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温柔》 作者:江萝萝   作品简评:   恋爱三年,司婳意外得知自己是男友为怀念前任寻找的替身,毅然决定分手。她揣着伤痕累累的心去到新的城市,遇见一个温和识礼的邻居言隽。司婳性格敏感而言隽心思细腻,在言隽的开导和帮助下,她一点一点打开心扉,对过去释怀,最终完成自己的梦想,认清真心跟所爱之人携手并肩,迎接新生活。本文男女主互动温暖治愈,剧情流畅,内容积极向上,女主感性又理性,受到伤害之后依然不忘初心,努力追逐幸福和梦想,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被欺骗的三年   夜幕降临,司婳抱着设计画稿回到‘樱园’,路上多次点开消息对话框,贺延霄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停在下午三点,到现在还未回复。   最新一条是她两个小时前发出的:【阿延,今天周六,你回来吗?】   贺延霄事务繁忙,经常见不到人,一出差就是好几天,她也是今早才从贺延霄的妹妹口中得知,贺延霄已经回到榕城。   但她不确定,贺延霄今天是否会回家。   刚踏进门,管理樱园的蒋妈听到动静,抱着一只金渐层英短走出来,见到司婳,便立即停在她一米远之外。   “司小姐回来啦?晚上吃饭了吗?”蒋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容易亲近,司婳住进樱园这一年跟她关系不错。   “在外面吃过了,coco这是?”司婳的目光落在蒋妈怀中的猫咪身上。   “白天带它去医院做定期检查,刚才在给它洗澡,这小家伙从来都不配合。”蒋妈说着笑起来。   调皮的coco从怀里钻出,跳到地毯上,司婳下意识后退,拿着设计稿匆匆上楼。   她对猫毛过敏,coco却是贺延霄养在身边五年的猫,极其爱护。   若要两者共存,唯一协调的方式就是司婳主动避开。   coco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和活动范围,家里每天打扫得一层不染,司婳几乎不会与猫接触。偶尔不小心碰到,过敏反应不是特别强烈,一人一猫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晚上八点,仍未收到贺延霄的回复。   盥洗池前,司婳正对镜面挽起乌黑长发,褪去宽松衣裙,姣好的身材显露,肤若凝脂。   白净的双脚踏进浴缸,温热水汽蔓延扩散,雾腾腾的布满四周,司婳浸泡在水中,洗去满身疲惫。   舒适的水温令人精神放松,司婳缓缓闭上眼,背靠浴缸。   “嘟——”   伴随震动,手机铃响,光洁的手臂钻出水面,伸向一旁。   几分钟后,换上外出衣裳的司婳拿着手机下楼。   匆忙之中,裸露的脚踝不慎蹭到缩在楼梯下的coco,脚跟落到地面,她重新勾回拖鞋,来不及清洗就出了门。   -   私人会所。   凭借贺延霄留下的副卡认证身份,司婳顺利进入私人会所,侍者引她到包间门外。   十几分钟前,司婳接到贺云汐的电话,说贺延霄在会所喝得酩酊大醉,让她过来接人。   心怀担忧的司婳毫不犹豫刷卡进入,才发现里面不止贺家兄妹,而是一群人……属于贺延霄那个圈子里的男男女女。   除去贺家兄妹,现场还有四男两女,纷纷望着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婳婳,你来啦。”最先迎接她的是贺云汐。   司婳冲她点头,避开他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走向贺延霄。   靠在沙发中央的男人眯着眼睛,闻声不为所动,沉静的模样看不出他醉酒,若非贺云汐亲口告知,旁人分辨不出。   “我哥他喝醉了。”贺云汐在旁边解释,打破沉默的僵局。   没等司婳回应,包间响起一道刻薄的声音,“云汐,今天我们聚会,叫些不想干的人来做什么?”   “张婧,婳婳是我哥的女朋友!”贺云汐为她正名。   “嘁~”打扮艳丽的女人勾起红唇,嘲讽意味明显。   跟贺延霄在一起三年,司婳几乎很少见到那群人,只知道那些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性格不一,成熟稳重的、骄纵刁钻的。   她不反驳,是不想给贺延霄找麻烦,反正一年也碰不到几面。   “阿延?我们回家吧。”司婳扶着贺延霄的胳膊,贺云汐赶紧过来搭手。   其他人对司婳并不热情,这源于贺延霄的态度,就好比今天是贺延霄开的局,却没叫上司婳。   当初贺延霄让众人知道司婳的存在后,就很少把她带到人前,在他们看来,司婳只是被圈养的小情人,身份平平,根本不需要对她热情。   更何况……   认识贺延霄比较久的熟人都知道,司婳的脸才是贺延霄看中的地方。   等候在外的司机帮忙把贺延霄扶上车,司婳正在外面跟贺云汐道别。   离开前,张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飞上枝头变凤凰,痴心妄想。”   一心出头的贺云汐气得想倒回去找人算账,司婳扼住她的手腕,扭头望着张婧,那一刻,眼神寒冷逼人,“张小姐,我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长点脑子!”   不想面对那些丑陋的面目,推着贺云汐上车后,司婳关闭门窗,隔绝外界。   张婧气得嘴都歪了,鲜艳的大红唇看起来要吃人,“她那句话什么意思?她在骂我?她凭什么?要不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她一个穷学生能站在这里?”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反正那个人快回来了,等着看好戏吧。”另一道声音安抚了张婧暴躁的情绪,很快,张婧脸上挂起幸灾乐祸的笑。   “婳婳,对不起啊,张婧嘴巴毒,你别把那些话放心上。”   “没事,我不在意。”   她与贺云汐是大学好友,当初就是因为贺云汐而跟贺延霄结缘。   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刚上大三,后来贺延霄带她见过一次朋友,那些人直接将她定义为“靠脸上位的贫穷女大学生”。   她刚毕业一年,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成绩,在那些人看来,她跟贺延霄永远不平等。   但她不认命。   -   车子驶入樱园,贺云汐早已离开。   侧头盯着靠在座椅上的男人,司婳不禁蹙眉。   往日贺延霄也有不少聚会跟应酬,都不会让人把自己灌醉,今天那种场合不算闹腾,怎么反倒喝醉了?   “阿延。”   司婳轻推他的胳膊,休憩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深邃的黑眸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吸引沦陷。   从大门到卧室,费了不少劲儿。   贺延霄的卧室呈灰白两色,沉稳冷寂,像他本人淡漠疏离。   扶他靠在床头,司婳刚站直身就被贺延霄往后一拽,跌入怀中。   坚硬的胸膛撞得鼻尖生疼,贺延霄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正对她的眼睛。好似觉得哪里不对,贺延霄迫使她微微撇头,目光紧锁在她侧脸,十分专注。   不知道他这什么意思,那道极强的目光盯得司婳面红耳赤,绯红的脸颊像诱人的红果,等待采撷。   头顶遮下一道阴影,气息交织,距离越来越近。司婳手指握紧,羞涩的闭上眼,感受到喷洒在脸颊的温热气息。   “笃笃笃——”   双唇即将贴近那刻,到家前通知蒋妈准备醒酒汤刚巧送到,敲门声打断所有旖旎气氛。   贺延霄自制力不错,不需人多说什么,主动饮下解酒。   他个人有洁癖,清醒几分后难以忍受身上酒味,脱下衣服进了浴室。   司婳站在镜子前,看到光洁的下巴留下两道红指印,对着镜子轻轻的揉,后知后觉脚踝上方发痒,她低头一看,被coco蹭过的地方起了红点。   “倒霉……”   被猫蹭了脚,皮肤又过敏了。   虽然尽量避免跟coco接触,但偶尔也有意外,除非她自己搬出去,否则就得跟coco同住一个屋檐下。   上学那会儿她跟贺延霄名义上挂着“男女朋友”的身份,实际一个月都见不到几面。直到大学毕业,她从学校宿舍搬进出租屋跟朋友合租,贺延霄心情好亲自送她回家。   她鼓起勇气请贺延霄进屋,只为与他多待片刻,可当贺延霄见到面积狭窄的单人间,连门都未曾踏进,直接提出让她搬进樱园。   司婳犹豫。   那些人本就说她被“包养”,如果直接住进贺延霄的地方,那更是惹人非议。   贺云汐说服了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女朋友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司婳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离他近些,住进贺延霄家中说不定每天都能见到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司婳兴高采烈地来到樱园,但很快她的美梦就被打碎。   从蒋妈口中得知,贺延霄经常不着家,在之后的一年中,这句话也得到证实。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根本不了解贺延霄的工作能忙到什么地步,亦或者说,是否真的忙碌到经常不能回家?   收回思绪,司婳赶紧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药。   她的房间是清新雅致的纯白色。   从住进樱园开始,她跟贺延霄就是两间卧室,外面的人说话难听,但她跟贺延霄的关系的确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朋友都说,同居还克制不发生关系,这表示男方对她的尊重和爱护。   司婳听了心里甜丝丝的,连带贺延霄的不亲近也变成“尊重”与 “爱护”,相信时间能够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搽完药,棉签扔进垃圾桶,司婳将药膏收起去拿手机,才发现不在身边。回想起来,大概是刚才落在贺延霄的房间。   她回去找,贺延霄还没出来,两部手机安静躺在床边,司婳一并拣起。   正准备将贺延霄的手机搁在桌上,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阿延。】   备注只有一个字:樱。   女人的直觉告诉司婳,发消息的是个女性,且跟贺延霄关系匪浅,否则怎么会以这么熟稔的口吻告知行踪,还称呼贺延霄为“阿延”。   但她相信贺延霄。   贺延霄不是花花公子,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来没听说他跟其他女人有沾染,这也是司婳深信贺延霄待她真心的原因。   尽管贺延霄待她不够热情,可她是贺延霄在亲人和朋友面前亲口承认的女朋友,这足以证明她是特别的。   “咔——”   听到开门声,司婳赶紧放下手机。   穿着灰色浴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无意窥探到别人的信息,司婳有些不好意思,显得局促。   “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遇到什么事吗?”她随口找到相关话题。   “没事。”贺延霄简单果断两个字,堵住司婳接下来的关心。   “那我……”   柔和的女声传入耳间,贺延霄的目光从她脸颊扫过,声音清冽,“回去休息吧。”   委婉的逐客令。   “好吧。”   走出房门 ,司婳沉沉叹气。   每次她想跟贺延霄沟通,都会被他回避的态度逼退,无疾而终。贺延霄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就算她想深入了解他的生活,都好难好难。   ========================   第二天,司婳难得在早餐桌上看见贺延霄,男人穿戴整齐,在家也很严谨。   司婳晃晃脑袋,甩掉困扰她一整晚的消极想法,重新扬起笑脸,“阿延,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贺延霄问。   “我们工作室周年庆,有个小聚会,我想邀请一起参加。”司婳问得小心翼翼,还在观察贺延霄的表情。   工作室人不多,都是她的朋友,她想让贺延霄了解自己的生活。   “有事。”贺延霄言简意赅,拒绝得十分明显。   “真可惜。”司婳小声咕囔,也不敢拧着他撒娇。   女孩初恋中那些简单的约会在贺延霄看来都是浪费时间,她努力跟贺延霄创造更多属于两人的记忆,总抵不过忙碌的工作。   司婳离开桌边,趿着拖鞋走了两步,忽然被贺延霄问住:“脚怎么回事?”   他关注到自己的脚,这细节让司婳有些小开心,犹豫了下,只说:“……挠了两下。”   话音刚落,蒋妈从另一边端着碗过来,“司小姐,你这是过敏了?是不是碰到coco了?”   真实原因被揭露,司婳也没否认。   “自己搽点药。”贺延霄满不在意挪开眼,半句不提让她过敏的猫。 第2章 女人的香水味   司婳的室友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她独立有个性,毕业后自创服装设计工作室,司婳参与其中。   八月暑热,司婳身着清新淡雅的米色连衣裙,脚上一双低跟凉鞋衬得小脚纤细白色,只那脚踝四周泛红的印记还未完全消除。   刚到聚餐点,早来的同事热情招手,等她走近,眼尖的同事一样发现,“婳婳,你的脚又过敏了?”   又。   总的来说,司婳过敏次数并不多,只是大家每天一起工作,相处时间长,就会产生一种她经常过敏的错觉。   “你怎么回事,让你男朋友把猫送走呗,人难道比不过猫重要?”朋友曾听司婳提起过男友的猫,见她多次过敏,心里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都说,某些宠物对主人意义非凡么,他养了coco五年,而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依赖就让别人把自己心爱的宠物送走,恐怕不太合适……”听养宠物的人说,某些主人赋予宠物不同的情感,二者之间无法比较。   曾经她也有忍受不了的时候,试着跟贺延霄提了几句,当时贺延霄神态慵懒的依在沙发边,满不在意的口吻:“不过是只猫。”   她不知道那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不过是只猫,你一个人还要跟一只猫计较?   “婳婳,真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漂亮有实力,勾勾手指都有男人主动献殷勤,何必跟一个从来不露面,还不会照顾你的男人在一起!”   这是朋友打心眼的劝道。   司婳这张脸,五官精致如画,刚入学的时候青春靓丽,穿着黄白拼色的短裙,戴着遮阳帽出现,第一天就有男生在校园墙发帖寻人。   她像一副彩色的画,明艳不张扬,被许多颜控奉为“女神”,追她的一大把。   大三那年,司婳告诉他们自己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进入初恋甜蜜期。   但司婳的甜蜜期有所不同,对方是社会成功人士,很忙,从来不在她们面前露脸。   到现在三年还不分手,她们都佩服司婳的执着。   哪怕到现在,司婳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责备男友哪里不对,甚至为他辩解:“他……挺好的。”   在司婳的记忆中,贺延霄是不同的存在。   高三那年,违背父亲意愿填报设计学院,司婳一心想着远离父亲摆脱控制,从大一开始勤工俭学,坚持自己的理想和爱好。   那时候她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没接触过社会,刚开始兼职遭了不少罪。一位学姐好心介绍她去某个场合当礼仪小姐,因她身高颜值惹眼,被心怀不轨的男人盯上,尾随她进入换衣间。   司婳仓惶逃出,狗血的撞进贺延霄怀中。   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司婳看清自己的模样,视线交汇,成就他们的初遇。   自然而然的,贺延霄一通电话帮她解决掉大麻烦,形象瞬间在司婳心里变得高大上。   英雄救美戏码,最容易打动人心,司婳再也忘不掉那道专注地眼神,仿佛带着浓浓的深情。   ========================   工作室聚餐结束,司婳到家已经接近傍晚。   进门时,在玄关处发现贺延霄的鞋,司婳心中一喜,提着从外面带回的‘酥记甜点’上楼。   谁知道,雷厉风行的贺延霄也会对某种甜点情有独钟,司婳跟他在一起第二年发现这一点,之后每次约会前都特意绕路去买,从不抱怨。   因为每次贺延霄吃到‘酥记甜点’,似乎心情就会变好。   室友说,女孩子要矜持,不能太主动。   道理她懂,可心无法控制,每次见到贺延霄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   司婳对待感情执着又专一,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只要察觉到对方的回应,她就能坚持下去。   从卧室找到书房,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过后才从蒋妈口中得知,“贺先生下午回来过一趟,不久前又出去了。”   贺延霄的行程几乎排满,行踪不定,司婳没有多想,只能等他回来。   拎着精美的点心盒回房途中,司婳脑中灵光一闪,蹑手蹑脚转进贺延霄房中,将盒子摆在桌面,准备给他惊喜!   放置完毕,她环顾四周,见搭在床头的衣服几乎快要落地。   大约是衣服的主人走得太急,随手扔在床边,衣摆触地。司婳弯腰去捡,拿近时,一股清新的香水味钻入鼻尖。   眉头微蹙,司婳低头嗅了嗅,心情一沉。   贺延霄洁身自好,哪怕出去应酬也很少跟异性逢场作戏,更不会在衣服上留下香水味。而她现在竟能闻到残留的清香,不知他跟香水的主人待了多久,才会沾染到……   晚餐时间贺延霄还没回家,司婳等待许久,直到眼皮子忍不住上下打架,终于眯着眼睛睡过去。   平时看着 司婳是个温和的人,但她不是没脾气,只能比较能忍。   对香水的事情耿耿于怀,司婳第二天早起,却见蒋妈正拿着那件衣服准备处理掉。   “这件衣服是?”   “哦,昨晚先生让我把衣服扔掉,趁先生没起床,正准备拿去处理呢。”蒋妈一边解释一边叹气,手指摸着衣服料子舍不得扔,“多好的衣服,扔掉还怪可惜的。”   虽然不太赞同有钱人破费的行为,但她必须得听主人家的吩咐,才能长久保持这份高薪工作。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司婳抓住重点。   蒋妈努力回想,“好像是十一点多,挺晚的。”   十一点多,那时司婳已经睡着,不过连做梦都惦记着女人的香水味。   其实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所谓的信任仅仅是贺延霄拒绝异性献好,身边只有她一人,她对贺延霄的信任建立在“感情干净长久”的基础上。   一旦发觉异样,打破她对贺延霄的固有认知,信任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贺延霄近两日行为,包括那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樱”发来的短信,都让司婳警铃大作!   -   早餐时间,贺延霄准时来到餐桌前,司婳打量他一眼,和平常一样沉着冷静,看不出异样。   她故意装作不经意间问起昨天的事,贺延霄只用一句“应酬”敷衍,“公司的事,你不懂。”   他们的专业领域没有共同点,仅有一年工作经验的女孩跟从小接触商务的成功男士很难找到共同语言。   司婳深入接触的异性不多,贺延霄是她的初恋,一切结果都是从贺延霄身上得出的,没有对比性,司婳想尽办法也没能改变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常常为此懊恼。   “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你们那个行业,但我学习能力还行,你跟我讲一讲,即便我不会,也总能听懂些。”   “没那必要。”冷淡的回应永远让人难以接话。   司婳张了张唇,顿时哑口无言。   坐在对面的贺延霄似有察觉,后补上一句:“每个人选择行业不同,钻研自己擅长的就行。”   不算台阶的台阶,司婳顺着下。   第二天她就收到贺延霄送来的礼物,是前段时间她看时尚杂志时提过一嘴的限量款,没想到贺延霄竟然记得。   有时候司婳真的怀疑,这个男人心里是否有她?   如果喜欢,为什么对她回应冷淡?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许她女朋友的身份,将她一个人留在身边,且会在察觉她难过的时候送礼物来哄?   礼物是什么不重要,她看重的是,贺延霄愿意送东西哄她,说明是在意她的。   擅长捕捉细节的司婳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原本生出的疑惑被她硬生生压回去。   她怎么能这么小气,闻到一次香水味就怀疑贺延霄,他不是直接把衣服扔掉了么?那件事或许只是意外。   司婳这么安慰自己,不再为此纠结。   但在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想重新以积极状态出现在贺延霄面前时,突然接到贺云汐打来的紧急电话,“奶奶突然晕倒住院了。”   在很多人眼中,司婳跟贺延霄身份不对等,贺家只有贺云汐跟贺奶奶真心支持。   从小到大,司婳身边的亲人不多,直到见到慈祥的贺奶奶,对她跟孙女一样和蔼。   司婳匆匆赶去医院,路上一直没联系到贺延霄,等到医院病房,贺云汐告诉她,“不要着急,刚刚医生已经检查过,奶奶的身体没有大碍。”   “不好意思啊,当时我也挺乱的,给大哥打电话没通,就想到你了。”   司婳轻轻摇头,“那我现在方便进去看奶奶吗?”   “可以看,但奶奶刚睡下。”   司婳懂了。   她放轻动作进屋,见老人平静的睡在病床上,心里松了口气,便在隔壁的会客厅跟贺云汐一起等待,期间给贺延霄发去的数条消息都未得到回复。   没等来贺延霄,没等到贺奶奶苏醒,倒是等来一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贺夫人。   贺夫人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从不把毫无身份背景的司婳放在眼里,但这种人顾及身份,不会像张婧那样骂街。   “我们贺家的长辈自有专人照顾,就不麻烦司小姐了。”哪怕到现在,贺夫人对司婳的态度依然没改变,趁贺云汐上厕所的时间,贺夫人直接下达逐客令。   听说婆媳关系自古难疏通,怕贺延霄夹在中间难做,司婳一般会主动避开矛盾。   既然确定贺奶奶无恙,司婳也没必要在这跟贺夫人死磕,待贺云汐回来后便委婉道别。   出了医院大门,司婳没有搭车,漫无目的往前走,手指偶尔划过屏幕。   凭心而论,贺延霄带她见朋友、见家人,并在贺夫人的反对时,当着贺夫人的面牵起她的手,坚定不移的将她留在身边,“我就要她!”   这一点让司婳深受感触,她只当是贺延霄在感情里不善言辞表达,行动力却极强,这也是司婳忍让的原因。   不知道贺延霄又在做什么,她跟贺云汐都联系不上。   司婳抬头,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脚步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跟上。   她看见一男一女,男人背景像极了贺延霄,而身旁的女人一身白色长裙,十分显眼。   就在司婳不断拉近距离时,前方马路一辆大车驶过,挡住全部视线。等一切恢复平静,那两道身影早已经消失。   司婳揉按额头。   她最近是不是胡思乱想产生幻觉了?   寻不到踪影,司婳还是等到绿灯通过马路,一直往前走。   平常没怎么来过这边,进去才发现是个小公园。   从正门进入,假山旁那个纯蓝色的许愿池才是公园最吸引人的风景点。   这个许愿池跟平常不同,池水呈淡蓝色,抛入其中的银币清晰可见,倒有几分意思。   现代网络运用广泛,旁边就有扫码换币机器,司婳觉得自己最近疑心重,抱着尝试的心态兑换两枚硬币,捧在手心,双手合十作揖许愿。   心中默念几秒,司婳缓缓睁开眼,正要扬手投入池中,一枚硬币从手心滑落,沿着地面滚动,掉进石缝。   司婳蹲下身去捡,却发现小小硬币卡在石缝中,拿不出来。   真遗憾,她的第二个愿望跟贺延霄有关。   手中只剩一枚硬币,司婳凭直觉抛出,坠落水中,恰巧撞下漂浮在水面的一枚硬币。   碰撞出水花的瞬间,一个身着雅致蓝色条纹衬衣、气质不凡的男人从许愿池经过,不经意的回头,瞳孔映入少女半张笑靥如花的脸。   “咔嚓——”   男人举起相机,画面定格。 第3章 你一定会后悔   硬币抛入池中,跟砸到浮在水面那枚一起沉入池底,眨眼的功夫,司婳已经分不清哪个愿望属于自己。   手机震动,打断司婳的思绪。   接到贺云汐的电话,司婳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医院。   说来也巧,她前脚刚走不久,贺老太太就醒了。   听说她来过医院,贺老太太假装看不见儿媳的冷脸,非让孙女打电话把司婳喊回来。   VIP病房   “贺奶奶。”   司婳刚踏进门口,听到声音的贺老太太便笑着朝她招手,“婳婳,快过来。”   距离拉近,短短时间内司婳已经打量四周环境。   贺夫人大约也不乐意见到她,不在房中,贺云汐坐在一旁剥水果,老太太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倒不像是刚进了回医院的人。   司婳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时已经收敛情绪,“奶奶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老了总会犯毛病,不碍事。”贺老太太笑着摆手,顺其自然的接受身体变化。   “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在做检查,结果不变的话,奶奶就能回家了。”贺云汐在一旁搭腔。   司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贺家不差钱,主要以保证老人身体健康为主,贺老太太自知年迈体弱容易多病,一直都很配合。   撇开令人不愉快的年龄病痛,老太太回回见到司婳都会问起她的近况,“最近跟延霄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   她跟贺延霄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若探究到底出现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不能让一心撮合他们的老人跟着操心。   “奶奶,你问婳婳没用,她就护着大哥。”贺云汐跟着起哄,也为司婳打抱不平,“刚才我和婳婳跟大哥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通,出事情连人都找不到,下次见了大哥您就该好好说说他。”   这话逗得一老一少发笑。   在这段感情里,贺云汐好像比较偏向她这个朋友,每次遇到问题,贺云汐从不说是她错,反倒要帮她“教训”大哥。   贺老太太应了孙女的要求,又说想跟司婳单独聊聊,打发孙女去医院外头买东西。   病房只剩两人,贺奶奶忽然握住司婳的手,轻拍手背,“延霄工作很忙,你是个好孩子,多多体谅他。”   好话铺垫在前,没等司婳回答,贺奶奶话锋一转,“不过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等他回来,奶奶一定训他一顿,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体谅跟教训都让老太太说了,司婳只能笑着点应和。   “算起来,你跟延霄认识五年了吧?”因为孙女跟司婳是大学朋友,贺老太太从孙女口中也听过不少事。   “对的,五年了。”认识两年,确认关系三年。   “有没有想过结婚?”贺老太太笑盯着司婳的脸,不想错过她的反应。   “奶奶……”猝不及防的问题令司婳小小吃惊,不禁攥紧手指,男友的长辈当着她的面提起婚姻,女孩子总会有几分羞涩。   “这屋子你就咱们两个,你就照实话说,奶奶又不会笑话你。”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司婳轻轻咬唇,皓齿从唇瓣划过,目光垂下,无法直视老人那道充满探究的眼神。   刚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憧憬过美好的未来,但最近却是真的没有想过,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贺延霄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姜老师老的辣,贺老太太将她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瞬间了然于心。   活了大半辈子,贺老太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几乎一眼就能辨别对方是否可靠,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司婳这个干净漂亮的女娃娃,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只是她那孙子性格深沉、难以捉摸。对司婳的态度模棱两可,今年27岁还不提成家的事,老太太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听说最近有个不该出现的人回归,耳听八方的贺老太太不免有些担心。   可这份担忧她无法向司婳明说,只能暗地里提点几句,希望这孩子能够抓住贺延霄的心,让他不要犯错!   “奶奶不会看错,你是个好孩子,又真心喜欢延霄,如果能够修成成果,奶奶会很欣慰的。”   “延霄性子冷淡,你多主动些也无妨,他身边就你一个女人,自然是要跟你结婚的。”   得到贺奶奶的肯定与鼓励,司婳内心搅动不安的情绪似乎得到安抚。   -   贺延霄性格偏冷,但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令人难忘的事,让司婳一次次动心,促使他们的感情发展到这一步。   继初遇“英雄救美”事件后,司婳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却在画纸上记录下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觉得有些遗憾,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人。   校园丰富的生活逐渐淡化司婳的记忆,只是偶尔翻到那双眼睛,还是会想到那天的场景。   天公作美,贺延霄亲自到学校替妹妹贺云希办事,天时地利人和,像一把无形的手将贺延霄推到司婳面前。   第二次见面,她依然狼狈。   前一秒在电话里跟父亲争论不休,后一秒被大雨淋成落汤鸡。   最心累无助的时候,那个男人优雅的撑着雨伞,为她挡住头顶乌云狂风。   那一刻,司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护在羽翼之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大雨不停歇,贺延霄在学校陪她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   时间消耗掉她的悲伤情绪,多次感受到那个男人炙热的目光,司婳脸皮薄,甚至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倒是沉稳,一直不说话。   终于,司婳忍不住开口:“你不回家吗?”   “跟父母意见不和,不想回去。”贺延霄回答。   原来也是跟父母起了争执,这么一想,她跟这个男人还真有些同病相怜。   她在心里默默叹气,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呢?”   没想到对方会反问,司婳抱紧手中的设计稿,第一次跟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吐露心声,“我爸爸一心想让我学画,成为画家。”   耳边仿佛回响起父亲反对的声音,司婳心里发堵,闷闷的道: “他说,我不听话,任性选择设计,一定会后悔。”   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远离亲人,司婳独自撑过那段时间并不容易。   而此刻,耳边响起一道坚定地鼓励,“那你就要坚持做出成绩,堵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司婳猛地抬头,神态错愕的望着贺延霄。   他面容沉静,带着安静人心的力量,令人信服。   司婳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临走时,贺延霄将唯一的雨伞留给她,还赞了她的画。   那时司婳来到新环境不久,忙于学习和兼职工作,跟身边同学室友的关系都还不够亲近,贺延霄就成了第一个支持她做自己,称赞她设计稿的人。   认同你存在的人,即便只有一个,世界也会变得不一样。   ========================   直到下午,“失踪人口”终于回归,贺延霄主动回拨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司婳连忙将奶奶住院的事告知,最后让他不要担心,“医生说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了解清楚事情经过,贺延霄淡定的安排新行程,“我去医院一趟。”   “那你还回来吗?”   “不一定。”   司婳感觉最近贺延霄似乎在回避自己,但她拿不出证据。   贺延霄去医院看望奶奶,就算守夜也是天经地义,她总不能把人强行喊回家。最终还是决定做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没有缠着追问。   傍晚时,贺延霄让司机开往医院,进病房没多久又被贺老太太撵出来,“你都快奔三的人了,如今事业有成,就该想想成家的事。”   贺延霄不愿跟人提及 婚姻话题,很快离开医院。   贺延霄上车后一言不发,迟迟没等到老板发话的司机试探性问道:“贺先生,去哪儿?”   后知后觉的贺延霄缓缓抬头,迟疑道:“樱……”   刚要开口,收到好友发来的短信,贺延霄轻揉额头,跟司机报出新地址。   今晚的饭局不算局,只有他跟秦续两人。   秦续提前让人在桌上摆满酒,任由他挑,可今日贺延霄坐在沙发上,一滴未饮。   “看你上次自己给自己灌酒,兄弟今天特别为你准备这么多,你又不喝了。”秦续推开酒瓶,成千上万的价值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瓶不值钱的饮料,没人喝,就弃了。   “找我来有什么事?”   “请你喝酒呗,这不是明摆着么。”   贺延霄睨了他一眼,秦续连忙投降,“行了行了,我承认,是有点事。”   贺延霄挑眉,示意他继续。   “那天你突然打电话请我们去喝酒,是因为收到那个人回国的消息吧?”秦续试探性问道,连名字都未点明。   贺延霄不承认也不反驳。   不经意的朝屏风后瞥了一眼,秦续继续说:“既然那个人已经回来,司婳的利用价值就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离开?”   “你什么时候管起这些事来了?”贺延霄微眯起眼,犀利的眼神能把人看穿。   “嗨……”秦续挠了下头发,“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咱俩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司婳在一起还不是因为那个谁,如果她回来了,你肯定坐不住,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得帮忙看着点?”   手指把玩着酒瓶,按在桌上打转,贺延霄似有察觉,遂不动声色将酒瓶放回原处,也不接秦续的话题。   “无聊,走了。”   他说走就走,秦续紧跟着起身,留不住,还厚着脸把人送到门口。   见他还要开口,贺延霄冷声提醒,“适可而止。”   秦续心颤,猜想贺延霄那么聪明,应该是发觉他的行为不太正常,亦或者说发现屋内不止他一个才会离开。   出了门,声音传不进去,秦续也摆正了表情,“延霄,兄弟多年,我跟你说真的。”   “司婳什么都不知道,跟在你身边三年,你最好早点想清楚怎么解决,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呵。”贺延霄嗤笑,“我贺延霄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今天见得几人接二连三踩他雷点,贺延霄实在心情不佳,上车直接让司机开回樱园。   贺延霄离开后,秦续回到包间,对屏风后的人开口:“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出来吧。”   几秒沉静后,一道倩影缓缓从屏风走出,乌发白裙,清丽婉约的面容像朵出水芙蓉。   “以后可别再让我干这事儿,忒不道德!”秦续随意往哪儿一坐,给自己倒了杯酒当饮料解渴。   眼前这长得跟白莲花似的娇美女人就是贺延霄的前任,论起时间,比他跟司婳还要久。当初大家同校,秦续欠了个人情,这次算还账。   “秦续,谢谢你,我只是想知道阿延的心是否跟当初一样,不会为难你的。”女人说话声音柔柔的,没有攻击性。   秦续最不擅长对付女性,浑身一寒颤,冲她摆手,“我不想掺和,但那司婳的确无辜,就算你跟延霄重新在一起,也好好想想吧。”   秦续说的轻松,好像选择权在她身上,女人心里却产生了隐藏暗处的危机感。   无论是秦续对司婳的评价,还是贺延霄闭口不提的态度,都证明司婳在他们心里,印象不错。   -   贺延霄回到樱园已经临近晚上九点,时间还早,司婳专心致志的坐在书桌前修改设计稿。   放松时间,司婳想下楼拿东西,惊喜发现站在走廊边的贺延霄。   “咦,你回来了,是刚去医院见了奶奶吗?”   “见过。”   贺延霄仔细端详着那张脸,眉眼跟他近两日见的那人有些相似,却又好像不同。   她们的性格同样温顺,都会笑,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司婳的笑容总是带着股淡淡的暖意。   而另一个女人,更容易产生怜惜。   司婳小跑到他面前,闻到一股烟味,不着痕迹往后小退一步。   贺延霄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并未注意到她躲避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白天那个娇弱的女人扑在他怀里诉衷情的模样。   贺延霄忽然想验证什么,倾身向前,手指抬起司婳的下颚。   在这段感情里,贺延霄一直属于强势的一面,每次亲近的动作都简单粗暴,陷入甜蜜期的司婳是羞涩的、享受的。   但现在,在贺延霄即将吻下那刻,司婳忽然撇开头,眉头紧皱。 第4章 喜欢吗?   临场回避的动作让男人心生不悦,贺延霄微眯起眼,“不想让我亲?”   “你知道的,我闻不惯烟味。”从小到大,近距离接触到烟味,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贺延霄没有烟瘾,偶尔会抽,司婳大多时间是见不到的,只有他心情烦躁的时候……   “行!”贺延霄放开她手,夜间产生的片刻迷离与情动也在淡漠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余光扫到落空的手,司婳欲言又止,耳畔传来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奶奶住院,最近没事可以去医院陪陪她老人家。”   “嗯嗯,我知道的。”司婳有些不自在的瞥开眼,耳朵微微发烫。   贺延霄倒是从不避讳她接触贺家人,提到奶奶,不免想起今日老人在医院提到的婚事。   她记得,贺奶奶说过见到贺延霄的时候会提点提点。   耳边回响起贺奶奶鼓励的声音,司婳主动抓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脸,“你最近工作多吗?若不是很忙的话,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奶奶吧?”   期待的情绪从眼睛里露出来,男人一眼就能看透。   触碰手臂的温度尚且清晰,贺延霄微微低头,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冲淡心头躁意。   “嗯。”他应了下来。   得到回应,司婳高高兴兴回到自己的卧室,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的顺利完成设计稿,整理放置,一夜好眠。   之后两天见到贺延霄的频率突然增多,无论是晚上睡觉前还是早晨起床后都能打个照面,甚至一起去医院看望贺奶奶。   老太太对两个晚辈的现状乐见其成,言语间总是让贺延霄多多照顾司婳。   她的直系亲人太少,这两年从贺奶奶这里得到不少被长辈呵护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对贺奶奶也产生依赖感。   “最近我看你跟延霄出双入对,感情好着呢。”   “奶奶~”   搀扶老人在医院散步,贺老太太又提起这些事,逗得司婳面红耳燥。   之前没觉得,这段时间老太太突然催促起来,好像巴不得她明天就能跟贺延霄结婚似的。   “我都是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太婆了,心里就盼着孙子早点成家,你们小年轻的不着急,奶奶可等不了那么久哟。”贺老太太总在司婳耳边敲打边鼓。   “奶奶,别说这些丧气话,您身体好着呢!”老人的期盼直白又殷切,司婳几乎招架不住。   幸亏贺延霄一通电话,把她拯救出来。   “是延霄找你?”   “嗯嗯。”   “那快去吧。”   听说是孙儿的来电,贺老太太赶紧放她离开。   送老太太会病房时,司婳跟贺夫人打了个照面,遵着小辈礼仪喊了一声“ 贺夫人”,也不再攀关系假装亲近。   司婳离开后,贺夫人进了病房。   “妈,你是铁了心想让延霄娶司婳?”病房没有别人,贺夫人便不再顾及,“咱们贺家也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挑个门当户对的也比那下丫头片子好。”   “你挑的,延霄肯要吗?”贺老太太一声冷哼,“他就是脾气犟,当年你们压制过他一次,最后他自己奋起反击。当初把婳婳带到贺家,指明要她,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当初不过是在跟我们赌气!”贺夫人不信自己儿子会对司婳动心。   在贺延霄羽翼未丰满之前,她们使手段赶走了贺延霄喜欢的那个女孩。后来贺延霄凭本事在公司站稳脚,把同样没家世的司婳带回家给他们看,当做挡箭牌罢了。   贺老太太摆手,表示不想再争论,靠在床上闭眼休憩,“他跟婳婳在一起,总比去见那个女人好。”   她活了大半辈子,看透了,就不那么在乎家世。   只希望孙子能够看清本心,不要错失一个好女孩。   ========================   有时候想找贺延霄联系不上,司婳的电话却总能随时打通。   贺延霄只在电话里告知地点和时间,就听到女孩迫不及待的答应,“我知道啦,会来的。”   最近司婳很听话,在医院陪伴老人几日,于情于理,他也该做点什么奖励那个小女孩。   这家法式餐厅在榕城口碑极好,环境优雅浪漫,坐落高楼,依窗的位置能够清晰看遍璀璨的夜景。   前来赴约的司婳有些着急,加之天气燥热,额前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阿延。”   每次见到人,她总会先称呼一声名字。   柔软的女声率先传入耳中,引得贺延霄回眸。   女孩的长发扎起马尾,脚上穿着平底运动鞋,乍一看就是个青春靓丽的学生,不像是来餐厅跟成功人士约会的淑女。   察觉男人打量的目光,司婳局促的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好意思呀,来得太急。”   贺延霄打给她的电话有些晚,司婳来不及打扮,只在路上重新抹了层口红。她的皮肤细腻,满满胶原蛋白,不化妆也精致到无可挑剔。   贺延霄错开与她交汇的目光,声音淡淡,“没关系,晚一点也没事。”   司婳有些诧异。   在她的印象中,贺延霄是个极具时间观念的人,所以每次约会她都提前到场,从不学别的女生那样故意拖延,让对方等待。   以前听过贺延霄训斥不准时的助理,现在贺延霄却对她说“晚点也没关系”,这证明她是特别的吗?   这么一想,司婳心情大好,也就放开了动作和语言,自然而然的在他面前表露出撒娇姿态,“等人的感觉不好,你每次找我,我都想最快时间来到你面前的。”   甜甜的声音沁人心脾,贺延霄忽然抬手,捏着纸巾为她轻轻擦拭掉额前薄汗。   一个冷漠的人忽然变得温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司婳承认自己招架不住,心脏怦怦的快要跳出来。   餐厅侍者上前时,贺延霄把决定权交给司婳,好似纵容的语气,“想吃什么,自己点。”   “嗯嗯!”司婳看过菜单,按照自己的习惯点了两样,在贺延霄选择牛排后,不等侍者询问,她便直接替贺延霄回答七分熟。   “我没点错吧?”她乖乖的坐在对面,等侍者离开后才问。   “没错。”贺延霄默认她的行为。   每个人吃东西有自己的习惯,司婳显然足够了解他,刚才的话不是问题,分明是在讨要夸奖。   他看着司婳。   无论是坐姿还是吃相,都不会让人感觉小家子气。   最先接触司婳的时候,他总是透过那张脸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贺延霄已经想不起,她原本是这个样子,还是如其他人所说,司婳跟在他身边三年,见识过不少世面,他不欠她。   约会的确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方式,这一餐,司婳吃的很香。   离开餐厅时,司婳习惯性的去牵他的手,“明天奶奶出院,要一起去接她吗?”   “可以。”这次没有迟疑。   司婳立即欣喜道:“太好了,奶奶一定很开心!”   平时贺延霄忙得不见人影,司婳听老人家念叨过几回,就知道老人家想多见见孙子。   今天诸事顺利,司婳心里一直乐,如果没有在电梯门口遇到张婧就更好了……   “延霄,司小姐,正巧。”   上次贺延霄醉酒,张婧言语嚣张,这回碰着贺延霄清醒的时候,张婧有所收敛,表面上挂着一脸假笑。   只是在出入电梯,擦肩而过时,司婳清楚地听到张婧对她说 :“司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每次见张婧都阴阳怪气的模样,司婳察觉出几分,张婧大概是喜欢贺延霄。   毕竟这种年少有为、容貌俊朗,还不传绯闻的男人,在这圈子里算是佼佼者。   第二天。   因为要去接贺老太太出院,司婳特意跟工作室那边请假。   早晨起床就开始为穿衣打扮纠结。   贺延霄喜欢她素净些的穿着,看起来干净,而老太太前两天让她多穿些鲜艳的衣服,才像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老人身体健康出院是好事,司婳最终选了件水蓝色的长裙,还把前两日新买的珍珠耳环拿出来。   一看时间,有些晚了。   司婳拿着耳环边走边戴。   “喵~”   一声猫叫让司婳警铃大作。   “呀!”金渐层的英短不知怎的跑进她的区域,司婳被突然蹿出的coco吓了一跳。   追着猫上楼的蒋妈赶紧把coco抱起,以免它碰到司婳,“司小姐对不起,刚才没留神让coco跑过来了。”   蒋妈连连道歉,司婳无心追究,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的耳环已经不知所踪,司婳沿着楼梯周围上上下下找个了遍,愣是没见着。   “在找什么?”贺延霄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一只珍珠耳环,刚才不小心掉了。”   “丢了再买就是。”   “可……”那对珍珠耳环她很喜欢,新到手的耳环还没佩戴过,总有点不高兴。   “时间来不及了,走吧。”贺延霄并没有等人的习惯和耐心,催促她出门。   贺老太太强留着两人在贺家吃饭,直到晚上才放人离开。   回家后,司婳不死心,又沿着耳环可能掉落的地点找了一遍,连蒋妈都说要帮忙。   “算了,不知道掉在哪个角落,可能真的找不到,别麻烦了。”司婳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两次都没找到,她已经不抱希望。   对话被路过的贺延霄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声音略沉,“很喜欢?”   “前两天跟云汐逛街买的,新的还没戴过呢。”店里只剩下一对,被她买走了,最后却没戴上。   没得到的总是念念不忘。   娇声的抱怨更像撒娇,贺延霄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司婳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隔天贺云汐就打电话来跟她分享好消息,“婳婳,我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嗯?”突然说起这话,很奇怪。   贺云汐兴冲冲的道:“听说你上次买的珍珠耳环掉了,我哥特意来问我在哪儿买的。”   “咦。”司婳惊讶,“那是最后一对。”   “是啊!我就告诉他没有了,他还让我帮忙挑一款!”贺云汐发来一张图片,“这是我在珠宝杂志上看到的,真正的限量款,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就跟我哥说。”   这位妹妹很有做双面间谍的潜质,两人一沟通,就等着贺延霄送礼。   得知对方悄悄在准备惊喜,司婳满心期待。直到一周后,贺延霄亲自将一个首饰盒子摆在她面前。   心里有些小紧张,她假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是给我的礼物吗?”   贺延霄轻轻点头,“打开看看。”   