有没穿过的新内裤，而不是洗完澡光着屁股蛋子在她家里四处晃荡。 　　陈穆：…… 　　“我就喜欢这么穿，方便。” 　　陈穆瞥了眼电脑，突然发现他还开着直播！从来没见陈穆直播时有过表情的粉丝们终于看见他们的欧神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片刻之后，屏幕黑了。 　　却不妨碍粉丝们疯狂嗷叫，断腰？好看吗？我就喜欢？他们欧神这么骚的吗？神骚形却不骚，配上那张多情禁欲脸，兄弟们都顶不住了！ 　　其实连宝和陈穆的热搜降下来后，有人怀疑陈穆被拿来挡枪了。虽然陈穆是跨界大神，但生活圈子和Sophia完全没有重合，这两人是怎么发展出感情的？今天晚上冷不丁看见这么一遭，敢怀疑的站出来？啪啪打脸，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恋爱的酸臭味好吗？ 　　连宝对网上的狂欢却一无所知，只是奇怪陈穆的手机突然间密集地响了起来。 　　“你有事？” 　　“没事。”陈穆拿过手机看了看，都是一帮憨批给他发的，直接关机。 　　“那这个床垫是什么问题？”连宝不管陈穆穿不穿内裤的事了，他喜欢就好。 　　“太软，腰疼。” 　　陈穆开始说断腰也是这个，不过粉丝们已经脑补到外太空去了。 　　“这个好办，给你换张实木床。” 　　陈穆感觉不太好办，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哪家家具店会开着门？ 　　二十分钟后，四名训练有素的员工抬着床进来令陈穆无话可说。 　　连宝已经上楼了。 　　张宁拍着陈穆的肩膀：“Chen，你不知道Sophia有个专门的公司，什么都不干，只负责打理她的生活？各式各样的床Sophia有上百张，都是经过通风打扫过的，干净环保无污染，祝你好梦，加油！” 　　陈穆：…… 　　环保无污染他懂，加油是个什么鬼？ 　　躺在宽大的新床上，陈穆一夜睡得不好，他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他被连宝搂在怀里，把旁边男妃气得吹胡子，他还不解气，指着男妃头上鸡蛋大的钻石让连宝给他买颗更大的。陈穆被这个梦恶寒醒了。 　　外面张宁在敲门，说Sophia已经准备好了。陈穆懒懒地应了声，速度很快地冲了个澡让自己凉下来，然后打开行李箱挑衣服。 　　陈穆出来的时候连宝正在喝粥，看见陈穆时勺子停在了唇边，陈穆穿的简单，白T恤加牛仔裤，不过同样的衣服不同的人穿着效果不同，他天生的衣裳架子，又有那样一双眼，清纯的男大学生都离他十万八千里。 　　阿布现在能娴熟地运用汉语，“啧”的一声。 　　张宁也是嘘声。 　　只有陈穆自己，一派平静地拉开连宝旁边的椅子，坐下后顺手给连宝倒了杯豆浆。 　　小伙子帅的让人拒绝不了，连宝笑着喝了一口。 　　吃饭泛善可陈，因为连宝吃饭不怎么说话。吃完饭，连宝就跟陈穆去陈穆家看望陈穆母亲。 　　“带这么多东西？” 　　陈穆原本打算到家门口超市随便买点的，没想到连宝准备好了，看着都很高档。 　　“别客气，回头张宁把□□给你。” 　　陈穆：…… 　　陈穆舌尖顶了顶门牙，那句“你包养我呗”没说出去，他不是不会开玩笑，但在连宝面前似乎总是少了份自在。 　　陈穆打着车，没急着走：“对了，如果我妈说什么你不爱听的，你直接怼她。” 　　连宝：？？？ 　　“我家情况有点特殊，去了你就知道了。” 　　连宝等着听下文，陈穆却没声了。 　　连宝没问，她和陈穆只是合作伙伴，没必要深究。 　　洋 　　说了那句话后，陈穆心情好像不好起来，路上也没跟连宝多说，幸而他开车还算问，路上遇见别车加塞的也只是冷着脸甩给对方一个弱智的眼神。 　　陈穆家在万秀区，连宝记得这是块老城区，从陈穆家略有些年头的小楼来看，陈家以前经济条件应该不错。 　　连宝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却没想到陈家没人，是没主人，只有一位上了年龄的保姆，告诉陈穆他妈妈出去打麻将去了，让陈穆先等着。 　　陈穆眼神肉眼可见地阴郁了几分，连宝无所谓。出于无聊，她打量着这个相对于她而言的“普通”家庭，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皱巴巴的，沙发上扔着衣服和杂志，墙上…… 　　“这是你们全家福？” 　　照片上有五个人，前面坐着的中年男女一看就是陈穆父母，后排却站了三个人，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我姐。” 　　连宝看向陈穆，她记得陈穆说过他家四口人。 　　“去世了。” 　　陈穆在沙发上坐下，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身上的T恤还是那样白，整体色调却似乎往下调了几度，灰扑扑的，让连宝产生一种想拥抱住他的冲动。 　　连宝摸了摸陈穆的脑袋，其实刚摸上，大门那一声响，一个穿着汉服款式夏裙的中年女人眼含挑剔地出现在那里。 　　“妈，你回来了。”陈穆立即站起来。 　　连宝乖乖叫人：“阿姨好。” 　　穆洋眼里的挑剔变成震惊，但很快冷了下来：“你爸爸买菜去了，吃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叫陈强起来没有？” 　　刚才那个保姆说的是家里没人，陈穆哪知道陈强在家。 　　“整天不着家就算了，回来也不知道管管陈强。陈强现在每天打游戏打到天亮，都是你这个哥哥把他带坏了，你要是帮不上家里，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穆洋一边抱怨一边往厨房去了，连宝站在客厅中央，陈穆忽然从厨房里伸出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气氛在陈爸爸回来后稍微发生了点转变。陈爸爸客气地问了连宝的工作、学历、家庭，连宝都按提前编好的说了，唯独在薪资上略微往事实方向偏了一点，说自己一年也就挣几个亿。 　　当时连宝就感觉到陈父陈母表情楞了下，而陈穆那个刚起床，毫不顾忌连宝在场，大刺刺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的弟弟陈强也停下了脚步，然后陈母就变得热情起来，吃饭时一个劲招呼连宝吃饭。 　　饭菜还算丰盛，陈爸爸今天特意买了海鲜，连宝不知道陈穆爱不爱吃海鲜，但那几盘子海鲜全放在陈强面前。 　　吃完饭，陈爸爸拉住陈穆说陈强想开公司的事，陈妈妈则把连宝叫到厨房，连宝本来以为有红包可拿的，穆洋张口就说起了陈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连宝不可思议：“阿姨，我好不容易才和陈穆在一起的。” 　　连宝不是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从陈父陈母的态度上就能揣测出来，但即使陈母偏心，也不该对陈穆第一次上门的女朋友说这些。 　　“所以啊，就是你们年轻女孩不懂，他一个打游戏的能有什么前途？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陈强就不一样了……” 　　连宝有点呆不下去的感觉，但穆洋滔滔不绝的，她那么擅长做思想工作的人也失去了下嘴的机会，万幸她的手机响了，连宝直接按了接听。 　　“你还是去他们家了？” 　　这个声音也不是什么好鸟的，但总胜过连宝没接触过的奇葩地带。 　　连宝准备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一直等到陈穆出来。 　　“我让你不要去，你不可能听我的。他就那么吸引你吗？你别挂电话，我有内情，陈穆家庭背景和别人家不太一样。” 　　这句话成功止住了连宝按断通话的动作。 　　“什么内情？” 　　连宝通过窗户看向客厅里坐着说话的父子俩，陈穆那么高大，却低着头，莫名地有种卑微的感觉。 　　周棠雨：“还在查，但绝对有，你听我说，我不是对你还有什么想法，如果陈穆是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你们是……” 　　通话结束了。 　　连宝听到这里就挂断了电话。 　　从她对畜生说了那番话后，畜生不敢明目张胆地阻拦她谈恋爱，隔三差五地出来膈应她，昨天半夜给她工作微信发消息，让她别去陈穆家，今天又来。谁有功夫搭理他？ 　　那边，周棠雨闭了闭眼，知道她不会听。 　　“周总，查到了，陈穆有个姐姐叫穆浅山，穆浅山似乎和连小姐的哥哥谈过恋爱。”陈曦把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到周棠雨面前的办公桌上。 第67章 辣辣的虐第7弹 周总，走吧，走吧，走…… 　　从陈家出来, 陈穆就默不作声。 　　他不说话，连宝不可能没话找话。 　　车子穿过秀林大道，拐上文化路, 这是回连宝住处的方向。 　　下午两三点的光景，竟然堵了。 　　车里闷闷的，连宝降下车窗, 车窗一落, 发现外面比里面还闷，热浪、汽车的喇叭声、旁边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混合着一起冲击耳膜。 　　陈穆递过来一个东西，连宝看见了才发现是个红包。她没接，以目光询问陈穆什么意思, 陈穆直接把红包搁在她手上。 　　“买礼品的钱。” 　　礼品钱微信转给她就行了，谁会拿红包装着？倒是第一次上门长辈会给红包。 　　连宝虽然这么想, 却什么都没问, 拿起来装进包里。 　　前面车动了, 陈穆跟上, 提速过快, 那车忽然停下，陈穆猛踩刹车，连宝系了安全带还被甩了下。 　　“对不起, 我们要去海城集训, 今天走。”陈穆忽然道。 　　“没什么, 祝你比赛顺利。”连宝调整好坐姿。 　　陈穆看了她一眼。 　　这是路上最后的交谈, 到连宝住处时已经下午四点了，连宝就不去公司了。她上楼休息，陈穆在客房里收拾东西，他只有一个行李箱, 应该很快就能收拾干净。 　　连宝没打算送陈穆，严格来说她和陈穆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银货两讫，更没必要。 　　五点了，连宝下楼泡茶，看见客房的门虚掩着。 　　连宝猜着陈穆走了，端着茶杯推开门。 　　“姐姐。” 　　陈穆突然出现在连宝面前。 　　连宝脸上表情来不及收回去，杯子里的热茶也晃荡出去，幸好被陈穆接住。滚烫的茶汤淋到陈穆手背上，他像是没感觉到疼，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才返身走到连宝面前。 　　这个距离太近了，连宝后退，陈穆却紧跟一步，他幼兽一般，张开双臂抱住连宝。 　　“姐姐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也想抛弃我？” 　　连宝才刚和陈穆认识，这指责完全没道理，但肩膀被那颗沉甸甸、湿漉漉的头压着，连宝还是轻轻拍了拍陈穆，她可真是圣母心，连宝感慨。 　　房间窗帘垂着，幽光和贴着连宝的越来越激烈的心跳融合在一起，陈穆在连宝脸边亲了亲，又亲了亲她的嘴。感觉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抓住她的手，央求连宝亲亲他。 　　他仰望着她，眼睛深情又直白，渴望都在眼睛里，连宝想起曾经的自己，在陈穆嘴唇上碰了碰。 　　房间里完全暗了，连宝想去开灯，被陈穆拉回去，他不敢再抱连宝坐他腿上，就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也很好摸，又软又绵，相比较而言他的手粗糙了很多。 　　这孩子的反应连宝早就察觉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可想而知是种折磨，连宝想让他冷却冷却的，他却不领情。 　　“你和我在一起了，你的初恋怎么办？”连宝突然想到。 　　黑暗里陈穆噗嗤一声，他心想这姐姐也是大胆，都不怕他是坏人什么的。 　　陈穆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将连宝遮住，不过一恍之后，灯亮了。 　　陈穆把他的行李箱推过来，示意连宝打开。 　　虽然心理上有所准备，看到都是有关于自己的东西后，连宝还是惊到了。 　　“这是我初中刊登在校报上的照片……” 　　这些连宝自己都没有，她没想到会有人把边边角角的细碎时光收集起来，当成珍宝供奉。 　　还有连宝在国外的一些。 　　其中一张甚至有陈穆的入镜，他在前面喝着可乐，她在远处沙滩上晒太阳。即使这种方式，少年眼中的光芒也遮掩不住。 　　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连宝动容。 　　“没有初恋，只有你。”陈穆望着连宝视线就没移开过，他又亲了他一口。 　　少年的表白炽热又直白。 　　即使连宝经历复杂，脸皮也有些发烫。 　　“高兴吗？” 　　陈穆可能看出来了，属于少年人的俏皮不但无损他的英俊，还让他更诱人了。 　　“高兴没有，惊悚有。”连宝故意道。 　　陈穆：…… 　　他这行为是有点变态，但他从没想过打扰连宝，如果不是那天遇到连宝，但陈穆不后悔，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抓住机会。 　　陈穆可怜巴巴地看着连宝，让连宝想起一条摇着尾巴的奶狗，连宝换了个话题：“我初中你才多大？你还没发育就有这心思了？” 　　陈穆：…… 　　他是初中才喜欢她的好不好？然后开始疯狂地收集关于她的一切。 　　“那说说你家是怎么回事吧？”连宝没被排山倒海的恋爱刺激冲昏头。 　　陈穆眼里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他没有拒绝连宝。 　　陈穆的爸爸叫陈天一，妈妈叫穆洋，陈穆出生后，他们就用两人的姓氏给陈穆做了名字。按理讲，陈父陈母应该是很期盼这个孩子，否则不会这样取名字。事实却是，在陈家的三个孩子里，陈穆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不但不受待见，其他人犯了点错也是陈穆的责任。弟弟陈强只比陈穆小一岁，现在还在家里啃老，陈穆却要把大部分收入给家里。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这几年陈穆没怎么给家里钱，穆洋就琢磨着把娘家亲戚那边的女儿介绍给陈穆，完全不管那女孩体重和身高和正常人相比是反着来的。 　　陈穆拒绝了几次，穆洋就病了。连宝感觉陈穆还是很在意父母的。 　　怎么说呢，越是被父母冷待打压的那个，长大以后反而越对父母好，似乎期待得到父母的承认。 　　“会不会你是你爸妈捡来的？” 　　说这话时连宝在换鞋，陈穆想吃火锅，蒋俊贤还没回来，连宝就和陈穆去超市买点吃的。 　　“我也怀疑过，不过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 　　陈穆也怀疑过，但无论出生证还是户口本，乃至家里的照片都证明他就是陈父陈母的亲生儿子。 　　陈穆知道原生家庭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在极力摆脱，但一回到那个地方就不行了。 　　那倒是，连宝想起来她看到的全家福，不过陈穆是最出挑那个，形神兼备吧。就这一点差异，就甩其他人几条街。 　　“我姐在的时候还好，我妈也不怎么喜欢我姐，但我爸特别宠我姐，我姐就能护着我一点。但后来，我姐自杀了。” 　　“为什么？” 　　“抑郁症。” 　　陈穆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事。越是这样，连宝越是能感觉到那种哀伤，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安慰，从货架上拿了盒酸奶塞到陈穆手里。 　　陈穆：…… 　　这是除了穆浅山以外，第一次有人给他酸奶。 　　超市里人来人往，陈穆的眼神没离开过连宝。 　　进超市没多久，陈强就看见了陈穆，他等着陈穆发现他，到时候连他的账一块结了，结果陈穆一直低着头和旁边的女人说笑。那女人穿了条白裙子，身材玲珑有致，露出的皮肤白皙可人，虽然戴着的帽子挡住了她的眼睛，却不难从秀丽小巧的下巴推断出她的美丽。 　　陈强突然很嫉妒，他都没有那么好看、能赚钱的女朋友，陈穆凭什么有？ 　　还有周围人微妙的眼光，那是羡慕、喜欢，陈强在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亲戚、朋友、老师……好像都更喜欢陈穆，有陈穆在的时候，他就永远是中心，哪怕他坐在角落里。 　　“那是你哥的女朋友？”简青拉拉陈强。 　　“陈穆！” 　　陈强没注意到简青不自然的脸色，陈穆已经过来了，陈强推着小车往前快走几步。 　　涮品挑了满满一车，陈穆不让连宝推车，连宝就垂着手走在一旁。 　　“哎，你弟。”连宝看见了陈强。 　　“你们打算吃火锅？” 　　陈强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语气也没那么强横，却趁机盯着连宝，他上午其实没怎么关注连宝，那是陈穆的女朋友。现在陈强感受到了视觉冲击力，肠子快悔青了。陈强想着要是吃火锅的话，那就一起呗。 　　“嗯，我们走了。” 　　陈穆对陈强再熟悉不过，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没安好心，立即挡住连宝，同时推车走人，根本不给陈强机会。 　　“宝宝，你现在和陈穆在一起了？”简青突然道。 　　简青看见连宝的时候还以为她会吃惊，然而连宝脸上什么都没有。简青琢磨着连宝肯定是怕陈穆知道她跟周棠雨那些事才装作不认识她，简青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连宝本来已经转身了，突然转过来，被动的，她感觉陈穆抓着她胳膊的手在用力。 　　“对，跟你有关系吗？”陈穆冷冷地盯着简青。 　　陈穆这个远房表弟从小就不爱跟他们一起玩，他长得好，尤其那双眼，看久了让人害怕，但陈穆也从来没这样凶气毕露过，简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讪笑：“我不是关心你吗？”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家那笔烂账吧，没事少上我家，我没钱借给你。” 　　路过的人惊讶地看着简青，简青脸上红白交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连宝这时候才微微一笑。 　　有被小狼狗爽到。 　　“走了。” 　　陈穆搂住连宝肩膀，这次毫无阻拦地付了账，离开超市。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出口处，陈强这才收回视线。 　　“你认识她？”陈强问。 　　简家和陈家其实早没血缘关系了，这几年是出于利益关系重新牵扯到一起，所以简青那些事陈强并不清楚。 　　简青是被连宝从豪门里踢出来的，怎么会跟陈强提那些？只模糊地应了一声。不过这样未免让陈强小瞧她，简青就随意说了几件连家的事。 　　“这么说她家里非常有钱。”陈强眼珠子放光。 　　简青不高兴起来，她恨连宝却又不得不用连宝往脸上贴金，不过她表面没有显露出现，对陈强道：“还行吧，不过她命不好，家里人都死完了，人家都叫她天煞孤星。” 　　陈强一点也不介意，天煞孤星岂不正好，将来连宝的钱都是他的。 　　“你知道简青和我的事？” 　　差不多前后时间，连宝也在停车场问。 　　陈穆正把买的东西放后备箱，手撑着后备箱盖，目光炯炯：“知道，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听着好霸气。 　　连宝低笑起来。 　　陈穆喉结上下滚动，过来抱住连宝。 　　连宝感觉自己的口红都被吃干净了，拍了陈穆一下：“还回去吗？” 　　陈穆才松开连宝，不自在地整整衣服，他心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是能马上和连宝结婚就好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连宝坐进车里，发现陈穆还在看她。 　　“没有，我们是得去海城集训，今天晚上的飞机。” 　　连宝：…… 　　他可别说他不想去了。 　　陈穆没说，说起了别的：“我现在一个月工资5万块，这个少，主要是比赛奖金和直播。我不做代言是不想把钱落到陈强手里，要是我代言的话，也能挣几千万。以后结婚了，这钱就交给我媳妇管。我平时不喝酒，不买衣服，偶尔抽包烟，给我个烟钱就行了。” 　　连宝眼泪都笑出来了。 　　陈穆咬咬唇，也跟着笑：“要不你先去做个财产公证。” 　　连宝：“不做，我没结婚的打算。” 　　“现在还是以后？” 　　“现在，以后再说。” 　　“那我说的也是以后。”他知道这太突然，但就是想让她知道。 　　陈穆不恼，探身过来亲她的嘴。 　　连宝阻挡了几次，没拦住，陈穆舌尖探入她的口腔，连宝手指插入陈穆的指缝中，紧紧握在一起。 　　周总，走吧，走吧，走吧—— 　　陈曦低着头坐在驾驶位上，在心里疯狂地想。 　　后排却寂静如雪，连呼吸声都没有。 　　远处车内的人影动作忽然激烈了，陈曦一肚子气，手不慎碰到喇叭，停车场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好在那对男女还要点脸，车子很快开走了。 　　陈曦松了口气，哪个男人看见这一幕，也该死心了。 　　“安排一下，我要见她。” 　　后排却传来一个声音。 　　陈曦：…… 第68章 辣辣的虐第8弹 我这个年龄的女人需要…… 　　江城和法国B市文化交流宣传已有数月, 数座展馆都在建设中，只有最大的一座不打算新建，而是延续使用位于世博中心的法国展馆, 技术方面B市的设计师希望能够使用最新的5G技术、AI技术、云技术等科技赋能，不过他们技术达不到，希望中方这边能提供助力。因此今天晚上的饭局胡局特意拉上连宝作为沟通桥梁。 　　连宝早知道菲利普要来, 隆重打扮了一番。步入包厢, 发现周棠雨也在。 　　连宝来不及询问胡局的秘书，因为菲利普已经率领B市那边的人员到场，连宝只能先跟着胡局迎接寒暄。让胡局惊讶的是，菲利普特意带了束雏菊送给连宝。 　　身材高大、充满贵族气息的法国男人绅士地把花束递给连宝, 然后是贴面礼，瞬间气氛就热了起来, 正当胡局考虑再三, 也准备“入乡随俗”来个贴面礼的时候, B市首席代表设计师菲利普却跟胡局握了握手。 　　胡局：…… 　　然后就是周棠雨。 　　连宝明知周棠雨这种场合不会整幺蛾子, 却一直到他伸出手和菲利普握完、松开才放心。 　　“菲利普先生, 你和我们连女士是老朋友了是吗？”胡局寒暄。 　　这种中国式的寒暄未必符合法国人的人情，但有翻译在场，能精准地翻译出对应的友好涵义。 　　菲利普展现了法国人的浪漫：“对, Sophia非常的美丽、优雅, 她工作也十分出色, 我们之前共事过, 我在她身上学到很多……” 　　知道菲利普会赞美连宝，却没想到赞美的那么长，长到翻译舌头都有些打结。 　　谁都能看出来菲利普对连宝有浓重的爱意，这对项目当然是好事, 但对于某些人，胡局装作不经意地往周棠雨那边掠了一眼，倒是他多心了，周棠雨坐得板正，唇边挂着一抹淡笑。 　　“那么菲利普先生希望运用我们的技术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周棠雨的法语纯正、好听，他神态肃静，俨然是正式和菲利普进行探讨。 　　连宝狐疑，周棠雨和技术有什么关系？他就一资本的走狗，赚的都是投机倒把的钱。 　　赵雯和胡局秘书低语几句，悄悄把手机屏幕放到连宝眼皮子底下，连宝看见周棠雨注资了这次的技术支撑公司，依然是最大股东。 　　周棠雨未必是冲她来的，这次项目利益之大，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见，符合周棠雨唯利是图的本性，所以他才会对菲利普那么客气。此外，连宝对自己回国这段时间的行为有数，周棠雨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双标狗，他可以在外面浪，家里的一定要求冰清玉洁，结合她进来时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估摸着是歇气了。 　　连宝真正放松起来。法国人特别盛行贴面礼，连宝在法国呆过，知道一场饭局能空下来五分钟吃饭就不错了，其他时间都是在贴。今次项目涉及江城的形象，作为江城人连宝还没为家乡做过贡献，唯一能献出去的也就她这脸皮子了，所以一场饭下来，和菲利普不知贴了多少回合，喝了多少酒，好在宾主尽兴，相谈愉快，大小合同协议也相继敲定。 　　宴毕，连宝受胡局之托把菲利普送上车，菲利普还依依不舍，大有和连宝秉烛夜谈的趋势，幸好胡局秘书过来说胡局找连宝，连宝才得以脱身。 　　微风吹来，给连宝燥热的面上带去一丝凉爽，她拢了拢头发，往楼上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走路已经有些蛇形。 　　“胡局？” 　　连宝推开门，发现包厢里光线暗沉，她人醉脑子不醉，扶着门框不往里走。 　　里面“咚”的一声，像是谁踢翻了酒瓶。 　　连宝转身就跑，可身体被酒精麻痹，反而一个踉跄，幸亏被人带住才没摔个狗吃屎，但也因此向后撞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周总，你干什么？”连宝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周棠雨就喜欢看她挣扎。 　　周棠雨低头看她裸|露在外的肩。连宝今天选了条黑色小礼服，两条交错的肩带形成镂空的区域，正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周棠雨视线再低一些，就是女人深而饱满的事业线，眼睛被烫到一样，他立即移开了视线，也在心里一咬牙，把女人扶正。 　　“你站好，我松手了。” 　　周棠雨后退了一步，松开连宝。 　　连宝歪着头，酒精使她的狐疑泄露出来，连宝又回头看了看走廊，确定没人。 　　玩什么把戏？ 　　“周总有事？”连宝随意地问。 　　但她在这个“随意”里打个酒嗝，一不小心喝多了。 　　周棠雨站在连宝对面，视线里有连宝看不懂的黑沉，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对她纠缠。 　　连宝头有些晕，她努力把这些想法挤出去，总之，她现在站在这里肯定是他的功劳。 　　“我上次说了，我只是想补偿你，陈穆不适合你。”周棠雨道。 　　果然。 　　连宝没说话，给自己找了个稳妥的支撑，靠着门板闭目养神。 　　女人睫毛还是一如既往地浓长，在眼睑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紧闭的眼，微抿的唇，没有一处不再诉说懒得搭理他以及厌恶。 　　周棠雨缓缓吸了口气，还是道：“陈穆的姐姐叫穆浅山，贺雲和你哥不对头就是因为穆浅山……” 　　“穆浅山是因为我哥自杀的是吗？”连宝猝然睁眼，眼中的锋芒令周棠雨不由一顿，她接着道：“那我谢谢你了，这事陈穆早告诉过我。你要是怀疑陈穆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就白费功夫了，陈穆长得好，年轻，精力充沛，我这个年龄的女人需要什么你知道的。” 　　连宝就差把“器大活好”四个字明晃晃说出来了，对周棠雨年龄的鄙夷也很明显。她看着周棠雨气得呼吸一重一粗的，嘴角的嘲讽更加明显。 　　怎么？男人有钱能玩，女人就不行了？男人觉得能掌控女人，女人就不能了？ 　　当然，连宝不是只馋陈穆的肉|体，她也心疼弟弟的遭遇，但对付周棠雨，这招最好。 　　“你好好的，不要跟我置气。” 　　出乎预料，周棠雨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连宝没时间揣摩，周棠雨一走，她就吐了。她脑袋晕晕的，整个人处于醉酒后的脱控状态，幸亏如她预料的，赵雯几个找了上来。大家七脚八手地把连宝扶坐下来，一通安抚后，赵雯忽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个档案袋，上面什么也没写，打开赵雯就看见一张和连宝神似的脸，立马悄悄收起来，等着连宝醒了交给连宝。 　　张瑞探头进来：“连制片喝醉了？那我这事儿不急。” 　　赵雯：“什么事？” 　　“就明天去展馆看看呗，那你们忙……Sophia要不要醒酒药？我这儿有。” 　　“我没醉。”连宝忽然坐直了身子。 　　张瑞赶紧聆听连宝说什么，却听连宝道：“明天我有事，就不去了。” 　　张瑞“啊”了一声，连宝的脸色却让他不敢再说什么，悄悄走了。 　　这个胡局，她尽心尽力帮他招待菲利普，他却转头把她卖给周棠雨，后面的事胡局自己弄去吧，反正不是她的职责。 　　连宝的心情直到周末陈穆从海城飞回来才好些，本来陈穆说不回来的，他那边训练很紧张，马上就要比赛，连宝让他安心训练，谁知道加班结束，连宝一出大楼，就看见坐在栏杆上等待的男孩。 　　陈穆还是运动装，帽子罩在头上，看见连宝就收了手机，过来揽住她的肩。 　　俩人去吃了鲜肉小馄饨，看了午夜场电影，出来时连宝昏昏欲睡，陈穆问连宝去哪，连宝从没带人回去过夜过，叫阿布回去。陈家也不合适，俩人就去开了间房。 　　卡尔顿酒店外，正对着酒店入口的地方停着一辆迈巴赫。 　　这车停在这儿挺碍事的，保安几次想提醒车主挪车，车窗是落下来的，车主就在那儿，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松松地垂在外面，指尖一点猩红，保安却不太敢过去。 　　忽然，保安看见车主举起手，把那燃烧的烟吞进了嘴里。 　　保安：…… 　　不疼吗？妈的智障！ 　　“我他妈怎么那么羡慕你呢？你问问陈穆他队友里面还有没有跟他一样帅的？” 　　说这话时，季清澜正往贺小黑嘴里塞薯条，贺小黑虽然跟着季清澜，但贺雲照管得严，垃圾食品是一概不许吃的，所以季清澜只能三天两头带儿子出来偷吃。 　　“有，你先离婚。” 　　连宝觉得季清澜这婚是离不掉了。 　　“对了，穆浅山你知道吗？我才知道她跟我哥谈过。” 　　所以陈穆跟连宝坦白过这事不是连宝编的，是真有其事。连宝怀疑这事除了她可能所有人知道，就她不知道。一想到自己无意中成了姐们婚姻中的绊脚石，连宝感觉很对不起季清澜的。虽然姐妹间不用这么客气，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清澜眼眸暗了下，很快笑起来：“说起来我们认识快三十年了，你看看哪个男人能陪我过三十年？” 　　所以男人是个屁，闺蜜才是真的。 　　“但我想你过得舒心。” 　　过得舒心不一定是和贺雲复合，季清澜懂连宝的意思，他们姐妹间从来不会干涉对方的决定，这是维系友情的秘诀。不过生活哪有那么简单，这只能侧面说明陈穆这个小奶狗让连宝挺开心的。姐妹过得好了，季清澜也开心。 　　“那你给我投资，我什么时候发达了就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你需要多少？” 　　切~开玩笑的，不过季清澜知道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她的姐妹就够了。 　　姐妹的话题又回到陈穆身上，男人和女人没有不同，谁不爱年轻鲜活的肉|体，贺小黑都对着陈穆的脸吧嗒吧嗒地流口水——他那是想吃甜筒了。 　　“只能吃三口，剩下的妈咪吃，如果你回去告诉贺雲，以后一口没有。” 　　季清澜先威胁儿子，得到肯定的回复才起身去买。连宝在座位上一边看着贺小黑，一边给陈穆发微信，陈穆现在就在江城，他们刚比赛完，俱乐部有活动，今天就没来。连宝心情不错，还拍了几张所在店铺的图片发过去。陈穆秒回，发给连宝一张四不像玩偶的图片，说是带给她的礼物。她都多大了？连宝直笑。 　　简青在角落里看了半天，趁季清澜不在的时候过去。 　　“你现在很得意吧？”简青盯着连宝。 　　连宝放下手机，先不动声色地把周小黑的宝宝座椅挪到她能护着的地方。 　　“简青，你和穆浅山是表姐妹吧？你们有亲戚关系，我想你很清楚我哥为什么和你结婚。”是不想连累穆浅山，是想让穆浅山放弃。 　　简青呼吸急促起来，她是来刺激连宝的，反而被连宝刺激的无法呼吸。 　　“那又怎么样？我是连城在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已经死了，这辈子我都是他的遗孀。说起来我们永远是亲戚。而你就不一样了，穆洋不会同意你和陈穆结婚，永远不会。” 　　确定了简青没有随身携带危险品，连宝放松不少，后仰靠着椅背：“我也没说和陈穆结婚呀？陈穆才多大，我们现在就挺好的。” 　　简青立即想到以连宝现在的身价，她可能永远都不乏陈穆这样的小鲜肉。嫉妒使她扭曲，也失去了理智。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活着，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 　　“宝宝，宝宝？那臭娘们走了！”季清澜摇着连宝。 　　连宝陡然回神：“啊，没事。” 　　季清澜见她丢了魂似的，欲言又止，这世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清澜干脆说些轻松的，她见连宝应对自如，有说有笑才放心。 　　连宝给贺小黑系好安全带，又检查了一遍，交待季清澜注意安全，最后站在路边看着车子远去。她没立即上车，从车里找了支烟出来，才点着，陈穆那辆阿斯顿马丁就停在了她面前。 第69章 辣辣的虐第9弹 用完就丢？…… 　　陈穆下车, 他今天还是运动裤，裤缝那镶了道白边，松松垮垮的长裤很吸睛。 　　陈穆手撑在连宝身后的车上, 连宝避无可避，被他拿掉烟。 　　“抽烟有害健康，谁惹你了？” 　　“简青。” 　　连宝忽然想知道陈穆什么反应, 她等着陈穆问呢, 陈穆直接拿起手机。 　　“简志刚，你知道当年王小芬为什么不理你吗？你妹找的王小芬，因为她受不了你老是偷拿她生活费给王小芬买零食。” 　　陈穆还没挂，连宝就听见那边“砰”的一声。 　　寻常的道德规范对简青这种人根本没用, 不过蛇有蛇道，有法子治她。 　　陈穆怕连宝觉得自己阴损, 挂了电话却见连宝抿唇笑。 　　“那给个奖励？” 　　不用他指, 连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俩人亲热地走到陈穆车前, 连宝拉开副驾的门, 发现后排坐着陈强。 　　“嫂子。” 　　陈强这次比上次有礼貌多了。 　　陈穆：“下车。” 　　陈强：“别呀, 哥，我是你弟，不是外人。你再把我往前拉拉, 到万泰中心那块把我放下去, 我不打扰你们。” 　　连宝想和陈穆在一起, 没搭理陈强, 坐在了副驾上。 　　陈强递给连宝一瓶水：“你渴了吧，我哥买的。” 　　连宝看也没看，反手接过去扔台子上了。 　　路过万泰中心，陈强就下去了。 　　“刚才送我妈去医院。” 　　连宝手按住陈穆的手背, 安慰他。 　　“穆浅山的死和你哥没关系，我妈让她问你哥要一百万，她不是因为这个自杀的。”陈穆道。 　　陈穆好像回到了那一天，他第二次因为陈强没过三本线而被骂了一通，正躲在房间里，穆浅山突然推门而入。 　　“陈穆，如果我以后不能罩着你了，你会怪我吗？” 　　陈穆私心是希望穆浅山跟连城私奔的，干脆就别回来了，说不定以后他还有机会遇见连宝。 　　陈穆点点头。 　　穆浅山没再说什么，但出门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陈穆，你姓陈，我姓穆，你是陈和穆的合体。” 　　这话很怪，陈穆连最不可能的可能都考虑过，他肯定不能是穆浅山的孩子，年龄在那摆着。可能穆浅山只是希望他代替她活下去。穆浅山根本没提连城，陈穆感觉她没有责怪连城的意思，穆浅山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如果有谁逼她，她第一反应肯定是拿刀跟他干。这是陈穆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陈穆伤痛的地方。好端端的，那么坚强、强大的姐姐，突然死了。 　　陈穆趴在方向盘上，眼眶很红。 　　连宝拧开水，送到陈穆唇边，陈穆抿了一口，连宝咕嘟嘟喝了几口。 　　“陈穆，以后你和我在一起，忘了那些事吧。” 　　连宝想了一会儿，她去摸陈穆的脑袋，摸了会儿，发现陈穆还睁着眼，里面却没神了。 　　“陈穆，陈穆！” 　　她意识到什么，视野却开始模糊，隐约看见一个戴着头套的人，但她眼皮很重，没法睁开，也没法动弹。听还能听见，她被搬开，陈穆被拖下去，车子动了，外面有车流的声音，声音渐小，似乎在往城外开。 　　连宝只能竭力让自己保持知觉，同时祈求蒋俊贤和阿布早些发现她不见了，这时候再后悔没让阿布跟着之类的已经晚了，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图钱还是图色，是要命还是变态。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闷响一声，连宝其实不大能感觉出来，后来才知道是车撞到高速护栏上发出巨响，她再有感觉的时候是水浇在脸上。 　　周棠雨见她睁眼了，赶紧抱紧人：“人跑了，不过跑不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连宝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幸亏送医及时，没发生丢失记忆这种事，最近的事都能记住，包括什么时候晕过去、怎么晃晃悠悠地被运往城外，警察来的时候也能完整描述，不过听警察的意思因为连宝没看到人，抓捕犯罪嫌疑人还需要时间。周棠雨和警察吵起来了，告诉警察就是陈强干的，后来可能是怕吵着连宝，都去外面吵去了。 　　连宝躺在七七床上，拉紧被子，虽然现在安全了，但当时的恐惧还留在心里。特别可怕，那么长一段时间一动不能动，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而罪犯就潜伏在身边、普通的人堆里，陈强一个看着那么无用的人，还靠着陈穆，就敢对她下手。 　　有人进来了，连宝抖了下。她被周棠雨抱住的时候没反抗，她现在特别害怕，特别需要人。 　　“陈穆怎么样了？”连宝问，她也没有别的人可问。 　　“你还有空管他？”周棠雨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连宝往后缩，可能是看她吓得不轻，周棠雨道：“他发现得早，被他们俱乐部接走了。” 　　“蒋叔叔和阿布呢？” 　　“他们连你都保护不了，要他们干什么？我没通知他们。” 　　就让他们一家家医院找，看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连宝怀疑他不但没通知，甚至隐瞒了消息。 　　“你就是这样，陈强没你高明。”可能是受了刺激，连宝无所不言。 　　她怎么能拿他和陈强比？他跟了一路，瞅准时机不要命才在高速上把那辆车撞停。她是烦他，恶心他。 　　周棠雨不想和连宝吵架，他出去了。 　　连宝缩在被子里淌眼泪，她不想哭的，控制不住，害怕。 　　眼睛下面忽然一热。周棠雨用大拇指抹掉连宝的泪珠，隔着被子抱住她：“别害怕，我在。” 　　就是他在她才害怕。 　　连宝委屈地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全是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 　　周棠雨刚才出去想了一会儿当初他的手段，但他不知道怎么哄她，干脆当坏人当到底：“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果然不哭了。 　　周棠雨满嘴苦涩，机械地一下下轻拍连宝的背。 　　过了一会儿，连宝眼泪汪汪的：“我不想在这儿。” 　　“那你想去哪？” 　　“我想去看看陈穆。” 　　周棠雨肝疼：“陈强是陈穆的亲弟，你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连宝之前没这么想，虽然觉得周棠雨说的一点都不科学，但她被吓怕了，嘟囔了一句“不可能”就不强求了。 　　周棠雨：“我帮你联系蒋俊贤，你今天哪也别去就在医院里，等明天彻底好了再出院，警察可能还会来问话。” 　　别看她这样，肯定不会跟他回龙湖公馆，让她跟蒋俊贤回去，一是见不着，二是不放心。还是医院合适。 　　事到如此，连宝只能同意。 　　连宝吃了点东西，但她睡不着，一闭眼，就好像看见陈穆趴在方向盘上，她还不知道他昏过去了，拿手摸他的头，摸了很久。 　　“我再给你加床被子？” 　　昏暗里，传来周棠雨的声音。 　　他就坐在床边。 　　“不要了，热。”连宝已经盖了两条被子了。 　　“那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搂着她，虽然他很想，但连宝绝不是那个意思，她对他防范得很。 　　周棠雨感觉有只手勾住了他的胳膊，黑暗里，连宝眼闪着光芒：“就这样。” 　　天亮了，周棠雨活动活动了胳膊，整条胳膊都麻了。 　　警察来过一趟，把连宝的包和手机带过来了，同时告知已经抓获犯罪嫌疑人，就是陈强，起因也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是嫉妒陈穆。陈强习惯了从陈穆手里抢东西，想着生米煮成熟饭，陈穆也无可奈可。 　　这是他妈的什么智障？ 　　周棠雨当着连宝的面没说什么，等警察出去，他也跟着出去了。连宝猜他是要求从重处理。 　　周棠雨回来的时候，连宝已经收拾好了，连医院的被子都给叠好了。 　　周棠雨打量半响：“去哪？” 　　连宝拿出手机：“去看陈穆。” 　　“你还要去看他？” 　　周棠雨不敢相信，立即又嗤笑一声，他胳膊还麻着，连宝用完就丢？ 　　连宝脸上很平静：“陈穆是我男朋友。周总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吧？你说你想补偿我，不再干涉我的生活。” 　　阿布把头伸进门里看了看，蒋俊贤也在过道晃过。 　　连宝其实根本不相信周棠雨。 　　虽然他这次帮了忙，却证明他一直在跟踪她。她是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这不是周棠雨一贯使用的手段吗？怎么轮到他他就受不了了？ 　　周棠雨嘴张开又合上，在医院简陋的木质沙发上坐下，看着连宝拿着她的小包款款离去，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看见连宝在蒋俊贤和阿布的陪同下离开，陈曦着急地进来，昨天老板不要命了的撞车，怎么就让连宝走了？ 　　陈曦还没开口，就见自家老板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阴郁的像死了三个娘四个爹，陈曦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咽了回去。 　　连宝没有去看陈穆，反倒是陈穆气喘吁吁地跑到连宝房子门口。 　　连宝刚到家，看见了茶几下层扔着的档案袋，这是招待菲利普的第二天，赵雯送来的。连宝嫌烦，一直扔着没看。她才伸手听见阿布说陈穆来了，就把手缩了回去，先去招待陈穆。 　　陈穆跑的额前的头发翘起来，上面都是汗。 　　连宝倚在门框上：“不是说没事了吗？你家里怎么样？” 　　“没联系，不知道。” 　　陈穆可怜巴巴的望着连宝，可怜巴巴不是他做出来的，是连宝感觉到的。 　　陈穆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来是确定连宝完好无损的，陈穆却知道回不去了，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陈穆扭头就走。 　　“站住。” 　　陈穆被连宝拉住手，连宝还趔了下，陈穆个高腿长力气大。 　　连宝本来是想给陈穆一个拥抱的，反被陈穆抱在怀里，这孩子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脸。 　　“你准备干什么？” 　　俩人蹲在院子里鱼池旁边，连宝撩着池子里的水给陈穆洗脸。 　　“找他们，断绝关系。” 　　陈穆说出来都觉得可笑，但他还是打算那么做。 　　“用不着那么麻烦。” 　　连宝揉了揉陈穆的脑袋：“我没怪你的意思，就是受了点惊吓，你让我缓缓。” 　　陈穆走了，连宝没说假话，这事怪不到陈穆身上。这孩子挺可怜的，看见他连宝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 　　连宝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才想起来看档案袋里的东西，除了一些照片，竟然有一部老式手机。 　　连宝废了些功夫才给那手机充上电，幸亏是诺基亚的，不知道年代久远，还是当时录下了风声，沙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其实你要是告诉连城，他会要这个孩子的……”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还是这个声音。 　　“不过你妈也是为了你好，连城现在和我结婚了，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连城肯定顾不上你的孩子，还是像这样打了好。” 　　…… 　　“她不是我妈。” 　　过了很久，连宝才听到一句。这段残存在手机里的通话就结束了。 　　…… 　　七月流火，陈强迷药一案转入刑事案件，原因是发现有数件类似案件与陈强有关；连宝手上的项目接近尾声，系列宣传片不但在国外引发中华风江城热，国内也以唯美的画面、饱含情节的剧情、淳朴又务实的内容以及浓烈的文化底蕴获得追捧与赞誉。据不完全统计，自系列片播出后光是来江城的旅游人数就比往年翻了十倍。Sophia不再是个遥远的符号，短期内就积攒了两千多万粉丝，因为不限评论，微博也成了打卡圣地。 　　简青愤怒地看着网上对连宝的评价，她发的那些恶评有如杯水车薪，很快被人压下去，或者遭到反讽辱骂，简青正想动手再敲几条，一个档案袋突然从天而降。 　　“简青，罗总要的资料。”隔壁的同事目带不屑道。 　　星光倒闭后，简青辗转流落到这家公司，但因为她老端着曾经贵为老总的架子，同事们都不怎么喜欢简青，时间长了，简青也就这地位。 　　你们这些贱|人，迟早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简青不情不愿地拿起档案袋，想到是送给罗总，又整了整裙子，挤出笑容。 　　只是简青没想到，进门她就挨了一巴掌。 　　简青当即尝到血腥味，她往一旁趔跌了好几步才站稳看清楚屋里，心跟跌进了无底洞似的，罗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办公室挤满了人，不过都分列两边，露出靠窗玻璃圆桌那块地方，一个女人姿态优雅地坐着，简青要来见的罗总罗烨站在一旁，殷勤地往女人面前的茶杯里续着水，看简青的的眼神透着厌恶和恶心。 　　“罗佳佳，连你也被她收买了，你们这些人就跟她一起觉得我这个嫂子十恶不赦是吧？”简青咬牙道。 第70章 辣辣的虐第10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打人的是罗佳佳, 罗烨的妹妹，罗佳佳和公司，罗烨和连宝, 平时简青没见过他们有什么来往，所以拿不住到底什么原因让罗佳佳这么扇她，但这么说总没错。 　　罗佳佳冷哼一声, 简青可怜巴巴的, 声音也不大，但听听她说的话，到现在还想往家庭内部纠纷上引，把脏水泼连宝头上。 　　罗佳佳毫不客气地又扇了简青一巴掌：“还卖弄风骚呢, 你以为我因为连总？我告诉你，不是, 我是为了穆浅山！” 　　这种情况简青还想躲, 罗佳佳早知道她尿性, 特意找了四个大汉, 简青进来后就关上门, 拧着简青，简青避无可避。一想起穆浅山从楼上跳下去，连个全尸都没有, 什么武德、道德罗佳佳全不要了, 一门心思为死去的姐妹报仇, 抡直了胳膊就扇。 　　“这一巴掌, 是为穆浅山识人不淑，帮了你这傻逼玩意！” 　　“这一巴掌，是为了穆浅山没出世的孩子！” 　　“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自己！” 　　“这一巴掌, 是你骚扰我哥！” 　　连宝：…… 　　罗烨尴尬地挠头，简青是经常给他发些短信，微信，他看在罗佳佳的份上没多想，和连宝一对味儿就变了，他是个男人，不好对简青动手，没想到妹子直接代劳了。 　　那挺好的，谁叫简青作恶多端，这么给她几巴掌已经算是便宜她了。罗烨见大家注意力都在简青身上，没人注意他，也就泰然自若了。 　　罗佳佳垂着手在一旁喘气，她不能想穆浅山。穆浅山死后，她常常梦见她。不只是因为她们情深义厚，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也不知道正直青春年少的时候，猝然死亡对活着的人的打击了。 　　“佳佳，你歇歇，该我了。” 　　季清澜直起身子。 　　简青眼里闪过惊恐，大约意识到了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来找她麻烦的。 　　“行啊，你们可以，出了校园还搞欺凌，还有没有王法？”简青含混不清道，因为她的牙被罗佳佳打掉了一颗，整个右边也都松动了。 　　“欺凌？你也会这个词啊？你看看你的战斗力多强，罗总，佳佳，我，连宝，我们可都算得上忙人，从城南到城北，从东城到西城，因为你特意聚集在一起，你有今天的成就算对得起你的出身了。” 　　出身是简青的痛，季清澜远比罗佳佳会让简青疼。 　　“连宝！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我是你哥的老婆！” 　　简青哀嚎一声，差点挣脱出来，她那声音也颇有震撼力，房间里都静了一下。 　　“你是说我哥出车祸那天晚上，你在我给我哥发短信之前，先给我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穆浅山打掉了他们的孩子吗？” 　　连宝缓缓走到简青面前，无动于衷，甚至平静地问。 　　简青瞳孔微微放大，出乎意料，她还想狡辩，说连宝是胡说，她没有证据。 　　“我哥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是被你删掉了，但通话记录在电话清单上还有，目击证人也有。我哥的死亡时间是三点四十二分，而不是你告诉我的三点四十五分。” 　　连宝一直以为是自己给连城发信息，连城为了看她的信息而发生车祸。她在见到简青的第一时间懊恼自责，没想到这成为简青用来奴役和压榨她的借口。整整三年，要不是这个原因，她怎么会和周棠雨在一起？ 　　“我哥是被你害死的，不管你是谁，我想他都很乐意我向你索命！” 　　连宝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平静中透出优雅，她本来就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人，但在这份优雅里，简青却一阵阵感到灭顶之灾，她死瞪着连宝，仿佛不服输似的。 　　季清澜抱住连宝，看向简青：“你别指望她动手了，她是不可能扇你的，你不就在盼着她动手，那样的话你就觉得她跟你一样了。不，她永远和你不一样，她生下来就站在罗马的顶尖上，你努力十辈子也赶不到她的脚下。即使她和你一样的出身，迟早她也会大放异彩。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而畜生是怎么也揣测不到为人之道的。” 　　连宝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她不会对简青动手，那会脏了她的手。 　　看着连宝走回位置，坐下，简青崩溃了，她忘了自己被钳制着，想跟季清澜拼命，却被季清澜反抽在脸上。连宝不能动手，她季清澜可以。季清澜也不全是为了连宝，还因为贺雲。 　　当年贺雲是追求过穆浅山，却是和连城较量。穆浅山并不喜欢贺雲，第一次就明确地拒绝了，但这个拒绝是经过简青的。而简青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篡改了穆浅山的回复。这后来，就一直是简青代替穆浅山和贺雲联系，后来穆浅山身亡，贺雲把这笔账算在连城头上。 　　简青这个女人，真把恶毒女配提升到了新境界，万幸她碰见了连宝。而现在的连宝和五年前也截然不同，否则怎么能耐着性子给简青编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 　　其实除了罗佳佳那几巴掌，后面没怎么动手，简单而言就是后果不严重，但侮辱性极强。可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就这么放她走了？”季清澜递给连宝一支烟，还是觉得欠点，不过季清澜算是知道贺雲确实和穆浅山没什么，当年更多的是不服吧。连城英年早逝，太可惜了。如果连城活着，哪轮得到贺雲这些人出头？ 　　连宝引燃了烟才摆摆手，被简青算计过的哪只他们这点人，不过今天来的都是要好的。这也不叫收拾，法律途径该怎么走怎么走。连宝现在也不去想为什么简青会变成这样，这几年她也算见识过生死，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毒蛇，社会就那样你能怎么办？不同流合污就得奋起抵抗，万幸她有这些朋友，让她看到希望，时刻得到慰藉。 　　“贺雲那既然没什么，你也给人家一个机会？”连宝没有忘记那天贺雲对她说的话，一贯高傲的人也能低下头颅，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 　　“你这就没意思了，姐妹帮你跳出火坑，你把姐妹往火坑里推。”季清澜又捏了连宝一把。 　　连宝：…… 　　不提这边和风细雨，那边简青抱着自己的物品走在大街上，她就算心惊胆战，也盘算着自己这点伤能不能讹点什么，大概人穷志短，她现在想的就是这些。没想到，一辆保姆车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简青。 　　自从离开连宝的项目组，孟离手上的合约一个接着一个黄，就算他放出话只要能演戏，不在乎片酬也没人邀请他。孟离不敢相信，明明他那么红，网上现在还到处都是他的宣传片。但他背后那位金主明白地告诉他，他完了，他不可能东山再起，因为他得罪的是他的金主也惹不起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简青，孟离收到的匿名邮件就是简青发给他的。 　　孟离现在如丧家之犬，简青经历过星光破产，当时她也想搞点什么，乍见孟离带着血丝的眼，简青腿一软，手上的东西全掉在地上……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季清澜道。 　　关于简青在网络上诽谤Sophia女士的案件已经立案侦查，简青被拘留，其余涉及连城死亡、穆浅山死亡等案件因为牵涉过多，会陆续展开调查。一切既有种尘埃落定，又有种重新开始的感觉，连宝和季清澜想庆祝一下，童心未泯地想带贺小黑去游乐场。谁知道贺雲把贺小黑带到了这边会所里，季清澜现在去接贺小黑，连宝在车里等着。 　　没多大会儿，连宝接到季清澜的电话。 　　“你猜我遇见谁了，姜月，她一直在西北创建女子学院，你要不要来和姜月聊几句？” 　　那必须的，连宝脑海里浮现出姜月瘦小的身躯，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文静沉默的女孩十几年之后会像一株沙柳树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 　　连宝下车，阿布立即跟上。连宝上次出事，阿布险些自闭，不管连宝同不同意，反正只要外出，阿布就寸步不离连宝。 　　“小黑，你爸爸晚上睡哪？” 　　万尊会所的这间包厢，不像其他包厢把光线调的暗暗的，窗明几净，桌子上放着水果和酸奶，还有几本儿童绘本，其余几张大沙发，看起来有点像会客室了。 　　贺小黑喝着酸奶，陈嘉树在旁边不遗余力地逗他。 　　贺小黑这小孩特别好玩，小小孩是个双面派，季清澜在的时候乖的不得了，跟着贺雲就是另外一幅模样。 　　果然贺小黑甩给陈嘉树一个白眼：“你爸爸晚上睡哪，我爸爸晚上就睡哪。” 　　陈嘉树无语，其他人则哄堂大笑。 　　“想占我儿子便宜，你得先有个儿子。” 　　贺雲搂过儿子，给儿子的酸奶杯里倒了一口酒。 　　陈嘉树虽然无语，看得也一愣一愣的，正想给贺小黑换杯酸奶，贺小黑自己把酸奶换了：“爸比，妈咪说小孩不能喝酒，妈咪还说你要是再喝，就不让我叫你爸比了。” 　　贺雲：…… 　　贺雲真不喝了，一股脑把酒倒给周棠雨，周棠雨来者不拒。他坐在这儿，别人说什么笑什么一概不管，仿佛就是为了喝酒而来，一杯接一杯的喝，跟喝水似的。 　　“哥，不能喝了。” 　　陈嘉树看不下去，把酒瓶子藏起来。 　　这几年大家变化都挺大的，原来那几个吊儿郎当的结婚后，一个个过得苦不堪言，最苦的就是贺雲和周棠雨，这俩难兄难弟似的，一碰面就这德行。不过贺雲比周棠雨要好些，人家至少甜过，还有儿子。其实周棠雨有钱，人长得不赖，只要他想能不用这么过，早些年也有女的争着往他边上靠，这家伙跟仇女似的，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久而久之，谁也不敢靠近他。 　　周棠雨找不到酒瓶子就不喝了，起来往外走，陈嘉树见他没拿外套，以为他是上厕所。其实周棠雨是想走了。 　　连宝才和姜月聊了两句，就看见周棠雨摇摇晃晃地出来。 第71章 酸酸的虐第1弹 相亲对象 　　周棠雨没穿外套, 他袖口卷着，露出的胳膊劲瘦而黑，衬衣一摆一半掖在裤腰里, 另外一半拉出来垂在那里，浑身潦草又潦倒，看着像是从哪里流浪出来的。 　　连宝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周棠雨了, 一切消息也跟着消失, 这本来就是连宝所求的，连宝更加不会去关心求证。不过因为周棠雨给她的那个档案袋，使她顺藤摸瓜，从而揭开简青造孽的冰山一角, 周棠雨也算有功了。 　　不过这微微的感激随着周棠雨的靠近不翼而飞，显然有些人又打算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成狗屁, 按捺不住来骚扰她了。 　　周棠雨向这边走了过来。 　　连姜月也注意到了。姜月回头看见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想提醒连宝往一旁躲躲却来不及了。 　　周棠雨眼下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眸子像藏在阴影中的深潭, 只有中间一点反射着亮光, 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万念俱灰，光是看着就觉得怪可怜的。 　　当着姜月的面, 连宝不好发脾气, 暗中握紧了拳头, 周棠雨要是大放厥词的话, 别怪她不客气。 　　一阵酒气包围了连宝，然后散开、淡去。 　　连宝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棠雨的背影，刚才竟然是插肩而过，周棠雨没停下, 也什么都没说。 　　难道周棠雨没认出她？连宝否定了这个想法，喝醉管不住的只是身体，或者醒来短片，当时人的心里是亮堂的，无论周棠雨看她的眼神，还有那么多地方不走，单单从她身边过去，连宝就可以确定他肯定认出了她。 　　所以，这是真死心了？ 　　姜月谈着西北见闻，连宝本来觉得有趣，突然搞不清楚姜月说的是什么了，草草聊到季清澜带着贺小黑出来，总算结束了这次见面。 　　…… 　　陈穆来接连宝下班，顺便把他获得的奖章送给连宝，被连宝拒绝了。 　　俩人在沸腾鱼家吃水煮鱼，这是家老馆子，本来就人声鼎沸，因为老板开了直播更加火爆，但连宝跟陈穆来了几次都有座位，老板认识陈穆，老板儿子见了陈穆一口一个哥，就连老板的女儿也借口送水果来了好几次，小姑娘每次都悄悄偷看陈穆，由此可见陈穆在他同龄人里面，绝对是人气很高的存在。 　　“你要是想跟我提分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穆等连宝吃好了才拿出奖章，以连宝的身价，陈穆想不出来她还缺什么，甚至来这家馆子吃饭，都可能是连宝照顾他的情绪。陈穆想了很久，这是他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连宝接过奖章，叹息一声，陈穆太通透了，通透的她瞒不过去。但她其实是很喜欢陈穆的，真的喜欢。 　　吃完饭，陈穆送连宝回去，连宝说不用了，她想送送陈穆。这么久，都是陈穆等她，送她，而她从没送过陈穆一次，甚至连陈穆平时训练所在的俱乐部也没去过。 　　陈穆没说什么，主动上了连宝的车。阿布开车，连宝也上了后排。隔屏升起，陈穆握着连宝的手，俩人偎依在后排，有时候陈穆亲亲连宝，有时候他们一起看看外面。 　　“我一会儿就不进去了，我在门口看着你。” 　　快到陈穆所在的俱乐部了，连宝对陈穆道。 　　“姐姐……” 　　陈穆几乎把连宝揉进他的身体，如果早知道今天，他宁愿一直暗恋着连宝，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而不是这样昙花一现。 　　连宝又叹了口气，她试着不去想那些，但看见陈穆的脸，就想起穆浅山，然后想起连城的死。谁也不怪，怪造化弄人。 　　“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连宝还是道，也是担心。 　　那就不要分手了好不好？ 　　陈穆最终没说出口，他没那么大的脸，在陈强差点侵犯连宝后还能要求连宝。 　　“那你先走，我看着你。” 　　连宝摸摸陈穆的头：“你好好的。” 　　车子转过街角，连宝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那个人影。 　　眼见车子又要拐弯，陈穆跑了起来，然而他拼命的跑，还是追不上…… 　　“纸巾。” 　　阿布把纸巾盒递给连宝。 　　连宝刚抽了一张，“别哭了，想想即将到账的十个亿”。 　　连宝：……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金钱大部分时候还是管用的，比如可以买买买来发泄失恋的痛苦。从周棠雨开始，连宝差不多就养成了习惯，失恋一次就疯狂购物一次。有多疯狂，看停在万泰中心门外的装满了的卡车就知道了，这还是一部分，其余的已经送去连宝的别墅，或者正在打包准备运送。 　　连宝其实不想来万泰中心，感觉变相给周家送钱，但她短期抽不出时间去国外，只能下班后来打打牙祭。算了，都是小钱，想到刚进账的十个亿，连宝又有了动力。 　　但是姐姐，你已经连续发泄一个礼拜了，没看见柜姐瞧见你就两眼放光，恨不得把你捧到招财猫的位置供起来吗？可见这次真伤心了，不过说实话，陈穆挺不错的，阿布都能感觉到他对连宝真心实意的爱，可惜被家庭拖累。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放回去了。”连宝拿着限量版男表问阿布。 　　这就是连宝的好处了，她从来不会忘记家人和朋友，阿布眼睛一亮，点头如鸡啄米，如果失恋可以得到那么多好东西，请连宝尽情地失恋吧，反正连宝富可敌国。 　　连宝勾勾唇角，懒得拆穿阿布的心思。即使她不开心，她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开心。抱着这样的想法，连宝一扭腰，踏着三寸高的高跟鞋，继续扫荡专柜去了。 　　周棠雨黑着脸趴在围栏上抽烟，盘算着还是得叫司机把左菲送回去，他就算不给左家脸面，顾婉华也是要顾忌的。真一声不吭地走了，顾婉华多年经营的脸面得掉一半。 　　周棠雨打算叫司机上来，眼珠子突然直了，他现在想往店里挤了，却又怕弄巧成拙，只好呆愣愣地站着。 　　左菲表面在店里逛着，实际一直留意着外面。刚才顾婉华还在，忽然走了。左菲心知肚明顾婉华是给自己制造机会，来相亲前左菲还不太乐意，她妈把周棠雨描绘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真有那么好的男人会留到现在吗？他还要他妈亲自上阵，一看就是个妈宝男。等到周棠雨姗姗迟来，满脸冷漠的往那一站，左菲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可不想错过。 　　左菲正张望着，一道倩影突然闯进视野。 　　那姑娘上半身是深v小西装的款式，腰部以下连着不对称雪纺裙，红色高跟鞋的系带绕着雪色脚踝一圈圈地往上，妖娆的极为高级。左菲对各大牌子如数家珍，竟然看不出品牌，那就只能是私人订制款了。左菲比不上这姑娘穿着大胆，只能寄希望于脸了，左菲也是一等一的美女，看清楚时一阵窒息。 　　连宝这几年雷厉风行，无形中练出气势，充满了高级感。但其实她五官偏圆润，高级感中又奇异地透出点清纯，是男人最想勾|引/征服的那款。 　　左菲今天来相亲的，已经把周棠雨视为自己的领地，领地内乍然入侵了一位强悍的尤物，不管她什么目的，左菲都拉响了警报，而且女人的第六感最准，瞅着周棠雨的身体往前，那是一个想要靠近的信号，左菲顾不上矜持，丢下衣服就往外跑。 　　“周哥。” 　　左菲几步到了周棠雨身边，去抓周棠雨的胳膊。 　　“她不是。” 　　不过左菲怎么也没料到周棠雨身手那么利索，一个闪身就明显地避开了她，还向那个尤物解释。 　　连宝：…… 　　连宝好端端地逛着街，突然蹦出来拉扯不清的两个，不过就算连宝反应迟钝也能猜出来周棠雨和这位女孩的关系。周棠雨年龄不小了，他总不能一直不结婚，喜欢他的女孩子一直不少。 　　连宝突然不爽，上个月周棠雨还苦求她回头呢。 　　连宝这么想并不是对周棠雨有什么念想，只是周棠雨既然人尽可夫，何必装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连宝不想和无关的人闲扯，往旁边错了一步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撤退/返回是不可能的，凭什么把路让给周棠雨，显示她把这狗比当玩意了？ 　　万事凑巧，连宝顾得了这边，没顾得了那边。当她发现那个砸过来的矿泉水瓶子时已经晚了，阿布虽然早一步看见，但因为被周棠雨和左菲挡着，只能发出警告。 　　“砰”的一声，瓶子砸到周棠雨脑袋上，又掉在地上。 　　左菲不但看见周棠雨用身体护住连宝，还看见他要人命似的冲扔瓶子的那个大妈咆哮。 　　穆洋不认识周棠雨，关键时候广场大妈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穆洋缩在那儿求周棠雨看在连宝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手滑，一时情急，她有事找连宝。 　　“滚你妈的，保安，保安！”周棠雨要是让连宝跟穆洋走了他就不姓周。 　　连宝过去：“你怎么骂人啊？” 　　周棠雨：…… 　　连宝瞧出来穆洋是找她说事，要不大妈哪有那么好的脾气？就算被周棠雨唬住也是一时的，广场大妈的战斗力可没那么弱。 　　连宝带着穆洋在附近找了个饭馆说话。左菲本来想着连宝走了，周棠雨就留下来陪她了，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周棠雨跟在连宝和穆洋后面，人家都没让他去！ 　　连宝没赶周棠雨，赶也赶不走，她也不想在穆洋面前多事。 　　不过到了小饭馆，连宝就用包和购物袋把椅子占了，周棠雨也没强求，自己一个人找了张桌子远远地坐着。 　　穆洋揣摩不透他们什么关系，以为也是保镖。陈强在看守所很急，穆洋顾不上其他，先求连宝放过陈强。 　　连宝好笑，陈强敢这么干，背后要是没有穆洋的支持她吃十斤猪脑子，不过连宝没直说不行，她问穆洋同样都是她亲生的儿子，穆洋为什么对陈穆那么不好？ 　　穆洋面有犹豫，说她生陈穆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掉，所以看见陈穆就感觉不吉利。 　　“那穆浅山呢？难道您生穆浅山的时候也大出血，那您的血挺多的，命也长。” 　　“小姑娘，我是来诚心求你的。你是喜欢我们陈穆的是不是？我总归是陈穆的妈妈，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穆洋听出连宝的讥讽，但因为还要求连宝，一半威胁一半利诱。 　　连宝没说她和陈穆分手了，她用餐馆的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和陈穆是一家人，你和陈穆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穆洋以为她说的是以后，七窍生烟，忽然听见连宝说，“陈穆和穆浅山也是一家人，和陈强就不是了，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 　　穆洋愣了半响，脸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没有证据，我可不会乱说，这是你和陈穆的DNA亲子鉴定书。” 　　连宝把DNA鉴定书放在桌子上，同时把水一口喝了，省得穆洋捣乱。 　　穆洋抖得厉害，突然抓起鉴定书：“幸亏我儿子不喜欢你，你要是进了门我们家能好？陈穆和你分手了，以后别缠着我儿子！” 　　连宝无语：“那你不管陈强了？” 　　穆洋缓缓坐下，这时候才怨毒地看着连宝。 　　穆洋不是穆浅山和陈穆的妈妈，确切地说，是姨妈。 　　陈爸爸年轻的时候和陈穆妈妈穆洋相爱，先后生下穆浅山和陈穆，从这两个孩子名字里能看出最初的时候两个人感情很好，穆浅山甚至姓了穆洋的姓。但这一切随着小姨穆阳的到来改变了，可能男人有钱就变坏是铁律，不知道谁先勾引的谁，反正穆洋发现的时候，穆阳已经怀孕了。一次争吵后，穆洋卧轨自杀。后来，穆阳就取代了姐姐穆洋，她们本身就是双胞胎，加上这事是丑闻，在刻意和老家疏远以及掩盖下，周围的人都以为是妹妹穆阳离开了，穆浅山和陈穆也当穆阳是自己的亲妈妈，所以连宝看到的全家福才那么像。 　　穆浅山自杀不是因为穆阳逼着她问连城要钱，而是她发现了这个秘密。陈爸爸虽然和自己的姨妹结了婚，但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他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妻子，而穆浅山不但是女孩，还是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妻子的，陈爸爸才会分外宠爱穆浅山，这引起穆阳的不满，他们因此经常背着孩子吵架，陈穆不常在家不知道，穆浅山却偶然听见了一回，最终引发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不愧是拍电影的，你好奇心还挺强烈，可以给我了吧？” 　　讲完穆阳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羞耻，反而理所当然地伸手问连宝要鉴定书。 　　穆洋的儿子虽然没这个女人值钱，但一年也有好几千万，穆阳怎么可能放过这头肥羊？ 　　连宝笑笑，把鉴定书递给穆阳，这是之前讲好的条件：穆阳说实话，连宝把鉴定书给穆阳，并且不能告诉陈穆。 　　穆阳也觉得到手容易，但拿到鉴定书后她只想赶快闪人，陈穆决不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她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分开。只是穆阳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一宏伟的计划，就看见陈穆摘掉帽子，从饭馆吧台后面走出来…… 　　连宝答应穆阳不告诉陈穆，但连宝没告诉穆阳，陈穆就在这里。 　　连宝一向是爱好和平的，见穆阳脸色惨白，实在不忍心，吹了声口哨出去了。 　　他的小姑娘，还是那样足智多谋，善良又可爱，周棠雨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跟着出了饭馆。 　　门外，连宝按按肚子，坐那么久，连口饭也没吃上，饿了。 　　“走啊，我请你吃饭。”周棠雨过来道。 　　“和你？” 　　连宝心情好，不介意逗逗周棠雨，他以前不也那么逗姑娘吗？ 　　周棠雨心情也不错，偏着头凝视她：“你和陈穆分手了吧？” 　　周棠雨是刚才突然想明白的，如果没分手，连宝绝不会用这么激烈的办法，还有点刻意弥补的意思，再联系到穆浅山和连城的关系，一切就豁然明朗了。 　　这人是妖怪吗，什么他都知道！ 　　连宝感觉自己的表情变化也瞒不过周棠雨，但没必要了。 　　“我是和陈穆分手了，也是要去吃饭，不过不是和你。” 　　“和谁？” 　　“相亲对象，你懂的。” 　　连宝说这句话时还冲周棠雨挤了挤眼，周棠雨的感觉就像蝗虫过境，他就是那唯一没被啃干净，绝望地矗立在荒田里的光杆司令。 　　“周棠雨。” 　　后排车窗突然降了下来，连宝在冲周棠雨招手。 第72章 酸酸的虐第2弹 我原谅你了 　　“周棠雨, 我原谅你了，以前就算过去了。” 　　周棠雨不是没血性，听到连宝是去相亲, 他不想过去，但他的腿成精了，主动带着他走了过去, 然后他听见了连宝的声音。她还好心地伸出手, 帮他拍掉西装上的尘土。 　　“为什么？因为我相亲了？” 　　周棠雨很快发现这个逻辑不通，连宝如果在意他相亲，她不该这么说。 　　虽然连宝坐着，却没一点仰视周棠雨的意思：“不是, 你帮了我好几次，再大的仇也过去了, 我不想再记着过去了。” 　　周棠雨明白了, 她是完全放下了, 不管今天有没有遇见他。 　　热浪卷起地上细小的尘土, 连宝最后冲周棠雨一笑, 车窗无声地闭合，低调奢华的豪车渐渐远去。这一次，周棠雨再也没有去追的力气。 　　“你一会儿要去相亲？” 　　这些年, 蒋俊贤和阿布都只做连宝感情的旁观者, 但这个行程阿布需要确定一下。 　　“嗐, 我骗他的, 刚失恋就去相亲，我岂不是成了渣？” 　　阿布：…… 　　其实你已经很渣了，陈穆并没有什么错。但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连宝和陈穆在一起, 时间久了，连宝难免看见陈穆就想起来连城，而陈穆也会想起穆浅山。连宝是理智的，与其等到爱被消磨完，不如现在断了，止步在最好的时候，以后想起来，在彼此心里也都是最美好的情景。 　　连宝最近逛街逛得腿都细了，布局穆阳也花了很多精力，毕竟是送给陈穆的分手礼物，如今礼物送出去，了了心愿似的，窝在家里哪也不想去。只苦了张宁，老板可以休息，他不行啊，不过项目组进入收尾阶段，虽然琐屑却不难办，也算少许安慰了。 　　这天连宝在家，门铃突然响了，打开门，陈穆站在外面。 　　他还是深蓝色运动服，耳朵上挂着一只耳机，像是听了一路歌，连宝侧身，陈穆没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口说话。 　　“我让他们去法院起诉我，法院判我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谢谢。” 　　谢谢她为他做的，让他知道他没有被放弃，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的关心他。 　　陈穆一步步倒退下台阶，连宝突然痛恨自己的理智，眼睛酸涩时，陈穆突然转身：“听说你那儿在挖掘新人，你看我怎么样？” 　　“还行吧，不过我不管这事，你不是有合约在身吗？”连宝连忙笑道。 　　“嗯，我就是随便说说。”陈穆这次真走了。 　　第二天，张宁来给连宝讲新签了陈穆的独家代理合约，连宝并不意外，有钱一起赚，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江城宣传片项目彻底完工，作为文化交流的重头戏，连宝对外对内都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名利自然接踵而来。连宝一面出席各类奖项晚宴一面紧锣密鼓地验收早就开拍的两部片子，还有几部正在筹备中，忙的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哪有功夫再去想风花雪月的事？ 　　公司初步迈入轨道，可以说一切全凭连宝定夺，国内外情形不同，连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些年她也是能做到最好，绝不应付了事。这天从饭局上下来，“锦绣刀”的发行又出了点问题，连宝一边在车厢后排换衣服，一边听赵雯汇报，扣子尚且没有扣好，停手下来：“你是说和新片有关？” 　　连宝嘴里的新片叫“北辰”。连宝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国内网文市场，因为她知道她迟早要回来。她有个理念，优秀的作品一定是草根的。并非大神写不出好作品，但爆款往往来自于新人爆火的那一部。连宝真淘到了，她当时花二十万买下的北辰的影视权，后来这部作品大爆，游戏、漫画、有声全被开发出来，除了影视。 　　现在谁都能看出来，只要参演这部电影，绝对能火。所以从选角开始，数不清的方面想往里面塞人，不过那时候连宝在国外，大家不知道公司是她的，现在随着连宝曝光，早泄露了风声。最近十次饭局，里面八次有人提这事，连宝是差钱的人吗？明着暗着拒绝，这些人没法得逞，把黑手下到连宝试水的两部片子上了。 　　“华影开始给我们的排片率是20%，现在说最多给到5%，而且只有5天上映时间。沈姐给出的建议是让我们找几家院线得罪不起的投资方，也不要多，只要一家能压住场子就行。”赵雯快言快语提炼出要素，连宝的风格向来是有事说事，别含糊。这也没法含糊了，即使对电影一窍不通，听到这些数字也知道院线欺人太甚。 　　连宝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扣上扣子，让赵雯联系薛东明，就说连宝刚从外地回来，请薛东明吃个饭。薛东明这厮，前几次吃饭对连宝殷勤得恨不得替连宝吃了，今天竟然说没空，赵雯肺都快气炸了。 　　连宝示意赵雯不要那么急躁，她和华影并未签下最终合同，华影不合适还可以换别的。不过能预见即使换了别的对方也会找茬。国内水深，没想到这么深。急却是不必要的，因为对方更急。 　　果然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推荐一位名不经传的十八线演员，背后金主跟着浮现，赵雯就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边卡那么死，这他妈的亲小姨子啊！ 　　连宝倒不是一点沙子都揉不进去，打个酱油什么的还行，不过女一二三四，还是算了吧。对方逼到这份儿上，显然不是轻易能打发的，连宝琢磨了下，请了林哲刚、沈文蕾等几位能坐镇的，也算给足了面子。 　　周棠雨晚上有个重要的商务宴请，陈曦帮他把地点订到了金豪。这是今年新开的，不过周棠雨来过几次，对金豪的装修和格调还算满意。 　　七点，周棠雨准时从车上下来，在陈曦的陪同下向内走去，忽然一抹真紫色映入周棠雨眼帘。 　　紫色本来就不好搭配，更何况是这么亮的真紫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当成特殊行业的……那个女人显然穿出了雍容富贵的高级感。 　　主要还是皮肤白，气质好。 　　对方忙着和人说话，脸上挂着他从未得到过的热情笑容。 　　周棠雨定定看了一会儿，在陈曦催促之前收回视线，往里去了。 　　跟在后面的陈曦默默叹了口气，如此也好。 　　酒过三巡，沈文蕾暗示性地提出补偿，对方竟然把酒杯一放。 　　众所周知国内发行体制不规范，却没想到蛮横到这种程度，真是卡死了不敢得罪啊！ 　　连宝现在连打酱油的机会都不想给了，她不差钱，拍着自己玩也可以的，但出师不利，影响士气，再则以后怎么办？ 　　酒桌上有沈文蕾和林哲刚周旋着，连宝借口上厕所站在卫生间外面的洗手台旁，用凉水洗了把脸，那一瞬间连宝脑子里想过很多主意，连举报都想到了，又觉得不可行，这么一弄对方肯定知道是她，传出去她把这个圈子得罪光了。 　　连宝忽然就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莫名地想起那年替周棠雨招待客人，换了她能不能像周棠雨那样果决的舍弃？ 　　她以前嫌周棠雨做的不好，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没周棠雨做的好。 　　镜子里突然出现周棠雨的脸，连宝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 　　“别揉了，再揉妆花了。” 　　连宝：…… 　　周棠雨纽扣解开了两颗，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连宝猜出来他有饭局，不是故意跟着她。 　　奇怪，他不解释的时候她反而信了。 　　“遇到难事了？” 　　更奇怪的是，周棠雨能看出来。 　　“你怎么知道？”连宝下意识问。 　　都写在脸上了，不过周棠雨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说说？” 　　连宝明知道周棠雨有局，也未必是真有功夫听她诉苦，还是产生了倾诉的冲动，也许她想知道周棠雨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周棠雨花五分钟听完，蹙眉：“就这？” 　　什么叫就这？沈文蕾和林哲刚都出面了都解决不了。 　　不等连宝说话，周棠雨就大步向外走去，连宝心凉了一半，她也心道自己糊涂，怎么把丑事送到周棠雨面前让他嘲笑，直到看见周棠雨推开她预订的包厢。 　　周棠雨一进去，宋海峰就赶紧起身，薛东明随后跟着。 　　周棠雨这几年愈发显贵，投资无处不在，华影还有周棠雨的股份，细究起来，宋海峰权利可能都没周棠雨大。 　　连宝眼见着她解决不了的难题，被周棠雨轻松几句搞定，对方还要陪着笑脸，难以形容内心的滋味。 第73章 酸酸的虐第3弹 凭什么只禁止她啊？…… 　　“周总, 今天晚上多谢了，要不改天……” 　　不是滋味归不是滋味，连宝还没脸大到理所当然地认为周棠雨该给她帮忙, 眼见周棠雨要走，连宝快走几步追上周棠雨。 　　“改天干什么？” 　　周棠雨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连宝。 　　连宝心里“咯噔”一声, 这就是她迟疑的地方, 她已经尽量客观地看待这件事，还是怕周棠雨做妖。 　　“吃饭吗？吃饭就不必了，我在哪都有人请，不过我觉得连小姐有必要好好考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周棠雨忽地一笑。 　　突然其来的“连小姐”让连宝微有诧异, 更急迫的却是周棠雨说的，以至于她没怎么思考就道：“那周总是有兴趣投资？” 　　连宝眼皮上抬, 大胆与周棠雨对视。刚才周棠雨为她解围, 她就考虑过这个可能, 却被自己否决掉了。此时周棠雨的冷淡和疏离忽然提醒连宝在商言商, 她不该感情用事。 　　“有没有兴趣要看项目和前景, 你不会以为一句话就能让我掏钱吧？” 　　周棠雨语气比刚才熟稔了些，但就是这分熟稔里的公事公办让连宝脸红。一直到赵雯找来，连宝才收回望向周棠雨背影的视线。 　　王八蛋, 拽什么拽？ 　　“准备一份关于北辰的招商引资项目计划书。” 　　“亲, 咱不是独资吗？”赵雯吃惊。 　　“独资什么呀, 你看看这情况, 还能独资下去吗？” 　　连宝被周棠雨的傲慢激怒，她不信从他那儿搞不到钱。虽然周棠雨没有明说，连宝却觉得还是有希望的。要想把北辰拍下去，也必须把周棠雨的钱搞过来当护身符。 　　让连宝没想到的是, 她正儿八经地派人去和银河资本谈，得到的回复是不行。 　　连宝开始以为周棠雨是故意刁难她，或者故技重施，直到张宁把带回来的调研报告摊开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产业前景…… 　　市场前景…… 　　盈利：0 　　管理素质…… 　　公司没有划分部门，导演、演员全是兼职，人员不固定，除了张宁和赵雯只有连宝一个光杆司令，连公关部都没有，抗风险能力为负…… 　　连宝盯着末尾鲜红的“暂不具备投资价值”，脸越来越烫。 　　饮水机坏了，赵雯去隔壁公司给连宝借水，张宁坐在连宝旁边老旧的办公桌对面，他背后的空调吃力地发出“嚓嚓”的声音，连宝把调研报告卷起来嫌热似的扇了扇。不是她缺钱，而是时间紧迫。她刚从官方项目撤出来，才租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收拾。而且干他们这行，大部分时间都在片场…… 　　调研报告被连宝拍在桌子上，她比谁都清楚，无组织无结构说的太对了，这是她没有转变过来。她以前单枪匹马，现在开公司了，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 　　羞耻催人奋进，连宝当天就拉上张宁、赵雯起草公司组织结构，物色合适人选，同时该补签合同的编外人员一律补签上。她不差钱，做这些自然行云流水一般，也就是组建公关部的时候格外考量了一番。 　　一个星期后，张宁给她带回了个好消息，银河资本有了投资意向，不过那边还有几个疑虑，需要连宝亲自到公司和负责人进行细致的探讨。 　　都到这一步了，连宝岂会认输？当即让张宁帮她约好时间，到了那天，特意挑选了一套精干的职业装，踩着三寸高跟鞋杀向银河资本总部。 　　连宝出发的时候还没多想，到了世铭大厦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地方看起来比以前更高端先进了，连门口都摆放着欢迎机器人。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可能见连宝带着跟班，前台很是恭敬。 　　“有，我约了刘宁刘经理。” 　　连宝很快被带进会客室，刘宁如约现身，双方就各类细节讨论起来。会议室是透明玻璃门，外面不时有员工路过，周棠雨始终没出现，连宝放下心来。 　　“连总，我个人看好您的项目，不过您在计划书里没有披露上市意愿？如果这样的话，您可能不是我们的目标项目。” 　　连宝楞了下：“这种明显盈利的项目你们公司也不做吗？” 　　刘宁摇摇头：“风投公司都是通过上市或者并购盈利，至少我的部门不负责单纯引资。”言外之意这点肉不够塞牙缝子的。 　　连宝没想到周棠雨的公司牛逼到这种程度，送钱都不要了？她给周棠雨打电话的时候胸口还在起伏，却隐有预感，周棠雨可能真不知道这事，她走的是正常流程。事实就是这样，不是说你想抱谁的大腿就能抱。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来。 　　“你在公司吗？”连宝第一句问。 　　坐在周棠雨旁边的副总清晰地听见老板手机里传出的女声，老板在开会时从不接电话，这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更诡异的是，副总看见老板手抖了几下，正当副总怀疑自己眼花时，周棠雨示意会议解散，拿着手机率先出去了。 　　周棠雨在公司，让连宝到他办公室谈。 　　连宝看了眼阿布，有阿布在，她没什么不敢的。 　　周棠雨看见阿布也没说什么，示意连宝坐下，还给连宝接了杯水。 　　“周总，你有没有想过进军影视业？北辰这部影片不说百年难遇，也是十年难遇，我的名气周总也能看见。” 　　连宝原先想说给周棠雨钱，周棠雨帮她摆平那些关系，其实那就是她的需要。但那也太直接了，她换了种说法。 　　至于吹嘘自己，也不算吹嘘吧，都能看得见。 　　连宝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周棠雨坐在连宝对面，手心向下缓慢拍了几下，示意连宝稍安勿躁。 　　“刚才刘宁已经给我汇报过了，公司不是没有先例，主要还是看前景。你既然没打算上市，那将来也不会接受别人干涉公司。” 　　国内不乏企业创始人被踢出局的情况。 　　连宝确实没有上市的打算，她就一拍电影的，为什么要上市圈钱？她的公司肯定要搞一言堂，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的确和风投理念相悖。 　　其实周棠雨还可以说的直接点，她要是缺钱可以搞搞银行贷款什么的。 　　连宝是冲着周棠雨这把保|护|伞来的，此时对方这么说，她完全张不开口。 　　没什么好谈的了，连宝把杯子推回原位，准备起身。 　　“但我刚才说了，不是没先例，主要看前景。” 　　周棠雨依旧四平八稳，腕部的佛珠手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了下来，捏在手里不疾不徐地转动。 　　他两次说“钱”，连宝突然明白过来，她要的是周棠雨出面，那么钱从公司出还是周棠雨个人都是一样的。 　　“我们项目现在需要投资，是公司还是个人无所谓，但回报一定是丰厚的。” 　　连宝重新冷静下来，只要能让项目顺利进行，她愿意交保|护|费。实际上她也不希望周棠雨对她手下留情，明码标价就好，谁也不欠谁的人情。 　　但连宝没想到，周棠雨只出五十万就想换一成北辰票房！ 　　太不要脸了。 　　周棠雨视线落在连宝搁在膝盖上的手上，她的小指微微弯曲着，抖动了两下。 　　连宝每次偷偷骂人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小动作，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出卖了她。 　　她肯定在心里骂他。 　　“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宋海峰应该没打算再把他小姨子塞你剧组里了，不过我听说他有三个小姨子。”周棠雨露出一口白牙。 　　连宝：…… 　　“那成，回来我拟个合同请周总过目。” 　　连宝能屈能伸，北辰能拍出来更重要。周棠雨虽然宰了她一刀，两人的立场却拉开了，这是连宝想要的。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连宝想要什么撒撒娇就行了，别说五十万，五千万周棠雨也顶多砸吧下嘴，今天从周棠雨嘴里抠出来五十万的困难程度，让连宝真正见识到周棠雨的另一面，不枉他被人称为鲨鱼，贪婪，唯利是图。 　　“你公关部筹建的怎么样？”周棠雨送连宝出去的时候问。 　　连宝已然公事公办，不过也诧异周棠雨会起身相送：“请了华盈的前公关部部长李进河，周总应该满意吧？” 　　“嗯。”周棠雨简短地应了声，止步在办公室大门内侧。 　　这姿态拿捏的连宝无话可说，干脆地告辞。 　　“锦绣刀”排片率回到原定数值，合同也正式签署下来。“北辰”在横店开拍，连宝作为制片人去过两次后，收到周棠雨那边发送过来的合同。这合同本来是连宝这边拟的，那边不满意，重新拟了一版。 　　连宝一边看一边骂： 　　“选角他也要管？为了保障影片质量？我这些人都是吃白饭的？” 　　“每个月都要向投资人汇报进度？他是不是没事干了？” 　　“严禁制片人和演员、剧组成员发生绯闻，如发生绯闻，投资人有追回投资的权利？？” 　　“说是你上次阵势太大，怕投资打了水漂。”张宁听到这条连忙解释。 　　连宝：…… 　　区区五十万，也不是，北辰到时候票房得几十个亿，精着呢。 　　“那他应该禁止全员恋爱。”连宝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只禁止她啊？ 　　“有，你往下看。” 　　连宝往下看，果然有禁止传出绯闻，后果自负的内容。 　　合同还规定了投资人有随时进组视察进度的权利云云，连宝无力吐槽，从前周棠雨就忙成狗，现在他有时间？反正这些要求无关痛痒，为了保|护|伞，连宝也就捏着鼻子签了。 第74章 酸酸的虐第4弹 要不他怎么是我的Mr…… 　　连宝签完是第一道工序, 北辰剧组所有成员都接着滤一遍，补签禁止传出绯闻的合同，同时加强拍摄期间的安保工作也是必须的。这些说起来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操作起来足足累掉连宝二两肉，幸而她现在是老大，干什么都说一不二稍稍弥补了心理上的不平衡。 　　这边忙完, 那边张宁提醒她该做第一次汇报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连宝的两大助手：张宁和赵雯。赵雯被放在了北辰剧组盯着进展, 连宝随身的工作就落在了张宁头上，张宁这厮入乡那么长时间了，还耿直的像一根甘蔗，连宝真想好好教教他有时候不用那么认真的。 　　比如说周棠雨让她去做工作汇报, 她就可以不去。为什么？五十万已经到账了，不管周棠雨满不满意, 连宝不可能把五十万退给周棠雨, 只要五十万在这里, 在外人眼里, 她和周棠雨就是同盟关系。 　　所以嘛, 连宝把手一摆，不去。 　　连宝还有头疼的事，北辰选角那么长时间, 女主角定了新晋小花钟蒙蒙, 男主角却悬而未决。亏得人称鬼才的导演范英和她一样吹毛求疵, 宁缺毋滥, 现在拍的都是配角的戏份。剧组同时进行着男主的海选，其实包括各大院校都已经滤了一遍，到哪找原著中“干净的春日阳光一样，皱一皱眉天地便陷入灰暗”的男主啊？ 　　陈穆倒是符合后半段, 前半段的话气质过于凌厉了，这男主分明是小白兔和大魔头的结合体，既要纯又要背负黑暗，现在的孩子多半一帆风顺，到哪找这种？ 　　没办法也只能大海捞针，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去各个学校挑选，只不过从大学降到了高中。 　　连宝这边感觉希望渺茫，负责海选和参加海选的可不这么想，这是千载难逢的成名机会，但凡跟那两行字沾上边的，都恨不得送过来让连宝瞧一眼。 　　连宝每天的工作就是托着腮坐在桌子后面挑选男主。什么吃多了都会腻，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看花美男，连宝现在看这些各色美少年，跟看萝卜白菜也没什么区别了。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菜农，她的目标就是从一堆萝卜里挑选出一个最圆润端庄的。 　　“停！我去洗把脸。” 　　如果都是萝卜还好说，偏有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伪装成萝卜，一不小心就会辣到眼睛，比如刚才那个走着走着掉出一截毛茸茸的东西的东西，连宝不得不去洗洗眼睛。 　　连宝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准备再度上场的时候，赵雯突然附耳，那谁来了。 　　谁谁谁？有本事把话说清楚！ 　　熬到十点还在看这些歪瓜裂枣，连宝耐心已然用光，但威慑性的目光才放出去一半就回旋镖一样自动飞了回来。 　　“周总？” 　　一身笔挺西装、全身半点褶子都没有的周棠雨对比一堆歪瓜裂枣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即使他不是来选角的，给连宝洗洗眼也是好的呀！ 　　“在选后|宫？” 　　周棠雨进来就看见连宝歪头坐在桌子后面，左右挤满了待选男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连宝，中间还有两个搔首弄姿的，不知情的还以为穿越到女尊世界了。 　　“没有，在选男主。选了好几个月了……正好周总来，周总有什么高见？” 　　连宝听见周棠雨的声音就醒了，她YY谁也不能YY周棠雨啊，都怪太累了。 　　连宝现在话也是说的漂亮，周棠雨心里冷哼一声，径直在连宝的椅子上坐下：“高见没有，不过我很乐意帮连制片选选。” 　　连宝：…… 　　这里面有个缘由，虽然合同里规定投资方对选角拥有一定权利，但签合同的时候演员合同已经签的差不多了，所以连宝算是阴了周棠雨一把，谁知千算万算，漏了男主角。 　　不过连宝对周棠雨也算有所了解，他吃着的饭向来容不得别人插嘴，所以连宝不担心周棠雨打男主角的主意，而且他能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这么一想，连宝敲敲桌子，赵雯会意，示意选角继续。 　　可能刚才被辣狠了，这次上来的就眉清目秀许多。 　　时间很晚了，这些立志当演员的孩子其实挺不容易的，连宝清清嗓子，和气地让孩子做个自我介绍。 　　那孩子大约感觉到连宝的善意，激动地就要开腔，周棠雨突然“哼”了一声。 　　“皮肤太黑了吧？” 　　连宝：…… 　　北辰男主角设定确实肤白貌美，男生连自我介绍都没做，灰溜溜地下去了。 　　又上来一个，肤白貌也可。 　　周棠雨：“是不是矮了点？你有穿内增高吗？” 　　连宝：…… 　　“太瘦了。” 　　“牙黄。” 　　“脸上有痘。” 　　“眼一个大一个小。” 　　…… 　　“停停停。” 　　连宝确定周棠雨是来捣乱的，她不去汇报是冒犯了他，但别迁怪这些孩子。 　　连宝压低了嗓音提醒周棠雨：“就算你对这些人不满意，能不能含蓄点，他们都还在念书。” 　　“想出名还怕人指点，那他们来干什么？” 　　周棠雨不以为意。 　　连宝：…… 　　却还想给这些人争取点：“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老攻击人家的长相。” 　　“长得就是不好，要长我这样还用说吗？” 　　就你白，就你高，就你长得好！但好像也是实情。连宝一下无话可说，就连她背后的赵雯也感觉周棠雨说的有道理：即使周棠雨和自家老板不对付，但光看脸的话，老周确实拿捏得死死的，而且气质绝伦，特别能唬人。老实说，赵雯多看两眼都有些顶不住的感觉。 　　连宝忙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她感觉不用吃了，周棠雨这么自负她也不用做什么好人。 　　“周总可能是忘了，人家男主芳龄十七，您今年是二十有七又有七吧？” 　　说完连宝不管周棠雨什么表情，敲铃示意下一批，不过这次她吸取经验，重点考察才艺，周棠雨要是不服，先表演个劈叉再说。 　　她这么一番操作，其实是有点忐忑的，虽然知道周棠雨没法拿走他的五十万，但真惹恼了他，怕不是五十万的事了。连宝少不得留意周棠雨脸色，却见他稳稳坐着，神色跟刚才没什么变化。估摸着是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劈不了叉，也不怎么找茬了。连宝把注意力投放在选角上，但今天没多长时间了，认真了不过二十分钟，收工。 　　赵雯赶紧把盒饭给连宝端过来，剧组就这情况，什么时候忙完了才有空吃上一口，连宝在剧组里不搞特殊，都是和大家一起。 　　到处一片干饭声，连宝听着感觉今天晚上的饭很香？ 　　等她打开盒饭发现还真是：清蒸鲈鱼，竹笋鲜鸡、五香牛肉、凉拌黄瓜，下面还一盒水果，外带酸奶。 　　“今天换地方订餐了？”连宝问。 　　“你不知道？”赵雯带着吃惊，“投资方不是来镐赏我们的吗？” 　　连宝后悔饭前问了赵雯，导致她现在吃不下去。她不至于傻白甜到以为五十万能让周棠雨这么殷勤，那天连宝把话说的清楚，她觉得周棠雨是明白的，怎么又来这一出？ 　　但人家又什么都没说，连宝发脾气都找不着理由。 　　周棠雨要是这么无限制地纠缠下去……她不可能和他复合。 　　那时候连宝年龄小，在周棠雨之前从来没谈过恋爱，对喜欢什么样的人，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完全没有概念，就那么匆匆忙忙地撞进周棠雨怀里。周棠雨给她什么，把她捏成什么样仿佛都顺理成章，从没想过不可以。然而时过境迁，再回望过去，连宝只有一种被欺蒙、诱骗的愤怒，周棠雨那贪婪自私甚至扣扣索索的样子哪儿配得她？她再不济，也是连家几代捧在手心里培养出来的。如果连家没有落败，怎么也不可能挑周棠雨这样的人，而且，她到了周棠雨手里，只算个玩物。 　　连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只等着吃完饭甩给周棠雨几个白眼，却没想到她放下餐盒，赵雯叫告诉她周棠雨悄悄走了。 　　连宝像被当头打了一棒，摸不准周棠雨什么意思了，她就差兴师问罪了，难道周棠雨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本来选角就令连宝着急上火，一夜辗转，不但眼窝发青，嘴里也起了个泡，不管周棠雨什么意思，连宝都把这笔账给他记上了。 　　男主角人选这件事没想到有意外之喜，连宝也是因祸得福，她因为上火嗓子哑到不能说话就去医院开了点药，在医院大厅看见了胳膊鲜血淋漓，却因为医药费太贵而打算放弃治疗的许安，连宝当即放弃取药，跟着许安走了两条街，直到许安停下来对她说，他对包|养不感兴趣。 　　“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到哪去找？” 　　说话的时候，季清澜和连宝在龙湖旁边一家临水的茶楼里。下午两三点的光景，人还不多，俩人特意挑了靠边没人的位置，不曾想声音毫无遮挡地传到楼上相应的位置。 　　季清澜说话的时候，周棠雨就感觉有些耳熟，他刻意屏蔽了对面客人的声音，专注去听那个带有几分懊恼的声音。 　　“早知道我就塞给他一沓钞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和电话，那他就不觉得我是骗子了吧？” 　　当时连宝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事后一直等不到许安的电话，无需怀疑就知道许安把她当成骗子了，她也是糊涂，光顾着激动忘了早不流行星探了。 　　“不是，”季清澜觉得姐妹抓错了重点，“就你这脸蛋、身材，还有人能拒绝你？” 　　“对啊，要不他怎么是我的Mr Right” 　　连宝喜欢这么称呼御用男主，在她看来，目前，没有比许安更适合出演北辰的男主的人选了。 　　连宝苦着脸，根本不知道楼上靠着栏杆的位置，周棠雨听得心脏一紧，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白起来。 第75章 酸酸的虐第5弹 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 　　“季总, 连制片？” 　　刘燕妮下楼时瞅见了季清澜，正好季清澜和连宝也打算走，两拨人就遇上了。 　　季清澜混迹时尚界多年, 人脉广泛，随处有人认识不足为奇，这位打扮大气, 无处不透着女强人气势的女士也认识她就让连宝惊奇了。 　　这位女士还是和周棠雨一起的, 即使还有一位男士存在，连宝也不免往楼上看了一眼，突然想到这茶楼四周没有遮挡，这几人是从楼上下来的, 她刚才说的话不会传到上面去了吧？ 　　“前不久的表彰大会，连制片可能没注意到我……” 　　刘燕妮何其精明, 连宝甚至面上都没显露出来, 她就捕捉到了连宝的诧异。 　　“噢, 刘总, 幸会。” 　　连宝歉意地道, 其实重心放在跟在刘燕妮后面的周棠雨身上，他神色平静，并不像听到了什么的样子。 　　那就好。 　　谁料她这颗心还没放下, 和周棠雨一起的那位看起来有些年龄的男士就道：“刚才就听着声音耳熟, 原来是季总和连制片。” 　　连宝回国时日虽短, 却借助官方项目名声鹊起, 即使季清澜没有开口介绍，张绍白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张绍白没想到连宝是这样的美人，初看已然惊艳，细看哪哪都极标致, 最可贵的是，按说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皮肤还嫩的能掐出水来。张绍白心思不由转了个弯，但很快就灭了。他的年龄足可以做连宝爸爸了，而且以连宝的身价，根本不可能委身于他。 　　“这是东远的张总。”季清澜道。 　　“张总，幸会。”连宝内心再乱糟糟的一片，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地同张绍白打过招呼。 　　张绍白没想到她同刘燕妮握过手后，还会和他握手。 　　美人的香气似乎也随风送了过来，张绍白完全忘了他这边有三个人，连宝和刘燕妮及他握过之后就没再和周棠雨握手。 　　“连制片可谓年轻有为啊，您拍的那部‘加沙之王’我从头到尾都看完了，非常震撼，尤其里面的战争场面……” 　　刨除掉男人的劣根性，张绍白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又披着长者的外衣，双方就这么聊到门口分手告辞。 　　刘燕妮是第一个和连宝打招呼的，后面却没插上话，一直在默默观察连宝和周棠雨之间。刚在楼上时，周棠雨似乎就有些走神，还在栏杆旁边呆了会儿。 　　刘燕妮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业务员爬到今天的位置，得益于她既自信又拎得清。刘燕妮从不打不准备的仗，她早就狠下了一番功夫查出周棠雨和这位连制片关系匪浅，不过后来似乎闹崩了。 　　像周棠雨这种人，家里的红旗必然正又直，拈酸吃醋那是二奶的做派，刘燕妮目标明确，当然要在周棠雨面前展示自己的大气，却没想到周棠雨全无反应。 　　周棠雨没反应也就算了，那位连制片也没什么反应，俩人就像不认识一样。说不认识也不对，聊天、说笑时，连宝并没避讳周棠雨，而周棠雨时有客气的微笑。仿佛两人都把过去放下了。 　　那倒是好事。 　　不过刘燕妮的威胁感还是没解除，连宝和她遇见过的竞争对手都不一样。实际上今天要不是先看见了季清澜，刘燕妮可能发现不了连宝。她衣服看不出来牌子，颜色泯然于众，只有走过去、站在她附近才能感觉出来与众不同。并非刻意的低调，是发自内心，大隐隐于市的自在和舒适，自己开心，也让别人舒服。 　　如果一个人不是天生拥有这种特质，那至少拥有足够的阅历和人生经验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刘燕妮就不行，她深知自己锋芒太露，收敛也没用，是伪装不出来的。说起来她认识的人中，也只在周棠雨身上感受过那种强大包容、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两人是有所不同的，周棠雨强大包容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岁月静好只是一时假象，这是刘燕妮选择周棠雨的原因，她深信他们同样野心勃勃。连宝却让刘燕妮突然泄气，相比世事练达的刘燕妮，连宝是那个出生就在罗马顶端的人，而且这个人可能比你还有天赋，比你还努力，你怎么办？ 　　唯一的安慰可能是目前来看，这俩人是女无意，男也无意了。 　　和连宝聊了几句后，张绍白也颇有感触：“我听说连制片家里颇有底蕴，不说别的，就说能深入战场拍片子，几个人能做到？能配得上连制片的，也就是南周家的人了。” 　　商业上的合作已经谈妥，张绍白现在完全是在八卦。别小看老男人，舌头并不比女人短，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没有合适的倾吐对象而已。 　　“南周？”刘燕妮立即问，所谓情敌，当然要了解细致。虽然刘燕妮并不觉得连宝对周棠雨有意思，但这样出尘的人物存在，本身就是威胁。 　　这就是年龄的优势了，张绍白略带得意：“‘南周北连’你没听说过？周家不在江城，据说他们的产业早就完成了迁移，遍布世界各地，不过也是人丁不兴……” 　　据说到了最近的一代，只有寥寥几个男丁，年龄嘛，张绍白也不知道是多大。想到这里，张绍白突然想起来周棠雨也姓周，明显的此周非彼周，但在这位大佬面前谈论他的本家，似乎有点…… 　　“不是我这个周，我在美国认识的周年。”张绍白一看过来，周棠雨就干脆利索地道。 　　原来南周最近一代的继承人是周年，还和周棠雨认识，他这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不过想到二周认识，张绍白也就没有压力的笑了笑。 　　和连宝相配的是周年？ 　　周棠雨滴水不漏地和张、刘二人告辞，等坐进迈巴赫后排，车门一关，他眉目也随着光线的阻隔阴沉下去。 　　许多年没听人提起过连家，那样辉煌的一个家族，那样堆金积玉养出来的娇宝贝……要是没有后来的事，她会嫁给谁？ 　　周棠雨脑中浮现出周年文质彬彬的样子，都姓周，同时在哈佛求学，二周却是在第二学年才认识，由此可见，周年并不是表面的样子。如果连家没有垮台，如果为了商业利益，周年极有可能如张绍白所言和连家联姻。 　　就算不是周年，也有张年，王年，李年，总之论家世论当时的财力，都不可能轮得到他周棠雨。 　　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骨结处在昏暗中泛着白光。 　　她必然是从那一场梦里醒了出来，你看她看他的眼神，平平无奇；而看那些年轻的、鲜嫩的面孔，和气又和善。她从来都是那高傲的凤凰，知道自己手中拥有的是什么。她不吝施舍，当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她享受生活、享受人生，然而这一切再也和他无关了。 　　周棠雨倒在七七床上，他脸朝下，把那只完好的枕头抱在怀里。五年了，当初的床单被罩已经被他磨烂，这只她用过的枕头他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希望时不时能从上面嗅到一丝她的气味。她的秀发曾经铺散在这只枕头上，她的脸蛋曾经挨着过，她枕着这只枕头眼睛闪闪发亮地和他说话，再也不会有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心脏一阵阵抽痛，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体里快速地流逝，然而他却无力阻拦，也不想阻拦…… 　　连宝的助理张宁打来电话，说北辰的男主角选好了，需要周棠雨过去一趟，过目以及确定时，陈曦正因为老板突发疾病，会议取消而深感无聊地坐在办公室里。 　　“那个，周总病了，可能过不去，病的挺严重的，差点没抢救过来……” 　　陈曦不是不知道他违背了工作原则，魏齐曾经多次教导他不要感情用事，但今天早晨亲眼看见老板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陈曦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可能他还是太年轻了吧。所以太年轻的陈曦很快遭受了暴击，那边张宁轻描淡写地慰问了两句后，就说既然周棠雨到不了，项目赶进度不能干等着，那可不算他们的责任。听到最后，陈曦既没听见连宝的声音，也没听见张宁说转告连宝，心都和躺在病床上的周棠雨的心一样凉了。 　　连宝对周棠雨生病一无所知。许安最终还是找着了，误会也解除了。连宝把许安带进组后，除了这小子睁大眼东张西望，试过戏后，范英也把她拉到后面，问她从哪发现的宝藏？许安在演戏上可能没什么技巧，但这小子天生地符合角色光明和阴暗的属性，试戏时需要许安拿着砖头砸自己的手，那小子竟然真朝自己的手砸去，要不是旁边人拦得快，说不定还得赔他一笔医疗费。 　　“他家里人得了重病，缺钱治病。”连宝说出真相，要不是因为这个，许安还不肯演戏。 　　“那也不至于玩命……”范英忽然想到，“你给他多少钱？” 　　“不多，刚好够他医疗费，日结。” 　　范英：…… 　　有你的！也不怕中途跑了？ 　　连宝不怕，许安虽然硬气，但连宝在开始前就和他签了独家代理合同，哼，许安吃的饭还没她吃的盐多！ 　　其实连宝还是有点生气，许安竟然以为她想包养他？？ 　　“制片，喝水。” 　　下午四点休息时，许安提着一瓶水过来。这水是场务塞给他的，许安进组两天了，不论是从剧组繁忙的景象还是从范英恨不得戳穿他脑门子的指点都能看出来这确实不是骗局，更没人想包养他，这里的人好像都是俊男美女，虽然他长得不赖，但平心而论，许安觉得最漂亮的是那个不是演员、据说是制片的女人。 　　她要包养他……许安还是觉得自己比较亏，他还没谈过呢。 　　许安拧着脖子，没看连宝，他觉得自己这姿态放得够低了，没想到半天没动静，还闻到一股浓香，许安忍不住好奇看向连宝，愣住了。 　　赵雯刚把连宝的保温杯拧开，看着许安：“这雪蛤炖的刚刚好，温度也刚刚好，连姐你赶紧吃。” 　　许安脖子伸长：“大热天你吃雪蛤不怕流鼻血啊？” 　　连宝：…… 　　“是碧螺春，碧螺春也比你的水好！”赵雯没想到装个逼还给连宝掉价了，气死。 　　连宝无所谓，这两天从范英的反应来看她是找对人了，解决了男主角人选的问题就行，她早不气了。 　　“我今天让张宁给你卡上打了二十万，算预支你一个月的工资，你要是再有需要找张宁就行。” 　　她以为他是找她要钱的，许安盯着手里的水。 　　他没钱，这瓶水也是别人给他的，好几次想喝忍住了。 　　“连总，我才想起来，今天我给陈曦打电话说许安那个角色的时候，陈熙说他们周总生病了……”张宁突然过来找连宝。 　　许安听见和自己有关，先把水收了回去。 　　“许安的角色已经定了，他生病也改不了，你回头订个果篮送过去，别说咱们失礼。” 　　连宝瞥了眼许安，为了防止这小狼崽子翘尾巴，连宝跟许安签约的时候都没说是男主角，只用了名字代替。拍戏时是一个场景一个场景的拍，剧情不连贯，许安这样的新手真有可能搞不清楚。 　　许安轻轻松了口气，他真特别需要这笔钱，即使连宝没再找他，他也会想办法找到连宝的，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得谢谢连宝。许安再度想到把水递给连宝的时候，发现连宝已经起身走了。 　　女人刚好走到出口处，棒球帽、藏青色连衣短裙，腿长逆天而白，既瘦又酷，许安不由失神。 　　锦绣刀七日票房破了十亿，连宝少不得露脸忙碌，伴随着一场夏雨，连宝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这才想起周棠雨生病的事，正准备找张宁问问情况，张宁先来电了，告诉连宝接到通知，周棠雨想去片场看看。 　　距离茶楼那天差不多一个月了，连宝这才觉得上了正轨，投资方要进组考察，那是没理由不让去的，正好连宝也很多天没去，定了周五欢迎周总。 　　周棠雨和周年喝茶的时候，周家那位管家似的人物上前催促了周年两次，第三次冲周年使眼色的时候，周年笑了。 　　“你知道他催我干什么？” 　　周棠雨也笑：“不会是相亲吧？” 　　周年：“说对了，不过更进一步，已经相过了。我本来打算见过你去看看她，和你聊的开心，忍不住想多聊会儿，他就等不及了。” 　　“那恭喜了。” 　　周家管家多半代表着周家长辈的意思，不过周棠雨瞧着周年对他那相亲对象也挺满意的。不过周棠雨怎么也没想到普普通通一句贺喜会引出周年许多话来。 　　“其实我们也不算相亲，我很早就钟意她了，她真的非常美丽、美好，是我的理想型。” 　　周棠雨虽然不把家世放在眼里，但周年的家世无疑很吸引别人，他身价不低，应当是被追逐的对象，却对一个女人评价如此之高，周棠雨不由产生了好奇。 　　“既然早就钟意了，为什么没听说过？” 　　周年看了眼微信，对方破天荒地问他几点到，澎湃之余，周年第一次说话未经思考：“那时候我虽然钟意她，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最终却没成。说来好笑，她不同意的愿意竟然是因为我的姓，她说从小家里给她算卦她不适合和姓周的人在一起，否则会克死这个姓周的。她是不是非常善良？” 　　善良个屁，还不是找个借口不想跟你在一起。 　　周棠雨怀疑周年是不是降智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蠢？不过人家都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这方面周棠雨看着洋洋得意的周年还真有些咬牙切齿，那就让周年当他的大傻瓜去好了。 　　于是周棠雨再次笑着恭喜周年。 　　周年也不客气，同样回应了周棠雨“加油”，刚脱单的人当然看任何单身狗都是可怜的。 　　“周公子怎么冒着傻气？” 　　连陈曦都看出来了，主要是周年嘴巴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年龄大了，就喜欢看有朝气的东西，换了魏齐在这儿，一个字也不会问。 　　“不用管他。” 　　周棠雨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今天把工作都推开了，只等着去片场，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要不他也没时间和周年瞎扯。 　　那边，周年也上了车，让司机按地址导航。 　　本该分道扬镳，过了会儿，陈曦忽然道：“周总，周公子和咱们一个方向啊？” 第76章 酸酸的虐第6弹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陈曦要不是觉得奇怪, 肯定不会说，周棠雨往后视镜里看了眼，他的车左拐, 周年的车左拐，他直行，他也直行, 他等红灯, 他也等红灯。 　　“巧了，不用理会。” 　　周棠雨后仰重新蛰伏在阴影里，感觉是有些怪，但应该不是有意的。周棠雨没必要关注, 也没必要给周年的车让道。 　　后面车里，周年也发现和周棠雨一直是一个方向。 　　巧了。 　　两台车一前一后在影视基地门口停下登记, 为确保北辰剧组消息保密, 连宝在安保这方面花了大价钱, 所有访客不□□份必须持身份证登记才能入内。 　　不过为了显示对投资方的重视, 连宝特意派了张宁去迎接。 　　“你对象也在这里面？” 　　“电话还没打通。” 　　周年举着手机。 　　周棠雨随口一问, 得到答复后便微微颔首。资方钱少事大，张宁怕影响剧组拍摄早在门口等着，周棠雨和周年略微寒暄后就跟随张宁步入影视基地, 而周年还在大门口等着。 　　周棠雨心情微微好转, 周年对象应该另有其人。果不其然, 他还没走到片场, 就看见连宝站在片场入口处迎接。 　　“周总。”连宝道。 　　“不用客气，里面看看吧。” 　　周棠雨今天穿了套浅灰色西装，不知道这套西装衬得还是周棠雨生过病，显得他肤色格外雪白, 眼睛黑沉沉的。他这个人其实不用刻意做作，只要不露那么一点笑，就非常的引人探究。 　　周棠雨态度那么官方，连宝也拿出专业态度，连忙引着周棠雨入内，一边走一边讲叙最近的进展。她没去银河找周棠雨汇报，现在讲详细点四舍五入也等于汇报了。 　　周棠雨走进搭建的场景内，四部摄像机正对着许安拍摄打戏，许安吊着威压从高空飞落，落地两个翻滚后鱼跃刺枪。这个动作挺难的，许安昨天跟着指导练了一整天，两个膝盖都磨破了，里面裹着纱布坚持拍摄。 　　沈英：“卡。” 　　许安先去找他早上带来的莲蓬，提着跑到连宝面前，递给连宝。 　　“去火的，我看你这两天嘴都起皮了。” 　　许安生性不羁，如非必要，连称呼都不想叫，更不会和别人一起叫连宝“连姐”。 　　“制片，这你朋友？” 　　许安忽然看见周棠雨，那一瞬间，不知出于什么微妙的直觉，刻意咬重了“制片”两个字。 　　周棠雨视线亦落在许安脸上，今天许安扮相是他阳光的一面，白袍，额前抹额也是白的，周棠雨却从他眼中看到狠戾。 　　周棠雨眸子微微一转，眸光已然燕子点水似的掠过。 　　许安不禁失望，他把这个骤然出现的男人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的，他却无意跟他相争，是伪装还是真的？ 　　朋友？ 　　连宝呵呵笑了两声：“那肯定的，周总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们这个剧组能顺利运转全靠周总。” 　　连宝又向周棠雨介绍：“许安，范英和武术指导对他都很满意，他不用替身的。” 　　连宝语调轻松，其实很担心周棠雨刁难，直到周棠雨淡淡点头，走向一旁连宝才踩过高跷似的心情赶紧跟上。 　　片场旁边搭了两层简易房，上面有个眺台能俯视拍摄场景，周棠雨眺台上看了会儿。 　　连宝本来不想上去，担心架子搭得不结实，这贵人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站在下面催促周棠雨下来，周棠雨垂着眼，他说了什么连宝没听清，不得已上了楼梯。 　　“周总……” 　　“宝宝，我们复合吧。”周棠雨望着连宝。 　　他怎么还……连宝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在幽暗顶棚的衬托下，周棠雨肤色苍白，眼珠认真地看着她，这姿态更像是聆听，而不是说出那样的话的样子。 　　连宝只是迟疑了下，又听见—— 　　“宝宝，我的意思是我能重新追求你吗？” 　　这次连宝看见他嘴动了，是他说的。 　　一时间说不出的感受漫上心头，她以为他会刁难许安的，结果没有。比起之前，他安静了许多。她听说他生病了，刻意没有去看他。他也很久没出现过，她以为他们已经相忘于江湖，所以他这是为什么？ 　　连宝其实可以拒绝，但从见到周棠雨，她就发现他脸色不正常，他现在站在五米高的眺台上，给连宝一种他随时可能飞走的感觉。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宝宝！” 　　周年的声音传过来，连宝往下看了一眼，周年脸上洋溢着笑，一切在瞬间发生了变化，那些压力、担心忽然消失，周棠雨的嘴唇也抿了起来。连宝最后看他一眼，咚咚下楼梯，笑着问周年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周年晃着手机。 　　男人随意里带着矜贵的气质，即使立于人海也能分辨出来。 　　连宝哑然失笑，多亏周年以为她是工作太忙了。 　　“棠雨，太巧了，我早该问问你。宝宝，周总和我是校友，我来找你之前还和周总喝茶来着。”这事挺搞笑的，周年也是诚心传递自己的开心。 　　“世界真小。” 　　周棠雨站在眺台上挤出一个微笑。 　　周年来了以后，周棠雨呆了没多久就走了。这人一向忙，周年知道，所以也没在意。实际上周年也忙，但解决人生大事更重要，不过连宝只说处处看，还没最终答应他呢。 　　清晨，连宝起床，走到二楼阳台上先把窗帘拉开，阳光瞬间洒满一地。 　　她在阳光中合上眼睛，一面感受着蓬勃的力量一面随意做了几个瑜伽动作。今天不用上班，不上班的时候连宝一向注意养生。 　　练完瑜伽后，连宝已经大汗淋漓。洗过澡吃了两片面包，周年的车就到了。 　　上次周年说梅园不错，今天连宝跟周年去梅园逛逛，生活总要往前不是吗？ 　　连宝和周年在梅园消磨了一天时间，第二天又去爬了山。 　　周家和连家算门当户对，难得周年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是认真想和连宝交往。连宝以前不想结婚是被伤透了心，现在既然过去了，作为连家仅剩的传人，连宝也是要考虑结婚生子的。 　　周年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不过周一俩人就没法在一起了，连宝这边整个剧组要去云市取景，而周年要去澳洲，可能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连宝早就知道，就是她的父母，也有忙起来一个月才能见上一两面的时候。她这边还好说，作为南周的继承人，周年陪她这几天可能已经用光了几年内的休假。 　　其实这是大部分顶层的生活状态，夫妻一年见几次面，所以各自有生活也很容易理解。周年现在对她有感情，然而这点感情能维持几年？ 　　出差在即，连宝不去想了，想了也没用。 　　周年特意空出时间把连宝送到机场，他是次日的飞机，其实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做，但连宝这么一走，周年感觉空空落落的。 　　刚才车上他还隐晦地暗示连宝可以先订下来，连宝却岔过去了。 　　这几天在一起聊过彼此的工作计划，周年不难看出连宝的担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非一个放弃事业，周年也知道让连宝放弃不可能，那只能是他，他也几年也不行，除非过几年，看情况把工作分出去一些。 　　周年略带焦躁地揉揉眉心，无意间往车外扫了眼，忽然看见了5个8的车牌。 　　顶层就那些人，大部分还老头子，能遇到个说话合得来的太难了，周年毫不迟疑地下车。 　　周棠雨有些忙，他两部手机，不过没有避讳周年，干脆地讲完让服务员上了雾山绿雪。 　　“和你那相亲对象闹矛盾了？” 　　周棠雨放下茶盏问。 　　一缕白烟从铜制香炉里袅袅升起，模糊了周棠雨脸上的棱角，他目光沉静，天然给人一种可信之感，虽然周年知道那不是真相，却不妨碍他倾吐的欲|望。 　　“我是在哈佛遇见她的，你知道很多人会去那里朝圣，她当时站在圣保罗钟楼前面，我就看到一个背影，不知不觉地走过去，我以为她是在祈祷……” 　　然而不是，当那双含泪的眸子转过来，周年已然是震惊。更让他铭刻于心的是，那种情景下，大概发现自己的失态落入陌生人眼里，她极快地扬起笑颜，那双含泪的、却又带笑的眸子就那样刻在了周年心里。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笨拙地搭讪，请她喝咖啡。被拒绝后，他连续半个月都等在钟楼前面。他终于拿到她的号码，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时手心都汗湿了。 　　遇到美丽的礼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和她多么般配，他想要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送给她。他陪她看电影，和她一起滑雪。 　　冬夜里，她靠着他的肩膀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只被噎着的小松鼠，天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恨不得把伤害她的人打上一顿。 　　…… 　　周棠雨静静听着周年的倾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没有他的时间里，有别的人，很多别的人和他一样爱着她。 　　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周棠雨没有打断周年的倾诉，他也没有告知周年他和连宝的过去。这一刻，他只想从周年的诉说中去回忆、拼凑那个女子。 　　仿佛这样，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八月天气本来就热，乍然换了个地方拍摄，人心跟飘在热油上似的，说不出的浮躁。连宝不得不连开了几场会稳定军心，同时后勤、医疗还要做好，外加场地各方面协调，等拍摄上了轨道，她人就差没有中暑了。 　　不过中暑也不会让人瞧出来，大家都知道连宝平时玩笑归玩笑，工作起来半点含糊不讲。所以即使她漂亮又可爱，现在也有了个女魔头的称号。 　　许安过来递水，连宝接了却不喝，放在一边。 　　许安定定看她两眼，回去补妆去了。 　　连宝去外边透气，无意中的一瞥，怀疑自己眼花了。 第77章 酸酸的虐第7弹 抱歉，我昨天刚答应了…… 　　一墙之隔是旅游区, 墙上开了个小门，连宝就站在门下面，她一只脚踏进了旅游区, 突然看见前面稀稀落落的游客里，有个人很像周棠雨。 　　连宝再看时，人不见了, 怎么找都找不着。 　　肯定是眼花了。 　　如果是周棠雨, 他为什么来？他也不是那种会隐身的人。 　　连宝嗤了一声，站在墙角抽了支烟，也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果然没再见到那个身影。 　　周五晚上拍摄时, 宫门上的牌子突然掉了下来。 　　为了效果逼真，剧组包下影视城这部分区域后, 连同旁边上万平方米空地全部根据实物进行了一比一改建, 不过以后还要拆除, 建造的不可能像真实建筑那么坚固。 　　幸而没砸到人, 工人赶紧把牌子重新钉上去。 　　剧组几位老人儿感觉不太吉利, 有个还特意找范英说了。范英也感觉不吉利，剧组吧有时候很迷信这些，比如开机的时候要烧香。不过Sophia国外回来的, 上过战场, 范英想着她什么血腥没见过, 再则范英自个儿也在赶进度, 忙起来就把念头压下去了。 　　搭建的场景后边全围着绿色的幕布，为了方便后期抠图，幕布要尽可能的没有褶子，材料选用的是棉涤纶混纺, 很是厚重。天气本来就热，被幕布围着，人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汗了。 　　连宝注意到不但幕布易燃，建筑材料里也有很多木质的，特意交待补充灭火器，这么热的天千万不好引发火灾。 　　虽然连宝考虑到了，但想到和办到还差点距离。影视城离市区远，大批量采购最快也得明天到。 　　就一天，连宝也想着没那么巧。编剧组组长和道具组组长又因为宫殿陈列吵起来了，连宝过去看情况，就彻底忘了这事。 　　晚上两点收工，剧组安排车子送演员回酒店，正好有辆车去市里买灭火器去了。连宝见挤不下了，叫他们先走，她今天晚上就睡片场了。 　　片场不是只剩连宝一个，因为是连抽转，各小组都是三班倒，一直有人留守，只除了制片、导演这些没法替换的，连宝也不是第一次在片场过夜，算算来回酒店一个小时，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多睡会儿呢。 　　赵雯都下车了，被连宝推上去，这丫头昨天晚上就没睡，再不睡熬成人干了。 　　连宝不知道的是，车子开走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许安从车上下来，坚定地往回走。 　　那边，阿布找了个拍戏时用的铜盆，给连宝倒了半盆水，连宝就用这半盆水把脸、脖子擦干净，至于洗脚洗澡，省省吧。 　　连宝刚把水倒了，忽然看见许安。 　　“回去又少睡一个小时，我不回去了。” 　　许安说着就往大殿里面走，阿布两步拦住许安。大殿里是有几张行军床，但平时不只连宝一个人，在只有连宝的情况下，许安睡这儿就不合适了。 　　“你睡哪？”许安问阿布。 　　阿布本来是睡外面的，许安这么问了，他就指指偏殿。 　　许安和阿布各自提了张行军床去偏殿睡，殿和殿之间没门，有什么事连宝喊一嗓子就行。 　　忙到现在，连宝一沾床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头顶、地上、手边，到处都是火。 　　她喊了几声阿布，没有回应。 　　一根着火的梁柱砸下来，除了火焰还有滚滚浓烟。连宝试着往外走，发现根本过不去，她回到床边，摸出剩下的半瓶水，浇在衣服上捂住口鼻，蹲在角落里等待救援。 　　但一直一直都没人来，除了火舌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场火可能不是从她这烧起来的，想到到处都有幕布，连宝猜测全部都烧起来了，那样的话，处于中央的这个大殿不但是最后燃烧的，也是最难救援的。 　　火苗的声音很奇特，通常来说火焰燃烧本身是没有声音，但连宝听见了，滋滋的，像从皮肤上卷过。 　　她忽然不怕了，反而感到松懈。她命太硬了，几次危险都没死掉，说不定是爸妈和连城想她了，来接她了。 　　连宝眼前不可避免地浮现她短暂的一生，除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竟然没多少留恋，反正她没有家，也没有孩子，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爱她爱到不可缺失。她一个人来，也悄悄的去吧。 　　“连宝——Sophia——” 　　昏昏沉沉间，连宝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谁？连城么？ 　　连宝努力抬起头，那个人影在浓雾中非常高大，不像连城，还有谁记得她？ 　　“吸气。” 　　来人扶起连宝，把空呼给她戴上。 　　连宝目光涣散，却一直坚持看着来人的脸，空呼摘下的瞬间，一张熟悉而又焦灼的脸映入连宝眼帘。 　　“不……” 　　连宝手抬了一下，立即被来人按了下去。 　　他抱起连宝，宛若抱起珍宝一般，用前胸和头颅护住，咬牙冲向火海。 　　新鲜的空气陡然吸入连宝肺中，她听见许多熟悉的欢呼声，然后她被许多只手接了下来。不过她立即听见别的声音。 　　“许安和制片的保镖还在里面！” 　　“消防队还在路上。” 　　“这怎么救？火太大了！” 　　连宝去搜寻那个人影，忽然对上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她眼里的希翼来不及收回，就见他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海。 　　他怎么……肯去救不相干的人？ 　　周棠雨没进入大殿，他是在大殿外面遇见的阿布和许安，但整座宫殿早就成了火场，他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行为感动了很多人。和那些争相表示感谢的人不同，陈曦更担心的是老板的身体，所以立马把老板抢上车送去医院检查，当然，连制片也早被陈曦这个可靠的特助弄到了车里。至于其余几个就乘坐另外一辆车吧。 　　陈曦特别体贴地找了辆加长林肯，连宝躺在座位上，虽然她气管还很难受，却感觉自己在好转，不至于那么虚弱，但她实在没法面对周棠雨，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连宝甚至感觉很难为情，他一定看出她希望他去救阿布和许安，她以为他不会去的，他却去了。他那样一个人，万一出不来……连宝不敢想。 　　连宝放在额头上，挡住脸的手突然被人拿开，握住。 　　“你差点把我吓死，万幸找到你了。” 　　隔屏没升，司机和坐在副驾上的陈曦都能听见，然而周棠雨不在乎。 　　连宝嘴角动了动，她想控制自己的表情的，然而没控制住。其实她的心脏也是，因为周棠雨的话而跳得失去了频率。 　　“你怎么那么傻？” 　　傻吗？ 　　周棠雨望着她被火熏的这一团黑那一团黑的脸，低头把脸蹭在她手心上，亲吻她的手心：“我宁愿看着你不停地和别人谈恋爱，也不想你有事，答应我，以后别这么危险了。” 　　混蛋，危险不危险她说了算？ 　　但一股无法言喻的开心在心头蔓延。 　　不过连宝旋即眉尖微蹙，她有些明白他的心，但她却没法保证自己也能有同样的回应。 　　“你什么都别说，去医院检查了再说。” 　　周棠雨忽然直起腰，也顺便把她的手塞了回来，像是担心她再出什么事。 　　这样也好，先不用想了。 　　连宝皮肤上有几处灼烧，不是很严重。气管灼伤更严重一些，到医院就说不出话了，不过据医生说，三五天也就恢复了。 　　连宝是听见护士聊天才知道周棠雨被烧了一大片。她这条小命是周棠雨捡回来的，算上这次，周棠雨救她两次了，即使她不能说话，脚却是好的，要是不去看看也太忘恩负义了。 　　连宝过去时护士正准备给周棠雨换药，连宝看见护士推着小车进去就下意识停住脚步。时而有难以忍耐的声音传到走廊，连宝听得手指蜷紧。 　　她还真没想过周棠雨有这种时候，他那个人，也不是不能生病，而是一向太强势，当然也很强，所以根本想不到他会痛。 　　护士推着小推车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和连宝打过招呼就走了。 　　“进来吧。” 　　屋里传来周棠雨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 　　刚才护士还和连宝打招呼，周棠雨肯定听见了，连宝本身也不怵周棠雨，她吸了口气，露出张笑脸，然而牵动到咽喉，立即龇牙咧嘴。 　　“医生说你不能说话。” 　　周棠雨拉上病号服，他动作快，连宝还是看见一片灼伤的疤痕。 　　连宝手舞足蹈。 　　她的眼睛本身就会说话，周棠雨不难会意：“没事，不会留下多大的疤，而且在背上，看不见。” 　　怎么会看不见？连宝记得他喜欢游泳和冲浪的。 　　周棠雨坐在床上低着头没说话。 　　连宝左右看了一眼，她一进来，陈曦就主动地出去了，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周棠雨。连宝伸手去翻周棠雨的衣领，周棠雨按住连宝的手，连宝坚决地把他的手拿开。 　　连宝脱掉周棠雨一半病号服，看见了那片涂满药膏的创面。 　　其实周棠雨不应该穿病号服，可能是因为她进来他才穿上，现在导致病号服上也沾满了药膏。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周棠雨肩上。 　　他好像瘦了很多，原来肩胛骨的地方没有这么薄的。 　　周棠雨揪着床单，他应该控制住自己的，却还是把她拉到怀里。 　　连宝示意他等等，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送到周棠雨面前。 　　“抱歉，我昨天刚答应了周年。” 第78章 酸酸的虐第8弹 生活不是圆满的，适应…… 　　连宝能感觉出来周棠雨动作变僵了, 挨着她腿的腿，握着她手腕的手，都紧绷着。 　　和连宝对视数秒后, 周棠雨不再伪装，甩手松开连宝。 　　每一次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她总是毫不犹豫地打破他的幻想。