司婳小心翼翼的捧起盒子,纤细的手指按在边缘稍稍用力,盒子慢慢打开,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的,笑容微凝。   里面装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珍珠耳环,而是一条项链。   见她不说话,贺延霄微微撇头,询问道:“不喜欢?”   “没有,项链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两眼……”司婳随口答话,声音逐渐消失。   她大概是跟贺云汐搞了个大乌龙,贺延霄从未承诺要送她珍珠耳环,她也没理由挑剔对方的礼物。   无论里面装的什么 ,总归是贺延霄的心意,司婳调整心态,“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送女朋友东西,需要理由吗?”贺延霄挑起项链,倾身为她佩戴,双臂横在她脸颊两侧,好像情人拥抱的姿势。   项链纤细,手指无可避免碰到颈窝,娇嫩的皮肤很敏感。   女孩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贺延霄微眯起眼,目光扫过空荡的耳垂,神色微黯。   司婳并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得到什么,她就珍惜什么,就算耳环落空,项链也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   夏季衣服薄,新换的项链垂在锁骨线位置,旁人一眼就能看见。   去上班的时候遇到朋友打趣,她也大方承认是男朋友送的礼物。   女孩子大多喜欢首饰,见着司婳的新项链都赞了几句,司婳笑着打开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临近中午,工作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前厅有个客人,一来就下了大订单,她说想见见设计师。”   “真的?”   自己的成品得到买家欣赏,司婳当然高兴,一口应下。她在休息室内重新整理仪容,这才出去见客人。   会客厅内,司婳的目光被那个一身洁白长裙的女人吸引。   “你好,请问是季小姐吗?”司婳记得客人姓氏,站在礼貌的距离位置,才开口。   “你好,我叫季樱。”   女人缓缓回头,面带微笑对上司婳的视线,拨开耳廓长发,明亮的珍珠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第5章 磁性、极致温柔的声音   工作室少数人发现,司婳在见过客人之后心事重重。   平日交好的柯佳云有些担忧,“婳婳?怎么了?没有谈好还是?”   “没事。”司婳缓缓摇头,坐在电脑前出神。   跟季樱的谈话从头到尾都在工作范围之内,可偏偏一切巧合同时出现,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个客人的名字叫做季樱,是短信里的“樱”;季樱佩戴的耳环,是她前不久跟贺云汐一起选择的限定款。   甚至,她跟季樱略相似的穿衣风格,如果她今天恰好穿一身白色长裙,但从背影还真难以分辨。   是……巧合吗?   拿不出证据,纵然有疑惑,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回到家,今天也没什么创作的心思,见蒋妈从眼前路过,司婳跟着进入厨房,“蒋妈,我来帮你吧。”   “哎哟,司小姐您去歇着。”   “没事,今天我来下厨,我了解阿延的口味。”   司婳决定要做的事情别人也拗不过,蒋妈退位,站在旁边帮忙打杂。她这个主人家从不摆谱,蒋妈在她面前也很放松。   “蒋妈,你来樱园工作多久了?”   “得快三年了吧。”蒋妈回忆起来,“现在想来也是我运气好。”   刚来到樱园工作的时候蒋妈就见识到了家里的冷清,贺延霄把coco交给她负责,平时几乎不回家。不用每天应付主人,还能拿到高额薪资,蒋妈巴不得一直在这个岗位上做下去。   “三年……”司婳默念着数字,“蒋妈比我更熟悉这里,您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樱园吗?”   “这……”蒋妈摇头,“院子里不是种着樱花树吗?大概就是这么得名的吧?”   “可能是吧。”司婳淡淡微笑。   一个小时后,精心煲制的营养汤烹香出炉,味道极鲜,蒋妈尝了便赞不绝口,“司小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做饭都这么好吃,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了。”   话音刚落,蒋妈又自打嘴巴,“瞧我这嘴,司小姐跟贺先生郎才女貌,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不该编排主人家的事,于是赶紧说些好听的话补充。   司婳无暇顾及,心思早就飘去别处。   夜幕降临,贺延霄还未出现。   “司小姐,要不您先用餐,别等了……”在这里工作三年,蒋妈早已经习惯贺延霄来去无踪,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最近贺延霄频繁出现,让司婳产生一种他每天下班回家的错觉。   错觉被现实打破,等到最后,连汤都失去鲜味。   通讯录的电话翻开一遍又一遍,最终没有拨出。   饭后。   司婳躺在舒适的吊椅上感受晚风,没过多久觉得身体发汗,收拾东西去洗漱。   路过走廊,突然发现一道黑影站立在房门口,司婳小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是贺延霄。   “阿延!”   敏感的嗅觉闻到酒味,淡淡的并不浓郁,但也证明贺延霄回家前饮过酒。   “你喝酒了?”   “应酬。”贺延霄言简意赅的解释,依靠墙边的身体微微挪开。   “那你先会房间休息一下,等我。”司婳匆匆下楼。   走廊间的贺延霄目送那道熟悉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时才轻轻阖上眼。   他想起下午秦续传来的消息。   季樱擅作主张去了司婳的工作室,不知道两人谈过什么话。   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回避,跟秦续在外面耗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回家。   如果司婳问起季樱是谁?他该怎么回答。   “哒哒哒——”   没过多久,楼道间重新响起脚步声,贺延霄睁开眼,见灯光下那道倩影不断靠近,伴随着温暖的关心。   “阿延,先喝点蜂蜜水吧。”司婳双手捧着杯子递给他。   往日去应酬,喝多了酒会选择方便快捷的醒酒药,但如果司婳在家,她会送上蜂蜜或者牛奶,笑眯眯的叮嘱他在工作之余也要照顾好身体。   “蜂蜜促进酒精分解,牛奶养胃。”哪怕作用不大,只要她在身边,就会坚持去做。   贺延霄接过瓷杯,一饮而尽。   捧回空杯子,司婳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话脱口而出,“以后你不能回家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嗯。”   贺延霄盯着她许久,想从眼睛里探出秘密,却丝毫不见司婳表露异样。   或许她还并不知道季樱的事。   手指轻微握拳,新计划浮上心头,贺延霄主动开口,“过几天我要去景城,你也一起吧。”   “我?去景城干嘛?”司婳摸了摸耳朵,话题跳跃太多,她有些跟不上。   “有工作,你可以过去玩几天。”贺延霄答。   “你的意思是,当做旅游?我跟你一起?”她着重咬清最后几个字,清亮的双眸睁得大大的,极力寻求验证。   男人微勾起唇,恶作剧般玩起欲擒故纵,“如果不想……”   “没有没有!我想去的!”司婳的心情跳跃起来,眉飞色舞的比划,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请假!”   从平常的吃饭看电影,到后来旅游约会,司婳没能实现前者,就对后者充满期待。   ========================   出发当天,贺延霄的助理跟他们同行。   虽然跟想象中的二人世界有些出入,但能依偎在一起,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奔赴同一个目的地,司婳已经知足。   来之前,她已经在网上收集攻略,排除部分贺延霄必不可能答应做的事情,最后挑出一个网红打卡点。   听完她的计划,贺云汐在电话里吐槽,“网红打卡点在网上都看遍了。”   司婳不以为然,“虽然很多人去过,但我没去过啊。”   没有经历的事情,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体验。   “你不是说以前学画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吗?”   “那不一样的。”以前父亲带她出去采风,看景画景,几乎没空带她去那些人群聚集的地方看热闹。   身边的人不一样,眼前看到的风景也会变得不同。   司婳的计划比较理想化,贺云汐连连拍额头,有些担忧,“我哥肯定get不到点。”   司婳抿唇,“好不容易出来旅游,我总不能把他拉去什么高档餐厅吃烛光晚餐,去大剧院看音乐剧吧?”   那些文雅高端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如果不去创造新鲜感,那还有什么意思?   聊天结束后,司婳又把那些附近景区的图片找出来。   贺延霄谈工作这片区域就有一处旅游景点,而那里最闻名的是一座情人桥:桥长99米,桥面宽阔,不仅限于通行,周边还有商家设立小摊。   这情人桥特别之处就在于,两端设有特殊的感应门,无论是单人还是双人,只要踏上去,必须在桥上待够13分14秒才能刷卡离开。   “有意思!”   如果她跟贺延霄携手走过99米的情人桥,这段记忆肯定毕生难忘!   这就是司婳想要创新的约会。   等贺延霄回到酒店,司婳试探性的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对方,“我找了几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去逛逛……”   “你决定就好。”司婳发来许多照片,贺延霄轻轻瞥了一眼,大致了解她的想法,是要去旅游景点。   计划成功一步,司婳循循渐进,提到99米的桥。   女孩心思百出,贺延霄并未深究,无论司婳说要去哪,他都应允。   “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好像突然有很多时间,还愿意陪我出来玩。”司婳突然凑近,歪着脑袋问:“阿延,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司婳笑吟吟的望着他,半开玩笑的语气惊得贺延霄眉头一跳。   “别多想。”   “看你,这么严肃干嘛。”司婳努了下嘴角 ,轻轻在他手心拍了一下,俏皮的眨眼,“那就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哦。”   等到第二天上午,贺延霄告知司婳,合作方临时有事,签约时间延后。   这意味着,他们的约会时间要再延迟。   对方忙于工作,司婳也不大好意思催促,“那你尽量早点哦。”   “你先出去逛,想买什么直接刷卡。”贺延霄随手把卡放在她身边,司婳装进包里,从未使用过。   因为司婳从未主动向他索要过钱财,贺延霄也没有查过记录。   把卡递给司婳后,贺延霄离开酒店。   司机已经在外等候,即将踏进车内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呼喊:   “阿延。”   贺延霄回头,见一道纤细柔软的身姿立在前方,季樱的手里还提着行李箱。   -   近期不是景城的旅游旺季,司婳提前买好两张情人桥的通行卡,在附近逛了几圈,手机拍下不少照片。   天色渐晚,司婳开始频繁的查看手机,嘟囔着:“怎么还不打电话来。”   她怕打扰贺延霄工作,一直等贺延霄主动联系,结果天都快黑了还没听到半点声音。   天色渐晚,四周灯光逐渐点亮,像冉冉升起的明火。   随着天色变化,她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司婳揉了揉眼睛。   她有夜盲症,晚上都会避开昏暗的地方,今天是个意外,她不知道这边的灯光这么暗,更没想到贺延霄到现在还不出现。   情人桥就在前方,司婳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突然觉得委屈。   又被工作绊住脚了吗?   忙到连一句短信都没时间发给她吗?   这不是第一次,而她善解人意的行为好像变成贺延霄放鸽子的理由。   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司婳感觉浑身发凉。   两张通行卡在手心捏出汗,手指攥得发白,司婳咬牙退出通讯录页面。   今天她不想再给贺延霄打电话了。   不就是一个桥吗?她花钱买了票,一个人也得走完!   理智被情绪占据,司婳揣着两张卡,毅然踏上情人桥。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为了营造气氛,桥上灯光是暖橙色,隐约朦胧,对于司婳来说,简直两眼一抹黑!   99米不长不短,但她还需要待上十三分钟……   司婳打开手机电筒,漫无目的打量四周,看不太清,只能沿着路边往前走。   “嘻嘻哈哈——”   身边突然冒出一对追逐打闹的情侣,司婳下意识伸手遮挡,手机和卡砰然坠地。   “喂,你们——”   手机电筒光线消失,屏幕熄灭,闯祸的人早已经跑远。   期待许久的约会被放鸽子,被困在桥上出不去,眼睛也不好使,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司婳蹲下身,手指摩挲掉落的手机跟通行卡,手指不慎擦到地面,却顾不得爱干净。委屈与愤懑汇聚心口却无处宣泄,宽敞的桥梁好似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浪漫的13分14秒变成折磨人心的漫长等待,司婳找到手机,仍然蹲在久久不起。   黑掉的屏幕上,蓄积颗颗晶莹的泪珠。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司婳闻到一阵浅浅的清香,是纸巾携带的香气。   伴随而至的,是一道磁性、极致温柔的男声,“需要帮忙吗?” 第6章 共度1314的陌生男人   司婳没有想到,在她最委屈无助的时候,得到的温暖来自于陌生人。   那道轻拂过耳朵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驱散周身凉寒,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存活于世。   “不用了,谢谢你。”司婳小声道谢,没有随便接下陌生人的纸巾。   一个人蹲在这里还真是挺狼狈的,她的视野模糊,不代表别人也看不清。司婳捏着手机和通行卡起身,却因刚才久蹲的动作,脚麻了……   “嘶……”   挪动一下就疼得厉害,司婳几乎站不稳,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猝不及防抱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臂。   “对,对不起!”   司婳尴尬得要死。   上一秒拒绝别人的帮助,下一秒啪啪打脸,差点撞人家怀里!   她的脚抽得厉害,还没缓过来,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司婳立即撒开手,显然对陌生人具有防备心。   男人将她松开,缓声解释,“抱歉,我并无恶意,刚才见有人蹲在这里,以为对方需要帮助。”   心思被戳穿,司婳别扭的捏着手机和通行卡,“是我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司婳着急转身,刚提起的脚还未踏出就被一道声音制止,“小心,前面有石头。”   桥上的石头是用来装饰的工具,司婳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脚麻的症状终于缓和,她松了口气,“谢谢你啊。”   男人微微瞥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女孩眉眼间,在这夜色灯光下,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司婳一举一动,甚至小表情。   许愿池匆匆一瞥,如今是第二次,偶遇。   见她懊恼的神色,男人缓缓勾起唇角,耐心重复:“所以现在,还需要帮忙吗?”   从桥头到桥尾,明明两分钟能够走完的距离,硬是拉长到13分14秒。   司婳心里不断腹议,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这么“复杂”的道路,还把灯光弄得这么暗,她在桥上行走跟闯关似的,指不定哪一秒就会踩中陷阱!   刚开始司婳走得磕磕绊绊。   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耳朵灵敏的她还是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笑声,司婳知道,是那个向她伸手的男人。   脚趾踢到坚硬的石头好几次,紧张到感觉手心冒出湿黏黏的汗水,司婳终于向旁边的人妥协,“那个……能不能帮帮我?”   半分钟后,司婳小心翼翼拽着男人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两人靠得近,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随着牵引的步伐,出口灯光明亮,司婳终于看清男人的轮廓。   他很高,身形颀长,不知是递出纸巾那一幕给她的印象太深刻还是别的原因,司婳靠近时,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香味。   清而不腻,让人感觉很舒服。   司婳仰起头,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然而前方的光线不够,看不仔细。   出神片刻,听到有人在耳边提示,“现在可以出去了。”   规定时间已过,通行卡插入感应机器,司婳顺利离桥。   “太好了!”   当她回头去寻找帮助自己的人,面前却涌现四五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占据出口通道。视线被遮挡,司婳等了半天,再没有见到那人出现。   桥上13分14秒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她回到明亮宽敞的世界,却连好心人的模样都未看清。   唯独,那人最后放进她手中的一张纸巾,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他说:   “女孩子的手,应该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   离开景区,司婳直接打车回酒店。   她没去隔壁房间敲门找人,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预定回程的机票。   酒店自动连接上网,柯佳云发消息:【婳婳,什么时候回来啊?工作室不能没有你!】   工作室正在准备新季度的设计稿,司婳是他们之中设计创新感最强的人,司婳不在,他们没办深入讨论,工作开展时间就得往后拖延。   司婳当即查看航班表,确定明天飞往榕城的班机还有座位后直接回复:【明天就回。】   隔着屏幕的文字,对方也听不出司婳语气不对。   这天晚上她早早洗漱睡觉,尽管夜里辗转难眠,司婳也没再打开过手机。   酒店长廊,贺延霄的助理向他汇报着司婳平安回到酒店的消息,他松了口气,把玩着黑色后壳的手机。   这是私人号码,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而今天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很干净,没有司婳的来电和短信。   今天中午季樱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令他始料未及,当时司婳就在楼上酒店,随时可能出来,所以他让季樱上车,载人离开。   他问季樱住宿地点,季樱却反问他,“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我去找她,告诉她,我们两人的过去吗?”   “你也知道,那是过去的事。”贺延霄目视前方,表面镇定自若,看不出破绽。   他有未完成的工作不假,但最后却被季樱绊住脚。   “我有事。”   “是要去找她吗?”柔弱无骨的手伸进男人西装裤中,季樱拿到了贺延霄的手机,要跟他打赌,“如果她主动联系你,你就去;如果她没有给你打电话,说明她一个人也能行。”   贺延霄默认了这个赌约。   因为以前司婳找不到他的时候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所以这次他也在等。   等司婳来电,他就能摆脱季樱的纠缠,可最终的结果证明,凡事都有例外。   季樱看准时机从他背后伸手,抱住男人精装的腰,脸蛋轻轻贴近,哭诉的声音满含思念与不舍,“阿延,不能失去你的人,是我。”   不得不承认,贺延霄在那刻动了恻隐之心。   季樱是他年少时第一次心动,当年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这段感情,逼得季樱离开。认识司婳那年,也是季樱离开那年,他曾经将两道身影重叠,现在季樱突然回来,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季樱不在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司婳的存在,并不像秦续说的那样全是利用。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分手。   只是当年分开,错不在季樱,贺延霄也无法对她狠心。   “季樱,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事情,你要学会向前看。”   “我做不到的。”季樱哭得梨花带雨,回忆着曾经的承诺,“你修建樱园,把coco养在身边,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她喜欢樱花,所以贺延霄在樱园栽种樱花树;因为coco是她临走前留下的猫,所以贺延霄一直养在身边。   “阿延,你承认吧,你心里还有我的存在。”   -   直到助理告知,司婳已经回到酒店,贺延霄才从季樱那边脱身。   但现在司婳关着门,不接他电话,估计是在生气。   没理由乱闯,贺延霄只能把吃闭门羹的气撒在助理身上,“下次订一间房。”   “是是是。”助理连连点头。   以前老板吩咐他订两间房,后来一直没改变过,他以为现在也如此,看来司小姐在老板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在门口徘徊几分钟后,贺延霄选择不打扰,回到隔壁房间休息。   司婳很少生气,但偶尔也会发小脾气,睡一觉起来就能自己消化掉。   他想,这次也一样。   等到第二天,贺延霄主动上门,却见司婳正在收拾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贺延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严肃。   “收拾东西,回榕城。”她答。   “我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贺延霄皱起眉头。   “但我的旅游已经结束了!”司婳没看他,蹲在地上拉拉链,关闭后,再把行李箱竖起来。   “别闹,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贺延霄朝她走过去,一把按住行李箱的提手。   “什么考虑不周,你是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吧?”司婳试图去扳开他的手,奈何对方力量太强大,司婳只能放弃。她松开行李箱,随意坐在旁边,也不去看贺延霄。   “我们还没有按照你的计划约会。”贺延霄刻意提到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事,试图以此打动。   司婳直接反驳,“不用了,我要回去工作。”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的包容忍让不是为了让贺延霄变本加厉爽约!   见司婳态度坚决,贺延霄试图松口,“你想回去可以,再等一天,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现在他绝对不能把司婳放离身边。   司婳单方面的开始跟贺延霄进行冷战 ,而往日端着高冷架子的男人也当真拉下身段,在酒店守了她一天。   不是说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守着她做什么?   “婳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下的工作我可以远程操控。”言下之意,他不用离开酒店。   司婳搞不懂,多留一天有什么意义?   说不通,她也懒得管了,自己把行李箱的iPad拿出来,坐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一边看照片一边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贺延霄从后面走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同时也看到iPad里面的照片是别人的画作。   “你喜欢Susan的画?”   Susan是一个有名的女画家,只是天妒英才,红颜早逝。她留下的画作堪称绝妙,一幅真迹能被拍出百万天价。   原本贺延霄并不关注这些,只是司婳曾在他耳边提到,竟然记下了。   贺延霄提到这点戳中司婳的内心,她也忘记两人在冷战,手指触碰屏幕,轻声呢喃:“她的画……很好,只可惜现在只能在照片里看到。”   司婳从小学画,后来选择服装设计,才跟父亲闹翻。虽然没有按照父亲规划的道路走,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画画。   第三天,司婳如愿回到榕城。   她跟贺延霄的问题还没解决,对方已经开始出招哄人。   某天回到家中,司婳发现一大堆昂贵的礼物,从首饰珠宝到时尚流行,样样跟钱沾边,且数目不小。   司婳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刚开始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像其他女孩子期待约会,但许多事情都无法实现。   还未出社会的女孩心思太浅,藏不住情绪,贺延霄一眼就能将她看穿,又立即送东西,算作道歉的诚意。   她认为感情需要从一而终,因为还喜欢着,就不愿意放弃,并一直为之努力。   每当感觉自己被冷落的时候,贺延霄总会在最后出现,以送礼物的方式弥补,把她游走在分手边缘的心拉回去。   反反复复,到现在自己都认不清,爱情原本是什么模样?   ========================   “这女人呐,一旦动了真心,就会不断美化对方的形象,就算发现对方犯错,也会主动找借口欺骗自己。”   “……”   从景城回来后,司婳被柯佳云夺命连环call拉回工作室。   工作休息时间,司婳听到工作室的同事开始互相灌心灵鸡汤,不由得好笑。   柯佳云在门口喊了一声,“婳婳,有人找你。”   司婳抬起头:“谁?”   “她说自己叫张婧,是你的朋友。”   “张婧?”司婳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幻听,“才不是朋友……”   一个因爱生妒的疯女人才对。   既然对方找上门,无论如何还是要出去见一面。   司婳想三言两语把人打发掉,却不料张婧不吵不闹也不给她摆脸色,反倒堆起满脸夸张的笑容,“司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分享一个秘密。” 第7章 初恋情人   “贺延霄的初恋情人,叫做季樱。”   季樱家境普通,但凭借优越的成绩和外貌在学校深受欢迎。跟贺延霄在一起后,大家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嫉妒又羡慕。可当从学校踏入社会,真正的矛盾才彻底暴露。   “贺家人因为看不上季樱的家世,将他们强行分开。”   那时贺延霄还没有掌控贺家,贺夫人用手段将季樱送走,贺延霄消沉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感叹他的深情。   从贺家搬出去后,贺延霄故意跟母亲作对似的把居住的地方改为“樱园”,还将季樱养过的小猫留在身边饲养。   “也就是季樱离开的那年,你出现了。”张婧盯着她的脸,“你没发现,自己跟季樱有时候挺像的吗?这两年,穿衣风格都越来越贴近。”   年少的动心最是令人难忘,贺延霄跟季樱携手走过最单纯的青春,而司婳遇到的贺延霄,是经历打击、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被迫成长、变得强大的男人。   下午,司婳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失魂落魄的回到樱园,耳边反复回荡着张婧说的那些话。   她无法相信所谓的真相。   怎么可能呢?   她跟贺延霄认识五年,到来头,只是他为报复贺家,应付外界而留在身边的替身?   “不……”   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贺延霄更加主动,她不能因为别人的话就乱下定论。按照张婧所言,既然贺延霄对她只是利用,那么在季樱回归后,为什么还跟她保持关系?   当然,司婳也无法说服自己忽略这件事,她需要一个真相 !   就在司婳打算找贺延霄问个究竟时,却得知贺延霄去国外出差的消息。   “我有些事想问你。”司婳紧握手机,纷乱的思绪还未理清,有些紧张。   “着急吗?”手机里传来语音播报,贺延霄三言两语结束对话,“快登机了,有急事去找云汐或者秦续,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退出通话页面,司婳望着屏幕久久出神。上次她跟贺延霄提过要求,贺延霄当真跟她汇报行程……   这事搁在以前她肯定很高兴,证明对方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可从见过张婧起,她的心情就无法安定。   终究是对他缺少了信任。   -   司婳算着时间,等贺延霄下飞机后打出第二通电话。接起时,她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具体内容听不真切。   “现在不方便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司婳委婉的探寻真相。   贺延霄似乎察觉她的意图,轻轻笑出声,语气竟有些宠溺意味,“上次你不是说随便买来的礼物没有诚意?我让人专门为你设计了一套首饰,这次我亲自去拿回来送你。”   司婳咬唇。   当一个男人发自内心想对你好的时候,很少有人招架得住。   如果早一些,她肯定会因此高兴地蹦起来。   “之前你想说的,是什么事?”贺延霄忽然想起飞机起飞前的问题。   “噢……我想问,你很喜欢coco吗?刚才它跑出来,吓我一跳呢。”曾经她也委婉询问过能否将coco送走,但每次贺延霄都会保持沉默或者敷衍回答,她尊重贺延霄的喜好,没有再提。   “它又碰到你了?”   “没有。”她只是看到蒋妈带coco定期去做检查,忽然觉得有些扎眼。随后又唾弃自己,跟一只猫较什么劲儿……   “没什么事了,你在那边安心出差,我等你回来。”电话最终,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被司婳暂时揣回心里。   她想过了,隔着电话去讨论一件事情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跟贺延霄当面谈!   电话挂断后,贺延霄从设计师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分别装摆放着耳坠、项链、手串。作为装饰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这套珠宝若是放在市面上,价值不菲。   轻轻摩挲着珠宝表面,贺延霄沉声道:“这套珠宝属于私人订制,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复制品。”   设计师微笑着颔首,“贺先生,我们签过合约,必定遵守原则。”   对方肯出高价买断设计,何乐不为。   贺延霄带着那套昂贵的珠宝回到酒店,跨国电话打给秦续。   正在娱乐会所对美艳小明星左拥右抱的秦续接到电话,酒意瞬间清醒几分,“你说啥?让我去把你家的猫弄走?”   “真的假的?那不是季樱当年留给你……行行行,你贺总都亲口发话了,我这个做兄弟的肯定挺你!”   秦续对着电话又唠叨起来,“说真的,我觉得司婳比季樱更胜一筹,人家年轻貌美还单纯向着你……也就咱俩关系好,这事儿搁别人身上我还不乐意劝呢!”   “喂?喂?”   “嘟嘟——”   对方直接给挂了。   秦续对着屏幕“啧”了两声,无情推开坐在腿上的大胸女。   万万想不到,季樱没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贺延霄对初恋念念不忘;可季樱回来,反倒让贺延霄意识到司婳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刚进来的张婧撞见这一幕,“哟,续哥这是去哪儿?不玩了?”   “玩什么玩,我还得去给延霄收拾一下烂摊子。”   “什么意思?”   “他家那猫啊,挠了人,留不得了。”秦续意有所指。   张婧心中敲响警铃。   前几天她从秦续口中得知,贺延霄似乎没有跟季樱复合的打算,不仅舍不得跟司婳分手,还花高价送去许多昂贵的礼物。   这两个女人,张婧都十分讨厌,巴不得她们都被贺延霄丢开,但现在有了对比,她更见不得司婳得意。当年季樱夺走贺延霄也就算了,后来司婳靠着一张相似的脸上位,凭什么?   于是她找到司婳,告诉她关于季樱的存在。本以为司婳会回去跟贺延霄大吵一下,等两人闹翻,她就能看好戏,谁知现在贺延霄竟要送走coco。   coco可是季樱的猫啊,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   秦续是当天晚上达到的樱园,此番行为也有别有目的。白天司婳去工作,晚上当着她的面把猫带走,冲击效果更强。   蒋妈端上为客人准备的茶水,司婳才从楼上下来。   “打扰了。”秦续见到她,仍然坐在沙发上,随性惯了,又或许没把主人家当回事。   司婳走下楼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秦先生?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哎呀!”秦续夸张的拍手,直接演上了,“延霄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上门把coco领走,就怕它伤到司小姐。”   “……”   秦续是个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司婳一向不跟这种风流鬼打交道,只因为他是贺延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见面时尚且能维持表面良好的交流。   “秦先生是不是听错了?我跟coco一起生活了一年,要伤害早就伤了。coco可是阿延的爱宠,你可不能随便唬我。”在她那通电话之后就让秦续跑来把猫带走,还真是出乎意料。   “我哪敢,真是延霄亲自给我打电话,不信你自己问。”秦续并不知道送走coco是因为司婳随口一提。   “那倒不用,依着秦先生跟阿延的关系,自然是不会撒谎。”司婳嘴角扯起笑,“不过,这不是阿延前女友送的么?他真舍得啊。”   “你怎么知道?”秦续心里一咯噔。   瞬间,司婳脸上扬起的假笑消失,“看来,还真是啊。”   本想等贺延霄回来之后问清楚,结果秦续送上门,随口一试探就露了馅。最后猫没带走,还差点被司婳套话。   “司小姐,这其中恐怕有误会,我这人嘴笨说不清,你别着急,等延霄回来他会给你一个交代。”怕自己多说多错,秦续一分钟也不想多待,灰溜溜的离开。   而另一边,不安分的张婧私下联系季樱,原本互为情敌的两个女人在这关键时刻站到同一阵线。   季樱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张婧冷笑道:“比起你,我更讨厌司婳。”   真实的原因 ,张婧当然不会立即说出口。季樱跟司婳在某些方面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   当年季樱跟贺延霄在一起,遇到他们圈子里这群朋友,都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意味,极力的想要融入。她们有时候也会暗地里联合起来戏耍季樱,而季樱非但不敢告状,还得在贺延霄面前佯装跟她们关系很好的样子,这才能证明自己跟她们没有区别。   而司婳刚开始对她们示好,在意识到她们的敌意与看不起时,迅速划开界限,好像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似的!面对那些嘲讽的流言蜚语,司婳也总是一笑了之。   她就是看不惯司婳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非要把她伪装的那层假面具剥下来不可!   张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以此激发对方的求胜心,“季樱,你有把握吗?”   “当然。”季樱反复查看着新收到的电子邮件,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曾经失去的,总要亲手拿回来才是!   -   有张婧帮忙递消息,季樱及时得知贺延霄回国的航班时间,提前去机场等待。   她并没有一味地凑到贺延霄面前,只是在不经意间制造偶遇,再跟他擦肩而过。   贺延霄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微微皱眉,但季樱淡淡的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向真正要迎接的朋友。   原来是巧合。   “贺总,司机已经到机场外了。”助理联系到司机,提着行李箱跟在贺延霄身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季樱几眼。   上次去景城也是这个女人,难道他这个多年来洁身自好的老板也无法抵挡送上门的美色诱惑,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贺延霄直接回了樱园。   正在打扫卫生的蒋妈赶紧放下东西出门迎接,“贺先生,您回来了。”   贺延霄目不斜视踏进大门,却见随后跟来的coco,“这猫怎么还在?”   “哎,那天秦先生说要把猫带走,司小姐不让呢。”蒋妈哪里清楚主人家的事,看到什么就老实回答罢了。   贺延霄当即调出秦续的号码,“猫怎么回事?”   “额……这……呃……中途发生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秦续早已经跑到万里之外继续逍遥,“司婳好像知道了季樱的事,我不敢跟她多说。”   “所以你连我也瞒着?”   “不是想瞒着你,我这不是看你忙嘛,打算在你回来之前告诉你的。”结果他出门后,身边美女环绕,把这事儿给忘了。   “回来再找你算账!”贺延霄冷冷一笑,挂了电话。   远在天边的秦续浑身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边的美人也不香了。   等贺延霄打完电话,蒋妈试探性的上前,“贺先生,过两天我想请个假。我家小孙子马上就满一周岁了,儿子儿媳妇儿都让我回去给孩子过个生日。”   “可以。”   “说起来司小姐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早些回来,还能赶上给司小姐庆生呢。”蒋妈忽然想起这事,就随口提了一嘴。   “噢?”   听到蒋妈的话,贺延霄将那套准备送出的珠宝收起来。 第8章 不可饶恕   “婳婳,你今天还不下班吗?”柯佳云端着见底的养生保温杯过来接了半杯清水,见司婳还在。   最近几天司婳经常在工作室留到很晚,其他人都走光了,她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加班。虽然在做新设计,也没这么赶吧?   “你先走吧,我等会收拾完也就下班了。”司婳仰头回了一句,目光重新移到屏幕上,望着已经锁屏的电脑页面继续发呆。   从知道季樱的存在起,司婳心里头沉甸甸的,仿佛揣着个疙瘩。   她努力回想贺延霄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对她变得热忱,好像就是收到季樱回国短信的那天。   是不舍还是愧疚弥补?   理智向情感倾斜,她无法做到平衡。知道今天贺延霄回来,反倒开始退宿,不敢去面对那所谓的真相。   但到底,还是要回家的。   夜幕降临,司婳才慢条斯理的整理工作桌,提着包离开工作室。   很难得,她第一次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贺延霄。   余光扫过四周,家里很安静,蒋妈不在大厅,没有coco的声音,明亮的灯光仿佛向他一人倾斜照耀,无法忽视那人的存在。   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司婳放慢脚步,走得很轻很轻。   就在她右脚即将踏上台阶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薄凉的声音,像是质问:“怎么这么晚?”   “……最后工作是有点忙,加班。”这句话的内容似曾相识,不过那人说的更简洁些。   “一份工作,没必要把自己整得这么累,缺钱跟我说。”贺延霄从沙发站起身,阔步迈向楼梯,打算跟她一起上楼。   “你也每天为工作忙碌着,我不过加班两个小时,算起来更轻松些。”司婳稍稍转身,小脸微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贺延霄微眯了一下,反驳道:“那不一样。”   “同样是自己的事业,有什么不一样呢?”司婳嘴角微弯,笑容浮现于表面,眼神却很淡。   她还是不太会伪装,旁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情绪转变,贺延霄更能清楚地分辨她的笑容跟从前完全不同。   他似乎还不够了解司婳。   “coco已经送走了。”贺延霄的手搭在楼梯扶杆上,轻轻点了两下。   “为什么要送走?”司婳心中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不是你希望这样?”幽暗的眼神从女孩脸上掠过,贺延霄抄起手臂,嘴唇轻轻扯起。   “我希望……”听到这个词,司婳忽然觉得好笑,“从当初害怕猫靠近,到后来容忍一只随时会让自己过敏的猫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经一年了。”   一年,不是一天,不是一个月。   从害怕到习惯,家里的过敏药都用时常备着。   “如果是因为我希望,你就送走,那为什么是现在?”司婳踏近一步,几乎抵在他胸膛前,“到底是我希望,还是你心虚?”   “我为什么虚心?”出入过各种场合,见识过大风浪的男人尚且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因为coco是季樱送给你的,所以,哪怕我对猫过敏,你也熟视无睹将它留在身边。”司婳的目光直逼着他,替他回答。   贺延霄眼神波动,弧度极小,难以察觉。   在司婳点明后,两人同时保持沉默。对视大概超过半分钟,贺延霄轻轻叹气,“你都知道了。”   “季樱只是过去。”贺延霄岿然不动的站立在原地,面对司婳质疑的眼神也丝毫不加闪躲,反倒主动出击,“在你之前有过一段感情,不算不可饶恕的罪吧?”   “的确。”司婳眨眼。   身体间的距离靠得太近,似能感受到一股压迫力,司婳脚尖轻移往后小退一步,无所惧的质问:“可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可以不计较对方的过去,但如果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她也没法说服自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现在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贺延霄不懂。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姑娘,怎么会钻牛角尖,复杂的心情让他难以猜透。他最近所做的一切都摆明了向着她,何必追究曾经?   “答不出来吗?”司婳倔强的望着他,索要答案。   “我只是觉得没意义。”贺延霄主动上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用力,不会压疼她,却能让她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存在。   “如果我对过去念念不忘,又何必执意将你留在身边?”   “纠结季樱的存在只会给你添乱,我没有左右拥抱的嗜好,难道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信我?”   “……”司婳咬着唇瓣,牙齿压的唇色发白。   有那么一刻,司婳觉得难以呼吸,周围凝重的气氛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   三年,不是一个小数字。   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真心去期待、去憧憬,不可能因为知道贺延霄有个前女友就能潇洒抛开。   “无论你听谁说过什么,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现在你才是我的女朋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娇嫩的脸颊,贺延霄低头,薄唇从女孩耳边擦过,低声蛊惑,“婳婳,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这是贺延霄第一次放下身段,用那样温柔地语气跟她说好话。司婳没有立即回应,内心却已经动摇。   那欲言又止的沉默都落进男人眼中,他轻轻地勾起唇角,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只需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被旁人三言两语干扰。”   “我可以相信你吗?”司婳睁着眼,眼角干涩得发酸,牙齿咬得紧,没让酸涩的眼泪涌现出来。   “当然可以。”贺延霄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深邃的黑眸似含情意。   司婳撇开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蒋妈及时出现,送上特意为司婳准备的晚餐。   这一顿饭,司婳食之乏味,小脸紧巴巴的皱着,心里依然别扭。   -   贺延霄坐在书房许久,蒋妈送来一杯牛奶,放在指定的地点便准备离开。   贺延霄出声叫住,问:“她呢?”   没有指名点姓,但目标很明确。   “司小姐已经休息了。”蒋妈低眉顺眼。   “呵……”嘴角溢出轻声,贺延霄摆手让人离开。   工作时习惯喝咖啡,司婳来到这里后却变成牛奶,往日司婳在家,必定亲自送来。每次都站在旁边,一副不忍打扰又不舍离开的模样,乖巧又听话。   她以为他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但其实,司婳坐在旁边的许多小动作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   看来,确实是闹脾气了。   一分钟后,牛奶杯见底,贺延霄将杯子放置桌面,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很快,秦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怎么样?你家那小姑娘跟你闹了没?”   “……”   “肯定闹了是吧?按照我教你的办法管用吗?”调侃的语气,明显抱着看戏的心态。   “然后?”   “……哈哈哈,果然还是凑效了!”秦续洋洋得意,自吹自擂,“不是我跟你吹,我秦续纵横情场多少年,看女人的眼光那是一流的。”   “女人吃醋很重要,她闹得越凶说明对你越在乎。像司婳那种小女孩心性,只要你肯多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保准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过几天就把那事儿给忘了。”   “废话少说。”   “行,接下来你就继续……”哄女孩的手段,秦续顺手拈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男欢女爱,可是增加男女感情的最高情趣~”   他给贺延霄支招哄女人,何尝不是从中得到恶趣味。让一个严肃高冷的男人说好话哄女人,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不过……贺延霄居然愿意对司婳做这些,这待遇可比从前的季樱还好。   秦续对男欢女爱的事看得透彻,当贺延霄将司婳当做季樱的替身,把她带在身边去抵抗外界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就注定他们的感情无法变得纯粹。   不过嘛,他看着司婳觉得比季樱顺眼,也乐得给兄弟支招。   毕竟,谁不喜欢年轻漂亮又单纯的呢?   秦续笑着关掉手机,回到酒店卧室,旁边裹着浴巾的美人儿便扑了过来。   比起灵魂的相交,他更喜欢身体的融合。   ========================   处理完公事,贺延霄关掉电脑,亲自收起杯子,端出去,让蒋妈重新煮杯牛奶。   贺延霄站在阳台,点燃一根烟。   今夜无月,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晚风打在落地窗前,吹得窗帘轻轻摆动,沙沙的声音好似要下雨。   季樱没回来之前,他的确无法忘怀,毕竟当年两人分开始是因为外界干扰,而非感情破灭。   只不过,人心易变,五年足以让他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季樱的回归反倒摘去他心中留存的那份不甘。   现在的季樱跟当初已然不同,他能分辨得出哪一个女人更合心意。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一切以利益为主,在做选择时理智大于感情,如今面对司婳比在季樱身边跟令人舒心,他自然要选择后来者。   平心而论,即便刚开始动机不纯,但至少这几年他没有对不起司婳,无论是生活物质还是身份地位,他都给足了司婳脸面。   哪怕有一天要分开,也绝不该是司婳说了算!   至少在他对司婳仍有兴趣时,一切都该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贺先生,牛奶已经备好。”   “嗯。”   贺延霄接过牛奶,亲自端上楼,来到司婳的房前。 第9章 心生抗拒   “笃笃——”   贺延霄端着牛奶来到司婳卧室门外,不过一会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司婳刚从浴室出来,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身后,手里攥着白色毛巾。在看清来人时,动作顿住,也不说话。   “准备休息了?”贺延霄将手中盛放牛奶的杯子递给她。   司婳垂眸,望着那杯纯色的牛奶。   她千方百计增进感情也从未在贺延霄身上得到这般体贴的待遇,最后竟是由前女友出现促成的 。   见她不动,贺延霄又把杯子稍稍往前递了下,眼神幽深。   “谢谢。”司婳微微启唇,最终还是从他手中接过牛奶。   司婳并没有立即饮下,转身走向屋内,将牛奶放置桌面。也不管站在门口的贺延霄怎么想,她直接拿起吹风机进了卫生间。   吹风机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白皙的手指拨弄的头发,细心地梳理吹干。   不知何时,贺延霄出现在身后,高大的身影照映在明亮的镜子中央。   “我帮你。”贺延霄伸出手,握住吹风机手柄。   身体微微一颤,司婳极其不适应男人刻意编织的温柔陷阱,内心深处似有股抗拒的力量油然而生。   “不用了。”司婳想要继续自己的动作,对方却不肯撒手。   像是没听到拒绝的话,贺延霄执意拿走吹风机,重新拨到热风开关位置替她吹干。大概是因为从未做过这些事,他的手法很生疏,热风吹不均匀,手指会勾到长发。   司婳睁眼望着镜子里的面容,下颚不自然的紧绷着,眉头越皱越深。忍耐许久,这事儿才算折腾完。   心里的结始终未解,司婳不想再处于尴尬气氛中,刚要转身,贺延霄忽然揽住她的腰。   在女孩纤细的柳腰间轻轻摩挲,动作暧昧极致暧昧,他忽然低头吻她,手也不安分的在女孩背后游走,宽松的睡衣扯露出香肩。   “不要!”司婳受惊般伸手推攘。   “婳婳,这些事情本就是情侣该做的。”贺延霄伸出手,安抚似的托起她的下巴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不想这样。”司婳当即离远了些,拿起盥洗池边的吹风机出了卫生间,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这一切太突然了,她丝毫感觉不到愉快,又怎么肯配合。   独自被留下的贺延霄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最近的司婳甚是有趣,竟开始反抗他了。   视线逐渐飘远,贺延霄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离开。   半夜时分,司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觉得心口处闷得紧,浑身都不舒坦。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近几年发生的一切,心里堵得很,连呼吸都不顺。   她打开床头夜灯起身,坐到书桌旁,取出钢笔和一叠花型的便利贴在上面写下日期,卷成圆后放进玻璃瓶中。   ========================   贺氏集团   负责安排行程的助理提前告知贺延霄,“贺总,司小姐的生日就在三天后,请问要怎么安排?”   作为助理,他已经摸清贺延霄的习惯,每逢各种应该送礼物的节日,都是由他提醒贺延霄。然后等待贺延霄下命,购买适合赠予女友的礼物。   贺延霄对女友并不吝啬,只是站在情感方面来说,未免也缺乏心意……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默想,他只需要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听从老板的吩咐。   助理以为今年也是如此,下一秒却听贺延霄说:“找个口碑不错的餐厅,布置一下,一切都要精心安排。”   “……好的贺总。”助理有些诧异,但没有当面提出疑问,立刻联系人去办理这件事。   坐在办公桌前,贺延霄拿起文件又放下,犹豫再三,拿起手机打给秦续。   “女孩过生日,怎么安排?”他行事果断,直接开门见山。   “哟……”调侃的语调拉长,“这次认真了 ?”   “我要听主意。”贺延霄扣响桌面,提醒他不要浪费时间。   “这简单,你就找个地方好好布置一番,香花红酒、烛光晚餐、奇珍异宝,保管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最后顺理成章找个浪漫的地方嘿嘿嘿……”秦续身边女人不断,哄人的方式层出不穷,但这是最普通也很凑效的一招。   大多数女人都很追求仪式感,只要前提工作准备到位,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只可惜他忘了,他接触过的女人虽多,能陪和他玩的大多属于一类人。   很显然,司婳不在其中。   她所求的是一颗真心,华丽的仪式感虽是锦上添花,可若初心不纯,再完美的计划也无法打动人心。   贺延霄挂了电话。   秦续说的这些太过普通,连他都想得到,但时间太紧,除了这个,也没宽裕的时间准备别的。   手肘撑在桌面上,贺延霄揉了揉额头,顿觉心烦意燥。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贺延霄松开手,姿态端正,又恢复沉静稳重的模样,“进。”   助理走进来,“贺总,总部新签下的私人设计师到了。”   “嗯。”贺延霄抬手示意。   助理微微侧身,请进新来的设计师。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娉婷的身影,季樱迈着优雅的步伐踏进办公室,面带微笑,“贺总。”   贺延霄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情绪,让助理出去,只留下季樱,这个新来的设计师。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季樱改了口,熟络的打招呼,“阿延,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是你?”贺延霄手握着一支笔,轻轻抵在文件纸业上,目光幽邃。   “我没也没想到这么巧,被贺氏集团聘请。”季樱学习设计多年,在国外小有名气,如今回到国内自有公司聘请,但她选择了贺氏,可谓用心。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贺延霄身旁,一只手暧昧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娇软的身子倚在男人身侧,“阿延,这就说明我们缘分未尽。”   女人身体的幽香萦绕鼻尖,贺延霄有片刻失神。   “当初我们在一起经历了不少苦难 ,如今,我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了。”说着,季樱倾身靠近他的唇。   她努力地试探贺延霄的底线,贺延霄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但季樱问他的时候,已经无法再让他心动。   不过多时,贺延霄将人推开,“之前的事,我应该跟你说的很明白。”   季樱面容微僵,但很快重新露出笑容,站直了身体,“追论起来,是贺氏抛出的橄榄枝,而非我主动寻求,阿延,你不必担心。”   除了刚回国那段时间的纠缠,季樱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如今却以贺氏设计师的身份来到这里,偏偏还寻不到辞退的理由。   “上次你说过往事不必再提,那么阿延应该不会介意我们以前的关系,而让我错失这份工作吧?”季樱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   “你是凭实力被贺氏聘用,自然与我无关。”贺延霄轻描淡写划开界限。   “好……我明白了。”季樱眼里露出一抹苦涩,话题转为公事,言行之间让贺延霄挑不出错。   没过多久,季樱离开了办公室。   无意间,听到贺延霄的助理打电话安排什么餐厅和时间,提到的一些关键词让季樱联想到什么,她匆匆从电梯离开。   -   工作室,柯佳云观察司婳许久,终于走过去询问,“婳婳,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近两天司婳的设计毫无进展,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柯佳云很担心,这种不佳的状态很难开展工作。   “我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要不给你放两天假,去放松放松?”   “不用,我要工作。”想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转移注意力,只可惜事倍功半。   “你就别犟了,咱们的工作跟其他不同 ,最好的作品不是靠时间来评断的。”创作需要灵感,而非每天在这里逼迫自己做事。   最后柯佳云执意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出去放松。司婳回到樱园,蒋妈已经请假离开,她一个人待着也觉闷得慌。   手机嗡嗡震动,司婳刚接通,轻快的声音传过来,“hello~”   “云汐?”司婳重新坐回沙发,手机举到耳边听声音。   “嘻嘻,是我,这不你生日快到了嘛,有什么安排呀?”贺云汐在电话里旁敲侧击,暗含深意。   “暂时还没决定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连对生日的期待都降低几分。   “好吧,我就是问一下。”贺云汐似乎是来打探消息的,司婳却忽然喊住她,“欸,等等,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你说。”   “你知道……季樱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婳婳,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你知道的,对吧?”在刚才沉默的时候,司婳就明白了。   “婳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贺云汐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我大哥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的,你别乱想啊!”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他跟前女友已经彻底没关系……”   谈恋爱的时候当然也会好奇这些,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贺延霄,就私下跟贺云汐旁敲侧击,从而得知贺延霄只有一个前任。但那时候贺云汐表现得十分随意,三言两语揭过话题,“我哥就一个前任,早就断了。”   刚开始接触到贺延霄的时候,有极大部分外在力的影响来自贺云汐。她总是夸赞自己的哥哥年少有为,多么多么的好,慢慢的让贺延霄那飘忽的形象在司婳心里扎根,变得鲜活起来。   之后的时候好像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但贺云汐从未提过,她居然跟季樱有那么几分相似……   倒不是怪罪谁,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膈应。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贺延霄有个感情深厚前女友,唯独瞒着她一个人。   这有什么好瞒的呢?   “我哥认识你的时候就跟季樱分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生怕她不信似的,最后的音调都拔高了几个度。   “我没有怀疑这个。”   因为她认识贺延霄的时候,季樱已经出国 ,自然是分开了。   “婳婳你别多想,真的,我哥跟季樱没关系了,现在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贺云汐极力的想要说服她,“如果我哥还喜欢季樱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说,他这人平时看着冷了些,心里肯定是有你的,不然他怎么会把你带来我家呢。”   “现在的人有个前任很正常啊,婳婳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隔着电话,贺云汐也说不太清,只想早点结束这个敏感话题,让司婳吃颗定心丸。   “你是我朋友,我肯定向着你的,奶奶也很喜欢你。”   “你生日快到了,刚才奶奶还跟我说,给你挑个礼物呢。”   “替我谢谢奶奶,一个小生日,不用破费了。”她也听出贺云汐扭转话题的意思,后来说了些别的,也就结束了这段对话。   贺家   终于扔开这个烫手山芋,贺云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闭目养神的老人,“奶奶,我哥不会真的还忘不掉季樱吧?”   “以后,不要再提起那个女人。”贺老太太没睁眼,语气间有些厌弃的意味。   “好吧。”贺云汐努了努嘴。   她这个妹妹夹在亲人和朋友之间可真难做。   当初见自家大哥对司婳有几分在意,意味大哥就喜欢那个类型的女生,极力撮合,怎么现在反倒变得复杂了?   贺云汐晃了晃脑袋,想不通。   -   司婳静静发呆,想了许久。   所有人的话都验证着一点,贺延霄在跟季樱拉开距离,她这么别扭着也不是回事。最关键的还是看贺延霄接下来怎么做,毕竟人活在这世上应该往前看,而不是沉溺于过去。   再过三天,就是她24岁生日。   跟贺延霄认识后,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但贺延霄本人不一定在身边。这五年里,大概有三年,贺延霄都在外办公,礼物都是派人送过来的。   今年住进樱园,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家陪她一起过生日。   虽然最近跟贺延霄怄气,但心里始终揣着一丝期待。   晚上,司婳亲自下厨做了几盘菜。   最近贺延霄每天都回家,两人之间的话题却少了许多。   以往都是司婳主动找话,她一旦沉默下来,贺延霄的性子也说不出其他。虽然他有心哄人,但自身的那股骄傲劲儿不允许他无下限地服软。   “都几天了,还跟我较劲儿?”   “……不是。”她不是较劲儿,也不是不能原谅,而是因为贺延霄对往事绝口不提的态度过于敷衍,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贺延霄自然不懂她的想法,只当是小女孩耍脾气,按照秦续教的多让她一些,“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今年,你能陪我过生日么?”   “当然。”   听到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司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我们怎么过?”   “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到时候再告诉她,是为她准备了惊喜么?   “好。”司婳咬唇,轻轻点头,压住自己的好奇心,等待生日的到来。 第10章 司婳生日   浓墨般的乌云密布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地面溅起水花,行人纷纷撑起雨伞,躲进屋檐下。   思路被雨声打散,司婳放下画笔,将画架和颜料收起,未完成的半边画纸也被搁置。   被迫休假的这两天,她尝试各种方式调节心情,略有好转,又恰逢阴雨天。   她喜欢阳光明媚的生机,也喜欢小雨滴答的浪漫,唯独讨厌阴雨天。黑压压的乌云总会将人的心情拉低好几个度。   司婳将东西归放原处,去了大厅。   刚从老家回来的蒋妈面带喜色,闲暇时还会跟她唠叨起家里长短,“我那小孙子,哎哟,可机灵着呢……”   静静地听着旁人满怀自豪地语气,司婳的脑海中闪过几段零星画面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不管在哪儿都充斥着欢声笑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笑声逐渐消失,只听见悲怆的哭泣。   “司小姐,我记得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吧。”眼见气氛不对,蒋妈赶紧岔开话题。   “对。”司婳抱着柔软的枕头靠进沙发,有些心不在焉。   “我这刚从老家回来也没准备什么,提前祝司小姐生日快乐,明天给您煮一碗长寿面如何?”蒋妈搓着手指,仔细观察司婳的一举一动,生怕惹得主人家不快。   “谢谢蒋妈。”   这两日司婳情绪低沉,连蒋妈都有所察觉,“司小姐心情不好?”   她轻轻扯起嘴角,摇了摇头,“没,只是不太喜欢阴雨天罢了。”   她不太习惯跟身边的人倾诉自己的苦,因为别人无法感同身受,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嘲讽她矫情。这些事,她曾遇到过,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就学会把事放在心底 ,等待时间去化解。   整个晚上,雨声未歇。   司婳仍有些失眠,凌晨还未入睡。   她打开手机,部分夜猫子陆陆续续给她发来生日祝福,司婳上下滑动,有大学熟识的朋友、工作经常见到的同事,还有零星的认识多年的旧友。   最终,手指停在一个联系人前,输入对话:【我爸最近还好吗?】   对方很快回复:【叔叔一切安好。】   因为选择事业跟父亲的初衷相违背,她跟父亲这几年都在赌气。一个怪孩子不听话,一个怨长辈不理解。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女,每逢春节司婳会回家一趟,其余时间连电话都很少打。司婳一直让老家的邻居帮忙看着,告知一下父亲的情况。   快接近凌晨两点,司婳放下手机,熄灯重新躺回床上才勉强睡着。   ========================   第二天一早,司婳醒了几次,又收到几条新消息。柯佳云发来一张照片,是同事给她准备的一堆礼物。   中午,司婳去了工作室一趟,陪着朋友们切了一块大蛋糕,被众人的笑声感染,心情也愉悦几分。   贺延霄那边还没消息。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不觉得意外,好像这几年已经磨平了内心的期待,觉得恋爱也不过如此。   快要结束时,才接到贺延霄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工作室。”司婳拿着手机离远了热闹的人群。   “我现在过来接你?”贺延霄那边比较安静,在电话里也听出另一端的嘈杂。   “还有一会儿,同事在给我庆生。”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接到贺延霄的电话没有第一时间奔向他。   突然遭受到冷待遇,贺延霄心绪烦躁 ,不愿放她继续在外面跟其他人待在一起,“婳婳,今天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   “可你上午没说过。”司婳反驳。   最初她也是想把自己的时间留给贺延霄一个人,但后来发现给她制造热闹的还是这群朋友,她便答应白天过来。   “行,再给你半个小时,能解决?”   “……可以。”   大家是趁中午休息时间给她庆生,司婳承包了这顿饭的消费,下午他们还要继续上班,再加半个小时足够。   即将挂断时,柯佳云的呼喊声遥遥传来,“婳婳,快过来拍照。”   “嗯,就来了。”司婳扭头回应,视线重新移到手机屏幕上,还保持着通话,只是对方没有发出声音。   她伸出手指,点到红色挂断。   工作室外,黑色轿车已经抵达。贺延霄坐在车里,前面的司机都感受到压迫的气氛,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他打开车门,到外面点燃一根烟。   近日司婳的态度着实令他心里不太爽快,一部分是觉得新鲜有趣,一部分他感受到了区别对待,烦躁得很。只是习惯了伪装,喜怒不形于色。   半个小时后,司婳准时从大门走出来,打给贺延霄。   不过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司婳打开车门,贺延霄就坐在右侧,她弯腰上车,坐在左边,两人之间相隔着距离。   车子缓缓发动,一只大手攀在她肩头,姿态强硬的把她揽近身旁。感受到女孩挣扎的动作,贺延霄垂下眼眸,“别动。”   他们靠得很近,贺延霄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在闹脾气?”   “没有。”她一口一个否定,身体的排斥却足以证明一切。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司婳放弃了挣扎,只是脸上不见笑容。   贺延霄轻抚着她的背,信心十足的哄道:“今晚的一切,你会喜欢的。”   司婳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达到目的地,贺延霄牵着她下车,不肯松开她的手。司婳抬头,看到私人影院的标志有些诧异。   贺延霄从不跟她出去看电影,因为他觉得花两个小时坐在那里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今天居然带她来这里……   “你要带我看电影?”   “你不是一直想看?”捕捉到司婳诧异的眼神,贺延霄微勾唇角,带她进去。   私人影厅设有独立房间,每间房风格不一,贺延霄每次砸钱毫不吝啬,选择的房间也是面积最宽敞的。   只不过,跟司婳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选择投射在屏幕上看电影,跟家里的影厅有什么区别……   她想要的是坐在电影厅里,许多人一起看的那种氛围,而不是换个地方“看电影”。但到底是为她准备的惊喜,虽然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也不会当面驳了贺延霄的面子。   司婳选择坐在沙发上,贺延霄紧随而至,“想看什么?”   “都行吧。”司婳拿着遥控器随意调换,迟迟没有选定。   耳边响起秦续的叮嘱,贺延霄拿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既然无法选择,我来挑。”   司婳点点头。   贺延霄一拿到遥控就把屏幕上的电影选择换成了恐怖片,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女孩,见她目光怔怔的望着屏幕,贺延霄觉得有些不对。   少年时跟朋友看过不少,这些年忙于工作,把曾经带给自己快乐的事情抛得一干二净,连恐怖片这种东西都许久没有接触。   他想吓唬司婳,司婳的反应却出乎意料,贺延霄随手点开第一个。   房间立体音效感很强,阴恻恻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盘旋漂浮,令人发骨悚然。   贺延霄操控按钮关掉灯光,房间突然暗下,司婳眼前一片漆黑,惊措的抓了一下,刚好碰到贺延霄的胳膊。   因为突然熄灯,恐怖片屏幕光线暗,她完全看不清周围黑暗区域,才会忽然慌神。   “我可能……不太能看恐怖片。”   以前跟朋友去电影院看的影片都选择色调鲜明的,这样她才能看清楚。而贺延霄刚才选中的恐怖片一直都暗暗地,她看着很模糊。   但显然,贺延霄曲解了她的意思,“如果害怕,可以抱着我。”   司婳:“……”   并不是。   由于这个美丽的误会,司婳“听”完了一部恐怖的电影,耳边只有主角配角的尖叫声,根本吓不到她。   两场电影结束,贺延霄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反应,有些失望。   傍晚,他们离开私人影院,去了下一个地点。   电梯直达特定楼层,服务生守在门口鞠躬迎客,引他们往里面走。   司婳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环境。以往跟贺延霄出来吃饭,总是各种优雅华丽的场合,普遍华丽的环境设计已经无法让她产生新奇感。   今天稍有不同,明亮的水晶灯悬在屋顶,层层花瓣折射出斑斓的光彩,西式布景极致奢华,四周墙壁上用奇异的鲜花制成生日的英文,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场合是用作庆生。   看得出来比以前用心许多,方形长桌也布置得浪漫雅致,一般女生若是见到都忍不住惊叹这里布局精妙。   司婳被他牵着走到桌子中央,那里摆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是什么?”司婳微微抬起手,想要去触碰。   “等到合适的时间,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保留惊喜。   两人面对面坐下,贴心的服务生为他们备好崭新干净的餐具。浪漫的氛围中,气氛逐渐变得融洽,司婳隐隐露出浅浅的笑意。   贺延霄的手机屏幕亮起数字被他按断,那通电话却不知停歇似的打过来,贺延霄眉头紧锁,直到一条短信弹跳出。   “等会儿,我接个电话。”贺延霄交代一句,迅速走向另一侧。   回想起贺延霄看着手机的反应,司婳轻轻地放下刀叉,小心翼翼走过去。幸亏今天这饭巧妙地布置,她站在一米外都能借东西把自己的身子隐藏起来。   背对而立的贺延霄没有察觉,听着手机,眉头越皱越深,神态有些焦急。   很快,贺延霄急冲冲的回来,见司婳挺胸抬头端坐在椅子上,他急切的道:“婳婳,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又有工作吗?”她的语气很淡,脸色隐隐发白,顿觉难堪至极。   “一个朋友出了点意外。”贺延霄握着手机,一副迫不及待的姿态。   他为另一个女人对她撒谎,前女朋友比朋友多了两个字,差别巨大。司婳扯起嘴角,不留情面的点明:“是季樱吧。”   “……”贺延霄顿时哑口无言。   气氛死寂一般。   “抱歉,这件事情有点复杂,等我回来给你解释。”怕她生气,贺延霄再三保证,“我会尽快处理完就赶过来。”   贺延霄转身欲走,司婳忽然追上去握住他的胳膊,眼神执着的仰头望着他,声音颤抖,“今天是我生日,可不可以不要走?”   如果贺延霄选择离开,就代表她最终还是输给季樱,输了这段努力维持三年的感情。   “婳婳……”贺延霄心头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桌上的盒子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礼物,独一无二。”   此时,贺延霄的手机里又源源不断弹出短信,刺目的字眼灼烫他的眼睛,贺延霄一点一点将她手指掰开,“婳婳,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相信我。”   那道高大的身影逐渐在眼中变得模糊,司婳倔强的站在那里,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不再挽留。   一再相信的感情成为一盘握不住的散沙,曾经那个对爱情充满期待的女孩,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   沉寂的礼盒终于被打开,珍珠的光芒璀璨夺目,这套精雕玉琢的首饰足以令所有女人心动,但现在……司婳却觉得刺眼。   睁着发红的眼眶,司婳越发用力的握紧项链,狠狠一扯,颗颗晶莹的珍珠撒落坠地。清脆的声音在司婳耳中无限放大,震耳欲聋,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直到所有珠子滚落,声音终止。   她固执专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念着他千般万般的好。   在原则内,她可以倾向感情不计较一个人的过去,但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另一半,跟她在一起的同时,心里还藏着另一个女人!   司婳捂着胸口,扔下一切,一心逃离这令人压力的环境。   原本听候命令等在外面的司机发现司婳的身影,高声一喊,“司小姐。”   天空大雨滂沱,司机拿着雨伞追出来,司婳受惊般闯入雨帘,在街上奔走,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让她远离关于贺延霄的一切。   华美的高跟鞋落到地上,她脱了鞋向前奔跑。   那道追赶的声音逐渐消失,四周的路灯昏暗,司婳眼前一模糊,脚趾踢到什么,扑腾摔倒在地。   手掌撕裂般疼痛。   -   路旁,一道蓝色车子停靠在侧。   雨水冲刷着玻璃车窗,染着时髦金发的男人双手举在脑后,枕着脑袋念念叨叨,“要我说,咱就不该来榕城跑着一趟,多没意思,遇到这种鬼天气,车还出了毛病。”   “小爷是不是被坑了?这破玩意儿也值七位数?”自言自语半天不得回应,裴域扭头一瞧,坐在旁边的男人侧身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隽哥,你在看啥?”裴域搓了搓手,跟着望出去,外面除了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树叶,不见其他。裴域心里又把这破车咒骂一番,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个牌子拉黑!   手指轻轻扣响方向盘,男人启唇道:“第三次。”   “啊?”裴域没有听懂,摸了摸头顶金毛。   男人淡笑着收回目光,拿起放在后面的外套,一只手已经搭在车门按钮处,“伞给我。” 第11章 “言先生”   摔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掌心擦破了皮,满手浑身污泥水,偏偏这里光线暗,眼睛看不太清。   “嘶……”   她今天穿的裙子,包也忘在酒店里,真是糟糕透了。   风雨吹散的树叶轻轻拍打了一下手腕,最终滑落在地,她呆滞的望着漆黑的地面,什么也没能抓住。司婳闭上眼,任凭雨水浸透全身。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压在睫毛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司婳缓缓睁开眼,一把宽大的雨伞笼罩在头顶,替她遮蔽大雨、挡去夜里的寒意。   “需要帮忙吗?”男人视线微垂,心头划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司婳愣愣的望着前方那人,看不清模样,但那个声音……似曾相识。   此刻没心思去细想分辨,司婳恍然不觉,拎着自己的高跟鞋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两步,又不幸踩中松动的石板,挤压出污泥溅到裙摆上。   也不顾旁边是否还有人在,司婳忽然放声大哭,心里的委屈倾泻而出,混着雨水的双手捂着脸颊,蹲在地上,把头埋进去。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发胀,从喉咙里涌现一股恶心作呕的不适感。她抽吸了鼻子,肩膀耸动,哭声渐渐弱了几分,嗫喏的抽泣着。   脑子里混沌不清,不知多了过久,司婳才扶着路旁的树干站起身。   为她撑伞的人竟还未离开。   视线模糊,不止因为昏暗环境,哭过得眼睛隐隐发疼,司婳想要抬手擦拭,发觉满手的雨水,无措放下,垂在身侧。   男人及时递来一张纸巾,在司婳因为防备陌生人而下意识后退时,补充解释,“上次我们见过的,在桥上。”   “是你……”司婳轻声呢喃,脑子里的画面有片刻空白,怎么每次摔倒都会被这人撞见,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满身狼狈。   “擦擦手吧。”男人不动声色的将雨伞向她头顶偏移,避免这幅娇弱的身体再次淋雨。   干净的纸巾放在掌心中,手指渐渐收拢,司婳机械般的动手擦拭,娇嫩的皮肤已经被路上石子划破,轻微的触碰也扯痛出血丝。   心里的苦放大了身体的感知,她小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看不清,但钻心的痛感很明显。   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女孩的表情,男人手臂微抬,顾及两人关系不熟,他没有随意碰触碰司婳。   “附近有个小诊所,可以处理伤口。”他记得,刚才开车路过一家诊所,就在转弯处,大约两百米。   男人极有耐心,哄孩子般的口吻,轻声细语的,让听者有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   艺术家的手不能受伤,平时司婳极其爱惜自己的双手,只不过遇到危险会反射性的以手抵挡,伤害难以避免。   伤口不重,司婳也怕留下后患,顺从的点头。   因为全身湿透,柔软的布料贴近着女孩娇软的身体,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看不清,但浑身粘腻着很不舒服。   她还未开口,旁边的人又递来一件衣服,“不介意的话,可以披上我的外套。”   “你平时……都这么乐于助人吗?”手里攥着沾湿的纸巾不自觉收紧,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男人微微一怔,笑了笑,“好像并不会经常遇到在路上摔倒的人。”   一句风轻云淡的玩笑打破尴尬气氛,司婳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少了些许。   她本身穿得单薄,如今衣服湿透,恐怕不好见人。思及此,司婳没有拒绝好心人的帮助,“谢谢您。”   宽大的外套带着一股清新的香味,跟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心里被苦涩填满,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其他心思。   特殊情况下顾不得矫情,司婳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旁,对方有意放慢脚步,两人并肩而行。   怕再次摔倒,司婳走得小心翼翼。   “这里光线暗,慢点走就好。”男人轻声提醒。   他还记得她在光线暗的环境下看不清?   雨声淅沥,马路上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司婳悄悄地往旁边侧了侧脸,余光扫到男人紧握着雨伞的手,不禁自嘲。还真是凄惨,在她被信任的爱人无情背叛后,为她遮风挡雨的竟是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对方配合她的速度放慢脚步,两人的步伐格外整齐一致,短短的路途花了不少时间,在光线明亮的区域,司婳重重呼出一口气。   诊所名字标牌四周发光,清晰可见,司婳不由得加快速度,越是接近,视线就越明亮。   “到了。”   司婳回头,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茶色眼睛,点漆瞳孔凝聚着斑驳的光。   距离太近,司婳恍然瞥开眼,连人脸都未曾看清,已经不敢深究下去。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坐在门内,里头的病床还坐着一位输液的患者,司婳向医生伸出手,露出伤口,“不小心摔了一跤。”   了解到情况,医生立即指引他们进里面,用碘伏清洗伤口。   擦破皮肤的血丝被洗刷干净,之后的流程并不复杂,医生拿出一支药膏摆在桌上,叮嘱道:“消毒后擦药,尽量别碰水,注意保持创面干净,避免伤口感染。”   手背轻轻地搭在膝盖上,擦伤的掌心向上,她挤出药膏用棉签沾抹。   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处理好。   等到医生报账时,司婳表情一僵,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司婳面露难色,现在能求助的只有那人。她站起身,稍稍靠近旁边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抱歉这个要求有点无礼,但我的手机和钱落在其他地方了,所以……”   在她扭拧借钱时,男人已经爽快的扫码替她支付医疗费用。   一支药膏并不贵重,司婳还是十分感激,“谢谢你!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您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吧,等我拿到手机立即转给您。”   “我看起来很老么?”男人细心地将药盒装进袋中,轻松打了个结。   “啊?”她不明白为什么延伸到年龄,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我既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长辈,何必对我用敬称。”男人将印着诊所logo的透明袋子递向她。   司婳用一根手指勾着,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男人唇边绽放出一抹绮丽的微笑,茶色的眼睛透着温柔。   “言先生……”借着明亮的灯光 ,司婳端详着他的脸,“你怎么会认得我?”   “大概是我记性好。”又或者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过目难忘。   两人已经走到马路边,男人仍然撑着伞。   司婳正想脱下外套还给他,却有另一只手阻止她的行动,“衣服应该留给需要的人。”   的确,她浑身湿透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人前,特别是酒店那种公共场所。   脑子飞速转动,司婳提议道:“我的东西就在附近的酒店,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过去,我把钱和衣服还给你。”   “也好。”男人轻轻点头。   正巧有出租车经过,亮着红灯,司婳遥遥招手,出租车缓缓停下。   她也不记得刚才跑了多远的路,但从诊所到酒店最多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很快,车子停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前。   司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原本的房间,散落的珍珠原封不动,哪怕价值昂贵,也没人敢浑水摸鱼占便宜。难堪的记忆涌上心头,司婳强忍着心中不适,避开落在地面的珍珠,拿起包和手机匆匆逃离。   等她赶到楼下大厅,原本该等在休息区的男人却不见踪影。   “你好,请问有看到一位穿着蓝色衬衣的先生吗?”司婳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描绘言先生的模样。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这是刚才那位先生留给您的东西。”   司婳翻开纸张,里面写着一串数字,和一句话:抱歉,有事先行。   引笔遒劲有力,落款人是一个“言”字。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行黑色字迹,司婳觉得缘分的确很奇妙,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无论从言语还是行动,都让人感觉到温暖。   ========================   回到樱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遍全身,司婳忍不住浑身颤抖。她迅速跑上楼,换掉身上湿透的衣服就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一切。   在这里住了一年,堆积的东西不少,但大多是衣服和贺延霄赠送的首饰。司婳随意挑了几件合适当下季节的衣服,把最珍贵的设计稿放进行李箱。   贺延霄赠送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包括这几年贺延霄给她的,但她从未刷用过的卡。   提前联系的车子已经抵达樱园,司婳提着行李箱下楼,临走时,司婳将那件不属于樱园的外套搭在臂弯间一起带走。   玄关处,她回头环顾四周,可笑的真心、自以为是的爱情,在她的世界逐渐崩塌瓦解、支离破碎……   司婳拿起手机,红着眼睛打出一行字:【我们分手。】   不是试探、不是刺激,她果决的否定了之前的一切,包括自己付诸三年的爱情! 第12章 最完美的邂逅   贺延霄从酒店赶到季樱那边,屋里一片狼藉,东西散乱的堆着,还有被砸碎在地上的瓷器。季樱整个人卧倒在沙发上,呜咽的哭泣。   “季樱。”贺延霄按照她给的密码打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趴在沙发上的季樱哭声不止,哪怕贺延霄已经走到她身边,也没有转过面来见人。   “那个人呢?”   季樱趴在那里摇头,就是不说话。   贺延霄在旁边蹲下,试着将她拉起,季樱下意识的用双手挡住脸颊。   这般不同寻常的反应落在贺延霄眼里,他几乎是瞬间想起从前跟季樱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在嗜赌的父亲那里遭受到暴力就会这样……   贺延霄强行拉开她遮挡的手,果然,原本白皙的脸蛋上清晰的印着五指红印,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可见施暴者下手多么狠重。   当年,跟季樱在一起之后才逐渐发现她的秘密。   季樱的父亲好赌又嗜酒,季樱的母亲看他实在不争气,跟别的男人跑了。季父赢了钱的时候会给季樱零花钱,但如果输了就会喝得烂醉,心里不顺畅就把气撒在季樱身上。   那时的贺延霄还是少年心性,对男人施暴这种事嫉恶如仇,非但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嫌弃季樱的家世,反而对这个脆弱的女孩充满怜惜。   后来,季父知道女儿“攀上高枝”便借此索要钱财,一再二、再而三的找上门,贺家没了耐性,趁季父犯事的时候,推了一把力将人名正言顺送进监狱吃了几年牢饭。   被送进去之前,季父要求见女儿一面,趁机请求她让贺家帮忙把他弄出去。当时的季樱因为害怕,闭口不言,季父被抓走前还恶狠狠地咒骂,放狠话说出来之后要她好看。   而如今,季樱刚回来不久,又被出狱的季父找上门。   “我,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恐怖……做梦都会被吓醒。”季樱哆嗦着扑进贺延霄怀中,“怎么办,阿延,我难道真的逃不出他的掌控吗?”   “五年前就是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们的爱情。”当初要不是有这么一个父亲拖累,季樱大概不会被贺家其他人厌恶至此。   “我真的,真的害怕极了。”她埋在贺延霄的胸膛前,哭声不断,“我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却没想到比曾经还要糟糕。不仅失去了你,那个人还变本加厉的想要害我…… ”   抱着这样脆弱的季樱,时间仿佛回到五年前还在一起的时候。贺延霄使不出力气把人推开,手臂僵着,理智和感情互相抵抗。   他很明确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司婳,但也无法放任季樱不管。哪怕他们分开,曾经的感情存在过,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无法狠心的任她自生自灭。   刚才在司婳的生日会上离开,他是迫不得已。无论如何,司婳是安全的,即时闹脾气,他也可以慢慢花心思去哄。   但季樱遇到的事情很严重,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季父的疯狂,根本不顾及父女情面,他无法确定如果自己扔下季樱不管,她会遭受怎样的非人折磨。   贺延霄一面愧疚,一面安慰自己,等季樱的情绪稍微缓和,他就立即回去找司婳道歉。   季樱的情绪崩溃了几次,去洗了个脸,两只眼睛哭得通红,脸上的痕迹还没有消失。   “这样的人,再送进去关一辈子也不为过。”贺延霄冷哼一笑,又恢复了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冷漠面孔。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季樱语气微颤,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你当他是父亲,他可没把你当做女儿。”贺延霄握着她两只胳膊,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季樱,你该坚强一点。”   季樱咬着唇。   “你这个地方被他发现,已经不安全了,这两天先去别处住。”贺延霄习惯了命令般的口吻,倒也是诚心建议。   “阿延,我……”季樱挪动脚步,缓缓靠近他身边。   这次贺延霄几时候退,避免她再扑过来,“到此为止吧。”   季樱仰头,眼里满是错愕的小表情,酸涩的眼泪顷刻而出,“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才回到这里,可你却说,你不爱我了……”   “阿延,不要对我那么狠心。”她掩面抽泣,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今晚他应该不会再来,你自己注意点,我先走了。”今天是司婳的生日,还好剩下几个小时,足够他赶回去弥补。   “阿延!”她穿着白裙,衬得脸上毫无血色。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贺延霄最终还是出手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   从季樱那里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手机震动一声,贺延霄收到司婳发来的分手短信,第一个想法是她这次气得不轻。   爽约的确是他不对,贺延霄能够理解愤怒中的行为,让司机加速开往樱园。   他敲了几次门,司婳的房间都没有反应,贺延霄推开门,见里面空无一人,随即叫来蒋妈,“司小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呀,直接就上楼回房间了。”蒋妈后来不在大厅,也就不知道司婳已经离开的事。   回想起刚才推开房门所见的场景,贺延霄忽然察觉到什么,大步跑上楼,“砰”的一声把人推开,大步迈进去,这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些东西。   平日司婳整理设计稿的地方空了,一直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贺延霄当即拿起手机联系司婳,电话已经打不通。   随后跟来的蒋妈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忽然被男主人叫住,“蒋妈,打给司婳。”   很很快,冰冷的客服语音告诉他们,蒋妈的电话能够打通,对方却不肯接。贺延霄的脸色沉下来,蒋妈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生日那天起,司婳离开樱园,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也一直没有回家。作室找不到人,柯佳云告诉他们司婳休假未归。   两天后,贺延霄的电话仍然处于被拉黑状态,他不得不让贺云汐出面帮忙化解。可惜在这非常时刻,司婳拒绝接听贺家人所有来电。   