这样的连宝, 要来何用？ 　　连宝庆幸自己现在不能说话, 打字比开口说话减少了尴尬。 　　“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可能并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连宝后退一些，但再次把手机递到周棠雨面前。于公于私，连宝都不希望和周棠雨关系崩塌。 　　周棠雨不想看, 不过连宝一直伸着手机，他乜了连宝一眼, 最终没忍住好奇, 伸头略略看了一眼, 然后就保持那个姿势凝固在那里。 　　这个问题他早就思考过, 他也感觉出来连宝不是在拿各种男人来刺激他, 她是认真地开始了新的生活，所以她喜欢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一无所知。甚至以前的他也不了解，那时候总是连宝迁就他。说来他比连宝大几岁, 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连宝该迁就他。他对她的学习、工作、爱好、习惯、内心的关怀都浮于表面, 他从来没认真地去了解过她的想法。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仔细去想, 却一片空白。 　　不过周棠雨知道一点, 她现在坦诚相告显然是对他多了一分感激和友好，不过这也将他们的距离无限地拉开。他宁愿她打他骂他恨他，不必跟他解释和那些男人的关系，那可能还有一点希望。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我做的事和你无关。” 　　周棠雨搓了把脸，掩盖不住的颓唐。反正他掩饰也会被她看出来，那就无需掩饰了。 　　他有点累了，也很茫然。 　　连宝差点就心软了，但她很快想起一个人。 　　“你为什么和左菲相亲？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结婚吗？” 　　周棠雨愣了一下，连宝不等他回答，飞快地打字。 　　“你看，你不是非我不可，只要条件合适，不一定哪个女人，左菲、张菲、连菲都没什么区别。” 　　周棠雨胸膛里面气流乱蹿，他直觉连宝说的不对，却无从反驳，因为的确是那样，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如果等不到连宝，他也会和左菲张菲结婚的。 　　连宝又打出一句：“谢谢你让我成长，我们不能改变世界，却可以改变自己适应世界。” 　　言外之意，生活不是圆满的，适应适应就好了。 　　“你救我这份情我肯定会报答的，但还是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我们不要纠结在男女私情上了好吗？” 　　连宝最后给周棠雨看了这句话，因为张宁过来提醒她换药，连宝就走了。 　　周棠雨倒在病床上，随后一声痛嚎，因为他倒下去的时候压到了背上的灼伤。 　　连宝说话算话，下午就有主治烧伤的权威专家专程来给周棠雨治疗，专家承诺只要周棠雨听他的乖乖换药吃药就不会留疤，周棠雨只好打消了不好好治疗，留个疤让连宝心疼的念头——都不是他媳妇了，还会心疼他？ 　　连宝也才放心，上午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被周棠雨卖惨骗了，周棠雨救她是真，受伤和疼也是真的，但他绝对有利用这个让她心软的成分。 　　多亏她警觉。 　　阿布和许安也在医院，发现起火的时候偏殿和大殿中间被火墙拦着，那边烧得没大殿烧得厉害，两人冲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周棠雨，皮外伤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三天后，连宝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就出院了。这次火灾虽然没闹出人命，当天留在剧组的人却多数受到波及，还有几个比连宝伤得还严重，加上前期耗费了数月搭建的场景全部付之一炬，配合警方调查、和影视城沟通、善后……灾后工作多如牛毛又压力重重，这时候停工都是小事了。 　　蒋俊贤已经从国外赶了回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团队。这些年连宝并不是得到钱就挥霍了，征得蒋俊贤的同意依旧交给蒋俊贤打理，蒋俊贤可以说是位商业奇才，连宝资产在他手上翻了几番。这么庞大的资产当然也不可能是蒋俊贤一人操作，公司和团队的规模也相当庞大，这次来的团队就极擅长处理各种意外事件以及保险相关事宜。 　　有团队接手，连宝压力减轻了一半，但细碎琐事仍层出不穷。从决定自己做一份事业开始，连宝就要求自己必须负起责任。花了几个亿建造的宫殿、场景烧了就烧了，人不能再有损失。担心高级团队不能适应民情，连宝专意拉了张桌子摆在外面，顶着烈日接待所有伤员及其家属，只要是合理的要求，连宝都会在原定赔偿金上依据伤员的具体情况，再增加一笔精神慰问，当然相关票证和合同也会签署好。 　　受伤的不只是剧组固定员工，还有些是临时演员。这些人在各大剧组之间漂泊，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加上影视圈生存环境恶劣，常有拖欠耍赖等事发生，所以连宝住院的时候就人心惶惶，已经闹过几茬了。连宝这边桌子一摆，很是不敢相信，等领到比预想中多得多的赔偿金，才知道这剧组是真厚道。 　　不要小看这些人，圈子说来说去就那么大，口口相传有时候比微信微博还快，也就半天功夫，先前散播出去的幸灾乐祸的恶评就扭转了，人人都知道这剧组虽然遭灾了，却是个良心剧组，无形中对剧组拍摄中的北辰就充满了期待。气场这个东西很奇妙，能互相传染，这一场灾难反而让大家团结起来，憋了口气似的对未来充满干劲。 　　不过眼下火灾现场还没清理完，即使调整方案，一边搭建场景一边拍摄最快也得一个月，所以连宝干脆地给剧组放了带薪假，只留下工程部和道具组原地复建。 　　这次自然要考虑防火，还有原先拍摄时发现的不足之处一并改过来，等定下大局，能开始正常施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范英看着连宝变尖的下巴叫她好好休息休息，连宝摸摸下巴，她是该休息休息了，也顺便去看看周棠雨。 　　周棠雨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派张宁过去探病太缺乏诚意了，不过她也是忙得没办法。连宝一边盘算着周棠雨背上应该结疤了一边到了医院，却得知周棠雨早在一个礼拜前就出院了。 　　连宝愣了半响，这大半年张宁入乡随俗，察言观色的能力突飞猛进，而且张宁也是奇怪，明明他每次和对方联系，对方都是“恢复的很好”，这锅他可不背。张宁立即和陈曦联系，那边见瞒不住了，就说周棠雨担心影响连宝工作才善意的谎言。 　　连宝只好打道回酒店，因为距离正式开拍还得半个月，连宝就给自己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享受过海鲜大餐和温泉水疗后，晚上躺在总统套房的kingsize大床上，连宝失眠了。 　　她闭上眼睛就想起周棠雨出现在火海中的情景，他摘下空呼，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他把空呼扣在她脸上，大声叫她呼吸，他凝视着她的眼，她亦凝视着他…… 　　连宝想起周棠雨的微信，她把周棠雨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现对话停留在周棠雨那一次自言自语的地方，五年，他一直在想着她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上一次连宝毫无触动，这一次却有揪心的感觉。 　　她捂着手机，把工作机拿出来，赵雯回江城之前怕影响她工作，特意把工作机留下了。 　　连宝看见三天前周棠雨给自己的工作号留了条信息，很简单，四个字：周五离城。 　　三天前她还忙得不可开交，都想不起来看微信。现在人都走了，马后炮也没意义，等回江城了再说吧。 　　连宝其实现在可以回江城，但她是个没根的人，片场在哪她就在哪。连宝还想着时不时的去片场看一眼，所以按下了回江城的心思。也是怕自己这么回去，被人误会。不过乍然闲下来，有些无聊。 　　连宝正翻着云城的地图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张宁过来说瑶县希望小学邀请连宝去学校参观。 　　连宝想了几秒才一拍大腿，她想起来了。早在她念高中的时候就资助过这所小学的贫困生，后来她虽然没钱了，但许阿姨都会把她淘汰下来的包包售卖后所得捐给这个学校，她出国后也给这个小学打过几笔款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了，这个学校的负责人发邮件邀请她去学校看看，她那时候在国外，不可能回去的，婉拒后对方还每年都会邀请她。 　　瑶县就在云城下边，连宝没时间就算了，现在闲的发慌，当即让张宁回复对方她去。 　　连宝事先查了下这所小学的情况，感谢网络的发达，看到学校的房子依旧破旧，孩子们衣着也不怎么好后，连宝带着阿布和张宁扫荡图书大厦，选购了满满两大车图书和文具，然后还有一车牛奶和水果，雇了两个司机随行。没买衣服是照顾孩子们的自尊心，连宝希望是帮助而是不是施舍。 　　第三天早上五点，三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就开往瑶县了。 　　连宝出发三个小时后，从瑶县唯一的三星宾馆瑶县宾馆内也开出两辆采访车，向瑶县最贫困的瑶乡开去。 　　“他真在那个小学，他怎么会在那儿？” 　　左菲上车就找了个舒服的座位，脸却是紧绷的。从云城到瑶县没有飞机，只能坐车，这边路全是弯弯曲曲的，左菲从来没吃过这种苦，而且宾馆那个床啊，散发着臭味，床单被褥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了，房间里连纯净水都没有，只有电水壶。左菲哪敢用？她让两个助理忙活到半夜重新打扫房间，但还是被咬了几个包，可怜她娇嫩的皮肤了。 　　“对，妈妈骗你干什么？是他妈说的，这可是机密。” 　　左母很快回复了左菲。 　　上次虽然闹得不欢而散，但顾婉华很快送了左菲一条钻石项链，左家虽然有钱，却还是比不上周家。周家就周棠雨一个独子，左菲嫁过去还不都是左菲的。 第79章 酸酸的虐第9弹 周老师 　　“对了, 那个陈眠在你旁边吗？你注意一下。”左母提醒左菲。 　　左家这些年没有行差踏错过，都是依赖左母的不凡的眼力和滴水不漏的办事风格。在左母看来，婚姻是除了投胎之外最重要的事, 她宁愿左菲学业欠缺一些，在这方面情商和智商都要填补上去。 　　周棠雨容貌家世能力都远非“一流”能比，这种男人不可能不要后代, 他是年长了左菲许多, 但这正是左菲的优势。有时候不是合不合适，而是时机到没到。从顾婉华焦急的态度判断，左母判断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左母不出手则以，出手就要万无一失, 所以连陈眠那种相亲失败的案例都被左母细细分析过，陈眠虽然结婚了, 但少妇威胁更大, 左母必须提醒左菲注意。 　　左菲嘟嘟嘴, 她才大学毕业, 花朵一样鲜嫩, 平时也有不少男孩子围着她转，所以她还不能体会左母的焦虑。不过顾婉华上次送的那条项链确实很奢侈，想到以后可以随便买买买, 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让她去和别的女人争……主要竞争对手也不是陈眠啊？ 　　“他喜欢那个姓连的。” 　　左菲委委屈屈地打出一句, 还附上一个哭泣的表情。 　　左母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左菲愿意去争就好。至于那个连宝，左母反而没放在眼里：不是左母轻视连宝，而是那样的女人，志向已经不在男人身上。如果连宝对周棠雨有意, 何至于现在都没复合？周棠雨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左菲成为周夫人。 　　左母又打了句话，左菲没想到一向保守的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半嗔半怒地瞪眼，把手机揣起来，不理左母了。 　　“菲菲，于娅，你们俩都在这儿，我简单给你们说下今天的行程，就是去了有个支教的上课环节，你们想一想给孩子们讲什么……” 　　戴着棒球帽的陈眠上车。 　　左菲打量着陈眠，听说这位三十多了，但因为瘦、白，看起来还挺年轻的，是有点年轻女孩没有的人|妻的妩媚。 　　“怎么了，菲菲，有问题吗？” 　　陈眠敏锐察觉到左菲的视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讨厌这些富二代，一个个放着富贵日子不过，非得跨界走位，好像不这么干就显示不出来他们的能耐似的。 　　比如这个左大小姐，知道支教是干什么的吗？说不定以为和逛街一样，到时候看见一群脏孩子连靠近都不想靠近。 　　最好别出那种事，陈眠之所以过来就是给他们打预防针。 　　“没问题，我讲点画画的知识行吗？我就画画还拿得出手。” 　　拿得出手是左菲谦虚，其实她获了一些“国际大奖”。 　　“那肯定行，也不用那么高深，都是些小孩。” 　　陈眠语气丝毫没变，左菲也拿不定她发现了没有。车子就在左菲咬着手指左猜右想中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连宝没想到瑶县一个距离云城不足200公里的县城的路会那么难走，开始50公里是直线，突然全变成盘山公路，一个弯接着一个弯，还特别陡。这路不是本地老司机开不了。 　　连宝想吐，张宁说停车休息，被连宝拒绝。路上车不少，完全不跟她想的那样，路陡了开得就慢，一个个跟玩飞车似的，停下来更容易被撞，路边就是悬崖和大江。 　　摇摇晃晃四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瑶县，比既定时间足足晚了两小时。张宁忙着联系对方，告知延迟抵达，阿布在检查车辆，而连宝第一时间抓住雇来的两个司机让他们帮忙再雇两个司机，阿布在这种山路上开车太疯狂了，她不想火灾没死，掉大江里淹死！ 　　瑶县到瑶乡的路非常难走，中途陈眠不得不组织参加节目的小明星们下车步行，等车子摇摇晃晃贴着山崖过去后，大家再重新坐上车。 　　抵达瑶乡小学时，左菲这行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于娅蹲在路边胆汁都吐出来了。 　　“李主任，那边山头就是瑶乡小学了吧？”于娅吐完过来问。 　　于娅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到学校，只是看见远处山头上飘着红旗，车子到这儿就没路了，只能爬上去。 　　李主任是瑶县扶贫办的，也是节目组寻找的当地接头人。前天本来好端端接待这些女明星的，谁知到她们见他又干又瘦，爱搭理不搭理的，李主任也就不怎么待见这些人，不过现在见于娅面无人色的，毕竟是给学校送捐助的，李主任就好心的解释了一番：学校就在山头，平时是不挂旗的，肯定是为了欢迎节目组，大家再坚持坚持，到学校休息一下就好了。学校后山有眼古泉，泉水清甜，到时候大家可以尝尝。 　　左菲一听，就让助理把纯净水带上。左菲包里装满了各种吃的、还有驱蚊驱虫喷雾、药品等等，足有十公斤，全压在小助理刘芳瘦弱的背上。 　　李主任暗自叹息，但其余人也都是这种情况，只有陈眠和摄制组的同事好一些，因为台里不可能给他们每人都配一个助理，来过几次后，陈眠就知道简装上阵了。 　　左菲等人终于爬上了山头，敲锣打鼓欢迎的声音却停了。 　　左菲看见一个穿着破军装的人走过来。 　　“李主任，你们怎么来了？”胡红军满脸疑惑。 　　“你们不是欢迎我们的？这个节目组是来支教的，他们想在你这儿拍点片子，给娃娃们带了点衣裳和玩具。”李主任也是个实诚人，直接说明来意。 　　“你找的谁，我没收到通知。” 　　“张翠花嘛，她可能去城里买树苗还没回来。” 　　这下搞清楚了，学校确实不是在欢迎他们，这太尴尬了，以为到了就能休息的于娅等人都很生气。 　　“你们是在欢迎哪个嘛？宝城就是资助了你们十多年的那个大好人？” 　　李主任代表节目组问出了心声，先前看不清横幅上的字，现在走近了都能看见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宝城同志通知来学校视察”，那些竖着竹竿举着条幅的学生娃们也都好奇而意外地看着他们。 　　“对头。你们先学校里进嘛，喝口水歇歇。” 　　胡红军手一摆，红旗和条幅就不客气地被学生们收起来了。 　　“先不要放办公室里，沾上土了，花不少钱印的，一会儿宝城同志来了还要拿出来用。” 　　进去前，胡红军又郑重地交待。 　　一帮学生娃得令，飞快地卷着条幅和红旗跑了。 　　胡红军不觉得什么，于娅等人又气又羞，他们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冷待，还来自一个偏远山区的农民？大家都站在学校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他们也知道这是校长有眼不识泰山造成的，等电视台和他们沟通了，对方肯定会出来巴结他们，到那时候他们再进去。 　　陈眠是电视台的人，沟通工作必须她来做，让陈眠意外的是，左菲竟然跟她一起进去了。 　　沟通不太顺利，胡红军竟然拒绝了电视台支教的提议。 　　“以前不是没有来过支教的，他们拍完就走了，影响娃娃们上课不说，留下一堆垃圾，给娃娃们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胡校长，我们不是来作秀的，我们会给学校实质性的帮助。”陈眠半是劝说半是利诱，区区一个几十个学生的小学校长，难道不怕上面找他的麻烦吗？ 　　胡红军还真不怕，上面对办学态度上是支持的，他们办学压力是来自于下面，很多家庭觉得读书无用，不愿意让孩子读书。陈眠要是这方面能帮他做做工作，胡红军肯定就愿意了。现在搞威胁这套，胡红军虽然学历不高，所处的环境看起来也很落后，心里却明镜似的，你一个远方的电视台回去后还能把鞭子挥到这里来？搁前几年还能忽悠住他，现在……省省吧。 　　陈眠真没想这泥腿子能那么硬气，但他们大老远跑过来了，不可能空手回去，找别的学校的话……到这里都脱层皮了，什么时候能找到，什么时候能回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所以选定瑶乡小学是因为这里风景秀丽，特别适合取景，准备把小明星们拍得美美的，预告也发了。 　　陈眠只好向李主任求助。 　　陈眠口干舌燥地谈判时，左菲悄然离开了校长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一间土屋，旁边有几间破旧的瓦房，琅琅的读书声从里面传出来，根本没有周棠雨的影子。 　　“那行吧，就下午两节课，一节美术一节音乐。”李主任出面，胡红军最终做了让步，“上午你们就别进学校了，影响娃娃们上课。” 　　强龙不压地头蛇，陈眠只能同意。 　　陈眠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后，节目组差点吵起来，但谁都没办法改变现状，毕竟这的人不认他们，而他们需要这地方做宣传。 　　“陈姐，现在才十点，到下午上课还有三个小时呢。”摄像王利提醒陈眠。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陈眠交待工作人员附近转转，有合适的景可以先拍一些。至于其余人，自由活动，想休息休息，想玩玩，但不要走太远。 　　虽然遭受了恶劣的对待，但这地方景色确实不错，从来的那条路还看不出来，上了山头发现学校往北都是一样高的坡度，所以这地方压根算不上山了。有山川、河谷，绿树遮天蔽日，一座座村寨坐落在临海里，令人心旷神怡，怨气也消减了不少，有反应快的，已经跟着摄像转开了，说不定拍到什么奇妙的景色就舍不得把自己剪出去了呢。 　　“老胡，今天有客人来？” 　　周棠雨一面往锅底添柴火一面问。不全是因为外面的吵闹声，周棠雨进了厨房就发现今天有肉，还是过年时才有的腊肉、腊猪脚。 　　胡红军和周棠雨很熟了，让林小楠把周棠雨带来的肉也炖上，嘴里轻道：“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那您还给他们吃肉？”林小楠不解。 　　“我这肉不是给他们的……”胡红军想到还不知道宝城同志什么时候到，内心忧郁就没往下说。 　　林小楠以为胡红军是为了招待周棠雨，扭头一看灶膛里的火苗映红了周棠雨的脸，林小楠的脸也跟着一红。 　　不过周老师是大城市里的人，林小楠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希望他好而已。 　　“你要不出去看看？”胡红军想着周棠雨这次来了几天了，可能会闷。 　　周棠雨：“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噢，那你一会儿给娃娃们上一堂科技课，你上次讲的无人机他们都很喜欢。” 　　学校很小，五个年级加起来一共几十个娃娃。两个老师，胡红军和林小楠。林小楠也是胡红军的学生，大专毕业后主动要求回学校教书。有时候会有一些真正支教的老师，比如现在正在上课的刘老师，和像周棠雨这样不定期来的。本来胡红军这节课也有课，为了迎接宝城特意排开了，没想到被一群不速之客耽误，索性让学生们自习了。 　　“行，不过你别把肉吃完了，给我留一碗。” 　　平时周棠雨天南海北的跑，饭局上什么龙肝凤胆没有，那个时候却半点胃口没有，到了这小山村，肉真香啊！ 　　周棠雨每次都不是空手来，除了讲课没少带肉。 　　胡红军：“你吃还不是随便吃。” 　　别人就算了，比如外面那一群，这熏了几年的老腊肉，胡红军自己都舍不得吃。 　　胡红军见地上扔着些萝卜缨子，收拾收拾拿学校后面喂猪去了。 　　和教室一墙之隔是厨房，再往后是猪圈，里面养了两头大肥猪，猪圈旁边是山，山坡上种着梨子、柿子、柚子许多果树，还有一个大菜园，里面时蔬长得茂盛，够平日里学生吃的了。 　　胡红军以前没想到开荒种地，还是有一年宝城同志建议他给学生开劳动课，一是体会劳动的意义，二是自力更生。学生们家太远，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能自给自足，管娃娃吃饭，不问家长要钱，为了这顿免费的饭就有很多家长同意娃娃来上课了。 　　胡红军把萝卜缨子扔进猪圈，他那部用了八百年的老旧诺基亚手机响了起来，胡红军一边接听一边跑到五年级教室，让学生们把红旗和条幅重新扛出来。 　　眼见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陈眠一行人正缩在树下喝水啃干粮，忽然看见原先那些穷孩子又0扛着旗出来了，胡红军也跟着出来，跑到土坡边上。 　　“宝城同志——哪位是宝城同志？” 　　得，都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还这么热情！ 　　不过甩白眼是帅白眼，陈眠等人也都从李主任嘴里知道来人十年如一日地资助瑶乡小学，才有这种待遇，他们这些打酱油的当然没法和人家比。 　　陈眠、左菲都好奇地望向土坡，看见连宝出现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连宝没看见陈眠等人，因为那些人都在树荫里躲太阳。 　　“胡校长，我就是宝城。”连宝和胡红军的手握在一起。 　　她念高中时处于隐秘的心理不想让人知道她干的好事，就从她和连城的名字里取了一个假名。 　　胡红军晕晕的，这位年轻而又美丽的女士是宝城同志？ 　　连宝莞尔一笑，松开了握着胡红军的手，先说正事：“胡校长，我带了一些书和牛奶，车子在下面上不来，你看有什么办法弄上来？” 　　胡红军后面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城里的时髦在孩子眼里差别可能很小，在他们看来，陈眠是时髦的，于娅是时髦的，左菲更时髦，但她们都没有连宝时髦，因为连宝给他们带来了礼物呀！那些嘴上说对他们好的人，为什么什么都没带呢？ 　　胡红军动容，他不去纠结宝城同志为什么是位女同志了，不管她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她都资助了瑶乡小学十年不是吗？胡红军每年都给宝城写信，邀请宝城来校参观，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没想到宝城同志真来了，还记着学校的孩子们…… 　　胡红军立即组织学生们下坡搬运，原以为只是宝城同志搬不动的量，看见满满三大车物资，胡红军哽咽了。 　　只让五年级的学生搬人手肯定不够，胡红军立即动员所有没课学生下坡搬运。 　　“林老师，你别搬了，你给宝城同志倒点开水。” 　　胡红军对闻讯跑出来的林小楠道。 　　阿布和张宁都去帮忙了，连宝就没坚持，长时间不走这种崎岖山路，虽然穿的是平底鞋，连宝的脚却在隐隐作痛，肯定是磨破了。 　　“宝城老师，跟我进学校坐会儿吧。” 　　林小楠感激又羡慕地看着连宝。连宝出发前查过天气预报，特意选了白色的长袖长裤防晒，这衣服穿别人身上只会显得臃肿，连宝高挑匀称，穿起来反而有股子道骨仙风之感，至于脸蛋，胡红军那种石头疙瘩都楞住了，更何况林小楠这种年龄不大的女孩。 　　林小楠感觉看到了仙女，忐忑地等仙女回复。没想到仙女和气地笑起来，还牵住了她的手。 　　“林老师，走吧，我想看看学校和我想的一样不一样。” 　　这声林老师让林小楠愧不敢当，因为十年前林小楠还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她就受到了宝城的资助。宝城一直资助到她大专毕业。林小楠曾经幻想过宝城的样子，一直以为他是位风度翩翩的大叔，发现宝城是和她一样大的女孩子后，林小楠既震惊又愧疚。 　　“教室和宿舍都是用您捐助的钱修建的，五年前下暴雨塌了一次，后来重新建的。胡校长还按您的意思修了篮球场，孩子们可爱打篮球了。围墙没怎么修，校长说修高了不通风，没人气，这么高路过的人能听见孩子们读书的声音是个好事……” 　　连宝视线穿过齐腰高的土墙看见外面树底下坐了一堆人，衣着打扮不像本地人。 　　正好走到教室前面。 　　低沉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无人机在保卫我们国家上也有很多应用……” 　　“这是周老师，他是自愿来支教的。” 　　林小楠见连宝停下脚步连忙小声解释，除了这个正在上课的班级，其余学生都去搬东西了。 　　男人站在讲台上，指间捏着一截粉笔，和饭局上的冷淡散漫不同，他目光专注，棱角分明的侧脸多了几分柔和，随着侃侃而谈甚至放出光来，仿佛返璞归真，在这三尺讲台上找到了价值。 　　连宝看得投入，没想到男人察觉了似的，突然向门外看来。 第80章 酸酸的虐第10弹 我可不知道周总有给…… 　　被“周老师”看到的瞬间, 连宝打了个哆嗦，赶紧拉着林小楠走了。 　　连宝不由想起那年在她的毕业典礼上，周棠雨也是冒充教授/老师, 坐在台下看她的眼神食髓知味，由此可见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在想些什么，让这样一个人来教导这些祖国的花朵, 岂不是羊入虎口、强盗看门？ 　　“宝城老师, 宝城老师？” 　　林小楠碰到连宝，连宝才陡然回神。林小楠还以为是自己泡得茶不好，表情惴惴的。 　　“什么事？”连宝见张宁有话要说。 　　胡校长还在外面忙着搬物资，张宁这话也是说给林小楠听的：“外面树荫下面那些人不知道干什么的, 说认识你，想在学校吃饭。” 　　“他们是电视台过来支教的, 胡校长怕他们占完便宜就走, 就没让他们进学校。”林小楠连忙道。 　　连宝就没留意那些人, 奇怪道：“认识我？他们说名字了吗？” 　　张宁递给连宝一张名片。 　　连宝看见“陈眠”两个字微不可察地撇撇嘴。 　　“但我不认识她们啊？” 　　“就是沽名钓誉的, 您不知道咱们后山有悬棺, 每年都有来这儿打卡蹭热度的。”林小楠消息并不闭塞，只要有手机就能保持和外界的连通，只不过想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需要跑几个山头。 　　“那不用管他们。” 　　连宝一锤定音, 张宁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再路过那边, 任凭陈眠那些人跟他套近乎也懒得搭理。 　　“陈姐, 人家不认识你啊？怎么吃口热乎饭都这么难呢？”于娅的助理受不了了, 这什么主持人记者，就这业务能力？ 　　陈眠的脸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她已经拉下脸了，处于高位的连宝竟然不买她的账。 　　当年陈眠亲眼看见连宝在周家打人, 当时她就知道这姑娘和周棠雨成不了，后来如她所料，陈眠暗自高兴了一段时间，但再后来，俩人复合，连宝暴富，连宝甩了周棠雨，连宝干的每一件事都是陈眠永远也不敢干的。 　　陈眠后来乖乖结婚和这个就有关系，她永远也比不上连宝，连宝都搞不定周棠雨，她陈眠算哪棵葱？想明白的陈眠抓着自己能抓到的最好的资源就结婚了，当然对方也想借她爸爸的势，所以这些年日子过的是不咸不淡。 　　如果不是再次见到连宝，陈眠几乎忘了当初那些辗转反侧、殚精竭力往上爬的日子。陈眠早在现实里学会如何低姿态获取最大利益，向连宝低个头有何不可，反正她也没和周棠雨在一起。陈眠敢豁出去脸的原因还有越是高位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名声嘛，她就成全成全她，但结果完全是陈眠没想到的。 　　“文青，你怎么和陈姐说话的？这事不赖陈姐，她就一主持，你就不要为难陈姐啦，一会儿那男的来了你再问问他，不行就给钱呗！” 　　于娅根本没想到大中午的只能吃饼干，闻着从学校里飘出的肉香，阴阳怪气地酸陈眠。 　　陈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而她也解决不了，忍气吞声地蹲树荫底下去了。 　　“周棠雨！”左菲忽然往前走了两步。 　　陈眠和同事同时抬头，电视台经常采访这些大佬，不可能不认识周棠雨，陈眠和同事发现那真是周棠雨。 　　左菲刚才还埋怨妈妈给了她错误的信息，现在顾不上矜持了，定定看着周棠雨。只要周棠雨让她吃上肉，上次的仇她就不记了。 　　这就是小女孩恋爱的心态，总觉得自己该被对方捧着。 　　现实很快给了左菲一巴掌。 　　周棠雨过来是过来了，视线扫过人堆，拔腿就走。 　　他是来找连宝的，连宝不可能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而且周棠雨也看见了几张惹人生厌的脸。 　　“周棠雨，你在这儿啊？你妈没给你打电话啊？”左菲快哭了，心性上来，跺着脚堵住周棠雨的去路。 　　“我妈给我打电话？” 　　左菲该庆幸周棠雨这几年脾气好了。外在是外在，其实内里是好了不少，至少有耐心。但耐心不代表认同左菲这种行为，实际上左菲完全勾起了周棠雨的厌恶，只不过他这种人好和坏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 　　“对……” 　　“那你找我妈啊！” 　　左菲还没说完，周棠雨就极快地堵上了左菲，一股子无赖味儿和刚才站在讲台上道貌岸然的样子又不相同了。 　　连宝刚好走过这边，正想偷偷溜走，胡校长从坡下上来，一眼就看见了贵客。 　　“宝城同志，马上就搬完了，你不用下去！” 　　连宝：……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了连宝。 　　“你在这儿！” 　　“宝城同志？” 　　“连宝，我可找着你了！” 　　不同的人不同的声音把连宝包围，好在阿布反应快，不动声色地往前一站，护住了连宝。 　　这里面最惊悚的可能就是陈眠那句“我可找着你了”，连胡校长都奇怪地看着连宝。 　　“她怎么在这儿？” 　　眼泪已经在左菲眼里打转，少女那种失落和看见情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眼红交织在一起，使她无所顾忌地说出了心里话。 　　连宝虽然无语，却有点羡慕这姑娘，这说明她年轻啊！ 　　不过眼下先紧着陈眠，连宝诧异道：“陈眠，是你啊，刚张宁给我说的时候我没想起来。” 　　陈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连宝削了，陈眠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服一次软，百利无一害嘛，只是她还没开口，连宝就对胡红军道：“胡校长，陈眠刚问我学校有多余的饭菜没有，他们可以出钱购买。” 　　胡红军挠了挠头：“有是有，不过顶多也就够四五个人的。” 　　陈眠没想到连宝这么爽快，虽然方式和她想的略有不同，但这四五个人的饭至少能解决一部分怒火，让节目顺利做下去。 　　一旁左菲也不哭了，因为学校愿意提供饭菜的话那说明她可以进学校和周棠雨一起了。 　　只有周棠雨目光中透着点疑惑，因为从陈眠的话里能听出来连宝开始不打算帮陈眠这些人，怎么改变主意了？ 　　陈眠和左菲都是顾婉华给他物色的相亲对象，连宝肯定知道，他和连宝的关系才刚刚缓和就遇上这俩货……想到这儿，周棠雨后心已经出汗了。 　　一转眼，却不见了连宝的身影。 　　连宝在阿布的陪同到了坡下，三车物资差不多清空，连宝让司机一块到学校吃饭。周棠雨倒也没想错，连宝帮陈眠说话确实和他有关，方向却是反的：连宝准备拒绝陈眠的时候突然想到，也许周棠雨就在观察她的反应。这人城府谋算一向极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眠和左菲又怎么那么巧？连宝对周棠雨跟踪她已经麻木了，但周棠雨要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是妄想。 　　学校土墙外面，陈眠已经选出了五个有资格去学校吃新鲜热饭的人：于娅、左菲、陈眠、王利、还有电视台另外一位同事刘东。 　　于娅的助理文青气得脸都青了，陈眠也没让步，毕竟这是牺牲了她的尊严换来的，她最有资格决定谁去，某些人的气焰也该打压打压，否则这节目没法做了。 　　陈眠还想找机会和连宝说说话，她看见连宝上来就等在门口，没想到连宝被簇拥得几乎看不见人，她才靠近就被个子最高最壮的那个家伙顶开了。 　　在吃饭前，陈眠就再也没见到连宝。陈眠这才体会出她和连宝之间天堑般的地位差别。 　　陈眠找连宝，左菲也在找周棠雨，这会儿顾婉华应该给周棠雨打过电话了，但左菲到处都找不到周棠雨。 　　后山猪圈旁边，连宝、胡红军正在说着话，周棠雨也在旁边站着，连宝看见他拿着木棍去搅猪食盆里的猪食，把猪逗得哼哼唧唧的，心想这个人是魔鬼吗？猪都不放过。 　　“我怕他们吃太快噎着。”周棠雨冷不丁解释道。 　　连宝无语。 　　被周棠雨一搅合，胡红军说到哪里忘了，干脆不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我可不是跟着你来的，我这几年有空就找老胡陶冶情操，不信你问老胡。”周棠雨继续旁若无人地道。 　　“你们以前就认识？”胡红军给两人做了介绍的，不过当时谁也没表露出来。 　　“嗯，我和周、老师都是江城人。” 　　连宝没忘记是周棠雨救的她，抛掉过去的恩怨也是她说的，没道理因为在这儿碰见周棠雨就给他甩脸子。连宝还帮周棠雨思考了下，她感觉胡红军可能不知道周棠雨的真实身份，要不林小楠一口一个周老师的。 　　周棠雨看了连宝一眼，连宝这掩护打得好。 　　“周老师这几年常来，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天。老周从不嫌我这里条件差，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睡就睡那边的土屋……”胡红军这个人心性耿直，不会去想乱七八糟的，确定了两人认识后就开始讲周棠雨的情况。 　　还真是偶遇？ 　　那陈眠和左菲什么情况？ 　　连宝去看周棠雨，周棠雨正在给猪加食，忽然放下桶，两手向上平摊，好像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连宝：…… 　　喂猪这种活他都干那么溜，看来情况属实。 　　吃饭时，陈眠和左菲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不过并没有机会说话。林小楠在厨房里摆了两张桌子，一大一小，大的是连宝这些人，小的就给陈眠五个用。菜都是一样的，不过陈眠那桌就刚刚够吃——肯定要先紧着贵客来。 　　孩子们中午也在学校吃饭，院子里摆了长桌，排着队打饭。连宝看过饭菜种类，和屋里的一样才放心。 　　孩子们都很高兴，连宝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太懂。周棠雨解释了，连宝才明白，原来今天有他们平时吃不到的腊肉——就是那种颜色黑红的肉。 　　连宝发现一个小女孩把腊肉往口袋里装，吃了一惊，过去问她为什么装口袋里。那小女孩看起来顶多八、九岁，连宝一问她就哭了，她说什么连宝也听不懂，胡校长过来道：“叫你吃掉嘛，你又往口袋里装。” 　　“她家里有个弟弟，想把肉带回去给弟弟吃。”胡校长向连宝解释。 　　连宝蹲下，用湿巾擦擦女孩脏兮兮的脸蛋：“这是给你的，你还在长身体，老师要求你吃掉。” 　　女孩含着眼泪把肉吃了。 　　连宝和胡红军一起往厨房走：“肉还有吗？给这孩子一些，让她带回家。” 　　胡红军叹了口气：“带回家也轮不到她吃，你不知道她家的情况。” 　　具体情况胡红军没说，连宝不难想象，想到原计划发给孩子们的牛奶和水果，连宝改变了主意，让胡红军留在学校，监督每个孩子吃到肚子里。 　　连宝进了厨房，周棠雨端着一瓢水过来，示意浇着给连宝洗手。 　　“我可不知道周总有给别人的女朋友洗手的嗜好？” 　　两桌子人、胡校长、林小楠都看着，连宝瞪了周棠雨一眼，转身出去，趁在门口洗手的时候低声提醒周棠雨。 第81章 甜甜的虐第1弹 一只白蝴蝶 　　“连总说笑了, 连总十年如一日资助瑶乡小学，对孩子们那么好，我出点力不算什么。”周棠雨仿佛没被连宝刺到, 声音低的几近温柔，连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刚才那一幕都被周棠雨看见了, 感觉跟她故意表现似的, 连宝从周棠雨手上抽走纸巾，擦着就赶紧进屋了，脑子里却回荡着周棠雨那贱兮兮的笑容。 　　周棠雨进来，发现没有椅子了。 　　连宝刚才进来, 没怎么留意，直接坐在了空位上, 其实这位置是周棠雨的。给连宝留的位置被一个粗心的司机坐了。 　　“周老师, 坐这儿。” 　　林小楠话音未落, 旁边那张桌子上声音此起彼伏。 　　“周棠雨。” 　　“周总。” 　　连宝拿起筷子, 某些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不用, 我坐连总这儿就行，还有很多问题想向连总请教。” 　　周棠雨公然拿了个小板凳挤到连宝后边，这么多人, 连宝不可能给他难堪, 于是他又得逞了。 　　耿直如胡红军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在他看来, 两位都是学校的贵人，本身又认识，在一起讨论交流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还能碰撞出什么好点子, 让瑶乡小学越办越好呢。 　　趁胡红军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时，连宝凑到周棠雨耳边，旁人都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其实连宝说的是—— 　　“周总，我一直觉得别人称呼你大白鲨挺精准的，没想到你对男小三这个职业也很精通，当过几次啦？” 　　连宝眼皮微微上翻，那是讥诮。殊不知如此近的距离，形状极美的眼睛内部沾染了少许红色，看起来仿佛沾染了桃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颜色了，勾人心魄而不自知，周棠雨好一阵子才缓过神，心脏犹在乱跳不已。 　　“没，就这一次。”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连宝觉得他那眼神怪怪的，不敢多看，对付这种人就别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 　　连宝夹了块肉放嘴里，胡校长正在卖力推荐那盆肉，“这个腊肉放五年了，是用那年最肥的一头猪做的，每天就挂在这梁上熏着，说来奇怪，挂那么高有一天我发现少了一块，像被什么动物吃了，来，我们今天就把它吃掉，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正准备吃的张宁：…… 　　阿布：…… 　　还有隔壁桌的人，个个如临大敌，紧张地盯着那些肉，某些人甚至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相对而言，连宝的表情镇定多了，不镇定也不行，因为她嘴里卡着一块肉。 　　“香着呢，就是这样的，嚼……用力，咽。” 　　周棠雨低声指挥连宝。 　　连宝下意识地用力，肉有些硬，但撕碎的瞬间，带着松柏气息的肉香弥漫在齿间，连宝用力地咽了下去。 　　好香啊，好吃，太好吃了！ 　　连宝连着三声赞让胡红军笑开了花，张宁和阿布在连宝的带领下也开始大快朵颐，本地的司机们更不用说了，这种腊肉可是很难得哟！ 　　“哎，你们吃不吃，不吃给我们吧？”司机老王犹不尽兴，忽然瞥见陈眠那桌都没怎么动，拿了一盘凉拌黄瓜商量着和他们换。 　　“给你给你。”于娅刚快恶心死了。 　　眼见要递过去了，王利忽然抢过盘子，扒拉下来几块，他没那么讲究，看那桌吃那么香，也想尝尝，万一好吃呢。 　　王利吃了一块，脸就绷不住了，这他妈也太香了！ 　　刘东见王利吃的香，也夹了一块。 　　陈眠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 　　左菲也想尝尝……没有了。 　　于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但残存在她口里的味道好像是很香耶！ 　　五个人盯着隔壁那桌往下咽口水，但不好意思开口去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装肉的盆子已经见底了。 　　馋死！气死！ 　　除了肉，果蔬的味道也很鲜美，都是现从菜园里摘的。那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果然没错。 　　大家正在吃着，一个小孩突然跑到门口：“胡老师，张小花她爸打她妈，她妈快死了，奶奶让我喊张小花回去。” 　　胡红军立即放下筷子：“宝城同志，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就藏肉那小孩，我跟老胡一块去，别担心。”让连宝意外的是，周棠雨也去。 　　连宝初来乍到，不方便去，只能等着。不管林小楠怎么劝，刚才还觉得爽口的菜肴都失去了味道，林小楠可能也知道，就给连宝讲了些张小花家里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好赌又好喝酒的垃圾，张小花和她妈挨打是家常便饭，今天肯定是喝醉打失手了。 　　“这种情况常见吗？”连宝问。 　　“怎么不常见？前年我还挨打呢。” 　　林眠等人对张小花的故事不感兴趣，这次节目的遭遇太操|蛋了，所以吃完饭他们就忙着拍摄去了，赶紧拍完赶紧走人。厨房里就剩连宝和林小楠两个人，林小楠对连宝没什么隐瞒的。 　　“谁打你？”连宝吃了一惊。 　　“我爸，我不想结婚，至少不想跟这里的人结婚。” 　　“那你在这儿工作？”如果林小楠想走出山村，无疑去大城市工作更方便一些。 　　“宝城老师，我能叫你宝城姐吗？如果我走了，那剩下的张小花们怎么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是因为你。” 　　“我？” 　　“对，你可能不知道在很长的时间里，你都是我心里的温暖，你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样的人，我也想像你一样帮助别人。” 　　连宝惭愧，她除了出钱别的什么都没干过，出钱也只是延续一种习惯罢了。林小楠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人。 　　“还有周老师，开始的时候和周老师一起来的人很多，慢慢的就剩周老师一个。他每次都能给孩子们带来外面新鲜的知识，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林小楠忽然提起周棠雨。 　　这还是连宝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周棠雨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单纯的喜欢。周棠雨在林小楠嘴里仿佛变了个人，连宝看得出来林小楠喜欢周棠雨，但林小楠绝不是因此而赞美周棠雨。实际上，连宝也不能否认她感觉到了周棠雨的变化。 　　他失去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再强迫她，对许安等人的态度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仿佛已经学会尊重他人。 　　他会不含功利心的帮助别人，宋海峰那次，他没有犹豫，事后也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入股还是她拉着他。 　　甚至可以深入火海救人，去救与他无关的人。这完全突破了连宝对周棠雨的认知。他惜命不惜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很自私，以前的他。 　　在瑶乡小学见到的周棠雨身上的宁静、祥和也是连宝没见过的。这是周棠雨的改变还是本质？ 　　听林小楠描述了张小花父亲的残暴，连宝总是担心胡红军和周棠雨吃亏，请另一位刘老师带着阿布去村子里看看。而刘老师一走，林小楠就接过刘老师的工作，协调孩子们配合电视台的拍摄了。 　　教室窗台下也放了一些文具和营养品，这是陈眠后来从车上提下来的，更多的作用是充当道具。 　　看见三年级的学生在摄像机镜头下喝牛奶、做游戏，其他年级的孩子露出羡慕的表情。因为老师们都走了，只剩一个林小楠，无暇照顾其余班级的孩子，连宝看得心酸，招呼他们到大教室里去，提了牛奶和水果也让他们吃。 　　“老师，你真好看。” 　　一个孩子虽然害怕，却鼓足勇气道。 　　孩子眼里是未经污染的纯净，连宝摸摸他的小脸：“老师哪里好看呀？” 　　见连宝没生气，孩子们胆子都大起来。 　　“眼睛好看。” 　　“嘴好看。” 　　“衣服好看。” 　　“鞋子好看。” 　　…… 　　得，她成了完人了。 　　“老师，你教我们唱歌吧？”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些的孩子道，他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别的地方都脏兮兮的，唯独红领巾干净整洁。 　　隔壁教室里传出歌声，连宝知道陈眠一行的目的，撞了不太好。 　　“除了唱歌你们还想学什么？”连宝问。 　　“跳舞！”一个孩子立即站起来。 　　这里女老师只有林小楠一个，林小楠本身不是能歌善舞那种，对孩子们来说，唱歌跳舞简直和过年一样开心了。 　　连宝没想到这这样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渴望美的灵魂，望着孩子清澈的眼睛，连宝没法拒绝。但跳什么舞好呢？能让他们学会，等她走了又不至于荒废，连宝脑中突然闪过三个字——鬼步舞。 　　这个连宝没专门学过，但对她来说不难。 　　“等一下哦。” 　　连宝拿出平板，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个视频。 　　教室里太小，大家都挪到院子里…… 　　好不容易把张小花妈妈抢出来，送到乡卫生院治疗，周棠雨和胡红军都累得够呛，俩人这时候都担心着连宝，一个是贵客觉得怠慢，一个是怕连宝走了。匆忙走到离学校还有五六十米的地方，突然听见一阵恶俗的广场舞音乐。 　　周棠雨站住，视线从学校土墙上空穿过，看见那院子里几十个一起舞动的身影，还有最前面那只白蝴蝶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山泉顺着竹筒潺潺流下，竹筒的口固定在山壁上，流出的水清澈透明又带着冰冰凉意。 　　连宝洗了把脸，感觉燥热褪去了许多，见周棠雨还在笑，忍不住撩了捧水弹向周棠雨。 　　“有那么好笑吗？” 　　说完连宝也笑了，她也想象不出有一天她能成为领舞，跳的还是她最不屑的广场舞，不过这个舞蹈真的很适合孩子们健身，难度不高还有趣，现在孩子们都学会了呢。 　　“我不笑，不笑。你们今天可能走不了了。”周棠雨看看天，说正经事。 第82章 甜甜的虐第2弹 像条狗 　　连宝让阿布去村子里时就想过今天可能走不了, 原计划是下午返程，但听过林小楠一席话以及得知这里的情况后，连宝就想留下来多体验体验, 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怎么，这的房子你能住我住不了？” 　　连宝莫名地觉得周棠雨有小看她的意思，那个语气…… 　　周棠雨凝视女孩, 她刚洗过脸, 因为跳舞而透出红晕的脸被冷水冰过，粉红上凝着一层近乎透明的白嫩，鲜活的动人。水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她大概没注意到坠落的水珠把她的衣襟打湿了, 那本来就是容易透的面料。透过浸湿的面料，周棠雨看到一根黑色的细带……鼻子突然有些难受。 　　“没有, 我就是想你突然不怕男小三了？” 　　周棠雨目光犀利地扫过连宝的事业线, 掉头就走。 　　“周棠雨！” 　　连宝刚对他升起的那点好感顿时没有了, 他就是故意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怕她在这儿影响他和那两位谈情说爱啊？不对啊, 要是那样的话他干嘛跟她说这种话。连宝揣测不出来, 恨恨地想，只要他敢做男小三，周年就敢打断他的腿！ 　　“连小姐。” 　　左菲忽然出现在连宝面前。 　　左菲一直在找周棠雨, 终于找到了, 却看见周棠雨和连宝有说有笑, 根本不像已经分手的样子, 连宝还把水弹在周棠雨脸上。 　　虽然周棠雨还没有承认左菲，但左菲已经把周棠雨当成自己的男朋友，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像过去的女孩子会忍气吞声，左菲现在就要给连宝一个忠告！ 　　“哎, 周棠雨，你怎么回来了？”连宝往左菲后面看。 　　左菲赶紧回头，却感觉自己双脚离地，被人举了起来。左菲娇生惯养的，哪经历过这种事，吓得花容失色。 　　“丢远一点，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连宝没什么表情，交待过阿布就走了。 　　阿布环顾左右，视线落在远处的猪圈上。 　　“别，别……” 　　左菲现在算是知道小说里恶毒女配为难女主的情节都是胡编的了，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根本摸不到她的边！ 　　“宝城老师，你今天晚上跟我睡吧，我房间里有两张床。”连宝回到前面后遇见了林小楠。 　　其实林小楠就是来找连宝的。客随主便，连宝跟着林小楠到了她宿舍。林小楠宿舍有两张床，一张铺着碎花床单，有一床同样布料被罩的被子，床头小桌上放了许多书，很明显是林小楠的床。另一张就简单多了，但床单被罩看起来都很干净。 　　“这是周老师给你拿过来的，他还给我了驱蚊草，让我给你点上。” 　　林小楠示意连宝看床腿处已经点燃的驱蚊草，其实她说的简单些，周棠雨过来时交待了很多，还说这位宝城老师怕吵，林小楠千万不要打搅到她。 　　周棠雨在这儿除了和胡红军说话，都不怎么搭理别人，林小楠一度以为他是那种性格，如今看来，完全不是。 　　连宝点点头，她是怕蚊子，出来时忘了这件事了，有就用呗。 　　林小楠给连宝倒了杯水，送到连宝手边：“宝城老师，周老师对你真好啊，你会接受他的追求吗？” 　　连宝端的水差点洒出来：“周老师在追求我？” 　　“对啊，你没感觉到？他对谁都没有对你好，你看他围着你转的样子，就像……”林小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像什么？”连宝也好奇，她就来了半天，林小楠怎么看出那么多的。 　　林小楠想起周棠雨看连宝的眼神，眼巴巴的，连宝不动他不动，连宝动，他先去看连宝看什么。 　　林小楠想起来了：“像条狗。” 　　连宝“噗嗤”一声，林小楠也觉得自己的说话太不尊重人，挠了挠头。 　　“我有男朋友了，他在国外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连宝道。 　　“真的？”林小楠眼睛重新亮起来，她并不排斥连宝和周棠雨在一起，但如果周棠雨没女朋友的话，林小楠就更开心了。 　　“真的。” 　　至于别的连宝没多说，因为谁知道周棠雨喜欢什么样的？ 　　连宝晚上就和林小楠一起住，这是瑶乡小学条件最好的宿舍。阿布张宁和两位司机凑合住在旁边的房间。剩下两位司机只能和陈眠那边的男同志住一起了。连宝下午还听林小楠说他们打算今天就走的，后来又留下了。连宝懒得猜他们留下的原因，反正有空的宿舍，不嫌条件差就住呗。 　　连宝这边洗完脚就躺床上了，周棠雨送来的床单有点扎人，连宝往身上涂了点身体乳，一边涂一边听林小楠说学校和村子的事，她要求林小楠的讲的，林小楠讲着讲着听见“咚”的一声，原来是连宝的身体乳掉地上了。林小楠轻声喊连宝，连宝没回应，林小楠走到她床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已经睡了？” 　　“我们找她有正经事，和节目有关。” 　　陈眠有点不相信，她看看表，现在才九点。 　　王利也不相信，现代人哪有睡那么早的？王利还想往屋里闯，被林小楠结结实实堵回去了，王利刚想再猛点，猛然看见阴暗处立着阿布铁塔一样的身躯。 　　想到左菲傍晚一身猪屎味回来，陈眠和王利只能暂且收兵。 　　“她要不同意怎么办？要不咱们直接剪吧。”王利说的是下午拍到的鬼步舞，破旧的教室，朝气蓬勃的学生，令人惊艳的领舞者，肯定能火。 　　“你省省吧，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别说她了，就是那位周总也不会同意。” 　　“啥？”王利睁大了眼。 　　陈眠还想说点，忽然看见周棠雨站在宿舍门口，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连宝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才知道陈眠昨天晚上找她了，原因是陈眠又来找她了。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学校的早饭简单，连宝也不让胡红军忙碌，馒头、柴火煮出来的米粥、清炒南瓜尖，还有水煮蛋，营养又美味。 　　左菲、于娅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挤在一间房里，连盆子都只有两个，晚上蚊子不停地嗡嗡嗡嗡嗡嗡，饭又清汤寡水的。左菲恨恨地咬了口馒头，等着看陈眠被拒绝。陈眠拒绝她的提议，也会被连宝拒绝。 　　“你是说想让学生们配合你们的人跳鬼步舞？那不是造假吗？”连宝蹙眉，她以为陈眠为什么留下呢，原来是为这事。 　　“造假不行，我们不造假。”胡红军一听也生气了，昨天就该赶他们走。 　　“连总，你想想要是学校出名了，虽然有鱼目混珠的，但受益最大的肯定是学校，说不定真正来支教的人就多了。”陈眠有备而来。 　　连宝在稀粥上吹了口气：“那我要是不同意呢？你们准备偷拍，还是教室后面那些书啊牛奶都成了你们送来的物资？” 　　阿布早上就跟他汇报教室里的东西有人动过。 　　王利脸上有点挂不住：“连总，您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绝不勉强你，我们没那么下作。” 　　连宝瞥了王利一眼，王利之前顶多觉得连宝占据了容貌的优势，这一瞥突然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我上次和你们陆台长打麻将的时候还答应他帮衬你们台，这点小要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不过就一点，不能出现我名字知道吗？” 　　王利整个人傻掉了。 　　陈眠其实没多大把握，所以后续安排都没考虑，现在突然成了，那首当其冲就是谁当领舞。看着左菲和于娅当场翻脸，陈眠突然庆幸自己这次没掺和，不是一个段位上的。 　　连宝对电视台怎么拍不感兴趣，一边重新翻看学校的硬件设施一边让张宁记录下来她的一些想法，但钱能解决的好办，瑶乡小学最大的缺口其实是师资力量的薄弱和当地群众对教育的忽视。后者所占比例还要更重一些。连宝不由想起张小花，现在张小花妈妈在医院，张小花爸爸被弄到县城派出所了，张小花要在家里给弟弟做饭，所以那小孩今天就没来上课。张小花的父母比张小花更需要接受教育，但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类似张小花父母的父母？她就算有钱，也没法从根源上解决。 　　吃完午饭连宝就准备返程了，她不是来支教的，留在这儿没什么意义，还是早些回去想办法解决学校目前的问题更实际些。 　　胡校长依依不舍，把学生们送给连宝的画交给连宝，干事的和不干事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帮不干正经事的还在折腾呢。 　　“宝城同志，一路顺风！”胡校长挥手。 　　连宝挥手再见，正准备升上车窗，周棠雨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连总，我趁你的车到县城呗。” 　　连宝：…… 　　连宝不信他是走路走到瑶乡的。 　　“你也要走？”胡校长悲伤极了，有用的人都走了，留给他一地鸡毛。 　　“这两天牙疼，我得去县里看看。” 　　周棠雨捂着脸，仿佛真疼的样子。 　　真疼假疼，连宝都得把车门打开，谁叫她欠人家一条命？ 　　没想到刚把车门打开，来了一堆。 　　“连总，你让我们搭搭你的车呗，我们那边车胎没气了，今天必须回云州，不然就得付违约金了！”于娅信誓旦旦地道，说是求人，一股子理直气壮的味道。 　　陈眠和左菲跟在于娅后面，这俩没说话，也是不好打发的样子。 　　“行。”连宝合上平板，指向后面，“拉货的车看见了吗？要搭顺风车就那个，去吧。” 　　于娅一脸不可思议，但还是磨磨蹭蹭地上了货车。 　　连宝挑挑眉，要知道那车厢里面连个座都没有，路非常颠。 　　“走吧。” 　　周棠雨拽住车门要上车，被连宝用平板拍开，抬下巴：“你也一样。” 　　周棠雨：…… 　　“宝城老师，你先不要走。”林小楠突然匆匆赶来。 　　“怎么了？” 　　“要下雨了，路不好走，等雨停了再走吧。” 　　张宁早上看过天气预报，又伸头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下雨？没事的，我们请的都是你们本地的司机。” 　　四个司机呢，回去又是空车。连司机也伸出头让林小楠别担心了，雨下不大的。 　　林小楠只好不说了，看着车辆依次驶上土路，前面三辆是连宝的车，后面一辆是电视台的车，还有一辆是真抛锚了，据说吃完午饭被人发现车胎扎烂了，备胎也烂了。 　　才走出去二十里，突然开始下雨，大到雨刷器完全无用，头顶上还电闪雷鸣的。这天谁也不敢硬往前走，车队趴在路上。 　　外面忽然有人拍窗户，连宝吓一跳，落下车窗是周棠雨。 　　“赶快下来，这地儿不行，是个凹坑，万一泥石流跑都跑不了。” 　　连宝也没多想，赶紧从车里撤出去，发现后面司机、陈眠等人都已经出来了。大家也就刚转移到旁边小山丘上，就听见闷雷似的声音，又有点像石头滚落。连宝一阵发慌，混乱中手却被人拉住，拉着她不停地往高处跑。 　　泥石流没冲这边来，冲下面江里去了，顺便把前面的路截断了。 　　天色越来越黑，淋成落汤鸡的大家六神无主，往前去去不了，往回二十里的山路，这种鬼天气，谁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到学校？ 　　陈眠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连宝身上，连宝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人猛地一扯，几乎带到怀里。 　　周棠雨松开握着连宝的手，干脆揽住她肩：“我有个朋友就在这附近山上有片茶园，要不先去他那儿等着。” 　　那肯定比回学校强。 　　大家先去车里取了些东西，然后跟在周棠雨后面向山上走去。 　　周棠雨一直搂着连宝，那么多人都在后面看着。连宝抖抖肩，周棠雨的爪子不但没掉还粘得更结实了。 　　“朋友妻不可戏，要脸吗？”连宝低声骂周棠雨。 　　“你刚才往后面躲什么？”周棠雨没理会她这句话，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连宝吃惊，抬眼看见周棠雨的眼里，没有她想的幸灾乐祸，只有关心。 　　“你干嘛跟我跟那么紧？”连宝咬住嘴唇。 　　周棠雨看着她：“你命格贵，是个福星，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我想沾沾福气。” 　　一道闪电照亮周棠雨流着雨水的脸，雨水顺着他的喉结冲进他衬衣里，这儿没法打伞，他早就把外套脱了搭在她头上，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让人感觉怪暖和的。 　　连宝不再说话，低头看路往前走。 　　因为周棠雨说茶园在山上，大家都以为要走很久，没想到一会儿就看见一条修得整齐的水泥路通向山上。这下好走多了。 　　半个多小时后，周棠雨打开沉重的铁门，领着大家进了龙湖山庄。 第83章 甜甜的虐第3弹 这位朋友不是你自己吧…… 　　连宝知道“龙湖山庄”是留意到大门上的字, 四个鎏金狂草大字在暴雨中也很显眼。他们进去后，闻讯来了很多工人模样的人，不过看见他们这行人后只过来了两个, 认出周棠雨后毕恭毕敬，然后领着他们进了一楼大厅。 　　刚才众人挨着雨打，无暇顾及这栋建筑, 此时暴雨被阻在门外, 扑面而来的温暖干燥的气息瞬间加重了以金色为主，富丽堂皇的装饰带来的冲击感。 　　连宝踟蹰了下，注意到自己脚尖滴下的雨水污染了有着繁复花纹的厚重地毯，在那里形成一圈明显的水渍, 而于娅等人都有些不敢抬脚了。 　　于娅也算个小明星，虽然目前没大富大贵, 却见了不少, 但她所见加起来也没这里气派富贵。而左菲则将目光投向了大落地窗, 那里放置着两个蒲团, 他们刚才在雨里艰难行走, 而从这屋子里看去，何尝不是一幅滂沱凛然的美景？ 　　“一楼有客房，能洗热水澡, 洗衣房在走廊尽头, 里面有烘干机。” 　　这里面只有周棠雨最自在。 　　听见他的话, 缓过神的于娅和她的助理欢呼起来, 她们里里外外都淋透了，能洗个热水澡再好不过了。 　　“连小姐。”阿布弯腰叫了声连宝。 　　于娅的助理已经跑到两部楼梯中间的装饰墙下面，看见那副金碧辉煌的由孔雀羽毛制成的巨画发出一声惊叹，真是没想到羽毛也能做出油画的效果。 　　“先把衣服弄干。” 　　连宝会意, 但周棠雨总不至于谋财害命。 　　连宝想去找间客房，被周棠雨抬手拦住：“楼下满了，上楼上去。” 　　连宝看向周棠雨：“周棠雨，这位朋友不是你自己吧？” 　　这熟悉的布局、摆设，跟龙湖公馆差不多，还有龙湖山庄那个名字，连宝本来不想拆穿周棠雨的，周棠雨未免太性急了。 　　陈眠还站在不远处，周棠雨摸摸鼻子：“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在楼下坐着行了吧？让你的保镖看着我。” 　　说着周棠雨在沙发上坐下，吸饱了水的裤子挨上沙发边缘就渗出一圈水光。陈眠发现自己处于周棠雨视线正前方，赶紧顺着于娅他们走的方向走了。 　　“不用，阿布你跟我上楼。” 　　“周总，您要不要先换衣服？”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中年男人适时过来询问。 　　这男人叫郝建国，是周棠雨这片茶厂的负责人，周棠雨每年过来居住两三次，也都是郝建国带人打理，平时周棠雨不来，这里也总保持干净卫生。 　　“不用。”周棠雨脸色刚才还不觉得难看，这会儿像是被雨水泡久了，白的有些发腻。“给我倒杯酒。” 　　她对他没一点信任，哪怕他付出生命。 　　不过周棠雨也习惯了。 　　确实有热水，但连宝把身上冲热就出来了。那个浴室和龙湖山庄主卧的浴室一模一样，双人浴缸，可以坐上去的洗手台，无一不提醒她曾经和周棠雨怎么疯狂过。 　　连宝让阿布进去洗了，事有轻重急缓，在外面连宝一向不讲究那些虚礼。浴室顶柜里有一次性内裤，连宝没用那些，她不想自己的内衣暴露在谁眼皮子底下，洗过之后用手拧干重新穿在身上，外面的浴袍用的是这里的。 　　湿内衣贴在身上不舒服，这间卧房里的摆设更让坐立不安，织锦床罩上的花纹细看有种民族风的感觉，连颜色都是曾经喜欢的杏黄色，床头一侧的梳妆台上嵌着椭圆镜，周棠雨那张脸用得着吗？镜子前还放着一瓶瓶化妆品，有别的女人在这里生活过？连宝拿起一瓶爽肤水，忽然发现里面是空的，其他面霜、精华液也都是。 　　连宝猛地拉开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几套男士西装，但在最里面有几套颜色款式都很熟悉的裙子。连宝还在下面抽屉里发现了女式内衣，甚至连袜子都有。 　　于娅洗过澡就穿着浴袍出来了，虽然只有纸内裤，于娅却不在意这个，真发生点什么还是这个更方便。就是不知道那个左菲会不会穿？ 　　说曹操曹操到，于娅前面的客房门开了，左菲站在门口。 　　“菲菲你穿纸内裤了吧？他这儿有纸内裤。”于娅“好心”提醒左菲。 　　俩人刚因为谁领舞撕破脸皮，彼此心知肚明。左菲是个大家小姐，穿纸内裤无所谓，穿纸内裤在男人面前逛荡就有问题了。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好不容易出来，听见于娅这话脸蹭地红了，却抢先一步往客厅跑去。 　　周棠雨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管是那个连宝还是于娅，别以为她不知道于娅的心思。 　　陈眠觉得自己速度挺快的，主要她得负责电视台这边的人，于娅和左菲没一个省心的。陈眠到了大厅才发现她来晚了，于娅和左菲个子占据了长沙发的一头，二郎腿一个比一个翘得高。 　　“陈姐你来了，准备吃饭了。” 　　“好香啊，陈姐你一会儿多吃点。” 　　看见陈眠，俩人一个比一个热情，但谁的腿也没放下来。 　　王利把陈眠拉到一边：“陈眠，我一大老爷们不好说，你让她们收敛点，别惹了人家连总不快，这不都是看连总的面子才有的吗？” 　　王利眼又不瞎，那周棠雨除了连宝谁都不搭理，只差跟在连宝后面摇尾巴了。而这趟行程本身就是死皮赖脸蹭连宝的车才发生的，这些女人真疯狂啊！ 　　“你觉得我能管住他们？”陈眠好笑。 　　王利：…… 　　这陈眠不会也动了心思吧？ 　　“不过你放心，出不了事。” 　　陈眠的表情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 　　俩人说话间，周棠雨跟餐车一块出现了，他换了套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更显得玉树临风，气度斐然。 　　对比之下，陈眠仿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还是个黄脸婆。陈眠不禁黯然，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周棠雨当年要是选了她那可真是瞎眼。 　　周棠雨看了下菜色，和郝建国说了两句后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素白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英俊的令人移不开眼，却也足够冷，至少于娅和左菲都不敢放电了。 　　“周老师，吃饭了。”文青道。 　　于娅猛地回头盯着自己的助理，没想到文青毫不示弱地挺胸回击。 　　这个圈子谁愿意屈居人下，给于娅做助理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出路罢了，现在机会来了，富贵面前人人平等。文青自动放弃了于娅给她的工作机会。 　　于娅还没打败左菲，又来了个文青，差点呕出血来，只盼着周棠雨识别文青这贱人，没想到周棠雨眼皮子都没动，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有那管家似的小平头目光突然扫过来。 　　“连总是我们山庄的贵客，等连总下来了才能开席。” 　　文青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于娅幸灾乐祸。 　　左菲抓住华点：“你们老总也认识连总？是哪位呀？” 　　哪位？这都不知道，郝建国腹语。 　　楼梯上传来的响声打断了静默，看见楼梯上美艳绝伦的女人时，左菲瞳孔不由微微放大。周棠雨立即起身，向楼梯走去。 　　陈眠一时也没能收回视线，早在数年前她就见识过连宝的美貌，但那时候连宝美则美矣，却有股子盛世凌人，可能是被宠的不知南北，公然在周棠雨父母家对周家人大打出手。陈眠就是那时候觉得自己有优势，强势的男人大多喜欢温柔小意的，连宝太锋芒毕露了。过了这么多年，连宝还是那么美，气质却沉淀下来，这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时，她浑不在意，毫无骄傲，沉静如水。陈眠觉得她比以前更好看了，那皮肤那身段，仿佛一朵花完全盛开，难怪周棠雨到现在都忘不了她，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告对她的宠爱。 　　这是陈眠感受到的，实际上连宝可没陈眠看见的那么潇洒，她感觉裙子上边太紧了，这裙子是那几年订制的，到不是她吃胖了，而是那时候她注意身材，一向控制得死死的，后来放飞，虽然没见长肉，某些部位却长了。 　　开始连宝还觉得行，总比穿着浴袍好，一下楼梯，被周棠雨迎面看着，就感觉某些人专盯着那地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行，不能这么说，是人至贱则无敌，干什么都能想到那下三路上去。 　　这可冤枉了周棠雨，他原来没想盯着看的，谁叫那么明显。再说，尝过那种香甜鲜嫩后谁会忘得了那个味道？ 　　“我穿的是我的衣服，不是你衣橱里的。”连宝身子一扭，拒绝了周棠雨伸过来的手，咬牙说出这句话后又后悔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棠雨一笑，并不放心上。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总之她看见了，输入成功。 　　那畜生一笑，房间都像亮起来了。 　　最近是没怎么见他笑过，还挺好看的。 　　连宝赶紧把这念头甩出去，朋友的女朋友都敢打主意，他是个什么好货？ 　　连宝冒出个主意，因为这主意，也没在意周棠雨殷勤地帮她拉开座位，顺势坐了下去。 　　“连总，您房间里有衣服啊，您这待遇真好，我们都没有。” 　　于娅眼珠子都红了，要论胸，她不比连宝小，周棠雨怎么就看不见？ 　　“连总是自己带的衣物，你们没带？” 　　要论醒目，阿布比连宝还要醒目，两米多高的体型穿着175的浴袍，兜不住似的在腰上狠狠系了根带子，就那浴袍也只到大腿上，腿上毛还很多。站在连宝左边瞪了于娅一眼就让她趴下去了。 　　左菲暗乐，忽然想起来自己被放到猪圈旁边，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终于可以安静地吃饭了。 　　晚饭有鱼子酱、奶油菊苣沙拉、熏鲑鱼、芦笋汤、烤卡芒贝尔奶酪、红酒山鸡、煎牛里脊……配波尔多红酒、博若莱葡萄酒、桑塞尔葡萄酒…… 　　就连左菲这样的大小姐也感觉琳琅满目，很多都叫不上名字。 　　他们每个人都在恶劣天气里拼命逃窜，终于到了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此时这么一顿大餐简直把人送上了人生顶点，一时间只有低头进餐的声音，连气氛都温馨了不少。 　　周棠雨给连宝倒了杯酒，连宝正想拒绝，周棠雨道：“这个不是洋酒，是绍兴的女儿红，喝两口暖暖身子。” 　　连宝这个人，看着不挑，但那种家世养出来的，他们觉得随便的，可能就够普通人努力半辈子了。她不拒绝多半是为了礼貌，只有和她关系密切的才能窥出那么一点。周棠雨曾经又比密切更近了一点，所以知道她爱喝这个。 　　八九月的天说不上冷，但这是山里，暴雨里还真带着寒气，连宝便没拒绝，喝下一小半后道：“周年也爱喝这个。” 　　“周年是谁？” 　　周棠雨给连宝倒酒时，左菲就盯着他们看，眼下是真按捺不住了。 　　这里面有的人想到了，却不敢深想。 　　连宝笑了笑，没说话。 　　“南周北连你们听过吗？周年是我师姐的未婚夫。”张宁在这里已经学会了很多俗语，知道按中国的讲法，连宝就是他师姐。这次师姐该给他包大红包了。 　　左菲“啊”了一声，被庞大的欣喜刺激得脸都红了。 　　电视台这边的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周棠雨，周棠雨只管给连宝添酒，这关系也是扑朔迷离了。 　　“真的吗？”左菲问。 　　“这还有假？”连宝动作优雅地插起一块煎鹅肝，她吃东西没一点声音，还不影响讲话，“不过看情况吧，如果他在结婚前都能符合我的要求，不出意外的话。” 　　王利：“你说的周年是那个财富遍布全球，个人资产也在福布斯排行榜上，葛兰氏医药公司的总裁周年？” 　　连宝点点头，这下引爆了话题。 　　“哇，豪门不都是门当户对吗？……抱歉，连总，我就是好奇，能说说吗？” 　　“那连总和周总也门当户对啊！” 　　“周年我们没见过，但我们觉得周总挺不错的。” 　　“周总和周年是不是亲戚？都姓周啊。” 　　…… 　　这些话明褒暗贬，暗戳戳地觊觎周棠雨，连宝却一点都不觉得吵，她要的就是这台戏，但面上却故作为难：“我倒是想告诉你们实话，但我说的每句话传出去都可能是条热搜，这可怎么办呐！” 　　那当然是说下去啦！ 　　于娅率先把手机亮出来，示意她手机早就被泡透开不了机了，不会偷录或者偷拍。其他人有样学样，毕竟周棠雨太诱人了，太想知道内情了。就算王利等对周棠雨不感兴趣的直男，也被这豪门秘辛吸引，竖起耳朵只怕错过了某个字眼。这个情形倒有些像某种气氛良好的茶话会了。 　　“那行吧，周总，我可以说吗？” 　　连宝开口前突然问周棠雨，这可把大家急坏了，你问他干什么，想说就说！ 　　周棠雨这个香饽饽仿佛突然没那么香了。 　　万幸周棠雨点了点头，很随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豪门大部分是门当户对，这些例子我就不举了，你们都知道。但超级豪门就不一定了，如果有钱到那种程度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那要钱干什么？” 　　连宝一开口就扭转了于娅几个对她的印象，这是同道中人啊！连宝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她们肯定也行。 　　连宝先洋洋洒洒讲了个几个灰姑娘的例子，灰姑娘有男有女，证据确凿，引得大家频频点头，然后才提问：“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能嫁入豪门？” 　　那她们怎么知道？他们连周棠雨都搞不定呢。 　　“因为他们拿准了富豪缺什么。” 　　“缺什么？” 　　“缺关心，缺爱。你想想，富豪肯定是不缺乏追求者的，但有多人不是冲着富豪的钱，而是冲着他们的人去的？所以如果你爱上一个富豪，一定要让他感受到你的爱，发自内心的爱。” 　　所以宝宝们看上谁快冲吧！ 　　于娅和文青目露怀疑，左菲则嗤之以鼻。 　　不要慌，还有实战教学。 　　“周年选择我就是因为这个。” 　　连宝话锋一转，扯到了自己身上。因为现在都知道周年超级有钱，而且还关系到周棠雨，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第一次见周年，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把他送给我的花扔到地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周年。就这样周年爱上了我。” 　　“后来，周年把我带回他家，我没想到他们家那么大，家族也很庞大。他奶奶，都快九十岁了，牙还能磕核桃，当时我就懵了，我怕他们不同意啊！”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哎，连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吧！”可能意识到连宝不是情敌了，周年又那么有钱，将来连宝会更有钱，于娅连姐都叫上了。 　　连宝低头吃吃笑了两声：“老太太说，我们周年终于找到了靠得住的媳妇儿，阿弥陀佛！我奇怪呀，老太太怎么知道我靠得住，回去一查资产，哟！我在福布斯的排名怎么比周年还高了！” 　　于娅差点配合着笑出来，忽然察觉不对，脸上的肉就那么僵着不动了。 　　左菲、文青一阵无语，敢情绕了一圈是为了夸自己有钱？还福布斯排行榜，这也太能扯了吧？ 　　文青：“你说福布斯排行上有你？” 　　这倒不用连宝开口。 　　阿布：“连小姐六年前在福布斯的排名就超过了周棠雨先生，连小姐的资产遍布世界各地，连小姐的豪车多得数不清，连小姐有十架私人飞机，连小姐在太平洋有数座私人岛屿，连小姐每个月捐出的善款比你们全年收入还多。” 　　左菲：…… 　　左菲：………… 　　左菲：……………… 　　左菲：“周棠雨，这不可能吧？” 　　实在是不敢相信，左菲向周棠雨求证。 　　周棠雨却仿佛在走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连宝其实并不需要周棠雨抬轿，但他这种态度还是让连宝不爽，下意识地握手，指尖却忽然滑过一处有弹性的地方。 　　“对，连总这几年资产又翻番了吧？别忘了提携提携我。” 　　周棠雨忽然回过神，他睫毛很长，不怎么翘，温和柔顺的惊心动魄。 　　连宝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碰到的是周棠雨的腿，一股不安冲了上来，却轻松道：“好说，毕竟周总和我们家周年是校友，又受周年的委托对我照顾有加，我肯定会关照周总的。” 　　周棠雨：“好。” 　　周棠雨这么配合让连宝索然无味，这屋里子的女人也应该清楚她不是她们的情敌了，连宝擦擦嘴，上楼呆着去了。 　　可能因为下暴雨，房间里的电视没有信号。不过连宝的电脑被阿布裹了几层雨衣完好无损地带了出来，连宝看了会儿存的剧，忽然想喝水，喊阿布没有声音，连宝就自己拿着杯子去接水。 　　她多个心眼，不想遇见周棠雨。如果这房子和龙湖公馆布局一样的话，那么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那有个小书房，里面也有饮水机。 　　连宝抱紧双臂，她回房后就把那条紧了的裙子换下来了，穿的是吊带睡衣，本来不想穿，后来想何苦为难自己，没想到走廊那么凉。 　　连宝转了转门把手，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连宝摸到门口的饮水机，懒得开灯，就站在那儿接水。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连宝毛骨悚然。 　　“是我。” 　　周棠雨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不吭声？” 　　连宝惊魂未定，赶忙端着水杯离开，门却“砰”的一声，被周棠雨甩上了。 第84章 甜甜的虐第4弹 你要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和你聊聊, 那个阿布总是跟着你。” 　　屋子里很黑，连宝看见周棠雨眼珠子上的反光，她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 　　“你喝酒了？要不明天再说。” 　　连宝闻到一股酒味, 她不想和一个酒鬼聊天，她太了解周棠雨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你把门开开, 你什么时候想走就走。” 　　连宝疑惑, 她伸手开灯。 　　“别开灯。” 　　连宝：…… 　　连宝打开门，周棠雨果然没加阻拦，借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过来的光，连宝看见周棠雨坐在椅子上, 只有一个轮廓，别的什么看不清。 　　“聊什么？”今天的发展在预料之外, 连宝就没急着离开。 　　“你说那些都是真的？” 　　“哪些？” 　　“周年追求你, 你们订婚了。” 　　连宝注意到他没说中间的过程：“你不是都知道吗？就那些。” 　　“你爱他吗？” 　　“爱。” 　　周棠雨有一阵子没说话, 连宝听到他的喘息, 他似乎很痛苦。她想着他还是那些陈词老调, 但他们是不可能的了，连宝往外走。 　　“这房子以前确实不是我的，是张瑞阳的。张瑞阳你应该知道, 他弄了这茶场, 非让我帮他设计房子, 我就把龙湖公馆的设计图给他了, 后来他资金周转不开，把茶场抵给我。我那时状态不太好，偶然认识了老胡，在老胡那里我很放松, 东西是一点点搬过来的，我受不了没有你存在的房子，至少有你的气息。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是个巧合，我没有监视你也没有跟踪你，从宋海峰开始，我已经放弃了，但我总能遇见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要是以前的连宝，说不定就感激涕零了，年少时渴望的无非是一段这样的感情，热烈、纯粹，然而时过境迁，虽然有那么一丢丢感动，却不足以留下划痕。 　　“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难道你喜欢什么，那东西就得飞过来被你喜欢？”所以还是自大啊！ 　　连宝这样想着，却想起周棠雨敲她车窗，把她带出来，护着她往山上走；想起他把她挡在身后，说“你命格贵，是个福星，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最了解她的人是他，但那又有什么用。她不再是以前的连宝，也不再渴望有人为她遮风避雨。为什么不能在对的时间相遇，为什么不能在相遇的时候珍惜？ 　　“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但我不在意知道吗？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时间太久了，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赶紧睡觉去吧，忙了一天也挺累的。” 　　连宝不打算和一个固执的人聊下去了。 　　“但我救了你。”周棠雨忽然道。 　　连宝愣了愣，扶着门框哑然失笑，她怎么会觉得周棠雨有所改变？ 　　“那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周棠雨没有回答，他并不是希望连宝报答他。 　　“是这样吗？” 　　连宝走了过来，微光在她肩上渡了一层银边，看见连宝脚边的真丝睡衣时，周棠雨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周棠雨，你很想上我吧？我可以满足你。” 　　连宝站到了周棠雨面前，她笑着去找周棠雨的唇，她的嘴贴着他滚烫的脸，身体左边骤然一痛，被周棠雨一把推开了。 　　连宝不可思议之下，似乎也没那么疼，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是真疼。 　　周棠雨站了起来，重重喘气。 　　“你陪我跳个舞，跳完我就放手。”他说。 　　连宝一直在等他说“滚”“你就那么饥渴”之类的，这才是周棠雨的风格，听到这个有点懵圈，吸了几口气后缓过来劲，想从周棠雨身上发现些蛛丝马迹，但他裤子是深色的，所处的地方又在黑暗中，很难辨别。 　　连宝悻悻地放弃了：“鬼步舞？” 　　她在瑶乡小学教孩子们跳舞时被周棠雨看见了。 　　黑暗中又是一阵粗喘。 　　“不是，交谊舞。” 　　“不过我有个要求，跳的时候你要看着我的眼睛。” 　　这有什么难的？连宝摸索着穿上睡衣，吊带睡衣很好穿，往上提，穿过胳膊套在肩上就行了。她活动了活动左边胳膊，感觉不怎么碍事后开了灯。 　　灯光瞬间给周棠雨披上一层光辉，极为熨帖的衬衣下摆扎在裤腰里，腰际劲瘦修长。连宝没忍住，格外看了两眼。周棠雨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身去，从电脑里选了支舞曲。 　　“这首歌只有三分五十秒，我唯一的要求是在我移开视线之前你不要移开。” 　　“你让我移开我也不移。”连宝笑。 　　她把手放在周棠雨掌心，身子前倾贴在周棠雨身上。 　　连宝年少时和周棠雨在一起，五官是有些幼圆的，显得清纯。这几年她仿佛长开了，但从这个角度，周棠雨依稀可以辨认出当初的那种风情，混合了娇媚后，即使明知道她在做作，也没法抵抗。 　　周棠雨没说话，只是把连宝拉开，左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左手则托在她肩胛骨靠下些的地方。 　　真的只是跳一支舞？ 　　歌声响了起来，是首老歌。 　　他的手心有些过分的热，连宝笑着挠了挠，忽然被握紧，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入目是极为好看的眼型，双眼皮仿佛刀刻出来的，到了末尾轮廓依旧深刻。 　　在连宝的印象中，他也不是不会笑，却总是多了些客气、讥讽、嘲弄、冷淡的意味，总之很少正常的笑，像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时刻绝无仅有，就像在看他最心爱的…… 　　连宝差点收眼，忽地被周棠雨揽住肩转了半圈。 　　于是她就笑了笑，她想把头靠在他肩上，却想起这是个赌局，只能再度细看那双眼。 　　须臾之间，他的眼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团团氤氲雾气从底部升起，冲向表面，那里面有痛苦、不舍、懊悔，它们伸出无数的细丝把她缠住。 　　连宝有些喘不过来气，周棠雨却没有停下，他带着她转了个圈，他们分向两边，他再度接她回来。然而那些深深浅浅的情绪并未离开，它们都停留在那里，一直停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她。它们排列出一个通道，从这里轻易地抵达内心，他完全地把内心敞开，任她去留随意。 　　歌声到了高|潮部分，连宝猛地推开周棠雨，却忘了手被他拉着，她感觉他迟疑了下，最终松开了。 　　连宝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转头向后看去。 　　他站在那里，瞳孔一错不错，那些氤氲消散，却透净的让人想哭。 　　周棠雨慢慢走过来，连宝应该走开，但那双泛红的眸子使她停在原地，她看着那张脸在眼前放大，直到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唇上。 　　……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然后转为小雨，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收势渐停，连宝也一直睡到下午。一方面是下雨天睡觉正好，二是她不想起床面对周棠雨。 　　虽然说昨天晚上除了那个吻什么也没发生，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半点不假，三分五十秒，竟然不到一半的时间她就输了。 　　算了，不想了，反正她也没承诺什么。 　　连宝准备到外面透透气，打开门，被蹲在门外的阿布和张宁吓了一跳，俩人哪地方呆着不舒服，非得挤她门口玩贪吃蛇，由此可见是多么无聊。 　　张宁见她醒了立即伸了个懒腰：“那我去睡觉了，晚饭不用喊我，给我打包一份，等我醒了当宵夜吃。” 　　连宝：…… 　　“没人来修路吗？”连宝问，看张宁的意思是今天还走不了。 　　“周总和茶园的人下午去看了，还多了几处冲毁的地方，您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连宝：…… 　　怎么没一个好消息？ 　　连宝发现阿布目光躲躲闪闪的，被连宝发现了，阿布凑近连宝耳边：“蒋先生让我提醒你，吃回头草是要罚钱的。” 　　“我没有吃回头草！”连宝下意识反驳。 　　“你想吃什么？” 　　周棠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和他一块的还有那个小平头，俩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巴。 　　连宝愣住。 　　“你想吃什么让郝建国去弄，这边很多特色菜。”周棠雨大概率没听清连宝的话。 　　“没没没，我不想吃什么，我想出去转转。” 　　“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跟你一块去。” 　　连宝：…… 　　听不懂人话吗？阿布那眼神明显就是你们有奸情，连宝懒得解释，更不会等周棠雨，咚咚咚下楼去了。 　　这会儿傍晚了，天上竟然出了太阳，阳光还很刺眼。 　　阿布赶紧把连宝的墨镜取出来给她。 　　“哪来的？” 　　“周棠雨今天下山给你带回来的。” 　　能不能不要提周棠雨？ 　　过了一会儿，连宝：“吃回头草为什么扣钱？扣多少？” 　　“有舞弊嫌疑，扣双倍英镑。” 　　连宝：…… 　　“连总。”陈眠站在修剪整齐的茶树后面叫连宝。 　　山庄就处在茶园之中，连宝才会走到这里欣赏茶园的景色，没想到遇见不想见的人。 　　连宝没说话，阿布会意。 　　“你有什么事？” 　　陈眠见和她说话的人是阿布好像没多少失望，也没有继续靠近，反正这附近能看见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再远一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连总，那年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连宝照样没回复，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她动动嘴皮子也能说上一百遍。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左菲和当年的我一样，是被顾婉华选中的，顾董很强势，不过我觉得她更多的是嫉妒你，因为她儿子对你比对她好的多得多。” 　　陈眠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毫无意义，不过她只是想表个态而已。连宝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理当因为自己的投诚而高兴。可惜陈眠并没有在连宝脸上发现什么兴奋，连宝戴着墨镜对着一行行茶树站着，直到陈眠自己无趣地离开。 　　“你看见了吧，蒋叔完全是枸人忧天。”就凭陈眠刚才那句话她就不可能和周棠雨复合，凭什么认为她会和周棠雨复合？ 　　“也未必，烈女怕缠郎。” 　　阿布现在不但中文流利，还因为连宝工作的关系迷上了看网络小说，经常偷用连宝的账号打赏作者，当然也顺便学到了几个词。他自认这个词用的很妙，猝然对上连宝的眼珠子，魂都飞了。 　　连宝轻嗤：“他算什么郎？” 　　充其量有郎的外皮，她就是被外皮迷惑了。 　　“谁叫郎？” 　　连宝回头：“你走路怎么不带一点风的？” 　　她语气里带点微嗔，周棠雨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视线落在地上，是地上的泥土太过湿软，周棠雨刚换了一双干净的皮鞋，边缘又沾上了泥巴，连宝比他好很多，因为她穿了一双底很厚的松糕鞋，鞋底旁边虽然有泥巴，但蹭不到鞋面上去，比他干净多了。 　　“还是你们女人好。”周棠雨笑了下。 　　他比以前清减了不少，以至于笑起来的时候下巴处的皮拉出了皱纹，反倒多了几分和气。 　　怪了，难道男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周棠雨就比别人高级些。 　　要不是高级些，昨天晚上她能失神？ 　　连宝不买账：“女人好，你还欺负女人？” 　　“我欺负谁？” 　　连宝要迈过一片土壤才能到鹅卵石地面上，那土看着很软，她的松糕鞋也不太能坚持了，周棠雨就伸手给她借力。 　　都被他亲到了，连宝也不在乎这一点了，扶着他的手上了小路。 　　等她站稳了，周棠雨就把手松开，示意她可以在路边刮刮鞋底的泥巴。 　　连宝做不来这动作，坚持往前走：“你别说你不知道陈眠那电视台的女的都冲谁来的？” 　　“你这话说的就不太讲道理了，难道她们喜欢什么东西，那东西就得飞过去被她们喜欢？” 　　连宝莫名地觉得这话耳熟，仔细一想，不是昨天她对周棠雨说过的吗？ 　　说完之后她就被亲了，这脸打得有点快。 　　连宝这时候才体会出来周棠雨在揶揄她，狠瞪他一眼，周棠雨却在笑，牙齿微微露出半排，洁白而好看，连宝心尖也跟着扬起来似的。 　　晚风吹过，西边的太阳在山尖上只剩半张脸了。谁也没说话，但这样自在而又悠闲地往前走着是很多年，就是以前也没有的时刻。 　　“周棠雨，”连宝停下来在石头上刮泥巴，“其实你不了解我，你念念不忘的只是过去那个连宝。” 　　“对我来说，过去的你是你，现在你也是你。” 　　周棠雨也觉得现在的氛围正好，至少可以沟通下去。 　　“我没法保证我会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了。” 　　“你这样说的话，我就没法和你沟通了。我有未婚夫，也不打算分手。昨天的事当做意外可以吗？”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山峦，周棠雨陡然转向连宝，那抹夕阳仿佛钻进了他眼里，在那里散发着余热，烧得连宝手心都软了。 　　她就知道，什么妥协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旦让他闻到丁点血腥，他就能闻着血腥气追杀千里。 　　“那时候你走了，我想了很长时间。开始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给了你想要的，你还是要走。后来，我又觉得是我少给了你尊重。如果我听过你的心，可能我们就不会走到那一步。再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听到很多声音，我又发现也许不是那样，一个人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遇到某个人，也许是一场修行。这场修行无关别人，只关乎自己。” 　　连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剖析搞蒙了，她最近常有懵圈的感觉。不过眼前这个号称云淡风轻，也表现的云淡风轻的人确实和周棠雨长得一模一样。 　　“你要不是穿着西装，我都以为你是什么仙剑大能穿到现代了。”连宝笑起来。 　　周棠雨知道她是不想面对现实，他这会儿心里也难受的很，只不过不好表露出来，弄了根树棍给阿布：“你把她鞋后面的泥巴刮刮。” 　　“你和周年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做决定。”临走前，周棠雨又补了这句话。 　　连宝目瞪口呆，他这是要把男小三做到底，还美名其曰修行？ 　　不过连宝有一点挺佩服周棠雨的，就是她没想到他能想那么远。因为他以前给她的印象就是势利小人，可这小人太得天厚爱了，干什么都比别人干得好，就连人生顿悟，只要他想，他就能比别人高一截。可能这就是人中龙凤吧？就算他不经商，干别的一样能成功，难怪那么多女的喜欢他，以前…… 　　以前怎么没有？许多没在意过的细节仿佛一下蹦了出来。 　　刚和周棠雨在一起的时候，她脾气其实挺大的，总有点想证明周棠雨是她的意思吧，周棠雨的行程她管不着，只能留意周棠雨的衣物，有一次，还真让他在袖口上发现了一抹暗红。其实那天周棠雨去的是个有长辈在，很正经的饭局。他那时候还没后来那么有钱，按理说不会盯上他，他就说不小心碰到的也能蒙混过关。周棠雨却哄了她好几天，一口气给她买了十个包。再后来，不管周棠雨回来多晚，喝多少酒，他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 　　这家伙竟然把她丢这儿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透了，连宝瞅着一公里外的山庄影子，只能加快速度往回赶。 　　连宝在主楼前面遇见陈眠，陈眠显然一直在等连宝，等连宝走近了，一边陪着往里走一边压低了嗓音，极其诚恳地道：“连总，您就放任某些人不停地骚扰您前男友吗？” 第85章 甜甜的虐第5弹 小渣渣 　　“你确保你的消息有价值吗？” 　　陈眠其实没想连宝回应她,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现在就一推销员，连宝就是那最重要的顾客，她要把自己推销给连宝, 一次两次肯定不行。 　　连宝这么一问，陈眠登时愣住。而连宝已经昂首从她面前走过，这姑娘说起来比她小两三岁, 雪白的肤色却让她看起来跟她不是一个年龄层的, 眼尾唇畔倒也不冷漠，可你就莫名地觉得有距离，高攀不起。陈眠不由想起自己老子那几年春风得意的时候，也只有那时流露过连宝现在百分之一的神态。陈眠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她和连宝的距离已经不是一两层，而是无数层。 　　她那态度也难以捉摸, 愈发显得神龙不见首尾。 　　陈眠忽地后心一凉, 要是她想错了, 不是那么回事……可不是吗？以连宝的身份和地位, 她挑谁不行, 非要周棠雨？ 　　陈眠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地抬头，刚好捕捉到连宝进入大厅的背影, 身穿西装的张宁和阿布一立在门前, 一个为她开门, 一个引她入内, 　　连宝在玄关处跺了下脚，因为她鞋上还有些泥巴，不好往里走。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周棠雨却立即放下手里的卫星电话, 给连宝取了双崭新的兔子拖鞋拿过来。 　　“周棠雨，阿姨还没给你讲完呢？阿姨，您稍等。”左菲跟着过来。 　　这就是陈眠的情报了。 　　“周总，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H，是停机坪吗？” 　　连宝担心周棠雨亲手给她换拖鞋，迅速把拖鞋接了过去。 　　“通信设备坏的，还没修好，直升机也不在这儿。” 　　“你了解的挺清楚。” 　　“那当然，我以前经常来，这点还是知道的。” 　　“山下的路怎么样？” 　　“除了那天咱们看见的，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被冲垮了，你只能步行一百多公里回瑶县，当然，这是沿着路，爬山的话应该会近一些。” 　　“周棠雨，阿姨找你。” 　　左菲见他俩说个没完，根本插不进嘴，干脆拉住周棠雨。 　　左菲手指碰到周棠雨衣袖的瞬间，连宝看见了，左菲却无暇顾及连宝的反应，因为周棠雨阴冷至极地盯着她，让她头皮发麻。 　　“连总，晚上有法式蜗牛、扇贝，都是空运来的，您看您想吃点什么？”郝建国极有眼力地道。 　　其实连宝脸上并无愠色，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她非周棠雨不可，她好脾气笑了笑：“空运来的？周总不是说直升机不能用吗？” 　　“是，这是之前运的，我们有一个小型蔬菜及养殖基地，空运过来后能短时间保鲜。” 　　这倒是符合周棠雨的特性，他对别人抠门，对自己一向大方。 　　“那烤些蜗牛吧。” 　　连宝在餐桌旁边坐下，张宁把平板递给她，虽然知道连宝没干正经事，张宁也不大敢打扰她。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连宝脾气挺好的，很容易和大家说笑，但当她一个人的时候，总让人不太敢接近。可能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也会有距离感。 　　高中梁欢刚转过来的时候，对连宝就是这样的感觉，明明一特漂亮的小姑娘，说话办事都特别有礼貌，身边却总是空荡荡的。不是被孤立，连宝有什么需求的话，大家争着抢着给她办。但有什么事需要用到连宝，明明知道只要开口，连宝肯定会应允，大家却你推，我推你，谁也不去开那个口。 　　梁欢和连宝成为朋友是她刚转学过来就有高年级的一个男生给她递纸条，那男生却是有女朋友的，男生的女朋友带着人多次围堵梁欢，最凶那次被连宝遇上了。梁欢看着连宝一边腿踹翻那女生，同时利落地收腿才知道她并不是大家心里想的高高在上。后来梁欢就加入了连宝和季清澜，成为连宝除季清澜之外第二个朋友。 　　梁欢有时候也提议连宝修正一下，连宝一脸无奈，怎么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从小就这样，早已经习惯了。而且如果是为了迎合一些不真的友谊那更没有意义了。 　　但后来连宝却改了，和周棠雨在一起那几年，她下意识的让自己更融洽。周棠雨聚会不多，因为他没时间。偶尔聚个会也拉着脸，但连宝知道他其实很喜欢那种被追捧的感觉。作为周棠雨的女人——连宝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当然要有老大女人的风范，所以她即使那么讨厌苏甜，也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讥讽两句，实质的伤害基本等于无。 　　出国以后，连宝才感觉自己从那个小小的花盆里舒展出来，她是连宝啊，仿佛把名字都给丢了。所以现在，连宝根本不care左菲，也不care周棠雨，她舒舒服服的就好。 　　周棠雨把卫星电话从左菲手里拿过来，就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左菲眼里噙着泪，在那儿孤单单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突然看向连宝。都是这个祸水！ 　　左菲并没有意识到“祸水”这个词本身在某方面就有认输的意味，左菲却不甘于失败。她是周棠雨妈妈指定的儿媳人选，连宝明明有未婚夫，为什么还不避嫌？ 　　其实左菲现在就是钻牛角尖了，顾婉华看上左菲并不代表周棠雨看上左菲；连宝是有未婚夫，但来这里也非她所愿；至于她对周棠雨做了什么，那远不及周棠雨做的，左菲要管，也该管住自己男人的下半身。 　　郝建国给连宝泡了碧螺春，连宝瞧见左菲往这边来了，只淡淡抿了口茶。 　　“左菲你干什么？” 　　左菲还没靠近就被陈眠挡住，左菲往左绕开，陈眠也往左，她往后，于娅不知道从哪出来，也挡住了她。 　　“你们都欺负我是不是？她勾引我未婚夫！”左菲失声尖叫。 　　连宝蹙眉。 　　“左菲你冷静点，周总好像不是你未婚夫。”陈眠并没有被左菲带偏。 　　事实证明，只要人想拥有理智，那是绝对可以的。 　　于娅也捉住左菲的手臂：“你还是出去透透气吧，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不然大家都烦你。” 　　左菲才意识到这些人早就倒向了连宝，他们怎么可以？！ 　　“周棠雨，周哥哥，她们合伙起来欺负我，你帮帮我！” 　　左菲看见周棠雨像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于娅却从周棠雨毫不掩饰的厌恶中明确了周棠雨一点也不喜欢左菲，左菲现在的样子也基本出局了，这时候当然是顺着boss的意思给自己加分啦。 　　于娅不但没松开左菲，还使劲把她往外搡：“左菲你怎么这样啊，人家连总什么都没说，就你大喊大叫。” 　　“她冲你喊什么了？”周棠雨刚打完电话，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不难猜，脸色当即难看下去。 　　“没，小姑娘就是怕你变心。对了，你们这都见过父母了，等于定下来了吧？” 　　姑娘肤光胜雪，眼眸漆黑，和声细气的，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周棠雨感觉却像寒风刮过。他没说什么，推搡左菲到门口的于娅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左菲猛推了于娅一把，挣脱出来恶狠狠地道：“你再推我一下，你算什么玩意？” 　　歇了口气，声音还是那么尖锐：“我在这儿他就要对我负责任，我出事了你们谁都跑不了！” 　　神他妈出事了谁都跑不了，跟他们有毛关系啊？ 　　张宁今天开了眼界了，本来对左菲第一印象还挺好，毕竟那么可爱一甜妹，里子太阴暗了吧？ 　　“你还不去哄哄？”连宝乜了周棠雨一眼。 　　毕竟曾经肌肤相亲过，周棠雨一眼就从那眼神里看出幸灾乐祸，还有种请君入瓮的自得。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是人，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情绪。连宝也有幸灾乐祸，但绝不会让人把她跟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她现在不掩饰了。而且她给他下套下得光明磊落，理直气壮，渣的明明白白。 　　周棠雨看向连宝，清隽眉目中透着“我去了你可别后悔”的意思。 　　连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半周，无所谓地落在桌面上。 　　周棠雨心脏一咯噔，既然她要他做见不得人的男小三，还要找个人做掩护，那他就去了。 　　左菲不敢相信周棠雨真来哄她了，而且他没否认连宝刚才问的那话：他没说什么时候定下来，但也没说不定下来。这就是……她就说周棠雨怎么会不喜欢她？学校里那么多人给她表白、送礼物，为了请她吃饭都打起来。 　　左菲眼眶红了，勾着周棠雨的袖子走到餐桌前，她不敢勾太多，就勾了一点点，看着更加楚楚动人了。 　　连宝低着头看连续剧，饭还没好呢，她得等吃了饭再上去。 　　左菲听见连宝平板里传出的声音了，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看来她真的误会连宝了。 　　“连姐，刚才我就是太急了，对不起啊！”左菲扭捏道。 　　扭捏是真的，因为是在周棠雨面前。 　　连宝原来无所谓的，心尖突然扎了起来，她以为那天她对周棠雨说放下是放下了，然而没有，即使她放下了周棠雨，也没有放下周棠雨身边的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周棠雨面前，他们恭维她。一转身，唾弃她。只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拥有肆意的权利。 　　连宝心里再难受，脸上也是浅笑：“没关系。” 　　说话的时候，腿往前伸。碰到男人鞋子的时候，足尖上撩，隔着裤子摩擦在男人小腿上。 　　周棠雨带着左菲过来时，其他人怕受到波及就各干各的去了，即使竖着耳朵，却看不到连宝这动作。而左菲坐在周棠雨旁边离连宝稍远一些的位置，嘴上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感谢连宝的话。 第86章 甜甜的虐第6弹 你让我当狗我就当狗…… 　　周棠雨能感觉到那只菱角沿着他的腿往上, 时而反复，每当它停下的时候，酥麻就会变成电流猝然炸开, 他的脑仁也跟着断断续续地不能思索，几乎不能控制。 　　偏连宝和左菲聊得很热。 　　“连姐，你以前和棠雨哥认识啊？”左菲含羞带怯地问, 女人一旦巩固了位置后, 心胸仿佛也跟着扩大，不再在意男人以前的花花草草，不过左菲显然还有试探的意思。 　　连宝不信她不知道她和周棠雨以前的关系，不过她无所谓。 　　“对啊, 我们家在杏林苑那边有套老房子，小时候常去。” 　　连宝挑起周棠雨的裤管, 把脚伸进去。左菲试探着她, 而她在勾引她喜欢的人, 多刺激。她就是这样的坏人, 周棠雨看见了吧？他要是敢戳穿她, 她就让他好看。 　　连宝回答的那么干脆，让左菲怀疑起来，这一切是不是她杯弓蛇影了, 连宝还说过她有未婚夫。 　　左菲的脑子现在才开始降温, 突然察觉到自己刚才大吼大叫有多丢脸。不过小女孩情窦初开么？也许周棠雨就是被她触动了。 　　左菲还是有一丝冷静的, 没敢用“打动”这个词。不过如果把她脑子里的想法扒开放到众人眼前, 肯定不少人叹为观止。但对左菲这种骄纵大小姐，别人被她的魅力折服太正常了，不折服才是不正常。也就连宝这种级别的美女让她感觉到压力，不过年龄摆在那儿, 再怎么着连宝也没她鲜嫩水灵。这不就输了吗？左菲相信像周棠雨这种身份的人，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有其深意，他能当着连宝的面来劝她坐下吃饭就已经表明了态度。现在周棠雨不是也没看连宝吗？ 　　“那连姐你和周年哥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一定给我发请柬，我想去呢。” 　　左菲想问的很多，不过不好当着周棠雨的面问，干脆捡了个最直奔主题的。 　　听听这脸大的，人家邀请你了吗，你想去就去。 　　连陈眠都觉得左菲厚颜无耻，连宝开头气势挺足的，怎么这么忍让一个小姑娘？难道人的变化这么大？ 　　连宝却依旧好脾气道：“还没定呢，不过到时候可能在南太平洋上的尼作孟小岛上，我们以前去过那儿，那有沙滩和海豚，很少的游客，我们经常在沙滩上等待日落。” 　　尼作孟？ 　　陈眠愣了下，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左菲却浑然不觉，满眼发亮地拉着连宝问东问西，因为周棠雨也很有钱，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度蜜月能去。 　　对手太低级，连宝都索然无味了，余光瞥了周棠雨一眼，狐疑他怎么没反应，虽然名字不对，但在那岛屿上，过的可是相当狂浪呢。 　　实话实说，连宝和周棠雨在一起之前，真没想过他私底下是那种样子，说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只要没有人在，他随时随地都能发|情，那时候在岛屿上，因为海滩上就他们俩，光天化日之下他都敢胡来，还美名其曰于自然一体。 　　畜生不是忘了自己曾经干过的畜生事？连宝又不信邪地看了周棠雨一眼，周棠雨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太虚，然而连宝知道她的脚在不停地动，只是忽然……动不了了。 　　连宝试了试，拔不出来。 　　而周棠雨还是那副表情。 　　“连姐，我现在才知道你人美心善，我要是早点和你聊开就好了，现在离吃饭还早，咱们去打会儿球吧，那边有球桌。” 　　左菲不知道坏了那根神经，竟然要拉连宝去打球。 　　连宝脚被某些人死死夹着，如果左菲掀开桌子，那种可怕的场面已经出现在连宝脑子里。 　　左菲的手搭在了连宝肩上，连宝叫是没叫出来，头发根，贴着头皮那地方却已经竖起来了，就在这时，脚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她自由了。 　　“你想打球，我陪你。”周棠雨起身。 　　“好啊好啊！” 　　连宝看见左菲白嫩的脸上绽放出惊喜，跟放了烟花似的整张脸都红了，然后她就忘了刚才说过的话，拽着周棠雨就走了。 　　这本来是连宝希望的，看见这一幕她突然很不爽。而且刚才周棠雨那么对她是什么意思？说好的追求她呢？难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连总，合同的事……”于娅走过来问。 　　于娅倒过来不是连宝做的手脚。从于娅知道连宝不但是超级富豪，还和好莱坞制片导演明星很熟后，于娅就彻底改变了风向。连宝这些年改变是蛮多的，至少她不会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去评价一个人，于娅想签约公司，她就交给张宁评估，张宁昨天给出了评估意见，于娅这种天然绿茶是有市场的，至少公司目前已签约的艺人没有这类型的。 　　“再说。” 　　连宝却起身离开了座位，她知道不该迁怒于娅，但还是做了。 　　连宝今天穿的还是在瑶乡小学穿的那套白色衣服，平静时仙气飘飘，这脸一冷就跟寒冬腊月似的。于娅之前不怎么怵连宝，现在被那寒气笼罩，突然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宝离开。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有钱人，你觉得你讥讽到人家了，踩到人家的痛脚了，其实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就像那句话说的，狗咬你一口，你会咬狗一口吗？但你要是真膈应到人家了，抱歉，人家不会给你打招呼，直接就弄死你了。 　　于娅茶归茶，却很聪明，默不作声地回到沙发上，连文青的嘲笑都没理会。因为连宝说的是“再说”，再说就是还有希望。 　　连宝坐在床上连喝了两瓶水，还感觉背很痛。她气狠了就这样，可见周棠雨把她气到了，而周棠雨能气到她这才是最最令她生气的。 　　周棠雨救了她，她不想把关系弄糟，说出去她多忘恩负义。所以才一直好脸相对，还抬出周年，可人家照样我行我素，把她骗到这里，到处都和龙湖公馆一样，明明就是对她有意思。她烦不胜烦才想出个办法既能不撕破脸皮还能折磨他，让他主动撤退。结果倒好，反被他将了一军，他当时夹着她脚不松到底在想什么，是在犹豫让不让她出丑吗？ 　　这人不可能变的，他的狡猾自私是刻在骨子里，本能就会驱使他陷害对付一切对他不利的人和事。 　　算了，她这顶多算是控制失败，没有娱乐成功，与其冒那么大风险，干脆不跟他玩了。等停机坪信号修好后，赶紧搭飞机离开。 　　阿布在门外说饭好了，问连宝要不要下去吃。连宝没什么胃口，而且她上来时顺了个苹果，就对阿布说她不吃了。没想到一会儿后，阿布又喊连宝开门。 　　连宝打开门，发现郝建国跟在阿布后面，推了一餐车的食物。 　　“连总不是想尝尝烤蜗牛吗？不是我吹牛，我烤的蜗牛比法国大厨烤的还好，您尝尝？” 　　连宝这个人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郝建国这么诚恳连宝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她请郝建国进来，等郝建国走了才发现那么多菜她一个人哪吃得完，得两个人吃才行。 　　连宝喊阿布来吃，阿布先前就在楼下吃过了，这会儿换张宁去吃他才守在外面的。 　　那就只能浪费了。 　　连宝见那蜗牛烤的金黄，又大又酥的样子，忍不住拿起一个，就挨着下边唇肉了，窗玻璃上突然响了三声。 　　连宝放下蜗牛，抄起放在门口的球棍，不过没等她挥出去，窗外传来周棠雨痛苦的声音。 　　“你快点把我拉进去，我腿在铁钉上划了一下，裤子都烂了。” 　　连宝：…… 　　连宝吃软不吃硬，不过就算她想帮周棠雨，也得能弄开防盗窗啊，周棠雨爬窗户前没想过吗？ 　　“里面能打开，下面有个按钮，你找找。” 　　“你下去不行吗？” 　　“我这样让人看见了别人怎么想？你不是还让我扮演左菲的追求者吗？” 　　什么追求者？是左菲男朋友好吗？ 　　几十岁的人了干些毛头小子才干的事恶心不？ 　　连宝坚决不给周棠雨开窗户，周棠雨不说走，就在那儿哎哟哎哟的，连宝怕阿布听见，最怕别人发现，还是把防盗窗拆了。她才把防盗窗拿下来，某畜生就翻进来了。 　　“你还没吃饭呢，刚好，我也没吃。” 　　周棠雨大刺刺地去卫生间洗干净了手，拉了个板凳，连宝都不知道盘子下面还压着一双筷子，他找到了。 　　连宝想问他不是在陪左菲吗？那样问也太给周棠雨脸了，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不影响我和周年吗？” 　　周棠雨用嘴直接吸蜗牛，他一向喜欢这么干：“我说的是你和周年的事我不管，但你的事我管。” 　　连宝脸当即发烫：“我有什么事需要你管？！” 　　“宝宝，什么事？你在和谁说话？” 　　门外立即传来阿布的声音。 　　连宝忙道：“没事，我在讲电话。” 　　周棠雨见她气的脸发红，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不过今天她提尼作孟岛，说明她还记得过去，他也记得，那时候他们幕天席地的，他才没忍住夹住她的脚。 　　“在你和周年分手前，我不会碰你的。”周棠雨正色道。 　　连宝端起配餐的红酒直接倒在了周棠雨头上。 　　“第二次了。”周棠雨提醒她。 　　连宝拿起另一杯。 　　周棠雨眼辣的睁不开，一边摆手投降一边冲进浴室冲洗。 　　“你不就想让我知道你变了吗？我知道你变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都不变。你让我勾引谁我勾引谁，你让我当狗我就当狗。我不干涉也不捣乱你和周年，我等着还不行吗？” 第87章 甜甜的虐第7弹 美男计 　　说的好听, 连宝拿起第二杯红酒时看见他脸明显的一冷，只不过是强压着没发火而已。 　　连宝完全能理解，爬到周棠雨现在的位置上, 还要受这种屈辱，是个人都受不了。这也侧面说明周棠雨心怀大志，否则这屈辱不白受了吗？ 　　连宝在心里笑了笑, 面上冷淡道：“昨天你不就说放手吗？” 　　神他妈陪他跳支舞, 他就放手。 　　周棠雨刚好擦干脸，镜子里和连宝对视：“我说的是你们片场失火，要不是我你小命都没了，现在扯平了。但我们还是朋友, 难道这么多年白认识了？” 　　难为他把恶心人的话讲的冠冕堂皇，连宝却没发怒, 眼睛盯着周棠雨腰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低头的时候, 露出一段细白的脖子。不知道是脸给脖子加分, 还是脖子给脸加分, 总之同样的脖子在她身上就格外地吸引人些, 让人心软。 　　“我不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不知道你魅力大吗？我说的不是客套话，我都和周年订婚了, 要是我和你发生点什么, 我怎么和周年交待？”连宝道。 　　那年甩掉周棠雨后, 说没回想过是假的, 有时候连宝也会觉得自己有缺陷，比如她面对周棠雨，即使是被圈养的一方，也很少说软话。其实那个时候的她, 骄纵不比左菲少。 　　如果当时她态度软下去，磨磨周棠雨，周棠雨会不会改变？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连宝立即在心里摇了摇头。即使当时周棠雨改变，他们也不可能善终，因为她要的不是归宿，而是尊重。当一个人依附于另外一个人时，尊重不过是空谈。 　　连宝这几年收敛许多，当然知道在什么时候低头合适——那也是一种诱饵，但她所遇见的人都没有周棠雨精明，而他将她视为猎物，早把她研究透彻，能不能骗过他？ 　　不管连宝心里怎么翻来翻去，脸上却始终是那种惴惴不安的惶恐，女人的美貌也是武器，连宝以前是不想运用，当她想用的时候，功力炉火纯青。 　　然而周棠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连宝不禁怀疑他早就看透了，即使没看透，如果他觉得她是真想和他发生点什么……连宝的脸开始火辣辣的，几乎不能忍受下去，就在这时忽然看见周棠雨笑了。 　　是幅度很小的笑，有些含蓄。很缓慢地放大，莫名地有几分羞涩的意味。刹那间，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要担心这个，不如趁早和周年断了，也省得我等。” 　　周棠雨是真被连宝取悦到了，所以很快补充，“但你和周年在一起一天，我就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虽然自信比周年强，她迟早会回头，但还是需要鼓励。 　　周棠雨并不怀疑连宝使诈，即使使诈，诈的也是他，不是别人，不是吗？ 　　“哦，怎么尊重？”连宝随意的问。 　　周棠雨发现连宝在看他的裤腰，眉眼更加舒展，她可别用老眼光看他了。 　　“我当年能遵守对莫一辰的承诺，现在也能。” 　　周棠雨不提连宝都快忘了，莫一辰现在已经是影帝里的大咖，标杆式人物。连宝回国后，莫一辰约过连宝几次，不过连宝推了。 　　“那你记住你说的话。”连宝白了周棠雨一眼，转而往他后面看，“你回去换条裤子吧，还那么喜欢穿白色内裤？” 　　周棠雨：…… 　　周棠雨刚才在梯子上把裤子划破了不是撒谎，不过进来后就把这事忘了。 　　周棠雨往后看了眼，他不想破坏和谐的气氛：“那我换条裤子去，不过一会儿你给我开门。” 　　“不开。” 　　连宝不明白他怎么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周棠雨摸摸鼻子，他似乎太心急了。 　　“那我吃了饭再走，吃饭吧。” 　　论脸皮连宝甘拜下风，也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跟着出去，发现周棠雨已经用纸巾擦净了桌面和椅子。连宝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连她也没见周棠雨这么大献殷勤。 　　吃饭时，周棠雨说了几句话，反正无关紧要，感兴趣连宝就答一下，不感兴趣就那样。 　　吃完饭，周棠雨要原路返回。连宝现在没和周年分手，他只能走暗道。 　　“其实我们作为朋友也可以在房间里聊聊天。”周棠雨还想为自己争取。 　　“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连宝提醒他。 　　“我是讨你喜欢。”什么未婚妻，就一出气的玩意。某些方面，周棠雨还是一样残酷，只不过他不会当着连宝的面表现出来。 　　“行了，你赶紧走，别赖在这儿。” 　　连宝发现了，周棠雨个性是真强，这个时候都要跟她针锋相对。最可怕的是，连宝发现其实她也很强，所以两个针尖能在一起吗？ 　　周棠雨有点受不了连宝的语气，他以前想过，就算连宝让她跪榴莲他都能忍，到头来一两句话就刺的他受不了。不过周棠雨知道过犹不及，这和行军打仗一样，需要步步为营。 　　周棠雨打开窗户，把头伸出去，忽然乐了。 　　“你别怪我啊，真不是我干的。” 　　连宝把他拽下来，伸头一看，刚还好好在那儿的梯子不见了。 　　梯子不见事小，被谁看见事大。 　　连宝不想背负勾引别人未婚夫的罪名，背地做是另外一回事。 　　“Sophia在吗？刚才我在楼下消食，看见Sophia窗户下面架着梯子，那个郝建国就在旁边，他是不是对Sophia居心不良？我把梯子搬走了。” 　　张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连宝又是无语又是紧张，因为她料到张宁马上就要进来。 　　“他们都在打台球，你不去吗？”张宁果然如连宝所料敲门进来，在张宁把刚才的事重复一遍后，连宝表示房间有防盗窗，很安全。然后张宁就极力邀请连宝去打台球，因为他见识过连宝的球技，特别想跟她学。 　　连宝拒绝了，表示自己有点困，现在只想睡觉。 　　张宁看了看表，才七点…… 　　但连宝是老板，老板说了算。 　　张宁走后，连宝拉开衣柜，不乏揶揄道：“你钻衣柜的动作还挺熟练的，以前钻过很多次吧？” 　　周棠雨：…… 　　他吃过最大的亏就是不该对连宝坦白过去。 　　“没梯子我走不了，你还是想办法把阿布支开。”周棠雨转移了话题。 　　“你等着，先站一边。” 　　连宝示意他站门后，这样只要阿布离开几秒钟，周棠雨就能到走廊上去。 　　两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人跟做贼一样，连宝也是活久见。她打开门，先看见的不是阿布，而是左菲。左菲举着手站在外面，显然准备敲门。 　　“连姐，睡这么早？” 　　左菲说着就往里挤。 　　连宝堵着门口没让左菲进来，但左菲的头却伸了进来。 　　左菲没找到周棠雨，却被连宝房内的豪华装修及装饰惊讶到了。 　　“你这屋的床是什么牌子，看起来好高档啊，床上用品都是真丝的？” 　　全真丝睡着并不舒服，连宝并不想告诉左菲这是专门订制的布料，就没吭声。 　　左菲视线突然落在小餐桌上：“你一个人吃的？” 　　分明有两双筷子，连宝拧眉，万幸阿布进来按住左菲的肩膀，把左菲带了出去。 　　“她找你呢，出来。”连宝踢了床腿一脚。 　　疯了不是，床底他都钻。 　　他今年三十二了，不是两三岁！ 　　“走了？” 　　周棠雨仰面从床底挪出来。 　　连宝正站在床边，两人就那样，一个仰着，一个俯视，对视。 　　连宝突然有种跋山涉水的感觉。 　　她默默地移开视线，而周棠雨楞了下后，继续往外挪，直到可以坐起来。 　　阿姨再细心，床底也不一定次次都打扫，更何况不经常住人的房子。周棠雨头发、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加上烂裤子，连宝都感觉有气无力。 　　“我看我走不了了。”周棠雨压低了嗓音，“你那保镖肯定在怀疑你，要不他把左菲放进来？” 　　连宝受够他这种语气了：“你别说你没法联系郝建国。” 　　“不是我不联系他，郝建国到现在都没来找我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老婆今天带着孩子从娘家回来，他跟我请假回家看老婆，我准了他假。” 　　“怎么他老婆就能回来，我出不去？” 　　“他老婆娘家是瑶乡那边的，用得着走上百里山路？” 　　连宝：…… 　　“随你便。” 　　“那我先洗个澡，衣柜里面有我的衣服，我拿一套出来。” 　　要不是这里面有张宁的神来一笔，连宝简直怀疑这是周棠雨蓄意谋划。算了，非要往她手里撞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连宝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门上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只能听见里面哗哗的放水声。恨恨地收回视线后，连宝坐到床上，用平板看电视剧。 　　周棠雨很快洗完了，因为不可能做什么，没必要搓那么细，还不如把时间节省出来。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连宝挺喜欢陈穆那小子的，不就是年轻么？ 　　“我洗完了，衣服呢？”周棠雨围着浴巾喊了连宝一嗓子。 　　“你不是拿进去了吗？” 　　周棠雨出来的时候连宝听见了，但懒得抬眼皮子。人就是这样，一旦接受某种局面，心理上也会向那方面靠拢。周棠雨洗完澡出来这画面连宝看过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压根没什么新奇的。不过周棠雨这么一喊，出于本能，连宝还是抬了抬眼皮子。 　　这一看不得了，某骚|男手撑着门框，斜着只围了浴巾的身体正对着她滋滋放电。 　　周棠雨这身材还挺好的，客观评价。连宝和周棠雨在一起之前，虽然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不少猪跑。不管是和连城一起练跆拳道的哥哥们，还是她那个散打班的男孩，身材个个都很棒。但比起周棠雨却差了那么一点点。 　　腰长、腿长，周棠雨主要是身材比例好，仿佛用尺子比着精准长的。他也练武，腿上的肌肉爆发力超强，连宝是体会过那种滋味的。当年她最喜欢看周棠雨洗完澡出来，那时候他可没这么骚，多半板着脸，别有一种引人征服的禁欲感。 　　现在……连宝私下承认，还是挺诱人的。尤其他刚洗过澡，皮肤被泡的更白了一些，看起来年轻了不止十岁，都有青葱少年的感觉了。 　　“美男计啊？”连宝问。 　　“哪里，一把年纪了，比不上男大学生、小鲜肉。”周棠雨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音，眼睛却没离开连宝。 　　浴巾紧紧缠在腰上，两侧曲线几乎笔直。 　　连宝蛮新奇的，又似曾相似。周棠雨以前会和他那帮人调侃，但和她很少这样。 　　“你衣服都在里面。” 　　周棠雨不知道连宝为什么突然冷下去了，不过这招显然不管用，内心不禁黯然，当着连宝的面却也只是转身进了浴室。 　　空气突然有些冷，现在快九月了，又是山里，连宝拉开窗帘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是嫌不够冷还是想让人看见周棠雨在她这屋里？ 　　连宝重新坐回床上后，周棠雨就出来了，这次穿得很整齐，风格却变了。上半身很休闲的一件白T恤，下边是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外边裤缝那儿还镶着白边。整个人瘦长冷清，不看脸，单看这身衣服，连宝还以为陈穆来了。 第88章 甜甜的虐第8弹 挖墙脚 　　连宝靠着床头在看电视剧, 周棠雨瞥了她一眼，她仿佛没看到他似的。 　　吹风机在浴室里，周棠雨折回浴室, 浴室门开着，他在里面吹头发，那么大响声, 连宝什么都没说。 　　“看什么呢？” 　　山不来就我, 我便去就山，周棠雨过去看连宝的平板屏幕，没想到连宝干脆地把平板递给他。 　　“来自外星的你。” 　　周棠雨捧着平板，画面里那个男主角正自以为帅, 其实一脸呆滞，用力过猛地叫着女主角的名字。而连宝另外打开了电脑, 趴在电脑前写写算算。周棠雨怀疑他要是再搭话, 她会把那电脑也给他。 　　周棠雨就没再说话, 在旁边找了个位置, 其实是床尾, 看起了电视剧。 　　“你这儿有药吗？”过了一会儿，周棠雨装作随意地问。 　　连宝从电脑前抬头：“什么药，你不舒服？” 　　周棠雨觉得她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你怎么事那么多”, 还是道：“背有点痒。” 　　他一说, 连宝想起来了：“你那烧伤怎么样了？” 　　“好了, 就是遇着天气不好会痒。” 　　连宝坐在床头看周棠雨得有四五秒, 认命地爬过来直接掀开周棠雨身上的T恤，好在他那T恤宽大，一把掀了上去，然后一片交错狰狞的红色疤痕出现在连宝眼前。 　　“你不知道用祛疤的药吗？”连宝火气一下冒了出来。 　　“有吗？”周棠雨只道。 　　连宝下床, 在包里翻了会儿，取出一管药扔给周棠雨，周棠雨拧开，挤了些在指头上，伸手往后抹的时候，连宝看着他够了几次都没够到最远那块，“给我。” 　　“医生说这些印子三五年就消了，会长平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救命之恩我不是还了吗？”连宝气哼哼道，不管周棠雨是不是苦肉计，都成功了。 　　周棠雨笑了笑，一边感受着她纤软的手指在他背上滑来滑去，一边问：“你被困在这儿，周年不担心吗？” 　　一个男小三，还操心起男主人的事了？ 　　“我跟周年好着呢，早上、中午都通了电话。你为什么说我和周年好不了？”这人也太恶毒了，天天盼着人家不好。 　　“他和他家里都配不上你。”周棠雨干脆道。 　　“哦？” 　　“俗话说高嫁低娶，不是我思想封建，客观来说因为女性有筑巢本能，所以更容易有慕强心理，男方比女方强上一点的婚姻更稳定。周年个人资产比不上你，能力比不上你，他那一家子不用我说你知道，结婚后你要生不出来儿子，呵呵，你愿意当生育机器？” 　　“周年不行，你就行了？你能不要儿子？你怎么知道人家周家非要儿子？” 　　连宝七窍生烟，药也不给周棠雨涂了，非得跟他辨个清楚。她今天算是看清楚了，怪不得这个人那么卑鄙，根子上就烂着。 　　周棠雨就知道她这反应，连宝是他少见的，或者唯一见的，不知道更改的人。书上的道理是道理，现实却是现实，再讲究男女平等，也是男婚女嫁。社会也是一样，表面有表面规矩，实则一个利字互相纠缠。而连宝总有点太理想，眼里容不下沙子，他那时候就不想让她沾染上，想的也是最大的利都给她了，何必在意那点虚名，没想到她一点含糊都不能忍。也不想想，这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对她掏心掏肺？ 　　“周年是他爸妈的独生子你知道吗？”周棠雨问。 　　这连宝肯定知道，周年虽然有几个堂兄妹，不过都比不上周年，周年已经板上钉钉是周家这代的继承人。 　　周棠雨：“有个事你肯定不知道，周年其实是三胞胎。他妈跟他爸结婚很多年都生不出来儿子，是到国外代的孕，当时不只这一对三胞胎，从里面挑了个最好的，就是周年。” 　　连宝傻眼了，真傻了，那其他孩子呢？而且这个挑选是什么时候挑选，难道还要先养几年再选？ 　　“你怎么知道？”连宝还是不信，主要周棠雨太阴险了，不得不防。 　　“国内违法，国外不全违法，代个孕又不会要孕|母的命，肯定能留下蛛丝马迹。” 　　周棠雨没说实话，周家这事做的是很隐秘，但偏偏赶上那个管理很严的年代，即使顶级富豪也要过户籍那关。正好周棠雨家这边有个亲戚当时在那位置上，这才知道那个秘密。 　　“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周年是在国外上的学，他可没接受你这些封建糟粕。”其实连宝已经在打颤了，周年家这不是重男轻女了，这是丧心病狂。 　　“我就不一样了，你看我跟顾女士仇人一样，如果我将来也生个仇人，那我还是不要了。所以咱俩要是好了，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其实最好是生个女儿，像你这么漂亮，我肯定把她教的聪明又能干。”周棠雨怎么会看不出来连宝死鸭子嘴硬，先美化美化自己，现在相亲都要先摆出条件，他这挖墙脚的不努力怎么行？ 　　连宝真没想到周棠雨连生女儿都想过，谁要跟他生孩子了？但周棠雨接下来的话又吸引了她。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能和蓝琅、陈穆在一起吗？” 　　“为什么？” 　　连宝好笑，难道周棠雨比她还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宝，其实你没怎么吃过苦，顶多算是遭到些打击。”周棠雨说的是连宝家人的不幸逝世，但在那之后，连宝的生活很快由他接手。为了让连宝保持以前的生活水准周棠雨可谓殚精竭虑，如果只是金钱的付出周棠雨用不上这四个字，连宝生活的精细程度超出了周棠雨的想象。过去有道菜是以雀舌为主，从麻雀被保护起来后肯定是吃不成了，这雀舌就换成了鹌鹑舌，还得是不早不晚生长了50天的鹌鹑。周棠雨试过一次，他拿40天的鹌鹑和60天的鹌鹑混在50天的鹌鹑舌里，结果连宝精准地挑出嫩了的和老了的。 　　她从小不要求最好的东西，但有人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简青为什么那么恨连宝，周棠雨看得清楚，如果你费尽心血，若获至宝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儿像用过的手纸一样，看也不看就扔了，谁受得了？连宝已经被养“刁”了，刁到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世界该围着她转，一切都得按她的标准来。她纯净洁白却也苛刻。你看后来她继承了遗产闷不做声，转眼当众给他一刀，做的多决然，一点余地不留，她压根没想过他的痛苦。也许她就是让他痛，但这种痛远远超出了她所预料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并非那么浅薄。