贺延霄动用关系,很快查到司婳入住的酒店,叫人看着,终于等到她现身。黑色的轿车跟随她一路,见司婳走进附近的公园,贺延霄立即下车,跟随身后。   四周人群流动,不易察觉,司婳抱着散心寻找灵感的心思才来到这里。   近两日心情郁结,拿着画笔迟迟无法落下,灵感苦涩,抓心的烦躁。   晚上总是失眠,心里空落落的,疼得厉害,有时候从梦中惊醒,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白天精神不好,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偏偏找不到治疗自己的方式。   不得不承认,贺延霄那件事对她影响甚深。她没办法正视那段充满欺骗的感情,努力转移视线,让自己的经历集中在工作上,却无法做出让人满意的作品。   从未放下身段哄过女人的贺延霄如今像小偷一样默默地跟随着,见司婳停在一棵叶子逐渐枯黄的大树下,他一步一步靠近。   抬头仰望着天空,司婳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和的暖阳、拂过脸颊的清风,汲取着大地的气息。   “婳婳——”   一道声音兀然从身后传来,司婳浑身一震。   回头看见贺延霄,司婳转身就走。   后面的人赶紧追上,司婳却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经此一事,酒店位置已经被知晓,贺延霄三天两头出现,继续住下去就会不断遭到骚扰。时柯佳云在得知司婳分手的事情后,极力邀请她暂时搬进自己家中。   “谢了。”司婳犹豫片刻 ,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你跟我客气什么。”柯佳云是见证过这段感情的人,司婳遭受的委屈大大小小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分了,她简直要拍手叫好。   约好时间,柯佳云亲自开车去接,司婳仍然是从贺家出来时的那些行礼,倒是手上那件男士的外套格外惹眼。   “这是?”柯佳云以为那是前任留下的衣服。   司婳慢条斯理的将衣服折叠装入袋中,“是一个好心人留下的,等找到机会,我把东西还回去。”   作为服装设计师,一眼就看明白这件衣服做工精细,藏在袖口处的特殊logo是出自世界顶尖时尚品牌高定。   那位言先生留下姓和一串数字,回到酒店却发现,半张纸被浸湿的衣服晕染,末尾几个数字看不清。   她在景城和榕城都碰见过言先生,据她了解,榕城并没有姓言的出名大户,也许对方只是途经此地也未曾可知。   或许,真的只能等有缘再见。   “只要不是那个狗男人就好。”柯佳云嫉恶如仇,听司婳决绝的分手,总算丝欣慰。   但很快柯佳云就发现,司婳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糕,有时候半夜起身,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以泪洗面,形单影只。   同为女人,柯佳云暗自在心里把贺延霄那个渣男骂了个遍。   司婳不是她们寝室最早谈恋爱的,却是唯一一个用心去经营,哪怕经常见不到面也坚持了三年的人。   柯佳云还记得,司婳刚谈恋爱那会儿就像个小女孩,笨拙的去学习喜欢一个人,从不跟其他异性越界相处。   只可惜,她遇到一个不太好的男人。   -   最近几天司婳闭门不出,却开始接到贺云汐的连环call。   得知两人正在闹分手,贺云汐打了无数通电话,终于约到司婳。   出来碰面那天,贺云汐揣着满心疑惑,“婳婳,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么迫切的联系我,有什么事么?”司婳的手指在饮料杯上绕圈,视线追随着指尖滑动。   “就是你跟我大哥的事啊,听说你们要分手,我被吓了一大跳。”贺云汐表情夸张,“这到底怎么回事,婳婳你要冷静啊。”   “我很冷静,这个决定是我理智的选择。”司婳表面风轻云淡。   “但是你们在一起三年了,你不是很喜欢我大哥吗?干嘛现在要分手呀。”贺云汐只知道贺延霄在司婳生日那天惹恼了她,却不清楚具体原因。   “大概,他已经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了,我成全他们。”话是这么说,握着杯壁的手已经被她捏压得发白。她没有圣母慈心,只是一个会被情感左右的普通人,心里难免生怨。   司婳一再表明自己的态度,贺老太太却不舍得,联合孙女一起游说,希望她原谅贺延霄一回。   贺云汐想方设法的在她这里为贺延霄说好话,司婳不为所动,最后连贺老太太都亲自来找她,“好孩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   “不用了,贺奶奶,谢谢您的好意。”面对这个曾经给过她家人般呵护的老人,司婳的态度缓和许多,但坚定分手的决心不曾动摇。   尊重老人,并不代表要放低自己的底线,改变自己的原则。但贺老太太仿佛认定她似的,不肯就此罢休。   司婳被他们搅得心神难宁。   “婳婳,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柯佳云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司婳捧在手心暖暖的,心里却一片凄苦。   仅仅半个月时间,司婳整个人消瘦一圈,性子也静了许多。原本她是一个温柔爱笑的女孩,但现在更多是无声的沉默。   手指捧着杯壁靠近嘴边 ,往上倾斜着抿了几口,润湿干燥的嘴唇,滋润喉咙。司婳摩挲着杯子,忽然开口:“我要去见贺延霄一面。”   “你还要去找他?”柯佳云不太赞同。   “不……事情总要解决,逃避是没有用的。”就算她避而不见,往事也会困扰着她,从白天到夜晚都无法安生。   ========================   接到司婳的电话,贺延霄第一次提前赴约,但他达到约定地点时,见司婳已经坐在那里。   几天不见 ,女孩看清来清瘦许多,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都会倾倒。   “你终于肯见我了。”贺延霄大步迈近,面带喜色。   带他在对面坐下,司婳便开门见山的道:“今天我来,是想当面跟你说清楚,分手我是认真的,希望贺先生今后不要再打扰我和我的朋友。包括云汐和贺奶奶那边,也希望贺先生能向他们说明。”   从贺云汐和贺奶奶口中,她得知的是贺延霄不肯分手的意愿,所以才会对她一再纠缠。她希望这件事情能从根源处做个了断。   “你在跟我赌气。”贺延霄定定的望着她,语气沉静。   “不,我说分手是真的,你跟我耗下去没什么意思,不如遵从本心的选择。”司婳意有所指。   “婳婳,我喜欢的人是你。”   “虚伪。”   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原本司婳并不想把表面那层遮羞布撕破。但贺延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扰乱她的清净,一边抓着前女友不放,一边还对她说着情话,真是令人作呕,虚伪至极。   “婳婳,听我解释,那天季樱遇到歹人,情况危急,我才不得已离开。”   “你是警察吗?什么歹人需要你亲自出面才能制服?”   “季樱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刚回国就遭遇苦难,具体情况很复杂,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司婳反复念着那三个字,回想起贺延霄“迫不得已”做的那些事,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我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你为什么……不能疼疼我呢?”司婳指着心口,“你觉得,我的心不会痛吗?”   贺延霄转身离开那刹,她亲身经历过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的痛苦,恨不得把它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傻傻的饰演这场独角戏?”   “但凡你告诉我,你心里装着别人,我绝对不会占着这个虚有的头衔,跟你耗上三年。”   “我叫司婳,喜欢鲜艳的色彩,而不是从年到头扎着马尾穿着素白的长裙去伪装成另一个人。”   字字句句都深深刺痛着贺延霄的心脏,他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司婳却离他越来越远,“婳婳,你忘了,我们也曾经有很快乐的时光。”   “是么……我不记得了。”   “那你脖子上的项链呢,我送给你的,还记得吗?”   司婳脸色僵住。   不说她都忘了,这条项链就是他曾经换掉珍珠耳环给季樱的替代品。   “你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承认吧 ,你舍不得分手。”贺延霄似找到一个最佳的证据,端起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司婳当即摘下脖子上那条她曾小心翼翼收藏过的银色项链,按在桌面,“东西还你,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从未想过,自己努力奔赴的爱情,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谎言。所谓的三年尊重与爱护,是骗局、是利用,把她亲手奉上的一颗真心碾得粉碎。   现在,她不稀罕了。   被践踏的真心,碎了也好。   贺延霄握住她的手腕紧紧不放,司婳态度强硬掰开他的手指,“请贺先生,自重!”   三年时光,最后连分手都是不欢而散。   离开压抑的环境,司婳站在街头,抬头遥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想逃离这座令人悲伤的城市。   她悄悄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司婳打算离开这件事情谁都没说,但她离开前,必须得向工作室的老板,也就是柯佳云请辞。   柯佳云不舍放开这个未来无限的潜力股,极力挽留,“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可以给你放长假去外面散散心,哪天想回来了,我随时欢迎。”   在柯佳云的游说下,司婳放下那封辞职信,“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工作,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调整好心态。”   灵感是开启创作艺术的也钥匙,却无法人为控制。她想去做,结果事与愿违,所以她无法给柯佳云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关系的婳婳,我相信你,你那样的优秀,总有一天会完成自己的梦想,在你喜欢的事业上发光发亮。”柯佳云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静静流淌进心田。   司婳眼圈微红。   相处五年的同学兼朋友,她们有着共同的理想目标,并一直为此努力着。   两个感性的女孩都有所触动,柯佳云上前拥抱住她,“婳婳,无论如何,希望你前程似锦,早日回归。”   最后,柯佳云问道:“对了,你要去哪儿?”   司婳答:“滨城。”   一座临海的浪漫城市。   这时候,满心伤痕的司婳还不知晓、亦未曾想过,她会在那个浪漫美丽的城市,完成此生最完美的邂逅。 第13章 你好,我是言隽   跟司婳不欢而散之后,贺延霄找了秦续喝酒,“你说的那些办法都不管用。”   “那怎么可能呢!”秦续不相信自己的情圣秘诀会翻车,一探究竟后,看贺延霄的眼神立即变了样,“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生日当天因为前女友而把现女友独自留下,是个人都觉得难堪!更别说心里敏感的司婳!   如果面前这男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秦续都想把这不开窍的赶出去。   事情发展至此,只能尽力去挽救,“现在你就死缠烂打,不管对方说什么狠话,你只管对她好,这才能证明你的真心。”   “她现在根本不肯见我。”贺延霄苦笑,握着空掉的红酒杯摇晃 ,因过于用力而压得指甲发白。   离开樱园,再从酒店搬进柯佳云家中,分明是故意躲着他。   “那你就继续等,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只要你要诚心做给她看,肯定会被打动的。”秦续继续出谋划策。   之后几天,下班回家的柯佳云总能在公寓附近看见同一辆车,以及某个讨厌的人。   她目不斜视从旁路过,冷冷的哼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等就等吧,就算等到天荒地老,司婳也不会再出现了!   ========================   滨城。   这座临海的城市气候适宜,四季如春,被誉为国内最浪漫的旅游城市。   司婳选择这个地方,一是为了寻找灵感,二是怀念曾经……   母亲最喜欢大海,总说在神秘的大海中能探寻到无数灵感。小时候经常跟随父母来到这里,这个城市承载着司婳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如今,她也希望在这里开启崭新的生活。   飞机落地,司婳先给柯佳云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再次叮嘱要对外保密,暂时不要暴露她的行踪。   出了机场,司婳直达打车去往游轮点,乘船前往提前预定的民宿。   来之前,她在网络上搜查过几家口碑较好的民宿,暂时定下两天。打算在这边长期居住,首先要选择一个舒适的居住地点,她想实地考察后再做最终决定。   司婳用两天时间摸清了附近大概位置分布,第三天的时候换到另一家民宿。很不凑巧,老板安排她住进的那间房水龙头看起来有些破坏,司婳隔天早上就拎着行李箱换了下一家。   这次,她来到一家名为“四季”的民宿前。   屋外白墙粉刷,入口大门两侧栽种的棕色树根蜿蜒向上爬满墙壁,粉色花朵绽放枝头,烂漫多彩,让人眼前一亮。   从门口进去,左侧一道欧式楼梯转向,每隔三阶,白瓷墙面都一挂着花枝点缀,大门直通前台,打眼望去,司婳看见了代表四季的缤纷色彩。   司婳一只手托着行李箱,静音滚轮在地面滑动,不可避免的发出摩擦声。   她边走边瞧,前方突然跑来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姑娘,“你好,是要住店吗?”   “我在网上预定过住宿。”行李箱稳稳地立在身侧,司婳当即停下,翻出手机。   那姑娘凑过来看了一眼,确定订单是自家的民宿,更加热情的要帮提司婳拎行李,“客人里面请。”   司婳拒绝不过,也就随她去了。   “我叫小娜,是这里的员工,欢迎客人入住我们四季民宿,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这个叫做小娜的女孩待客热情,眉飞色舞的宣传着住店的好处,整个人充满活力。   前台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听小娜喊:“姜鹭,来客人了,给她查一下订单。”   叫做姜鹭的少年放下手机,移到旁边的电脑前,握着鼠标按照司婳给出的手机号查询订单,拿出一张门卡摆在金象牙色石台上,对小娜说:“海棠居。 ”   司婳跟着小娜经过一个长廊,抬头看向上方,连长廊顶部都垂吊着花束。这个民宿以花为主题,房间名字也很有意思,春夏秋冬分别代表不同的房型大小,而这四季中,又各自以花为名,好听又充满情调。   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就是她的最佳选择。   跟着小娜进去时,偶尔会遇到两个离开或返回民宿的客人。   “你们这里平常人多么? ”司婳打量着四周环境,发现这家民宿占地面积广阔,公共区域树叶繁茂、花团锦簇,真是别有洞天。   “除了节假日,也剩不到几间房,这里一年四季都适合旅游,客人们都爱来我们家呢。 ”小娜活泼的性格倒是招人喜欢得很。   司婳没再问其他。   海棠居的布局是司婳在网上选定的风格,跟现场实物无差,房间里的用品准备齐全,家具看起来崭新发亮。这家民宿已经开设好几年,能保持崭新的现状,说明老板勤加更换。   司婳在四季住了两天,努力把打乱的作息时间调整过来。   四季内部设有小食堂,每天早晨下楼吃早点,再到附近逛一逛呼吸新鲜空气。白天就去海边走走,脱了凉鞋踩在细软的沙滩上,遥看海天一线,找个干净的大石头,一坐就是一下午。   下午回到四季民宿,见小娜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司小姐,你回来啦。”小娜记性很好,几乎记得住在四季的每一位客人。   “司小姐,这朵鲜花送给你。”小娜剪下手边最鲜艳的那朵花递给司婳。   “谢谢你啊。”司婳受宠若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花,粉色花瓣从花心形成渐变色彩,凑近鼻尖一闻,花香馥郁,“这花好漂亮,摘下来可惜了。”   “嘻嘻。”小娜笑着从折叠楼梯上走下来,“鲜花赠美人,值得!”   跟着小娜走进去,发现她剪了几支别的花一支一支放进花瓶,司婳好奇的问道:“你会插花吗?”   “啊……”小娜表情纠结,“我就是学了点皮毛,我们老板才是高手呢。”   无论是少女小娜还是少年姜鹭都只是四季负责接待客人的员工,司婳来这几天都没进见到真正的老板。但从小娜口中得知,四季的老板不常来此,如果有事,一般都用电话联系。   住在这里的第五天,司婳打算去找小娜询问,能否长期租房。   -   今日天气不错,司婳拉开窗帘,金色斜阳映在窗台映照出不规则的形状。出了太阳,但早晨的风吹在身上仍有丝丝凉意,司婳换上前两天新买的浅黄色针织毛衣,原料毛线质地舒适,正适合现下的天气。   黑色长发扎成一个斜侧辫子,垂在胸前,她看着梳妆镜里的装扮,又觉得衣饰前面过于简洁。   余光扫到梳妆台面那那根橙色蕾丝丝带,司婳灵光一闪,跑去前台问姜鹭借来一把剪刀,将之前买东西留下的丝带剪成合适长度,当作发带系在头绳处打结,一切都刚刚好。   当她决定分手的时候,再也没有碰过纯白色,衣物装饰都开始添加色彩,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从淡雅素净变得明艳动人。   去小食堂用餐,其他客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没有刻意回避他人打量的目光,司婳按照自己的时间线行动,饭后去前台寻找小娜,提起自己想要长住的事。   “四季好像还没有外来客人长期租房的前例。”小娜面露难色,“得经过老板同意。”   每天续住跟月租不同,后面不止可以减少一部分消费,归属感也会更强些。司婳不愿放弃这个好地方,“那请问方便给我一下老板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   小娜正要翻手机给她查找,姜鹭从外面回来,随口提了一嘴,“我刚才在路上遇到老板了。”   “啊?”小娜跟司婳对视一眼,赶紧问道:“老板在哪儿了?过来了吗?”   “没,在西角那边。”姜鹭答   “走走走,司婳姐,我带你去。”这两天小娜已经跟司婳混熟,改了称呼。   “好啊。”司婳跟着小娜出了门。   小娜熟悉四周环境,一边走一边看,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小娜顿时绽放笑容,指着不远处那道身影:“那个,那个就是我们老板!”   隔得远,司婳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跟着小娜的速度加快步伐,终于赶到。   那人背对着她们,蹲下身倾听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说话,见此场景,司婳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老板心生好感。   如此待人,必定是个心善的老板 ,那她选择“四季”没错。   不过一会儿,大概是交谈完毕,男人起身。司婳这才看清,男人很高,身着一件宽松的长款米色风衣。   “老板!”小娜站在后面招手。   听闻声音,男人缓缓转身,米色风衣微微敞开,前襟翻折,隐约显露的白衣黑裤衬得他身形颀长。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空中碰撞,迎着初升的朝阳、沁人心脾的花香,司婳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霞光穿透云层,朦胧的光斑映照在人身上,轻薄的风衣随着移动的步伐轻轻摆动,男人乘着清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成为司婳永生难忘的画面。   在司婳错愕的眼神中,男人微笑着伸出手,那双茶色眸中氤氲着薄雾似的温柔浅笑,“你好,我是言隽。” 第14章 复合?   “我姓言。”   “至于名字, 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 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 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 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 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 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 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 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 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 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 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 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 ,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第15章 两人三餐四季……   “老板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话题中心的男主角出现在众人面前,司婳真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就不该心软配合小娜的哀求!   自己就是个租客,当着真老板的面冒充假老板娘, 脸皮子都丢光了!   司婳抬手挡在额前遮掩, 一步一步往后退,假装若无其事。   花枝招展的女人已经主动找上言隽, 脸上笑得更花儿似的, 刻意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女人味,“言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还好。”言隽不着痕迹的移开脚步, 保持距离。   站在前台的小娜气得不行, 她最看不惯那个坏女人勾引自家老板,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 还妄想当四季的老板娘!奈何现在老板在场, 她也不好意思推司婳出去演戏,只能在背后张牙舞爪的发泄。   “言老板有时间吗?一起吃个晚餐?”女人挡在路前,眼里只有男人, 当小娜跟司婳不存在。   “这……”言隽启唇, 目光移到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司婳身上,眼里透出一丝趣味, “恐怕老板娘会不高兴。”   “……”正准备逃跑的司婳身体一僵,背脊发凉。   女人面色尴尬。   本以为小娜那死丫头故意恶心她,没想到言隽会承认,那还真是撞枪口上了。   尽管她擅长周旋在各个男人之间,也没理直气壮到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抢人, 女人回头看了司婳一眼,不满的哼了声,拎起自己的高仿包扭着臀离去。   见这一幕,小娜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   心虚的司婳口中默念着:一步两步慢慢走,两步三步加速度……   “去哪儿啊?我的老板娘?”就在司婳快要离开众人视野的关键时刻,言隽不慌不忙迈着大步追赶上,语气轻飘飘的,堵得司婳耳朵发烫。   听出对方刻意打趣,司婳机械般转身,撞上男人的目光,连忙举手投降,“言先生,这是个误会。”   若非刚才小娜不断冲她作揖哀求,她定然不会应下那声老板娘!   见司婳的脑袋一低再低,羞愧得快要钻进地里去,言隽收敛起来,适可而止,“好了,逗你的。”   司婳仰起脑袋,歪着脖子睨了他一眼。   言隽笑道:“论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一句话,把司婳丢掉的面子找了回来。   两人边走边说,等小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司婳跟言隽已经不知所踪。   小娜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眼看姜鹭从大门口进来,小娜遥遥招手,凑近少年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我觉得,我们真的快有老板娘了!”   -   经过长廊,司婳已经回到住宿点,旁边的男人一直都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仅如此,司婳亲眼看见他推开一扇卧室门,将手中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恍然问道:“言先生?你也住这里?”   “你忘了,我说过的,这是四季不对外开放的私宅。”言隽整理好衣摆,才转过身来。   司婳扬手拍拍额头。   这幢楼原本就是独属于言隽的家,人家只是租给她一个房间,剩下的区域都还是他的地盘呢!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这个就是你的卧室么?”   言隽微笑着点头,“算是我在四季的固定居所。”   司婳:“……”   想死!   白天言隽带她进屋,让她自由挑选自己喜欢的卧室。她自然是一眼看中了这片区域,但想着言隽已经仁至义尽,不好意思再占用人家的主卧,便选了旁边那间侧卧。   所以现在,她跟言隽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想起小娜对自家老板声誉的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言隽图谋不轨呢!   “要不我换一间。”司婳站在走廊上环顾四周,打算物色下一个住宿地点。   言隽摇了摇头,“何必麻烦,我并不是经常来四季,这里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晚上睡觉的落脚地。司小姐如果觉得这个距离不方便,我换一间就好。”   “不不不,这本就是你的家,谢谢言先生的好意。”   主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结下去无异于自找麻烦。住酒店的时候不也是墙连着墙,门对着门,她没什么好矫情的。   租房的第一天,司婳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个觉。   ========================   第二天早晨,司婳是被闹钟吵醒的。   没有朝九晚五的工作,司婳想要保持自律就必须规划作息时间强迫自己,今天也是如此。   这个点,刚好去四季的小食堂吃早餐。司婳迅速脱掉睡裙换上外出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抹了自备的牙膏对着镜子咕噜咕噜吐掉泡沫,挤出洗面奶往脸上一抹,擦洗干净。   随后,司婳拿起头绳随意将长发扎在背后,开门下楼。   灵敏的耳朵动了动,听到某个地方传出声音,司婳寻着那个方向探去,只见昨日那个穿着风衣优雅绅士的男人此刻已经换上休闲的居家服,一手掌锅,一手握着锅铲在厨房里施展绝技。   听到脚步声,言隽回头,看见她没有丝毫意外,“睡醒了?”   “嗯……”   司婳站在厨房门口呆呆的应了声,完全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对话口吻娴熟,好似已经相处了许久。   “这边早餐马上就做好了,司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尝尝我的厨艺。”言隽向她发出邀请   “不用啦,我……”   “咕~”   话说到一半,不争气的肚子闻到香味果断出卖了她。   端在碗碟的言隽从她身旁经过,脚步停顿,带着浅浅的笑意,“就麻烦司小姐帮忙点评一下了。”   拒绝的声音戛然而止,司婳直觉发糗,为什么每次遇到言隽都要丢一回脸,偏偏对方情商高,总能替她圆回场子。   方桌上的碗碟以蓝色白为主,早点摆盘精致,令人食欲大增。肚子饿得咕咕叫,司婳忍不住偷偷咽下口水,“那就,谢谢言先生了。”   “不必客气,司小姐请用餐。”言隽摆手示意。   司婳拿起叉子,戳中碗里的荷包蛋。蛋黄饱满晶莹,周围一圈成型的蛋白上撒着青葱做点缀。吐司培根酥脆香软,咬了几口觉得干,旁边早已备好温热的牛奶。   住在樱园那一年,蒋妈也是变着法的做食物,但言隽准备的食物还是让司婳品尝到不同的味道。   等到用完早餐,司婳扯起纸巾擦拭嘴角后,言隽才问:“感觉如何?”   “很好吃,特别香!”司婳朝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赞赏,“谢谢言先生。”   “不客气,司小姐能喜欢,是我的荣幸。”他向来谦虚。   -   从小娜口中得知,言隽并不是滨城的人,如果来四季,一般会待上三天左右,司婳联系柯佳云寄来的外套正在途中。   这两天司婳被小娜缠着教她画画,两人就坐在前台讨论,偶尔有客人经过,小娜眼尖,总是能及时发现。   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不死心,又来民宿走了一趟,看见司婳,什么话都没说就灰溜溜的走了。   不知道言隽白天去做什么,下午才归来。两人同居一处,打招呼的时候闲聊起,言隽说:“去社区当义工。”   司婳感到小小诧异。   这人真是……太优秀了!   从认识言隽以来,司婳无时无刻都在发现他的新技能,这个男人无论言行举止都散发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经营这么大一家民宿,收入丰厚,且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此人身份不低,却能仔细做好普通人很难去关注的细节。   他会蹲下身跟坐轮椅的老者交谈,会不辞辛苦的去社区义务帮忙,还会细心地照顾到身边的人。   他懂得高雅插花艺术,也擅长日常的厨艺,一个懂生活有情调的男人,本身就带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司婳小声嘀咕着,语气有些羡慕,只怪自己小时候培养的兴趣太少。   耳力灵敏的言隽将她遗憾的话听了去,低声一笑,“世界之大,还有许多我不曾了解接触的知识,等着我去探索。”   “你都见过些什么?”司婳来了兴趣。   “这就说来话长了。”言隽拿起手机,指纹识别解锁后点开相册。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靠在长廊一侧。   言隽选中标签为旅游的相册,打开后,稍稍将手机递到司婳面前,手指划过屏幕,依照上面的图片回忆自己曾经所见所闻。   “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山间湖畔长着成片的白桦林,同根多株,我曾见过十棵树干同根生长,挺拔向上。脚踩落叶穿梭在树立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   “云南金平的蝴蝶谷,成千上万的蝴蝶破茧而出,翩然飞舞,落在高大繁茂的绿树枝头,像纷落的枯叶。”   “十月份还可以去青岛看海鸥,蓝天白云下的晴空下,成群结队海鸥会在十月底飞去栈桥,次年四月回到西伯利亚。”   ……   言隽去过许多地方,若要细说起来,恐怕一天一夜都聊不完。   最后,司婳看见一张白色冰裂图,很是好奇,指着问道:“这个呢?”   “新疆赛里木湖,湖面结冰,大风吹过时湖水推动冰面,堆叠出琉璃般的薄冰,景象壮丽。”言隽停顿,解释道:“不过这种景象奇观我还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将图片保存下来。”   听完言隽的描述,司婳心中充满向往,埋藏在心灵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真好,如果我能亲眼去看看这些美景就好了。”司婳双手相扣,交织在胸前,眼神满满都是期待。   “司小姐若是感兴趣,下次出远门可以同行。”言隽滑动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美景照亮了两人的眼睛。   “好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司婳只把那当做客套话,并未放在心上。   从言隽的文字描述中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与奇,司婳忽然对未来充满期待,如果有机会,她也要去看看言隽口中所描绘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小食堂饭点,言隽提出在家做饭,司婳不好意思白蹭,主动跑去打下手帮忙。两人食量不多,三菜一汤的搭配很快就做好。   司婳吃得香甜,甚至开始嫌弃小食堂的味道,心里暗想着:如果可以聘请这位大佬当厨师就好了……   思绪拉回现实,她不禁摇头,怪自己痴心妄想。   晚饭结束后,司婳抢着洗碗,被言隽制止,“这种伤手的活,不适合女孩子做。”   伤手???   司婳脑子里闹出几个大问号。   她就是今天洗几个碗,也会伤手吗?   “我可以戴手套。”司婳扬了扬手掌。   “客随主便,司小姐就不要再跟我抢活了。”言隽笑着推动她的手从碗边移开,“方便的话,麻烦司小姐帮我打扫一下餐桌。”   “嗯嗯!”得到老板发配的小任务,司婳立即行动起来。   她这边很快完工,想进厨房帮忙,言隽就是不让,司婳只能作罢。她也不好意思先去休息,便在客厅坐着,等言隽收拾完一切从厨房里出来,司婳这才拿起画板,准备回房。   “等等……”言隽忽然出声从后面唤住她。   司婳回头,疑惑的望着他。   “这几日见你总是带着画板,司小姐是美术生?”言隽忽然问起。   司婳摇了摇头,“我是服装设计专业,不过学了美术很多年。”   她会画,也喜欢画画,只是当初不愿意按照父亲设定的人生道路过完自己的人生,才会奋起反抗,选择自己更中意的设计。   “恕我冒昧,司小姐目前是在工作还是?”言隽试探性的问道。   “算是休假。”她补充解释:“长假。”   因为缺乏灵感跑来滨城调整自己的情绪,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言隽点头,表示了解,而后又问道:“不知司小姐有没有兴趣,去学校兼职一下美术老师?”   “欸?”司婳扣着画板,表情认真起来。   “附近的小学正巧在招聘美术老师,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言隽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学校的信息。   在言隽提出建议后,司婳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晚上跟柯佳云通了一次电话,司婳想了一夜,第二天爽快给了言隽回复,“我想去学校试试。”   -   小学距离四季民宿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抵达。   好久没有去过小学,乍一见到操场上的小萝卜头们,司婳有种记忆会拉回多年前的错觉。   小孩子天真无邪,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单纯甜美的笑容,这一幕让司婳看得心动,突然很想记录记下。   “咔嚓——”   旁边的言隽已经先她一步拍摄照片。   感受到司婳递过来的目光,言隽浅浅一笑,解释道:“因为这一幕太美好,忍不住想把它记录下来。”   “其实,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丝狡黠,司婳抬起一只手挡在嘴角一侧,偷偷告诉他。   由于这两位样貌出众,有孩子挤在教室门口,盯着他们咯咯的笑。上课铃声拉响,学生纷纷回到教室,站在走廊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教学楼的过道变得宽敞,司婳跟着言隽走上楼梯,来到办公室。   来滨城前只为放松,从未想过会在这边找工作,毕业证书不在身边,好在柯佳云及时找到,拍成照片发过来。司婳的学历网上可以查证,倒不担心作假。   她的绘画水平当个美术老师绰绰有余,面试结束后,校方表示对她很满意。学校正缺一名美术老师,算是急招,于是在面试的第二天,司婳就开始进入学校实习。   一个班级一周只有两节美术课,但这么多班级综合起来,也够得司婳发挥本事。   跟小孩子相处有利有弊,好处在于他们心思简单,容易放松,弊端在于,年级较小的孩子难以控制,有时候教他们绘画,眨眼的功夫,水彩笔颜色就胡乱抹到其他同学身上。   不得已把顽皮的孩子单独拉上讲台教育,那孩子机灵,几句话几乎快把她都绕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言隽已经离开半个月。   正如小娜所言,言隽只是偶尔来四季住上几天,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还想当面感谢言隽给她介绍的这份工作。   还有……   上次柯佳云寄来的外套,还没来得及亲手还给他。   上一堂课,司婳自费买了一整箱拇指大的玻璃瓶,让孩子们自由发挥,用颜料在瓶子上作画。   有些瓶子被单调的纯色涂满,有些瓶子只有简单的几笔勾勒,不知道是谁突然鼓起勇气走上讲台把自己绘画的瓶子送给司婳当礼物,其他同学看见了,纷纷相仿。   于是,司婳抱着一堆瓶子去,抱着一堆瓶子回。   舍不得扔掉孩子们留给她的心意,又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存放在箱子里感觉很浪费。   正当司婳坐在阳台为此苦恼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可以用绳子把它们挂起来。”   “言先生?”司婳诧异回头,言隽一步一步走进她的视线中。   “这些小瓶子,可以用绳子串联起来,挂在房间或者窗边。”言隽进来时,已经从藏不住话的小娜口中听说这件事。   “这个主意不错!”司婳深以为然。   四季的主人对房间里的东西最为熟悉,最终是言隽提供了一条浅棕色麻绳,两人坐在阳台,分别抓着两端,拣起玻璃瓶子打开打结,绳子绕圈收紧,瓶颈的弧度刚好卡住绳子,避免掉落。   “言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司婳一边打结一边聊天,手法越来越熟练。   “不欢迎我吗?”言隽拣到一个纯蓝色的玻璃瓶,语气透着愉悦。   司婳摇头,“怎么会,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一直都想感谢你的。”   她去拣瓶子,没注意到对方,弯腰时两人的脑袋不经意间碰撞到一起,力道不重,司婳捂着脑袋哎呦一声,不约而同礼让对方。   两人合作,瓶子很快就串好。最终一共串起六条缀满玻璃瓶的挂饰,司婳拎起来,分给言隽两根绳,“送给你,辛苦了。”   言隽却之不恭。   他们各自回到卧室,自由选择摆放位置,言隽将两根玻璃挂饰分别挂在窗门两侧,手指拨动,玻璃瓶开始晃动。眼前恍惚闪现两人相处的画面,男人嘴角上扬。   隔壁房,司婳拿起手机拍照,等下次上美术课的时候,把照片展示给同学们看。   -   第二天,从学校回来路过前台,忽然被小娜叫住,“司婳姐,这边这边。”   司婳走过去,手臂交叠搭在石台上,见小娜摆弄着什么东西。   司婳低头去瞧,小娜挑起一对耳坠递给她,“司婳姐,我最近开始研究手工了,这对珍珠耳环送给你。”   小娜不喜欢玩手机,没事的时候就爱捣鼓些手工制品的小玩意儿。临海的城市当然少不了珍珠,小娜的材料装饰多以珍珠为主。她见司婳有耳洞却没佩戴耳饰,便亲手做了对耳环赠送。   低头盯着掌心的东西,压在心底的记忆又源源不断冒出来,司婳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心情急速沉落湖底。   五指紧紧地握成拳,一点也感受不到得到礼物的喜悦。送别的东西,哪怕是一片叶子她也会为之欢喜,偏偏……是珍珠耳坠。   提到这个,她总忍不住想到季樱和那段充满欺骗的三年感情,在工作室见到季樱佩戴那副珍珠耳环,成了她不可触碰的禁忌。   收到礼物的司婳心不在焉,为了不驳小娜面子,她当着小娜的面把珍珠耳坠戴上,但离开前台后就直接将耳坠取下来。   她现在十分讨厌珍珠类的饰品,真的讨厌!   司婳满腹心思走在小池边,不慎踩中青苔,脚底一滑,她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假山石头。人没有摔跤,手里的东西不翼而飞,等司婳抬头,只看见水面泛起浅浅得涟漪。   无论是否喜欢,丢了别人赠送的礼物总归不太好,司婳在附近找了一圈,什么都没见着,最后一眼,却看见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司婳仰头,正对上言隽探究的目光。   “你在做什么?”言隽问道。   “小娜送给我的珍珠耳环不小心掉了……”她不擅长撒谎,而且找了半天都不见踪影,多半是找不回来了,倒是还要跟小娜解释清楚。   “掉在附近吗?我可以帮你找找看。”言隽大步迈进,已经走到水池边。   “我已经找了几圈,没有,算了。”司婳摇头婉拒,或许自己真的跟“珍珠”这东西无缘。   由于心情低落,,司婳不再多留,跟言隽告别后径直回了房间。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闷了许久,后觉口干舌燥出门去接水,见言隽浑身湿透从屋外走进来,司婳吓了一跳,“言先生,你怎么了?”   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跟司婳撞个正着,言隽没有解释,只是向司婳伸出手,手指慢慢张开,里面躺着一对耳坠,“你的珍珠耳坠,是这个么?”   “你……”司婳突然哽咽,余下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东西掉池子里,我帮你捡回来了。”湿漉漉的碎发贴在额边,俊朗容颜弥漫着浸湿的痕迹,淋湿的衣服紧贴着胸膛,挂在身上的水珠不断坠落,男人只字不提过程艰辛,蔓延在脚边的水渍已经说明一切。   司婳颤巍巍的伸出手,豆大的眼泪砸到地上。   -   榕城   距离司婳失去联系已经一个多月,贺老太太今天把孙子喊回老宅训了一顿,让他赶紧把人找回来。   贺延霄心里烦躁得很。   回到樱园,他鬼使神差的打开司婳曾经住过的房间,在里面静坐许久。   他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梳妆台前摆放着一个较大的玻璃罐,里头装着用颜色不一的便利贴裹成的信笺,贺延霄随手打开一看,上面记录着日期和当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   别人都爱记好事,司婳的信笺里却全是不高兴的事,字字句句与他有关。   回想起曾经的在一起的三年,徒有男女朋友的名义,司婳的确因他受了些委屈。贺延霄心念一动,拿起手机打给秦续,“帮我查司婳的行踪。” 第16章 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那副历经波折的珍珠耳环最终还是被司婳留下, 保存在首饰盒中,只是再也没有佩戴过。   近两日他们都发觉司婳情绪低落,心里藏着无法疏通的事情, 又不能跟旁人诉说。   从学校回来, 经过前台,小娜喊住她, 又摆出新做的手工饰品给她瞧。清一色的珍珠做装饰, 司婳兴致缺缺,偶尔回应两句,没过多久就找借口离开。   言隽不在,或许已经离开。   正好是饭点,司婳去小食堂拿了些东西, 简单用完一顿晚餐。   回去后, 她又把画板搬出来,放到阳台, 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 执笔作画。   成果不尽如人意,司婳放下画笔趴在那儿,晚风轻拂过脸颊,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 眼前恍然出现一道身影,一下子将她的记忆拉回几年前。   “阿延……”   言隽弯着腰, 拎着毛毯的手僵在半空中。   女孩的梦呓听不真切,言隽倾身靠近,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毛毯,挡去窗外的风寒。   还未等他起腰,司婳已经缓缓睁开眼。因为睡眠浅, 稍有动静就会被惊醒,司婳抬头,毛毯从倾斜的背部滑落。   “言先生?”司婳有所察觉,低头捡起毛毯抱在怀中,诧异的望着言隽。   已经三天,他竟然还未离开。   “抱歉,吵醒你了。”言隽停住脚步。   “是该我谢谢你才对。”司婳拎起手边的毛毯,暗道这人真是格外心细。   “傍晚降温,小心着凉。”关切的言辞不经意间散发着温柔,令人有种被呵护的感觉,普通微小的一个举动,让司婳倍感温暖。   “知道了,我这就挪位置。”司婳起身将毛毯递给他,把自己的绘画工作收拾起,一并带回屋内。   -   第二天是周六,学生放假,司婳也跟着休息。   闹钟一响司婳就起了,没有躺在床上睡懒觉,下楼还在言隽这里蹭了一顿早餐。   “今天的早餐又是什么?”   “虾仁粥。”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司婳发觉自己越来越“贪”,原先不好意思占便宜,现在巴不得言隽顿顿下厨,满足一下她的口腹欲。   没办法,谁让言隽厨艺高超,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令人上瘾呢?甚至不用言隽邀请,她自己都忍不住凑过去。   有言隽在,洗碗的活儿几乎落不到司婳身上,她习惯了等待,也算是陪同。   “今天打算做什么?”言隽将两人使用过的碗筷放进水池,很随意的引起话题,主动又自然,从不让人尴尬。   “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司婳倚在门口,随手将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去海边走走,亦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看能不能逼着自己画出设计稿。   “想去咖啡厅坐坐吗?”言隽打开水龙头,干净的温水冲刷着碗筷,他手上动作利索,看得出对这些事并不陌生。   “咦?”   原本司婳是不爱喝咖啡的,她觉得味苦,哪怕加了糖也无法让她喜欢上。但后来发现咖啡厅确实是个聊天、发呆的好地方,待在那种幽静的环境中,能抚平人心的躁动,让人心情逐渐沉淀。   两人对着这点时间,言隽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说:“有点事要去那边处理,正好可以带你到附近转一转,放松一下心情。”   “……好啊。”稍稍犹豫片刻,司婳同意了他的邀请。   两人步行前往,咖啡店距离四季民宿大约一千米,慢行十几分钟,不远也不近,主要是它靠近海,咖啡厅与海面沙滩之间只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   司婳看到门牌,上面写着艺术字体:Mercury咖啡厅。   大门是欧式双开铁栏,周围的护栏全部涂白,地面铺着红色防滑地板,延伸至内部。进去后,司婳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右边是餐桌,供客人点餐消费。   左边全是书架,架子上堆满了各种类型的杂书,如果有闲情雅致,坐在这里一边品咖啡一边看书也不会觉得无聊。   司婳以为自己是跟言隽来消费的客人,直到店员毕恭毕敬的站在言隽面前,喊了一声老板……   大意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居然还想着请客当做回报!   言隽当场向员工交代事务,没有介意司婳的存在。等店员离去后,两人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上一杯自己喜欢的咖啡。   对面坐着咖啡店的老板,司婳倍感荣幸,指着店名标志问道:“取名Mercury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Mercury是水星的英文名,也是希腊神话中赫尔墨斯的罗马名,她不确定是否跟着两者有关。   自然弯曲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扣了两声,言隽问道:“听说过水星凌日吗?”   “知道一些。”司婳点头,继续说道:“据科学家所言,当水星和地球两者的轨道处于同一个平面上,而日水地三者又恰好排成一条直线时,就会发生水星凌日的现象。”[1]   司婳不假思索的道出,可见她的知识面之广泛,言隽颔首,缓声说明:“打算正式修建咖啡厅的时候,天现水星凌日的异象,Mercury就是由此得名。”   “我记得上一次出现异象好像是在7年前,你那么早就……”司婳惊讶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她从小娜那里听说过言隽的年龄,今年二十六七岁,是个年轻的成功者。如果7年前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咖啡店,那还真是……成长速度令同龄人望尘莫及。   言隽笑着摇头,这才解释,“准确来说,我的母亲才是这家咖啡店真正的老板。”   “你们是一家都来滨城当老板了么。”司婳不经意的开起玩笑,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店员端着托盘过来,将两人各自点的咖啡呈放桌面,杯耳靠近司婳左手边。   “谢谢。”司婳轻声道谢,拿起夹子将提前备好的方糖放在咖啡勺上,勺子顺着杯壁沉下,立起勺子在杯中轻轻搅拌,避免碰撞杯壁发出声响。   待融化后,自己把杯子转了个面,杯耳换到右手边,方便饮用品尝。   简单的动作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味休养,两人没有刻意去表现什么,很多习惯已经融入骨子里,保持礼仪在他们看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平常事。   同时,司婳发现言隽喝咖啡的方式有所不同,他将方糖放入杯中后并未搅拌 ,好似要等它自己融化。   “把糖放进去,不搅拌吗?”司婳有些好奇,双手托碟的动作都停下来。   “从苦涩逐渐变甜,岂不是更有意思?”他左手端起杯碟,右手握住杯耳,动作优雅。   司婳暗暗观察着他。   大学兼职那会儿,司婳为了攒钱去工作,接触过许多人。无论是普通基层民众还是后来因贺延霄而结识的那些有钱有身份地位的人,外面的评价再好,都没一个能跟言隽相提并论。   这个趋近完美的男人,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有时候司婳看着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捕捉到她的专注地眼神,言隽托着咖啡碟,脸上漫起笑容。   “在看什么?”   “你。”   “好看吗?”   “还挺好看的……”   心里话脱口而出,司婳回过神来,当即楞在那里。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有点烫。   对面的男人嘴角上扬,放下见底的咖啡杯,“走,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刚还说一言一行都礼貌到位的男人忽然之间变了个样,将她拉出咖啡厅,一步奔向海面。   司婳今天穿着平底休闲鞋,为了避免鞋子进沙,在落脚前就把鞋子脱掉,拎在手上。   “我们来这里干嘛?”她往前面走了两步,踩着柔软的黄沙,脚底沾满了颜色。   “今天天气不错,带你来晒晒太阳。”褪去矜贵优雅完美形象的言隽跟她一样,不拘一格。   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忽然来到地面与她同行,差距感瞬间消失,司婳真切的感知到,这人并非不可接近。   司婳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抬起右手遮挡。   来过海边许多次,往常都是她独自一人带着画板或者设计本过来,满眼的风景,她用双眼看到表面,却没有用心去感受过晴空的暖、白云的柔、海风的轻、沙石的软。   她开始反思自己。   因为心里太难过,表面上越是平静的生活,反而代表着,那被刺穿得千疮百孔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明明想要摆脱曾经带给她痛苦的人与事,实际上却一直被过去束缚着,哪怕离开那些人、离开那座令人悲伤的城市也于事无补。   她始终没能放过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从痛苦的回忆中跳出来迎接新的生活。   “司婳。”   沉浸在腐朽的回忆中,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司婳下意识回头。   “你看。”   男人侧身站在前方,左臂弯曲呈90°,修长的五指微微张开。右手在后方轻轻摆动,五颜六色的泡泡从掌心飘出,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晶球漫天飞舞。   绮丽的景象吸引住司婳全部视线,她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朝言隽的方向靠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用手指去接,那些色彩缤纷的泡泡在触碰到人体时瞬间炸裂,形成水印落在人的衣服上、手臂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司婳惊喜的望着他。   言隽放下手,故作神秘道:“一点小魔术。”   “天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瞬间,司婳对他充满了崇拜感。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跑到言隽身边,扯住他的衣摆, “哥哥,我的泡泡机……”   言隽蹲下身跟小男孩对话,“小朋友,说好泡泡机借哥哥一会儿,待会儿给你买糖果做回报,怎么说话不作数呢?”   “我妈妈说了,给我吃糖果的陌生人都是坏人!”小男孩振振有词。   言隽耐心极好,指着自己的脸,笑着问:“你看哥哥这模样,像是坏人吗?”   小男孩皱起眉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道:“我妈妈说了,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小孩!”   言隽哭笑不得,只能将吹泡机拿出来还给小朋友。   难得看见言隽被一个小孩逼得窘迫词穷的模样,司婳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言隽,你真的骗人了。”   “有吗?”专注地目光落在女孩明媚的脸上,言隽心情欢畅,脚心踩过细软的黄沙向她走去。   “有!”司婳指着衣服上还未消失的水印,义正言辞的控诉道:“你骗我说自己会魔术!”   “啊……”言隽配合她的指控,悄悄抹掉指间残留的泡沫水液,露出一副认栽的表情,“看来小朋友说的话,也不算冤枉我了。”   从榕城到景城,过去这么多天,司婳第一次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快乐。   ========================   那天之后,言隽又离开了滨城。   每天回到四季,司婳总会想起这个来去自由行踪不定的朋友,主要还是惦记他做的美食。   不知道从哪天起,司婳没再去小食堂,自己买了米和食物放进冰箱,真把“四季”当做自己的小家,开始认真迎接新的生活。   十二月份,其他城市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柯佳云在电话里抱怨,“早上我是真的不想起床,离开温暖的被窝就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箱,差点冻死!”   她夸张的描述着榕城的冬天,实则是因为体质比一般人更加惧寒。   司婳跟她分享滨城风景,自然而然的提到气温,“我这边还好,白天晒太阳特别暖和,晚上会降温,但也跟秋季差不多。”   柯佳云羡慕不已,说要来滨城旅游。   “好了,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下午有课,先不跟你聊了。”司婳挂了电话,准备下午的课程。   下午她有一堂课是教三年级的小朋友,虽然她只是位美术老师,但在教孩子们画画时并不敷衍,竭尽所能利用课堂上的每一分每一秒给他们传递知识。   并非所有孩子都能懂,但总有几个天赋高的在认真学,她的辛苦不算白费。   司婳的课排在下午第一节 ,正准备去教室的时候,数学老师忽然过来,说今天下午有事要早点离校,希望能跟她交换一下。   这并非什么大事,司婳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美术课换到最后,那些期待放学的孩子们有些心不在焉,把美术课当做玩耍的自习课。   眼看着就要到下课时间,一个女同学突然跑到讲台上喊她,“司老师,李元洲说他肚子疼。”   司婳跟她下去,看见一个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小男生。   “叮铃铃——”   下课铃声恰巧打响,司婳一声下课,其他同学迫不及待的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司婳将生病的男生送进医务室,校医检查之后,当即建议把孩子送去医院。见校医严肃的模样,司婳不敢耽搁,赶紧带着孩子去外面打车。   “李元洲,你记得爸妈电话吗?”   生病的李元洲迷迷糊糊躺在司婳怀里,已经听不进去。   司婳着急的翻出联系人打给班主任,手指一滑打过去,发现自己错打给言隽,想要挂断的时候屏幕卡顿,接话已经接通。   “司小姐?”   “不好意思刚才打错电话了……”   “出什么事儿了?”言隽听她的声音就察觉出问题。   司婳言言简意赅把李元洲的事情告诉他,“我现在正带着孩子去医院。”   言隽回道:“我马上过来。”   满心担忧的司婳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挂断后重新打给班主任,拿到李元洲妈妈的联系方式。   她打给李妈妈,对方听说孩子出事,急到快哭出来,却不得已请求司婳,“我现在在外地,马上赶回来,老师你帮帮忙照看一下我家李元洲,我马上回来。”   这时候司婳才知道李元洲是单亲家庭,如此一来,她这个当老师的就得先顶上了。   车子快要达到医院时,司婳接到言隽打来的电话,她刚抱着孩子下车,言隽就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   “稍后再说,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意识了。”   从司婳手中接过李元洲,言隽把孩子抱进医院挂急诊。   医生一看孩子情况,脸色刷的一下沉下来,“你们这爸妈怎么当的?孩子病这么重了才送过来!”   “我们不是……”   不等他们解释,急脾气的医生出声打断:“赶紧的,把孩子放床上去。”   一切以孩子安全为主,司婳也忘了上一句没能解开的误会。   幸好,李元洲的病不会危及性命。   等到李元洲妈妈赶来,天色已经黑了,司婳终于能将孩子交还给他的母亲。   两人从医院出来,一看时间,快到晚上九点。   “还好没什么大事。”司婳长舒了口气,随口一提,“刚才那个医生脾气着急了些,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医生也是心疼孩子遭罪,后来知道他们并非小孩父母,也诚恳道了歉。   其实都是善心人。   “我看起来像是小心眼的人么?”言隽揶揄道。   “是我说错了。”司婳向他道歉,语气变得轻快,摸着肚子感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说起来我肚子都饿了。”   “要不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家?”言隽提议。   “我能在外面吃一点,然后回家吃大餐吗?”她顺着言隽那些用词,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脑子里已经浮现堪比五星级厨师做出的美味佳肴。   言隽笑道:“如果你能忍住的话。”   这人真是无条件的充当好人,司婳哪里敢大半夜折腾他,“开玩笑的,走吧,今天辛苦你了,我请客。”   两人吃饭时聊了些事,也是凑巧,下午言隽刚回到这边就接到司婳拨错的电话。也幸亏又在他,否则司婳一个人带着一个意识不清的孩子真忙不过来。   时间的确有些晚了,等解决完这顿夜餐,回到四季民宿已经晚上十点。   从长廊经过时,发现路灯闪烁,司婳有些担忧,“这灯不会是要坏了吧?”   “没事,明天找人来换新的。”言隽就在她身旁,非特殊情况,两人同行时,言隽必定不会将她落在身后。   “真羡慕你们,我晚上走到这些地方,就算头顶有路灯,也只是知道有这条路,却看不清。”看见闪烁的灯光,司婳略有感慨。   听出她话语中的遗憾,言隽抬头看了一眼路灯,以视觉计算路灯的高度,忽然开口:“我知道了。”   “什么?”司婳扭过头,没听懂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暂时保密。”他神秘一笑,视线从路灯上离开,继续向前行。   司婳撇嘴,没想到言隽竟学会了在她面前卖关子!   “言先生这次来,打算待几天呢?”她想算算自己能蹭几顿饭。   “一天。”言隽回答得干脆。   “这样啊……”真可惜。   “其实这次回来,的确有件事想跟你说。”言隽放缓脚步,司婳也跟着停下,“什么事?”   介于明亮大门与朦胧路灯之间,言隽注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发出邀请,“我正在计划一次雪山之旅,不知司小姐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司婳惊讶,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期待机会来得这么快。但作为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美术老师,她很遗憾,“我现在没假。”   “元旦三天假,而且你是美术老师,临近期末的时候学校会停掉艺术课。”言隽告诉她。   元旦后果老师和同学都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准备,相对的,她这个美术老师的课程就会减少,甚至直接停掉。算起来,时间是充裕的。   她不知道言隽为什么比自己还清楚学校的规矩,但雪山之旅的邀约,有些心动……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司婳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做事都会经过考量,就好比现在。   “当然。”言隽点头。   在外面吃过晚餐,两人一前一后直接进了自己房间,这也是司婳住在这里觉得自由而不会尴尬的原因,因为他们都默契的不会打扰到对方。   回到自己的卧室,司婳才看到柯佳云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关于工作室在下一个季度的准备工作。   司婳明白,对方这是在提醒她早点回归,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司婳站在窗边,犹豫着怎么回复柯佳云,窗外刷的一下变成黑漆漆一片。这个房间窗口正对着长廊方向,她抬头一看,那里的灯全都消失了。   看来不是路灯原因。   好在她现在不需要出门,明天请人来修应该来得及。   第二天,司婳照常去学校上课,经过前台时跟小娜提了一下检查电路的事。   下午,司婳迟迟未归,因为她被李元洲同学的妈妈拉去吃饭了 。   李元洲妈妈是个实在人,因为儿子的事对司婳充满感激,特意来学校找她,非说要请她吃顿饭作为答谢,并且还提到言隽。   她给言隽打了通电话,对方说有事来不了,于是最后只有司婳去吃了那顿答谢宴。   李元洲妈妈太过热情,拉着她说了许多,最后又拜托她在学校多多照顾李元洲。   实在不忍拒绝这位用心良苦的单亲妈妈,司婳陪她坐了许久,听她说了很多话。   离店时,天色已晚。   回到四季民宿,仍是小娜守在前台,司婳忍不住问了一嘴,“长廊那边的电路修好了吗?”   如果没有,她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手机电筒了。   “司婳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娜见到她忽然变得兴致高昂,绕了半圈走出来,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边说:“有个超级大惊喜!”   司婳不明白,直到小娜拉着她快速奔向长廊。   前路失去夜灯照耀,只看到一片漆黑,司婳有些失望,“灯还没修好啊。”   “no!no!no!”小娜推着她的背,“你继续往前面走。”   穿过拱门踏进长廊,四周景象发生了变化,每走一步,长廊两侧兀然发光。脚踩过的每一个地方熠熠生辉,目之所及,一条铺满暖光的长廊开辟出回家的路,司婳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点亮。   司婳一步一步向前走,逐渐靠近家的方向。   那个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衣,长袖挽起,正蹲在地上完成最后一盏灯的工序。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言隽忽然开口:“能看清了吗?”   “能……”司婳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那么现在,司小姐考虑同我一起参加一场雪山之旅了吗?”最后一盏灯被点亮,男人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形笔直挺拔,充满让人信赖的力量。   眼中的世界被照亮那刻,司婳感到无比心安。   这一次,她终于在晚上看清了脚下的路。   -   与此同时。   榕城。   司婳很聪明的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联系方式也通通换掉,加上柯佳云帮忙,秦续找她费了些时间,“查到了,人在滨城,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贺延霄语气微顿,不急不缓的道:“马上就是元旦新年,刚好把手里的项目处理完。”   秦续懂了,这话的意思是,贺延霄打算在新的一年来临时去寻找司婳,希望有个全新的开始。 第17章 雪地刺激   元旦前夕, 司婳带着简单的行李,跟言隽一起踏上旅途。   座位选在经济舱。   预订机票时,她跟言隽坐在一起, 按照自己的习惯下意识在经济舱选座, 后又想起像贺延霄跟秦续那些人出行要么私人飞机要么头等舱。   言大老板绝不缺钱,身家财富或许比她想象中更高, 应该不会乘坐经济舱。想到这一点, 司婳收起心思,没告诉言隽自己看中的位置,而是先询问对方,“言先生选定座位了吗?”   “按照我的建议,这几排位置比较好, 司小姐看看喜欢哪里?”言隽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 手指的座位是经济舱。   司婳略感诧异。   原来不是所有有钱人都爱摆架子。   司婳同他开起玩笑,“我以为你会选择头等舱。”   “都是交通工具, 坐哪里都一样。”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刚才偷看了司婳的手机屏幕, 只一眼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选。   于是,司婳毫无心理负担的选择了经济舱的靠窗位置。   旅游费用是司婳自己出的, 言隽很了解她, 没有直接提出承包她的旅行费用,但两人一起用餐或是某些小开支, 言隽总会先她一步结账。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小气,又保留了对司婳的尊重。   上飞机没多久,司婳就靠着座椅眯起眼,跟言隽待在一起,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   飞行稳定后, 空姐推着餐车依序为乘客分发早餐,言隽回头看见睡着的女孩,一时不知该不该把人喊醒。   等餐车推到他们这排座位,司婳准时无误的睁开眼。   “想要什么?”言隽替她问到。   “面条吧。”司婳要了一份面和白开水,坐在中间的言隽替她接下,放在小桌板上。   食物还是温热的,司婳打开前,听到靠过道的中年妇女挑剔餐食,她下意识的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拿着乏味的飞机餐,没有半点不适。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穿着独一无二的高定,却能同普通的人群一起生活。   迅速解决完早餐,司婳掩唇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旁边的言隽也放下了叉子,问她,“想睡觉吗?”   “还有点困。”早晨起得早,这会儿正打瞌睡。   “你先睡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言隽抬手看了眼时间,将司婳桌上余留的早餐包装袋全部移到自己桌板上,等待乘务员来收捡。   “好。”又是一个呵欠,眼眶里浸出一层雾蒙蒙的水珠,司婳重新闭上眼。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耳边说了什么,言隽问乘务员拿了一张毯子,替她搭在身上。   旅途过半,司婳醒了一次,脖子歪得有些疼。下意识的寻找舒适“枕头”,未免睡意被打断,她没睁眼终于沉沉睡去。   肩膀被当作靠枕的言隽保持姿势不变,扭头望着身边的女孩,嘴角漾出浅笑。   这座位可比什么头等舱舒服多了~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司婳缓缓睁眼,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意识逐渐回笼。想动动手臂,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忙不迭从兜里摸出纸巾擦拭嘴角,扭头一看,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她干了什么?!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脑袋靠在别人肩头就算了,言隽的衣袖上为什么还留下了……水印。   司婳:“……”   日常想死。   她就不该在睡前喝那杯白开水!   “睡好了吗?”言隽低头看她,视线刻意避开自己的衣服,好似没发现。   “好了好了……”司婳心虚的鼓了下腮帮,这尴尬得连道歉都不好意思。   “那我们现在把毛毯还给乘务员了,好吗?”言隽不慌不忙得打破尴尬局面。   “我怀疑你是在哄小孩。”司婳揭开身上的毯子。   “女孩子就是应该哄着的。”他慢条斯理的接话。   司婳眼珠一转,故意问道:“你知道哪种人会常说这些话吗?”   “嗯?”言隽挑眉。   飞机上得乘客陆续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走进过道,司婳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在言隽错愕的眼神中,司婳错开位置先行离开。   回过神的言隽无奈一笑,脚下速度加快,紧随身后。   拿到行李箱后,司婳问起接下来的行程,“离开机场打车过去吗?”   “不。”言隽轻轻摇头,拎着行李箱与她同行,“你跟着我就好。”   下一秒司婳就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到达陌生的城市,竟还有位自称言隽朋友的人亲自开车来接。   坐进舒适的车里,司婳再次感叹: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真好……   车子的主人坐在副驾驶上,旁边是专职司机,司婳见他从头到尾一身名牌,也是个有钱的少爷。两人互相打量,对方扭过头来,“隽哥,这位是……嫂子?”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司婳立即解释,生怕坏了言隽的声誉。   “别不好意思嘛小姐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俊霖。”大男孩似的宋俊霖撩了下额前的韩式刘海,“丰神俊朗的俊,雨下双木霖。”   “你好,我叫司婳,女字旁的婳。”学对方介绍方式,司婳解释了自己的名字。   “小姐姐名字真好听,跟我们隽哥真般配。”宋俊霖坐在前排嘿嘿的笑,有些傻气。   “我们不是……”   对方过分的热情让司婳稍感不适,言隽出声打断,“俊霖,适可而止。”   宋俊霖耸了耸肩,摆正姿势,开始跟他们谈起旅行,“最近雪上山刚好要举办个什么活动 ,你们可以去看看。”   言隽:“东西都准备好了?”   “没问题的,你们两人的东西都备好了。”宋俊霖打了个响指。   “还有我的东西?”司婳拂了下膝盖,身体微微倾斜,向旁边的男人小声问道。   言隽解释,“滑雪服之类的,都是能用上的。”   “噢!”司婳点点头。   她去滨城就没带多少行李,厚衣服装行李箱也不方便,打算在上山前购置,没想到言隽提前备好一切。   车子开进私人停车场,宋俊霖递给言隽一把车钥匙,指着一辆银灰色的车,“隽哥你要的车,东西都在上面。”   言隽拿了钥匙,率先把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拎出来,放到另一辆车上,再去检查车内的东西。防寒的厚衣服、滑雪的工具,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包括保温瓶。   “隽哥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按你给的清单买齐的,保证只多不少。”宋俊霖亦在车边,身姿线条拉成S型。   “谢了。”言隽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关系似乎很铁。   司婳掩唇轻笑,忍住没发出声音。   上车前,宋俊霖还热情对她发出邀请,“小姐姐回来找我玩啊。”   “司婳。”   言隽不着痕迹的催促。   “谢谢你。”司婳礼貌道谢,告别宋俊霖,随言隽一起上车。   司婳正在搜索导航,“现在就上山,到酒店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言隽回道:“开车一个多小时候,到那边刚好吃午饭。”   言隽自驾,从这里上山还要一个多小时,两人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都能聊起来。   “你到底是哪里人啊?”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同时相处过的第四个城市。   “很好奇我的事情?”他笑了笑,双手扶着方向盘,靠右转了个弯。   “感觉到处都是你的朋友。”朋友遍天下,大概如此。   “宋俊霖是我曾经在国外参加荒野求生挑战认识的,那次我们分到一队……”   旅途中,言隽毫不吝啬的跟她分享自己曾经所见所闻,一个故事接着另一个,司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越听越认真,几乎忘记时间。   “然后呢?”双手交叠贴在身前,司婳特别认真的竖起耳朵。   “然后啊……”   随着言隽上扬的语调,司婳跟着坐直了背,一副好学生听课姿态。   言隽忽然转身,“咔”的一声替她按下安全带的开关,“然后我们该下车了。”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迷故事的司婳恍然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停下,已经达到目的地。   “太精彩了,我都忘记时间了。”刚才的故事让她意犹未尽,巴不得现在求得后续。   男人扬唇一笑,不慌不忙为自己铺垫后路,“下次讲给你听。”   “好!一定!”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司婳抢着做约定,双眼亮得发光。   -   提前预定的酒店在景区里,两人房间紧挨着,身份证登记后,老板递出两张门卡,“房间在三楼。”   放下行李两人同时出门,酒店自带餐厅,两人刚坐下,见一个小奶娃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菜品单。   “小朋友,你几岁了?”司婳很喜欢跟孩子接触,因为这类软乎乎的小孩最可爱。   “我今年三岁了!”小孩奶声奶气的回答问题,胖乎乎的小手扬起菜单摆在了司婳腿上。   老板赶过来把小家伙抱走,“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调皮,打扰了。两位看看想吃点什么?”   小家伙不服气,又哒哒哒的跑过来,非要挤在两人中间。   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多,小桌被占用只剩下大圆桌,为了方便两人坐在同一个方向。小家伙挤进来,刚好填补两人座位间的空隙。   老板再次去拉孩子,小家伙“啊啊”的叫起来,老板唉声叹气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打小就喜欢亲近长得好看的人。”   “没关系,孩子很可爱,就先把他留在这边吧。”司婳先开了口,老板便松了手。   三岁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喜欢漂亮姐姐和帅气哥哥罢了。   小家伙天真烂漫,转而向言隽伸出双手索求抱抱,言隽心领神会的将孩子抱起,看向旁边的女孩,二人对视一笑。   “咔嚓——”   刚走进餐厅的一位摄影师赶紧拿起相机留着这个温馨的画面。   来雪山的人不止为玩耍,还有摄影师带着专业设备来拍雪景,摄影师看着镜头里抓拍的画面,满意得不行!   敏感的司婳歪头看了一眼,摄影师拿起相机向前,询问他们是否能保留这张照片,“非常抱歉未经允许拍了你们,不过刚才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我不想错过。”   同有摄影爱好的言隽深深了解这一心理,对方能主动上前解释,并询问是否能够保留,这一点做得很好。   “我不介意,不过你需要征求这位小姐的同意。”言隽指向旁边的人。   “小姐?你们不是一家三口吗?”摄影师难以相信。   一番解释,对方终于搞清楚三人关系,最终也如愿以偿留下照片。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上次是李元洲,这此又是三岁孩子的妈。”司婳发现,她跟言隽走在一起,每次都会被路人认作“孩子的父母”。   “现在很多年轻妈妈看不出年龄,别担心,你很年轻。”言隽安慰她,不着痕迹掩藏起别人误解的另一层意思。   ========================   到山上的第一天下午没有下雪,两人在外头逛了圈,早早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司婳惊奇的发现,天空在飘雪,完全应了“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诗句。   酒店外的那块空地已经被白雪铺满,行走的路人踩踏出脚印痕迹,言隽拿起一顶黑帽盖在她头上,“走吧,今天的旅程开始了。”   他们步行前往附近的雪景林,雪地湿滑,有车经过,司婳主动避让差点被绊了一跤,言隽以迅雷不及掩耳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谢谢。”司婳借力支撑才得以站稳。   “牵着我。”已经习惯某人易摔跤属性的言隽已经不再需要询问。   跟之前一样,司婳牵住了他的衣袖。一路前行,树旁的树林已经覆上一层皑皑白雪,司婳看见了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司婳伸出手,雪花飘落在指尖,顷刻融化。   雪地里的人群衣服颜色多样,在这片白色天地形成鲜明对比,司婳看到那些陪伴孩子的父母,拿着雪铲、模具夹出一个个小雪人,旁边的孩子拍手大笑,其乐融融。   这一幕令她回忆起从前。   “小时候跟爸妈一起来的,他们也会像这样带我玩,我记得那时候爸爸妈妈给我堆了一个雪人,好大好大。”她用手比划着,慢慢地垂下脑袋。   那时她还小,眼中的雪人就显得很高,小司婳一抱怨,爸爸就会笑着将她高高举起。   后来,雪人融化了,妈妈离开了,曾经宠爱她的爸爸也……   心口泛起阵阵痛感,司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得低落。   “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自己堆雪人。”前后情绪转变显而易见,言隽大约猜到“父母”是司婳的敏感话题。   司婳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蔓延心头的消极情绪。   “咚——”   一颗小雪球落在身上,司婳捂着后肩,转头盯着始作俑者。   前方站着一大一小,两人手中残留着冰花水痕,三人大眼瞪小眼。   “姐姐,是他扔的。”胖乎乎的小男孩立即指向言隽,扭头跑开。   言隽摊开手掌,没有否认。   “没关系,我知道言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她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言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待他转身时,司婳悄悄地捧起一把雪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向男人靠近。   “言隽!”   她站在后方喊到男人的名字,男人下意识回头。   “呼——”司婳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雪,直接按在他脸上,逐字逐句的念道:“报、仇、了!”   “这么记仇啊……”言隽忽然笑起来,手指擦过脸颊,抹掉鼻尖的雪,别具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司婳浑身一颤,莫名觉得哪里有股冷风突然吹过来。   “……”   下一秒,纷扬的雪花朝她砸来,司婳迅速弯腰抓起雪团扔回去,一场雪仗打响。   “你是小孩子吗?”   “没有规定小孩子才能打雪仗。”   “你先动的手!”   “有证据吗?”   突然被拉入某种气氛中,一开头就难以停下,最后司婳气喘吁吁的,完全不像来时那般将衣服拉紧,从头裹到尾的熊样。   看着她因在雪地里被冻得通红的脸上,言隽终于举手投降,“我认输。”   “你早认输就对了!”司婳放下扬起的手臂,未扔出的雪球滚到在地。   “现在也不晚。”言隽叹气一笑,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司婳下意识后退。   “没雪了。”言隽摊开双手以证清白,司婳这才默许他靠近。   没想到,他过来之后先是替她拍掉帽子上的,然后是手臂,还有发顶黑帽表面的六瓣雪花。   “衣服都湿了!”她理直气壮的控诉着,没察觉到自己正在不知不觉间向另一个人展露自己的真性。   “不用担心,这件衣服防水。”即便是雪花湿化成水也不会浸进衣服里。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司婳举手比了个X字。   “那可真是冤枉我了。”他再聪明也不可能预知道司婳来到雪地就因曾经的回忆情绪低迷,刚才陪她闹了一场,那姑娘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事。   倒也不枉费他这一身的雪。   弹掉手臂上的雪花,言隽环顾四周,指着一条上坡的小道:“走,我们去那边。”   斜坡上横架压倒的树枝,大约是被行人踩出的一条小道,否则上去得绕一大圈。这次言隽走在前头,向后伸手, “把手给我。”   司婳垂眸扫了一眼,缓缓向他递出手,正想跟之前一样去拽男人的衣袖,对方却忽然主动绕了下手腕,把她冰凉的手掌裹在大手之中。   “这里很滑,小心点。”言隽刻意拉近脚步间的距离,“你踩着我的脚印走。”   对方坦坦荡荡,司婳也不再矫情,踩着他的脚印稳稳往上走。在这冰雪的世界里,那只大手格外温暖。   终于达到平地,司婳见四周都是结冰的树,好奇问道:“这边有什么?”   “大自然是很奇妙的,仔细去观察,你会发现常人看不见的美丽之处。”言隽随手一指,“你看这块冰的形状像什么?”   两根浅短的枝桠凝结成冰,司婳仔细的瞧,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试探性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像一对蝴蝶的翅膀。”   “听说过破冰成蝶吗?”言隽用手指碰了碰凝结的冰块形状。   “动漫里见过算吗?”司婳反问到。   他没评判动漫是否作数,只说:“下次让你看看更漂亮的。”   “现实里真的有吗?”司婳立即信了他的话,表露出兴趣。   “下次给你看。”言隽选择性保留神秘感,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设备,将这片景色留在镜头中。   司婳继续往前走,“哎!这个也好看,可以拍下来。”   她沿途寻找着美景,却不知身后拍摄美景的镜头已经移向美人。   再往前走,这边的树林还未结成冰,司婳抬头一看——   “嗷!”   树上掉落的松果直砸额头,司婳下意识抱住脑袋。   她摸着额头正想说什么,回头就见言隽拿相机对着她。   司婳脑袋一歪。   言隽冲她一笑,“不好意思,录了个视频。”   司婳:“……”   我就不该抬那个头!   她没听出这句话有半点道歉的意思,非但如此,某人还当着她的面故意将视频重放,被天降松果砸头的表情实在又呆又糗,司婳臊得赶紧伸手挡住屏幕,“快删掉!”   “不行哦。”言隽摇着头,脸上满是无害的笑。   “删掉!”司婳直接动手。   察觉她的意图,言隽直接将相机举高,两人身高差距显著,司婳连蹦带跳,够得着却抢不到。   “别跳了,容易摔跤。”言隽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司婳指着举高的相机,“那你还不赶紧把视频给我删了!”   “不行哦。”他面带微笑摇着头,仍是那句话,连表情和语调都不变。   “言隽!”司婳一鼓作气势如虎,励志抢下相机,两人互动之间,不知是谁勾到谁的脚,身体倾倒,躺在雪地中。   司婳的鼻子被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通红,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趴在某人身上。   脑中的词语迅速筛减,最后冒出唯一的认知:   她、把、言、隽、扑、倒、了!   正想爬起来,一对不知从哪条小道冒出来的情侣出现在他们身侧。   场面一度尴尬。   “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小情侣赶紧道歉,男的拉着自己女朋友从原路返回。   司婳撑着雪地再次起身,耳边传来小情侣清晰的对话声:   “雪地都能玩得这么刺激,他们不冷吗?”   “刺激是刺激,就是容易伤身,宝宝,咱们不学哈。”   司婳顿时涨红了脸。   两位,就算要脑补,能不能走远点再说?   司婳羞得面红耳赤,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腰。 第18章 被迫同居   身体被那双大手握住后, 司婳整个人僵硬到无法动弹,腰部是她的敏感处,若非隔着厚衣裳, 她当场就能叫出来!   “再躺下去, 我得进医院了。”言隽掌握着女孩的腰,揶揄的话中带一丝笑意。   一句占便宜的登徒子都没敢喊, 司婳赶紧翻身, 膝盖跪在雪地里,帽子不知何时滚落旁侧,鹅绒飞雪飘然落在女孩乌黑的发间,她微扬着雪白的脖颈,朱唇皓齿, 通红的双耳似要滴出血来。   司婳唾弃自己。   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   单手撑着雪地, 言隽坐起身,摸了摸压扁的背包, 站立后一弯腰就把跪坐在地上的司婳提了起来。   待她站稳, 言隽捡起落在旁边的黑帽拂去雪花,重新替她遮盖在头顶,细声叮嘱:“虽然衣裤防水, 还是要尽量避免风寒入体。”   司婳抬手扶住帽檐, 心绪难平。   这人……   看着是温润儒雅的绅士,力气还挺大。   做了亏心事还被照顾得如此周到, 司婳心虚不敢跟他眼睛对视,视线移转间发现相机还在地面躺着,她赶紧弯腰捡起,直接递给言隽,“相机不会摔坏了吧?”   “啊……有可能。”言隽接过相机, 手指拨动着上面的按钮。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司婳连连道歉。   早知道为一个视频闹出这么大笑话,打死她都不会去跟言隽抢相机。   “相机本身不重要,重要的里面的照片要怎么赔给我?”言隽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扶着镜头,誓不罢休的模样。   司婳咬起唇,仰头看他,一瓣晶莹的雪花压在纤密的羽睫上,盈盈水眸望过去,“真的坏了吗?”   风雪冻红的脸颊像是特意抹上的胭脂色,言隽微微启唇,向来被称赞为高情商的他也有片刻失神。哪怕是玩笑,也无法再撒一个谎。   又一颗棕色松果落到地上,刚巧砸到言隽脚边,他稍稍后退一笔,垂眸避开视线。   “……没坏。”言隽重新打开相机开关,屏幕亮起光。刚才那相机不是落到地上,而是被他放在地上的。   司婳气得叉腰,捡起雪地的松果扬在手上掂了掂,僵硬的弯起嘴角,“言、隽!”   言隽眼皮子一跳。   雪林中上演了一出追逐大戏,最后那颗松果没能抛出,被他们带回酒店。   晚饭后,司婳坐在房间飘窗上,背靠着墙壁坐着,拿出素描本随心勾勒,画出一幅雪景图。   “嘟——嘟——”   震动铃声打断她的思绪,司婳拿起桌旁的手机,一看来电,是柯佳云。   “亲爱的,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啊?”柯佳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司婳,希望她能快点恢复正常工作状态,奈何司婳离开榕城后为防止被骚扰就直接停掉朋友圈状态,只能打电话。   “比之前好了些。”今晚玩了一场,精神比之前放松许多,画画的时候几乎不用特意去思考落笔,脑子里想着今日所见所闻,笔下就自然描成了景。   “太好了。”柯佳云松了口气,仿佛看见希望,“有新的设计吗?”   “……我很抱歉。”脑子里没有东西,非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不可。   “没事。”柯佳云安抚她,两句揭开话题,又提起旅游的事,“过两天有空我打算去滨城玩玩,到时候咱俩一起呗。”   “那个……我不在滨城。”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司婳交代了自己来雪山旅游的事。   “就你跟那个民宿的老板?”柯佳云越听越不对劲,从言隽的外貌问到年龄家世,“一个男人才不会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除非另有目的。”   “他本身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无论是蹲下倾听,还是偶遇时的帮助,或许换成另一个人,他也会如此。   若说旅游的话,言隽的故事中不缺女性,她也只是其中一个呢。   “那你呢?你为什么答应跟他一起去?你对他有好感吗?”在柯佳云的记忆中,除却工作外,司婳是很少与异性来往的。   答应跟一个男人单独出行这种事,不像司婳的作风,除非……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知音。”司婳立即出声解释,打断柯佳云浮想联翩的思路,“他见识广,懂得许多知识,无论跟他说什么都能接上两句。或许是我的知识范围太局限,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接不上的话题。”   尽管她知道,如果跟一个人相处,对方的言行举止让他人感到十分舒适且挑不出错的话,一定是对方的情商和智商高于自己。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注重细节的人,言隽的温柔和细心对她具有极大吸引力。   她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合契的朋友。   “这样啊。”经过司婳长篇大论的解释,柯佳云暂时信她,并打趣道:“两个互相吸引的灵魂一起去探索未来,一定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佳云,你怎么还不信呢!”这话哪里跟哪里,真是越扯越远。   “我信我信。”柯佳云连连应声,“希望你能借此机会好好放松,早日恢复最佳状态。”   “但愿如此。”   跟柯佳云聊完一场,司婳放下素描本,起身去接了杯温开水,站在床边,眺望远处逐渐漆黑的夜景。   分手之后她没想过谈恋爱,更没自恋到认为言隽会喜欢自己,顶多是遇见谈得来的朋友,相邀旅行罢了。毕竟言隽去过的城市、见过的风景比她多太多。   不论年龄的话,像言隽那种经常游走于各地,广结天下好友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被困在小小的圈子里,涉世未深的女孩?   她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源于巧妙地缘分。   况且……   她太缺乏安全感这东西了。   知道自己的内心很敏感,跟那样聪明的人在一起,恐怕自己完全招架不住吧……   窗外灯光一闪,司婳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定是受了柯佳云的影响。   双手抱着杯子贴近唇边倾倒,一下喝得太急,呛得喉咙痒痒直咳嗽,“咳咳咳——”   随手将杯子放到桌上,撞掉了旁边的松果,司婳连连拍着胸脯顺气,弯腰去捡那松果,眼前迅速闪现几个画面。   是她意外扑倒言隽时,撞疼鼻尖的坚硬胸膛,还有握在她腰间的那双手。   从小到大父母在礼仪方面教会她许多,哪怕在贺延霄面前她都尽量维持着自己完美的一面,从未如此失态过。   真窘!   ========================   第二天,两人带上装备去了滑雪场。   行走途中绝不无聊,言隽同她讲起曾经跟朋友在雪地里遇到的趣事,司婳听得津津有味。   他的讲述方式很奇妙,就像在说故事,能够勾起听者兴趣,不会自己沉浸在回忆中自得其乐而忽略倾听者。   眼看见滑雪场就在前方,司婳便知道这次的故事听不完了,“上次的丛林冒险都没讲完,这次又是雪山,你干脆出书写本旅行游志得了!”   “故事要讲给听得懂的人才有趣。”   “所以我是那个人吗?”   “当然,你绝对是个很棒的倾听者。”   从前还不知道听人讲故事还能得到如此称赞,司婳忍俊不禁。无论在什么方面,得到认可总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很快,他们办理好手续进入滑雪场。   言隽对这一切十分熟练,司婳只能摇头说:“以前玩过,现在恐怕不行了。”   双脚踩进滑雪板中,司婳拿着拿起滑雪杖有种久违的感觉。并非第一次接触,但许久没碰,动作姿势生疏,不敢直接往下冲。   一想到言隽要放手,她就忍不住打哆嗦,“要不然我去找个滑雪教练教我一会儿,你先玩着。”   “免费教练站在你面前,不知道找我帮忙吗?”言隽主动上前。   “你滑雪熟练到什么程度?”司婳握紧了手中的滑雪杖。   “前几年认识一个滑雪教练,他想介绍我去他们的滑雪场工作。”言隽一本正经的回答她。   司婳:“……”   人比人,气死人!   有言隽在一旁指导,司婳上手很快,从简到难逐渐适应。   慢慢的,言隽尝试放开手,司婳已经学会控制方向往前滑行,有些小得意,“我会了!我就说我学得很快的!”   “很厉害,不过你要小……”话音未落,司婳突然无法控制速度,身体一歪屁股摔倒地上。   “嗷——”隔着滑雪服揉了揉屁股,司婳换了个侧身姿势,手掌撑着雪地尝试起身。   不知何时言隽已经停在旁边,向她伸出手,“牵着我。”   这次司婳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中,有人牵引着,连胆量都变得大些。   “啊——”途径陡坡,她忍不住尖叫,手却被稳稳地牵着。   在这宽阔的雪地里,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一路无阻的冲向远方,司婳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憋在心底那些郁郁的往事。   世界很大,永远触碰不到它的极限,只能不断去探究去了解,把自己的眼界拓宽些、再拓宽些。   到那时就会发现,这世上永远有更值得你去关注、去寻觅的美好。   千万不要把自己困在目之所及的小天地里。   -   从滑雪场出来,司婳已经累得不行,但整个人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累了整天,早点休息。”   “明天我们还要干什么?”   “坐索道看看全景,晚上去参加一下附近举办的那个活动。”   “嗯嗯!”她现在对言隽的计划完全没有疑虑。   第三天,言隽依然带上相机出门。   一路上取景,且这次言隽提前打过招呼,司婳十分配合她拍下不少雪景照。   对自己颜值自信的女孩子大多喜欢拍照,但常听说,男摄影师评断照片角度跟女摄影师不同。   “你知道女孩子拍照都喜欢什么角度吗?”司婳刚开始还不太敢尝试,为防某人制造丑照表情包,每拍一张都忍不住凑到镜头前去检查。   但很快,言隽用实力让她真香,司婳指着屏幕感叹,“这构图,这光线,绝了!”   嘴角绽放微笑,言隽很懂被拍摄者的心思,“回去发给你。”   雪山的元旦活动举办得很热闹,许多人去围观,但司婳跟言隽很快就发现,这种大型活动大概不适合他们参与。   站在活动场中听了人欢声笑语,两人不约而同的指向出口,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酒店,司婳就惦记着自己的照片,去隔壁敲门,“现在能把照片传给我么?”   “进来。”言隽让开一条道,相机和转换器一并拿过来,把照片导入司婳的手机。   原片画质高数据大,导出速度有些慢,司婳边看边传,偷偷把上次被松果砸头的视频删除。   