他不是不会改变，然而她就直接判了他死刑。 　　当然这些话周棠雨不能说，他经受不起连宝再给他来一次，只简化成连宝是个对感情要求极高的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拿人往她想象中的模子里套，蓝琅不合适，陈穆不合适，周年也不会合适，那个Alex更不合适。 　　“那你就合适了？”连宝好笑。 　　“毕竟以前合适过不是吗？反正我也没要求你做什么，敢不敢走一步看一步？”周棠雨不想和她深究下去，那必然是他疼得难受。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下去。” 　　连宝觉得周棠雨吃定了她心软，时不时地皱眉做出脆弱的样子，然而她也真有些受不了，心脏那儿一阵阵的难受，瞧见周棠雨坐在床边上更不舒服了。 　　“那我睡地上。”周棠雨倒很自觉，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卧室空间不大，因为那会儿连城去世，周棠雨见她整天游荡来游荡去，索性把房间改小，让连宝多些安全感。周棠雨躺的位置就贴着床头柜和床，从连宝的角度轻易能看见周棠雨仰面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那段时间周棠雨真的蛮照顾她的，有时候她半夜惊醒，都是靠周棠雨耐心地抱着她，虽然多半抱着抱着就变了味，但累到昏睡过去就没时间瞎想了。 　　那时候他都不放过她，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昨天晚上她都脱了，站在他面前，他确实没动。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周棠雨，你和周年不是朋友吗？你这么做对得起周年吗？” 　　离睡觉时间还早，反正也是没事。 　　“我和周年是朋友，但如果你们在一起，对周年也不是什么好事。与其等到周年被你伤的体无完肤，不如我挺身而出，代他受苦。” 　　连宝：…… 　　忘了周棠雨脸皮之厚了，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有一张冠冕堂皇的脸，什么到了他嘴里都成了正义。 　　“但你没法说服我。” 　　花言巧语有什么用？她就是不可打动。连宝突然想看看周棠雨什么表情，如果他被打击到了……连宝一阵暗爽，所以她趴在床边悄悄伸头去看，没想到和周棠雨毫无感情的眼对视上了。 　　“你昨天晚上可是很有感觉。”周棠雨躺着道。 　　连宝的脸“刷”地滚烫，都能感觉热气从里面往外蒸腾。 　　“你还说是最后一支舞。” 　　“说了不会碰你。” 　　周棠雨翻个身背对连宝。 　　连宝感觉气炸，好像一切都是她故作姿态。 　　“昨天晚上你看见了吧？” 　　连宝盯着周棠雨的后背，如果目光能变成钉子，周棠雨应该成了钢钉刺猬。 　　周棠雨没吱声，打定主意的装聋作哑，连宝还不知道他有这一面，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我今天走路腿酸了，你给我按摩按摩。” 　　这一脚很过分，连宝也只是为了激怒周棠雨而已，没想到周棠雨真爬起来，开始给连宝捶腿。 　　连宝又使唤周棠雨把投影仪开开，水和瓜子拿过来，这样她能边看边嗑瓜子，渴了还能喝水。 　　周棠雨给连宝捏着小腿，她早换了睡裙，轻易往上一掀就能看见光滑又洁白的膝盖，这地方也嫩的跟豆腐似的，但比豆腐有韧性多了，很有弹性。 　　她的腿很有力量，谁用谁知道。 　　很长，连宝因为要喝水扭了一下，没注意带着把睡裙下摆拉到了臀边上，半圆的弧线月亮一样闯入周棠雨眼睛。 　　周棠雨不由把手移到连宝膝盖上，忽然被连宝瞪了一眼，他以为被发现了。 　　“你能不能轻点，你以为我是砖头啊？” 　　连宝瞪完就继续看剧了，刚好演到男女主在雨中对着哭喊，连宝看了眼把视线重新甩过来，“大腿也捏捏，酸。”然后又看剧去了。 　　随着连宝在床上动来动去，睡裙裙摆褪到了大腿根，大腿和小腿比较感觉当然是不同的，肉多，松软，却更紧实。 　　周棠雨偷看了连宝一眼，连宝正在看剧。他又低头看向手边。 　　她非|得勾引他？ 　　“看什么看？”连宝突然发现自己走光了，狠瞪了周棠雨一眼，顺手把裙子往下面扯了扯，“捏脚去。把脚后跟好好给我捏捏！” 　　周棠雨没说什么，只是慢吞吞往后挪，连宝嫌被子堆在床边碍事，一把拽过被子，周棠雨立马转身，但没有了被子的遮掩，连宝还是看见了。 　　“周棠雨！”连宝震惊。 　　周棠雨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连宝都不敢相信这头商海巨鲨还能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满意了吧，别说你忘了我不能看你的脚！” 　　周棠雨低声怒喝过就挡着前身进了浴室。 　　连宝捶床大笑，肚子好不容易不疼了，跑到浴室门边：“你别用冷水，冷水激了容易留病根。” 　　里面只传来一声闷响。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内里的火却越燃越旺。 　　她现在还似乎比以前更香了，从摸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在发烧。 　　昨天晚上的画面也切了进来，他当然看见了，饱满、挺立…… 　　外面陡然响起笑声，水花拍在他脸上，尽显他的狼狈，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在冷水中发出闷哼…… 　　周棠雨收拾完出来时，连宝已经睡着了。她没打算睡的，可能太放松了，加上这两天其实挺耗心神的，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 　　周棠雨走到床边，轻轻把大灯关掉，只留一盏小灯照着她嘴角弯弯的弧度。不知道做什么欺负他的好梦呢，小坏东西。 　　周棠雨见她脸边散着几缕头发，给她捋顺了，视线凝聚到她饱满樱红的唇上。 　　良久，周棠雨跪坐下去，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他说过等她和周年断了的。 　　连宝睡的早，醒的也早，被尿憋醒的，她感觉自己还能再睡几个小时，心一横掀被子下床。这种状态是不用睁眼的，全凭感觉，当脚底下传来非地板的凸凹不平感时还很迟钝地怀疑了下，但下一秒“周棠雨好像没走”这个记忆就伴随着脚心底下的挣扎被惊悚地唤醒了。 　　“早上好。”周棠雨艰难地把脸从连宝脚底板下挪出来。 第89章 甜甜的虐第9弹 我受不了了 　　周棠雨也是迷迷糊糊睡醒, 昨天晚上他以为能睡个好觉的，躺在那儿却硬的疼，直愣愣地躺倒半夜, 小周同学不但没倒伏的迹象，还越来越向石头靠拢。那会儿他扒着连宝的床，看着她睡那么香, 都有点想哭。又去冲了个凉, 回来五味陈杂，强迫小周维持半软的状态，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是以虽然问了好，却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 看见那一小片浅粉色时，大脑僵持了几秒才突然发现那好像是底|裤？ 　　“周棠雨！”连宝不客气地往周棠雨脸上踩去, 大清早他就敢占她便宜, 往那转头不行, 非得往她腿下面转。 　　其实这是个误会, 不过周棠雨确实不该看, 但周棠雨的脸已经被连宝踩过一次了，他这种性格的人即使犯错，也不习惯承担责任, 况且他鼻梁高, 踩一下都有断鼻梁的风险, 赶紧往旁边扭。 　　俩人都没想到人头是圆的, 连宝会脚滑。一声闷响，连宝坐在周棠雨脸上时，俩人都傻了。 　　以前连宝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像草莓。后来找不见了, 她换了香水。周棠雨难过过，这会儿他却又闻见了那股气味，和他的鼻子就隔了一层布料，一阵香过一阵。其实连宝坠落的力道下，鼻子几乎是嵌入布料里面，热血沸腾，小周秒硬。 　　空气中都似乎布满了香甜的草莓味。 　　连宝的尴尬已经不是笔墨能表达出来的，她恨自己还能保持清醒，这时候能做的只能是尽快爬起来。但这个劈叉着实有点大，虽然落下去的时候她左腿自动半跪撑住了些重量，可事发突然，两侧韧带都处于过度拉紧的状态，一时收不回力道，无法站起，导致她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往周棠雨脸上送了送。 　　连宝：…… 　　“别乱动。” 　　周棠雨声音有些模糊，那肯定的。连宝刚才却在怀疑他怎么不说话，现在他说了，她立刻明白了，他还不如不说话，因为他嘴巴一动，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 　　周棠雨口技炉火纯青，连宝不知道他在哪练的，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周棠雨就用上了。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还能那样，她又羞又怯，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周棠雨的注视下失控哇哇大哭，周棠雨却不管她，蜜蜂的翅膀一样持续进攻。 　　回忆让连宝两侧脸颊红艳艳的，仿佛会冒出热气来，眼里却分外的冷，膝盖用力，这次能站起来了，脚踝上却被人拽住用力一扯。 　　周棠雨直接亲上去，别问他怎么想的，他是个男人。 　　天刚蒙蒙亮，隐约能看见屋里的布局，地上铺着被子，两个人从一头滚到另外一头，再滚回来。滚来滚去欲望给唤醒了似的，连宝生出绝望，照周棠雨脸上扇了一巴掌。 　　周棠雨根本没停，抱得更紧，一下下亲在连宝脸上鼻子上耳朵上，他的脸忽然感觉到水的痕迹，周棠雨稍稍拉开距离，发现是她的泪。 　　“不会碰你的，我就亲亲，我受不了了。” 　　最后一句带着央求，他真的受不了了，她应该感觉得到。 　　连宝不说话，周棠雨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又吻了吻，连宝无动于衷，周棠雨万般无奈中茫然停了下来。 　　连宝没立即起来，躺在那儿哭。 　　周棠雨把她拉起来，肩带滑下去了，露出一侧的肩膀，他伸手帮她拉上来，整理好。 　　“你要是还生气，再打我一巴掌。” 　　周棠雨是不知道怎么哄了才这么说的，没想到他刚说完，连宝就抬起头，给了他又响又脆的一耳光。 　　周棠雨耳朵嗡嗡的，半响感觉什么东西顺着鼻孔快速下流，低头看见被子上红了才知道是血。 　　周棠雨仰头，鼻血压根没停下的趋势。连宝本来不以为意，见血越来越多，被子上滴了一大片不由慌了起来。 　　“纸。” 　　周棠雨推开连宝的手，站起来往浴室走，他走的时候，血还不停地从指缝里坠落。周棠雨觉得现在洗也是白洗，他想找个地方呆着，但屋里就这么大点空间，索性站在窗前，仰着头等鼻血自己停。 　　连宝还跪坐在被子上，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周棠雨欺负她，现在好像她在欺负他。 　　浴室传来水声，应该是止住了。 　　连宝把地上的被子收起来，被子沾上血不好清洗，按说该立即拿去洗，但连宝担心被人看见，还是先收在柜子里。她裙子上也沾了一片，连宝脱下来揉成一团，换了干净的套装。 　　她现在该出去了，她走了，周棠雨就有机会离开。 　　昨天怎么没想到？ 　　连宝踟蹰的时候，周棠雨从浴室出来了。 　　“对不起。” 　　周棠雨扫了眼连宝，看出她大概是想下去。 　　连宝意外，不过没表现出来，点点头：“你没事了吧？” 　　说到这儿，连宝顿住，因为她看见周棠雨整个左脸都肿起来了，五个指印红的像画上去的。 　　“没事。”周棠雨大概从连宝的目光中感受到什么，不过什么都没说。 　　连宝见他这样也不好问停机坪信号维修好了没有，一会儿下去问郝建国也是一样的。 　　“那我先下去了，我走了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好。” 　　两人的对话就像不熟的同事之间，客气而疏离。然而连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拿起包向外走。 　　搁在梳妆台上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连宝都忘了这个了，拿起来发现是瑶乡小学打来的。 　　“连总，出事了，周老师在不在你那里？” 　　连宝怀疑林小楠为什么这么说，但周棠雨确实在她这里。 　　连宝把电话递给周棠雨：“找你的。” 　　这么一来，连宝暂时就不用走了。 　　等周棠雨挂了电话，连宝问：“什么事？” 　　“下暴雨那天，张小花爸爸就从派出所放出来了，现在张小花找不到了，怀疑被她爸卖了。” 　　“派出所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人？” 　　连宝的愤怒周棠雨看在眼里：“以什么理由拘留他？张小花母亲既没有提起离婚诉讼也没有起诉张小花父亲家暴。” 　　不用周棠雨解释，连宝就明白了，对这里的妇女而言，她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还能离婚。 　　“那你呢？”连宝不信周棠雨不知道，她是第一次来，胡校长也没跟他说过，但周棠雨经常来，他肯定知道。知道却坐视不管，周棠雨在连宝心里更往自私自利那边划了一些。 　　周棠雨无言以对，摸了摸脸：“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连宝没说去，不过这情况她必须亲自去看看。 　　这会儿肯定没法冷战了，周棠雨先去安排，连宝趁机上厕所，她早就憋得不行了，刚才周棠雨在她不好用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嘘嘘时连宝才想起来周棠雨摸脸那个动作，怎么好像在说他被家暴了？呸，打得轻！ 　　连宝不免想起来周棠雨脸上的印子，让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想。 　　管他呢，自找的。 　　连宝下去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越野车停在主楼前面，郝建国开车，周棠雨坐在副驾上，戴着帽子，捂着口罩，看见连宝也没下车。 　　姑娘们为了斗艳争芳，连懒觉都不睡了，看见越野车以为准备回城，生怕自己被扔下跑过来围着车子，张宁解释了原因后，左菲还不肯走。 　　“那我也想去嘛，你们再开一辆车。” 　　放在平时连宝懒得搭理左菲，今天她心情不好，看左菲就是不高兴，狠瞪了左菲一眼。 　　“你去干什么？那地方没人看你装疯卖傻。” 　　左菲还没反应过来连宝的冷眼，周棠雨就把头伸出车窗来了句。左菲像大冬天被浇了一盆冰水，心肝肺差点停止工作，好不容易有了点知觉，想看看周棠雨是不是真那么狠心，抬头才发现人和车早就不见了，走了。 　　连宝挤在后排，有点后悔应该听左菲的再弄辆车，阿布体型大，他们三个挤在后排是够挤的，不过连宝估计周棠雨会说没车。往瑶乡小学回开也不是好开的，路上连宝看见许多地方都被冲垮了。这样难走的路，张小花那畜生爹步行一百多里翻山越岭就为了回去报复一家人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什么人能愚昧无知到这种地步？ 　　周棠雨往后扔了个袋子，连宝打开一看，除了三明治，还有一瓶豆浆和一个口罩。 　　连宝能理解三明治和豆浆，口罩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戴上。”张宁倒是会意，上次张宁去村里，那个村子的氛围确实怪异。 　　连宝不由提高了警惕，也怕出意外，别没找到张小花，把她搭进去了。这么来看周棠雨准备挺充分的，不过连宝转念一想，如果像她想的那样，村子里有拐卖人口，那周棠雨也太冷漠了。不过他向来是个自私的人。 　　路很难走，车子摇摇晃晃的，思考难以集中，连宝就不去想了。她没吃三明治，把那瓶豆浆当水喝了，豆浆里面加了糖。连宝小时候吃什么东西都是不放糖的，家里人怕坏牙，但她挺喜欢的。周棠雨是知道还无意为之？ 　　四十分钟后，车子还是停到了连宝上次停车的地方，因为再往里车子开不进去了。林小楠和刘老师表情严肃又焦急地坡上，看见车子就跑了下来。 　　“胡校长呢？” 　　“胡校长被张小花村里的打伤了，送乡卫生院了。” 　　“严重吗？” 　　“我也不知道，校长他没让我去，让我留在学校看孩子们。” 　　“张小花被卖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们走那天不是下雨了吗，我们把孩子们送回家，张小花就再没来过。现在就是到处都找不到孩子。” 　　连宝想问林小楠报警了吗，见林小楠一直看着周棠雨说话，她插不上嘴，以周棠雨的精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遂作罢。 第90章 甜甜的虐第10弹（末尾修） 我在你心…… 　　林小楠带大家去张小花家看看, 张小花家现在是她妈妈和弟弟在家，张小花她爸和张小花是同一天不见的，有人看见他带张小花出门, 才怀疑张小花被她爸卖了。 　　当地以前买卖媳妇成风，这些年在上面的严厉打击下表面不见了，底下多半换了种形式, 比如说, 如果卖小孩的是她父母，这种事怎么管？ 　　连宝从林小楠嘴里又得知一个重磅消息，张小花的母亲其实就是她父母卖给张小花父亲的，脑子上有些问题, 比一般人迟钝些。张小花母亲以前也跑回家过，后来被她兄弟送了回来。 　　“你们村干部都干什么的？没有警察吗？” 　　林小楠转头, 被连宝眼里闪烁的火焰吓了一跳。人长得漂亮, 生气气焰也高, 林小楠都不敢吱声了。 　　“这地的人多半连枝同气, 你发脾气也没用。我给你的口罩呢？” 　　连宝和周棠雨中间本来隔着郝建国, 周棠雨说话时面向连宝，郝建国就主动和他换个位置，周棠雨从连宝口袋里拽出口罩顺手就给她戴上了。 　　林小楠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刚才就注意到周棠雨左边眼下面红红的一个圆印, 现在看着更像一个手指头。周棠雨的口罩是黑色的, 连宝的口罩也是黑色的, 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虽然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却没那么显眼了。 　　周棠雨往大家手上看了看，早知道应该给她准备顶帽子。 　　连宝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立马后仰, 拒绝戴他头顶那顶帽子。 　　是不太好看，她跟他走一块就行了。 　　周棠雨笑了笑，就走在连宝身边。知道本地擅长拐卖人口后，连宝哪敢任性，就让周棠雨和阿布一左一右护着她。 　　走到一半，胡红军突然斜穿出来。 　　“怎么连总也来了？没事了，张小花被送回来了，现在在家里。” 　　原来这事闹大了，买张小花的那家人顶不住压力把张小花送了回来，主要还是年龄小，要养的时间长，不划算。 　　“那张小花他爸呢？”连宝问。 　　胡红军：“在家，怎么也得关他几个月，这次你放心。” 　　连宝更不放心，这地方怎么一团乱，拐卖人口关几个月？说关就关，说放就放，有没有法律？再说，不是说关他吗，在家？？ 　　“这几天不是路没修好嘛。” 　　“连总，我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不是没有法律，不过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整个风气都是这样。但是，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这几年这种事情也少了，很多家长看到娃娃有本事，慢慢地改变了想法。这就是原因。”胡红军道。 　　张小花爸爸虽然打老婆打孩子，但他同时也养着一家人，如果把张小花爸爸抓起来，张小花妈妈是个傻子，一个傻女人带两个娃娃，张小花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很多时候你觉得社会不公，是因为你没有见到更惨的人，有的人生下来就和草芥没什么区别。 　　胡红军不是没努力，只是提出让张小花住在学校，就被张家的亲戚打了。他还是这儿的老师，义务教着这里的孩子们。 　　连宝心里很难过，她虽然经历过战场，但那种震撼是突然而直接的，远没有这种漫长而无望。 　　“刚才族长、村长、乡里的都来了，张小花他爸保证不再卖孩子。一会儿咱们到了，尽量控制情绪。周老师、郝场长，拜托你们俩好好说说张小花他爸。” 　　胡红军头上缠着的绷带透出血迹，还在为张小花一家操心，连宝能说什么呢？ 　　很快进了村，现在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一间间低矮的土房分布在黄泥土路两边，偶尔也能见到较新的两层楼，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很穷。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墙根上，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多半是男人，看见他们时声音并不放低，即使连宝听不太懂方言，也能从打量到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词。 　　连宝磨着后牙槽，盘算着阿布一次能对付二十个，干上几十个来回够灭一村了。手心忽然一痒，等她反应过来是周棠雨在挠她手心，那只大手就顺势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身子也有意无意挡在了连宝前面。 　　正在笑着的男人们一块愣住，那周老师可不是好得罪的。都是男人，管他低贱如泥，还是高贵权势，天性里面都带有独占因子，当然能感受到那股警告和震慑。 　　连宝在张小花家门前甩掉了周棠雨的手，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胡校长和两个老师看见了没有。胡红军是没看见，他担心张小花的情况。刘老师看见了，觉得理所当然，连宝住学校那晚，周棠雨就到处倒腾，又是找干净的床单被罩，又是弄驱蚊草的。只有林小楠，像吃了一口最苦最苦的药，她不敢对周棠雨有什么非分之想，但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下意识地第一个想起他，哪怕找到连宝那儿。苦涩过后，林小楠却又笑了，他们多般配啊，她这辈子没希望了，下辈子希望投个好胎吧。 　　来之前，连宝对张小花家的贫穷已经有所想象，但当她跨进那所谓的“茅草堆”围墙，走进连张桌子都没有的土房里，看见张小花和她妈妈还有弟弟挤在同一张千疮百孔的烂床上时，底线再一次被刷新了。 　　男人们在院子里说着话，张小花爸爸激动起来就说出一堆连宝听不懂的话，连宝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从表情和肢体动作能看出来他很不情愿。 　　连宝注意到卧室里唯一的老式木箱上放着一面镜子，镜子和木箱都擦得很干净。她心中一动，问那个胆怯地搂着两个孩子的女人：“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女人无动于衷，连宝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被打傻了。但她被打的很惨，两只眼都是肿的，连宝甚至担心如果她不治疗的话，眼睛会瞎掉。 　　“小花，你把老师的话告诉妈妈好不好？”连宝只好求助孩子。 　　张小花看看连宝，又回头看看女人，只是她还没开口，女人就剧烈地摇起手。 　　原来她不是听不懂，她是不敢。 　　“小花，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想不想爸爸再也打不着妈妈？”连宝并没有放弃，而是先做孩子们的思想工作，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而且他们紧紧偎依着母亲，明显对母亲的感情多过父亲。 　　两个孩子果真点了点头，而且连宝还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对父亲的憎恶。 　　女人情急之下说了一串话出来。 　　张小花主动帮女人翻译：“我妈说她走不了，走了就没人管我们了。” 　　连宝心中一酸，这世上只有母亲舍不得孩子。 　　“你告诉妈妈，宝城老师有车子，能带妈妈去爸爸找不到的地方，不是只带妈妈一个人，是你们……” 　　“连宝！” 　　连宝还没说完，周棠雨忽然进来把她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你们谈完了？” 　　连宝要干的事不需要通知周棠雨，所以她没打算告诉周棠雨。 　　“我要再晚一点进来，你是不是准备叫阿布带走他们三个了？你胆子真大！”周棠雨戴着口罩，连宝看不全他的表情，从眼里看明显很不高兴。 　　“什么我叫阿布带走他们三个？阿布一个人能带三个人吗？”连宝下意识地否认，因为她直觉周棠雨不会同意。 　　“我跟你说啊，你要带走他们肯定是能带走，这地方还没那么闭塞，他们不会一个村围攻你，围攻你你也不怕，你有保镖嘛。不过你想想别的孩子以后怎么上学？胡红军的学校还办不办了？你捐助了十年的瑶乡小学就会成为历史。” 　　“所以这就是明明知道却撒手不管的原因，因为你不痛不痒啊！你周棠雨在这里寻找心灵的宁静，而你心灵的宁静就是来自于这些贫穷的孩子对你的仰望，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连宝手捶中周棠雨心口，周棠雨胸口起伏不定。 　　“你就这么看我？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 　　不管他做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少改变，他都是个垃圾！是不是？ 　　这话还用问？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不很清楚吗？明知道把张小花留下就有可能被她爹再卖一次，无动于衷。牺牲一个人成全一百个人，那一个人就不是命吗？ 　　周棠雨竟然一句话不说走了，连宝只能理解成他理亏词穷，不管怎样，她不能坐视不管。 　　“连总，你可能误会周总了。”郝建国突然走了过来。 　　张小花家虽破，却不好找说话的地方，就这边有几棵竹子挡着点视线，连宝猜郝建国听见她和周棠雨的对话了。 　　郝建国见连宝挑眉并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有些话周棠雨不方便说，他能说，再则周棠雨对他有知遇之恩。 　　“周总没有不管张小花一家，张小花出事前，茶场正准备和张留柱签合同，他本来不符合要求，赌博打老婆卖孩子更不合要求，不过周总刚和张留柱谈好了，连他老婆一起签，让他们都住到茶场，他们不在村里事情就好办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张家村打老婆成风，张留柱自然也要打打老婆耍威风，张留柱好赌，把他留在茶场接触不到赌博的人就减少了机会，他卖孩子还是想弄钱，不赌博手上就能攒到钱。另外有些话郝建国不方便直说，张留柱目前想上山是不可能的，他得先蹲几个月，然后这种二流子到山上后，郝建国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留他一天命养活老婆孩子比连宝直接带走母子三人好得多。 　　然后郝建国最想告诉连宝的是周棠雨不止做了这一件事。五年前，玉名山还没有茶场，只有零零星星几棵老茶树，是周棠雨把茶场建起来。从建茶场第一天，周棠雨就告诉郝建国要用周边的村民，不但要教他们怎么采茶，还要教他们种茶树、管理茶树、炒茶，如果有村民的茶卖不出去，茶场就收购回来。茶场前几年就没盈利，一直到去年才稍稍持平，但周围已经流行起了种茶树，受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至少茶场工人的孩子，郝建国见都是送去上学了。这几年郝建国看明白了，周棠雨走的是和胡红军一样的路子，胡红军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周棠雨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孩子们的父辈，孰高孰低，胡红军不敢定论，然而胡红军做的别人都能看见，周棠雨做的却无人知晓。 　　郝建国说完就走了，留连宝一个人在原地思考。然而连宝想到的不止是今天，还有周棠雨冲进火海里救她那次，在高速上不要命地撞停陈强，也许她真的误解他了。 　　连宝在竹荫里站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吵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连宝过去才发现大家都挤在一张桌子旁边，张留柱弓着腰，大拇指上沾了鲜红的印泥，正在往合同上按手印。而周棠雨坐在他对面的长木凳上，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周围挤满了泥巴味的汉子也毫不介意，大马金刀的姿态仿佛他是他们的头儿。 　　周棠雨看见连宝了，却很快移开视线。张留柱签好了合同，递给周棠雨，周棠雨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 　　走的时候，张小花果然被林小楠顺利地带出来，她以后就住在学校，和林小楠住在一起。这样，张小花的拐卖危机就在双方共同努力下解除了。比连宝强行带走母子三人，再想办法安排她们的工作和生活确实好很多。 　　胡红军对周棠雨的感激显而易见，到了学校门口极力邀请他们在学校吃完饭再走，但胡红军也刚忙完，头上还有伤，周棠雨只说回茶场用不了多长时间，让胡红军好好养伤，别留什么后遗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联系他。 　　连宝见张小花一直瞟她，走过去问她什么事，张小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鸡蛋塞到她手里：“老师，妈妈让我谢谢你。” 　　其实都是周棠雨做的，但连宝收获了一颗真诚的心。 　　“老师也谢谢你。” 　　“连总，您和周总什么时候再来学校？”林小楠问。 　　“我为什么和周总一起来啊？”连宝一直奇怪林小楠这种想法哪来的。 　　周棠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她很忙，应该不会再来了。” 　　从张小花家走回学校至少走了半个小时，路上周棠雨一句话不和她说，现在又这么“了解”她？连宝立即会意他说的是她和周年订过婚了，那离结婚也不远了，等到结婚那可能真没什么时间来这里。 　　“哦，对的。”林小楠却以为周棠雨说的是，他们在一起了，以后没时间过来。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问？ 　　连宝刚想解释，林小楠已经说完了，再解释仿佛多余的，气得连宝径直上了车。 　　回去路上也很不舒服，周棠雨不让在学校吃饭，其实都一点多了，路上颠得厉害，主要阿布体型庞大，张宁块头也不小，连宝跟挤在罐头里似的。有时候连宝盯着前面的后视镜，希望周棠雨良心发现，给她拿瓶水，或者给她换个位置，但周棠雨一次眼皮子也没抬。 　　连宝一下车就吐了，吐的全是酸水。 　　周棠雨没想到她晕车那么严重，过来扶连宝，不但被连宝推开，还狠瞪了一眼。 　　左菲那帮人过来了，连宝懒得虚与委蛇，头也不回地绕开，回了房间。 　　连宝本来打算睡会儿的，明明那么累却睡不着，她可怜巴巴地挤了两滴泪出来，提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到浴室泡了个澡，出来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前凸后翘，腰细腿长，自己这么形容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季清澜说从没见过她这么好看的，以前周棠雨也是爱不释手，活像饿了几个世纪……连宝啊连宝，能不能有点出息？是钱不够花了还是小鲜肉不够美，非要去啃回头草？ 　　胃里的饥饿感似乎让连宝清醒了，她给自己点了份燕麦粥，这边的人给送来后，连宝见阿布还守在门口也没说什么。她还想到即使停机坪通讯系统坏了，在能见度好的情况下，飞行员也是能着陆的，不如调度一架直升机来。 　　连宝想的专注没听见窗户上“笃笃”的声音，后来听见了，以为是鸟。 　　她准备躺会，路过窗户时发现外面的影子不对。 　　连宝猛地拉开窗户，周棠雨踩着梯子站在外面。 第91章 甜甜的虐第11弹 汪！汪汪汪！…… 　　连宝看着周棠雨, 周棠雨也看着连宝，对视良久，连宝见他一直不说话, 感觉没意思，伸手去关窗，周棠雨却突然伸手, 但他忘了他们中间隔着防盗窗, 所以只是隔着金刚纱重叠在一起。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她让他来找她了吗？ 　　连宝发现周棠雨眉峰微微皱着，那是明显的不耐烦。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所以为什么纠缠？ 　　周棠雨看着连宝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刷”的一下把窗帘也给拉上了。她走了没有他不知道, 也许在那窗帘后面, 也许不在。周棠雨处于失神中, 他现在知道了, 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变了, 而是她本来就是那样。那样娇养出来的宝贝怎么可能没有脾气？或许曾经她也对喜欢的人充满骄傲的憧憬，却被他亲手一点点扑灭，他以前没法理解太过炽热的感情, 他有对她本能的热爱就够了, 可是现在、回程, 一直以来见不到她就如蚁蚀骨, 她一个微笑能让他上天，一个眼神能让他彻夜辗转，反复琢磨，甚至说出愿意当走狗的话都有了清晰的解答——他周棠雨什么都会, 唯独不会谈恋爱。他是老树开花，恋爱了。而他喜欢的姑娘是个有脾气，不怎么瞧得上的他小姑娘。管他做了多少，人家既然没看上他，又怎么会体谅他的苦心？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该接受，他可真够烦的。 　　“你怎么还不走？” 　　连宝拉开窗帘，她绝不会承认对周棠雨有什么意思，而是这人杵在她窗户外面，让人看见了怎么想？ 　　姑娘刚洗过澡，头发稍稍地吹了吹，还透着潮湿的水汽，凌乱地披在身后，无意中卸去了凌厉，增添了几分稚嫩和娇憨，她的眼睛格外大，眼珠也比别人大一些似的，专注地看人的时候仿佛一头幼鹿的眼。唇角猛地抿起来，周棠雨知道那是生气的前兆，连忙说话。 　　“胃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就跟她说这些？ 　　连宝大眼睛翻了翻：“关你屁事？” 　　周棠雨摸了摸鼻子：“不是说给你当走狗嘛？” 　　“狗会说人话？”连宝怀疑她耳朵出问题了。 　　“汪！” 　　“汪！汪汪汪！” 　　连宝先前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绷不住。周棠雨不但学狗叫，他还转着脖子学姿势。 　　“你给我闭嘴吧，找你的小情人去！” 　　什么玩意，狗他都学那么专业。 　　连宝拉上了窗帘，可没关上窗户，周棠雨从没有过的机警，扒着金刚纱上：“我没小情人，只有追不上的女朋友。” 　　得寸进尺，谁许他追她了？ 　　“反正我不开门，有本事你搞定阿布。” 　　郝建国吃完饭准备把房子附近的树丛修剪一下的，突然看见老板迈着长腿从旁边跑过。那长腿……老板什么时候这么着急过？ 　　郝建国担心的时候，周棠雨突然跑回来了，满面红光：“那个，健身房格斗场地空着的吧，给我清扫一下，一会儿我跟阿布比划比划。” 　　阿布？？？ 　　身高两米一的巨塔？？？ 　　郝建国：老板是吃撑了吗？ 　　连宝没下楼，但她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她喊阿布，已经没人回答了。这阿布，擅离职守。疯了吗？是不是在这儿与世隔绝的地方呆疯了啊？连宝有心下去看看，但她实在不想看周棠雨被揍成狗吃屎的样子，苦肉计不是这么用的？不去吧，心里难安。去吧，怎么解释周棠雨为什么和她的保镖打架？周棠雨以为他才十七八岁是吗？连宝也感觉自己倒回去了，怎么现在心跳那么快，就像初中的时候藏在放学路上偷看喜欢的男生路过…… 　　连宝最终决定还是去看一下好了，要是有人问，她就说担心阿布受伤。真是的，为什么没人来喊她，阿布来不了，张宁呢？！ 　　这真是冤枉张宁了，虽然开始张宁一听有格斗就撒丫子跑去看热闹了，后来发现打架的是周棠雨和阿布，香蕉人也是很聪明的，立马想溜回来通知连宝，可没想到围观群众太热烈，把他堵在里面，他还没挤出来，格斗三下五除二完了，周棠雨赢了！ 　　快得张宁都没看清阿布是怎么输的，问阿布，阿布的脸比他踩了牛粪的鞋底都臭。倒是一旁的周棠雨笑得像朵花。这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女人不同，少有觉得对方好看的，夸对方好看有几个意思？但看见周棠雨的笑，那一瞬间，张宁“哗啦”一下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我艹，都是男的，他怎么比自己好看那么多啊！周棠雨被前后簇拥着，板正的衬衣贴在他劲瘦有型的身躯上，领口微微敞开，明明是刚动过手，却像刚从学堂里出来的。 　　张宁忽然有点理解老板为什么要回国了，东方男人比西方男人耐看。他也是东方男人，张宁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阿布输了？” 　　连宝不敢置信，她做贼似的溜到楼下就看见一群人过来，立马端正姿势，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噩耗”。 　　“他使诈，他画了个圈，谁先出圈谁输。” 　　不知道谁给阿布搬了把椅子，身高两米一的阿布坐在椅子上委屈得更像一个孩子了，他来中国那么长时间了，自觉对连女士的故乡了解得透彻，什么结婚满月过节请客喝酒红包，哪知道还有这么奸诈的人？ 　　今天是不是想笑死人？毕竟阿布是自己人，连宝只好绷住先安慰他，要说奸诈，真没几个能比过周棠雨。 　　被连宝瞅空瞪了一眼，周棠雨也不恼，笑呵呵地跟旁边人说话，不过就不包括陈眠、左菲那些人了。 　　而左菲眼睛红红的，也没像以前赖着周棠雨，连宝不禁奇怪。 　　“散了吧，这没事了。” 　　周棠雨让郝建国那些人忙去，这些都是茶场的工人，阿布在造势这一块明显也落了下风。工人们对周棠雨的态度都很尊重，不过连宝感觉到他们走之前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这边，看她干嘛？ 　　陈眠、于娅也拉着左菲走了，连宝担心的事没发生，轻松了不少。 　　周棠雨整理着袖口，一直没说话。 　　连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阿布忽然站起来：“愿赌服输，我现在就去把粪坑给你掏干净。” 　　连宝：？？？ 　　阿布却头也不回地往配楼、厨房那块去了，那块挨着茶园，出去以后，茶园边上有个大粪坑，周棠雨这龙湖山庄虽然很现代化，但他资源利用率也高，不舍得浪费。 　　看着阿布的背影，连宝笑得肚子疼：“周棠雨，你过分了哈。” 　　想把人支开就找个好借口，太阴损了。 　　“那他不损？”周棠雨看着连宝，说话慢慢的，“开始我还以为你喜欢那种傻大个呢。” 　　他语调漫不经心的，眉眼里却像下了钩子，连宝感觉移不开眼。 　　“连总——” 　　阿布突然喊连宝，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别忘了给蒋先生打电话。” 　　好好的给蒋俊贤打什么电话？周棠雨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拖着连宝胳膊：“你说的让我搞定阿布啊，他们那边就是比不上咱们五千年文明，君子动脑不动手。” 　　啧啧，这是知道自己胜之不武，找借口呢。 　　连宝现在也算摸到他的行事风格，学他装糊涂：“但我也没答应你什么呀。” 　　周棠雨斜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咱不说不高兴的事，你先吃点热饭，把胃养好了。心情好人的脑子就灵光。” 　　“那……我替周年谢谢你。” 　　连宝不是有意刺周棠雨，谁叫他那么得意。连宝得承认，是周棠雨一直追在她后面把她惯坏了，仿佛知道不管怎么对他，他都会回来。 　　这句话说完，周棠雨哑了哑。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先吃饭，我让郝建国煮了两碗面，郝建国是祖传手艺，面拉得又细又劲道，你尝尝就知道。” 　　周棠雨带着连宝直接去了厨房，这会儿不是吃饭的点，别人都去干活了，郝建国把面端出来就自觉地走了，临走时还把门帮忙掩上了。 　　周棠雨见连宝碗里有一勺辣椒，拿了勺子要帮连宝舀出来，被连宝拦住。 　　“我现在吃辣椒的。” 　　人的口味是会改变的。 　　“但你现在胃不好。” 　　周棠雨还是给她撇了出来，也没浪费，浇到他自己碗里。他放下勺子的时候，连宝看见他头上出汗了，不知不觉按住周棠雨的手。 　　他的手很白，连宝记得有段时间晒黑了，现在养回来了。这么好看的手，幸亏没被火烧着。 　　配楼的餐厅是给茶园工人吃饭用的，偌大的餐厅倒也窗明几净，阳光落在简易餐桌旁边的过道上，在那里形成一片亮光。 　　时间仿佛缓慢起来。 　　连宝手往前，周棠雨却往后。 　　连宝抬眼，眼睛里是疑问，男人深邃的眉眼里并没有拒绝，可他的手依然后退。 　　连宝一把抓住周棠雨的手，手指插|入周棠雨指缝里，她下巴微扬，眼里的霸道吓了周棠雨一跳。 　　“躲什么躲？”连宝才不管周棠雨什么表情，她想要的，必须得到。 　　周棠雨不是运筹帷幄、算无遗漏吗？看着这样的一个男人慌张、意外，哪怕是露出一点，都让人兴奋。 　　他有两种选择，一是看清她的真面目，接受无能，逃命而去。二是被吓破胆，成为小绵羊，但她不喜欢小绵羊。 　　不过周棠雨似乎吓傻了，望着她一动不动。这饭还没吃呢，别让她吃不下去。连宝干脆松开了周棠雨，她刚把面卷在筷子上，对面的人突然站起来，他还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大将军出征似的，绕过桌椅。然后连宝那张还没吃到面的小嘴就被人粗暴地含住了。 　　周棠雨决定出国念书后，很快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不过他还得回学校办一些手续。肯定是他一个人去，因为周建国和顾婉华谁也没时间管他。他还记得那天他路过操场，没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本来该安安静静的，突然—— 　　“知道错了吗？” 　　女孩子特有的软糯声音和话意形成了对比，周棠雨不由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除了踏在墙上白嫩细长的腿，他还看见一小块少女风的粉红色，而对方慌慌张张地放下腿，再看向他时已经恢复沉静。 　　“棠雨哥哥。”她乖巧地喊。 　　没有人知道他办完手续后，又找机会回去了几次，然而几次路过那个角落，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软软叫他哥哥的人。 　　这个吻和以前的吻都不相同，唇瓣上碾压辗转没有多久，对方便试图攻陷内部。连宝手本来是勾在男人脖子上的，她当然不能示弱，然而对方火力太猛，三下五除二，不但反客为主，还大肆搜刮了她许多水分，害她跟那甜水井似的，打的越多涌的越多。 　　“我不能亲你了。”周棠雨忽然推开连宝。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连宝一愣，忽然想到他那花样百出的招数，别不是在找地方。虽然两人现在是这副光景，但连宝不同意深入交流。 　　连宝正想着怎么拒绝，周棠雨给出了答案，“你早点和周年说清楚行不行？要不我帮你说？” 　　商海里的大白鲨，走哪震慑到哪的周棠雨语气里竟然有一丝祈求。 　　周棠雨蹲在连宝腿边，望着她红艳艳的嘴，的确很想再亲芳泽，但他要的是永远，不是一时。他确实凶恶狡猾，只想把她拆骨入腹，再也跑不出来。 　　连宝表情略显迟疑，但周棠雨没等她开口就起来了：“你不用说了，我什么没有就是有耐心，总有一天你会改变想法的。” 　　说完，连宝还听见他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连宝：…… 　　周棠雨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他没继承顾婉华的事业，能靠自己走到今天缺了自信怎么行？ 　　连宝就不再说了。 　　面有些泡胀了，周棠雨的意思是叫他重新做，连宝拒绝了，她没那么精细难养。连宝吃一口面抬头，发现周棠雨在看他，吃一口抬头，他还在看她，不得已敲敲周棠雨的碗，“吃饭。” 　　吃完连宝去洗手，出来周棠雨拿了纸巾，把她手指一根根擦净。 　　周棠雨以前也爱干这种事，区别是以前干完狠收利息，现在连宝没在他脸上看见隐忍，但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因为她和周年还没断，他能做到这一步让人吃惊。 　　郝建国拿着卫星电话过来找周棠雨，似乎和茶叶销向有关，周棠雨让连宝在附近先溜达溜达，就跟郝建国走了。 　　连宝听他那意思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她懒得动，就在原位等着，谁知好一会儿没见人回来。连宝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发现有信号了！ 　　“他现在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看着挺可怜的，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我和周年没什么，我压根没答应周年……” 第92章 甜甜的甜第12弹 我能亲你吗？ 　　连宝随身带的有卫星电话, 除了不能使用网络，并不耽误和外界联系，所以季清澜一直知道连宝这边的进展。起初连宝是当笑话讲给季清澜的, 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能无底限到什么程度，没料到自己竟然心动了，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连宝刚才吃饭的时候想坦白来着, 却被周棠雨岔了过去。想到他的脾性, 连宝感觉有点难办。 　　其实连宝也可以软饭硬吃，谁叫周棠雨现在苦追在她后面，但她毕竟不是那样的人，不屑于PUA。 　　风把树吹得沙沙作响, 八|九月的树木苍翠欲滴，连宝莫名的有点茫然, 有点走神, 直到周棠雨突然从那片翠绿中钻出来, 手机当即有些握不好了。她特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的, 谁知道周棠雨就在附近。 　　不过他可能没听见, 连宝宽慰自己，实际上看见周棠雨的脸色时，她就知道没可能了。 　　周棠雨刚才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白衬衣, 现在外面罩了件旧军绿色夹克, 连宝猜他可能去劳动去了, 所以她才没注意那片树。他皮肤在绿色的衬托下很白, 很干净的白，就是有点过白了。而眼睛很黑，晃动的树叶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树影，那双眼更加漆黑了。 　　他要是发脾气的话, 那就别想她那么快原谅他。虽然她有错，但她就是这么任性。 　　她该给他道个歉，但他要是还生气怎么办？ 　　他会不会气死？ 　　连宝忽然担心起来，各种想法在她脑子里快速飞过，乱成一团，这时候她看见周棠雨的手举了起来。出于安全考虑，连宝应该后退，但她的脚像陷入胶水里面，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周棠雨的手到了她脸旁边。 　　他的手指蜷着，只有拇指和食指伸着，他的手那样好看，连宝分心的想，他似乎想摸她，连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本能，她的脸有自我意识地往旁边一偏。 　　她看见他眸子一顿，仿佛从睡梦中清醒，他的手旋即垂了下来，在她后背上一推，几乎是立即，她被他紧紧地抱住了。 　　“坏东西。” 　　暗哑的声音贴着连宝的耳朵，她伸出手臂，也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脖子。他的头埋在她脖颈那里，像是体会她的存在似的来回轻蹭。他的胸膛好宽呀，抱住周棠雨脖子的连宝心想，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有股子青草的香味。太温暖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暖和的时候。 　　有风吹过，周棠雨把连宝的胳膊拉下来，问她要不要到那边看一下，刚才郝建国清理杂草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窝小兔子。 　　“行啊。” 　　连宝听出来周棠雨声音有些哑。 　　周棠雨看看她红红的眼没说什么，牵住她手带着她往后边去。 　　连宝记得从配楼到后边没多远的，却一直走不到地方。连宝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浑身的不自在。越想控制自己平静，结果越适得其反。 　　她去看周棠雨，周棠雨看看她，把脸转向一侧，两颊上也都是红晕。 　　连宝不想像个呆头鹅，舔了舔嘴唇，“你好像没亲我。” 　　刚才他们确实没亲，但谁都没感觉少了什么，那样就已经满满当当的。 　　“那我能亲你吗？”周棠雨问完发现自己像个二愣子，赶紧在连宝嘴上啄了下。 　　离开后，他又上前啄了下。 　　再再离开，再靠近，这次激烈地吻住她，吻到断气儿。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看见连宝和周棠雨手拉着手过来，左菲惊得站起来。 　　连宝和周棠雨这两个傻货没去看兔子，把看兔子忘了，你拉着我，我拉着你逛来逛去，没意识到回到主楼前面了。 　　早上左菲被周棠雨抢白了一顿，下午又被周棠雨当空气，她竟然不恼，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这样只要周棠雨出来，就能被她逮到。 　　但左菲怎么也没想到她逮到的是两个人。左菲以前可能想过，但自从连宝搬出周年后，左菲就信了。 　　熊熊烈火在左菲心里燃烧，不怪左菲愤怒，都怪连宝办事不地道，如果连宝一开始就表明态度，左菲可能不会持续自取其辱。 　　“连宝，你要不要脸？”左菲上去就骂。 　　夏天的尾巴上，天气正热，虽然大家怕错过好戏都缩在一楼，毕竟昏昏欲睡，一时迟钝也是有的，左菲的话就像一阵强心剂，把他们全都激活了。只有阿布和张宁往外面冲，阿布一边冲一边把周棠雨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预备回头再跟这奸诈老小子好好打一架，让他知道阿布大爷的厉害。 　　俩人才跑到门口，就见周棠雨拧着左菲。阿布虽然不怎么看好周棠雨，却不觉得他会打女人，当时就脚下一趔，差点绊倒。 　　“你有什么资格骂她？你是我的谁？顾婉华相中你你就去找顾婉华结婚，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少不了你的红包。你要是再敢对她不敬，远华C轮融资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还有你哥，据我所知，这次候选人可不止你哥一个。” 　　左菲双手被周棠雨拧在背后，她脸上已经没有那种丧心病狂，取而代之的是心碎和麻木，她一直幻想着和周棠雨有亲密接触，却没想到她和他最近的距离是这样的。周棠雨眼里没有一点温度，每个字都像刀插在她心上，她却无力反抗，因为她知道周棠雨每个字说的都是真的。她家的公司，她哥哥的前程都握在这个男人手里。他对她没有一点点喜欢，有的只有厌恶和唾弃。 　　周棠雨感觉到左菲卸了力道就松开了，要不是她想袭击连宝，他不至于动手，但要是她有那种念头，他不介意给左家送个破产大礼包。 　　周棠雨感觉不太舒服，见旁边绣球花长得不错，揪了把叶子擦手。 　　左菲看到这一幕天旋地转，蹲在地上默默流泪。 　　连宝有些不忍，左菲是不知道周棠雨薄情寡性，她要是知道，肯定不会纠缠周棠雨。 　　“走吧。”周棠雨揽住连宝。 　　连宝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注意到房子外面站了不少人，肯定全看见了。 　　连宝脚步稍稍一顿，周棠雨就察觉到了，抬眼扫过众人：“连总没答应周年的求婚，之前是逗我玩的，你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吧？” 　　连宝：…… 　　周棠雨威胁起人也一副冷淡高贵的模样，但那话可不怎么高贵，连宝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琢磨着陈眠那些人总要楼出点吃惊，谁知道那些人个个点头如鸡啄米，还欢欣鼓舞地表示大力支持和恭喜。啊喂，你们带脑子了吗？ 第93章 甜甜的虐第13弹 狗比有人爱，你没有…… 　　这是连宝想的, 其实陈眠等人从未有过的清醒，看连宝的眼神已经压了又压，挤了又挤,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好命吧，兜兜转转周棠雨还是跪在了同一条石榴裙下面。就是周棠雨不跪，还有别人跪。说到底是连宝自己有钱有本事。可能差距太大, 明确了这辈子拍马也赶不上, 陈眠的心态突然平和了。再看一旁坐在地上哭的左菲，突然庆幸起来。有些人是你一辈子摸都摸不到的，哭有什么用？ 　　“陈眠，他们都骗我, 骗我。”看见陈眠在看自己，左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抓住陈眠诉苦。 　　陈眠后悔死了去看左菲, 人家骗你什么了？周棠雨对你一直敬而远之, 你和周棠雨又不是那种关系, 连宝充其量是骗了周棠雨, 但人啊，尤其单相思走火入魔的人，总觉得对方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一旦对方做的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就接受不了。 　　陈眠拍拍左菲的背：“要不你去法院起诉他们？让他们赔你精神损失费？” 　　左菲眼瞪的圆圆的, 看起来白眼球多, 黑眼珠少，彻底清醒了似的，“你……” 　　陈眠可不想成为左菲的出气筒，再说她也不是左菲的妈, 笑笑赶紧走了。 　　左菲肝肠寸断。 　　龙湖山庄的停机坪故障终于修好了，明天一早就能搭乘直升机离开。周棠雨也知道这太巧合了，从知道这个消息，连宝就一边搅着咖啡杯里的小勺一边打量他得有半个小时了。她要是生气地看他还好，这么面带微笑，周棠雨真有点受不住。 　　“能不能别看我了，真是巧合，我现在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吗？”周棠雨又解释了一遍。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好看。”连宝继续打量周棠雨，这人眉眼深邃天生有种矜贵，长期发号施令使他气势上偏向冷硬，□□城那种骨子里傲气又带点玩世不恭，三种气质融合在一起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棠雨本来就心潮起伏，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木柴，控制不住的燃烧。 　　“还有半小时起飞，你亲亲我？” 　　“这么想被我亲？”连宝摸在周棠雨脸上，入手手感很好，令人想反复把玩。 　　换个人周棠雨拳头早上去了，但被连宝把玩，周棠雨动都不敢动，他早发现小姑娘现在喜欢倒行逆施。 　　周棠雨吐出一口气，抬眼：“嗯。” 　　连宝忍不住笑了，要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我要你。”周棠雨笑了下，把她连人带椅子拖过来。 　　从云城到瑶乡公路需要七个小时，直升机半个小时就到了，连宝看着脚下城市的剪影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谁也没想到，耽搁这么几天，她竟然和周棠雨复合了。 　　“你别想那么美，这只是开端，你还在考察期。” 　　下了直升机后，连宝特意和周棠雨讲清楚。 　　“知道。”周棠雨凝视她半响，抓住她的手亲了下。 　　那天以后，连宝就再也没见过周棠雨。当天下了直升机，魏齐就带着陈曦等在车边。连宝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魏齐了，听说魏齐身体不太好，心脏做了手术，这样魏齐还来了，肯定有事。果然和她说了几句后，周棠雨就急匆匆地走了。 　　人走了，微信、电话却没停过，不过最多的是用微信。每次话也不多，诸如“开会”“到酒店了”“睡了吗”这样的言简意赅的文字。连宝也忙，片场紧赶慢赶重建完成，但这次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后期质检什么的就多不胜数，导演组、编剧组就位，范英休了个假突然冒出新的想法，连宝和他碰过之后发现原来的剧本确实存在硬伤，于是重新磨剧本。这过程最艰难，有时候忙到夜里突然想起来，抓着微信看一眼，已经有好几条在上面，连宝赶紧的回一句，那边也不会立即回复，不过通常连宝睡醒了能看见最新的。 　　周年忽然打来电话，约连宝吃饭。 　　连宝虽然早拒绝了周年，但当时周年在澳洲，想了想，还是见面把话说清楚。不过连宝吸取以前的经验，不会单独赴约，不但带上阿布，把张宁和赵雯也叫上了。 　　当初连宝离开的时候，已经把赵雯带进圈了，赵雯从没想到自己有这一天，这几年铆足了劲干，但因为她学历低，好像只能在边缘徘徊。赵雯知道连宝有带她见世面的意思，一点也不敢给连宝丢人的郑重地打扮了一番。 　　周年本来以为能单独见到连宝，见连宝带那么一堆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要是连风度都不能保持，只怕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周年索性大方起来，他带的人，连宝带的人挤满了包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周年大方，连宝也不能小气，周年两次敬酒连宝都喝了。她这几年酒量见长，轻易不会醉倒，两杯酒刚刚够她情绪昂扬的，瞅着周年落寞的样子，圣母心发作，揽住周年肩膀：“周年……” 　　周年被连宝吓了一跳。 　　其实连宝出国后，除了开头那几个月过得不太好，后来放开了，人家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来了就忘了旧的，连宝以亲身经历证明此话不假，而且发现她是能玩得转的，就那么回事。 　　可能是周棠雨和她才和好没几天，见不上面这感觉就淡了，就是周棠雨在这儿，连宝觉得她也不可能改变，她没有什么过分的啊，只不过和异性说说话。 　　周年一直觉得玫瑰花是个很俗的东西，天底下的男人好像找不到东西送女人了，女人也是，除了玫瑰就没别的能代表爱情了。看到连宝的唇时，周年的脑子里却冒出了那三个字，再也没有玫瑰花更适合比喻那唇的光泽和质感，以及香气了。周年的喉结随着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起伏而滚动，他已经不能控制视线凝聚在那花瓣上，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如果不是包厢的门突然打开，周棠雨探进来半个身子的话。 　　包厢里声音并没有降低，周年认识周棠雨，不代表他这边的人都认识，连宝那边只有阿布和张宁清楚发生了什么，阿布向来不屑周棠雨，张宁虽然知道，香蕉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他家师姐还没结婚呢，即使结了婚不可以有自己的交际了吗？ 　　喧闹中，周棠雨看了一眼，很快像误入了一般出去了。无事发生。 　　但时机已过。 　　连宝重新抿了口酒，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突然发现自己准备和周年说的话不妥。如果周年是个稚子，那他不知道是有可能的，而周年现在是周家的继承人，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是很可笑吗？ 　　“怎么了？”周年注意到连宝眼神里多了些他琢磨不透的东西。 　　“没什么。”连宝笑了笑，“周年，我不打算生孩子的。” 　　连宝是在微信里拒绝的周年，这次见面直到现在都没明说这事，周年以为就这样了，不说破也好，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突然的，周年愣住了。 　　“那我们可以抱养，或者……” 　　现在国外更加宽松，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周围很多人都是那样做的。 　　“周年，不可以。” 　　连宝直接打断了周年，这让周年手心冰凉，他突然意识到连宝可能不是不想生孩子，只是在试探他。 　　“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果然，连宝下一句就宣判了他的死刑。 　　连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再看周年就出去了，她不喜欢拉拉扯扯的，更何况是那样的追求者。不过周年找的这家馆子还不错，偌大的院子铺满了鹅卵石，中间好大一棵树银杏树，上面挂满了祈福用的红纸，吸引了过路的小孩在那拍照。 　　连宝在那树底下抽烟不怎么合适，她就没过去，坐在走廊边上看底下鱼池里的锦鲤。这锦鲤都被喂傻了，瞧见人影就成群结队地游过来。 　　连宝往里面扔了个石头子，它们也抢。 　　“笨蛋，回去。” 　　“叫谁笨蛋？” 　　连宝回头，没多少意外看见周棠雨。倒是周棠雨解释他刚到云城，刚才是陪一个客户。 　　连宝吸了口烟，被周棠雨把烟抢下来，他的唇接着点在她唇上，连宝恶意把烟吐给他。 　　“以后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没呛着周棠雨，连宝不爽，周棠雨过来亲她，她扭着不让亲，还是被他亲到了，连宝猛地呛起来。狗东西，一直藏着烟气。 　　连宝呛得要死，周棠雨畅怀了，可惜他没得意多久，被周年一拳锤中下巴。 　　“姓周的，我让你照顾我女朋友，你就搞阴谋，把我女朋友变成你的？”周年红着眼骑在周棠雨背上，连宝离开的瞬间周年就明白她肯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世。这个泄露的人除了周棠雨没有别人。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打在一起，第一时间吸引了院子里客人的注意。 　　周棠雨不防备吃了暗亏，却趴在地上冲连宝使眼色，让她先避避。 　　连宝刚才还气得想锤他的头，这会儿着急得恨不得上去亲自动手。好在周棠雨只是疏于防备，很快扭转了局势，换他骑在周年身上，却没动手。 　　“周年，你打我那一下算是我还你了。但你记住，她没答应你就不是你女朋友。她现在答应了我，就是我女朋友，你要是再来骚扰她，我就对你不客气。” 　　周年躺在地上见连宝没有反驳，一阵绝望。 　　“周棠雨，你个狗比。” 　　周棠雨拳头举起来，擦着周年下巴轻轻放下：“狗比有人爱，你没有。” 　　连宝：…… 　　周棠雨放开周年，至于院子里的客人有饭馆老板老余处理，老余不但和周年熟，和周棠雨更熟，今天二周打这一架，老余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什么美女有这么大的魅力，老余不信地往走廊上瞥了一眼，跟被雷劈中了一样，好一会儿才把魂找回来，难怪，难怪。 　　周棠雨往屋里去，连宝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周年，她在这儿也不合适，跟着周棠雨往里去，周棠雨却越走越快，进包厢里面去了。 第94章 苦苦的虐第1弹 我听说你和周棠雨和好…… 　　连宝停在门口, 觉得人家拒绝的意思那么明显，要不就别进去了。 　　只不过心里面这么想着，脚却有些移不开。 　　正迟疑着, 门开了。 　　周棠雨脱掉了外套，里面的衬衣干净整洁，脸似乎用毛巾擦过, 没有灰尘, 颜色清峻。 　　周棠雨看见连宝，转头往屋里去了。 　　连宝这时候再走就矫情了，跟着进去。周棠雨示意她坐下。 　　房间正中放置着一张宽大的茶几，四周有几个蒲团, 电陶炉上搁置着一个陶壶。连宝脱了鞋子学周棠雨盘膝而坐，看他取了茶放入陶壶, 又把茶碗用茶水一一涮过。 　　看着动作很熟练, 以前倒是不知道他还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陶壶发出轻微的响声, 男人自炉上轻轻掂起陶壶, 给连宝面前的茶碗倒上七分满, 金色的茶汤和素白修长的手指相应成趣，成为一道久看不腻的风景。 　　清香入鼻，连宝端起茶杯, 入口竟有些苦涩, 但那苦头过后, 浓烈馨香极为霸道的充满口腔, 回甜相当明显，连宝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甜味继续上升，香气袅袅不绝, 有绕梁三日之感。 　　这人变了。 　　多奇怪，以前周棠雨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大喊他变了，她都没什么感觉。因为这杯茶她感觉到了。 　　这人的手段更高些了。 　　以前看山是山，现在大抵看山不是山，再看仍是山。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 　　连宝手机响了，不得不放下茶杯先接电话。 　　周棠雨悠然自得地品茶，有时候往外看一眼，这家私房菜馆位置选的好，后面是湿地公园，白鹭斜飞，景色相当不错。 　　“他把单买了？好，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你留下。” 　　连宝放下电话：“一会儿还有个会。” 　　连宝担心周棠雨以为她找借口，没想到周棠雨说他一会儿也走，就是喝杯茶。 　　他目光清澈，全然不似有所隐藏，连宝放了心。 　　“后天有空吗？” 　　后天？ 　　连宝拿起手机翻开日历，摇了摇头，最近日程安排都挺满的，实在是抽不开身。 　　周棠雨大概从她的态度上算出以后也没时间，就没再开口问了。 　　大家都没说话，刨除即将到来的分离，能坐在这儿喝喝茶，得到片刻的安宁还是很享受的，只是时间不会因此停留，阿布已经在外面叩门了。 　　“我送你。” 　　连宝看着周棠雨起身，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但那外套已经弄得脏的不行，他在地上和周年滚了两圈，也不知道受伤没有。连宝突然发现周棠雨似乎很倒霉，从她回国就不停地受伤。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周棠雨僵住，不过不是他做梦，温热柔软就在他身后。 　　“别回头。”连宝提醒他。她没想过自己有回头的一天，但感觉好像还不错。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也在变化。本身也是很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缺人喜欢。连宝脑子里闪过左菲那些人。 　　“你的保镖在外面。”周棠雨也不想提醒连宝，但那声音太大了。 　　“很烦你知道吗周棠雨。”连宝头都没抬，周棠雨看起来不胖，但以前她从后面抱他，将将能环住，她记得很清楚。现在却松松的。 　　周棠雨愣了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他。 　　很烦，却不得不烦。 　　周棠雨笑了。 　　阿布持续地敲门，直到里面有人在门上踢了一脚。阿布感觉不是周棠雨，如果是周棠雨，连宝肯定会出声。那就是连宝了。 　　皱眉扫门一眼，阿布还是退后站远了一些等着。 　　连宝在周棠雨下唇上咬了一口，吸到血珠，才后仰欣赏自己的杰作：“以后不要给我发那些没营养的。” 　　“那……哪些是有营养的？还请连总明示。” 　　周棠雨眼里含着笑意，仿佛既不疼也没察觉连宝脸上的得意。大抵是曾经别人笑话她被他豢养，如今却掉个了个。 　　连宝突然就不爽了，不管她怎么蹦跶，都好像在周棠雨预料之中，他也怎样都能容她。如果将来她和周棠雨在一起了，那谁豢养谁谁又能说得清呢？ 　　“我去看你好不好？”周棠雨态度立即软了下来。 　　他太精了，精的周棠雨自己也察觉出来，但他又没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他明明心里只有她，全是她。他现在眼里的可怜不是装的，真感觉自己挺可怜的。 　　“算了。” 　　连宝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都怪他眼神太可怜了，反正敢这么“玩”他的也没几个。 　　周棠雨立即笑了笑，连宝看见他的笑感觉更心酸，不让他送：“我车子在外面，你收拾一下吧。” 　　几十岁了还跟人打架。 　　连宝拉开门，又有些担心：“不会上新闻吧？” 　　“不会。” 　　周棠雨相信老余，也相信周年，不过他还是会让人盯着点的。 　　连宝笑笑走了。 　　才上车，微信就收到消息。 　　“刚才你那一笑把我看傻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把我的心带走了，我一点也不想去红波湾见创扬的创始人了，怎么办？” 　　配图是周棠雨愁眉不展的自拍。 　　连宝：…… 　　傻吧？这么老土的追人方式？ 　　但周棠雨那张自拍，抠掉那找打的表情，五官还是很帅气端正的。连宝拇指不由摩挲在手机屏幕上，这家伙总是能突破她的底线。 　　算了，懒得搭理他。 　　连宝没回微信也架不住周棠雨发送，他像是把连宝那句不要发送没营养的当成了圣旨，屁大点的事都要跟她汇报，总能扯到她是如何如何好看、可爱、香甜上，连宝严重怀疑他高考语文作文是不是吃了鸭蛋，忽然想到这家伙没参加高考……也就只能作罢了。 　　连宝这边忙得很，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总体回的数量比周棠雨发的数量少得多。周棠雨坚持了两天后也慢慢消停了。连宝正瞅着越来越长的时间间隔冷笑呢，周棠雨突然给她电话说他到别墅外面了。 　　连宝是抽空看的手机，范英刚又把自己推翻了一遍，现在盯着连宝让连宝帮他做总结，连宝只好叫赵雯去接周棠雨。 　　见出来的是赵雯，周棠雨没什么异色，跟着往里。连宝开始住酒店，后来开会什么的不方便干脆在影视城所在的小镇上买了栋别墅。三层大别墅，周棠雨一进去就闻见呛人的烟味，推开门被密密麻麻坐着的人吓了一跳，那些人都像连续几天没睡觉似的，连宝摆摆手，示意他等会儿。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连宝开始还惦记着，后来真忘了，散会时才突然想起来，找了一圈，在三楼西边阳台上的躺椅上找到了人，人都睡着了，被她拍醒后揉着眼睛。 　　连宝许多年没见过他这样，眼窝明显发青，那么忙还来她这儿。 　　“你要困的话去我屋里睡。”连宝轻声道。 　　“你屋里？”周棠雨重点重复这几个字。 　　狗东西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不想去的话就睡这吧。” 　　“谁说我不想去。” 　　这次醒了，走的大步流星。 　　连宝也是怕被人看见，剧组人多嘴杂，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 　　“怎么突然来了？” 　　“想喊你去溪山居看看，没想到你那么忙。” 　　周棠雨打量着连宝的房间，和龙湖公馆她睡过的房间风格截然不同，也可能因为刚搬进来，除了床上用品好点，连个柜子也没有，行李箱就那么堆在地上，桌子上也乱七八糟的，神奇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没什么，甚至很符合她。也许是见过她坐在那么一堆人里面侃侃而谈的样子，意识到他的姑娘早已大变样，却更加迷人，令他魂不守舍。 　　连宝没想到他是来喊她去溪山居的。溪山居是状元连则思府邸，连则思在连宝祖上的时候是嫡系，但因为他本人没有后代，状元府邸后来还是归属于连家。这座府邸保存完好，后来连家举家北迁，不再方便修缮保管，加上那个时代，索性捐给了国家。现在是云城的景点之一，坐落在闹市，连宝路过过一次，不过没进去。 　　连宝常感觉自己没有家，没想到最了解她的人是周棠雨。 　　不过虽然心里那么想，连宝嘴上却道：“去溪山居干什么，不好玩。” 　　“真不想去？”周棠雨把她拉到面前，凝视她的眼。 　　连宝怕了他了，不想跟他对视，推了他肩膀一把，没把人推开还把自己送进人怀里。 　　从龙湖山庄回来半个月了，周棠雨从没像现在感觉连宝就是那镶钻的鱼饵，死死地钓着他。可惜他公务缠身，本来就耽误了许多，更得没日没夜的加班。那么辛苦的赶时间，偏每次回微信都是一个两个字。一点火一点火地攒着，他已经要疯了，亲着亲着哪还能控制？奇异的是连宝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随便周棠雨把手伸进她衣服里，甚至调整了下坐姿方便周棠雨。 　　反倒是周棠雨收回手，闷闷地帮连宝把衣服整理好。 　　“怎么了？”连宝似乎不明所以。 　　周棠雨没说话，把手机拿出来查看微信。 　　连宝见他翻来翻去不说也不走，不耐烦地穿鞋下床，忽然被人搂住腰拽回去。 　　“你说你和多少人亲过？”周棠雨居高临下，连宝愣了下，扬手抽他，以为还能像前几次得手，却被周棠雨攥住手腕，他饿狼似的重重碾过她的嘴唇，忽然贴着她脸。 　　“宝宝，以前我管不着，以后不能被我抓到，否则我会死。” 　　周棠雨的脸贴着连宝的脸一动不动。 　　连宝抬起的身子软下去。周棠雨的吻像羽毛一样，一会儿就把她点着了。连宝知道在这儿不合适，不过三楼她交待过阿布不用上来。 　　最后周棠雨还是停下了，原因特别直接，因为没套。 　　周棠雨的懊悔不必说，脸上明白无误地写着。 　　连宝的懊悔隐晦些，琢磨琢磨周棠雨那话，怎么好像还委屈了他？ 　　连宝踢了周棠雨一脚。 　　周棠雨坐在床尾，连宝明明什么都没说，周棠雨立即道：“这五年我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连宝笑喷了：“那是你没本事。” 　　“谁说我没本事？” 　　周棠雨转过来，连宝发现他肩怎么那么宽呀，腰线紧实，竟然还有腹肌，就是表情有点吓人。周棠雨本来准备去冲个冷水澡的，突然想开了，迟早都要有的，为什么现在不？ 　　周棠雨朝连宝爬过去，连宝还没踹他，他就把后背转过来，那上面还有红色的疤痕。 　　就那么被周棠雨得手了，没做到最后一步，花样却不少，他那张嘴一向灵活。连宝猜他是故意的，尝过这滋味，反正短时间她不会再想陈穆那样的小鲜肉了。 　　周棠雨还想让连宝伺候他，别说连宝现在有气无力，就算她生龙活虎也不可能如周棠雨所愿。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某些人的脸皮，他自己也能想出办法。 　　黏黏糊糊、昏昏沉沉的，连宝无意往窗外扫了一眼，发现太阳都西沉了？她记得开完会差不多三点多，这么紧张的时候她竟然和周棠雨在着腻歪了两个多小时？ 　　连宝赶忙找衣服，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显然不能穿了，而连宝也发现她身上都是汗，刚才周棠雨邀请她一块洗澡，被她拒绝了，现在只能等着周棠雨洗完出来。 　　连宝撑着下巴打瞌睡，她也说不清和周棠雨的走向了，结婚是不可能的，总是有根刺在那里。反正她目前单身状态，何必想那么远，今朝有酒今朝醉呗。 　　“洗吗？”周棠雨从浴室里出来。 　　他衣服还和连宝的衣服在地上扔着，连宝想到还要帮他弄套衣服就头疼，作为利息，自然毫无顾忌地打量出水美男。 　　周棠雨完全担当得起“美男”这个称号，虽然过了三十，男人这种生物本身保鲜期就比女人长，他底子又好，就是瘦了些也颇有看头。最出色的当然是那张脸，当初她为什么不扎别人就扎他怀里，其实潜意识里就喜欢这张脸啊！ 　　“好看吗？” 　　连宝没搭理周棠雨，让周棠雨心沉下去，不过面上是滴水不漏。连宝的心态很有问题，有时候周棠雨觉得他是养出来另外一个自己出来，薄情、寡淡，他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觉得痛苦。 　　“好看。” 　　这个问题连宝乐意回答，笑嘻嘻地在周棠雨最大的两块肌肉上拍了拍。一下把周棠雨的火给拍起来了，为了连宝他伏低做小都做了，再豁出去些又有什么？ 　　周棠雨直接扛起连宝，警告她楼下有很多人，她想叫随便叫。连宝开始的时候脸黑的像包公，后来在周八爪鱼的攻势的下，瘫软得像根面条，哪还有劲跟他算账？ 　　再后来几天连宝对周棠雨爱搭理不搭理，虽然没进去，却比进去了还严重，皮都磨破了。 　　连宝没公开周棠雨的身份，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总对连制片很不一般——周棠雨这总人属于神龙不见首尾的，能一直出现在片场就很能说明问题，更何况他那眼珠子从不离开连制片。 　　“你公司是不是倒闭了，要是真没事可干你就去找张宁，让张宁给你安排个活，大富大贵我保证不了，够吃饭的。” 　　连宝现在说话也毒，毒得周棠雨立马放下场记板，“饭是软的还是硬的？我胃不好，只能吃软的。” 　　连宝：…… 　　可能连宝真的有毒，这话说了没几个小时，魏齐就给周棠雨打来电话，公司最近整合的一个项目出事了。周棠雨走的时候那个幽怨的眼神差点把连宝乐死，赶紧走，再不走，片场都成他的天下了。 　　明明周棠雨不爱说话，他在地方却像有种气场，进入这个气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他的脸色行事。他长得又人模狗样，连宝不止一次看见有小姑娘盯着周棠雨发呆了。 　　周棠雨一走，连宝大大松了口气，工作效率也没见怎么上升。这人走了，好像把她的魂也带走了一部分。不过那是连宝自己感觉的，作为制片抓的是枝干，但她这枝干的要求跟旁枝末节差不多了，底下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哪察觉得出来那点细微的差别。 　　连宝调整了两天，倒也慢慢地调整过来了。新的场景比原来的还要坚固、精致，导演换了新思路，比以前更惊艳，编剧们很给力，写一集拿一集过来给连宝过目，连宝重新进入那种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所以这时候顾婉华带着周棠雨三姨闯入片场就很突兀了。 　　“我听说你和周棠雨和好了？”作为叱咤商海且很成功的女强人，顾婉华很多年不会委婉地说话。 第95章 苦苦的虐第2弹 不忘初心 　　顾婉华来的时候, 剧组正在拍摄处一场处于转折点的打戏，所有人都参与其中，没有闲人, 片场也没地方可供私聊。 　　连宝让赵雯把顾婉华带到片场一墙之隔的过道，过道那边是景区，中间这么一条冗长狭窄的过道其实也常用来取景拍摄低沉、诡秘的画面。 　　顾婉华精瘦, 穿着P家的套装和阴沉的过道莫名地相宜, 顾茹华则正好相反，她体肥畏寒，这里有没人供她展示今天刻意搭配的一身，心里面早就把连宝骂了个来回, 气哼哼地对顾婉华说连宝就是故意的，这种落魄千金从骨子里鄙视周家这种后来起来的, 要不对男朋友妈妈能这种态度？ 　　“你少说两句, 她是个硬茬子。” 　　顾婉华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她没有理由开心。五六年过去了, 想起那年遥远的仿佛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但实际上历历在目。她那个对她都漠不关心的儿子，会在连宝出国以后狠狠地生了一场病，连说梦话叫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这样的女人太可怕, 她绝对不允许她再和她的儿子在一起。 　　顾婉华沉思着, 回忆着她搜集到的消息, 起初连宝在国外, 即使辉煌也隔着大洋，回国之后就像掀起了巨浪，一浪高过一浪，现在江城全是她的传言。有钱有颜有能力, 就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出过风头。连宝已经不是那个落魄千金，更不靠周棠雨养，这么长时间都没在她面前露过面，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更或许，她根本没打算和周棠雨有未来。 　　“嗒——嗒——” 　　不疾不徐的高跟鞋声令顾婉华抬起眼，入目是一道玲珑纤细的身影，十月阳光刚刚好，她仿佛从阳光中走出来，随意地拢了拢垂在肩上的卷发，风情万种。顾婉华这样冷硬苛刻的人也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仿佛沉寂多年身为女性的意识被唤醒了，顾茹华更不用说，瞬间自惭形秽，乃至恼怒成羞。不过连宝没有开口，顾婉华也还没说话，顾茹华难以捉到纰漏进行攻击，只好恶狠狠地瞪着连宝。 　　还是顾婉华打破了沉默：“我听说你和周棠雨和好了？” 　　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和顾婉华对视数秒，才问：“他是这么说的？” 　　这话意思就丰富了。 　　顾茹华怒气冲冲：“有胆子勾男人，没胆子承认？” 　　顾茹华泼妇一样，连宝头发丝都没动一下，她眼睛很大，带着几分茫然地看着顾茹华表演，一个字没说，顾婉华就替顾茹华感到了羞耻。 　　“连小姐，我不管你和我儿子现在什么关系，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你和我儿子走的过近。”羞耻并不值钱，左右是见不得人的事，顾婉华不如快刀斩乱麻。 　　只是她说完，连宝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询问顾婉华还有什么要说。 　　顾婉华深刻理解到自己儿子为什么那么迷恋面前的女人了，早三十年，周建国不也喜欢这一款吗？其实如果周棠雨和连宝是第一次谈恋爱，顾婉华未必会反对，只是最不堪的一幕被连宝见到过，顾婉华要是还想当婆婆，是断然不会选连宝的。她太聪明又太执拗。 　　“北辰原作是抄袭的。” 　　顾婉华深吸一口气，甩出杀手锏。 　　“连姐，是周总那边的亲戚吗？” 　　赵雯偷偷溜过来，时间长了，连宝家里的情况赵雯知道一些，那两个女的不但趾高气扬，还知道连宝的私人号码，不难想到那上面去。 　　连宝坐在椅子上喝茶，闻言啧了一声：“我发现你变聪明了。” 　　赵雯：…… 　　她还不是看连宝回来若无其事的，别人不清楚，她作为助理还不清楚老板的尿性吗？ 　　“那也太过分了，我把那号拉黑，让她以后再也打不进来。”赵雯眼巴巴地道，却也不说对周棠雨不满的话。 　　这几年，连赵雯都磨炼出来了，顾婉华却越活越倒退了。 　　连宝抿了口茶，把杯子放下后道：“不用，她给我送消息来的，北辰的首发网站你关注下，看看有没有挂北辰抄袭的帖子，了解下相关信息。” 　　赵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现在不是前几年，前几年拍抄袭剧顶多被嘲，这几年随着国家对版权的重视，抄袭剧有可能直接禁止上映，作为连宝的心头血，要是这么毁了……赵雯不敢想那后果。 　　“这事其他人知道吗？”赵雯下意识地问。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去查吧，暂时不会出新闻的。” 　　顾婉华的目的是让她离开周棠雨，而不是两败俱伤。相信在没有看到成效前，顾婉华会握紧手里的证据。 　　“那好，那我赶紧的。” 　　连宝的态度给赵雯吃了颗定心丸，其实这事连宝也是受害者，要怪只能怪那个不要脸的作者。 　　赵雯走了，连宝按按太阳穴，她是不着急，但要说不窝火就不正常了。论家世谁配不上谁，犯得着顾婉华这么恶心她？还巴巴地跑到她的地盘上大放厥词，虽然连宝让顾婉华找自己儿子去，还是憋屈。说到底，因为那几年她被周棠雨“包养”成了污点，人家不管你是真恋爱还是假恋爱，反正看起来都没差别。 　　连宝心里窝着火，不去找周棠雨的麻烦就够好的了，还会搭理周棠雨？周棠雨几次打过来电话，都被连宝拒接。周末还飞回江城去看新买的地皮。老房子被她推了，她不想原地重建，到时候和顾婉华抬头不见低头见，恶心别人她不介意，但不能恶心自己。沈文蕾给她推荐的设计师很符合她的口味，庭院细节考虑周到，连宝本来没有家的概念，一通通了解下来，竟然有了期待。 　　正巧季清澜生日，连宝已经好几年没亲自送祝福，精心挑选了礼物带着去给季清澜过生日。去了才知道这次季清澜和贺雲离成了，贺小黑归季清澜抚养。季清澜穿了件缀满珍珠的流苏旗袍，不但美得发光，还像年轻了十岁。 　　“女人过得好不好，气色上就能看出来。” 　　程璐不是恭维季清澜，而是季清澜的变化瞎子都能看见。 　　季清澜过生日没有大办，来的都是知交好友。连宝不在的五年，江城的圈子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季清澜这些朋友连宝大部分脸生，但不妨碍季清澜将她作为最铁的闺蜜推介出去。 　　一般人季清澜看不上，程璐这些都是真才实学而且品性得好。不过能独挡一面的多半傲气，少不了存疑，真见到连宝，那身段、气度，才知道盛名不是吹嘘出来的。本来这圈子是以季清澜为首，连宝来了之后隐约换了中心。季清澜却不在意，连宝本来就比她出色许多，她都喜欢的不行，别人还能比她抵抗力更强？况且连宝今天已经很低调，季清澜不会看不出她特意选了中规中矩的颜色。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事业成功，有房有子，高朋满座，包袱甩掉。季清澜觉得这算是她人生的一个高|潮了，拉着连宝的手，认真地发表心得：“真是，离了婚以后，天也高了，地也阔了。我举个例子，以前下了班我不想回家，现在没下班，我就在琢磨我跟我儿子去哪吃，吃什么，去父留子什么的，太快乐了。真的，你们可以试试。” 　　哄笑声中，张天逸也发表感慨：“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家带孩子，我老公一家人嫌弃我不挣钱，我后来出去工作了，他们嫌弃我不管孩子。那我想请问，我老公是干什么的？” 　　连宝心想这么优秀的女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社会对于女人来说太难了。 　　今天不谈工作，只闲聊八卦，气氛就更加热烈。 　　季清澜意犹未尽：“其实我觉得婚姻对女人的不公平不但体现在约定俗成的分工上，最关键的是它使女人丧失了自我，失去了追求。你们知道我是哪一刻决定就算是死我也要离婚的吗？” 　　大家自然是洗耳恭听，然后季清澜就讲了个细节，某天早上，她要开会，提前通知贺雲送贺小黑去幼儿园，马上就要走了，贺雲突然把贺小黑塞给她，告诉她他要开会。当时季清澜就火了，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安排好，而贺雲轻飘飘的说他的会议更重要，季清澜应该学会权衡轻重。 　　“我应该权衡轻重，我也可以通过抗争得到我想要的，但在那一刻，我清楚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其实不只是婚姻，任何一段感情都是，如果对方让你感觉到不舒服，那就是不适合你，而不是你通过改变自己就能补救的。” 　　“发现并不难，难的是走出来的勇气。” 　　“每个人都应该认知自我，不忘初心。” 　　“为今天的相聚干杯！” 　　…… 　　聚会结束了，连宝脑子里还回荡着姐妹们的声音，她是谁，她经历了什么，她要往哪去，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如果不是，是什么牵绊她的脚步让她迟疑徘徊？ 　　连宝聚会上喝了不少，下车时还摇摇晃晃，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蒋俊贤仔细听了一会儿，什么“滚你丫的”“老娘不会被打倒”“明儿包十个小鲜鲜”……听得蒋俊贤满头黑线，让阿布赶紧把人背屋里去。 　　连宝酒品其实还好，知道越闹那两个男人越觉得她醉了，乖乖的配合，但一等门关上，她就坐起来，跑到卫生间，不是说她醉了吗？醉了的人哪有勇气和过去割裂，彻底告别烂泥巴，她没醉，连宝把手机扔进马桶做出了这道证明题。 　　第二天，连宝到处找手机找不到，折腾了半天上厕所，发现马桶堵了的时候表情可谓相当精彩。手机彻底报废，那只能去买新手机，还要补办号码，光折腾这些就到下午了。熟悉新手机功能的时候连宝下了个游戏，她没想到那么上瘾，听见门铃响的时候头都没抬，喊阿布去开门。 　　“找你的。”阿布转身冲里。 　　周棠雨站在门口，能看见连宝盘腿坐在沙发上，两手捧着手机，噼里啪啦的音效从她手里发出，他来了，她都没反应。 　　“看见了吧，我们连总忙着呢，你先回去……” 　　阿布一直想报仇，但他没说完就感觉两米一的身躯被人一肩撞开……可恶的东方人，矮一头就认输呗，每次还都表现得气场二米八。 　　周棠雨径直走到连宝面前：“吃饭了吗？” 　　“嗯……等会儿。” 　　连宝打完一局，才发现是周棠雨：“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第96章 苦苦的虐第3弹 你以为我会阻拦你？…… 　　周棠雨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 终于确定她确实没发现他来了。游戏就那么好玩吗？他都多长时间没见她了。 　　“刚出差回来，听张宁说你回来了，顺路过来看看。”周棠雨顿了下道。 　　正常人都应该能从他语气里听出事实并不是那样。 　　连宝笑了笑：“嗯, 那你看完了。” 　　正常人也应该能听出来这是逐客。 　　周棠雨盯着连宝。 　　连宝一直保持微笑。 　　“吃饭了吗？”周棠雨问。 　　“吃过了，你要没吃的话赶紧回家吃饭吧。”连宝毫不吝啬地收起笑容。 　　蒋俊贤从厨房里伸出头，皱着眉看。 　　连宝不信三个人还盯不走他, 周棠雨却忽然一笑, 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妈找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她要能管着我我就把姓改成你的，咱俩上一户口本，她不就管不着了吗？” 　　连宝本来脸绷着, 没打算给周棠雨好脸，听到最后, 没忍住“扑哧”一声。 　　“倒插门啊？” 　　周棠雨听到这句话才松弛些, 笑：“连总觉得可以吗？” 　　连宝看他一眼, 她以为他开玩笑, 对上他眼里的认真时忽然有点慌, 特么这狗东西不会打着吃绝户的主意吧？ 　　“想得美。”连宝道，又加了句，“长太丑。” 　　周棠雨笑了笑, 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连宝：“你看看, 顾女士签了保证书了, 如果北辰出什么问题咱们只管找她。” 　　连宝吃了一惊, 拽过那一叠资料，最上面的一张果然是保证书，签着顾婉华的大名。 　　顾婉华这个人刚硬自傲，字也和人一样, 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连宝以前见过，确定这签名是真的，就是顾婉华亲手写的。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连宝审视周棠雨，不放过他一丝表情。 　　条件么？周棠雨云淡风轻：“我能许诺她什么？我是她儿子，难道她希望我过得不好？” 　　撒谎，连宝却动摇了。因为她太知道顾婉华的秉性了，从不到略带屈辱的保证书，还北辰出什么问题都找顾婉华，顾婉华疯了才签这个。 　　“那天你三姨也来了，你以前不是住过你三姨家吗？还有被绑架？” 　　连宝没打算告诉周棠雨，不知道为什么想说了，说出来突然感到十分委屈。周棠雨他妈就算了，周棠雨三姨也来掺一脚，周家的人把她当什么？ 　　“周茹华……”周棠雨眼垂着，像是在组织措辞，他没叫“三姨”，连宝以为是为了显示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后来才知道那里面另有隐情，“一直比不上我妈，她当然不想我找那么能干的媳妇。当初我住她家，她家里人对我也不怎么好。” 　　周婉华为了事业把周棠雨扔在妹妹家，想着自己没少帮衬妹妹，周建国又在位置上，妹妹一家怎么也亏待不了周棠雨，谁知道周茹华把周婉华给的生活费都克扣下来，给自己儿子花。她也聪明，周棠雨外面总是有一两件好衣服的，里面的就都是周茹华儿子穿过的。开始还行，后来周棠雨个子高了，衣服总少一截。最恶心的不止这些，周棠雨最终没讲。但他说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连宝震惊，谁也没想到那个瘦瘦高高总是穿着校服的沉默的少年，内里却穿着别人不要的，破烂的内衣。 　　连宝的脸突然发起烧来，她和周棠雨那么多年，在周家见过周棠雨简陋的房间，却从来没往深里想。 　　“手机出问题了？新手机？”周棠雨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连宝的窘迫，伸手拍了拍连宝的手背，顺手拿起她的新手机看了看。 　　连宝只能顺着说：“嗯，手机掉马桶里了。” 　　其实都知道这是托词，即使手机坏了，连宝只要想和周棠雨联系就还有办法，但她却“失踪”那么长时间，不让周棠雨找到。 　　不过谁都没提这茬。 　　“周总要留下吃饭吗？”蒋俊贤过来问，对转眼间两人的气氛从剑拔弩张到友好和谐似乎习以为常。 　　连宝更尴尬了，她刚才说过吃过饭了。 　　“好的，正好有机会尝尝蒋先生的厨艺。”周棠雨文质彬彬道谢。 　　这个人化尴尬为玉帛的控场能力出神入化，连宝心里却是甜的，没有人不喜欢能力出众的人，这是本能。 　　这顿饭吃得和谐，蒋、周多次互相感谢，虽然阿布对周棠雨不忿，蒋俊贤却是灵魂人物，作为成熟的大管家，蒋俊贤至少面子上不会给周棠雨难堪。 　　“我洗碗。”见大家都吃完了，连宝起身收拾碗筷。 　　幸好许姨刚添了孙子，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儿媳，要是让周棠雨遇见少不了尴尬。即使许姨在，连宝在家也会做些家务，她把做家务当成放松。 　　“我帮你洗。”周棠雨没有异色，而是从善如流地收起了碗筷。 　　蒋俊贤不由高看他一眼。 　　其实周棠雨比连宝会做家务，连宝靠在流理台边，等周棠雨把碗洗干净了，接过来一个个擦干，很自然地想起那些年，周棠雨做饭，周棠雨洗碗，周棠雨擦地…… 　　“周棠雨，你为什么去瑶乡？”连宝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她很早就想知道了。 　　“唔，第一次去是偶然，出去透透气……” 　　男人低着头擦盘子，盘子是骨瓷的，洁白、细腻，按理说应该比周棠雨的手指更亮，但男人一开腔，连宝的视线就完全被他吸引，甚至忘了自己的问题。 　　男人侧面的下颚线非常优美，并不是很锋利，耳际那里有些弯弯的弧度，看起来像在笑，很迷人。正面却有一双黑沉的眼睛，但他的鼻子太挺拔板正，嘴唇略薄，当他垂下眼睛时，长长的睫毛遮盖下，即使不是刻意，也给人忧郁、冷清，令人疼惜的感觉。 　　“瑶乡那边的环境适合茶树生长，本地原来也有几棵古茶树，开始我想的是自己喝来着，后来发现那边太穷了，不过东西不能白给，白给总给人一种能随便占便宜的感觉……” 　　周棠雨聊到龙湖山庄的茶场，两人仿佛很少聊到这样的话题，上一次还是连宝被宋海峰为难，想往组里塞小姨子。但每一次，连宝都有新的收获，对这个男人也有新的认识，不谈感情的话，这个男人各方各面的确很优秀。 　　“这个事解决的程度还不够，你还得多操心。” 　　连宝回过神，会意周棠雨说的是北辰原著抄袭的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好奇周棠雨会怎么做。 　　“一是找到原作者，从原作手里买到版权。二是起诉抄袭者，获得应有赔偿。三是向公众道歉，减少损失。” 　　连宝吐吐舌头：“这么严重？” 　　周棠雨抬眼：“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人也顶讨厌，连宝一方面希望他看到她的变化，一方面因为这种变化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而耻辱，不禁道：“我知道，但我觉得觉得没必要，顾女士不是已经做了保证吗？” 　　顾女士的保证还不是他的保证？周棠雨没想到她突然耍赖，不过她耍赖也好，独立也好，于他都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但周棠雨完全估计错误，连宝并不是耍赖，而是任性。 　　“你回去和顾女士说，我不用她的保证，我和儿子还没到那一步。” 　　连宝这话就有些伤人了，周棠雨没说他是怎么达成这一步的，却显然费了不少功夫，从他把原作者画澜都给扒出来了就可以窥见一斑。 　　“宝宝。” 　　周棠雨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望着连宝。但连宝知道他心里有条线，即使他可以卑微地求她回头，但他自己也没法承受越过那条线的后果。 　　“你不知道我很讨厌过去那种环境吗？就因为我曾经条件优越，当我不优越的时候每个人都来打压我，获得优越感？周棠雨，我要和过去划清界限，这是必须的。”连宝索性直言。 　　必须和顾婉华有一战。 　　更多的连宝没说，周棠雨却想起那时候他对她做的。伤害过她的人很多，她不必每一个都对付，但要想从心理上站起来，必须有一个代表。很不幸，顾婉华撞上去了。也没有谁比顾婉华更合适了。一切是巧合又是必然。 　　“周棠雨，你可以选择你妈，我不介意。”连宝轻叹一声，她并不想造成今天的局面，但她也无能为力。她必须突破，才能拥有自我。 　　“你以为我会阻拦你？” 　　连宝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感觉自己头顶的毛被人揉了揉，她抬头，和周棠雨漆黑的双目对上，“不过你要小心，我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不我这么大了还被她管，不过你要是赢了，我就是你的了。” 　　连宝：…… 　　还能这样？ 　　周棠雨被她发呆的表情逗笑了，他曾经以为连宝华丽乖巧，只需要精心饲喂，谁知她动动手就把他刺得鲜血淋淋，他才知道她不是那金丝雀，而是生有利爪的大猫，天生应该站在金字塔顶端。 　　连宝是个投桃报李的人，这么一来，她是没法开口敢周棠雨走了，只能暗暗祈盼周棠雨自觉点：饭吃了，碗洗了，该走了。 　　周棠雨似乎一点没察觉出来，还跟着连宝上楼，在她看剧本的时候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在那儿看了起来。 　　一个改剧本，一个看书，倒也和谐。 　　连宝眉头皱起来，楚怜和江独舟这一夜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在民族大义前斩断私情，怎么被编剧改的腻腻巴巴，大义成了争风吃醋？ 　　连宝拿笔画了个大大的叉子，笔抬起来，戳到人脸上，连宝才发现周棠雨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趴在上面看她改剧本。 　　“楚怜出身卑微，却心怀大义，比那个江独舟强多了，江独舟是个什么瞎子？”察觉到连宝要发脾气，周棠雨赶紧拍马。 　　周棠雨说的义正辞严，要不是他眼里有一丝促狭，连宝还真信了。但热热的热息吹在耳边，连宝那只耳朵难免受到影响，不自觉地热了。 　　她斜着脸看向周棠雨，周棠雨正低头看他，两个人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吻来的迅速又灼热。 　　“明天你空出来半天，带你去个地方。”周棠雨抱着连宝。 　　连宝这张办公椅只是普通的椅子，在承载了不该承载的重量后，时不时地发出有气无力的漏气声，连宝心里懊恼怎么又让他得手了，不冷不热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怎么，没尽兴？”周棠雨刻意去看她表情。 　　男人眉眼从正面看是一种感觉，仰视又是一种，高高的眉眼使矜贵感更为明显，偏那眼珠里夹着点点笑意，仿佛拉下了神坛，变得接地气起来，连宝没说话，故意扭了两下。如果她下面坐的是张纸，那纸估计都转起来，周棠雨果然神情严肃，从鼻子里连喷了几口气。 　　“我有准备。” 　　周棠雨本来不打算说的，千里迢迢跑到这儿好像就为了那点事。但谁不想和心爱的人发生点什么，他是男人。 　　连宝嗤笑一声：“但我不行。” 　　借口都懒得找，她说不就不。 　　周棠雨怀疑以后他们要彻底和好了，他得过那种不管他想不想，只要连宝想，他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上，而他想的再厉害，只要连宝说不，他就得憋着的日子。 　　“明天不是说出去玩吗？” 　　连宝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害怕。她怕周棠雨缠她。这男人平时高高在上的，那种时候却什么脸都不要，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周棠雨看着她的柔亮的发旋，心想这姑娘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和他交换，“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到底去哪能让周棠雨放弃吃肉？连宝也挺好奇的。 　　周棠雨没让连宝等很久，第二天七点多就到了。 第97章 苦苦的虐第4弹 他能有分寸是最好的…… 　　周棠雨明显捯饬过, 穿了件时尚的粗条纹衬衣，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虽然不至于让人误认为小年轻, 却绝对眼前一亮，回头率不低。 　　周棠雨手上提着水果篮。 　　“不是去你家吧？”连宝不能不多想。 　　周棠雨见她脸色都变了笑道：“不是，去我家能把你吓成这样？你不是还要和顾婉华干架吗？” 　　切~ 　　顾婉华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个白眼狼？ 　　连宝没放松警惕, 周棠雨今天自己开车, 她上了周棠雨的车，让阿布开车跟在后头。 　　“你这个习惯是个好习惯。”周棠雨侧脸看着连宝说话。 　　“看路。”连宝提醒他好好开车，这司机行不行啊？ 　　周棠雨笑笑，不再说话。 　　没开多久, 都没出城，周棠雨七拐八拐地找了个地方停车, 连宝发现路边停的车都不错, 走到大门处, “康明疗养中心”。 　　连宝以目光询问周棠雨, 周棠雨笑而不答, 但越往里走，连宝发现他脸上的笑容越淡，到了那一片老年人活动的场地, 才重新灿烂起来。 　　“周总, 老太太今天精神挺好的, 早上吃了两个芥菜包子, 喝了一碗粥。不过她可能还是认不出您。”场地旁边有几位护工，明显都认识周棠雨。 　　连宝听见“老太太”明白了，不可思议，周家老爷子还在世, 就把老太太送疗养院了。 　　“奇怪吗？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经常走丢，大小便不能自理。不过她最疼我。” 　　护士把老太太推了过来，连宝印象中周家老爷子身体挺结实的，七十多岁还很板正，不过那是几年前了，面前轮椅上的老人看起来非常苍老，头发全白了，满脸的皱纹，被护士推过来的时候眼珠也一动不动，就像没看见面前的人。 　　“我来吧。”周棠雨接过轮椅。 　　前面种了两排白杨，他们从中间经过，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周棠雨从轮椅后面的袋子里取出毯子，给老人盖上。连宝看他做惯了的样子，但老人始终毫无反应，浸泡在水里的沉木一般。 　　周棠雨在一条长椅旁边停下，蹲在轮椅旁：“张凤仙。” 　　连宝：…… 　　周棠雨这么没良心，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你不叫奶奶的吗？”连宝看老人根本没反应，随着连宝晃悠，她的包打在腿上。 　　周棠雨见她不耐烦的样子，眼里反而有丝笑意。 　　“奶奶。”他这次叫，其实老人还能记事的时候，就喜欢和他直呼姓名。她不喜欢变老。一个很有个性的老奶奶。 　　不过显然不管周棠雨叫什么，老人都没反应。 　　周棠雨垂下头。 　　“奶奶可以吃水果吗？” 　　连宝有些不忍心，没想到随着她说话，老人把头转到了她这边，发出“啊……啊……”的声音。 　　连宝连忙剥了个香蕉，老人没有接，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连宝没法辨别，不由有些着急，怕自己无意中刺激到了老人。连宝以目光向周棠雨求助，却见周棠雨表情奇异地看着她和老人。 　　“张凤仙，再说一遍。” 　　周棠雨握住老人的手，老人也望着他，“小……公……主……” 　　“你还记得？我是谁？” 　　周棠雨眼睛发亮地摇着老人的手，然而老人再也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在那一瞬的清亮后重新归入混沌。 　　周棠雨久久凝视着老人。 　　连宝心里疑惑，她小时候是有这么个外号，家里老人还在的时候，两家长辈是有些来往，但连宝不觉得周棠雨奶奶能记住她。 　　“奶奶，吃香蕉。” 　　周棠雨把香蕉塞到老人手里，出于本能，老人木然地吃起了香蕉。 　　周棠雨招呼连宝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给你讲个好玩的。”周棠雨望着远处的房子，“小时候，大人经常逗我们，问我们长大了娶什么样的媳妇，我说娶小公主，他们都笑话我，只有奶奶安慰我，说我长得俊，小公主肯定乐意嫁给我。” 　　她什么都忘了，却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小人的心愿。 　　连宝：“你长得俊？原来奶奶眼神一直不好。” 　　周棠雨：…… 　　本来悲伤的气氛被连宝弄的啼笑皆非。 　　“你是在安慰我？”周棠雨会意。 　　“切~” 　　即使连宝否认，周棠雨也处于兴奋中。 　　“她刚才肯定是记起来了，她又忘了。”回去的路上，周棠雨还在回忆张凤仙当时的表情，话锋却忽然一转，“今天还有大半天时间，回龙湖公馆看看？” 　　连宝望着周棠雨定定不说话，周棠雨猝然想起来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不是一、两个感动的场景就能感动的跟人跑了的年龄，说不定还在心里鄙夷他矫情，拿老人做筏子。回忆刚才他差点哭了样子，周棠雨忽然感觉脸没地方搁。 　　“好。” 　　周棠雨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连宝在低头玩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刚才那一声仿佛是他的错觉。他不禁蹙眉，连宝却头也不抬地甩出一句，“再看我我就不去了。” 　　周棠雨却没听她的，一直看她，想在她脸上看出朵花似的，连宝真要恼了，周棠雨忽然开了电台，聒噪的音乐立即塞满了车厢，他还跟着音乐在方向盘上打拍子。 　　发现她看他，周棠雨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节奏。 　　这人傻了吧？连宝嘴角却上扬起来。 　　周棠雨的车子径直驶入龙湖公馆，路过门卫室的时候，连宝发现里面换了个年轻的生面孔。 　　“老陈去年轻微中风，回老家养身体了，临走把他侄子推荐给我，我看着还挺老实的就留下了。”周棠雨注意到她的眼神解释道，“这里面基本保持原来的布局，喏，那棵苹果树，你走之后结了次果，再后来一次花没开过。” 　　周棠雨刻意放慢了速度，连宝趴在车窗上，“长疯了吧？你看它多少新梢，你得给它摘芽，抹顶，你会给它拉枝吗？” 　　连宝这么清楚是因为爷爷喜欢伺弄盆景，那时候家里好多矮化果木盆景呢，伺候这些小东西可费心了，天阴的时候还要拿大灯罩着，就为了上面结的果子好看。 　　其实这院子连宝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能是很多树都长大了，有棵树一直长到三楼窗户那儿，连宝记得以前没有那棵树的，但周棠雨说有。 　　不太一样的景色让连宝放松了些，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很紧张，她并不是很想回忆过去。 　　但当她站在门前，等着周棠雨开门时，门“滴”的一声自己开了，这门上竟然还保留着她的虹膜数据。 　　而入目所及，每一处都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连宝站在门口没往里走，周棠雨也停在那里。他想抱抱连宝，却感觉双臂沉重到抬不起来。 　　“感觉还好吗？” 　　连宝见他问的小心翼翼，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像左菲那样的小姑娘不行吗？我敢保证她们肯定比我爱你。” 　　连宝走到落地窗前，记得临走时她还和周棠雨在这里翻云覆雨，那时候脑袋有坑……连宝回想完毕，回头看见周棠雨还站在那儿，笑笑：“怎么了？不会这么容易受伤吧？” 　　“你说呢？”周棠雨扯出一点笑。 　　大佬脸挂不住也是有可能的，连宝转身过去，抱住他脸，在他唇上印了一个。 　　“我上楼看看。” 　　周棠雨感觉自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对，就是折磨。从连宝对他说以前都过去了，他不死心的继续靠近她，她对他就是这种态度：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连宝一路经过可以当健身房的小客厅、壁画、书房、衣帽间，感觉很奇妙，来之前她觉得她会很难受的，毕竟是曾经装过自己的“牢笼”，可能牢笼的精致也唤起了她的回忆，周棠雨很抠门，但这个人形ATM机对她挺大方的。 　　连宝最后推开卧室的门，其实最好不要和前任一起去曾经呆过的地方，因为有太多记忆了，很容易陷进曾经发生过的亲昵里，再度发生点什么。梳妆台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面的瓶子都空了，不过干干净净，连宝不知道谁在做这件事？周棠雨吗？一个大男人刷瓶子？ 　　连宝放弃了继续开抽屉，坐在床上弹了弹，还是这个床舒服，龙湖山庄全是赝品。也可能是在那儿先适应了一回，现在就没那么排斥了。 　　周棠雨推门进来，他先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连宝，顿时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连宝今天穿了件淡紫色雪纺上衣，下摆扎在黑色裤子里，这一身干净利索，给人职业精英的感觉。但她现在坐着，镜子里只映出上半身，雪纺衣料令女性的柔软突出出来。她皮肤那样白，眉毛又那样黑，大大的眼睛像含着两汪秋水，唇珠饱满红润。她坐在那里，像是会发光一样，照的房间都亮了。 　　周棠雨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出乎意料，他没有遇到抵抗，连宝像是早有准备，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杏黄色带薄纱双层窗帘密密地垂着，遮住了大好春光。周棠雨出了一身汗，有种不知年月，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别乱动，我困。”身边的人往一旁挪了挪，没心没肺的样子。 　　连宝不觉得这有什么，有条件、时间好、恰巧喜欢就做了，不过她现在真的需要休息，照某些人说的，五六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那他这“启动”的架势也太凶猛了。 　　周棠雨侧起身子看连宝睡觉的样子，五六年过去，时光仿佛特别优待美人，不但没有留下痕迹，反而愈发饱满，就像完全盛开的花。至于别的周棠雨是不敢多想的，她愿意回来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连宝睡醒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有人看着自己，睁开眼，果不其然对上一双黑沉的眼。 　　“你没睡？” 　　连宝借机发现周棠雨换了衣服，是洗过澡收拾干净了的。 　　“舍不得睡，起来吃点东西吧。” 　　“嗯。” 　　“我先洗澡，你给我拿套衣服。” 　　以前都是周棠雨帮她洗，他视为情趣。连宝倒是一转念想明白了为什么没这待遇，他能有分寸是最好的。 第98章 苦苦的虐第5弹 感情免谈 　　周棠雨给连宝拿来的衣服是L家的当季新款, 连宝之前去衣帽间看过，里面衣物只多不减。说不喜欢是假的，又觉得有点沉重。洗完澡后连宝擦干身体, 周棠雨连内衣都给她准备了，素色的，没有过多花哨, 大小却正合适。裙子颜色稍嫩了点, 层层叠叠的很有仙气，连宝意外的是周棠雨给她准备了一双高跟靴子，穿上以后却不得不佩服狗男人的眼光，但穿裙子过于柔美, 还有点撑不起来的感觉，穿上靴子后, 秒变女王——他现在倒是会琢磨她的心思。 　　连宝下楼, 遇到阿姨正在摆放碗筷。 　　“连小姐, 周总在厨房。” 　　那阿姨看见连宝时眼里闪过惊艳, 但很快低下头, 态度很是恭敬。 　　“谢谢。” 　　周棠雨这儿的人一向训练有素，其实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连宝找到厨房，周棠雨正在搅汤, “马上就好”。 　　连宝过去抱住他腰：“不用那么麻烦, 我晚上的飞机去云城。周棠雨, 我们就这样处着好吗？” 　　连宝感觉她抱着的身体有些僵硬, 火舌舔着锅底发出滋滋的声音，良久，磁性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我给你压力了吗？” 　　压力肯定是有, 连宝想起她在浴室照镜子时的惨不忍睹，倒不是责怪周棠雨，而是他的投入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和过去做比较，还有身体的失控……如果是陈穆或者别的人，连宝一点也不担心。周棠雨，怎么说呢，不是很容易甩掉的感觉。 　　周棠雨低头，入目是女孩漆黑柔软的发顶，边缘有点卷，看到那卷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就跟着软了，重重在那毛上一按：“行，就这点事，看把你愁的。” 　　连宝指着自己，她愁了吗？明明是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心里却莫名地轻松，不自觉地笑出来。 　　“给我拿个碗。”周棠雨道，眼睛却不舍得从她脸上移开，这好像是重逢以后她第一次心无芥蒂的笑。他有那么可怕吗？ 　　“许姨走了，恐怕以后你只能吃到我这种虾仁了。” 　　周棠雨给连宝夹了颗虾仁。 　　四菜一汤，都是周棠雨做的，连宝尝了尝，反正比她做的好。 　　“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连宝迟疑着开口。 　　周棠雨立即坐直了身子，连宝连忙摆手，“其实你想吃许姨做的菜也简单，等许姨儿媳妇月子做完，她回来上班，你就能吃到了。” 　　“你的意思是许姨早就被你挖走了？”周棠雨表情有些呆滞，那年连宝走后不久，许姨就说不什么也不愿意在他这干了。 　　连宝“咯咯咯”地笑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周棠雨这种表情。 　　周棠雨吸了吸气，夹起一块小排塞连宝嘴里：“吃饭，吃完再收拾你。” 　　“北辰原著抄袭的事，你还是要重视起来。”吃完饭，周棠雨泡了杯茶，端着坐在连宝面前，真有收拾她的意思。 　　“嗯？” 　　连宝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她不想和周棠雨讨论工作。她回国以来，或多或少受到周棠雨的照拂，然而这并非她本意。 　　“我让魏齐去查画澜，魏齐却没查到，这人非常神秘，当初给网站留下的资料都是假的。” 　　“对了，我还有个老朋友想介绍给你。” 　　周棠雨早就察觉到那种微妙的对立，实际上一直存在，不过没有像对顾婉华那么明显。他猜不管他怎么做，在这姑娘心里他和顾婉华都是“一伙”的，都是必须被抛弃的过去。所以即使他死皮赖脸地和她有了那么点关系，也无法抵达她的内心。但周棠雨自认在攻心这方面还算有策略，眸子一敛，简洁而迅速地抛出重要信息就换了话题。 　　“什么老朋友？？？” 　　如果是陆骞之流，连宝想起来就恶心，绝不想见。 　　周棠雨笑了笑，打了个呼哨，几乎是声音落地，一道银白色身影就冲了进来。 　　“周嘤嘤！”连宝惊喜地站起来。 　　周嘤嘤太热情了，周棠雨怕它的爪子伤到连宝，才试着挪开周嘤嘤，反而被连宝拍了下手。 　　“别拦着我和周嘤嘤，周嘤嘤，你还好吗？” 　　连宝抱着周嘤嘤巨大的脑袋，比抱着周棠雨热情多了。她眼皮上染了一圈红色，像涂了过多那种颜色的眼影，周棠雨心里闷闷的，早知道早点亮出周嘤嘤这张王牌大杀器了。 　　当年周棠雨怕连宝孤单，也是为了改善她的状态，精挑细选了周嘤嘤。周嘤嘤到这里的时候才两个月大，跟在连宝后面像一只毛球。它和两人同吃同住，连宝跟周棠雨五年没有孩子，有时候感觉它就像两个人的孩子。 　　连宝rua了一会儿周嘤嘤，周嘤嘤一直奋力地去舔连宝，却总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它怎么了？”连宝担心。 　　“老了，它今年十一岁了。你要再不回来，可能就见不到了。” 　　周棠雨似乎话中有话，连宝抬眼看去，周棠雨见她看过来，立即垂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充满了委屈，连宝照他腿上踹了一脚，她只顾着发泄不满，忘了狗男人的秉性了，周棠雨一把抓住她脚踝，视线顺着腿往上，他什么都没说，连宝却感觉自己裙子被他扒了下来。 　　这男人，最怕他表面一本正经，私底下放浪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反差大到魂都飞了。 　　“不行，你走开，我要跟我儿子亲热亲热。”连宝坚决拒绝。 　　“那等一会儿，不然你知道的。”周棠雨说完，还哼哼了两声。 　　连宝感觉自己的心肝被那两声揉搓的要破了，畜生，真是老谋深算，软硬兼施。 　　“知道了。” 　　连宝拽回自己的腿，反正她就一条：当床伴可以，感情免谈。 　　连宝开抽屉给周嘤嘤找吃的，这里布局没变，存放食物的地方应该也没变，她果然顺利地找到了零食。周棠雨不知道去哪了，连宝懒得想。 　　周嘤嘤很大力气地撕咬牛□□，连宝怀疑她刚才被周棠雨套路了，狼和狗的寿命相差无几，都是十五年左右，条件好的话会更长一些，怎么也不是马上阴阳相隔。 　　Rua着周嘤嘤的脑袋，抱着周嘤嘤是那么放松和宽慰，连宝几乎什么都不干，不想想，只想好好的感受这一刻。 　　银狼也乖巧地躺在主人怀里，因为激动嘴还微微地张着，露出红色的舌头，时不时地舔一下旁边主人的脸，爪子也搭在连宝手臂上，掉下去后会再抬起来，仿佛这样，主人就一直没离开过，再也不会离开。 　　连宝躺着给阿布发了个信息，让他四处转转，不用干等着，她要回去了会给他打电话。 　　周棠雨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落地窗前少女和银狼相拥而眠，他们眼神对望，深情而久远。 　　连宝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有点点檀香，又夹着一段松木似的凛冽。她抬起头，看见周棠雨坐在沙发上，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换了套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坐姿的问题，连宝看见大腿内侧紧绷的西裤，顺带某个位置也很显眼。 　　连宝感觉眼被扎了下，然而毕竟刚被投喂过，也不能说毫无联想，狗东西是不是故意的？ 　　“周嘤嘤最近有点掉毛，你要洗个澡吗？”周棠雨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他换了件崭新的白衬衣，如果连宝口味没变的话，这应该最能戳她的点。 　　连宝根本没回头，但周棠雨卷袖口的动作却像电影慢镜头似的在她脑子里展开，还有他解开的两颗扣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白色布料下肌肉的力量，以及弄脏那白色布料带来的晕眩感，连宝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连宝让阿布自行活动，却没取消晚上的航班，所以阿布觉得自家老板不至于没救。但好景不长，一杯奶茶的功夫连宝突然打过来电话，支支吾吾地说改签到明天，当时阿布感觉就不好了，可不等他向连宝确定，连宝生怕他问似的立马挂断了电话。阿布确定，完犊子了！ 　　虽然有五年的契合，连宝却还是觉得这是最极致的一次。她冒出种想法，周棠雨是刻意在这方面取悦她，让她沉沦，让她离不开他。 　　“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也太有点……不能说下作，只是觉得付出的太多，不像他的风格。 　　他其实很寡淡，很冷漠。 　　那时候很多女孩子喜欢周棠雨，连宝知道，因为她们嫉妒她，把周棠雨不理会她们的原因都归结在她这个狐狸精身上，但她知道，他不是对美色不感兴趣，而是看不上那些。看不上的，他自然没必要理会，管他哭得死去活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周棠雨抬眼，仅存的一点自控力瞬间崩溃，乌黑的头发铺满真丝被面，他从来不知道简单的黑、白、红三色能那样绚丽妖娆，仿佛欲、望三原色，随处一点都会亢奋沉溺。 　　他听不见连宝回答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回答，那已经不重要了。 　　10月1日 　　江城飞往云城的航班上，连宝翘着腿在看杂志，她眼睛在杂志上，脑子却像不在家似的，上了飞机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今天竟然是长假第一天。但对于她和周棠雨而言，放不放假没有区别，短暂的放纵后，她得去云城，而他也有无数积压的工作处理。 　　短暂么？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腻歪，竟然会觉得短？她真是昏了头了。 　　“小姐，你需要毯子吗？” 　　“不需要。” 　　在旁边的人连问了两遍后，连宝猛地回过神，而阿布抢先一步代为拒绝了这位邻座男士的“好意”，即使在头等舱，连宝被搭讪也是家常便饭。 　　阿布即使坐着也比一般人高很多，当他面无表情地拒绝时，气势更加瘆人。那衣着时尚，眉眼尚且看得过去的男青年察觉出自己不是阿布的对手，难免愤然，不过也只能悻悻地收回毯子，假装自己真的只是好意。 　　“谢谢，不过我需要一杯酒。” 　　没想到，温婉的声音传来，声音好听的简直和人一样漂亮。 　　在对上连宝的眼睛时，男青年决定收回这句话，面前的美女比他见过的任何美女都美，比网红美，比明星美，上下五千年第一美女。 　　男青年晕晕乎乎地帮连宝点了鸡尾酒，不过只能由空姐送到连宝座位上，连宝冲男青年举起酒杯，“cheers。” 　　“cheers。”男青年傻乎乎的。 　　连宝笑了，还是她熟悉的生活。 　　“连姐，北辰原著抄袭曝光了，现在网上全是骂咱们剧组的……” 　　连宝刚下飞机就接到赵雯的电话，赵雯这些年已经足够稳重，又是在连宝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的情况下，可见网上已经沸反盈天了。 第99章 苦苦的虐第6弹 天崩地裂 　　“慌什么, 剧组怎么样？”连宝边走边问。 　　凌冽的声音让赵雯立即清醒不少，“剧组现在情况良好，范导说你有钱, 就算别人撤资也不耽误拍戏，谁要三心二意赔违约金就让他倾家荡产。” 　　连宝对下属的第一条要求就是“守实”，在她这种务实的作风下, 张宁和赵雯汇报工作向来是有一说一, 连宝就是没想到范英这鬼才也能这么实际。不过范英说的也没错，有钱就是任性。 　　连宝放心不少，挂了电话火速赶往片场。到了片场发现实际情况比赵雯说的要好些，至少主演这块, 因为许安是她亲手挖掘的，态度杠杠的。再则之前片场火灾处理妥善, 在下面人员心里, 剧组是相当可靠的, 所以拍摄这块还是一如之前运转流畅。 　　不过连宝还是紧急开了个会, 会议要求所有人参加, 进会场禁止携带手机等录音录像设备，同时签署保密协议。等所有人进入会场后，连宝展示了公司和画澜签署的最新版权合同以及画澜的亲笔说明。 　　赵雯捂着嘴, 等人走光了, 激动地抱住连宝的胳膊问连宝是怎么做到的。 　　连宝沉吟, 当时周棠雨提醒她画澜非常神秘, 没人知道画澜的真实姓名和住址，应该是他那边已经全力查了，但还是没结果，怕顾婉华抢先查到。周棠雨不知道的是当时她就已经拿到了北辰原作的版权。 　　连宝把自己从思绪里□□, 转向赵雯，郑重问：“赵雯，这很令你吃惊吗？你看范英都没多大反应。” 　　“我……” 　　赵雯从没想过连宝会突然发难，这让她感到很不适应，然而仔细一想，范英开完会就去拍摄了，他只在和连宝见面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其他人也是，还有张宁，一直坚信连宝能顺利解决问题。 　　赵雯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然而这个转变她一时还不能适应，所以我我我的回答不上来。 　　连宝没有推开赵雯，是赵雯自己松开了连宝，连宝就势坐回她那张椅子上，这椅子是张宁特意给连宝买的，平时范英没地方坐了也会坐坐，其他人却是不坐的。 　　赵雯嘴唇嗫嚅着，忽然间意识到她和连宝的差别，不是位置的差别。当初她和连宝几乎同时入行……并不是，说起来她比连宝还要早几年，然而无论能力还是胆识，她都难以望其项背。连宝这个人并不讲究出身，所以才把她提到身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她却裹足不前，赵雯难以言说的惭愧。 　　“连总，是我固步自封了，我以后会加强学习的。”赵雯鼓足勇气，联想到自从她得知这件事后的工作状态，突然害怕连宝把她调离，或者干脆不要她了。她这种情况，在别的公司恐怕已经被开除了。 　　“雯子，过来，你知道你哪没做到位吗？” 　　连宝招招手，她不是摆架子，而是赵雯自身能力上存在缺陷，如果放任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影响到她，二是害了赵雯自己。从这家伙的表现来看还有救。 　　赵雯眼圈一下红了，但很快她就顾不上那点情绪了，因为连宝说的每一条都是她没想到的。 　　“我一开始让你关注有关北辰抄袭的进展对吧，那你有没有查出来谁在背后主谋这件事？” 　　没有，赵雯只担心这件事曝光的后果，她完全没想到去查，也无从下手，不过她很快想起来那天是周家的亲戚来找连宝。 　　“看看，难道因为这个你就不去查了吗？这是工作。” 　　赵雯无言以对，因为她确实想过凭周棠雨和连宝超出一般的关系，是不是没必要去追究，此时被连宝戳破，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赵雯僵硬地站在连宝面前，仿佛一个挨批的小学生。 　　连宝没急着让她离开，细长的手指圈在瓷杯上，一边思索一边道：“也不一定是周家干的，不过不管是谁都要查清，要快。” 　　明确的指示让赵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道：“那要不要找些水军控制网上的舆论？” 　　连宝没说话，只是略带诧异地看了赵雯一眼。 　　就那一眼，彻底让赵雯惭愧到底，却也瞬间醍醐灌顶，抄袭事件刚刚冒头，这时候封杀，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等到事情看似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爆个大的，那不等于不要钱的宣传？ 　　赵雯彻底服气了，其实本来她对连宝就是死心塌地，只不过连宝从来没批评过她，现在赵雯才体会到连宝批评她的好处，这事要按她的思路，她能把北辰给搅流产了信不？ 　　赵雯一阵后怕：“连总，那我现在就去查。” 　　“行，这是程璐的名片，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可以找她打听。” 　　赵雯愿意学就行，连宝把程璐的名片推给她。 　　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连宝心里却不是那么舒服，既然周棠雨拿来了顾婉华的保证书，那网上就不该出现抄袭的爆料。连宝的本意是不需要周棠雨插手，但实际上因为周棠雨不停地吹枕边风，连宝已经退让了一步。没想到顾婉华出尔反尔。 　　连宝不至于为了周棠雨和顾婉华斗个你死我活，但事关连宝一直以来窝着的那口气，她绝不可能手软。 　　…… 　　紫青游戏的副总张秉书几次想和某位大佬见个面，苦于大佬没有时间，今天终于得偿心愿，双方就紫青未来的发展相谈很是愉快，最后握手送别时，张秉书就跟眼前下起了钞票雨一般，根本没料到大佬握着他的手不松，突然问起了紫青游戏准备起诉北辰抄袭者的事。 　　这个事吧，其实还没定下来，主要看那边的变化。这不是张秉书谈话的重点，但对方神情莫测，张秉书也琢磨不出来对方是因为考察项目的需要，还是出于私人原因。不过为了顺利留柱财神爷，张秉书还是很有诚意地透漏了一些，左右是那女制片太招摇，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 　　“周总，现在除了紫青游戏，艾玛文化、东方传媒、悦音集团都在准备起诉张潇潇，不过据我估计他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一定真的起诉。” 　　魏齐把一叠资料放在周棠雨办公桌上，周棠雨微微偏着头，示意魏齐继续说下去。 　　张潇潇就是那位抄袭者，魏齐跟周棠雨多年，可以肯定他必然有自己的看法，不过还是询问他，那显然是慎之又慎。 　　“这件事就是谁跑在前面谁能摆脱嫌疑，再反过来一块打压最后面那个，把矛盾和焦点聚集在最后者上面，引导舆论网暴，自己脱身，坐收渔利。” 　　是这样没错。 　　周棠雨浓眉紧锁，手中的金笔悬在文件上方两公分一直没动，魏齐深知只要一涉及连宝，自家老板就会变成这副德行，只不过这次不同以往，眼见两人复合在即，如果因为有人作梗而失败那就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魏齐上前一步：“周总，要不您给连总打个电话？” 　　这边表明态度怎么也比什么都不做好，但魏齐不知道周棠雨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枕头风吹的都是八级的。再吹下去，周棠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品种了。她要是稀罕他，谁都影响不了她。她要是不稀罕，凭他把嘴说破了也没用。 　　按道理不该是拿乔的时候，但一想到她走了72个小时，连条微信都没有，周棠雨把手一摆，“算了。” 　　魏齐到底也没明白老板这个“算了”是行还是不行的意思，不过看着老板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只能先行离开。 　　晚上，顾婉华意外地听见门响，发现某位春节都没回来的老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家里。 　　“哟，哪阵风把周总吹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为了那个女人，自己生的儿子大腿都拐出去了，顾婉华没法心平气和。 　　“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得跟狗一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少说两句。” 　　这几年，周建国脾气愈发的好，对周棠雨也多了几分歉疚，尤其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再冲儿子大喊大叫岂不是把他推得更远？ 　　周建国帮忙给儿子拉开位置，“吃饭没？没吃正好陪我喝两杯。” 　　周棠雨没坐，只是望着顾婉华，“我给你5.8%的新锐股份让你成为新锐的第一大股东不是为了让你出尔反尔，逗我玩的。” 　　顾婉华手中的碗“砰”地一声摞在桌子上：“周棠雨，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哪来的？你是天上掉下来的？！” 　　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仿佛她是他的下属，或者什么求他办事的人。她是他妈！就为了一个连宝，十几个亿的股份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要也行，反正落到她手里了。她还没说什么，他就指着她鼻子骂开了。 　　顾婉华有气晕过去的趋势。 　　“怎么回事？你给你妈股权干什么？” 　　周建国不掺和这些事，但他知道这母子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隐隐有较量的意味。不过那是早些年，这些年周建国早从顾婉华的唠叨里知道周棠雨胜出，顾婉华拍马难及。 　　“万泰中心想要借壳上市，您可得好好查查自己。” 　　“周棠雨，你这么对你妈，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周棠雨并不因顾婉华流露出来的脆弱而心软，说完这句就拉门走了。 　　周建国想追，追不了，因为顾婉华这次是真昏过去了。 　　迈巴赫驶出大院的时候正遇见一辆救护车“滴啦滴啦”地驶进大院，坐在后排的男人却大半张脸都隐藏在昏暗中，无动于衷。良久，他手指摩挲在早就捂得很热的手机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的锁，直到连线声响起才惊觉自己拨出了那个号码。 　　