干完这事儿,她想为自己机灵点个赞!   不知道言隽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有备份的习惯。”   司婳:“……”   真是好习惯呢。   ========================   下山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   在酒店用午餐的时候,那三岁的小朋友又缠着哥哥姐姐要抱抱,司婳陪她玩了会儿,也不得不告别。   因为在下小雪,言隽给车子安装上防滑链才起步,如果路程顺利,他们一个多小时就能下山。   可人算不如天算,行至半途,突遇意外状况,狭窄的公路上,前方车辆卡进转弯处的沟里,停止不前。   因为参加雪山活动的人较多,后面不知情的车辆陆续开来,堵了长长一串。谁也没料到会发生意外,最后不得不由雪山工作人员出面,指引车辆倒退回去,疏通道路。   然而就在这时,纷扬的白雪忽然下大,很快覆盖地面,前后许多人惴惴不安,景区下达了安全提示通知,因为大雪封路,无法前行。   景区的停车场从头堵到尾,挪动速度缓慢,情况不妙。   他们堵在这个地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能过得去,言隽迅速作出判定,“今天不能下山了。”   “安全重要,要不然我们多住一天吧?”司婳重新搜索住过的酒店,却发现已经房满。   这两日因为活动住宿紧张,他们在中途耽搁不少时间,再加上大雪封路,连续查看几家店都没有空房。或者距离更远的地方,他们现在去不了。   “给酒店打电话试试。”   因为那三岁小家伙的关系,跟老板聊了不少话,也算混了脸熟。在这特殊的情况下,希望对方能够帮忙。   酒店电话打通,正巧就是那老板接的,对方刚要拒绝,发现系统弹出的提示,立即改口,“你们运气好,刚好有一间客房退订。”   “只有一间?”   “是,这两天住宿都是满满当当的……”正说着,电话里听到有人在问什么,老板也着急需要一个明确答复,“前台来人了,你们要不要那间房?”   “麻烦了,先订下。”言隽立即做下决定。   一番折腾,最终还是回到酒店,并且从两间房变成一间房。   “这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司婳坐在沙发上,刷新最新的天气预报,只看到零下温度越来越低。   谁能预料有车翻沟里,拖延时间,直到大雪封山。之后的时间里,他们都刷了好几遍,没能再找出空房。   “今晚只能将就了。”   这间房是两层,一楼有沙发,旁边的旋转楼梯接连着阁楼,大床在上面。两人一上一下,其实也不会太尴尬。   “你去上面睡床,我睡沙发就好。”司婳坐在沙发上,不打算再挪位置。   “怎么能让女孩子睡沙发。”   “不用那么讲究,这沙发你脚都伸不直。”言隽很高,她看一眼就知道,这沙发不够他躺。   “你忘了,我跟你讲过那些故事,比这更恶劣的环境我都待过。”   是哦,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故事,很难想象这个外貌气质都近乎完美的男人,是否有过狼狈的样子?   大约是今晚时机不对,司婳没心思去追问故事下文,言隽也没主动讲起。   “因时而异,我没有那么娇气,就这么说定了!”司婳直接掀开毛毯,先躺上去。   见她这般,言隽稳定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提醒她,“现在才六点钟。”   还没吃完饭,抢到位置也不可能现在睡觉。   -   大约七点,两人去了楼下餐厅,回来之后言隽接了通电话,时间较长。   司婳只能玩手机。   待言隽挂断电话回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无人聊天时,房间过于安静。   司婳坐在旁边轻轻摆动着双脚,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把行李箱拉过来,放到地上打开,“对了,我画了一幅画!给你看看。”   她用两天时间完成那副素描画,既然是两人共同所见的风景,她不介意跟言隽一起分享。   司婳很快将素描本拿过来,递给言隽。   言隽双手接过本子,低头看着铅笔勾勒出的雪景图,久久未言。   司婳不安的扣着手指,不太明白言隽这是什何意?既没有像某些朋友那样看见画时先夸好看再夸她厉害,也没有在看过之后点评。   她随手绘出的一幅画,需要看这么久吗?是看不懂还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她才是合理的答案?   不怪司婳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起初认识贺延霄的时候,他总是鼓励她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随意向父母妥协。后来才发现贺延霄并不爱欣赏那些艺术,她的分享欲望也逐渐减少,几乎很少在他面前提到画画。   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随手画的东西还迫不及待拿出来给别人看,未免也太丢人了。   司婳搅着手指,想着怎样打破凝固的气氛。   正欲开口时,言隽忽然出声,“有个不情之请。”   “咦?”有什么是需要言隽请求她帮忙的吗?   言隽稍微停顿,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诚恳询问道:“可以把这幅画送我吗?”   “你要这幅画?”司婳怀疑自己听错。   “它很漂亮,值得收藏。”言隽双手握着素描本,示意友好,“就是不知道司小姐肯不肯割爱了。”   一番不算评价的回应从侧面把那副画的价值捧得很高很高,司婳欣喜不已,“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谢谢。”言隽致谢后,手指着右下角,“可以在这里留个名字吗?”   “等下,我去拿笔。”司婳立即回道,转身时,胳膊忽然被人握住,听他说:“我这里有笔。”   言隽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钢笔,笔身宝蓝色,笔盖夹子镀银。   “你还随身携带钢笔?”平常很少见到有这个习惯的,司婳有些诧异。   “钢笔么……”言隽转动着笔盖,取出递给她,顺口回答:“算是我最喜欢的书写工具。”   没有之一。   比起其他便利的书写工具,钢笔对于喜欢练书法的人更友好,笔尖的粗细、运笔力道的轻重以及着磨色彩,运用得好,写出一篇漂亮的钢笔字也能令人赏心悦目。   司婳握着笔,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迹很工整,从小到大有套固定模式。   “字也很漂亮。”言隽夸赞到。   “你的字比我的好看多了。”那张纸现在还被她夹在某本书中。   两人谦虚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业互吹,不知怎么就从钢笔谈到书法,司婳很好奇,“你学过书法吗?”   “了解过一点。”言隽答。   司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见过言隽的字,可不像是了解一点的意思。   写完字,她将钢笔还给言隽,盯着右下角的真名落款,忽然就说起来,“其实我小时候写字不好看的。”   “后来有人送了我一支钢笔,我觉得自己的字配不上那支漂亮的笔,专门去买了字帖练习。妈妈看我学得认真,还特意给我报了个书法班。”所以她刚才随口提起书法,没想到言隽还真接触过……   言隽坐在那儿,胳膊搭在桌边,钢笔在两只手之间盘旋,追问道:“是么?谁送你的钢笔,影响力这么大。”   回想起那件事,司婳只能摇头,“其实我不认识他,当时我遇到点事情一直哭,有个小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东西哄我,大概是……看我可怜吧。”   钢笔一端忽然垂下,敲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言隽动作顿住。   男人微微扬眉,茶色的眼眸中弥漫着笑意,随手握着钢笔,没有揭盖的笔端在桌面画了一圈,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个“5”字。   “不是可怜,是可爱呢。” 第19章 满腔真心错付   元旦, 滨城   四季酒店迎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性格冰凉凉的,脸上不见笑容, 大多时候都由随行助理替他解答回应。   最近假期, 小娜跟姜鹭以及另外几名员工都开始忙碌起来,连平时话多的小娜都严谨许多, “姜鹭, 带客人去绯樱居。”   绯樱居……   又跟那人相关。   助理打量着boss的表情,暗暗揣摩贺延霄会做出什么反应。   贺延霄视线微移,淡淡的打量四周环境,“换一间房。”   “很抱歉客人,您所预定的房型只剩下这一间房。”小娜移动着电脑鼠标, 又查了一遍。   贺延霄顿时皱眉。   这些民宿真是麻烦!   他一个眼神示意, 助理便上前跟小娜交涉起来,为了避开这间“绯樱居”宁可自降房型要求, 选择更小的房间。   小娜立即整理出其他房型供他们选择, 并提醒道:“客人,您之前预定的房间已经超过最低退房时间,按照平台的要求我们是不予退款的。”   问题出在客人身上, 房型可以提升, 却不能直接退还降低。   “我们老板不在意这些,换一间除绯樱居外最好的就是!”助理已经察觉到贺延霄的不耐烦。   从游轮下来, 这里无法通车,他们是步行来到此处。贺延霄没有赏景的悠闲心思,他的目的只为寻人,若非秦续给的信息直指四季民宿,他不会亲自来此。   最后, 贺延霄选定的房间名字叫做‘君子兰’,助理的在隔壁。   “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们,入住愉快。”小娜在民宿工作时间长,迎来送往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面对贺延霄这种出行穿西装打领带且表情冷漠的男士,她会收敛自己的性格。   带领客人到房门口,小娜很快离开。   助理刚放下行李箱,工作电话就打过来,等他沟通完,见自家boss已经取出电脑摆在桌上。   因为工作原因,跟前期预计到滨城的时间稍有出入,今天已经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   他们在四季没能碰到人,打算明天收假后去学校寻找,哪知1月4号到学校,却得知美术老师请假未销。   正当贺延霄烦躁时,又接到妹妹贺云汐打来电话,“哥,你找到婳婳了吗?”   “你怎么知道?”电话举在耳边,贺延霄微眯起眼。   “额……昨天跟秦续他们开了个趴……”言下之意,是秦续没管住自己的嘴,不小心透露的消息。   “所以你找到婳婳了吗?”贺云汐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先前司婳没打招呼离开榕城,贺云汐有些自责,猜想是分手后那段时间一直打扰司婳,才逼得司婳把她跟奶奶的联系一起断掉。她问了好些朋友都没能联系上司婳,直到昨晚在聚会上听秦续说漏嘴,她才忍不住打电话来问。   事实上,贺延霄在这待了两天,毫无收获。   刚开始助理以为自家老板故作神秘,直到第三天他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贺总,咱们何不跟之前那些人打听司小姐的事?”   “找女朋友还要闹得人尽皆知?”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助理颔首。   他家Boss赚钱一把好手,搁感情上就拎不清,但这话他不能说。   贺延霄用了些手段入侵民宿管理系统,查询得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刚开始司婳留在平台的通讯信息已经停用,联系不上。   贺延霄扯开领带,冷笑着拨通秦续的号码,“你的情况有误,司婳早已离开四季民宿。”   “不可能啊……之前你让我帮忙找人的时候,她一直在那儿啊。”秦续让人查的是司婳的具体行踪。   “酒店没有她的住宿信息,且在元旦前,她已经向学校告假。”这就代表,司婳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等到下午,贺延霄终于坐不住,睨了眼跟在旁边处理工作的人,“还不快去找。”   “好的老板。”助理麻溜的站起来,去前台跟人打听。   在几位员工中,他恰巧选中了唯一的男性姜鹭,“请问你们这是否有位叫做司婳的旅客?”   “司婳?”警惕的姜鹭从背后轻轻扯了小娜,“你们跟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老板是司小姐的朋友。”助理谨记Boss的话,说找女朋友太丢人,找朋友就不一样。   “民宿有规矩不能轻易透露客人信息,稍等,我们需要查验。”姜鹭悄悄给小娜递眼神,小娜心领神会,避开助理给司婳打了通电话。   不过一会儿,姜鹭面对的电脑上弹出新消息,他看见之后直接告诉助理,“我们这里的确有一名叫做司婳的客人住宿记录,但她已经离开了。”   事实上,从言隽租给司婳房子那天起,她的住宿记录就不在四季民宿中。   对姜鹭的回答,助理半信半疑,回去转述给贺延霄。   待助理走后,小娜回到姜鹭身边,“好奇怪,我刚才说一个姓贺的找她,司婳就很着急的个告诉我千万不要提她的存在。”   “不过司婳姐刚才说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生病了。”   ========================   司婳的确是病了。   大雪封山,她不得不跟言隽同居一室,晚上睡觉时,司婳躺在沙发上不肯让位。   她知道依照言隽的绅士性格会礼让女性,所以抢先霸占位置,将言隽撵去阁楼上层。   言隽邀请她出来旅游,她内心其实是抱着感激态度的。   她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写生,但跟这次旅游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一次,她学会以不同的视角去发现自然界美,体验到人生的乐趣。   加上之前的种种,她欠言隽许多人情还不了,只能以身边小事作为回报。   这沙发虽短了些,但足够宽,她裹着被子睡觉完全够了。   但是……   言隽很在意。   “床上有电热毯,”   雪山上不比其他地方,酒店里床上放有电热毯,睡在里面才会暖和。   “我裹着被子挺暖和的,你就别跟我争了。”她把被子一裹,干脆闭眼装睡。   “司婳。”言隽开口,直接喊她名字。   “……”司婳闭嘴不答。   “要我抱你上去吗?”威胁中尤带着笑意。   “……”眼睫毛微微颤动,她没睁眼,坚持装死。   “还装?”言隽的声音突然拉近。   “……”吓唬谁呢这是!   过了一会儿,司婳没有再听见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怎么回事?   心思百转,司婳终于忍不住,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奈何可视范围有限,什么也没见着。   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   慢慢打开眼睛,司婳扭头一看,目光撞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瞳孔顿时放大。   言隽单手托着下巴,单膝蹲在沙发旁,不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沙发太窄,司婳躲无可躲,最后不得已掀开被子,“怕了你了……”   见司婳爬上旋转楼梯,言隽微笑着道了声:“晚安。”   “……好梦 。”她不太习惯跟异性说“晚安”两个字。   言隽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色擦亮他就已经苏醒,为避免吵到阁楼上的人,一直小心翼翼放轻声音。   从七点到八点,司婳还没起;八点到九点,言隽频繁看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婳?”   他在楼下呼喊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立即拿手机给司婳打电话。   铃声响起时,他在楼下都能听见。   “喂 。”   对方的声音不太清晰,言隽轻声询问:“睡醒了吗?”   “唔……”她感觉脑袋有些晕沉,醒来之后很疲惫,闭上眼就会继续睡过去,如此反复,直到接到言隽催促的电话。   司婳揉了揉眼,坐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拿起外套穿上,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中途有片刻停顿。胃里空空的,嗓子干涩,她扶着楼梯,最后一步差点栽倒。   “司婳!”   她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言隽抱在怀里,贪婪地吸取着清新的气息。   她短暂的失去意识,并没有完全晕倒过去,扯着言隽外套的手也逐渐松开,“抱歉,有点头晕。”   言隽把人放在沙发上,迅速接了杯水递到她嘴边,司婳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下,才慢慢的缓过来。   “好点了吗?”言隽伸手贴在她额前感受温度,似乎没有发烧。   “嗯……”司婳随口一应,鼻音厚重,精神不济。   房间里没有可检测身体状况的设备,附近也没有医院,依照她的情况,大约是这三天玩雪吹寒风受了凉。   司婳摸着肚子,感觉胃里空空的。   小动作落进言隽眼里,他主动下楼去拿早餐打包带回,“喝点粥暖和一下胃,我去问一下外面的情况。”   米粥带着丝丝甜味,含在嘴里却觉得挂单,司婳放下勺子,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   另一边,言隽得到最新消息,山路已经通行。   打完电话,回来见搁在桌上的粥碗几乎没动多少,言隽有些担忧,端起粥碗递到她面前,“再吃一些好吗?”   “不饿。”肚子空空的,但又好像感觉不到饥饿,司婳揉着额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现在。”   言隽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下楼,第一时间打开车门让司婳先坐进去,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司婳有些难受,坐上车连安全带都忘记系,言隽倾身将侧面的系带从她身前拉过,按入座位旁的锁扣,“睡一觉,下山后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人没什么精神,声音软软的,听到什么都应。   从未觉得一个小时那么漫长,行至途中,司婳不断抚着胸口顺气,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想吐。”   车子缓缓停下,司婳立即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跑到路边干呕。   先前准备的保温杯派上用场,言隽手拿杯子守在旁边,伸出的手距离她背后咫尺,又收回,如此反复两次,司婳毫无察觉。   “喝点水。”   温水杯就在手边,司婳没吐出来,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往嘴里灌,暂时将喉咙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   盖子放回瓶上逆时针旋转,司婳低着头,没发觉前方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速度不减,司婳听到声音正要抬头,身边忽然多出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揽过去,背后被一双手压着,整个人藏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车子从化雪后的水坑压过的瞬间,言隽将旁边的女孩紧紧护在怀中,飞溅的泥水全部洒在他身后。   被一双大手禁锢在怀中,司婳紧张地呼吸着,心脏跳得厉害。   除了贺延霄之外,她从未与其他男人靠得这般近,若非隔着厚衣服,恐怕连肌肤的温度都能感受到。即便是这样,她也大受影响,耳边嗡嗡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言隽。”   “嗯?有没有好点?”言隽松开手,开口先问她的情况,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对比起来倒像是她太过敏感。   男人脸上挂着担忧,司婳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不自然的回避视线,绕了半圈走到他身侧,指着衣服道:“你背后全是泥。”   “换件衣服就好。”他不怨也不恼,脾气好得没坏说。   目光从女孩薄红的脸颊上掠过,言隽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取出干净的纸巾递过去,“外面风大,如果好些我们就先上车。”   “感冒了可能容易晕车,早知道该提前准备晕车药。”言隽叹了口气,替她打开车门,待她上车后,才回到驾驶座上,“我尽量开得稳些,如果难受就告诉我。”   坐进车里,司婳深深呼吸。   想起出行前言隽是特意询问过她是否晕车的,是她信誓旦旦告诉言隽自己从来不晕车,并非言隽没有想到。   系上安全带后,司婳没再说话,轻轻地闭上眼睛靠着椅座却无半分睡意。   她尽量放轻呼吸,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口砰砰跳动的频率快于平常,完全不受控制。   早上在楼梯下那会儿确实意识不清,无暇顾及其他,可刚才她清清楚楚的感知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连晕车的恶心感都被冲散。   只是……   那个距离太近了。   司婳降下车窗,任凭冷风吹进来,抚平心里头泛起的丝丝躁意。   ========================   下山途中司婳忍了又忍,等到医院,司婳还是吐了一次。   胃里空空的,极其不舒服。   “再喝点水。”司婳杯子里的温水已经在车上喝光,这次言隽递过来的是他的杯子。   注意到杯子颜色,司婳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不用了,谢谢。”   言隽垂眸,收回水杯,浅粉的指甲压着杯壁微微泛白。   是他太心急了。   等司婳缓过来,言隽才带她进电梯,“现在去LG挂号。”   二人转身同行,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很想握住替她暖一暖,心知司婳会介意,只能表明按捺不动,循序渐进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   挂号问诊后,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去检验科抽血。   外套脱了一半,抽血时司婳盯着那根尖锐的针头刺进血管,眉头深深一皱。好在医生手法熟练,不算多痛,抽完之后立即拔出针头,司婳自己按着棉签。   言隽替她拎着衣服,看起来像是从后面将人揽着,但他很克制的保持着距离,没让敏感的司婳察觉不对。   等拿到结果,两人再拿回去给医生看,对症下药。   缴费处排着长长的队伍,言隽按住她的肩膀,“我去拿药,你在这边休息。”   言隽走后,她就垂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到小娜的电话,“司婳姐,有两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来我们民宿找你。”   “谁?”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是柯佳云,因为柯佳云说过要来滨城,“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其中有个男人姓贺,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严肃。”小娜对那人记忆深刻。   她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司婳在听到姓“贺”的男人时,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千万不要告诉他!就说,就说我不在,已经离开了。”   “那人不是我的朋友,小娜……咳……”她语气急切,生怕小娜跟姜鹭不小心泄露行踪。   姓贺,冷冰冰的男人,不用验证就知道是贺延霄。   这几天畅快玩了一场,她几乎很少想起那个人,没想到贺延霄会亲自去滨城打听她的下落。   那人是怎么找上四季民宿的?亦或者说,来找她干什么?   放不开现任,舍不掉前任,司婳真不想再跟贺延霄纠缠。看到那个人,她会控制不住的难过,干脆就躲起来独自舔伤,离得远就不会那么心痛。   “嘶……”   沉浸在回忆中,等她反应过来,指甲已经在手心压出几道深深地印痕。   原来,短时间内得到的快乐只是她的自我麻痹。   听到那个名字,心还是会痛的。   -   言隽拿到药回来,见司婳状态看着比刚才还差,只当她是身体不适。   “把药吃了再走,我去接点水。”医院大厅的饮水机专门备有一次性纸杯,言隽接了半杯端在手心,降温后才递给她。   司婳捧着温热的纸杯,目光游离。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   记得上一次还是四年前,她在学校生病,贺云汐说带她去医院,最后竟是贺延霄亲自开着车来,陪在医院守了她一夜。   也就是那一晚,彻底将她那颗徘徊不前的心推向深渊。   能让她凭着一腔爱意坚持三年的,是最初相遇的美好和心灵脆弱时的陪伴,她用那些深刻的印记去填充贺延霄后来的忽视。   慢慢的减少依赖,直至热情消耗殆尽的最后一刻发现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信任顷刻崩塌,所有期待瞬间瓦解。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司婳掰手指默算着日期,如果贺延霄不走,她就在这里多留几日。   “等你身体好些。”言隽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会耽搁你的事情吗?”司婳扭头问道。   “不会,放心。”言隽安抚她。   “那就好。”既然如此,一切安排正合她意。   因为司婳的身体状况,他们把回程的时间延后,随后又在宋俊霖的热情相邀下住进了阔少爷的别墅区。   见到脸色苍白的司婳,宋俊霖暂时收起那副插科打诨的性子,让管家替两人安置妥当,“尽管在我这住着,有什么事跟管家说。”   司婳也注意到,这里每个房间都放置着内线电话,随时拨打都有人接通。   吃过药后有些困意,司婳躺在床上很快睡过去。   楼下客厅,宋俊霖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某人,“隽哥,这几天玩得怎么样?有没有成功俘获美人芳心?”   “我说过,不要拿她开玩笑。”   “我这是开玩笑吗?”宋俊霖倒指着自己,“你瞅瞅我这表情多认真,想听点实话还不行?你就给我透露一下,我也好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她,你不喜欢我可追了啊。”   “你大可试试。”言隽脸上笑意未减。   宋俊霖顿时笑得满面春风,亲自为他添了一杯茶,“真的假的?”   “真的。”言隽淡定自若的端起茶杯,不轻不重的补上一句警告:“如果你想再次体验荒野求生的话。”   宋俊霖:“……不,我不想!”   别看这人长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温和模样,内心就是个腹黑大魔头!谁惹他都讨不着好。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言隽离开客厅,走到司婳房门外。   不知是她心不在焉还是别的原因,房门虚掩着没有关闭,言隽轻轻推门走进去,见大床隆起的被子形状。   床很宽,司婳却睡在边缘,从脖子裹到尾,只露出脑袋。   见这安宁美好的一幕,言隽不知不觉的弯起唇角,眼神越发柔和。   不想打扰到她,言隽转身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阿延……”   刚迈出的脚缓缓收回,言隽背对着床和那人,身体微僵。   那声亲昵柔软的称呼在耳边回响,男人缓缓转身踏近床边,深深地注视着她不安的睡颜。   一声“阿延”,他亲耳听到司婳在睡梦中唤过两次。 第20章 言隽!你不许动!……   下午睡眠质量不高, 司婳连续做了几场噩梦,每次醒来,睁开眼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极度缺乏安全感。   搁在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 司婳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拿过来一看, 睡意清醒大半。   通讯录备注为“唐”的人打来电话, 司婳立即坐起身。   接通后,举在耳边的手机传来一道男声,“婳婳,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一周后有场慈善拍卖会, 压轴是Susan老师绝笔之作。”   “拍卖Susan老师绝笔之作?”司婳难以置信, 随后想起什么,她低头轻呵了声, “简直笑话。”   “正是如此。”对话听懂她的意思, “不过你要是想去看看,我会将邀请函寄给你。”   手指在柔软的棉被上来回滑动,司婳没有立即回答, 犹豫半响才问:“地点在哪儿?”   随后, ‘唐’回答道:“榕城。”   司婳顿住,盯着对面的白墙出神, 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去。”   挂断电话后,司婳一个人坐在靠坐在床头发呆许久。这一觉睡得久,但极不舒坦。   在梦里,她站在旁边者的角度看遍那段维持三年的感情, 从满怀期待到失望透顶,最后跟贺延霄决裂,她心里带着恨意。   恨贺延霄的隐瞒,也恨自己太过天真。最终的最终,无法直视充满恨意的丑陋面孔 ,她在噩梦中挣扎,醒来才发现,现实的自己已经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想到一周后要回榕城,心里还有些抵触,不过比起Susan老师的“绝笔之作”来,对前任的排斥也就算不得什么。   时间已到下午四点,司婳起床后又给小娜打了通电话,拜托她关注一下贺延霄的行踪。   如果贺延霄离开,她就回滨城,如果贺延霄不走,直接从这边去榕城也是一样。   总之,她现在对于贺延霄是能避则避,怕见到那人之后,会因为不甘与怨恨而使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   晚上,宋俊霖在别墅大摆宴席,请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当地美味,“我特意请来的五星级厨师,尝尝味道如何?”   餐桌是特别装点过,按照宋俊霖的说法,如果不是因为外面风大太,他甚至想直接将用餐地点设在后花园,营造出绝佳的浪漫气氛,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总而言之,宋小公子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偷偷跑去国外参加那场荒野求生。   “司婳小姐姐,我跟你讲,我当初一个人出门闯荡那会儿,那才叫一个快活潇洒……”   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里,宋俊霖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是如何在荒野中,凭着过人的胆识和超脱的智慧带领迷失方向的队友从险境逃生。   而被迫作为听众的司婳在那大半个小时里,多次重复着以下内容。   “是吗?”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主意真不错。”   “原来是这样啊……”   旁边的女佣都差点憋不住。   自家少爷吹牛这本事,多年来有增无减。   司婳早在言隽口中听过更加真实刺激的版本,宋俊霖刻意添加的戏份就显得浮夸,但她表情管理得很好,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算是个合格捧场王。   而亲身经历这一切的言隽也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没有打断他。   饭后,两人才“撇下”唠叨的宋俊霖,单独走出来。   “那小孩就是自恋了些,没什么坏心眼。”言隽率先开口,替宋俊霖圆了场。   司婳慢步行走,“我记得他说自己今年22岁,也不过比你小四岁,你说他是小孩儿,不怕他跟你闹啊。”   “年龄并不代表一切。”从心理年龄看,宋俊霖空有少年勇气,缺乏成熟稳重的耐性,需要时间去沉淀。但宋俊霖本性纯良,十分讲义气,否则他也不会跟此人结交。   “我发现他好像对你很信赖也很尊重,在那些捏造的故事中,有关你的描述都是正面的。”   “大概是因为我就在现场。”   “不,我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得到,他说那些话并非因为你在场,而是真正的尊重你,或者说,他其实是崇拜你的。”如果宋俊霖只是想宣扬自己的本事,那应该避开言隽的锋芒,让他减少存在感,但宋俊霖没有,反而引以为傲。   “嗯……那大概是被我的智慧折服了。”他的眼中透着丝丝笑意。   “呲……”没想到言先生也会开玩笑,但司婳心知肚明,言隽那句话并非作假。   那时候真正引领大家突破层层难关的人是言隽,若不是他冷静的指挥队友同心协力闯关,或许他们早已经失败。   在历险途中,宋俊霖被言隽救过两次,从而对此人心生崇拜感。游戏结束后,宋俊霖死缠烂打的粘上他,非要跟他拜把子当哥们,才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关系。   言隽这种人,天生属于人群中的亮点,不需要强求什么,自然会有会为他的人格魅力倾倒。   两人独自散步,在楼下闲聊,宋小公子大晚上的戴起一副造型独特的墨镜坐在楼顶,旁边的佣人撑伞为他遮风,周围摆着一圈取暖器。   “少爷,您这是何必?”从小看着宋小公子长大的管家老伯满脸透着无奈。   “少爷我乐意!”宋俊霖手里摇着一把小折扇,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那两人吃完饭就把我撂一边,还不准我自己潇洒?”   “……”管家老伯无言以对。   得!这位小爷是感觉自己被抛弃,心里不乐意了。   “人家两位饭后散步消食聊的那是风花雪月,您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儿?”管家老伯双手交在身前,懒懒侧过身,嘴里念念叨叨。   “……”被嫌弃的宋小公子差点从椅子上一头栽下来。   楼下,聊完“风花雪月”的两位走了一小段路就原路返回。   “虽然情况并不严重,这两天还是要多注意,以免感冒加重。”言隽顾及着司婳的身体,算着时间提醒她回去吃药。   “我会注意的。”司婳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两人同行,言隽把她送到客房门口,压在心中的疑惑不断翻涌。在司婳进门前,他故意一只手挡在门边,观察着司婳的表情,试探性询问:“今天心情不好吗?”   司婳微感诧异。   她认为自己伪装得不错,没想到还是被言隽发现,她这般状态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心情低落。   沉默片刻,司婳轻轻摇头,手指抵在门边道:“没事。”   对方说没事,就是委婉的拒绝告知。   他能察觉到,却没有足够的资格和身份去追问。   贴在门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言隽欲言又止,在她抗拒的姿态下,慢慢收回手,礼貌性的退后一步,保持距离,“那么,早点休息,晚安。”   “你也是。”司婳点头。   谁都知道现在时间还早,说晚安不过代表着,他们今天的谈话结束了,余下时间属于自己。   司婳回房后服了药,登录网页了解最近的时尚风云。   行走在走廊的言隽刚好接到一通来自‘景城’的电话,“隽哥,下周榕城有一场拍卖会,那里有老太太想要的画,你会去吧?”   “嗯?有事?”   “嘿嘿,我本来也是要去这场拍卖会的,结果遇到点事儿走不开,就想拜托你帮忙一并拿下,回头我再把钱转给你。”对方言简意赅道明来意。   听完要求,言隽爽快给予回复:“可以。”   “那就谢了,拜~”那边的人的确着急,说完事就不见影儿。   手机拿在手上,锁屏时间未到,又一通归属地是‘景城’的电话打过来,手机里传出一个活泼的女声,“哥哥,晚上好啊~”   “晚上好。”言隽一边接听,一边推开房门,转身后轻声推门合上。   “我都听他们说了,你下周要去榕城给奶奶买那副画,能不能带我去?”   两通电话都与那场拍卖会有关,但是所求不同,言隽淡定的拉开椅子坐下,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不快放假了嘛,闲得慌,但你是知道的,奶奶和妈妈不准我一个人出去,只能拜托你了。”那道女声急切的请求着,“哥,求求你了,我这半年在学校都快闷出鸟来了!”   “言曦,注意你的用词。”言隽出声提醒,语气不轻不重,很平淡。   “好的哥哥!”言曦装乖一把好手,见言隽没有直接拒绝,心知这事儿有戏,“哥哥你答应我吗?你就答应我吧,你带我去榕城玩两天,我回去就安心复习考试。”   “OK,过几天回去接你。”   “欧耶!谢谢哥哥,哥哥万岁!”一不注意高兴过头,用错词语,言曦赶紧捂住嘴,“到时候你一定记得回来接我,拜拜。”   言隽望着手机,无奈摇头。   住在象牙塔的公主也会向往人间烟火,只可惜他这妹妹运气不好,第一次跟朋友出行就遭遇意外,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从那以后家人便禁止她单独出远门。   他虽时常去各地增长见识,但妹妹学业还未结束,再加上家中长辈对她过分呵护,许多地方都不适合她去。   总之,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只能由人提着笼子带她出行。   ========================   司婳的病并不严重,吃过药第二天就精神大好,但因为贺延霄的存在,她没有主动提起返程的事。   别墅虽大,却并不是司婳喜欢的地方,幸亏言隽及时提出去市内走走,算是解了闷。   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走在街头给人的感觉都很不一样,但不得不承认,除了一些特色店外,销售的商品也都差不多。   他们穿过一条商业街,这里每一幢楼都被人们商业化,除了少部分用以居住外,楼中每一层都可能是被改造成营销店。   什么私房菜、桌游场、猫咖或者密室逃脱游戏等,种类繁多,人流量也大。穿行商业街,司婳看到一家陶瓷店,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门外。   “来都来了,要不要进去看看?”言隽微微侧首。   “好啊。”司婳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陶瓷店,店里的老板正忙着教其他人动手做陶瓷半成品。   见司婳对此感兴趣,言隽提议道:“要不要坐下来试试?”   “你不是要告诉我,这个你也会吧?”司婳扭头望着他。   “……”第一次见无事不知、无事不通的言老板沉默,闷咳一声,摸着鼻子道:“这个还真不会。”   “真的?”女孩眼睛一亮,跃跃欲试的撩起衣袖,“那我要试试!”   难得遇到言隽不会的事情,司婳反而更感兴趣。他们当场下单,找到两个相连的、光线极佳的座位,分别提来两桶清水摆机器在旁边。   老板将陶瓷泥准备好,一人一团,当面演示教学,“先积压泥团,尽量避免里面留有气泡。”   用于教学的泥团比较硬,第一步就是个体力活,司婳按照老板教的一步步来,胳膊很快就发酸。   她曾经跟朋友一起去过陶瓷店,也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动手DIY想要制造的成品形状,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经验的,前期还是败给言隽。   力量方面自然是言隽占了上风,司婳有些小失落,还以为自己终于能胜他一筹呢!   泥团揉软后,老板开始教他们将泥团定在机器中心,控制机器旋转速度,双手捧着泥团固定,然后用手将泥团慢慢扶高……   两位学生看得十分认真,司婳还记得基础步骤,现在复习一遍,很快上手。   动手时,她悄悄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见言隽认真按教学步骤操作,努了下嘴角,暗暗发誓要做出一个完美的成品把他比下去!   “你们想要做什么形状的东西?”老板提前问到。   “我想做一个小酒瓶。”司婳心里早有打算。   “我……”第一次进手工陶瓷店的言隽不懂行情,扭头一看,见别人机器上摆着一个做好的大碗,于是他决定,“做个碗吧。”   按照两人选定的形状,老师教他们在机器旋转时 ,用大拇指在泥团中间开口。   拥有经验的司婳在老师的教导下,不仅很快学会开口,还能控制力道将它收拢,一个小酒瓶很快成型。   再看旁边的言隽。   不得不说他是一名非常认真地学生,按照老师教导的步骤很快拉出一个大碗形状。可惜,正当他得意时,大碗边缘忽然破了一角。   因为太薄,手上力道控制不均匀,这次算是失败了。   他重新将泥巴裹成团,按照步骤进行,到最后拉开的大碗往一边倾斜。   几分钟后,言隽关掉机器,沾满稀泥的双手搭在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机器,势要征服它……中间那团泥。   不服输的男人再次打开机器。   手上沾到多余的稀泥需要清洗掉,如此反复,言隽机器上的泥团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稀。   盯着最后残余的泥团,言隽一脸茫然,“它怎么黏不上去了?”   “哈哈哈哈……”若非手中全是稀泥,司婳一定会捧腹大笑。   做陶瓷需要用水,但必须适量,多了就会让泥团变得原来越软,不易成型,更何况还是新手操作。   老板已经到另一边去教别的学生,司婳赶紧去卫生间清洗双手,回来从包里摸出手机,镜头对准两台机器,还单独给了言隽跟他使用那台机器的特写,“这张照片我一定要好好保存起来!”   “司婳……”   “上次在雪地,你就是这么做的!”她指的是,自己被松果砸头的糗样。   “我是想提醒呢,这里沾了泥。”言隽指着她的左边脸蛋。   “啊?”司婳看不见,随手一抹,手是干的擦不掉。   此刻言隽已经起身去洗手,顺便带回一张沾上水的纸巾,替她轻轻擦拭脸蛋。司婳把脸凑过去,还特别叮嘱,“擦干净点哦。”   “知道。”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很轻,没把司婳弄疼,但女孩娇嫩的皮肤还是微微擦红。   小插曲过去,言隽的作品还是一团泥。   “叫我一声老师,我教你。”司婳对自己的技术信心十足。   “老师?你不是我的老板娘吗?”言隽笑着揶揄她,并不在意照片,反正丑的是作品不是他本人。   “嗬?你还拿我开玩笑,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明明是她好心好意配合小娜演戏,到头来成为自己给自己增添的笑柄。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司老师今天就发发善心,亲自教你。”司婳将凳子往旁边挪,身体紧挨着言隽。   她毫无芥蒂心的拉起言隽的手,教他捧在泥团两侧,重新按下机器开关,“先把泥团提起来,然后开口,慢慢的把它拉开……对了对了,要注意尽量保持均匀……哎哎哎小心点!你别用力,跟着我的手感受就……”   话音未落,泥团又被戳开一道口。   司婳扭头盯着他。   “咳——”   言隽不自然的避开视线。   想起对方曾耐心的教会自己许多,司婳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覆盖住那双比自己大许多的手,“没事,咱们重新来。”   做形状时,司婳叮嘱道:“这次不能再坏了,否则你的碗就……”   又破了!   “抱歉,没控制住。”他立即道歉,着实听不出几分诚意   司婳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勒令道:“言隽!这次你不许动了!”   “哦……”他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在女孩的侧脸游转,关注点早已不在那团稀泥上。   最后剩下的泥团已经不够做碗,司婳亲自动手,捏出一个小酒杯。她满意的笑了笑,指着成品故意取笑言隽,“好了!以后你就拿着个喝酒吧!”   “好啊。”目光从女孩沾满稀泥的手指移到干净白皙的脸颊,言隽顺口接话,“以后我就拿它喝酒,等有人问起,我就说,这是老板娘亲手做的。”   司婳深吸一口气,“算你狠!”   最后,两人选定陶瓷成品颜色,分别留下纸条和联系方式,等陶瓷烧好后,老板会按照地址寄出。   在陶瓷店耽搁许久,回到别墅已经傍晚。   宋俊霖不在,管家已经为客人备好晚餐。   今天费了不少劲儿,玩的有些累,跟昨天一样早早回房。   进门时,司婳忽然转身,“言隽,谢谢你。”   她轻轻咬牙停顿了一下,抬头注视着言隽的眼睛,诚恳的告诉他,“我今天,很开心。”   这是,回应昨天的问题。   “你能开心,我很高兴。”言隽嘴角微扬。   “对了,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们回滨城吧?”用晚餐之前,她已经从小娜口中得知新消息,贺延霄跟助理都已经离开四季。   这番话正好符合言隽的计划,他爽快回应 ,“好,我预定后天的机票。”   司婳服药后不久,收到言隽发来的图片,机票定在上午,大约中午11:30落地。   ========================   滨城机场   离开四季民宿后,贺延霄多留了个心眼,在别处待了两日。   仍然没有司婳的消息,他不得不返程,回去处理贺氏积攒的工作。   身旁的助理报上行程,“贺总,机票已经订好,时间在明天上午11:50。” 第21章 晋级男朋友   飞机落地滨城, 司婳又是一觉睡醒,透过小窗发现外面在下雨。   “外面风大,等会出去就把外套穿上。”言隽的声音落在耳畔。   两地温差较大, 飞机上比外面暖和, 司婳之前脱了外套准备塞行李箱时被言隽拦下,最后行李箱办理托运, 外套抱在手上。   从飞机口出来, 冷风直往脚底灌。机场太大,停靠的位置需要乘坐摆渡车,这时候外套就派上用场。   司婳立即将外套穿在身上,颈后不对劲,她伸手没够到, 言隽已经撩起头发帮她把皱褶的帽子整理好, “走吧。”   登机口。   沿着通道一直向前,贺延霄目不斜视, 提着公文包的助理跟在后面。   同一个机场, 落地和起飞的两架飞机注定愈行愈远。   贺延霄永远不会知道,在他自以为是的每个瞬间,都在跟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不断错过。   -   两人拖着行李一路回到四季, 经过前台时, 见小娜跟姜鹭忙着接待客人,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前行。   “哎, 我发现刚才过去那个好像一个明星啊……”   “没看到侧脸好可惜。”   “现在追上去要个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吗?”   两个追星女孩嘀嘀咕咕被小娜听见,未免她们真追上去打扰,小娜拿起房卡摆在台上,直接告诉他们,“不是明星, 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   等她们走后,姜鹭疑惑的盯着小娜,“司婳姐什么时候成老板娘了?”   “快了快了。”小娜拍着胸脯保证,“我小娜在四季工作这么久,看人眼光可准了!”   虽然刚才只跟那两位对视几眼,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司婳跟言隽之间的关系突飞猛涨,有了质的飞跃!两人站在一起的距离都在无形中拉近,不似从前那般恪守礼貌而故意疏离。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姜鹭摇着笔杆,不解的问到。   “少年,擦亮你的眼睛好吗?”小娜敲了敲桌板,“咱们民宿后面那幢楼从来不外租,偏偏租给了司婳姐,还有长廊的路灯,老板不仅让人修好头顶的灯,还特意在地面安装声控灯,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姜鹭赞同的点点头,“你一个小丫头懂得还挺多。”   “过奖过奖。”小娜拱起双手嘻嘻笑,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开始脑补憧憬,“他俩真的好般配,都长得好看,性格也很温和,每次看他们站在一起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实在get不到小娜兴奋点的姜鹭困惑挠头。   下一秒,又见小娜忧心忡忡,“就是不知道那个姓贺的冰块脸跟司婳姐到底什么关系,回头我得问问。”   而另一边,被讨论的两位主角正在计划一场告别。   距离拍卖会还剩四天,司婳已经让‘唐’把邀请函寄到柯佳云的地址,去拍卖会总得捯饬一下自己,需要提前两天回去调整状态。   经过这趟旅行,跟对方的关系拉近不少,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走前总得告知一声。   正欲开口,忽然听言隽说:“明天我要离开滨城,回景城处理些事情。”   除了需要回去接妹妹言曦以外,还得处理些未完成的事务。   