周棠雨紧盯着手机屏幕，他在等通话计时的数字出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把手机放到耳边，可能是怕没有回应，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一些。 　　“周总，双壁传媒刚才发布了声明，双壁传媒董事长连女士、北辰制片人连制片即、为北辰原著作者画澜，画澜将对不实信息造谣者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同时展开和紫青游戏艾玛文化等公司所说的补偿对接，画澜将会用这些补偿建立反抄袭基金会……” 　　魏齐一字一顿的声音打断了周棠雨，并不是他要这样念，而是这条新闻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即使不是当事人，魏齐也能感觉到那股天崩地裂。 第100章 苦苦的虐第7弹 我要结婚了 　　双壁传媒既然发出这样的声明, 那就说明宝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画澜。那么，在前段时间周棠雨想方设法动用关系去调查画澜背景，并试图和画澜取得联系的时候, 画澜本人就坐在周棠雨对面，无动于衷地看着周棠雨忙活。 　　老道如魏齐，感觉后背一阵阵针扎, 坐卧不宁。 　　这么多年, 他跟着周棠雨在最艰难的时刻都没有这样被人玩弄在掌心，而对方还是周棠雨能把命奉上的人。 　　简直不把周棠雨当人看。 　　能这么公开发布声明，必然还有后招。 　　新闻还没出来，魏齐已经替周棠雨领略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十月, 万泰集团副总经理曾文元被曝包养数十位情人，受贿金额达1.2亿。 　　曾文元是万泰集团董事长顾婉华三妹顾茹华的老公。 　　顾茹华也不逞多让, 爱好年轻男人。陈平曾被顾茹华包养过, 于今年二月五人从顾茹华位于江滨路的豪华公寓内跳楼而亡, 当时被判定为自杀。 　　万泰集团去年亏损5.6亿, 今年继续亏损, 前三季度亏损达11.4亿。 　　十一月，证监会对新锐股份并购万泰东方审计意见存保留宣告万泰集团借壳上市失败，在家族丑闻、人命案以及上市失败的新闻冲击下, 昔日江城第一奢侈物购物中心万泰中心门可罗雀, 一夜衰败。 　　平安夜, 世纪大道数万盏红灯给江城这座历久弥新的城市系上红纱巾, 最璀璨的地方却是在毗邻的双壁星月大酒店。这座早在前年开始动工，历时两年六个月才得以完工的八十八层豪华建筑在挂上牌子的那刻才被人知道，它是属于双壁传媒的，作为双壁传媒实力的证明。今夜, 因为北辰的首映礼，无数名流权贵聚集于此，然而最辉煌的，风头两无的乃是那位北辰的制片人，双壁传媒董事长，亦是江城连家掌门人Sophia。 　　“连总。” 　　“连总。” 　　“连总……” 　　走到哪里都是恭维，不管老面孔还是新面孔，不免令人乏味。幸而看见一个熟人，连宝连忙借机遁了出来。 　　“恭喜。”沈行云举杯。 　　“花大，客气了，您算得上我的老师。”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连宝没有虚的饮了一口，造型师今天给她选了深色手工改良旗袍，外罩大红色真丝绒斗篷，口红和斗篷一个色号，不管站在那里气势逼人、艳冠全场，沈行云愣愣看着连宝快喝完了，忙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了。 　　“哪里，你有才又按捺得住，早晚都会火的。” 　　沈行云又给自己斟了杯酒，连宝随意，他今天晚上确实高兴、激动。 　　连宝回国后一步比一步稳，随着北辰上映可谓坐稳了圈内大佬的位置，知晓花落知多少是沈行云的笔名不再是难事。其实沈行云在她面前没刻意隐瞒过，回想那时候自己懵懵懂懂的，别有一番趣味。而画澜是当年还在念高中的连宝受沈行云的影响，注册的一个笔名。她那时就是怀着一口气随便写写，就那么几万字，后来被张潇潇扩写。几十万字对几万字，连宝起初没有打算追究，后来形势逼人，只能承认画澜这个笔名。放到今天，她肯定写不出来了。 　　两人有相同的话题，自然相谈甚欢。不过总有不知趣的人来打扰。 　　“连总，您这么年轻有为，又这么漂亮优雅，恕我冒昧，您有那个，就是找男朋友的打算吗？” 　　知道冒昧还来问，总有些人倚老卖老，自以为好心地拉郎配。 　　刘耀东可不觉得自己唐突，正好老家的侄子还没结婚，这不是互相解了燃眉之急么？ 　　刘耀东是和胡局一起来的，胡局早知道刘耀东缠着他过来是说这事，一准把刘耀东的嘴给缝上。刘耀东那个侄子，老大不小了还在家啃老，体重两百斤，看看连宝这条件，刘耀东哪来的自信？胡局都觉得迷。 　　“他喝多了，喝多了。”胡局拉住刘耀东，“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 　　俩人正拉扯着，入口方向忽然一阵喧哗，像投了炸|弹似的，无声地传播那种震动，总算让刘耀东和胡局安静了下来。 　　面容冷峻的男人在几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的陪同下阔步进入，连宝看着他视线一扫，像寻找什么似的，最终定格在她这里。 　　“周总，在这儿——” 　　刘耀东是真喝高了，不过也成功把人给招了过来。 　　“连总，恭喜。”今天是北辰的庆功会。 　　“周总，客气。”连宝无所畏惧。 　　两人视线相碰，连宝没有退让，只不过没想到周棠雨一直盯着她，不收回视线，连宝只好率先撤回，省得某些人误会。 　　“连总，您还没回答我呢，我侄子虽然挣得不多，但人品特别好，敦厚，老实，要不我把他微信给你，你们聊聊？” 　　谁也没料到刘耀东还记着那事，而且他发现了周棠雨，一拍脑袋，“对了，周总是不是也单身？不用急不用急，慢慢挑，咱们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过了三十再好也得降价处理……” 　　“看来，刘总的老婆是降价处理得到的。”沈行云忽然道，“连总，我陪你到那边看看。” 　　“玩得高兴。”连宝对刘耀东道。 　　和这些人一般见识那就自贬身价了，最好的处理就是让他们不得不仰视你，又无可奈何。 　　“哎，老胡，周总……” 　　刘耀东似醉非醉，不敢相信连宝甩他脸子。 　　“刘总，我觉得沈行云说的不对。” 　　那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忽然开口，胡局不由紧张起来，早先因为拍摄江城宣传片，多少知道些，如今两人形同陌路，刘耀东当着周棠雨的面大放厥词，总不能是夸奖刘耀东？ 　　刘耀东却一脸喜气，因为他觉得周棠雨一定和他想的一样。男人么，七十岁还能生孩子，女人就不一定了。那连宝傲什么傲，再傲她不是女人？ 　　“不只你老婆是降价处理的，你妈也是，要不怎么生你这个没脑子的货？”周棠雨的眼珠冷冰冰的，那一瞬间，刘耀东整个人宛若石化。 　　周棠雨倒不关心他什么反应，说完就走了。 　　被骂了老娘的刘耀东气得捶地，胡局却笑得肚子疼，特么让你装孬！不是个玩意！ 　　“连总。” 　　“好好玩。” 　　“连总，北辰首映票房不错。” 　　“客气，一般。” 　　…… 　　连宝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往后面休息室去，后面却有个人一直追着她，连宝不由加快了脚步。 　　后面那个人不见了，连宝松了口气。 　　“连总，要不要来杯酒？”服务生端着酒杯路过。 　　“不用了，谢谢。” 　　等服务生托着一盘子酒走了以后，身材高大的男人猛然出现在连宝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Sophia。” 　　周棠雨美语说得很地道，叫她的名字却让人感觉怪怪的。 　　“有事？”连宝客气地问。 　　周棠雨凝视连宝，他从来都知道她是美的，但每一次见她，她都能刷新他对美的认知。她在哪里，无数男人、女人的目光就在哪里。他从别的男人眼里看出狂热和渴望，每个人都疯狂地想得到她，她早已不属于他。是他痴心妄想，没有看破。 　　“宝宝，回来。”周棠雨声音嘶哑。 　　连宝看他眼神感觉就不太对劲，他一张嘴她就从台上端起了一杯酒，如果他敢她就泼她。 　　刚才的疾走让连宝处在宴会的边缘，一排排酒水食物以及圣诞树挡住了视线，也只能如此了，连宝并不想把事情弄大，却没想到周棠雨冲过来夺走她手里的酒，自己倒在了自己头上。 　　“宝宝，回来。” 　　鲜红的酒液从周棠雨头上淋下，顺着他的鼻梁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衣。他的眼染上了猩红，站在那里固执地呼唤她。 　　连宝准备好的词完全说不出来，这个人疯了。她应该叫保安，阿布在哪？ 　　周棠雨似乎从连宝的表情里窥出了些东西，他神情终于有了丝松懈，只不过这丝松懈尚未达到眼里，就有一条手臂揽住了连宝的腰。 　　“我来晚了，”许安低头对连宝道，然后转向周棠雨，故意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大叔~抱歉，她今晚回我家。” 　　…… 　　今天晚上是北辰的庆功会，连宝事前要求万无一失，但世事难料，还是劳烦救护车来了一趟。救护车走后，连宝不禁陷入沉思，她是不是过分了？ 　　不，她从来没给他肯定的回答，一直说的都是处处看。感到不合适，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顾茹华说过，让她要点脸，别纠缠周棠雨。她搞垮了万泰集团，顾婉华怎么会同意她和周棠雨在一起？ 　　她所求的是跳出过去，好不容易达成心愿，再和过去拉扯不清岂不是脑袋有坑？ 　　周棠雨看着是可怜，但众人众生像，她可怜他，谁可怜她了吗？ 　　他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说不定现在医院里守株待兔呢。 　　想到这儿连宝清醒过来，不过她也怕自己意志不坚定，索性给自己放了假，正好阿布很久没回去探亲，就和阿布一起去了趟阿联酋。 　　时光飞逝，连宝在阿联酋自己的私人岛屿上度过春节后，某一天突然想看企鹅，于是搭乘破冰船浩浩汤汤开往南极，沿途连宝遇到了巨大的鲸鱼和成群的海豚，她被那些景色深深地吸引，看完企鹅后她又飞往非洲，在那里和狮子以及长颈鹿呆了一段时间，等连宝再度踏上江城的土地时，一身小麦色皮肤闪瞎了前来接机的季清澜的眼。 　　季清澜本来想表达自己的吃惊的，但她左看右看，发现小麦色的连宝也漂亮异常。原来美和肤色没有关系，和自信、阳光有关。现在的连宝即使不说话，你也能从她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根发丝感受到活力满满、元气满满。 　　“天哪，你让我移不开眼，你怎么能这么漂亮？”季清澜惊叹。 　　“那当然，我准备结婚了。”连宝道。 　　季清澜：“和谁？” 　　不会是许安吧？ 　　季清澜对许安有印象是因为周棠雨被救护车拉走那天，连宝是和许安在一起。但季清澜又觉得不可能，她这姐们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对感情很较真。如果她不较真的话，那不可能不和周棠雨复合。 　　“你认识。”连宝罕见地露出羞涩的笑容。 　　天哪！她恋爱了，她真的恋爱了！ 　　“你快告诉我是谁。”季清澜扔了包去咯吱连宝，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她钓起来了。 　　“是我。”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第101章 苦苦的虐第8弹 订婚、领证 　　季清澜转身, 看见沈行云时，意外又不意外。 　　毕竟连宝从少年时就是沈行云的铁杆书粉，沈行云在业内地位和连宝在影视圈的地位相当, 本身能力不俗，南城沈家的家世也不算差了。当然，比起连家是差了许多, 可到有钱到连宝这种程度, 对方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开心就好。 　　短暂的时间内，季清澜就理清了思路，对着沈行云笑了笑：“恭喜。” 　　不过沈行云去开车时，季清澜还是问连宝是不是太快了, 本来她不该干涉连宝的感情，但据她所知连宝刚从非洲回来, 沈行云一直在国内, 这俩人是网恋么？连宝拥有的财富太过庞大, 容易招人觊觎, 结婚这事还是慎重些为好。 　　连宝理了理飘出来的头发, 对着季清澜笑了笑：“你还记得我那个外号吗？天煞孤星。他们都说我命太硬，把亲人一个个给克死完。这么多年，不管我在哪里, 都好像是一个人。清澜, 我太想有一个家了。” 　　所以当她孤零零地躺在非洲那个简陋的医院里时, 从天而降的沈行云仿佛带着救赎的光芒。 　　她年龄不小了, 同龄人要么早结婚了，要么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爱不爱的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她和沈行云谈得来, 有话题，他喜欢她，会照顾她，会陪伴着她，这就够了。 　　刚好沈行云家里老人身体不太好，连宝和沈行云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证领了，算是给老人冲喜。 　　“宝宝，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你是最好的。”季清澜哽咽道，她和连宝从小一起长大，连宝出身巨富之家，半点公主病没有。小姑娘小时候其实有点呆萌，长大了很仗义，她知道别人总是感觉和她有距离，想帮谁的时候都是偷偷去做，从没见过她嫉妒谁，排挤谁。她最大的爱好不过是看书追剧，那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凭什么要遭受那么多罪？都怪周棠雨，得到了不好好珍惜，害了自己也害了连宝，“沈行云会对你好的，他要是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拿刀砍他。” 　　连宝被季清澜逗笑又逗哭了，“你干什么呢，我还没结婚呢，你就送嫁哭上了。” 　　因为沈行云祖母状况不容乐观，连宝很快和沈行云领了结婚证，领完证沈行云坚持办了订婚宴，因为现在他给不了连宝婚礼，再让别人误会连宝和他的关系就更对不起连宝了。 　　订婚宴规模虽然不大，但该请的人都请了。 　　江城这边订婚宴是个风俗，凡是家里讲究点的都是先订婚，后结婚。订了婚就八|九不离十，基本不会变动了。沈家老人又是那种情况，所以差不多都知道已经领证了，订婚就是走个过场。 　　周家也送来了贺礼，一座多子多福的玉石摆件。连宝和顾婉华有仇，沈家和周家却是世交，即使周家恨连宝入骨也不能放弃这一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呢。连宝看过那摆件，琢磨着应该是周建国的手笔。 　　没听到周棠雨的风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虽然还没举办婚礼，连宝却有种嫁了人的感觉。沈家是个大家族，沈行云堂哥堂妹一堆，但他自己家人口却很简单，只有一个妹妹沈莹。沈莹性格柔和，腼腆可爱，和苏甜那类姑娘完全不同，第一次见连宝，连宝都没脸红，她叫了声嫂子自己脸红了。后来让沈行云问她要签名，连宝才知道沈莹竟然是她的粉丝。 　　沈莹对连宝好，沈行云的父母对连宝也很满意，毕竟沈文蕾是沈行云的姑姑，早在两人确定关系前，沈文蕾就把连宝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连宝的成就也都能看到，再则沈行云祖母弥留在即，连宝能这个时候嫁进来，按照过去的说法是冲喜，这对沈家就是有恩。 　　老人病重，沈家上下不宜喧闹，但沈母每次给老人煲汤，一定会多煲一份，或者叫连宝来家里吃，或者让人给连宝送去。和当年顾婉华对待连宝天壤之别。连宝投桃报李，特意空出时间在医院陪沈行云。而沈家除了沈行云外，几乎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大家安静有序地守在病房外，这就能看出一个家族能不能继续兴盛，以沈家的人表现，再繁荣三代也不为过。 　　周四，老人情况格外不好，下午清醒点的时候，大家都排着队进去看了。熬到晚上十一点，连宝靠着墙猛地点了个头，忽然感觉有人拍她，抬眼见是沈行云。 　　“花大。” 　　“到现在还叫我花大？我是你什么人？”沈行云笑了，伸手去捻连宝耳珠。 　　连宝耳珠一热，醒了，却难以叫出那个称呼。 　　沈行云舍不得为难她，“旁边宾馆开了房间，你去睡会儿。” 　　“不行，”连宝往病房看了眼，“老太太不是情况不好吗？” 　　沈行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真要出什么事，下午都见过了。” 　　两人领证以后就驻扎在医院，连宝都是他妻子了，他却没尽过一次丈夫的义务，可以预见如果老太太去世，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不怎么合适。沈行云一想到本来是他请连宝帮忙就更为内疚，看着连宝被他捻得发红的耳珠，沈行云心头一热，把连宝拉进安全通道。 　　连宝以为沈行云有什么交待她的，进去后却被沈行云捧住脸。 　　沈行云在连宝心里的形象一直是儒雅风趣的，没想到这么奔放热情。直到俩人吸不上来气，沈行云才放开她。 　　“你听我说，大家都喜欢你，没人嚼你舌根，我让沈莹陪你过去，你都有黑眼圈了。”沈行云拇指摩挲着连宝眼下。 　　“大家都喜欢我，我才更不能走啊！” 　　听沈行云说她有黑眼圈了，连宝赶紧摸脸，女人没有不爱惜自己的脸的，更不用说连宝这种大美女了。而且她最近喝了不少沈行云妈妈熬的汤，感觉胖了好几斤，胖加黑眼圈，连宝想想都感觉不好了。 　　“没有没有，漂亮着呢。” 　　表面上看两人在婚前交往不多，其实从连宝年少时起，思想上就一直存在交流，简称“神交”吧，所以沈行云很容易就明白连宝在担心什么。 　　“但你要是不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定就会丑上那么一点点，所以赶快带着沈莹去补个觉。有好几个房间，你让阿布也休息休息。”沈行云趁机劝道。 　　连阿布都考虑到了，连宝感觉自己嫁对了人。 　　“那我去了。” 　　重要的是她和沈行云一直很聊得来，有共同话题，很容易理解对方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最难的就是遇到能理解你的人，连宝就没在坚持了。 　　沈行云当即把沈莹抓了过来，沈莹这几天熬得快枯了，听到能陪连宝休息会儿，眼睛都亮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想孝敬老太太，但把自己搞坏了还怎么孝敬啊，还是悠着点来吧。 　　姑嫂俩就赶紧回宾馆休息，宾馆就在医院旁边，不到两百米，走路过去就行了。 　　连宝听见沈莹肚子咕噜噜的叫，看见沈莹一眼，沈莹立即害羞地抱紧了连宝的胳膊。 　　沈家在伺候老人这方面做的真的很用心，估摸着医院里留守的那些也都饿了，连宝见旁边有个烤鸭店，是个老牌子，味道还行，点了几套，一套她和沈莹带回去吃，其余的麻烦阿布跑一套给沈行云他们送去。 　　从烤鸭店到宾馆更近，只有一百米了，谁也没想到这一百米会出意外。 　　这意外不是冲连宝来的。连宝在左，沈莹在右，沈莹挽着连宝右胳膊，连宝提着烤鸭路过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小车，很普通常见的车子时，一个男人突然从车里出来，抱住沈莹就上下其手。 　　沈莹刚大学毕业，连男朋友都没有。对方满嘴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把小姑娘吓傻了，还是连宝把烤鸭砸男的头上。小车后门“砰”的一声开了，连宝以为是对方的帮手，却见两男一女挤在后排，全是瘫着的姿势。连宝在国外呆过，看着像吸过的样子后心有点发凉，这时候那男的放开了沈莹，连宝吃惊地发现他是陆骞。 　　“连宝？” 　　陆骞竟然也认出了连宝。 　　其实要不是记忆太深刻，连宝真不一定能认出陆骞，因为面前的陆骞和以前的陆骞差别太大了。以前不管陆骞这人怎样，他外表很光鲜，非名牌名表不用，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现在的陆骞不但看起来落魄肮脏，而且形销骨立，吸多了没救的感觉。 　　想到陆骞是个瘾君子，连宝立即后退了一步，这种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诡异的是陆骞发现是连宝后，攻击的气势突然弱了，他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宁愿嫁给姓沈的也不嫁给周棠雨，周棠雨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连宝皱眉，没说什么，沈莹忽然大声道，“流氓、王八蛋！姓沈的比你强一万倍，我嫂子和我哥感情好着呢！” 　　别看沈莹性格软，她绝不允许别人侮辱她哥和嫂子。 　　沈莹一开口，连宝就暗道糟糕，果然陆骞立即转向沈莹，“哎哟，小美人，让哥快乐快乐！”陆骞按住沈莹就狗一样耸动，根本不管这是在大马路边上。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连宝踹他也没用，沈莹拼命尖叫，连宝四处搜寻，终于在绿化带看见一段树干，跑过去抱起来，发现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控制住了陆骞，换陆骞这会儿在地上翻滚。 　　那些人有五六个，都穿着统一款式的黑色西装，要不是现在是晚上，连宝怀疑他们还会带统一款式的墨镜。 　　“周总，您慢点。” 　　迈巴赫的车门无声地打开，一只擦得铮亮的皮鞋落在了地上。 第102章 苦苦的虐第9弹 断舍离 　　坐在地上的沈莹楞了下, 然后听见轻轻的一声咳嗽，像是嗓子不舒服。 　　今晚上的一切超出了沈莹的想象，虽然沈家主要活动范围在南城, 沈莹却不可能没听说过周棠雨，也是见过的，次数不多, 每次也只是远远的窥上一眼, 诡异的是男人的矜贵和冷漠像刻在了脑子里。不是沈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她那群小姐妹都是这样。沈莹这个年龄正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时候，哪个男人更冷好像就更令人感兴趣，好几个小姐妹背地都议论过周棠雨, 年龄是大了点，但有钱啊, 超级能赚钱, 印钞机的速度都比不上他。长得好不说, 那气势肯定是毛头小子比不上的。谁说年轻女孩单纯、不会为自己打算, 真正遇到优秀的, 她们心里可清楚了。 　　沈莹一开始没那么想过，后来听得多了，好奇心驱使下找来周棠雨的照片, 周棠雨公开的照片不多, 恰巧有期财经杂志做了他的专访, 里面有张他撑着下巴的侧影, 男人头发整齐地向后疏拢，根根分明，沈莹看了一眼就沦陷了。 　　不过沈莹知道沈家的门第离周家还是有段距离，周棠雨老大不结婚, 不是他本人有什么问题就是他不想结婚，这种男人不是她能驾驭的，所以沈莹小姑娘心思就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提过。 　　沈莹从来没想到能和周棠雨那么近，那咳嗽声又似乎提醒沈莹这一切都是真的。沈莹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而灼热地看着周棠雨，发现周棠雨根本没往她这边看，目光在车子前方的地面上一点，就转向了连宝。 　　“沈莹，过来。” 　　连宝转着手腕，这个来自连城的动作如今被她轻车熟路的用来展现气势。 　　沈莹这才想起来她该到连宝旁边，沈莹从地上爬起来，才跑了两步就被周棠雨的保镖抓住。 　　其他保镖还在围殴陆骞。 　　“你想干什么？”连宝蹙眉，瞅见阿布正在往这边跑略感安心。 　　“陆骞不是我安排的。” 　　沈莹看着男人走向连宝，男人肯定很瘦，肩部非常合适的西装到了腰际随风晃动，显得空旷，但男人的步伐沉稳、杀气，沈莹莫名地想到“杀气”这个词，就像，就像夜晚捕猎的猎豹。 　　那只是沈莹的感觉，连宝又不是第一次被周棠雨吓，虽然停下了转动手腕，手却没有放下去，无名指上，海水蓝的钻石婚戒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刺得周棠雨眼疼。 　　“你不要以为我对别人的老婆有什么兴趣。”周棠雨在连宝面前站定。 　　别人置之不理似乎也阻挡不了这个男人，沈莹听到这话心惊肉跳，下意识去看连宝的表情，但她完全被男人遮挡住了。 　　在男人的阴影里，连宝垂下手，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周棠雨本就刺痛的心像重新裂开了密密的口子，因为他知道，这是她不耐烦时潜意识里的小动作。 　　“那么谢谢周总，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阿布已经赶到，却被周棠雨的保镖围住，他虽然厉害，但一时也难以脱身，连宝感觉这个男人变聪明了，知道先拖住阿布。 　　“我有几句话要说。”周棠雨盯着她的嘴角，那里，似乎肉多了些，想来这段时间过的不错，听说沈家上下对她都挺好的，至少她不会有顾婉华那样的婆婆。 　　连宝扯了扯嘴角，走到一旁，周棠雨可以不在乎声誉，她不行。 　　“说吧。” 　　“真正的断舍离是从心理上对价值观的梳理，而不是生硬地割裂过去。但如果你觉得割裂过去可以使你得到安宁，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远处，阿布已经摞倒了四个保镖，还有三个苦苦纠缠着阿布，连宝望着这场激斗，脑子里却全是惊讶。然而周棠雨未做停留，他径直走向迈巴赫，魏齐正等在那里，看见他过来就把车门打开。周棠雨坐进去，保镖们迅速撤离。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连宝、沈莹和阿布，还有被塞回车里，看不见的陆骞及其同伙。 　　远处有人指指点点，不能留在这儿，连宝拖着沈莹迅速回到酒店。 　　“嫂子，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作为小姑，沈莹不能不问。 　　连宝摘下戒指，准备洗澡：“没什么。” 　　沈莹见她态度坦然又强势，嘴巴张张合合，不敢问下去了。 　　戒指滚到桌子边缘，连宝把戒指捡回来，冲垂头坐在床边的沈莹道：“以前我们谈过，现在我都结婚了，自然不会有联系了。” 　　连宝说完就去洗澡了，沈莹嘴张的大大的，她听过一些连宝的传闻，没想到连宝这样坦然地承认了。沈莹旋即想到连宝一个人的身价就超过整个沈家，她要是没谈过几个男朋友才叫奇怪。姑姑没说什么，爸妈没说什么，她哥也没说什么，沈莹打消了多事的念头。 　　连宝出来时，沈莹抱着娃娃睡着了。 　　有时候连宝可真羡慕沈莹这样的年轻女孩，可以心无芥蒂地去爱和被爱。 　　明明很累了却没有睡意，连宝打开随身携带的kindle，“真正的断舍离是从心理上对价值观的梳理，而不是生硬地割裂过去”，周棠雨的话浮现在连宝耳边，她不由点开山下英子的《断舍离》。周棠雨也会看这种书？ 　　连宝脑中又不由冒出他的咳嗽声，上车以后车里还传出几声，他的身体应该没事吧？ 　　然而连宝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短暂地休息了两个小时后，沈行云突然打来电话，连宝和沈莹赶到医院没多久，老人就过世了。 　　紧接着就是追悼，连宝虽然不用披麻，孝还是要带的。丧礼原本就是沉重的事，即使什么都不做，单是在那种氛围中就让人感觉疲软无力。江城的名流几乎都来了，连宝跟在一大家子人后面再次见到周棠雨，周棠雨胸前别了朵小白花，在灵前鞠了一躬，拜祭完就走了。全程没有看连宝，更没有交流。 　　那一天仿佛是梦，如果不是沈行云提起的话。 　　“沈莹那天遇见流氓，要不是周总出面，她恐怕要出事。” 　　老人已经下葬完毕，老太□□享之地和连城在一个陵园，连宝那天没忍住，趁人多的时候离开去看了连城，没想到连城墓地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一束没有开败的菊花。 　　“哦……” 　　连宝往脸上涂精华液，总觉得最近皮肤暗沉，没有光泽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这次多亏了周总，要不你们两个都有危险，要不我准备点礼物，请他吃个饭。”沈行云望着镜子里的连宝浅笑。 　　连宝和他对视片刻，转过身：“怎么你也变得……” 　　沈行云猛地抱住她腰肢，堵住了她的话，“我还不是担心他对你旧情难忘，虽然孟天是我创造的，但不代表我会像孟天那样无欲无求，我也会吃醋，你是我老婆。” 　　沈行云从来没这么叫过她，连宝有些动容。 　　俩人抱在一处，亲着亲着就有些热，可老太太刚过世，外面还大一堆亲戚……俩人只好叹气。 　　“不用理他，理他倒是给他脸了。”最后，连宝交代沈行云。 　　沈行云绝对的粑耳朵，笑呵呵的答应了，只要连宝对周棠雨没那个意思，他管周棠雨付出多少。 　　沈行云还要去招待亲戚，连宝自己在房间里睡觉。她那房子早就建好装修好了，两人原打算住那边的，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能先住沈家。不过房间里面连宝用到的都是新的，显然沈家很用心。连宝之前睡觉也还好，从老太太下葬了以后不知道回事老是做梦。这才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到了连城墓前，这次的菊花比上次还大还多，铺满了整个墓地，把墓碑压得快看不见了。 　　后面“呼”地一声，连宝转身，“谁？” 　　没人回答。 　　又“刷”的一声。 　　连宝怀疑是周棠雨，“周棠雨，你不要那么无聊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别藏了。”连宝大叫，叫着叫着她发现连城的墓碑裂开了一道缝，从缝里能看见连城的棺木。 　　连宝跪在地上往缝里塞土，她明明是往里面填土，不止怎么的把连城的棺材挖出来了。“咔嚓——”一声，连城的棺材板裂开，里面躺着周棠雨。周棠雨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连宝突然跌进棺材里，和周棠雨撞个面对面。 　　“你生是我周家人，死是我周家鬼……” 　　周棠雨抱住她，大地摇晃，泥土翻滚，周棠雨拖着她一起沉入地下。 　　连宝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灌了一大杯冷水才冷静下来。沈家请来给老太太超度的道士走了没，她需要镇镇魂，不会是周棠雨出什么事了吧？连宝转而想到，又觉得可笑，他能出什么事，本身精于算计，身边能人一大把，上次就是因为这些她才让救护车把他拉走的。 　　连宝说服了自己，但没过多久就疑神疑鬼起来。这个念头钻到她脑子里算是赶不走了。要是能知道周棠雨在干什么就好了，但连宝当初怕自己意志不坚定，把周棠雨和他相关的人的联系方式全删了。非要问肯定也能找到途径问，但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就是对季清澜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转眼冬至，连宝生日就在这个时候，沈行云送了连宝一大束栀子花，连宝才知道那年在林哲刚组里，给她送花的人就是沈行云，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 　　连宝心安了些。这天下班，她开车回沈宅，二环堵成了长龙，连宝落下车窗透气，旁边那车也落下车窗，彼此一愣。 　　“宝…沈…连总。”陈嘉树换了好几个称呼。 　　“你叫我连宝不好吗？”连宝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什么壁。 　　陈嘉树：“连宝。” 　　彼此却是无话，而前面长龙久久没有动弹的迹象。连宝见陈嘉树副驾上搁了厚厚一摞菜单似的东西，找到了话题，“你那印的什么？” 　　陈嘉树：“清吧的宣传单，生意不好，现在也没人给我捧场了。” 　　没人给陈嘉树捧场不是因为陈家出了什么问题，而是陈嘉树这些年折腾的次数太多，他那帮兄弟都麻木了，就连陈嘉树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所以这堆宣传单一直搁着吃灰。 　　“给我一张，回头给你捧场。” 　　陈嘉树以为连宝只是客气，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连宝就带着人去了“长发飞扬的日子”，就陈嘉树那清吧。 　　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小A和老板陈嘉树一起对着二三十号人发呆。 　　连宝把手一挥：“今天晚上随便点，都算我账上。” 第103章 苦苦的虐第10弹 等我东山再起，早晚…… 　　遭遇开业以来最大一单, 陈嘉树忙坏了，亲自做了个果盘给连宝送过来。连宝眼却往楼梯上一扫，“我看上面还有些东西, 你搞的什么？” 　　“嗐，”说到这个，陈嘉树害羞了, 但连宝这么给力, 他也不好藏着掖着，坦言那都是他这些年失败的记录，反正他习以为常了嘛，记录下来也能警醒后人。 　　大家都来了兴趣, 一块上楼去看，是个小型展馆, 不像陈嘉树说的全是失败的记录, 而是从小时候记录到现在。 　　“97香港回归, 我拥有了第一个女朋友, 我爸没拆散我们, 因为他忙着在我家旁边的大学操场上跑圈庆祝，但小学毕业时我们就分手了。” 　　“澳门回归的时候，我就有了经验, 提前和当时的女朋友分手了, 这样以后没在这个节日我都不会悲伤。” 　　“三十岁之前我怕别人为了我的钱爱我, 三十岁之后我怕别人连我的钱都不爱。” 　　…… 　　许安“噗”的一声把酒喷出来, “你这个朋友是个……”那两个字终究没说出来，毕竟要给连宝面子。 　　范英却觉得不错：“小伙子，你这满满的青春气息啊，我觉得你很有想法, 你有没有尝试过写剧本？” 　　陈嘉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对，就是你。” 　　陈嘉树的性格就是不经鼓动，三言两语的被范英拉走热烈讨论起来了。其他人看完也都下楼，只剩连宝留在楼上一张张照片的看过去。 　　偶尔能看到周棠雨，陈嘉树和周棠雨都是校足球队的，不过一个是初中部，一个是高中部。 　　连宝盯着那张合影仔细看，依稀能辨出现在的轮廓，那时候没那么高冷，和队友手搭着肩。 　　“你还在这儿？”陈嘉树上来了，发现连宝在看那张照片，“那时候我和老周都是校队的，我们一放学就去广场边上踢球，学校的塑胶场地舍不得给我们用不是？广场边上不是拆迁拆了一部分，长满了草，正适合我们踢球。后来有一段时间，老周突然不去前面踢球了，换到学校后门……” 　　陈嘉树刚才和范英喝了两杯，写不写剧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人认可他，欣赏他，陈嘉树没注意到自己飘了，说话丢了把门的，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老周、陆骞、贺老九，我们都埋伏在那儿等你路过。” 　　“为什么？” 　　“呵，你不知道全校就你一个带保镖上学。”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陈嘉树感觉连宝不开心。 　　“逗你的，当时我们都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白白嫩嫩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公主，其实你就是公主。” 　　陈嘉树想起那时候的连宝，小小一只，精致得像芭比娃娃。他们起初是恶作剧看笑话，后来一个个都看呆了，日常活动变成竞猜连宝身上的某件饰物值多少钱。真公主也没连宝有钱。 　　“你就胡扯吧。” 　　她那会儿才多大，估摸着都在心里嘲笑她，妈宝爸宝哥宝全家宝。 　　“真的，你还记得周棠雨有次跟你借手表，他自己准备的有一块，结果陆骞怂恿他问你借，他就真找你借了。” 　　连宝楞了下，周棠雨比她大五岁，要是那时候就盯上她……畜生就是畜生。 　　“还多亏你那块表，刀疤男最后不是罪有应得了吗？”陈嘉树发现连宝脸色不太好，以为是他提到了陆骞，陆骞那货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明明最喜欢连宝，每次去看连宝他都最积极，“陆骞以后碍不着你了，他原来不是陆家的私生子吗，后来查出来，呵，他不是陆家的种，不知道他妈跟谁生的。前段时间不知道被谁打了，在医院里给我打电话叫我去看他，我没去。” 　　连宝不高兴，陈嘉树就讲点让连宝高兴的。 　　连宝不在意陆骞，不过陈嘉树讲得高兴，她就配合着笑了笑。 　　陈嘉树说到兴头上：“哎，连宝，你现在在福布斯的排名又前进了吧，沈家这次发了，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连宝：…… 　　活该陈嘉树屡战屡败。 　　连宝走的时候已经后半夜，小A把账一算，“哥，咱们三个月咱们不用愁了，就算一分钱不挣也能撑过去。” 　　陈嘉树照小A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A跟着他也变成了不求发财，只求生存的德行。陈嘉树忽然想到，“她消费了多少？不是让你给她打折吗？” 　　小A说了个可观的数字，“那姐不让，我才说是你说的，她那俩大眼一扫……你能顶得住？” 　　顶不住，老周都顶不住，他能顶得住？ 　　陈嘉树靠着柜台看连宝消费的酒水明细，老实说，他根本没想到连宝会来捧场，而且还这么大方。 　　“哎，哥，那美女什么来路啊，她是不是有事求你啊？” 　　不怪小A没眼力，是陈嘉树平时吹的太大，小A被忽悠瘸了。 　　“求什么求？”陈嘉树白了小A一眼，突然愣住，连宝用不着求他，但有个人值得她求啊。 　　“哥，你干嘛去，后半夜了！”陈嘉树提着衣服就走把小A吓了一跳，然而陈嘉树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跑了。 　　陈嘉树果然没猜错，他到的时候，裴博文正一个人对着两个醉鬼发愁。贺雲还好些，那位外头风光无限，令人羡慕的大佬流浪汉一样躺在地上，嘴边就是一滩呕吐物，这情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我艹，你能不能把他拉一边啊？”陈嘉树说着过去拽周棠雨，结果“呕——”，看着自己沾满了呕吐物的鞋子，陈嘉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最终还是把周棠雨弄沙发上，“你知道刚才谁来找我了吗？宝妹妹，哦，不，连宝，你心心念着的宝宝，她肯定是想你了，后悔了，你快点醒醒啊！” 　　周棠雨眼皮终于动了动，陈嘉树还没高兴起来，就听他道，“宝宝？哪个宝宝？” 　　陈嘉树再摇周棠雨，被裴博文推到一边，“你算了啊，你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喝成这样？那个女的要是有点心会转头就跟人结婚了？陈嘉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陈嘉树被裴博文吼得楞在一边，突然想起来，连宝和沈行云结婚了，两家都不是小门小户，怎么会轻易离婚？ 　　歪在沙发上的周棠雨突然直起身子，可惜没能如愿，下巴重重撞到茶几边角上，手却死抓着酒瓶子……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陈嘉树脸上，陈嘉树睁开眼，闭上，再揉揉眼，不敢相信一天就这么完了，想到昨天晚上，陈嘉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越想越觉得连宝当时的表情就是欲言又止，那两个人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虽然陈嘉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但他总不能看着周棠雨这么醉生梦死下去，照他那种喝法，迟早去见阎王爷。 　　但他也不能直接去找连宝，陈嘉树琢磨了两天，终于想出个办法。 　　连宝正坐着和沈行云爸妈说话，沈父沈母的意思是老太太刚过世，短时间内不好给他们俩办婚礼，家里的气氛太悲伤了，不适宜他们信任住在这儿，所以给他们订了机票，让沈行云带着连宝去国外玩几天，既散心又休息了。 　　这当然是好意，连宝没理由拒绝，刚答应了沈父沈母，手机响了。 　　“什么事？”沈行云问，沈父沈母都不是啰嗦的人，见媳妇没意见就走了。 　　“陈嘉树写了个剧本，他不好拿给范英看，让我帮他捎过去。” 　　陈嘉树这人沈行云知道，干啥啥不行，“那你就给他捎过去呗！” 　　“嗯，那我去了。”连宝吧唧了一口沈行云，开门走了。 　　连宝还担心堵车，谁知今天一路顺畅。 　　“今天心情这么好？”阿布从后视镜里斜了连宝一眼。 　　“有吗？我就是想起了件高兴事。”连宝立马摸脸，“范英找到一个好剧本。” 　　“嗯。”阿布以为连宝说的是真的。 　　…… 　　陈嘉树把东拼西凑的“剧本”交给连宝，连宝翻了翻，“这就是你写的剧本？”一共才五页，粗略一扫，牛头不对马嘴。 　　阿布在楼下，楼上就陈嘉树和连宝两人，陈嘉树按住剧本，“连宝，周棠雨小时候被绑架过你知道吗？” 　　“知道啊。”连宝笑容渐冷。 　　“那你肯定不知道那场绑架是老周自导自演。”陈嘉树赶紧道，“那一年周棠雨一共见他爸一面，见他妈半面，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就自己把自己藏了起来，等着看他爸妈的反应，结果你猜怎么着？” 　　之所以说见顾婉华半面是因为那是过年，大年三十见了一次，大年初一顾婉华就走了。周棠雨那时候才十三四岁，他冒出这个念头就得到了贺雲、裴博文的支持，陈嘉树那时候还小，跟在后面帮忙把周棠雨的书包扔了，几个孩子藏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等啊等啊等，顾婉华和周建国谁也没来。后来是周棠雨自己出去的，饿的受不了了，半路遇见顾茹华，跟顾茹华说自己挣脱绳子跑出来了，顾茹华就信了，都没报警。 　　这件事对周棠雨打击非常大，他从来不信什么家庭、婚姻，他的父母那样，他也不希望自己有个那样的家庭，所以他不是不爱连宝，只是觉得没必要搞形、式、主、义。 　　“说完了吗？”连宝翻翻手指，给陈嘉树看结婚戒指，“我结婚了，他过得不幸不是别人也需要陪他不幸的理由。” 　　陈嘉树一时无语，这女人还真够狠心的。 　　陈嘉树哪知道这些周棠雨从来没对连宝提过，所以不是连宝不给他机会，而是他从来没向她敞开过心扉。 　　如果当年他解释的话，连宝也许会等。但直到她离开，他都是傲慢专行的，既没有把她当人看，也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陈嘉树沮丧地看着连宝向楼下走去，连宝忽然停了下来，“他身体还健康吗？” 　　“健康，健康，还活着。”陈嘉树高兴了一下下，又接着沮丧，因为他看出连宝绝对没有回头的意思。 　　“那你别说我问过这些，不想多事。”连宝交待道。 　　已经说过了，不过对方可能压根不记得，陈嘉树还是懂得掩饰的，“我送你下去。” 　　“再有，你可以直接和范英联系。”连宝走出“长发飞扬的日子”。 　　“连宝？” 　　陆骞停下摩托车。 　　连宝没什么反应，陈嘉树立马往前走了一步，有意无意挡住陆骞视线，“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医院吗？” 　　“起开，老子早出院了。上次是你把我打进医院的是吗？”陆骞推开陈嘉树，不过阿布立即挡在了连宝前面。 　　“对，你需要我帮你拨打110吗？”连宝从阿布身后微微探出身子。 　　陆骞死盯着连宝，今天的陆骞也很潦草，大冷的天他穿了一件皮夹克，裤子膝盖上沾了不少油污，头发长到快飞起来了，很有农民工的风范。 　　“连宝，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但你太高不可攀了。你那么高贵为什么投入周棠雨的怀抱，你来找我不好吗？不过周棠雨命中注定得不到你，你现在是沈太太了，恭喜啊！” 　　陆骞说着恭喜，但他的话却让人恶心。 　　连宝不好开口，陈嘉树立即开骂，“你发什么疯呢，你他妈照照镜子，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曾经也是兄弟，陈嘉树说不清楚陆骞是什么时候变了，越来越偏激，阴狠狡诈，毫无底线。要不是他狠毒，陆家说不定不会赶他走，他不把苏甜打流产，苏家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吸上后就更没救了。所以不是陈嘉树不顾兄弟之情，而是谁现在理他，谁就会被他一块拖入地狱。想到这儿，陈嘉树把小A也叫了出来，赶陆骞滚蛋。 　　“陈嘉树，你也敢这么对我？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拿命来还！”陆骞狰狞道。他今天大概还没吸上，神志还算清醒，知道讨不了好，一边骂一边往回走，突然停了下来，“我爱你，你和姓沈的结过婚我才发现我爱的是你，我一直得不到你爱就变成了恨，苏甜那贱|人算什么东西，我爱的是你。你等我东山再起，早晚你都得落在我手心里。” 　　陆骞没说爱谁，但谁都知道是对连宝说的，他说第一遍的时候大家以为他是为了侮辱连宝，第二遍虽然疯言疯语，却都瞧出来了，这可能是陆骞的心里话。 　　陈嘉树脸都白了，敢情你以为你是郭芙呢？ 　　陈嘉树怕连宝吓到，特意去看连宝的脸色，见她很平静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吐出来完，连宝双目陡然睁大。 　　不远处，不到十米，“砰”的一声巨响，陆骞连人带车飞到半空，落地转了半圈，正好一辆卡车驶过，轮子没有半点迟疑地碾过陆骞。 　　刚才还扬言要陈嘉树的命，要东山再起，把连宝搞到手的人瞬间变成了肉泥。 第104章 漫漫旅途第1弹 那就是命了………… 　　连城也是出车祸死的, 连宝赶到的时候，连城已经碎的捡不起来。相似的一幕令连宝的胃陡然扭成一团，剧痛向四肢百骸扩散, 她不由跪在地上开始呕吐。 　　幸而沈行云及时出现，带走了连宝。 　　…… 　　“陆骞死了。” 　　“先被车撞飞，又被大车碾了一道。” 　　“他要不吸那些东西也死不了。” 　　“这次可真不赖他, 他没吸, 撞他那小车是酒驾。” 　　“那就是命了……” 　　周棠雨朦朦胧胧听到些声音，坐了起来。 　　“老周，你可醒了，陆骞死了, 以后你别喝那么多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陆骞的死和周棠雨喝酒有关系，周棠雨晃了晃头, 扶着裴博文站了起来,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但没抓住。 　　“昨天谁来了？” 　　“陈嘉树呗, ”裴博文看见周棠雨惨白的脸色, 心里忽然一动，没往下说，“你难受吗, 我给你弄碗醒酒汤喝。” 　　“嗯。” 　　周棠雨去卫生间洗脸,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宝宝……陈嘉树晃动的脸浮现在周棠雨脑子里。 　　“是不是连宝出事了？”周棠雨甩掉毛巾。 　　“啊？”裴博文在周棠雨面前没法掩饰, 生气地站起来，“你管她干嘛，她能出什么事？你醒醒，她现在是有夫之妇！” 　　裴博文的话唤醒了周棠雨的记忆, 她结婚了，那么轻易、随便、快，随便抓一个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周棠雨的头剧烈地疼起来，裴博文见他按着头赶紧扶他坐下，知道这是听进去了，灭了去找连宝的心。 　　裴博文赶紧打电话叫人送汤进来，却见周棠雨“轰”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老周！” 　　“我去找陈嘉树，不找她！” 　　骗鬼去吧！ 　　周棠雨真是去找陈嘉树，没去找连宝，不过裴博文不知道，裴博文就以为他去找连宝了。 　　傻|逼，裴博文难得爆了粗口，早晚被玩死。 　　周棠雨去晚了，连宝早就被沈行云带走了，不过陈嘉树还是添油加醋地把连宝当时跪地呕吐的情形讲了一遍，他有些担心这哥们心疼的受不了，周棠雨的反应却很冷静。 　　“她哥也是出车祸死的，她见不了那个情景。” 　　“那你去找她吗？”难啊，陈嘉树看那沈行云对连宝呵护备至的样子，要是硬拆一桩姻缘，是不是有点缺德？ 　　“不去。”周棠雨看了陈嘉树一眼，陈嘉树被那眼神冻得半天不敢说话。 　　真不去啊，哎，陈嘉树把柜台擦了一遍又一遍，周棠雨还真纹丝不动，最后魏齐过来把账结了，顺便接走了他老板。 　　陈嘉树：哎。 　　连宝回沈家后就病倒了，不说连城是死于车祸，就是突然目睹一个活人变成肉泥，心理冲击也挺大的。那人还认识。 　　这是沈行云知道的，沈行云不知道的是陆骞死前还跟连宝表白过，连宝对这事一句没提，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拒绝了沈行云请心理医生的提议，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但她过不了那一关。 　　沈家人明明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还是感觉自己像个幽魂，飘飘荡荡的不着地。 　　俩人自然是没法去国外旅游度假了，看着连宝裹着被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两侧颊肉都有些凹下去的感觉，沈行云很忧心。有一天，连宝悠悠转醒，沈行云在旁边守着，四目相对，竟然无言。 　　“你好些了吗？”最后，沈行云问。 　　“花大，你给我读读《八重楼》行吗？” 　　连宝想听的是慕云枫离开那段。 　　沈行云轻轻地念：慕云枫骑着白马站在山坡上，许望已经远去，他不会回头，也不会知道慕云枫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这一辈子，慕云枫都不打算再见许望了，他会遇见别的姑娘，那姑娘一定比她蕙质兰心，懂得如何不惹他生气。时间长了，许望也就把她忘了，像当初对待她一样对待那姑娘，再过几年，他们生几个孩子…… 　　谁也不会记得慕云枫，只因为慕云枫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她忘不了那些血和恨，即使在呼河兰一战中她和平原二十八门联手，也不代表没受到折磨。如果许望知道，他可能会为了她放弃那些名利，许望知道吗？ 　　山坡上的草有些湿，啃了几口草的白马打了个响鼻，许望知不知道，慕云枫都决定做自己，她要做天边最自在最洁白的一朵云。 　　慕云枫一夹马腹，白马驰骋起来，转眼就载着慕云枫奔向草原的尽头…… 　　连宝睡着了，沈行云帮她捋顺脸边的头发，摸摸她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烧就出去了。 　　连宝睡了一觉，感觉好些了。她听见书房里有人说话，推开门，范英看见连宝连忙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花道，“过来看你，你睡着了。” 　　连宝：“没事，你们刚在聊什么？准备去西藏拍摄纪录片吗？” 　　“对。”范英迟疑了下，“不过你老公拒绝了，他说你生病走不开。” 　　连宝看向沈行云：“去嘛，我也想去。” 　　“那可以啊，我们正缺人呢。”范英希望此行成真，连宝能加入的话太好了。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沈行云把连宝拉到一边，“这是去西藏，你知道吗？” 　　“西藏怎么了？南极和非洲我都去过，身体不好的话我可以锻炼。”连宝知道沈行云担心什么。 　　连宝眼里确实有对西藏的向往，沈行云考虑到连宝的状态，心里因素远大于身体因素，说不定能帮助她走出来，迟疑了几番，沈行云最终答应了。 　　然后连宝就开始锻炼身体，至于别的都是沈行云和范英张罗。虽然这次项目是范英牵头，名义上也是连宝的项目，但连宝想发展双壁，不可能事事亲为，所以她只负责批钱和作为普通成员参与，别的一概不管。 　　范英这边想做这个明显不会有多大利润、甚至可能倒赔的项目完全是出于个人情结，范英的父亲在二十年前探险冰川时，失足坠入地下冰河，所以这次的行程主要是追寻范英父亲当年走过的路，同时进行一些民俗考察。 　　各方面准备好后就四月份了，这个时间也比较合适进藏，不过为了增强大家的适应力，项目组决定从拉萨出发，经日喀则、拉孜县、昂仁县、萨嘎县……到双湖县后，再到普若岗日冰川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车队由二十多辆四驱越野车组成，带了二十多天的供给，氧气瓶、药物、医生、向导，没想到从拉萨出发第一天就挂了四个人，都是肺水肿，这些人只能退回拉萨。第二天，阿布头都肿了，连宝让他回去，他还不愿意。连宝问他谁会不要命跑到这儿来害她，阿布无言以对，他是第一次进入高原地带，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体不是全能的，某些条件不是他想抗就能抗过去的。 　　慢腾腾走了四天，剩下的人平安到达双湖县，之前制定的慢慢适应策略起到了一定作用，但还有些人头疼，恶心，呼吸不畅，又刷下去五个。现在原计划的两支摄影队只能合并为一支，休息了一晚上后，大家决定向普若岗日冰川进军。 　　为了保护冰川，双湖县已经把冰川旅游区关闭了，进入冰川区需要先过关卡，关卡就在离县城两三公里的地方，到了地方，范英发现他把通行证忘在宾馆里了，这可真是出师不利。 　　范英带走一辆车回去取通行证了，剩下的人在关卡那等着。坐在车里也是无聊，大家都下车看风景，冰川离这还有九十多公里呢，不过也能看见一些覆盖着白顶的山，远处有放养的牦牛，这玩意一定要小心，小一点的车能被它顶翻。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过来了，连宝以为是范英回来了。车里面的人下来，连宝才认出是周棠雨。 　　上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了，从去年到今年好像没见过几次，氧气稀薄令连宝反应迟钝，沈行云抢先一步，站到连宝前面招呼周棠雨，“周总，你怎么在这儿？” 　　周棠雨把通行证递给检查人员，“有个公益项目，出来散散心，你们是？” 　　周棠雨答的自然，也没往连宝那边看。 　　“有个项目，那你往哪个方向走，你就这一辆车？”沈行云虽然看见副驾上似乎是向导，仍然觉得周棠雨胆子太大了。 　　周棠雨笑笑：“有人，我是先头兵。现在还没定。” 　　沈行云不怀疑都不行，但这地方不属于他，他能来，周棠雨也能来。 　　范英终于回来了，车队通过关卡，他们在前面，周棠雨那车就跟在后面。就一条土路，也不能说周棠雨是跟着他们。 　　沈行云把氧气瓶递给连宝，搂住连宝肩膀，无声地宽慰她。 　　走出四五十公里，遇到另外一个检查站，停车的时候发现一辆车轮胎出了问题，等检查、换轮胎、给车加氧的时候，向导说附近有个寺庙可以去看看。 　　项目组本来就要记录沿途事物，分出一部分人跟连宝和沈行云去寺庙里看看。 　　西藏有1700多座寺庙，这座寺庙不在其列，连宝本来以为没什么稀奇的，看见寺庙时愣了一下。 　　那寺庙建在一座小山上，山有多小呢，还没一栋大楼大。寺庙建在山尖上，四周空空旷旷的一眼就能看见。 　　大家过去的时候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处温泉，泉水就是从山脚流出来的，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连宝小心地试了试温度，竟然烫手。 　　连宝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见周棠雨的车或人。 　　沈行云让连宝在下面等着，他先上去问问能不能拍，很多寺庙是禁止拍摄的。 　　很快，连宝看见沈行云探出半个身子，示意他们上去。 　　这座寺庙的堪布很是通达，允许他们拍摄，这太难得了。寺庙虽小，大殿却幽静宽广，三世佛端坐着俯视众生，连宝对宗教不感兴趣的，也双掌合十诚心诚意祈祷了一会儿。 　　堪布大方，连宝也不能小气，扫了二维码捐了笔可观的香油钱，请小喇嘛替组里的每个人都点一盏酥油灯，喜得那小喇嘛哇啦哇啦的，说了半天大概看出来连宝听不懂，一溜烟跑后面去了。 　　大殿前还有个平台，站在那头顶是蔚蓝天空，远处白色雪峰，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得到洗涤和净化。 　　连宝看得出身，小喇嘛忽然领来了堪布，那堪布见到连宝一愣，“这位女士骨骼清奇，看面相尊贵不凡，以后也必定福泽绵厚。” 　　连宝：…… 　　这么偏远的寺庙都设有二维码，连宝在捐香火钱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不算惊奇。 　　那堪布裹着红色袈裟，露着健硕的胳膊，和当地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古铜色皮肤，五官轮廓鲜明——确实是本地人。 　　沈行云在堪布背后冲连宝挤眉弄眼，笑话她还不如一个荒野小庙与时俱进。 　　谁知堪布发现了沈行云，转头道：“你好，这位男士年少成名，聪慧绝伦，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沈行云：…… 　　“那我呢？”周棠雨踩着木质楼梯上了平台。 　　看见周棠雨，连宝就不意外了，这喇嘛可能早就被周棠雨收买了。 　　“你……”堪布微微一笑…… 第105章 漫漫旅途第2弹 求你 　　“要放下心中仇恨, 放过别人等于放过自己。”老堪布道。 　　连宝不由一愣，周棠雨有什么仇恨？难道他恨她甩了他两次，不远千里跟踪她和沈行云, 想要他们的命？ 　　周棠雨双手合十，对着老堪布鞠了一躬。 　　连宝看见他低头的时候偷看了她一眼，不禁后心发凉。 　　“贵客远道而来, 不如喝一碗酥油茶。”老堪布道。 　　连宝是想立即离开, 但摄影还在到处拍摄，而且这寺院她才看了一半，要是因为某个人半途而废太不划算了，于是挽着沈行云跟着往后面去。 　　绕过大殿, 连宝看见几段围栏、一座亭子，刚才那小喇嘛正在亭子里煮酥油茶。 　　连宝越来越觉得这寺庙不地道, 不过她是过路, 没必要理会这些事。 　　老堪布倒了三碗酥油茶出来, 连宝这些年走南闯北, 养出不是自己的东西少碰的习惯, 只是虚虚做了喝的动作就放下了。 　　“此亭名为望海亭，建于1300年前，那时候这里这附近还都是水, 湖中有山, 山中有亭, 斗转星移, 现在只剩下亭子了。”老堪布放下碗，似乎没注意到连宝纹丝不动的茶碗。 　　连宝吃惊地摸着大理石柱，“那时候也有这种材料？” 　　老堪布略有尴尬：“亭子以前烧毁了，这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重建的。” 　　“哦。” 　　摄影队拍摄完过来, 也一人讨了碗酥油茶，连宝想提醒他们注意，大家都喝开了，那只能算了。 　　不过好像没什么事。 　　“这是什么？祈愿投壶吗？”摄影队的刘芸在围栏另外一面发现了好玩的。 　　连宝伸头一看，下面有个小小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个木质的方筒，里面插着两只箭，小台上落满了硬币，连宝一阵无语。 　　沈行云却持不同意见：“公元641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松赞干布，后来修建了小昭寺，西藏寺庙建筑风格多半吸收了唐代建筑的风格，投壶也是唐代盛行的一种游戏，保存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小喇嘛哇啦哇啦说了一气，老堪布瞥了他一眼，笑着解释：“这投壶可用来祈福，有情人一投必中。” 　　刘芸和谢隐在入藏前确定的关系，难掩兴奋，俩人立即绕下去去投。 　　连宝站在围栏后面观看，其实小池边缘距离方筒不过两三米，想投中的话很容易。 　　俩人果然投中了，刘芸脸上一片红晕，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高反。 　　“想不想试试？” 　　沈行云见连宝跃跃欲试，抓住连宝的手，挠挠她的手心。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连宝余光瞥了某个方向一眼，跟沈行云走到水池边。 　　那小喇嘛开始给了刘芸两只箭，刘芸和谢隐投进去一只，他们用不着第二只了，就顺手递给连宝。 　　这有情人一投必中，是两个人握着一只箭一块投，连宝和沈行云握住了箭身，交换了个眼神，用力向那方筒投去。 　　连宝用力的瞬间，感觉到另外一股力道，不至于和她的方向相悖，却偏差了一些。 　　果然，箭落到了水池里。 　　大家发出惋惜的声音。 　　小喇嘛立即拿来了几支新箭。 　　连宝重新拿了一支。 　　这次，她感觉沈行云的力道往她这边偏了一些，但她为了迁就他已经往他那边偏了。 　　结果可想而知。 　　投了五次，都没进。 　　连宝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如果说老堪布的话是瞎扯，人家刘芸和谢隐就投进了。 　　“不玩了，不好玩。” 　　连宝丢下箭，听见“咚”的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周棠雨拿了支箭，他自己投了进去。 　　连宝七窍生烟。 　　返回检查站，一切都整顿好了。车队浩浩汤汤开往普若岗日冰川，但路太难走了，坑坑洼洼，还有不少水坑，一个小时才走出三十公里。 　　那辆白色越野车一直跟在后面。 　　连宝眼不见心不烦，连风景都不看了，老实窝在车里，偶尔吸口氧气。 　　当天下午抵达冰川脚下，这里原来对外开放时设置了一个停车场，其实就一平地，连宝他们用来宿营，这里只是他们的开端而已，未来几天，他们会环绕普若岗日冰川进行考察，最终登上冰川进行航拍。 　　白车一直跟在后面。 　　怎么说呢，这种随时可能发生生命危险的高原无人区，出于人道主义，连宝还真不好驱逐它。 　　第三天，连宝这边连续折损的人数达到了五人，加上负责开车把人送回去双湖的司机和向导，组里只剩下了七个人。更倒霉的是在横穿湖泊时，因为冰面不够结实，一辆车的两个前轮都陷入了湖里拉不出来。 　　五千多米的高原说句话都喘气，夜晚降临的时候更加恐怖，大家却只能原地等着离开的向导平安返回，同时忧心仲仲地在帐篷里讨论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好在后半夜的时候，多吉终于开着车回来了。 　　第四天早上，范英过来告诉连宝那辆白车不见了。 　　连宝楞了下，马上开始攀登冰川，她没空关注其他人，再则以周棠雨的缜密，连宝不信他没做防备。 　　一切按计划行事，登上冰川顶峰的那一刻，连宝几乎泪流，南极她都去过，没这里感觉那么艰难，感触大。 　　攀登的时候一切顺利，往下走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沈行云摔断了一条腿，还引发了急性肺水肿，而仅剩的氧气没过多久就被吸完了。 　　车子在迅速往回开，但他们已经深入无人区腹部，进来的时候花了五天，出去最快也要四天，连宝用卫星电话联系上了直升机救援，对方告诉连宝正在进行调配，但因为直升机在执行任务，最快也要等到第三天，建议连宝还是尽快往回开，联系别的救援队进行地面接应。 　　第二天，沈行云已经气若游丝，队医把能用上的都给沈行云用上了，连宝跪在沈行云旁边握着他的手求他坚持下去。 　　车子路过先前经过的湖泊，他们放弃的那辆越野车还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方圆百里，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连总，快看，有辆车！”刘芸忽然叫了起来。 　　连宝下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她全不在意，一边往白色越野车方向跑一边用力挥手。 　　越野车在距离连宝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连宝顿了下，但她不能错过机会，连宝跑过去，看清了周棠雨坐在车里的侧影。 　　“什么事？”落下车窗的是周棠雨的向导。 　　连宝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干脆不叫了，直接说他们那边有个人重伤，急需吸氧，问他们有多余的氧气瓶没有。 　　向导往周棠雨那边看了看，迟疑道：“没有，没有多余的。” 　　周棠雨腿上就有一瓶，后排也有个很大的，至少能装40L的氧气瓶。 　　“求求你，他快死了。” 　　与其说连宝哀求向导，不如说是哀求周棠雨。 　　周棠雨舔了舔嘴唇：“不行，次仁，不是说要回去吗，走吧。” 　　“周棠雨！” 　　连宝忍不住跑向另外一边，然而不等她靠近，越野车就后退避开了她，很快变成茫茫沙漠上的一个小黑点。 　　连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连当年从周棠雨家离开也没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人，不管怎样，沈行云都要死了，周棠雨得到了他想要的。 　　连宝哭得伤心，直到次仁下车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知道有人来了。 　　“周先生说，这瓶氧气可以给你。”次仁手里拿着一小瓶氧气，就是周棠雨先前搁在腿上的那瓶。 　　连宝愣愣地看着那瓶氧气，又看向周棠雨。 　　突然跑过去拽住车门：“我不要那瓶，我要大的！”周棠雨提什么条件她都可以接受，但她要大的，小的根本不够沈行云用。 　　周棠雨皱眉，却没说话。 　　这个人不会放过机会的，连宝先不管他，招呼跟上来的人抬氧气瓶。那氧气瓶看着很大，却没想象的重，约摸剩了一半的样子，不过也够沈行云坚持下去的了。 　　连宝最后回头看了眼周棠雨，果断跟回自己车队。 　　沙尘滚滚，车队在第三天遇到前来接应的救援队，那时候氧气瓶里的氧气所剩无几。沈行云立即被送往双湖县人民医院，随后用直升机转运到拉萨。 　　到拉萨后，沈行云的情况好转了些，连宝等着周棠雨来电，却一直没有音讯。 　　这次多亏了救援队接应，连宝致电救援队表示感谢，得知救援队再次出发，奔赴冰川无人区。 　　连宝奇怪，除了他们，还有谁在无人区？ 　　“嗐，是一位江城来的大老板，单枪匹马地闯无人区，结果急性肺水肿……” 　　连宝的手机差点摔地上，万幸被她抓住了。 　　回想那天的周棠雨，像是有些浮肿，不过大家都那个样子，连宝也没多想。 　　那他为什么把氧气给她？ 　　连宝忽然想到是她蛮横地卸下了氧气，如果她知道周棠雨病情危险，肯定不会动周棠雨的氧气。周棠雨要是爽快地给她，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所以他第一次拒绝，引发她的逆反心理，第二次不用他说，她就搬走了氧气。 　　连宝懊悔的锤头，但这只是她的猜想，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她刚才联系的是救援队的联络员，联络员没有一起去救援，所以现在什么情况无人知道。 　　连宝回到病房，遇见来找范英结算的多吉，多吉说要不是他的表兄次仁出了事，他不会催那么急。他表兄次仁带着的一个大老板得了肺水肿，遇见有人求救，那大老板把氧气让给别人，结果自己病中到昏迷，他们又遇见了狼群…… 第106章 漫漫旅途第3弹 我们离婚吧 　　多吉后来说什么连宝听不太清楚, 当时多吉在车里，可能没看见她拿走了周棠雨的氧气瓶。次仁也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这么说，但不争的事实是拿走周棠雨氧气瓶的是她。 　　