去雪山的路上,司婳已经得知言隽是景城人,难怪那时会在景城旅游区的桥上偶遇。   还真是格外凑巧,她笑道:“我也正想说,过两天会离开滨城一趟……”   成年人来去自由,是否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得看关系。   第二天,言隽一早离开四季,司婳起床后发现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餐和纸条:【牛奶记得加热。】   她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   三天后,榕城。   今晚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许多人慕名而来,心思各异。   除了有钱有权的成功人士,还有不少附庸风雅之士,都想看看今晚的压轴——Susan老师绝笔之作。   司婳拿着邀请函入场,室内温暖,她脱掉了黑色毛呢大衣抱在手上。   一个年轻女孩莽撞的从转弯角冲出来,司婳躲避不及,两人撞个正着。幸亏有她身上这件外套抵挡,避免了冲击伤害。   “你没事吧?”   “没……”那女孩揉着额头,抬眼看见司婳,当即瞪直了眼。   黛眉朱唇,身着深色系却并不会显得凌厉,精致的五官长在这张脸上,带着一种自然舒适的柔和美,纵然她见过不少风格不同的美人,还是被眼前的女人给惊艳到。   女孩当即决定,就找司婳帮忙!   “漂亮姐姐,我迷路了,手机也忘记戴在身上,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嗯……可以。”对方被司婳吸引的同时,她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看起来跟小娜差不多的年龄,穿着粉色小香风外套和同款短裙,模样娇俏,年轻却不幼稚,粉色很衬她。   当你欣赏到对方的美,自然而然就多出一份陌生的喜爱。   当然司婳也会保持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手机拿在自己手上,问女孩想要拨打的号码。   女孩念出一串数字,司婳边听边输入,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直到11位数字输入完毕,她打过去,屏幕跳出两个字备注,司婳赶紧挂断。   旁边的女孩还没看清屏幕,被司婳这番操作弄得一脸懵。   “小妹妹,你确定刚才念的号码没错?”司婳再三确认。   女孩勾着手指又念了几遍,司婳核对着手机上的联系电话,有种难以言明的心情,“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女孩特别乖巧,声音清脆的回答:“我哥哥,他叫言隽。”   司婳:“……”   真是碰了巧了,走个路都能捡到言隽的妹妹。   这下司婳直接拨通言隽的电话,在对方诧异的语气中,司婳告知,“我好像遇到你妹妹了,我们在……”   司婳环顾四周,看到标识后告诉言隽,“我们现在在1楼。”   随后,她将手机递给旁边的女孩,女孩听着电话连连点头,最后还给司婳。   “原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这通电话之后,女孩对司婳热情猛增,“漂亮姐姐你好,我叫言曦,是我哥哥的亲妹妹。”   “你好,我叫司婳。”得知对方是友人的妹妹,司婳也对她释放友好。   “司婳姐姐!”言曦立即改口,关系瞬间拉近几个度。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言曦绘声绘色的说起自己是怎么把包落在言隽手中,然后迷失方向的。   司婳安抚她,“没事,等会你哥哥就来找我们。”   刚才在电话里也听到言隽着急的语气,好像说差点就要联系主办方寻人。   一楼   贺云汐今晚作为贺延霄的女伴同行,跟他一起进入拍卖会场,“哥,你今晚真的要拍下Susan的绝笔吗?我听说很多人争抢着想一睹光彩,你要是下定决心去竞拍,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   “无妨。”贺延霄神色沉静,对那副画势在必得。   贺云汐轻轻叹气,“到时候奶奶和妈妈肯定会问你的,或许奶奶会猜到,你买画是为了婳婳。”   贺家亲近的人当然知道贺延霄本身不会欣赏这些艺术品,而他身边的司婳却在这方面有着极高天赋,且最喜欢的画家就是Susan。   贺延霄愿意花高价去买一幅画,其原因不言而喻,到时候免不了被家里人斥责几句。   兄妹俩走在前头,落后一步的秦续加快脚步赶了上来,“延霄,云汐,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们了。”   “秦续哥。”贺云汐停下脚步跟他打了声招呼,对方点头示意。   两个男人面对面聊了几句,贺云汐心不在焉的看往别处,眼前掠过一道熟悉的声音,贺云汐忍不住惊呼,“我刚才好像看见……”   被她声音吸引的两个男人转过头,好奇的盯着她,等待下文。   贺云汐轻轻咬唇,“没什么,我看错了,还以为遇到熟悉。”   她跟司婳相识五年多,看见一道极为相似的背影,但那个女人身边跟着的年轻女孩是个生面孔,还有另一位男士在那女人身侧,贺云汐打消了内心的猜测。   她了解司婳,总是跟异性保持距离,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算还不愿原谅她哥哥,也不可能这么快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想到司婳,贺云汐心里头很不舒服,感觉自己丢了要好的朋友。   她哥哥贺延霄这次打算拍下司婳最喜欢的画家作品,如果婳婳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被感动吧。   贺云汐收回目光,贺延霄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皱眉。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并加快脚步朝这边过来。   “阿延。”季樱常年偏好素净白色穿着,今天一身白毛衣搭配白色A字包臀裙,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   贺云汐见到她就皱眉,轻轻拽了下贺延霄的胳膊,“哥,我们快走吧。”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季樱,害得他们贺家闹出不少笑话,如今又气得婳婳伤心离开,贺云汐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朵盛世白莲花!   贺延霄不出声,任由贺云汐挽着胳膊往前行。   季樱脸色微僵,但迅速整理好表情,跟上去。   故意留在后头看笑话的秦续“啧啧”摇头,心想大家当初都看走眼,小瞧了季樱的本事。   尽管季樱的回归打消了贺延霄对往事的执念,更加确定自己想要的人是司婳,但季樱还是能轻易的勾起贺延霄的同情心。一面抗拒,一面又放不下过去,贺延霄在感情上可算是栽了大跟头。   另一处。   找到哥哥的言曦高兴不已,拿回自己的下背包,不敢再偷懒取下,生怕遗失掉里面的手机跟家人断联系。   “哥……”   言曦刚打开背包拿出手机,扭头一看,自家哥哥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只顾着跟旁边的漂亮姐姐讲话。   言曦抱起双臂站在旁边看着,默数着时间,听到某些关键信息,敏感的竖起了耳朵。   旅行 、四季,还关切的问了司婳别的问题,语气熟稔。   等那两人聊完,才想起旁边有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妹妹存在。   听哥哥喊到自己的名字,言曦才走过去,站在司婳面前爆出一句惊天疑问,“所以司婳姐姐不是姐姐,是我嫂嫂吗?”   司婳:“……”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僵硬的扭开脖子,向言曦解释,“我跟你哥哥是朋友。”   言曦捂嘴笑。   她不信呢!   -拍卖会场-   原本该跟哥哥做在一起的言曦非要挨着司婳,且特别贴心的没将司婳跟哥哥分开,所以最终,司婳坐在言家兄妹俩座位之间。   言曦无声无息的靠过来,挤在司婳耳边问:“司婳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哥哥晋级啊?”   “晋级?”她只在跟柯佳云玩游戏听到这两个字。   “嗨。”言曦绘声绘色的强调,“就是同意他做你男朋友啊!”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司婳再次解释,声音柔柔的,飘进听者耳中特别舒服。   “瞎说!”言曦特正经的板起脸,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哥哥从来都不会单独带女性朋友出行。”   言下之意,能单独带出来的女性朋友都不仅仅只是朋友。   言曦直勾勾的盯着她,非要从她表情里探出什么。   抱着外套的手指微微扣紧,言曦的话像砸进心湖的石头,在沉静的水面泛起涟漪。   十分钟后,众人期待已久的拍卖会终于正式开场。   期间,言隽出价拍下一副碧色耳坠和言曦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后面的东西陆续呈上,言隽没有再出价,而司婳也毫无反应。   言隽忽然靠近她,询问道:“没有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司婳今天来此不为竞拍,只想等到压轴那副画。   等待是漫长的,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一件比一件精美贵重,饶是默默旁观的司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刻台上拍卖的是一条古董项链,项链大有来历,起步价就超越之前所有。   项链主体镶满水晶钻石,从锁骨两端相连的半圈缀满颗颗鲜艳饱满的红色翡翠,华丽却不俗气,若是佩戴在身上,该是怎么的光彩夺目。   “红色翡翠,那是翡翠中的次色,不要也罢。”不知道是哪个不懂行情的大放厥词。   不太了解珠宝的言曦附在司婳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司婳笑了笑,耐心温和的跟她解释,“世面的红翡大多属于中低档价值,但也有天然优质的红翡,可遇不可求,非常珍稀。”   再加上,那原本就是一条古董项链,本身的意义赋予它的价值就足够深重。   “哥哥,这条项链好漂亮,司婳姐姐都赞不绝口呢。”言曦从司婳背后伸手扯了扯言隽的衣袖。   对方冲她点头,“我知道。”   尽管如此,司婳盯着那条项链仍没有要竞拍的意思。   许多带着女伴在身边的人不断举牌出价,即将敲定时,言隽举牌,在最高价上直接加注,以百万高价拍下这条翡翠项链。   这才半场,出手阔气的言隽已经拍下三样东西,连司婳都忍不住扭头,朝他竖起大拇指,“有钱人都这么玩的吗?”   “快穷了。”言隽同她开起玩笑。   “那我岂不是连穷都不配?”司婳指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言隽这般行为也引起场内许多人关注,贺延霄跟贺云汐坐在别处,看不太清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迎来今晚瞩目的压轴戏,“接下来我们将拍卖的是,名画作家Susan的绝笔之作。”   听到主持人念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处。   看到台上那副画,司婳轻呵出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真的是看到一场笑话。   从起拍开始就源源不断的往上加价,所有人都在争抢着,不止是为那副画,更是代表身份的象征。   到后来,价格越来越高,加价的人也逐渐变得稀少,司婳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捏紧了手指。   贺延霄居然会拍卖字画……   想必是为了证明贺氏集团的实力和身份吧。   她轻轻摇头,甩掉那个人的存在。   如今见到那副画也就死心了,司婳靠在椅子上,不再关注其他,直到——   身旁的言隽举牌,“五千万。”   司婳怎么也没想到,言隽也是冲着这幅画来的!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三千万高价,场下安静许多。刚才都见识过言隽竞价时的干脆利落,而且这个价格已经妨碍许多人出手,虽然拍得起,但若要为一幅画大出血还得掂量掂量。   这时候,贺延霄再次举牌加价,“六千万。”   言隽神情淡定,准备再次举牌时,双手被司婳死死按住。他不禁侧首看向司婳,眼神询问。   司婳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这不是Susan老师的绝笔之作,没必要跟人高价竞争。”   “你说,它是假画?”言隽问到。   司婳摇头,“不是假的,但并非绝笔之作。”   虽然同样是Susan老师的作品,两者代表的意义不同,价值也就不同。但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绝笔”之作,只有司婳一人私下告诉他,这不是。   能否得到这幅画就在言隽的一念之间,他不缺钱,但是否举牌也隐含着另一层意义。   “六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第一次报价。   司婳冲他摇头。   “六千万第二次。”拍卖师第二次报价。   没搞懂情况的言曦有些着急,生怕画被别人抢走,“哥,快拍啊?你忘了奶奶交给你的任务了?”   言隽的视线从那双纤细的手往上移,望着女孩认真的表情,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第22章 思婳园   “六千万第二次。”   拍卖师第二次报价, 言隽缓缓抽出手。   越矩了……   这样的想法划过心头,司婳慢慢松开手指,仓惶移开视线。   言隽是否拍下这幅画, 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 人家不缺钱,就当是玩玩也无妨。   再则, 她口无凭证一句否定, 凭什么让别人相信?   她只是觉得有人打着Susan绝笔的名号谋利,而其他人不仔细分辨,就随波逐流去争夺一幅画,不值得。   “六千万……”   拍卖师报价的声音再次响起,司婳已经垂眸盯着前排椅背, 懒得去纠结。   直到拍卖师第三次报价结束——   “六千万第三次!成交!”   司婳几乎是反射性的扭头望着身旁的男人, 眼里透着满满的疑惑,他竟然……信了她?   “你真的……不拍了?”事情已成定局, 司婳仍觉得飘忽, 藏在外套下的双手循环交织着,说不清的心情复杂。   “不是你说,这并非Susan老师的绝笔么?”言隽微笑着放下手中的号码牌, 神情自然坦荡, 刚才那几千万的决定都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既然不是, 那就并非我所求。”   “噢……”她佯装淡定,只是嘴角上弯的弧度暴露真实情绪,在短时间内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两人对话没顾上旁边的小丫头,言曦皱起眉头,小脸紧巴巴的, 着急得不行,“哥,你在干嘛?!”   “奶奶想要Susan老师的绝笔,既然不是,何必拿回去惹她老人家不快。”言隽平静的解释行事缘由,目光从旁边那人恬静的脸颊扫过,坐直了身。   “不是吗?”言曦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司婳扭头补充解释,“是Susan老师的画,但并非绝笔。”   具体原因她现在无法说明,如果言曦不相信,因此责备她也无可厚非。   “司婳姐姐你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言曦双手合十竖在身前,兴冲冲的夸赞将司婳心头的复杂思绪吹得粉碎。   “我……”表情凝固的司婳突然不知道如何回应小丫头的热情。   这兄妹俩,思维都这么一致的吗?   小丫头信赖又崇拜的语气令司婳十分受用,她不禁莞尔,“这么相信我吗?”   言曦忙不迭点头,“我哥哥很聪明的,他都相信姐姐,那姐姐说的话肯定没错!”   确定了,这姑娘多半是个兄控。   大概其他人也没想到这位多次举牌的大佬会突然放弃,最终那副画被贺氏集团总裁贺延霄以六千万高价成功拍定。   -   拍卖会结束后,言曦美滋滋的抱着自己的小花瓶,仿佛捧着天价宝贝。   瞧她抱着不撒手,司婳都忍不住发问:“这么喜欢小花瓶吗?”   “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可爱吗?”言曦抱着花瓶,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非常……可爱!”司婳随即附和,不漏痕迹的捧场。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花瓶可爱。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爱珠宝首饰爱花瓶,司婳也是很少见,但这不妨碍她对言曦的好感度飙升,至少那一口一个甜而不腻的“司婳姐姐”算是戳她心坎里了。   打算离开时,言曦说要去卫生间。以防这不靠谱的小丫头再次走丢,司婳陪同左右,这短短的路程中,言曦那张小嘴就没停过,“我还是第一次来榕城呢,这里的菜真好吃……”   “喜欢榕城的口味吗?我倒是可以给你安利几家,口碑和味道都不错。”高档餐厅亦或者民间小食,她都跟着朋友品尝过。   “司婳姐姐是榕城人吗?”言曦顺口问起。   司婳坦然的回答,“在这里生活过几年。”   两人一路聊到卫生间,言曦进去后,司婳站在外面等待。   不曾想,会遇到季樱。   从头到脚的素净装扮跟司婳今晚这身黑衣形成鲜明对比,季樱今晚盘着头发,双耳佩戴的珍珠耳环晶莹璀璨。   “司小姐,有空谈谈?”季樱端得一副和善姿态。   “抱歉,我似乎没什么事情需要跟季小姐沟通。”司婳收起手机,熄了屏幕,转头看向另一处。   被人无视,季樱也不恼,反倒面挂着微笑,不急不缓的抛出钩子引人入瓮,“关于阿延的事,司小姐也不在意吗?”   脚步轻挪,司婳转身面对季樱毫无惧色,声线冷冷的,“我跟贺延霄已经分手,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我身上。”   言曦已经从通道中走出来。   “还望季小姐自重。”司婳不愿再跟季樱纠缠,头也不回地拉开距离,迎着言曦的方向走去。   “司婳姐姐,那是你朋友吗?”   “不认识呢。”   隐约有对话声传来,留在原地的季樱暗自跺脚,五指紧紧握成了拳头。   为什么?   她明明轻轻松松把司婳从贺延霄身边赶走,为什么两个人的反应跟她预料中的截然不同?   当初她离开,所有人都告诉她贺延霄对她念念不忘,包括之后贺延霄建立“樱园”,把coco养在身边,找一个跟她相似的女人去抵抗流言蜚语,这一切都证明她才是贺延霄的心上人。   可偏偏,她真正回归的那刻彻底打消了贺延霄对往事的执念,转而注意到默默跟在身边的司婳。   现在她用了些小手段就轻易让两人之间生出隔阂,司婳迅速提出分手,结果再一次激发了贺延霄的得失心。现在的司婳变成了第二个季樱,她走得越远,贺延霄就越是惦念。   想明白这一切,季樱后悔自己太过着急,但她也是真没想到,司婳忍辱负重跟了贺延霄三年,竟这么快放弃?   是欲情故纵?还是有别的目的?   如果是前者,那不得不说司婳有些手段,是她轻敌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司婳极大可能没有死心,故意把自己藏起来不让贺延霄找到,偏偏又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思及此,季樱闭眼深吸了口气,快步离开。   ========================   司婳带着言曦从卫生间回去并未耽搁太久,现在已经散场,人走了大半。   司婳抱着外套准备跟兄妹俩道别,言隽先一步开口邀请,“时间还早,一起吃个晚饭?”   “嗳?刚才小曦说你们来之前才吃过啊?”刚才听言曦扯东扯起,里面提到过,来拍卖会之前去的某个餐厅很合心意。   言隽微愣,抬手拍了拍言曦的肩膀,笑道:“小丫头正长身体,饿得快。”   “咳——”   言曦差点没撒手把自己的宝贝花瓶给扔出去。   在司婳关切的眼神中,言曦堆起笑容,尽量让嘴角弧度弯得更深,“对,没错,我还小,正在长身体,要多吃饭……”   “姐姐,饭饭,饿饿。”食量一餐只吃一小碗的言曦殷切的盯着未来嫂嫂,就差没把‘跟我哥共进晚餐’这句话贴在脸上。   她模样生得可爱,撒起娇来毫不做作,司婳实在挨不住小姑娘的要求,“那好吧,正好带你去尝尝刚才我说的那家店。”   作为一个成熟的电灯泡,在必要时候应该及时隐藏起自己的光芒。   一上车,言曦就跑去副驾驶占位,将两人撵去后面,“我要坐前面抱我的小花瓶,免得磕着碰着。”   “你这样抱着花瓶不方便,不如先把它好好存放起来吧?”司婳见她实在喜爱那花瓶,真诚的提出建议。   只是言曦根本不听,坚定地抱紧花瓶不撒手,“我要抱着我的小花瓶一起去吃饭,这样比较香。”   司婳:“……?”   是这样……吗?   “不用管她,小孩就是充满奇思妙想。”言隽站在车旁,不轻不淡的补上几句,绅士的打开后座车门,对司婳做出邀请姿势。   “谢谢。”司婳收回目光,弯腰上车。   刚从会场大门出来的贺延霄隐约看见一张熟悉的的侧脸,当他想要更进一步探清时,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出门外,不知说了什么,随即关上车门。   银灰色的轿车绝尘而去,贺延霄却在原地停留许久。   “那辆车,是谁家的?”   “好像不是榕城人。”   “去查。”   是他太想找到司婳,以至于产生幻觉?以司婳目前在社会上的地位,籍籍无名的小设计师,离开他,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场合?   本要一起回贺家老宅,中途贺延霄改口,“你先回去。”   “不是说一起回老宅吗?哥,你要去哪儿?”贺云汐微微皱眉。   “有事。”把贺云汐送到家之后,贺延霄让司机掉头开往樱园。   准确来说,这里现在已经改名叫做“思婳园”。   知道司婳介意季樱的存在,贺延霄已经打算换新居,但又念及这是司婳跟他唯一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他在秦续的主意下,将樱园改为司婳名字的谐音,又含相思、思念之意。   只可惜,司婳一次都没回来过。   打理家务的还是蒋妈,司婳离开后,蒋妈时常感觉家里冷清。   最初蒋妈来到樱园习惯了贺延霄夜不归宿,coco养在身边偶尔也能解闷,后来司婳搬进来几乎每天回家有人作伴,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说说话。现如今coco被送走,司婳也不知所踪,面对阴晴不定的男主人,蒋妈连司婳的名字都不敢提。   “贺先生。”蒋妈看准时间来到贺延霄面前,试探性的询问:“还有一个月就快过年了,今年我想回家跟孩子们团团年,不知能否休假几天?”   “以前怎么办的,今年照旧。”平日事务繁多,贺延霄哪里会记得一个小管家的工作。   “可是……”蒋妈欲言又止,暗道自己今年怕是请不到假。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性子难磨。   “是这样的,前两年因为要照看coco,您以十倍薪资让我加班。”蒋妈停顿了下,继续道:“去年司小姐在,她从初一回来就一直留在樱……思婳园,所以您准了我一周的假。”   有司婳在樱园,虽然不能接触coco,但能换食物和水,蒋妈得了一周休息时间。   以前贺延霄以十倍薪资让她加班,她心里头也是愿意的。但去年孙儿出生,年龄越大就越觉得亲情可贵,她宁可不要这十倍薪水也想回去陪陪孙子。   倒不是说贺延霄能逼着她上班,但如果违背了主人家的意思,人家开开口就会让她失去这份高薪工作,所以蒋妈只能期待贺延霄准假。   “去年,她从初一就一直在这?”贺延霄忽然抓中一个关键点。   蒋妈点头,“是啊,我那时担心司小姐无法照顾coco,她为了让我放心,还每天录coco的视频给我看呢。”   蒋妈只是将自己晓得的事情如实道出,却不知简单一句话在贺延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前到底……做了什么?   他隐约还能记起,司婳似乎给他打过几通电话,那时候他忙着结交权贵,被秦续等人拉去喝酒聚会,唯一给予司婳的回应大概是让助理挑选的一份价值不菲的新年礼物。   至于那礼物是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因为那笔钱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扶在皮质沙发上的手指逐渐用力,沙发凹陷,留下深深地印记。   蒋妈眼睁睁的看着贺延霄脸上多变的表情,暗道自己说错话,恨不得打嘴收回去。   就在蒋妈以为今年的假期泡汤时,忽然听到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你想休,便休吧。”   冷面老板突然通情达理,蒋妈又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想摘了自己的碗饭?   紧接着,贺延霄再度开口:“休假回来,记得打扫她的房间。”   “好的好的。”蒋妈顿时长舒了口气,眉飞色悦。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起身,拿起价值千万的画卷离开思婳园。   ========================   餐厅   言曦摸着仍处于半饱状态的肚子跟在两人身后。   别问,问就是她自愿抱着小花瓶走后面踩脚印!   她默默听着前面的哥哥姐姐从花瓶聊到珠宝,从珠宝聊到字画,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原先家里人还担心哥哥太过聪明找不到般配的妻子,这出门一趟可不就碰着了么!   言曦以前就觉得自家哥哥很神奇,凡事不一定精通,但他都会去学,出门在外随便谈到什么他都能接上,所有人都很佩服他。   他能够心平气和的跟每个人谈笑风生,伴随而至的是孤独与空虚,别人觉得跟他相处舒适,他却找不到另一个能与自己共生的灵魂。   但现在,好像有转机了?   以前都是利用她挡桃花的,现在居然会拿她当借口给自己制造约会……   不错,有长进,她这个双面间谍可以回家跟奶奶和妈妈交差了 !   言曦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是怎么认出,那副画并非Susan老师的绝笔?”   “我说我是唯二见过Susan生前最后一副作品的人,你信吗?”司婳反问他。   “我信。”言隽的回应速度几乎是毫不犹豫。   “言隽,这么不严谨的回答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司婳的话中分明带着笑意,眉眼跟着舒展开。   “比起个人行事作风,我更相信你。”言隽与她对视,眼神真挚且自然。   “叮——”   电梯降到本楼层。   三人踏进电梯,待言隽按下楼层后,电梯门缓缓闭合。   三人共处的密室忽然让气氛变得沉默,言曦抱着自己的小花瓶退到角落,捧场的“呵呵呵”几声,“你们继续,继续……”   对不起我就不该进这部电梯!   那样敏感的话题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司婳很快调整表情,“马上就到了,小曦饿坏了吧?”   “还好……”她偷偷地瞄了哥哥一眼,见自家哥哥悄悄的在司婳背后竖起两根手指,言曦迟疑,直到言隽的手势变成“5”,她立即改口:“是挺饿的,不过还好有司婳姐姐带我来寻觅美食。”   当言隽的手势从“2”变成“10”,言曦激动到恨不得丢了小花瓶去握司婳的手,“姐姐明天有空吗?后天有空吗?不如咱们多去几家店试试吧?我可喜欢这里了!”   求求你们不要拿我当话题了谢谢!   但如果付钱,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这顿晚餐,言曦吃饱喝足,费了精神,之后她闹着要回酒店,把空间独留给那两人。   “我自己打车就好。”司婳婉拒言隽送她回家。   “是因为小曦今晚那些话吗?”言隽主动提起令两人尴尬的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牙齿轻轻划过唇瓣,司婳表情微凝,思索着如何应对。   这时言隽以一种玩笑的方式轻松打破气氛,“家中长辈总拿我从出生单身至今的事说话,小孩子玩心大,所以见到年龄相仿的就会想到其他关系。”   “从出生单身至今?”难以想象,这样优秀的男人会毫无感情经历?   “难以置信吗?”言隽并不避讳提到自己的情感,“我只是觉得,感情的事不能将就,等待时间长些也无妨。”   “对……”感情的事不能将就,司婳一向这么认为。   言隽言行坦荡,相较之下倒显得她庸人自扰,司婳尽快调整好状态,“那就麻烦言先生了。”   交谈方面难不倒言隽,只要给他机会,便能在最短时间逆风翻盘。   很快,司婳已经主动交代,“我不是榕城人,但在这边上学生活了几年,暂住朋友家中。”   “打算什么时候回四季?”言隽不经意的将话题引入两人之间的共有联系点。   “过两天吧,学校那边虽然停了美术课,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从雪山下来到现在,学校虽然停了课,按理说她也该去打卡,好在她对那份工作的薪水并不强求。   “那正好,上次去雪山拍的照片我已经整理到一处,等回到四季我就把相册给你。”虽然最近一直在奔波,言隽也没忘记整理雪山的照片,并且亲自挑选修调,排版后洗出来整理成册。   “那太好了!”照片勾起司婳在雪山上的愉快回忆,但除美照之外,她尤其在意另一点,“你不会洗我丑照吧?”   言隽微愣,旋即顺着她的话调侃,“不是被你悄悄删了么?”   “你还说!明明你就有备份!”司婳伸手比划出一个小小的圆,“你要是敢洗我丑照,我就把你和你捏的泥团贴四季大门口,让他们看看四季的老板有多糗!”   “是吗?”言隽微微叹气,单手支着下巴,假装思索应对之策,“可至少现在有一个人真的认为你是四季的老板娘啊,要跟我一起丢脸吗?”   “哦,谢谢你提醒我,贴照片之前我一定会先跟去那个花枝招展的大胸女澄清,然后再鼓励她千万不要放弃!”像是抓住了对方的大把柄,司婳洋洋得意。   在两人充满趣味的互相揭短中,车子缓缓停在柯佳云的小区楼外,司婳笑着跟言隽道别,正要下车时,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司婳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3章 新欢旧爱   扶在车门的手僵持不动, 她看到贺延霄站在路灯下,不一会儿,另一个女人从大门口走出来。   “贺延霄, 贺总, 你很闲吗?大晚上的站在我家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偷小摸呢。”柯佳云裹着件厚厚的羽绒服就这么出来, 很是无语的抱着手臂, 话里话外透着嘲讽。   “司婳不在榕城,不在滨城,她还会去哪儿?”身经百战的贺延霄早已对柯佳云的嘲讽免疫。   “她去哪儿我怎么知道?”关于这个问题,柯佳云已经回复过许多次,早就练就一本正经反驳的本事, 只要她一口咬定, 任谁都拆不穿。   “你是她朋友,如果她真是独自离开, 怎么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不担心了?”贺延霄话里诈她。   “你也知道担心啊, 可我现在担心没用啊,人早就走了。”柯佳云拢紧棉服,轻声嗤笑, “她是个有思维有行动力的大活人, 腿长在自己身上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还能把人拴在身边不成?”   “行了, 贺延霄你也别跟我在这扯嘴皮子,要不是怕你去工作室烦我,我才懒得下来。”柯佳云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熄屏后直接揣进大兜里,“如果你还是想问司婳的事, 那么很抱歉,我不知道,如果你不信,我依然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柯佳云转身就要走,男人更快一步挡在前方,递出手中长盒,“柯小姐,麻烦你将这盒子转交给婳婳。”   “贺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根本就不知道婳婳在哪儿!”柯佳云正想绕过这难缠的人,耳畔忽然传来一句:“这里面是Susan的画!”   贺延霄再次移动脚步站定在她面前,递出那盛放着意义非凡之物的精致长盒,“柯小姐跟婳婳相识多年,想必也知道Susan是她最喜欢的画家,这里面装着Susan的绝笔,柯小姐现在可以考虑是否收下代为转交。”   柯佳云没有伸手去接,但也没有直接甩脸走人。   察觉对方动摇,贺延霄做得更绝,直接把价值六千万的东西放在地上,“东西我放在这里,至于是否收下,全凭柯小姐心意。”   “东西拿走!我无法帮你转交!”柯佳云踩着脚步声绕过他继续往前。   没过一会儿,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电话可以拒绝,消息只需一眼就能看完,想躲都来不及。   万分纠结的柯佳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待她回头,刚才讨论过的地方已经不见贺延霄的踪影,唯有那副画留在原地。   他另类的行事作风大胆果决,完全不给柯佳云反悔的机会。   按理说,她不该心软,可那是Susan的绝笔……   今晚司婳就是奔着那副画去的,虽然当时司婳的反应很奇怪,但贺狗送来的东西的确有点意思,至少她是不舍得让这么一副宝贝流落在大门口的。   思来想去,柯佳云还是倒回去捡了东西。   她想好了,如果司婳不要,到时候直接一个快件扔贺氏集团去,看谁比谁更无赖!   -   这场闹剧演了多久,言隽就陪着司婳在车里看了多久。   从他们的关注角度和距离,只能看见一男一女在争论,无法听清具体内容,但司婳几乎猜到贺延霄此行的目的。   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扒着柯佳云不放?一时之间司婳无法分清,先前柯佳云说贺延霄没再打扰她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为让她安心?   刚才差一点就忍不住开门冲出去,最终理智战胜了她的行为。   出去参一脚岂不验证她跟柯佳云保持联系?到时更加扯不清。   见司婳保持那个姿势许久未动,目不转睛的盯着车窗外,言隽不动声色将她脸上每个细微表情纳入眼底,神色微凝,“你认识那两个人?”   “那个女生是我朋友。”司婳麻木的回答问题,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心思探究。   言隽却一直观察着她。   她没提那个男人的名字和身份,但第一反应很直观的证明她认识对方,且熟悉到一定程度,否则不会因为一个背影脸色大变。   “看起来像是发生过矛盾,需要帮忙吗?”尽管他能从微表情中揣摩人的心思,却也无法直接询问,怕触及司婳的敏感点。   “人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司婳轻轻摇头,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表情,她现在脑子里混乱得很,只想赶紧逃离。   推开车门,后面接近着传来一道声音,“明天见。”   “啊?”司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好像答应过小曦要带她去尝尝榕城美食。”言隽笑着补充,似乎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扰。   “对不起,可能……总之晚点给你答复。”司婳连着两声道歉,抱在臂弯间的衣服都快被她攥出痕迹,“我先上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道别后,男人靠在车边,迎着夜晚寒冷,盯着那栋高高的楼看了许久。   -   司婳走得很快,就比柯佳云到家晚了一部电梯的时间,柯佳云见她开门,差点受到惊吓。   “你刚回来?”柯佳云赶紧把人拉进来,扒在家门口往外看了两眼,小心翼翼的问:“没有遇到贺延霄吧?”   “你们刚才在门口争执,我都看到了。”司婳深吸了口气,“对不去佳云,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他还在打扰你,明明是我自己没能处理好。”   “说什么傻话呢?今晚也真是凑巧才找过来的。”柯佳云突然想起事发缘由,赶紧把茶几上的盒子抱过来给她,“他今天来找我,托我将这里面的东西转交给你,我原本是拒绝的 ,可他直接把东西放地上就走了。”   “他说……这里面是Susan的绝笔。”若非如此,她肯定不会倒回来拿。   “他说,要给我?”亲自经历过那场拍卖会的司婳无比清楚地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自己不愿让朋友吃亏破费的东西,到头来又经贺延霄的手回到她身边。   手指搭在盒盖边缘,即将揭开那一秒钟,司婳突然反悔将东西盖住,“六千万的东西,还是不碰的好。”   里面装的那副画,于她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的价值。   “六,六千万?”柯佳云顿时傻眼,瞪着那盒子说不出话。   她她她,她刚才随手一捡的东西值六千万?   饶是周围的人都羡慕她是有钱的富二代,这个价格也不是她能随手挥霍的。掌权人就是不一样……   “婳婳,那现在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该下楼!”柯佳云有些懊恼,司婳似乎对这幅画并不感兴趣,那她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反而增添麻烦。   “不是你的错。”司婳握着柯佳云的手,将自己打定的主意告诉她,“明天你找人把东西送去贺氏集团,他怎么让你收下的,你就怎么让他收下,至于这六千万他心不心疼是他的事。”   “之后我会跟他说清楚,让他不再来打扰你。”司婳不愿好友因自己受胁迫。   听这意思,司婳打算再跟贺延霄见一次面?   柯佳云连连摇头阻止,“你可千万别再跟贺延霄产生纠葛了,你是不知道,自你走后,那狗男人嘴里说着找你,结果又让季樱在贺氏集团任职,气得我呀真是!”   当时贺家人屡次上门找她打听司婳的下落,她多个心眼派人查到些东西,其他的都还好说,唯独季樱在贺氏集团工作这一点,憋得她一肚子气。隔天贺延霄再来,她直接以此为由把人骂了一通,对方才消停下来。   现在提起来,柯佳云都直捶桌,可见被这事儿膈应得很。   “佳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担心,我既说过分手就不会再回头。”司婳明白好友的担忧。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更不能去见他。”柯佳云理智分析道:“只要你不出现,他在我这里套不着消息总会放弃,你要是现在去澄清,反倒让他认定你跟我不会断联系。”   想来的确是这个道理,司婳最终被说服,“只是委屈你了。”   “我这算哪门子委屈,有人主动凑上门让我看戏我还乐着呢!”柯佳云伸手抱了抱她,“婳婳,你应该放下过去,拥有新的生活。”   “我会的。”司婳回拥着对方,萦绕耳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一段从一开始就充满欺骗的感情,不值得她惦念,只不过当初用心太深,现在见到贺延霄还是容易失败罢了。   总有一天她会忘掉这一切,迎接新的美好未来。   ========================   第二天,言曦收到来自司婳的道歉电话,说对于无法履行承诺带她去尝遍大街小巷的美食很遗憾。   “没关系的司婳姐姐,这次不行咱们下次约,来日方长嘛~”言曦这话暗含深意,丝毫不介意缺这一次见面机会。   在某人的暗示下,言曦努力将对话时间拉长,“姐姐,我们加个wx呗,以后方便聊天。”   司婳也觉得这小妹妹很合眼缘,爽快加好友通过。   完成任务的言曦举起手机给“老板”过目,某支付软件刷的一声响,看到新到账收入,言曦笑得乐不可支。   其实吃饭的事根本不算承诺,只是随口一提,言曦没有放在心上,当然也就不介意对方爽约,只不过……   挂断电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言曦反复擦亮自己的小花瓶,在房间里徘徊,坐在阳台那个男人就是毫无反应。   从接完电话到现在,言隽一直坐在那儿,阳台上凉风直往脸上吹,言曦看着都替他觉得冷。   “哥哥也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了吗?”思来想去,言曦还是抱着自己的小花瓶走近,在阳台落地窗内停下脚步。   “我不能遇到吗?”言隽回头看着她,嘴角仍挂着浅浅的弧度,面上在笑,眼神却没有温度。   “一直觉得哥哥无所不能,现在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哥哥你聪明的脑袋和一帆风顺的人生,结果遇到情坎。”   “言曦。”他突然点全名。   “啊?”言曦顺口一应,等待下文。   只见言隽收回目光,伸手敲响两声阳台上的欧式圆桌,“不会说话就别说。”   “……哦!”昨晚让我陪演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态度!   言曦敲了敲自己的小花瓶,花瓶“咚咚”响,声音很清脆。她把耳朵贴近了听,歪头时扫到桌上摆着那条红翡项链,言曦立即回头,“哥哥,你昨晚干嘛不把项链送给司婳姐姐?”   “她不会收。”   至少现在不会。   言隽十分笃定。   从肢体接触的距离再到心灵靠近的距离需要一个过程,他已经逐渐让司婳习惯他的存在,不急于一时。司婳心思细腻敏感,保留着她认为的 “安全距离”就是关键,如果此时送出昂贵的项链无异于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点,结果会适得其反。   他已经尽可能的放慢行动,一步步接近,只可惜每当两人关系从行为和心灵逐渐靠拢,总会冒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将他维持的好感瞬间打破。   他能够让司婳对自己畅所欲言去寻觅开心事,可一旦触及到她脆弱的内心,情绪敏感的她就会立即伸出尖锐的爪子,表现排斥与抗拒。   是他太过克制,还是真的无法让司婳动情?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的言隽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的“完美”从遇到那个人开始,正在一点一滴的被打破。   言隽翻开手机数次,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他到酒店后报平安:【已到,晚安。】   而司婳回复的是:【早点休息,好梦。】   另一边。   为防再次撞见贺延霄,司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滨城。   “婳婳,你打算在那边待多久?”柯佳云今天休假,刚好陪她在家整理,时不时的就想往她行李箱里塞点零食。   “看情况吧,反正学校停了美术课,我也该准备回老家一趟。”司婳把最后一件衣服折叠好放进行李箱中。   “也对,马上就过年了。”柯佳云点了点头,她知道司婳每年都会回老家陪父亲过年,尽管他们父女俩平时几乎不联系……   “不过你上次说的那个言老板,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   “还好啊,他很有学识,比较谈得来。”   “谈得来就抓紧呗。”最近柯佳云在工作室老听员工抱怨家里人催婚,不知不觉间把那句话的语气学得十成十。   “ 啊?”司婳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   “我是说,忘掉前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全方位秒杀他的下一任!”自打前两天柯佳云忽悠司婳打开相册晒雪山照片,在相册中看见言隽……的脸,她就暗暗开始兴奋。   “这样不好。”司婳几乎是瞬间否认了柯佳云的建议,非常认真地道出内心想法,“利用别人的感情去治疗自己的伤口,这样不好。”   她对感情的专一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有些死板,甚至无法理解她当初为什么苦苦坚持那么久?   因为在她被蒙蔽的时间里,对方所呈现的“才貌”“洁身自好”都符合她对感情的评判标准,所以当她发现真心错付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相对的,她自己也不会去做欺骗别人感情的事。   她想忘掉贺延霄,也绝对不会再回头,可她必须承认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抛开过去,去接受一段新的恋情。   这对另一个人来说不公平。   柯佳云循循善诱, “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你去谈恋爱肯定是找个你喜欢的人谈,你愿意跟对方接触说明对那人有好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做朋友挺好的。”司婳俯身去拉行李箱的拉链,背对着柯佳云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男女朋友会分手,朋友就没有这个选项。”   “谁说朋友不会分手的?那你跟以前认识的人交过不少朋友吧?现在记得的还剩几个?朋友也是会分散的,只不过两者之间感情深度不同罢了。”   “噢……”司婳缓缓地张开嘴,余音拖得很长。   “你别光噢,自己好好想想,别因为前任太渣就放弃新恋情。”柯佳云抱着没塞完的零食开了封。   “我没有这么想。”司婳仍然蹲在地上,手指在行李箱的拉链上来回拨动,背对着好友。   “反正你呢,总是习惯把自己藏得很深,有时候打开心扉看看身边的人,说不定会发现不一样的惊喜呢。”柯佳云拣了块薯片塞嘴里,在好友面前不顾形象,咬得脆响。   “嗯……”司婳拨动密码锁,扶起行李箱,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   柯佳云:“……”   敷衍!就特么敷衍 !   但据她观察司婳的表情反应,大概是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估计心里正憋着想呢……   柯佳云抱着薯片袋偷乐。   没有忘不掉的旧爱,只有不够好的新欢。   -   司婳的机票定在第二天上午,听言曦在wx上说,他们也打算回景城,不过两架飞机相隔时间较长,恐怕不会遇到。   早晨走的时候,柯佳云亲自把她送到机场,两人依依惜别。   再次踏上去往滨城的飞机,司婳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明明只是在外面待了三个月,却有种回家的……归属感?   大概是因为,住着大房子又找了份工作,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羁绊吧。   上次去滨城只为躲灾,不曾料短短时间发生这么多变化,如果她设计的新品能够再次突破就好了,现在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心里总是悬着。   登机后,司婳按照机票找到自己的座位,翻开前面的小桌板,将小包搁在上面。   正要拿东西,旁边座位的人已经到来,司婳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一抹似有若无的清香非常熟悉。   她反射性的扭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第24章 暧昧   “言隽?”当司婳看清旁边座位的人, 顿时愣在那里。   “好巧,又见面了。”言隽慢条斯理的拉开小桌板,言行随和自然, 并没有丝毫诧异。   从司婳同意加言曦为好友那刻, 套出机票时间跟座位就是轻轻松松的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今天不是送小曦回景城吗?”她分明记得言隽说要将言曦送回景城, 再回四季。   “小曦已经上飞机, 到景城那边自会有人在机场接她。”言隽不急不缓的道出事情经过,先送言曦离开,再到这边候机,时间非常充裕。   司婳跟着点头,恰好双手交叠搁在小桌板上, 认真的姿态看起来像听课的学生。   她的反应逗乐了旁边的人, 言隽轻声道:“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居然连她独自出行不睡觉的事都知道吗?   “不是你亲口说的么?”   “我?”司婳努力回想,脑子里没有半点印象, 抬手轻拍脑袋, 神情懊恼,“我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言隽倏地笑了。   那时一起去雪山, 途中聊得太多太多, 对方只是随口一提,他却牢牢记在心里。   在飞机上语音的提示中, 乘客们纷纷系上安全带,司婳安心靠着椅子闭眼,不一会儿,温暖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感觉到身上轻微的重量,面对窗户侧头的司婳慢慢睁开眼, 无法再忽视那个人的存在。   -   离开四季不过几天,司婳重新站在这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没有前任纠葛,没有繁华城市的纷扰,可以尝试慢节奏的生活。   元旦假期过去后,四季又逐渐恢复平常。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四季民宿大厅,乍一眼看过去,前台没人,等他们走近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小娜最近换了新的爱好,没事就跟姜鹭打打小游戏,两个同龄人有话题,玩得很嗨。   