连宝关上病房的门, 沈行云一条腿高高地吊着，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他睡着了, 经过两天的治疗, 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血色。这儿和江城不一样，组里现在就有一半人都在住院，连宝根本没法离开。 　　连宝后来打救援队的电话，换了接线员, 一问三不知。 　　沈行云需要补充营养，连宝决定找个饭馆, 请人家专门炖点骨头汤, 她走在八角街上, 忽然在人海中看见了魏齐, 魏齐手里拿着一个转经筒, 连宝顾不得诧异，喊住魏齐。 　　魏齐转身，相比连宝算得上平静。 　　连宝闪过不好的预感, 直接问：“你怎么在这儿, 周棠雨呢？” 　　魏齐扫过连宝手里的保温桶：“如果我说我在这儿就是给周总祈祷的你信不信？” 　　连宝手里的保温桶下坠, 被魏齐眼疾手快地接住, “没那么严重，只是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有时候是好消息，有时候是不好的消息，全看个人怎么理解。 　　魏齐不是夸大事实, 只是陈述事实，他到拉萨后高反严重，就没跟周棠雨去双湖。其他的，除了和救援队保持联系，他知道的还没连宝多。 　　连宝什么都挖不出来，而且看着魏齐不像撒谎，再则如果周棠雨好好的，魏齐何必一个人在这儿转经。 　　“连总。” 　　连宝失魂落魄地走出一段，魏齐忽然叫住她。 　　那一刹的惊喜前所未有，然而魏齐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认识周总十多年了，有件事我很奇怪，周总每年都会给青少年保护基金会捐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连宝怎么会知道，就像她都不知道周棠雨是怎么摸到瑶乡小学的。 　　见连宝摇头，魏齐也没多问。他就是直觉这件事蹊跷，真正的原因大概只有周棠雨自己知道了。 　　连宝回到医院，医生严肃地告诉她沈行云情况不好，让连宝做好准备或者转院，其实连宝早就有所考虑，不过迟迟不能做决定，眼下却不能再耽误了。当天下午，经过特殊渠道协商，连宝带着沈行云搭上了飞回江城的航班，晚八点，飞机在江城机场降落，沈家专车和医院救护车同时等在外面，连宝再没时间去想救援队的事。 　　五天后，网上出现了一则小道消息，说是某大佬险些命丧无人区，不过没多久，这消息就无影无踪了。 　　连宝松了口气，正好沈父沈母接手照顾沈行云，连宝空出时间，去了本地的青少年保护基金会。基金设立在江城大学毗邻的文化路上，很深，走进那条街就能看见两旁的宣传栏。 　　连宝稍稍站定，就看见宣传栏上触目惊心的未成年人遭受性|侵的数据。 　　“你好。”工作人员态度和蔼，连宝今天的装扮也很朴素，甚至没有化妆，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一般的大学生可没有这么漂亮，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连宝几眼。 　　“我想捐款……”连宝组织着措辞，不过她确实对青少年保护基金的职能不了解，不知道该怎么说。 　　“噢，你想捐助哪个方面。” 　　幸好对方业务熟练，连宝想到刚才看见的内容，“未成年人性|侵方面。”连宝拿起笔在支票上填了个数字递过去，对方没想到收了张支票，看见数额时惊得站起来，“一百万？” 　　“对。”连宝点点头，开始她只是想扫码意思意思的，看到那些宣传后她改变了想法。 　　工作人员对连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还给连宝端来了茶水。 　　“本市如果有对青少年的资助是不是都在你们这里？”连宝问。 　　“青少年保护都在这里，但助学，贫困之类的还有希望工程和其他的基金会。” 　　魏齐当时说的就是青少年保护，连宝又问，“有位姓周的先生也常来捐助，你知道吗？” 　　对方摇摇头。 　　“那姓魏的呢？”连宝想到周棠雨不一定用他的名字，也可能是魏齐。 　　“抱歉，我们对捐助人的信息是保密的。”工作人员阻止了连宝继续追问，但她实在太好看了，刚才工作人员为了不丢份才使劲控制住自己，现在距离这么近，对方说话又那么和气，工作人员忍不住道，“其实很多人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才捐助的……” 　　工作人员见连宝睁大了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惜连宝已经听见了。 　　连宝惨白着脸离开了青少年保护基金会，那工作人员后悔得不行，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刚才那姑娘，多漂亮的姑娘，竟然被人……畜、生！ 　　连宝脸白可不是那工作人员想的，而是她想到了周棠雨捐助青少年保护基金会的原因，因为她太了解周棠雨了，他从来不无的放矢，他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 　　不可能，不说周棠雨平时强势逼人，她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在亲密关系上也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顾婉华就更强势了，作为她的孩子，谁敢欺负他，但…… 　　连宝突然想起来周棠雨“被绑架”，按理说他住在他三姨家，算是很亲的亲戚，是什么原因让他用这种方式引起顾婉华的注意…… 　　连宝心里又一紧，周棠雨说过，他第一次是和一个有夫之妇，当时她觉得恶心，现在想想那个年龄但凡正常点的男孩子怎么会喜欢有夫之妇？仿佛是恶意堕落以及报复…… 　　又开始下雨了，窗外淅沥沥的，江城每年到了六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一直下雨。 　　沈行云无聊地翻了个身，他断腿两个月了，虽然不用吊着，但所有人都勒令他躺在床上。 　　“妈，你就让我站会儿吧，就一会儿，求求你了，妈！妈，好妈妈！” 　　沈行云被憋狠了，趁着只有沈母在完全放弃了形象闹腾沈母。虽然沈行云三十了，但在哪一个妈妈心里，自己的孩子不是孩子？ 　　沈母差点没抵抗住，忽然听见门“吧嗒”一声，“你媳妇来了。”就这一句话，沈行云立马乖乖坐回去，还心虚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沈母既心酸又好笑，毫不留情地冲进来的连宝揭露自家儿子，“幸亏你来了，不然他都准备飞到天上。” 　　沈行云：“您这话说的，我倒是想飞，您先给我一对翅膀啊！” 　　紫色人影提着保温桶走到桌子旁边，一样的走动，却令沈母想起那篇有名的荷塘月色，那样袅娜娉婷，仿佛一朵最美的莲。和沈母一样移不开眼的还有沈行云，刚才母子俩那番闹腾仿佛远去了一个世纪，整个房间静谧下来。 　　连宝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妈都是为了你好。我带了鸡汤，妈你也喝点。” 　　“我不喝，你给他喝吧，上次我喝了一小碗，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沈母终于回过神来，如果连宝空有美貌，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太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沈行云出色是出色，但离守住这等绝色还是差了些。但连宝不但美，她还富可敌国，不但富，她还有能力。既然是连宝选择的，沈母才略微有了点信心让他们尝试。不过就算这样，才结婚沈行云就躺了几个月，沈母也是隐有担忧，找了个借口把连宝叫出病房。 　　“宝宝，本来没办婚礼就够委屈你的了，现在行云又得几个月才能动弹，妈妈感觉对不起你。”沈母道。 　　连宝以为沈母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原来是这个。 　　“妈，您这就见外了，我和行云结婚了就是一家人。” 　　连宝回答得天、衣、无缝，沈母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走什么大运了，反正看着没有对沈行云不好，随他们年轻人去吧。 　　沈母走了，连宝坐在沈母先前的椅子上看邮件。 　　沈行云自己有工作室，和双壁也有项目往来，知道连宝忙。 　　“那么忙就不用自己来了，找个人送过来就行。”沈行云盯着连宝的额头看了有一会儿了，她一直没发现。 　　“啊，你说什么？”连宝放下平板，又顺手回了几条微信，回的缝隙看向沈行云。 　　她的眼睛不但大，轮廓极为优美，沈行云每次看都有种迷失的感觉。 　　“我说鸡汤好喝。” 　　“好喝吗？许姨买的土鸡，我昨天晚上放炖锅里，炖了一晚上。” 　　“你做的？” 　　“嗯。” 　　沈行云看着连宝，眼里似乎有东西，连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她，手机却响了，她只好先去接电话。 　　连宝讲完电话，沈行云也喝完鸡汤了，俩人对着，好像突然没话说了。 　　连宝拿起平板，沈行云忽然张嘴，连宝连忙放下平板，沈行云却又把嘴闭上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连宝看见有水果。 　　总算找到了话题，沈行云“嗯”了一声。 　　连宝一圈圈地削苹果，沈行云看她，她毫无反应，他伸长脖子看看外面的雨，她也没注意到。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不管沈行云干什么，连宝毫无察觉。 　　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几个月以来，连宝都是这样，只是这两个月更为明显了。 　　从沈行云的位置能见医院的人行道，那里积了不少水，路过的人都垫着脚，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不小心踩上去，鞋子就会立即被水泅湿。 　　沈行云心里闷闷的，轻轻咳了一声。 　　连宝“嘶”的一声，血珠迅速从手指上渗出，几乎是立即滴到腿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行云抓住连宝的手。 　　连宝本能地往后一扯，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沈行云凝视着连宝，连宝笑笑，“我去洗一下。” 　　她才起身，沈行云，“我们离婚吧。” 第107章 漫漫旅途第4弹 人间富贵花 　　连宝愣了愣, 雨珠打在窗台上，噼啪乱响，连宝轻笑, “说什么呢！” 　　“不是，你不快乐，我去非洲找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 经常走神。你没有发现吗？” 　　沈行云点出事实, 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好受多了，不然每每看到连宝这样，都感觉是自己的罪过，怪他那时候太贪心, 他不该请连宝帮忙完成老人的临终心愿，在连宝提议试一下的时候也没有果断拒绝。如果不是他存了非分之想, 连宝一定不会和他结婚。这件事明着是连宝提的, 很大程度上却是他推波助澜。连宝不但帮他圆了老人的心愿, 至今还在努力维系这场婚姻, 然而他看得清楚, 他始终不是她心里那个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人心也仿佛乱成一团。连宝凝望着沈行云，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相处, 他是她的温暖和向往, 怎么能说散就散？然而连宝再清楚不过, 沈行云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在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始终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以前她还能自欺欺人，从西藏回来的每一天，她都不能再骗自己, 也没有能力能骗住自己。 　　沈行云也凝视着连宝，怎么舍得，那样的脸庞，那样的笑，他少年成名，一路其实孤寂异常，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小书迷的他也记不清了。总之，他的每一本书下都会有她，每一次打榜她总是出现在粉丝榜第一位。沈行云不差钱，也不赞同这种“追星”行为，一直冷处理。后来还是无可避免地有了联系，谁知道对方会对他的书有那么深刻的理解，那时候沈行云还不知道“他”是个女孩，再后来，他们在九重楼剧组相遇了，她不知道他就是花落知多少，甚至和他当面辩论，然后私信他讨论，那真是一段令人怦然心动的时光，他从来不知道还能有人那么理解他，仿佛他说上一句，她就知道下一句，甚至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再后来，他看着她黯然神伤，远走国外，开始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他终于按捺不住。那一次，不顾一切地飞往非洲，老人的病情只是借口，他真正想做的只是在她心上刻下他的名字…… 　　“那你呢？” 　　沈行云看着她眼里的光芒从凌乱到逐渐沉寂、清亮，又听到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心里还是有难言的苦涩，原来真的是比不过那个人。 　　沈行云笑笑：“我？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妈解释清楚的，本来就是我请你帮忙，再则，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他曾经想自私一回，假装看不见她的失神，也曾经努力过，但在西藏那座无名寺院里，彻底证明了不行就是不行，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弥补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使如此，回来之后他也拖了两个月之久，直到刚才看见连宝割破手指也毫无察觉才惊觉自己不能自私下去了。 　　连宝心尖一跳，原来他都知道，沉默半响，“那也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怎么取舍是最好的，拖泥带水反而是对这段感情的侮辱。只是连宝没想到沈行云会那样豁达，他本来就是那样豁达的人，才会写出那样潇洒的人物。 　　如果可以沈行云宁愿收回刚才的话，也不愿接收到连宝略带歉疚的眼神，可世界上没有如果，连宝这只绝美的蝴蝶在他这里注定会失去生命的光泽，不如放飞。这么一想，沈行云略微好受了些。 　　两个人既然说开了，后续谈话就轻松许多，商量了等沈行云的腿长好，再去办手续。沈行云现在这个样子，连宝一是不忍心拖他去民政局办手续，二是沈父沈母那里也需要缓冲。 　　“那我先回公司了，明天再来给你送补汤。”连宝晃了晃保温桶，夫妻做不成，朋友还是能做的。 　　沈行云想说不必了，但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段相处的时光，笑了应了声。 　　其实他想连宝也应该想到了，她总不能说不来。就让这最后一段成为体面的告别吧。 　　连宝离开医院没有回公司，她给阿布放了假，自己开车在路上七拐八拐，不知不觉到了龙湖公馆外面那条路上。 　　“连宝。”她最后走的时候，沈行云忽然叫住她，她那时候莫名地担心沈行云改变主意，忽地紧张起来，却听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想改变自己，但改变并不意味着抛去过往。你已经很优秀了。” 　　连沈行云都看出来了吗？还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连宝用力搓了搓脸颊，顺手拔下车钥匙，在能看见龙湖公馆大门处的地方熄了火。 　　沈行云不知道的是，不是她想抛去过去，而是过去已经自行远离，这两个月，她想尽了办法打听周棠雨的消息，除了那条不小心泄露到网上的，一无所获。 　　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 　　她又一次体会到命运的神奇，当你不想见某个人的时候，好像哪哪都有那个人，当你想见的时候，掘地三尺也找不着。 　　连宝调整椅背，半躺在驾驶位上，午后阳光正好，绿树如茵，这条街上除了附近住户的车，偶有行人路过，很是安静。她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没人，只好驾车回去。 　　白色保时捷从这条路驶出的时候，路的另外一头驶来一辆黑色豪车，车子刚在公馆门口停下，栅栏式大门就开了，见老板自己提着行李箱，陈曦连忙下车去接。 　　“您怎么自己出来了？”陈曦关切地问。 　　这么热的天，周棠雨还捂得很严实，“出来走走，看看风景。”他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 　　“其实美国那边，您要是信任我，我也可以替您走一趟。”陈曦忍不住道。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了，换了魏齐肯定不会这么说，当然不是说陈曦不好。 　　“只是想换换环境。”周棠雨并没有责怪陈曦。 　　陈曦恍然大悟，总住在这充满回忆的房子里是不太好。 　　随着两人说话，车子迅速离开了这里…… 　　这年十一月底，由连宝担任制片的《人间富贵花》上映七天，票房收益就刷新了先前《北辰》创造的记录，《人家富贵花》海外同步上映，连宝以本土题材再次斩获普斯卡三座小金人。如果第一次获奖还令人存疑，那么这次当之无愧地制霸文、娱两界，新的泰斗产生了。因为《人间富贵花》并不是商业片，而是一部文艺片，其成本甚至还没有普通商业片的一半之多，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不但有人沉心创作，还创造出震撼的精神食粮，连宝不但为同行做出了表率，也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标杆。 　　双壁旗下的艺人身价自然水涨船高，许安、霍竞帆、原田……这些人几乎承包了国内大小奖项，甚至一些原本无人问津的十八线演员，比如很绿茶的于娅也靠演连宝剧中的绿茶咸鱼翻身，火了。 　　其他艺人自然看到了机会，可惜双壁不是有脸有名声就能签的，火前是那么多艺人，火后还是那么多。 　　就有人奇怪连宝放着钱不赚吗？当然，连宝凭借那些作品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但钱这东西谁也不嫌多是吧，就开始扒连宝。 　　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人家还真是嫌钱多，私人岛屿、私人飞机、大庄园、大楼……就差买个国家了，真要买，估计也买得起。 　　几任男友、绯闻男友非富即贵——开扒的时候还心疼这些男人遇到了渣女，扒着扒着，突然扒爽了，连总不论外貌还是身段比她旗下的女明星还漂亮，这些男人没什么损失吧，关键是连总“把男”有方，这些男人不仅对连总毫无恨意，互相友好相处，并且纷纷在连总的剧中演起了男三、四、五、六，这是何等的魅力？《人间富贵花》只是镜花水月，连总才是真正的富贵花啊！ 　　扒者无不肃然起敬，默默删除了攻击性语言，更换成彩虹屁，并且在发送的那一瞬间诚心祈祷能沾上万分之一连总的功力。 　　…… 　　“这次的慈善晚会我已经把你的名号打出去了，都是冲你来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你，你一定要来……”季清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在充满了暖气的办公室里放大，变成嗡嗡的背景。透过大落地窗，连宝居高临下地看见满城飞雪才意识到这一年结束了。 　　“好。” 　　答应了季清澜后，连宝并没有欣赏雪景，而是开始埋头办公。 　　下午，造型师和设计师带着连宝可能会选的礼服过来了一趟，连宝选了件黑色黄色拼接长袖晚礼服。造型师和设计师无声地对视一眼，果然如此，到了连宝这种地位早就能实现穿衣自由了，不过考虑到闺蜜的面子，还是要郑重一些。 　　连宝的一些首饰现在交给苏曼打理，苏曼打开她随时当成眼珠子仔细看护的手提保险箱，连宝选了一套普通的钻石首饰：项链、耳环和戒指。这在她眼里很普通，在苏曼眼里随便丢一件她前半辈子就白干了。 　　六点钟，连宝上了季清澜派出的，早就等在公司楼下的专车，今天许安不在公司，霍竞帆下午专门跑到她办公室毛遂自荐，小孩有心机也肯吃苦，连宝乐得提携自家艺人，就给带上了。 　　霍竞帆在车里老老实实的，一下车就挽住连宝的手臂。红毯时间早过了，季清澜知道连宝不喜欢走红毯，特意晚接了一个小时，霍竞帆完美错过红毯，但陪着连宝走这么一遭，比他走十次红毯曝光都高。 　　“值吗？”连宝故意逗小孩。 　　小孩机灵：“反正别人都会给您‘男神收割机’上加一笔。” 　　没人不喜欢恭维，连宝故意靠近小孩耳朵：“等你许哥回来，他会收拾你。” 　　霍竞帆：…… 　　连宝说的许哥是许安，全公司都知道许哥非人类的占有欲，当然他和连宝不是那种关系，但以师徒之名霍竞帆也会被锤爆脑袋。可因为连宝这一举动，已有无数镜头对准了两人，霍竞帆只能扯出温驯的暖笑，心里却在哀嚎论腹黑绝对老板第一，随便一个动作胜过无数通告，还能激起两大花旦竞争，找媳妇先前别找漂亮的，越漂亮越有|毒！ 　　连宝得意，忽然发现前面镜头偏转，不动声色地顺着方向看去，忽地一愣。 　　入口处，男人一身灰色西装迈步进来，蓝色领带十分抢眼，笑容却是冷淡疏离的。 第108章 漫漫旅途第5弹 拽先生 　　他像是看见她了, 又像是没有，连宝也不确认，因为人太多了, 簇拥着男人从一旁的通道径直到了前面的贵宾席。 　　连宝的位置在另外一边，位置是季清澜排的，显然受到了照顾。 　　“老板, 那个人看起来比你还拽。”霍竞帆小声BB, “什么时候我像他那么拽就好了。” 　　小孩的可爱之处就是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连宝拿手指头在霍竞帆脑门子上捣了一下，什么好的不学，学周棠雨那臭架势。 　　霍竞帆：…… 　　听起来老板对那个男人很不满, 也是，毕竟抢了风头。 　　老板教训, 霍竞帆可不敢躲, 当成优待好好受着。哪知道他们刚转身, 就有一道目光朝这边射过来, 在两人背影上虚虚点了一下后收了回去。 　　这边坐定, 那边慈善晚会就开始了。 　　前面都是大圆桌，一排二十来张，坐满了人, 连宝在左边, 周棠雨在右边, 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 省心了。 　　反正是捐钱，连宝心思不在上面，让霍竞帆一会儿看见喜欢的只管拍，自己就神游太虚了。 　　连宝忽然感觉霍竞帆碰自己, 往台上一看，已经到了拍卖环节，现在拍的是杨丽杰的布面油画《春桃》，霍竞帆眼光不错，连宝点点头，示意霍竞帆竞拍。 　　霍竞帆没有立即举牌，那不是他们老板的风格，差不多等到最后的时候，才把牌子举起来，报了个七百万的价格。 　　没想到同一时间，右边也有人出价七百万。 　　霍竞帆立马加价：“一千万！” 　　反正老板不差钱。 　　右边：“一千万！” 　　事关双壁声誉，霍竞帆正准备再加，被连宝按住牌子。霍竞帆不明所以，诡异的是他停止报价后，右边也跟着消停了。 　　霍竞帆伸长脖子，发现刚才和他竞价的似乎就是那位拽先生。 　　霍竞帆心机boy，立马看向自己老板，连宝却老神在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霍竞帆后来拍了几件小玩意，不过连宝直接捐了五千万。这个数额绝对不低了，霍竞帆特意瞅了眼排名，发现排名第一的竟然是那位周总，把他们老板毫不留情地刷下去了。 　　一个亿，煞笔暴发户，就会打广告。 　　霍竞帆回去的时候发现老板不在位置上，人有三急，霍竞帆没在意。 　　连宝站在卫生间隔间里，她本来准备出去，忽然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就停下了，然后又有人进来，站在外面说个不停，连宝就不好出去了。 　　“要说漂亮，白菁菁也比不上连总吧？那脸蛋那身段，绝了。”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靠才能也秒杀我们，还给不给人活路？对了，你们有办法搞到连总的微信号吗？” 　　一阵沉默，没人能想到他们想抱上的金大腿近在咫尺。 　　沉默很快被打破了。 　　“今天捐最多的是银河的老总周棠雨耶，听说超级有钱。”有人嘘吁。 　　“人长得还帅，小鲜肉哪个气度。”话锋突然一转，“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像男人关注女人一样，男人也是女人不变的话题，更何况周棠雨有颜有钱。外面谈话很快激烈起来，充满了兴奋。 　　突然：“我看丽飞的刘燕妮一直跟在他后边，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刘！燕！妮！开什么玩笑，配得起周棠雨的我看只有连总，你们不觉得他们配一脸吗？” 　　连宝没听出来谁说的，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得像翻书，这些小明星多半不是本地人，哪知道圈子里面的分分合合。 　　“配倒是配，但两个人好像不来电，都没见有交流，不认识吧？” 　　声音远去，这群人出去了，连宝在隔间内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想起来刘燕妮是哪位，她推开门，脚步有些发虚地走出来，洗手台上镶嵌的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 　　霍竞帆没有想到参加个慈善晚宴，竟然把老板弄丢了。幸好他机灵，想起来这种晚宴都有贵宾出口，省得被媒体打扰，霍竞帆找到贵宾出口，从那里出去，果然远远看见老板站在停车场旁边。 　　“周总。” 　　刘燕妮快走一步，想把围巾给周棠雨戴上，却被他冰冷的眼神止住。于是她把围巾叠起来，递了过去。 　　陈曦连忙接过去，暗地咬牙自己那么不小心，把周棠雨的围巾落在座位上，被这个女人捡了机会。 　　哎，他年终奖肯定没了。 　　连宝看着周棠雨接过围巾，他们这么正式的吗？她还是第一次见周棠雨收别的女人的礼物。 　　树影斑驳，落在连宝眼里，裂成碎片。 　　指尖也没有感觉地抠在手心。 　　霍竞帆发现自己老板好像在看什么，顺着老板的视线一看，愣住了，那不是拽先生吗？ 　　老板这眼神…… 　　莫不是准备打一架？ 　　霍竞帆开玩笑的，他家老板才不会在乎排名什么的，都是虚名，老板是个最务实的人。霍竞帆正想着，忽然看见连宝疾步向那边走去，她速度很快，嫌裙子碍事，索性提了起来，露出裙子下面的长裤，霍竞帆看呆了。 　　“周棠雨。” 　　急促的声音传来，刘燕妮转头，看见连宝时一愣。 　　连宝声音是有点着急，跑过来后却冷静了下来，冷冷扫过刘燕妮，视线没做停留地落在周棠雨身上。 　　她以为周棠雨会有触动的，然而什么也没有。他站在车门旁边，肩上搭着深色羊绒大衣，和灰色西装相得益彰，手臂自然下垂，看见她和看见别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刘燕妮何等精明，听连宝的声音就知道刚才那一幕被连宝误会了，立即道：“周总，您不是还有事吗？这儿就交给我。” 　　连宝本来稳定住了情绪，不由烦躁，“我找周总有事。” 　　她刻意咬重了“周总”，记起刚才自己直接叫了周棠雨的名字，希望这个刘燕妮识趣一点，不要从中作梗。但真正作梗的是周棠雨，只见他腰一弯，是要进车子的动作。连宝下意识探身，刘燕妮立即上前挡住连宝，没料到“啪”的一声脆响，连宝直接甩了刘燕妮一巴掌。 　　给周棠雨开车门的陈曦呆了，他见连宝的次数少，大多是从魏齐那里听说，在魏齐嘴里连宝非常优雅，根本不是这么脾气火爆。 　　周棠雨也似乎微微一愣。 　　很好，他总算停下了。但连宝不得不分神去对付鬼哭狼嚎的刘燕妮。 　　“连总，就算你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刘燕妮好歹一上市公司老总，这简直奇耻大辱，也就是在周棠雨面前忍住了。内心也有点窃喜，连宝毕竟嫩了点，有才的人都喜欢目中无人，男人不喜欢这种。 　　连宝根本没把刘燕妮放在眼里，她在乎的只有周棠雨，男人却只是冷冷看着，连宝烦躁到了极点，“有钱我还要憋屈那我要钱干什么？我出十个亿，谁能把刘总教育好就归谁。” 　　刘燕妮终于看见了连宝的保镖们，这些精挑细选的保镖都在暗处，必要时才会现身。 　　连宝来真的。 　　刘燕妮突然意识到她和连宝之间的巨壑，连宝不蠢，她什么想法人家都清清楚楚。 　　一切虚伪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渣。 　　刘燕妮腿软。 　　“连总。”霍竞帆跑过来，不是他来的晚，而是连宝速度太快，都没有霍竞帆表现的机会。 　　连宝不免往霍竞帆那边看了眼，却被刘燕妮抓住了机会，一溜烟跑了——底层出身的刘燕妮没名门淑女的那些坚持，天性里带着狡猾，打不过就跑呗，保命要紧。 　　主要连宝是吓唬刘燕妮的，否则十个刘燕妮也跑不了。 　　被霍竞帆和刘燕妮一打岔，连宝发现，周棠雨跑了！ 　　黑色豪车跟逃命似的，拐过停车场那个角，咆哮着冲出栅栏就不见了。 　　连宝：…… 　　“那个，老板您认识那拽老板？” 　　霍竞帆知道自己该闭嘴，但他是在太太太好奇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两侧路灯无声地后退，世界在连宝眼里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虚影，却一片死寂。听见霍竞帆的声音，连宝忽然想起来不会是周棠雨看见了霍竞帆？ 　　“不不不，您不说就算了，别这么看我呀。”霍竞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板的眼神太可怕了。 　　许姨给连宝煲了汤，连宝端了一碗回房，没喝。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一会儿是见到周棠雨那幕，一会儿是他站在车边无动于衷的样子。 　　是死心了么？ 　　换她在被甩的时候就得老死不相往来，当时她搬走氧气瓶，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连宝辗转了一夜，第二天黑眼圈盖都盖不住。 　　一个礼拜转眼过去，日子又似乎恢复到过去的样子，只有连宝知道自己是多么煎熬和无聊。她甚至开始翻相识的每个人的朋友圈，期望从里面发现周棠雨的蛛丝马迹。 　　“老子的清吧被征用了，十万，人生第一票，晚上都来喝酒哈~” 　　翻着翻着，连宝忽然停下。 　　隔了几秒，连宝拨了过去。 　　“连总，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我写剧本不行，但范英看上我的场地了，他要租一个月，给我十万！”陈嘉树那边兴奋地嚷嚷，十万不算什么，还不够陈嘉树一只表钱，但这是他正儿八经盈利第一票。范英那电视剧要是火了，他这以后肯定是打卡圣地。陈嘉树想想都觉得美，突然又想到该不会是连宝给他开了后门吧。在连宝再三保证没有，她不会拿自己公司的项目做人情后，陈嘉树顺口邀请连宝晚上聚聚，本来是客套，没想到连宝一口应了。 　　挂了电话，陈嘉树一阵发愣，连宝要来？本来随便搞搞的，赶紧让小A去买最新鲜的羊肉。 第109章 漫漫旅途第6弹 你当我傻子呢！ 　　夜里落了一场雪, 天亮时还没停，扫雪车没法工作。连宝可以给员工放假，自己却放不了假, 熬到五点眼见工作暂时能告一段落了，范英突然带了一位编剧过来。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范英，连宝一看时间, 都快七点了。 　　公司离陈嘉树那清吧倒是不远, 不远是相对整个江城说的，步行怎么着也有十里地，坐地铁……这个时间点，连宝果断在楼下找了辆共享单车。 　　多亏她今天穿的裤子, 连宝多年没骑过自行车，骑上感觉还不赖, 遇到滑的地方, 脚往地上一蹬也就过去了。摔也不会怎么疼。摔倒地上都是雪, 拍拍就干净了。 　　“我说你等谁呢？一个劲往外看, 新女朋友？”裴博文就着羊肉串喝了口白酒, 这天最适合整点白的了，够辣够暖和。 　　陈嘉树清吧后面带个院子，也被陈嘉树捯饬的很文艺, 漆都刷成了过去那种绿色, 院子里有个凉亭, 夏天的时候移植了两株腊梅, 没想到全开了。黄色的花瓣不怎么显眼，香是真香。陈嘉树又在屋檐下挂了灯笼、彩灯，院子里生了炉子，一边吃烤串一边赏雪, 倒也还行。 　　“嗯，这不是下雪吗？我担心路滑。”陈嘉树偷偷瞥了眼喝闷酒的周棠雨，今天的聚会是早就订下的，所以后来他都不敢说。不过都这个点了，连宝是来还是不来啊？ 　　“又交了新女朋友？你说你这些年哪次成过？凌家那小丫头我见过，挺不错的，你就从了吧。”唐南礼跟着咂了口酒，他们今天喝的不是什么高档酒，就二锅头。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没钱买好酒，几个人对巴对巴就喝这个，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带劲。 　　今天聚会的也都是老伙计，有什么说什么。 　　“唉，你不懂。”陈嘉树是真发愁，下午雪又下大了，开车的话挺危险的，他又叫小A门口等着去，看见车来赶紧喊他。 　　贺雲见他挺上心的，冲唐南礼道：“其实我挺羡慕嘉树的，至少每一段感情他都是被真心的爱过。要是没有感情，结婚还不如不结婚。” 　　唐南礼：…… 　　这是有感而发啊！ 　　“来来来，今天不说不高兴的，走一个。”唐南礼起身招呼大家。 　　男人们都站起来，碰了一个。 　　“哥，连总骑共享单车来了！”小A的大嗓门直接传到后院。 　　听到“连总”这两个字，在场的男人喝酒的动作就顿住了。 　　连宝让人把装食材的保鲜箱放下，她走在路上时想到不能空手来，就通过APP订了些食材，本来想着应该没她快，谁知道人家效率那么高，跟她前后脚到了。 　　“哟，陈嘉树，你们在烧烤呢，哈哈，正好赶上了。”连宝笑眯眯道。 　　谁还没在场面上历练过了？连宝现在说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还敢借打招呼的机会偷看周棠雨。 　　不知道烧烤带那么多东西，骗鬼呢！ 　　陆骞去世后，周棠雨这圈子也跟着地震，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个人不约而同的思考，有种返璞归真的意味，至少这几位都是很纯粹地为周棠雨考虑了。也不能不打招呼，就很淡地点了点头。贺雲走到保险箱旁边，掀开，“神户牛肉，澳洲龙虾，松茸……连总破费了哈，为什么骑共享单车啊？” 　　连宝看向周棠雨，他手里捏着酒杯，眼望着一旁的腊梅树，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连宝心一横，“开车不安全呗，你们聊，我给你们烤几串。” 　　贺雲呆住了，因为季清澜的原因，他可比别人更了解些这位，吃她烤的串，那得是太上老君级别的吧？ 　　连宝还真去烤了，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没多大会儿嫌碍事就给脱了，从小A那要了条花布围裙，打底衫袖子挽起来，露出两截白嫩嫩的手腕。连宝点食材的时候把调料也给点了，她点的调料十分丰富，还有好些不常见的，国内没有的。也亏得是酒店，什么都有。她用这些调料调成了秘制酱汁，这个配方一半来自阿联酋，那边擅长烤骆驼，别有风味，但有点点不适合中国人的口味，所以后来连宝就改良了下。 　　带有大理石花纹的牛肉放到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再刷上特殊香味的秘制酱汁，还没烤好，陈嘉树就开始咽口水了。 　　第一盘烤串还有人矜持。 　　第二盘烤串很快被人拿光了，还有人嚷着吃慢点，给他留一串。 　　“我看你们是昏了头了，她是怎么对待老周的？你们是不是嫌老周命太长？”裴博文一直在忍，忍无可忍，抄起盘子“咣”的一声砸在地上。 　　唐南礼几个面面相觑，见周棠雨泥塑似的坐在那儿，从头到尾都没吃一口，讪讪地放下签子。 　　陈嘉树：“老裴你别这样啊，人家连总专门来给咱们送吃的……” 　　“她爱给谁送给谁送，别到我们面前恶心我们！” 　　周棠雨在西藏怎么活过来的，没有人比裴博文更清楚，因为当时他离得近，当时周棠雨躺在ICU里，遗言都说不出来。而这个女人不但嫁给了别人，还过的那么潇洒，整天不是这个小鲜肉，就是那个小鲜肉。这种女人爱祸害谁祸害谁，别祸害周棠雨。 　　裴博文这么一说，陈嘉树也觉得牛肉不香了，他为难地看向连宝，但也有点担心连宝受不了，却见连宝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来。 　　“周总，上次在西藏多谢你让出那瓶氧气，给你钱是侮辱你，那我就敬你三杯酒吧。”连宝平静地道。 　　她脸色那样白，却无损于仪态，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觉得她走起路来都比一般人好看，明明穿的就是很普通的牛仔裤和紧身打底衫。 　　连宝走到周棠雨面前就去摸酒瓶子，但这桌子上没多余的酒杯，她环顾一圈没找着，再耽误下去怕丢了气势，索性仰头往嘴里倒。 　　陈嘉树吓傻了，慌忙拿了酒杯过来，连宝手里的酒瓶已经见底了。 　　这瓶是刚开的，陈嘉树记得是满的，就这么被干掉了？陈嘉树目瞪口呆，52度的二锅头呀！ 　　“你不能再喝了。”陈嘉树根本拦不住连宝，“走开，还差两杯。”陈嘉树把酒瓶子藏了起来，这会出人命的。连宝抢不到酒瓶，视线落在桌上的酒杯上，她不管是谁的，端起来就干。 　　男人们喝酒用的都是大杯，一杯至少二两，一斤二两52度白酒，裴博文都看得脸发青。 　　连宝去找第三杯，一只瘦长的手伸出来盖住那只酒杯。 　　除了连宝，其他人都安静了。 　　一斤二锅头下肚，连宝哪还能保持清醒，她只剩一个念头，干了这杯酒，但她怎么也拿起不起来酒杯。僵持了一会儿，连宝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对上周棠雨的眼睛。 　　“你不能再喝了。”周棠雨似乎斟酌了下用词，然而说出来的和陈嘉树并无两样。 　　连宝的眼亮得吓人，大家都觉得她会见好就收，毕竟是来求周棠雨的。 　　连宝却“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对着周棠雨吼：“要你管？要管去管你的燕妮姐姐！” 　　燕妮姐姐这四个字简直是连宝咬出来的，这场合绝对不好笑，几个人却都有憋不住的感觉。 　　连宝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趾高气扬，咬牙切齿，下一秒眼里就蓄上了泪，将落未落，悬在那里。天上的星子也没有那样亮，好看，嘴又微微嘟起来，天真里带着妩媚，妩媚里带着清纯。 　　在场的男人的心脏仿佛被同一根线系住，有人拽住两头轻轻一拉，他们就忍不住发颤。就是那种感觉，他们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烽火戏诸侯、妲己乱国这种事发生了。 　　连宝说完就跑，跑到走廊还没忘把自己的羽绒服拿走，但其实她为什么跑，要跑到哪儿她一概忘了，只剩下跑。 　　陈嘉树拔腿就追，万幸被贺雲一把拉住，等他看见周棠雨那巡视一圈，警告似的眼神时才“噔”地清醒过来。 　　周棠雨起身，提起挂在旁边的大衣往外走。 　　我艹，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连宝低着头推着车子，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像是清醒的，却搞不懂哪来的泪和鼻涕。总之而言，好难受啊，心脏特别特别难受，不敢用力呼吸的那种。 　　连宝停下来，去摸纸巾，摸来摸去没摸到，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名——周棠雨。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伤心都有了理由。 　　是的，周棠雨不要她了。 　　她想起来了，她把周棠雨搞丢了。 　　她喜欢周棠雨，周棠雨却喜欢别的小甜甜。 　　刘燕妮！ 　　连宝“哇”的一声就哭了，然后骑上了自行车。 　　这喝醉酒的人吧，你说她清楚她也清楚，你说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周棠雨还没想好，只是不放心，看见连宝摇摇晃晃地往结了冰的护城河里骑，顾不上那么多，先抓住车子。抬眼就看见连宝那张花猫脸。这位连总平时爱把头发往后梳露出额头，一身的精英女强范儿，现在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脸自然地显得圆了小了。周棠雨很欣赏后来的连宝，心动却始于最初那个柔软的女孩，被那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周棠雨闭了闭眼。 　　这眼闭得很不是时候，才闭上周棠雨就感觉手上一沉。 　　摔倒对一个醉鬼而言无所谓，对被自行车和醉鬼双重砸住的周棠雨就不一样了，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后背和胳膊肘子都疼得厉害，周棠雨却不觉得生气，反而因为接住了人而欣慰、高兴。 　　“周棠雨？”连宝眨眨眼，发现她压着周棠雨，她激动起来，舔了舔嘴，去亲周棠雨。 　　周棠雨脸上没什么反应，那是什么表情都表现不了他现在心里的波动，他怀疑连宝是真醉还是假醉。真醉的可能还是更大些，毕竟一斤半白酒。 　　虽然不清楚连宝动作的含义，周棠雨还是避开了，根本没想到连宝会抓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周棠雨不得已翻了个身，他的本意是把连宝翻下去，没想到连宝粘得结实，俩人一转眼幕天席地地滚了几滚。 　　最后一滚，变成男上女下，幸亏下雪没人，周棠雨居高临下俯视女人，她脸颊火红，嘴也火红，不停地喘气，就像一条剧、毒的美女蛇。 　　然而他也不逞多让，只是滚了几滚，就把什么都忘了。 　　周棠雨发狠了去咬。 　　连宝一声痛呼，脸别到一边：“我还没离婚。” 　　“你什么都知道？”周棠雨吐掉连宝的手，看见她手背上有两个牙印，立即握在手里，但很快感到无力和乏味，总是这样，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周棠雨膝盖撑在地上，准备起来，衣角却忽然被抓住。 　　“我可以现在去离婚。”连宝脑子异常清醒，转得飞快，“我早就和沈行云说好了，他同意了。” 　　“你们俩早就说好了，到现在还没办离婚手续？你当我傻子呢！”周棠雨冷笑。 第110章 正文完 　　周棠雨觉得自己很窝囊, 明明该掉头就走，却舍不得走。 　　“不是，是我找不到你, 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喜欢刘燕妮？” 　　连宝说着说着就没出息地哭了，一想到周棠雨喜欢刘燕妮, 刘燕妮, 他怎么能喜欢刘燕妮？一想到这里她就不能呼吸，一吸气就疼。 　　周棠雨：…… 　　“看什么看，还不去找辆车？” 　　周棠雨抱着连宝过来，没好气地道。 　　哥几个藏不住了, 干脆抛出震惊，怎么就和好了？这才几分钟？就那么在地上滚了滚, 掉了几滴眼泪, 周棠雨, 你的铁石心肠, 你的节气呢？ 　　“她不好, 受罪的还不是我。”周棠雨垂眸去瞧睡着的连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平地惊雷一样，把哥几个炸得外焦里嫩。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周棠雨就吊死在连宝这棵树上了。 　　连宝不来, 一句话没有。连宝来了, 话也多了。 　　“你让我……”裴博文还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也得晾连宝五年。 　　“得了吧，你难道想让老周打一辈子光棍？我看这样挺好。”陈嘉树撞了裴博文一下，顺便偷偷摸摸地把手机装兜里。 　　“你拍了什么？”周棠雨立即问。 　　陈嘉树：…… 　　果然是话多了，人还是那个人, 感觉却活过来了。然而陈嘉树是不会承认的，顾左而言他，“她是醉死了吗？” 　　周棠雨：“你才死了。” 　　陈嘉树：…… 　　“雪太大，开车去医院得先给轮胎上防滑链，就这也不保险，我过来的时候一路遇见六辆车撞在一起。五院离这儿不就一条街吗？你把她背过去算了。”贺雲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一斤半白酒是挺凶的，男人酒量好的话睡一晚上能缓过来。女的贺雲不知道，不过洗胃很痛苦，贺雲猜周棠雨不是想给连宝洗胃，应该是想确定她有没有事，或者有没有办法催吐，时间上没那么紧急。 　　“那我背，陈嘉树你找找她的包。”周棠雨弯下腰。 　　陈嘉树扶着连宝趴到周棠雨背上，男人的既宽又瘦，从西装上能看出肩胛骨的痕迹，除了陈嘉树，别的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连宝这命不是一般的好。 　　陈嘉树又找来了连宝的包，周棠雨总得需要一个提包的，陈嘉树跟着去了，贺雲觉得没意思，跟在旁边，最后裴博文也追了上来。 　　大家很多年没这么一起走在雪地里，就像回到了念书的时候，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说的也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老周，她不是和沈家那个订婚了吗？”裴博文还是放心不下。 　　“不是订婚，是结婚，领证了。” 　　“啊？” 　　“她说从西藏回来就商量好了离婚，只差手续没办。” 　　“我说话你别生气，这你也信？” 　　“信。” 　　一阵寂静，只有走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裴，我说你不用太担心，季清澜和连宝多年的朋友，她要是人品不行，季清澜能跟她这么长时间？”老实说，贺雲还有些羡慕周棠雨，好歹人家兜兜转转回来了，他家那个，怕是永远不会回来。 　　陈嘉树突然想起来：“对对对，原来沈家有办婚宴的势头，后来就没音了，肯定是发生了变化。” 　　“前段时间我见过沈行云，他们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不像两口子。” 　　…… 　　他们说的激动，周棠雨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停一下，把醉得透透的连宝往上托一下。 　　“总之，你得好好管管，不然你等着吧。”裴博文挠挠头，既然是周棠雨选的，作为兄弟也只能认了。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骄傲淡漠的少年会为这样的女人折腰，也许当初就有苗头吧。 　　“老周管宝妹妹？嘻嘻，你觉得他能管住吗？反着来还差不多。” 　　声音越来越远，长街尽头，只剩下长长的影子。 　　连宝是头痛醒的，非常难受，她想摸摸自己的头发现手被周棠雨压着。 　　房间里一片洁白，周棠雨趴在她腿上的被子上，他睡着了，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 　　连宝眨眨眼，觉得这个梦做的有点真实，她都能数清楚周棠雨有几根睫毛。这家伙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爱她，才几天就跟刘燕妮好上了。说不定早就有一腿，连宝越看周棠雨越气，突然恶向胆边生，抽出手来就揪住周棠雨的睫毛用力一扯。 　　周棠雨睡得正香，眼皮突然被人揪开，有多疼倒不至于，只是被吓了一跳。 　　“你醒了？” 　　周棠雨很惊喜，连宝已经睡了两夜一天又半天，她要再不醒，他得想别的办法了。 　　连宝没说话，她心想果然是在自己的梦里，她让周棠雨关心她他就关心她。 　　“给爷笑一个。” 　　连宝抬起周棠雨的下巴。 　　周棠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连宝一直盯着他不说话，让他感觉毛毛的，不过也揣测她刚醒反应可能慢点，但千万不要什么都忘了。 　　这算是两人“和好”后第一次正式见面，其实周棠雨有点担心，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连宝，说些什么，就直接被连宝揪醒了。不过也好，省得尴尬了，周棠雨配合着卖了个笑，毕竟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把人圈牢了。 　　周棠雨自己觉得自己不算丑，这笑也算笑得有水平了，连宝却面无表情，一直呆呆地看着他，他刚要说话，连宝忽然化拳为掌，按住他的脸把他推到了一边。 　　“你不是喜欢刘燕妮吗？找她去啊！” 　　周棠雨怎么可能会对她笑？她找遍了江城都找不到他，好不容易在慈善晚宴上遇见，他却冷若冰霜，和刘燕妮在一起。一想起刘燕妮拿着周棠雨的围巾，周棠雨笑嘻嘻地去接那一幕，连宝就心口疼。所以她肯定是在做梦，就是这梦太逼真了。连宝揪住周棠雨的耳朵，重新把他揪过来，把他的脸当面团狠捏了几把——既然是在梦里，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周棠雨发蒙，这么多年他就在连宝这儿吃不透，摸不着。刚才他心都提起来了，因为他感觉连宝像是在吃醋，但他立马记起连宝的狠绝，如果她是因为不爽刘燕妮非得把他拉过来，那也不是她干不出来的，是不是又像上一次那样用完就丢？周棠雨不敢想。这时候连宝又把他拉了过去，那两只白白软软的小手贴在他脸上，别说疼了，周棠雨的心瞬间像泡在蜜罐里。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就像个提线木偶，线在连宝手里，她想这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 　　周棠雨呆呆的，无形中也符合了连宝的认知，看嘛，梦嘛，连宝在周棠雨脸上咬了一口，“你也就在我的梦里面乖。” 　　梦里面？ 　　小木偶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一点点活过来，望着连宝的眼越来越亮，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急促。 　　“那你喜欢我吗？”周棠雨问完往门口看了一眼，幸好门是关着的。 　　“喜欢你，怎么可能？”连宝又重新把周棠雨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翻脸无情的女人，心想干脆给她一盆冷水算了。 　　忽然，连宝低低自语，“你真的特别讨厌，我是喜欢你吗，我只是喜欢你吗？天哪，你对我那么差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满足你虚荣心的玩、物，我那么努力得到了一大片森林，竟然还想着回头，我是疯了吗？” 　　连宝要是说爱他，周棠雨可能还没那么激动，他听见她剖析自己，那么矛盾、苦恼，却还是选择了他，整个人像飘了起来，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表达这种感受。 　　“疼吗？”连宝忽然问，把手贴在周棠雨心口。 　　周棠雨鼻尖瞬间发酸，仿佛从云端拉下来，重新被蹂|躏了一遍，但她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明亮，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过了很长时间，周棠雨轻轻诱哄： “就是，我这么坏，你要是不把我收了，放出去岂不是危害社会？你赶快和沈行云离婚吧。” 　　连宝这次没反讽他，她凝视着他，像是在回想，又像是在憧憬，两颊红粉粉一片，轻轻“嗯”了一声。 　　周棠雨想死。 　　但一切不正当手段都会有曝光那一刻，随着护士进来给连宝量体温测血压，连宝越来越觉得这个梦真实的过了头，周棠雨还一直冲她笑，忍不住的那种笑，坏笑。 　　连宝终于回过味儿来，回想起刚才说过的话既有种崩塌的感觉，又有难以忍受的羞耻感，还夹杂着甜蜜，而周棠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昨天喝醉以后的大部分片段连宝都忘了，但她没忘记这几个月以来一直缠着她的执念，现在这人在她面前，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瘦的颧骨都出来了，连宝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没舍得责怪他。 　　“醒了就没什么事了，下次可别喝那么多了，你睡了两夜一天，把你老公都急出白头发了。”小护士一边收血压计一边瞥了眼周棠雨。 　　周棠雨背着连宝找到急诊科时，正好是这护士接待的，男的一看就挺有社会地位的，结果两夜一天哪也没去，就守着女的，现在有钱有势又这么痴情的男人可比大熊猫还稀少。 　　连宝想说周棠雨不是她老公，忽地听见周棠雨长白头发了，不由看向周棠雨。 　　周棠雨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事不足为外人道，谢过护士，和连宝商量出院。 　　“不急，你把头低下来。”其实连宝现在也跟做梦一样，不过她不好问周棠雨她喝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怕发生变化。连宝甚至不敢去亲周棠雨，虽然她很想那么干。 　　“没有白头发。”那护士也是有点毛病，但要是那么说的话，连宝肯定要多想，所以周棠雨就改口了，“是有几根，不多。” 　　连宝在他头上扒拉了扒拉，发现一根白头发，鼻尖不由一酸。 　　“那什么，要不你给沈行云打个电话？”虽然周棠雨是迟疑着说出来的，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意思。 　　连宝瞥了他一眼，心想他可真会顺着竿子往上爬，但她确实需要和沈行云联系，不然让周棠雨顶着男小三的名号？ 　　第一次他愿意干，这一次怕是难了。 　　所以虽然提的有点仓促，连宝却也接受了。其实连宝忘了，那天晚上她就给人家画好了饼，不过总算没耽误什么，沈行云那边经历了大半年的适应，痛快地和连宝约定了日期。 　　“行了。”连宝摊手，突然有点羞涩。像是历经苦苦暗恋，终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周棠雨愣愣看了会儿连宝，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次你可别耍我。” 　　说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可不是吗？ 　　不过连宝的面子也是面子，被周棠雨当面这么说，总要表示表示，谁料小爪子才伸出去就被周棠雨握在手心里。 　　沈行云周五才能回来和连宝办离婚手续，俩人不至于等不了这几天，虽然肢体上需要保持距离，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聊天。 　　“既然你早就和沈行云商量好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办手续？”周棠雨率先发问，他不搞清楚这个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前天的雪已经化了，路边却还有不少积雪，连宝挑干燥的路面走，“那不是找不到你吗？”前路未知，哪有心情去处理那些事情，整天越懒越懒的，什么都不想出，每一次出门都要在门前心里建设很久，万幸她终于把他找了回来。 　　连宝侧过脸看身边的男人，午后阳光被积雪反射的有些刺目，照的他面庞更显清瘦，眸子里却温和湿润，悸动就发生在那一瞬，连宝再也舍不得移开眼。 　　“那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因为我怕自己会后悔。” 　　后悔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会怜他爱他，没法抛下过去。后来才知道她错得离谱。和她一比，他始终是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即使她那么残酷地对待他，他还是在她一转身就能找到的地方。 　　“我听说你们遇到了狼群？”连宝仰头问。 　　万幸他还好好的，万幸她还有机会弥补。 　　“遇到狼群的不是我，是次仁。”周棠雨轻叹，当时他陷入昏迷，车上信号不好，次仁兜着转着找信号号的地方打电话求救，遇到狼群。次仁跑回车上，没想到那些狼竟然咬破了轮胎，他差一点死在那里。不过比起收获，再来一次也值了。 　　“你后悔吗？” 　　“不。” 　　“周棠雨。”连宝突然拥抱住周棠雨，把路过的人吓了一跳。 　　不过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着悲欢离合，信息化的时代人们逐渐习以为常，路人只是扫了几眼便很快离去。 　　周棠雨反拥住连宝，下巴搁在她发顶上。 　　偌大的街头，仿佛只属于连宝，属于周棠雨，属于他们。 　　转眼到了和沈行云约好的那天，周棠雨早上就给连宝打了遍电话，连宝感觉他比她还着急。结果当天中午，沈行云说他有事来不了，要等到明天。但明天是周六，连宝不知道沈行云是不是故意的，但周棠雨脸黑的她是从来没见过。他倒没有对她发脾气，但连宝坐在他车上，一路已经听见他训斥了不下十个人。 　　“先去看奶奶好不好？”连宝把手按在周棠雨手背上，男人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停在耳边，睫毛下垂，顿了足有四五秒，才道，“好。” 　　连宝舒了口气，这几天两人虽然无话不谈，关系比曾经最好的时候还要好，但连宝隐约觉得有道裂缝，可能是伤狠了，周棠雨时不时的惊悸，不太敢跟她表露内心的感觉。她肯定有责任，比如和沈行云结婚，那不只是一纸证书的问题，包括刚才她提议的去看奶奶，她也曾经为沈行云的祖母披麻戴孝，周棠雨当时该有多难过？ 　　不爱一个人也就算了，一旦爱上，对方的痛苦似乎都能感同身受，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发生亲密关系，连宝觉得这也是种抚平伤口的手段，但想到上一次她的所作所为，不禁头痛。 　　从疗养院出来，连宝提议吃杭帮菜，因为她总觉得周棠雨需要多补补，周棠雨却提议吃火锅。 　　这样的天气其实最适合吃火锅。 　　“干嘛这样看着我？” 　　周棠雨开车，没法空出手去弹连宝脑门，但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温暖静好。 　　“你不用迁就我的。”连宝道。 　　周棠雨笑了笑，没说什么，车子一路驶到川渝火锅前面的停车场，周棠雨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没着急下车，揽过连宝，把她压在椅背上辗转亲到憋气，不能呼吸。 　　连宝怎么坐到位置上的都不知道，服务员拿来菜单，按惯例先询问汤底。 　　“清汤。” 　　“麻辣。” 　　和以前完全相反，连宝点了不辣的，周棠雨点了辣的。 　　服务员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管下单。 　　连宝：“其实我辣和不辣都可。” 　　周棠雨忽然一笑：“那就点个微辣的，你能吃，我也吃能。服务员，一份大锅微辣锅底。” 　　“好的，先生，请稍等。”服务员立即重新下单，毕竟这儿消费水平不低，顾客至上。 　　等服务员走了，连宝挪过来搂住周棠雨的肩，“我发现你现在变大方了，以前你只点小锅。” 　　“淘气。”周棠雨审视过她的胳膊，又捏捏她的鼻子。 　　连宝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点小锅，为什么不吃她锅里的菜，那时候为了配得上她，他一举一动都会琢磨再三。然而他却不知道其实她很乐意，甚至会因此觉得他不爱她。那个时候的她多爱他啊，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周棠雨深望着怀里的女孩，半响，夹了片肥羊吹凉了送到她嘴里。 　　终于等到周一，周棠雨开车送连宝去民政局办手续。 　　这次沈行云没让连宝久等，车还在路上连宝就看见沈行云在民政局外面的台阶上站着了，光明区的民政局靠马路，不方便之处就是不好找停车的地方了。但今天运气好，他们刚到，前面一辆车就挪开了位置。 　　“你别进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台阶下面有个女人在蹲着哭，像连宝这么轻松的不多。 　　“嗯。”周棠雨拧了拧领带，他今天焕然一新，还戴了块百达翡丽。 　　“周总，久等了。”沈行云忽然过来，隔着车窗敲了敲。 　　连宝没想到沈行云下来，见民政局排队的人多，赶紧招呼沈行云上去。周棠雨就没和沈行云说成话，他把车窗落下来，摸出支烟点着，一边抽一边看两个人往里面去了。 　　结婚的人多，离婚的也不少，而且离婚比结婚麻烦，工作人员再三询问不说，还有临阵逃脱的，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终于办妥了。 　　“恭喜你啊，你们打算领证吗？”沈行云望着另外一边办理结婚证的人问。 　　“还没商量呢，你也是，祝你早点找到另一半。”连宝诚心道，开始她还担心沈行云反悔，是她小人之心了。 　　“谢谢，不过我认识的美女少，还请连总帮忙多介绍几位。”连宝没打算领证，沈行云挺高兴的，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心思哪来的，他又不是完人，有点情绪也很正常嘛。 　　“你还缺人追？逗我玩呢。” 　　事情办妥了，连宝自然很放松。 　　周棠雨刚把烟圈吐出来，就看见连宝和沈行云有说有笑地走下台阶，沈行云还扶了连宝一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刚领了结婚证。 　　“回见！” 　　连宝把包从窗户塞车里，当着沈行云的面她不好把离婚证亮出来，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以因为离婚证在包里。 　　“周总，回见~”沈行云笑呵呵地和周棠雨打招呼，作为前夫而言，非常有风度了。 　　“沈行云。”周棠雨突然从车里出来。 　　连宝楞了下，连忙去拉周棠雨。 　　“我只是表示感谢，你等我下。”周棠雨小声道。 　　连宝看周棠雨不像是找事的样子，他现在变化挺大的，比以前更稳重、内敛，再则连宝心在周棠雨这边，情感上早就偏向周棠雨了，所以就顺从地上了车。 　　其实他们俩的交流挺正常的，就一个说上车，一个上去了，正常同事间也会有这种交流，沈行云却感觉很不舒服，下意识地直起腰，等着周棠雨。 　　“那边说。”周棠雨率先向远处树下走去。 　　他的语气有种让人顺从的势气，沈行云也想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跟着过去。 　　“周总，恭喜……” 　　“沈行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那些花招，当时你奶奶病重，你家给你安排的是徐小初吧？” 　　沈行云的笑凝固在脸上，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虚伪。 　　他是不甘心，为了和连宝在一起，他是费了些心机，但那不能叫骗，因为从头到尾他对连宝都是真心的，包括放手。但被周棠雨这么一说，好像他就是十恶不赦的骗子。 　　“那周总呢？我再怎么着也没伤害过宝宝吧？”沈行云敛尽笑意。 　　沈行云少年成名，出身富贵，只不过平时习惯不摆架子，这么一看颇有几分矜贵肃杀，周棠雨却把嘴一咧，极尽轻蔑，“我伤害她，我却在她心里，你呢？” 　　沈行云算是体会到这狗、逼的可恶了，连宝应该是不知道他这面，否则怎么会跟他和好？沈行云脑子转得快，有功夫动手不如让连宝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是没料到周棠雨抢先一步，“我劝你离她远点，别毁了你千辛万苦在她心里塑造的形象。” 　　周棠雨句句敲在沈行云七寸上，他龇牙咧嘴，难以控制面部表情地看着那狗、逼人模狗样地看了看手表，整了整西装，大步向停在路边的豪车走去。 　　“她不会和你领证的！” 　　沈行云发泄似的道，却失去了去找连宝说清的勇气。 　　不知道周棠雨听见了没有，反正没见他停下来。 　　周棠雨在车窗上敲了敲，连宝睁眼，今天要和沈行云办手续，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次不在车里睡了。”连宝忙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点怵周棠雨，亏欠人家似的。 　　“好。”周棠雨语速缓慢，视线落在连宝脸上，“要不我们去领个证？” 　　“啥？” 　　连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周棠雨什么意思，这不行吧，他都没有求婚，哪有刚领了离婚证就去领结婚证的？不过话肯定不能这么说，“我这刚办完离婚，就领结婚证的话，以后每次结婚纪念日都能想起来那天离婚了？”连宝竭尽所能地让周棠雨感觉今天不合适，至于哪天，当然是要看周棠雨的表现。 　　男人手撑在车门上，虽然弯着腰，气势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主要是连宝心虚，忘了谁说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可宝真不想那么草率，再说不用签婚前协议，财产证明什么的吗？还有他家里怎么说？一团乱麻。 　　所以连宝虽然感觉对不起周棠雨，还是坦然地望着周棠雨，希望他能明白她不是不爱他。 　　周棠雨拧了拧眉，就在连宝以为他会继续游说的时候，周棠雨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 　　“是我考虑不周，刚才沈行云骂我是小三，小三就小三吧。”周棠雨没看连宝，而是盯着前面的路。 　　说完去拉手刹，却被连宝按住。 　　“领，不过真别今天，我不想以后过个结婚纪念日还会想到是这一天离的婚，选最近一个黄道吉日。”连宝狠下心道，昏头就昏头吧，她见不得他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样子，也受不了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至于顾婉华，已经被她打败了一次，她还会怕吗？ 　　“那行，说定了。”如果他没记错，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明天。 　　没有百分之百达成心愿，却也不错了，周棠雨勾了勾唇，旋即笑起来。 　　有些话他不需要对沈行云说，他对她前半生造成的伤害，他会用后半生去弥补。万幸她心里有他，万幸一切还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