司婳跟言隽站在那儿没出声,姜鹭余光扫到什么,猛地抬头,反射性的藏起手机。   小娜被他这行为吓了一跳,跟着抬头一看,瞬间背起双手,脸上露出标准职业假笑,“老板,司婳姐,中午好啊嘿嘿嘿……”   这囧样,简直跟以前上学时发现班主任站在教室后门偷看一模一样!   司婳尴尬的举起了手,“你们继续。”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租客,没想对他们做什么,只是看言隽停下,不由自主的跟着停在原地而已。   老板没发话,俩年轻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悄悄地观察着。   言隽眉头微挑,顺着上句话重复,“你们继续。”   “嘿嘿。”被老板撞见上班摸鱼,小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言老板待员工极为宽容,只要在不耽搁工作的前提下,小小摸鱼行为也是可以的。   两人提着行李箱继续往里面走,回到湖后的小楼房中,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司婳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腾空,想去前台借个东西,回去却听小娜在私下跟姜鹭闲谈八卦,“你看,我就说!司婳姐又跟老板玩去了。”   司婳停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会儿,又原路返回。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这里只有她跟言隽,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得到主人允许后,言隽推门进来,将手中相册递给司婳,“这是雪山拍下的照片。”   “哇!我要看!”司婳赶紧接过相册,捧在手中迫不及待的翻开,里面的大场景吸引到她。   美术生对大自然的景象比较敏感,曾经学画的时候写实,后来言隽教她想象,跟老师教的想象不一样。   “这些照片好好看。”她简直爱不释手。   “你再往后面翻翻。”对方发自内心的称赞取悦了言隽。   司婳依言加速翻阅,从中间部分起,开始出现的照片都有她的身影,每一张照片的表情都十分自然,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特别舒适。   手指在相册上轻轻摩挲,司婳自恋的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看的笑容。   大致翻阅完,忽然觉得缺了些什么,司婳猛地想起,“没有你的照片吗?”   “想看我的?”言隽坐在旁边,手指无声的扣着膝盖。   “我只是觉得,雪山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光顾着我了,你自己都没有留下纪念。”他细心的挑选调修,最后洗出来过胶,还一张张的排版装进相册中,如此煞费苦心,唯独没考虑到自己。   言隽抬起手指,指着相册道“这份相册就是我最大的纪念。”   他送给司婳一本,自己留有一本。   突然有种被赋予信任的感觉,司婳郑重其事的抱起相册,“我会好好保存的。”   男人唇角微勾,“我也是。”   司婳说的是景,他指的是人。   言隽走后,司婳就坐在窗边把照片从头到尾仔细看了遍,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越来越沉重。   先前没往其他处想,她便毫无芥蒂当言隽是知己好友,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个见到她跟言隽走在一起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拍拖。   以前跟贺延霄以真正男女朋友名义在一起时,周围的人要么羡慕她“攀上高枝”,要么泼凉水说她痴心妄想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这宣示着人人平等的新时代,有些人总觉得她的家庭身世配不上贺延霄。   她以为那些自以为高门大户的都必须门当户对,直到认识言隽之后,她又见识到另一种“贵族圈”。无论是宋俊霖还是言曦,他们虽然在第一次见面就开起玩笑,却不问她家世是否相当。   言隽的行为太坦荡,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无法辨别,对方是随性广交好友,还是另有它意。   若是前者,得遇知音此生之幸;若是后者,她恐怕承受不起。   卧房的窗户两边仍挂着麻绳系起的玻璃小瓶,手指轻轻一拨,整条绳子都会因此摇晃摆动,弧度或大或小,全凭推动它的那股力量。   ========================   一月中旬,学生们开始放假,二月上旬,司婳又拎着行李箱回老家。   跟父亲争闹多年,平时几乎不联系,但司婳坚持着每年回家,至少除夕这天她必须回到那里跟家人团年。   司父所居住的老家在乡村,但这里并不算落后贫穷,跟小县城隔得不远,出行都很方便。住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环境舒适、耳根清净,不用去社会上拼死拼活的上班。   司婳乘车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屋侧平整地坝中间坐着一个人。   水泥道路已经修通,司婳下车就在自家地坝,拉着行李箱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不轻不淡的喊了声:“爸。”   见女儿回来,司父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也不说话,好似没瞧见眼前的人,继续坐在小矮凳上用竹条编织竹篮。   自从司婳执意报考远方的大学离开后,司父一个人住在这里越发沉默,司婳已经想不起小时候那个抱着她大笑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司父不应声,司婳也没留在这里跟他犟,自个儿把行李箱提回房间。   她以前居住的闺房几乎没什么变化,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什么样。   她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屋子是干净的,后来不管隔多久回来房间依旧是干净的,这就是她每年除夕必定回来过节的原因。吵架归吵架,隔阂归隔阂,那层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始终无法割舍。   把房间整理好,司婳才开门出去,司父已经不在外面编织竹篮,做到一半的东西搁在客厅墙边。   厨房里传来声响,司婳放慢脚步走进去,见司父正拿刀切肉,菜板上那一堆肉分量不少。   贝齿轻咬唇瓣,一时间司婳不知如何开口,他们总是这样沉默的交流,维持了快五年。可当今天从父亲身边路过,她有意的回头多看了两眼,才发现父亲原本乌黑的发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长出白发。   岁月催人老,时光不待人。   这些年她想过跟父亲和解,却怎么也打不开父亲心里的死结,好像从母亲去世那刻起,这个男人就彻底把自己的心封锁住,连女儿都被隔在外。   收回思绪,司婳迈步踏进厨房主动提出,“爸,我来帮你吧。”   “不用。”司父头也不回。   虽然遭到拒绝,司婳还是执意上前忙活起来,司父也没真把她撵出去。   除夕夜,父女俩坐在一张桌上,吃起这冷清的团年饭。   大年初一这天,司父一大早就起来揉搓汤圆,等司婳醒来之后,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小汤圆。   她拿起调羹喂进嘴里,里面掺了糖,味道甜甜的却不会太腻,是她能接受的含糖程度。   跟贺延霄分手倒是多了个好处,她的自由时间更多,从除夕一直在老家待到年假结束。   距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司婳打算多留一周再回去,却不知这反常的时间让司父对她现在的生活产生怀疑。   几天后,司婳接到学校另一位老师的电话,对话中提到自己“学校”和“美术老师”,司父的脸顿时拉垮。   “你在学校当美术老师?”   “前段时间遇到点事,暂停了工作室的工作。”司婳只挑了简单的话说,连分手的事都闭口不提。   她本想心平气和的跟父亲沟通,却不料司父在听她说丢了设计工作后,脸色比锅还黑,“我就说你会后悔,偏不听,现在倒好,画、画不成,设计你也不行!”   “每个人都会遇到瓶颈期,无论绘画还是设计都一样,爸爸你这样说未免也太苛刻。”司婳不满的皱起眉头,被否认得一无是处的感觉糟糕极了。   “哼!当初给你摆好一条大路你不走,现在才想倒回来靠画画谋生,还跟我闹?”   “从头到尾我就没跟您闹,我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有什么错?这几年我没有伸手问您要一分钱吧?”   “你是没管我要,但你去上学的费用还不是花的你妈妈留下的财产。”   “最先是迫不得已动用了那笔钱,但我已经很快补上,并且靠自己的努力赚取了四年的生活费,我问心无愧!”   “司婳,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要继续设计还是绘画?”   “爸爸,我的选择不会变。”司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叹出,“从小他们都说我的脾气像你,我一直不明白到底哪里像,后来我想清楚了,大约我们最像的一点就是认定的事情,哪怕撞了南墙也要走下去。”   司婳不想再争吵下去,放下手机从司父身旁离开,父女俩的谈话又一次次不欢而散。   司婳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带回来的一套,还有最近几天制造出的小物件。   整理书桌的是后续,她顺手摆开笔筒,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钢笔。红墨水、黑墨水、蓝墨水,分别搭配着不同颜色和外表的钢笔,但其中有一支偏旧的蓝色被透明袋装着,混在中央。   见到钢笔,司婳不禁回想起小时候。   幼年,父母带她去滨城旅游也是住的民宿,因为在她印象中,那房子很漂亮,跟简约快捷的酒店不同。白天一家三口玩得很快乐,直到某天半夜小司婳被雷雨惊醒,大声呼喊爸爸妈妈却不见人,她打开门跑出去,被好心的民宿老板留住。   对方说了什么话她自然是记不清的,只知道当时遇到一个比她个子高许多的哥哥,陪她一起坐在屋檐下等了很久很久。没见到爸爸妈妈的小司婳最后还是哭了,对方拿出身上唯一的东西来哄她。   后来,她终于等到爸爸妈妈,小哥哥功成身退,只留下这支钢笔。   那晚的事情,司婳记忆深刻,甚至后来贺延霄陪她站在屋檐下倾听她的苦楚,在医院守了她一夜的时候,往事与现实重叠,她以为自己总是那么运气好,遇到拯救自己的人。   把它带走的想法一闪而过,司婳拿起钢笔又放下。   算了,这般珍贵的东西就让它停留在美好的回忆中吧。   ========================   一天后,司婳回到滨城。   春节年假已经结束,换班的小娜跟姜鹭两人都休假未归,面对不太熟悉的员工和来往的陌生旅客,四季仿佛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   再过两天就是元宵,热闹的元宵佳节,岛上大肆宣传着某广场将举办元宵舞会,鼓励大家去参加捧场。   司婳这两天又静不下心,前段时间收整好的心情一点一滴降下去,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抱期待。   她不应该这样的,父亲不认同她自己选的设计,才更要做出成绩向父亲证明自己!   司婳打听清楚元宵佳节的时间,活动从晚上七点半开始到九点半结束,她一个人出门前也会好好打扮自己,画着精致的妆容,挑选附和节日气氛的橘色毛衣。   滨城的冬季也不冷,毛衣加外套已经足够暖和。   站在全身镜前看来看去,司婳随手取下衣帽架上的杏色贝雷帽戴在头上,这才拿起手机慢慢下楼。   刚到大厅,司婳就看到门口出现一个意外之外的人。   “言隽?”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气喘吁吁的,呼吸声不太平稳,看样子走得很急,“赶上了。”   司婳回到四季那天,员工就已经悄悄给他发过消息,于是他加快速度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一做完,他立即从景城赶了过来。   好在司婳还没出门,一切都来得及。   “今晚有场热闹的元宵活动,打算去看看。”言隽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她今日的穿衣打扮,“你现在是准备要出门了吧?”   “对,我也正想去凑个热闹。”司婳点点头。   “那刚好,一起去。”不待司婳反应,言隽已经放下行李箱,就这一身行头打算出门。   司婳轻咬着唇,试探性的建议,“你别着急,时间还早,要不你先歇一歇?”   “……好。”后知后觉的言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太妥当,意图太明显了。   言隽回房之后,司婳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距离元宵会还有一个小时,步行过去也只要二十分钟,准备时间绰绰有余。   不过多时,言隽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棕色毛衣衬托出男人内敛的气质,不像平日见到那般温和阳光,多了丝成熟。   “可以走了。”   “嗯嗯!”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好似约会的情侣。   春节已过,但街道上装扮的灯笼还未拆除,节日气氛浓烈。十五月圆,路边的小孩挥舞着仙女棒,点燃的小烟花像夜空闪烁的繁星。   今晚的元宵晚会节目热闹精彩,奈何观众太多,许多站在后面的人只能听个声响。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稍不注意就会被冲散,司婳正想说什么,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这里人太多,容易走散。”言隽及时解释。   司婳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来。   外界的喧嚣充斥着耳朵,她仍能在嘈杂的环境里听清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时间在那一刻失去了意义,司婳有些恍惚,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知不觉竟混到了晚会结束。   主持人在对今晚的演出做总结 ,广场的人陆续散开,司婳也回头,“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等到空阔地带,原本该分离的手仍然紧牵着,司婳用余光偷瞥了好几眼,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滚烫得很,快要捏出一把汗。   “言隽。”她不得不提醒,“现在可以放开了。”   “抱歉,忘记了。”这个蹩脚的理由,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司婳信了,她巴不得只有这么一个单纯的原因,不用去面对其他麻烦事。   离开广场后,两人换了一条道路反悔 ,沿途有不少风景,只是光线暗的地方司婳没法看清。   司婳左顾右盼寻找新鲜玩意儿,路过转角,忽然发现一个小惊喜,“这里居然还有一家没关门的琴坊。”   门口的匾额上就挂着“xx琴坊”四个大字,店里摆着各种乐器。   司婳走了进去。   老板坐在店里泡茶,桌上摆着一套完整的茶具,正对面是一架古筝。   “客人想要什么?随便看。”佛系的老板坐在位置上不动。   来这里消费的,要么是觉得好玩,但多半不会买,要么是懂乐器的行家,会自己提出要求。   司婳游览一遍,忽然指着另一侧的乐器——琵琶。   “要买?”   “想试试。”   言隽挑眉,饶有兴趣。   之前极少讨论到音律,也从未听说过她还会弹琵琶,越是接近这个女孩,就越发现她是个宝藏。   得到老板应允后,司婳抱着琵琶,试着拨弦。自然而然的弹出一段,抬头看看店里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佛系的老板摆出“请继续”的手势,言隽从她点头微笑。在两位观众的鼓励下,司婳向老板借了曲谱,尝试着弹出完整的曲子。   言隽听得入迷。   他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默契共鸣的灵魂,时间过得太久,等到他几乎快不相信有那样的人存在。   可是她出现了。   只消一眼,顷刻沦陷。   最后司婳直接买下那把琵琶,留下地址,添了费用让老板明日送去四季民宿。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隐藏技能。”离开琴坊后,两人自然而然的聊起乐器,今晚的言隽尤其兴奋。   司婳轻轻地笑,“你没问过我。”   不止是言隽,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没问过,她也没有强烈的表现欲。只不过刚才遇到了,想试试而已。   她也并不是从一开始被爸爸逼着学画的,小时候除了学习,其余的时间能培养许多兴趣爱好,在乐器中,她弹过的不止琵琶,但最喜欢的就是它。   “问过你的话,你都会回答吗?”言隽不急不缓的抛出引导话题。   司婳点头,诚恳的道:“如果我能回答得上,自然会答。”   “春节之后,我会离开滨城很长一段时间,你……”脑子里准备的说辞在这一刻逐渐被格式化空,连平时自信的言隽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你,要不要去景城看看?” 第25章 约好了,不见不散……   “对不起, 言隽。”   “……”司婳从梦中醒来,恍然回神,才想起元宵节已经过去三天。   那天晚上, 言隽再次向她发出同行邀请, 她隐约察觉到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她退缩了。   从小到大拒绝过不少人, 但在言隽面前说出“对不起”三个字一点也不轻松, 肩负着那份沉重的压力,连续两晚都会梦到那人。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偏偏就是忘不掉,她这易做梦的体质还真是……   “唉……”司婳坐在床边长叹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还早,她迅速起床洗漱, 趿着拖鞋下楼, 打开冰箱觅食才发现食材稀少。简单扫了一眼,从冰箱侧面槽中拿出两枚鸡蛋, 加入面粉和纯牛奶搅拌, 锅里刷油,煎出四块鸡蛋松饼。   前期动作行云流水,结果放进锅里……糊了!   “唉……”再次叹息, 她只能把锅烧热再关火, 慢慢来。   元宵节后,言隽离开了滨城, 每当想起言隽走的那天留在桌上的早餐,她就无比唾弃自己这半灌水的厨艺。   养叼了胃,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磨磨蹭蹭用完早餐,收拾好厨房,司婳上楼时发现琵琶还摆在客厅。   琴坊的老板早在元宵节第二天就将那把琵琶送来, 她没有迫不及待的拆开弹奏,反而觉得兴致缺缺。   这把琵琶几千块钱,那天买下也没细究质量音色,若真要说好,放在老家的那把琵琶超越了市场大多数。那是她喜欢上琵琶时得到的生日礼物,妈妈去世之后就很少再碰,不特意去想,根本记不起。   紧接着,春季开学,学生们纷纷返回校园,司婳这个美术老师也开始制定教学计划。   每天早上去学校,下午回来。   过了几天,她路过前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才发觉缺了个人!   “最近怎么没看到姜鹭?”   “姜鹭……他回去上学了。”   因为不好好学习差点放弃学业,被家人“赶出来”体验社会生活半年后,姜鹭还是选择回到校园,继续上课。他重读半学期高二,明年仍要继续参加高考。   姜鹭走后这几天,小娜上班都没劲儿。   “小娜,你没想过重新回到学校吗?你还小。”司婳记得,眼前这个女孩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哪怕重读也还来得及。   “我不适合读书……”小娜低头坐在凳子上,手指搭在桌面胡乱画圈。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你自己想不想。”司婳如此告诉她。   小娜轻轻摇头,迟疑道:“不行的,我爷爷这两年身体不大好了,我在四季还能赚钱补贴家用。”   小娜的父母意外去世,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当初离开学校一是因为成绩差,其二也想早早赚钱替爷爷分忧。   说起来,她一直待在这个小地方,虽然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人,却从未亲自走出去见识世界。她满足于这里慢节奏的舒适生活,拿着一份合适的工资,安于现状,不知道要往上拼搏。   “你想一直待在四季,过一辈子吗?”司婳望着她,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我没想过那些。”许久没人正面跟她谈到这些问题,小娜有些无措,抿唇咬牙,甚至不敢跟司婳对视。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在闲聊。”司婳尽量让她放松些,“自己的人生就应该自己做决定,你选择的没有错,但你可以再想想,是否有更好的出路让你更开心,也能让你爷爷生活得更安稳呢?”   作为一个过来人看到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总想帮一把,但她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说多了怕对方反感,暂时只能提醒到这儿。   “我知道了,司婳姐。”一番言论令小娜茅塞顿开。   从前她没想过这些,那些人总叫她读书,她抵触学习,所以只会越劝越糟糕。可司婳告诉她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但可以考虑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   这就是鼓励一个人为之努力的最大诱惑。   “你还小,改变人生的机会一大把,加油啊。”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清凌的眸子透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言尽于此,司婳起身离开。   “差点忘了!”见她要走,小娜突然想起什么,从台桌下抽出快递文件袋,“司婳姐,这里有你的快递。”   “我的?”她不记得自己最近在网上购物,但看名字和电话还真是她的,收件地址填的‘四季民宿’。   司婳拿着文件袋,直接动手拉开红色虚线封条,发现里面夹着一个薄薄的小信封。司婳更加好奇,连小娜都睁大眼睛等着看结果。   她就站在前台拆信,手指伸进信封,发下里面是一张旅游景点的明信片,地点在——   景城。   答案浮上心头,司婳这才想起去看寄件人的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J”。   自那以后,司婳每个星期都会收到两封来自J的快递文件,毫不例外的装着不同地点的明信片。   从景城开始,陆续寄来国内各景点的明信片,慢慢的地点在扩展,甚至包括国外。司婳清楚地记得,这些明信片跟言隽曾经讲过的旅游经历息息相关,她每收到明信片,都能回忆里那些精彩的故事。   慢慢的,文件袋里的东西多起来,可能是形状奇妙的树叶,可能是应时节盛放的干花,或者某些地方独有的特殊小物件。等到第二个月,司婳收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制作一个小画册。   她开始回信。   起初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就在网上搜索明信片上对应的图片,将它们依序画出来,如同收件一般,间隔寄出。信里没提一个“谢”字,但她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当做回礼,对方能够感受到她的诚意。   在现代人的思维里,联系全靠手机,长这么大,司婳还是第一次跟人以“信”的方式交流。逐渐的,她多了一个习惯,每隔三四天都会去前台拿快递。   这天,司婳刚把画架摆好,就接到柯佳云打来电话,将她的灵感思路全部打散,“婳婳,有个好消息!”   “说说看?”司婳慢悠悠的回到屋中。   “国内知名娱乐集团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服装设计赛,主题可自由发挥,最后获奖的作品不仅能拿到高额奖金,设计人本人也可以直接进入集团工作,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时尚圈。”柯佳云的声音略显激动。   司婳心念一动,立即去查,柯佳云直接甩来参赛链接,手指按着屏幕一划,奖金的数字差点亮瞎眼。   连最低奖项都是六位数起步。   天娱集团,国内娱乐圈的神话,明星是一捧一个红。如果入围比赛取得好成绩,不仅能拿到高额奖金,还能得到一个高薪工作。最重要的是,这次天娱集团大肆宣扬比赛,如果脱颖而出就会大大提高知名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对还没出名的新人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有点担心。”她心不在焉拨弄着窗边挂着的玻璃小瓶,犹豫得很。   这几个月交给工作室的稿子水平跟从前一样,不温不火的,没人挑错但也没有突出。而天娱集团在本次比赛下了血本,要求肯定也极高,如果她不能突破,绝对没有胜算。   “反正我要去报名了,不管能不能通过,努力一把总是好的,万一撞大运了呢?”柯佳云向来乐观,也不畏惧输。   “你说得对……”司婳赞同她的看法,但她本身不是个冲动的人,“我考虑考虑。”   挂电话没多久,柯佳云就把自己报名成功的页面截图发来秀给她看。   距离报名时间截止还有一个多月,他们只需要在这期间任意一天报名即可。比赛规定报名结束后的三天内必须上传初赛作品图和全方位实物视频及解说,那么意味着,她如果要参赛,就必须在6月中旬设计出一款初赛作品。   这几天除了上课,司婳就在附近到处转悠,出去放松或许能够得到灵感,但她转了两天毫无所获。   比赛活动没有主题限制,参加初赛的人太多、范围太广,设在网上筛选,自由发挥创造个性的同时还要特别注意外表美观度。   熬了一周,司婳终于画出一张满意的设计图纸。   说来也巧,那天她路过前台听到员工跟客人报备房间名字,忽然茅塞顿开以百花为主题设计一款仙气飘飘的长裙。   之后几天,她亲自去市里最大的商场挑选布料颜色和装饰,自己动手做出来,还差一位模特就能完成初赛作品。   思来想去,司婳都没找到合适人选。如果在熟悉一点的榕城,或许她能让工作室的人帮忙,但在这边,每天都跟一群群的小朋友打交道,要找个身材好脸蛋也不差的模特还真是……   “司婳姐,下午好啊,你站在楼梯干嘛?”   她正靠在露天的楼梯上冥思,忽然听到一道娇俏的女声,她低头一看,是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小娜在冲她招手。   司婳打了个响指,顺着楼梯下去,认真将小娜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平时小娜留给大家的印象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但她真实的身高就有170,年轻女孩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是化妆都画不来的天然美。   双手搭在小娜的肩上,司婳弯起嘴角,神秘的道:“小娜,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还有报酬。”   司婳选中了毫无模特经验的小娜替她穿那套裙子,美艳的裙子穿在小娜身上,既不显稚嫩,又不会显艳俗。   主要是为了展示衣服,不需要按照死板的模特走秀方式录制视频,司婳临时教了她一些,两人选了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出去拍摄 ,年轻的女孩穿上美丽的花裙子,活脱脱的像大自然的精灵。   一桩心事搞定,这已经是第三个月,司婳想起来自己的收件时间似乎“超时了”?   “这两天,没有快递吗?”   “没有哎。”   “……哦,好的谢谢。”今天值班的不是小娜,司婳也没多聊,直接回了屋。   距离上次收到信已经五天,她去问了两次,都说没有新的快递。她暗自在心里猜想了许多可能性,却无法亲眼证实。   虽跟言隽加过好友,但言隽的朋友圈里干干净净,实在搞不清对方最近的动态,倒是那个小妹妹言曦还很是满可爱,偶尔给她些有趣的表情包,一来一往的,用表情包都能聊得不亦乐乎。   言曦没说关于自家哥哥的事,司婳旁敲侧击问过,不知对方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当不知道,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虽然快递没有及时送来,但司婳的设计作品成功入围复赛。   被筛选出的初赛作品公布到网络上,与此同时,她也收到柯佳云传来的好消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们将为复赛而奋战。   -   “司小姐,这里有一个你的快递。”   在间隔频率迟到的五天后,司婳再次收到快递,拿到快递时发现里面有个小东西撑得信封微微凸起,打开一看,里面的小东西差点从开口处掉出来。   她赶紧抓住,摊开手心一看,是个银色的U盘。回到房间,司婳抱着满满的好奇心将U盘插入电脑,发现里面只有两个视频,标题只有序号区分,封面看不出具体内容。   鼠标移到第一列,司婳抿唇点击播放,伴随着节奏欢快的音乐,片头逐渐显现。司婳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发现在雪山上旅游录制的,每个镜头里的主角都是她,剪辑后,连她被松果砸头的那一幕都变得自然可爱。   这一段视频大部分镜头都是她不知道的,言隽用旁观者的角度,让她看见另一个与平时不同的自己。   第一个视频勾起了司婳的回忆,她对第二个视频充满期待,点开却发现 ,整段只有25秒钟。   她刚才没注意到视频容量大小,也很疑惑这25秒钟装的是什么内容?   司婳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迟迟没有显现画面,耳机却忽然传出一道磁性醇厚的男声:“司小姐,好久不见。”   “送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你寄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   “很抱歉迟到这么久,希望下一份礼物能够取得你的原谅。”   视频播放到最后,伴随着男人温和的声音,黑屏幕上缓缓出现一行白字:【五月初五 ,端午佳节,不见不散。】   磁性的声音具有穿透的力量,不断敲击着她的耳膜,传入心间。这是第一次言隽在做事之前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告诉她:端午佳节,不见不散。   对方似乎算准了时间,在她看完两个视频后,手机铃声准时响起,司婳点了接听,“我看到视频了。”   “都看完了吗?”   “嗯。”许久没见到那人,她竟还清楚的记得他的声音,“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没考虑过我不能赴约吗?”   对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很抱歉没有提前询问你的时间,我只是在想,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容易了。”   声音有些轻,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心头蔓延,司婳轻咬住唇。   没有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沉重气氛,过了许久言隽才再次询问,“所以,五月初五,你有时间吗?”   “……嗯。”明明隔着电话,司婳在回答的时候,也重重的点了下头。   手机里旋即传出欢愉的笑声,飘进耳畔,言隽勉强克制着,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那就说定了,不能反悔的。”   “我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吗?”司婳以玩笑的语气反问,至于答案,已经不重要。   她当然不是。   司婳重细节,守承诺,说过的话,除非遇到不可抗力因素,一定会付出实践。   约定之后,司婳放下手机,重新戴起耳机,将某个视频反复播放了好几遍。   五月初五端午节,新历已经是六月下旬。   言隽说过不见不散,她以为那个人是指回四季,却不想在前一天晚上收到一个地址,让她明天直接去那。   司婳在地图上搜索了下,是家私人电影院。   私人电影院……   不免想起上一个生日,私人电影院留给她的印象可不算好。   但到底是她亲口答应的事,第二天,司婳按照言隽给出的地址前往私人影院赴约。   她人都到了,言隽还没出现,这不像他的作风。不过这次是她提前到达,还未到约定时间,她也没催。   那人似乎知道她的行踪,刚在门口站了不过半分钟就有电话打过来,“进电梯后上3楼,前台有人带你。”   按照言隽的指示,司婳乘坐电梯上三楼,果然有人主动上前询问她的身份,确定后,带她往里面走。   路上灯光明亮,走进房间,跟上次她去的那家私人影院感受完全不同。   身旁的人递给她一个东西,“司小姐,请您佩戴4D眼镜。”   “不会关灯吧?”   她不知道又要播放什么东西给她看,如果关灯,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司小姐您放心,言先生叮嘱过,全程保持室内明亮。”   “好,谢谢你。”听到这句话,司婳松了口气,接过眼镜佩戴。   员工离开时轻轻带上房门,司婳坐在椅子上佩戴好眼镜,慢慢的,屏幕上出现一片大雪覆盖的场景,紧接着是一片结冰的树林。   在那个美丽的冰雪世界中,她亲眼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破冰而出,煽动翅膀,穿过层层树林,拨开云雾,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向她飞来。 第26章 抱!!!……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 触碰那只翩然飞舞的蝴蝶,停留指尖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逐渐镀上一层纯粹的金色光芒。   “答应过要带你看破冰成蝶, 我做到了。”   温和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 司婳蓦然转身,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 两道视线在空间碰撞, 男人眼角含笑,一双茶色眼眸明亮透彻,让她无所遁形。   司婳突然后悔让着室内开着灯光,连一个小动作小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   “我还以为是真实的,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她故意抬手碰了下4D眼镜, 避开男人的目光, 自找话题。   “会觉得失望吗?”言隽不避讳的询问她的观后感。   “不。”司婳诚实地称赞,“它让我很惊艳!”   动画已经结束, 却让她记忆深刻, 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美的特效画面。   “那我很荣幸。”而对于言隽来说,自己的付出得到对方的赞赏,再好不过。   两人在私人影院待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就换地儿出去用午餐, 言隽顺口问起, “最近过的好吗?”   “学校那边还好,就是设计让人头秃。”她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真有种害怕掉发的感觉。   “设计需要新鲜的灵感,而灵感这东西,逼着自己去想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也许会豁然开朗。”   “比如?”她脑袋一歪,侧看旁边的男人, 期待一个有趣的答案。   言隽早有准备,“今天是端午节,要不要试试自己亲手包粽子?”   “你有材料?”司婳回想着包粽子的经历,那大概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   “我没有。”言隽摇头,笑着答:“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做。”   明明几个月没见,相处起来却丝毫不觉得陌生,司婳觉得那个男人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让人自然而然接受他的存在,正如那些信件,悄无声息的进入她的生活。   司婳一点头,两人就行动起来。原本以为又是像手工陶瓷那样的diy店铺,等言隽带她去了才发现,是小娜家。   认识小娜许久,她还从未来过小娜家中,只知道小娜跟唯一的爷爷相依为命。   巷道里的大门敞开着,司婳今天穿的高跟鞋,踩在参差不齐的石子路上差点崴脚,幸亏言隽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   来到门前,言隽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里头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老人,老人揉着眼睛,见到两位穿着鲜艳的客人,一眼认出了言隽,“是言老板?快里面坐。”   “你不早说是来小娜家,今天端午节,应该带些礼物的。”司婳一边走路一边像言隽的方向靠近说悄悄话。   言隽却告诉她,“老人家不会收,反而是心理负担。”   “哦哦。”这么一说,司婳大概能猜到,老人家是个实诚人。   “你们坐,坐。”老人家扯起一块抹布擦拭凉沙发,不断让他们坐下,自己又进了其他屋。   初来乍到,司婳不熟悉环境,正襟危坐着听到言隽在耳边解释,“老爷子姓元。”   “嗯嗯,知道了。”她之前倒是见过小娜的名字。   小娜姓元,大名元娜。只是每天小娜小娜的喊着习惯了,就少有人注意她的全名。   “你们喝,有点烫。”老人家对他们很客气,端了两个碗出来倒水。   “谢谢爷爷。”司婳接过碗,隐约能看见水面浮着一层微小的颗粒。   她看到老人家是用水壶烧开,并未过滤。在老人热情的目光下,司婳抿了一口,旁边的言隽亦如是。   “我记得,上次娜娜回来给我看了几张照片,好漂亮哟。”元老爷子说的就是上回参加初赛拍出的那套照片,提到孙女,老爷子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小娜年轻又漂亮,性格也好。”捧场王司婳随时上线,况且在老爷子面前,她说的也是实话。   “那孩子还小,你们多帮帮她,我替娜娜谢谢你们大恩人。”老人家拱手道谢,两位年轻人赶紧站起来。   很快,言隽跟老人说起包粽子的事,老人听后连连点头,“行行,我这正准备开始忙活呢。”   爷爷的腿脚不太利索,双手布满老茧,坐在矮凳上,左边的青色盆子里面装着混了肉粒和跟绿豆的糯米,右边摆着洗干净的粽叶。   “你怎么知道元爷爷这边在包粽子?”司婳有些好奇。   “因为端午节的时候,他老人家会亲手包粽子出去摆摊贩卖。”虽然赚的不多,可对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的老人来说,已经很难得。   “这样啊。”司婳懂了。   许多年不曾亲自动手包过粽子,司婳跟着老人家的手法动作一步一步学,很快就手上。粽叶卷成锥形,加入糯米后将留长的叶子往前一盖,捏出形状再用棕榈树的叶子捆绑,跟市面上售卖的那些有所不同。   步骤很简单,但偶尔也会出现意外,例如言隽拿着筷子,一不小心就把粽叶里的米给挤出来。   “噗……”她终于发现言隽的弱点,这个理论知识强大无比的男人,动手能力弱了半分。   在看到言隽包出的粽子成品时,司婳立马改变对他前一秒的认知。   岂止是弱了半分,分明是天生手残!   “你小心一点好不好,看看周围撒了一圈米。”司婳顺手敲了下他的筷子。   “不碍事不碍事。”元爷爷还在旁边为他说好话,言隽已经诚恳的悔过,“我努力。”   慢慢的,司婳包粽子手法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老爷子是因为人老了动作不太利索,而言隽,再努力也是半吊子。   中途被司婳笑话了好几次,言隽也不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落后而产生愤懑,相反的,他心情愉悦得很。   最后材料用尽,粽子一共三大提,老人家十分舍得,分别拎起一提给他们两个,自己只留一份。   两人是在抵不住老人的热心,言隽改口:“这样,我们两个是一起的,拿一提就好。”   “嗯嗯,元爷爷,我们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您留着吧,听小娜说她也很喜欢吃粽子呢。”司婳随声附和。   “好好好。”老人笑着分给他们一提,装进袋子里沉甸甸的。   出门抬头看天色,不知不觉的,竟已经过去大半个下午。   粽子在言隽手里,司婳还看了好几眼,“今天没带礼物还白拿了粽子,我想买个什么送给元爷爷,你觉得呢?”   “不用担心这个,回头给小娜加工资就好,你拿东西去,老人家不会收的。”言隽在这里开店,也跟老人家打过交道,已经摸清老人的性子。   “听起来像是有经验了?”   “小娜刚来四季没多久,元老爷子出了点意外,那天我带着人去帮忙把老人送去医院,后来老人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四季,说要亲自感谢。”想起往事,言隽叹了口气,“那时候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就另买了礼物送回去,结果老人家不肯收。”   “放下就走也不行?”   “不行,他执意让小娜拿回来。”   无论是小娜的工作还是救了元老爷子的命,这份情谊都比那些礼物贵重,后来知道老人家绝不收礼物,他便换了种方式,让他们认为取之有道。   “你真是个好人。”夸人的话随口就来。   言隽却反问:“就现在的流行语来说,拿好人卡似乎很吃亏?”   “呐,我只夸你是个好人,不给你发好人卡就是!”司婳背起双手,因为愉悦的心情,脚下的步调都轻快许多。   言隽挑眉,拎起粽子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说起来,今天忘记拍照了!”司婳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我应该把你包粽子时的模样录下来,然后跟你的小酒杯放一起,做个U盘送给你。”   “这么喜欢看我出糗?”   “这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其实上次骗了你,我一开始就打算做个小酒杯。”言隽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哦~那你好棒棒哦!”司婳捧场王随叫随到。   虽然言隽手作能力差些,但他理论知识很厉害。还记得那次亲手做的陶瓷出炉后,酒瓶和酒杯一起送到四季,司婳看过成品,发现底下有一道裂痕,那时候言隽在耳边提到烧窑原理,她只能跟着点头。   所以,跟言隽聊天,只能从碾压他的方面入手。   两人拎着粽子回四季,第一时间就把粽子放锅里煮,司婳就差守在厨房等着粽子第一时间出炉。   “今天玩得开心吗?”言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酸奶。   “我很开心啊!”司婳拿着就要插上吸管,被言隽按住,“空腹不要喝。”   “那你给我干嘛?”司婳白了他一眼,将吸管放下。   “嗯……”言隽笑了笑,没回答。   明明他自己不擅长,还是带她去尝试了各种手作,她怎么会不开心。   粽子出锅,香味扑鼻,司婳揉着空空的小腹,“我觉得我能干掉一半。”   “试试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   “呜呜呜,我不行了,我吃不下了。”司婳手里还剩下半个粽子,嘴巴已经被甜腻到忘记别的味道,“我觉得未来一年我都不想再吃粽子了。”   “喏。”言隽重新递上酸奶,“助消化。”   司婳:“……”   原来是这么用的!   饭后散步消食,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收拾洗漱后,司婳来到隔壁房门前,犹豫再犹豫。   “咔——”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惊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在言隽疑惑的目光下,司婳手指扣拢,试探性的问道:“今天那个破冰成蝶的4D视频可以保留吗?”   “很喜欢?”   “嗯,动画特效做的很真实,真有种亲眼见到蝴蝶飞跃指间的感觉,很漂亮。”不仅真实,整个环境就好像现实与童话结合,既真实又有种超脱自然的美丽。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去那个私人影院。”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会这般,提前做好两手准备,“另外我再发你一个可以正常观看的视频。”   “谢谢!”司婳感激不已。   “一天到晚从你嘴里听到多少句谢谢。”言隽微微撇头,“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礼貌嘛。”司婳摸摸鼻子,示以友好微笑。   没过一会儿,言隽就把特效视频发送过来,司婳点开看到第一眼,搭配合适的BGM有种直击心灵的感觉。   坐在电脑前反复看了好几遍,大脑中灵感涌现,司婳拿出纸笔连夜画出设计图纸。   第二天,言隽又离开了滨城,接下来的时间里,司婳不断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最满意的布料制作成品。   听柯佳云说已经制作完成,而她这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布料。   最近几天跑遍滨城,若是再挑下去,就得去别的地方。她的第一想法还是回榕城,毕竟在榕城待过几年,对那里的市场环境更加熟悉。   听闻她的苦恼,言隽在聊天时建议道: “不如来景城看看?这里有国内最大的服装市场。”   后半句话足够让人心动,司婳当即买下机票,收拾东西去景城。   -   七月正是炎热,离开滨城更觉其他地方太阳晒人,下飞机后,司婳找到来接机的言曦。   这小丫头知道她要来景城,主动请缨跑来机场等她,身边还配着一位专业司机。   “司婳姐姐。”明明是第二次见面,言曦一口一声姐姐叫得跟亲生似的。   坐在车上,言曦开口就为哥哥说好话,“今年家里出了点状况,哥哥一直很忙,今天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不过他已经交代我好好接待姐姐,姐姐跟我回家吧。”   “等等……”司婳愣了下,“回家?”   她不就是来景城挑选布料的吗?   “唔……”一不小心吐露心里话,言曦赶紧捂嘴,“我的意思是,姐姐要是有空,尽管找我玩,我放假就一直在家。”   “好啊,不过这次时间匆忙,下次有机会一直找你玩。”司婳朝她笑了笑,语气很真诚,并非推脱的敷衍之词。   “嗯嗯!”言曦可劲儿点头,悄悄地把手机对着自己,打了一行字发出去。都怪她自己一不小心在家人面前说漏嘴,被逼着当间谍呢。   下飞机差不多快到中午,言曦带她去了一个环境清雅的餐厅,两人坐了会儿,言曦就起身道别,“司婳姐姐,我哥马上就来,我先走了。”   “哎?你要走?”   “我中午约了朋友,我哥说不能放姐姐你一个人在这所以我才进来的,我现在要赶过去了,拜拜。”言曦似乎很着急,拎起随身小挎包,刚站起来就看到门口出现拿到熟悉的身影,立即扬手示意。   司婳跟着回头,果然是言隽来了。   他今日穿着与之前见过的不同,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搭配同色系斜纹领带,衬得整个人气质干练成熟。   “中午好。”   二人相视一笑,面对面坐下,“小曦说约了朋友,就跑了,早知道她忙,就不留她在这跟我闲聊了。”   “没事,小孩子活力充沛,跑得快。”言隽微微侧首,余光扫到一抹残影。   司婳不可否置。   的确……言曦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人到齐,这才开始点餐,等待的时间也没闲着,言隽拿出iPad递给她,“按照你对布料的要求,已经筛选过一部分,这上面标红点的都可以去看看。”   iPad上的图标依据实况变化,司婳一问才知,是为方便她本次寻找布料写出的小程序。   “听小曦说你最近很忙。”司婳捧着iPad,一双眼睛盯着屏幕,说话的时候都没敢抬头。   “再忙的事情也有轻重缓急。”言隽不急不缓的将茶水递给她。   “谢谢。”司婳放下iPad,伸手接过茶水杯,自动忽略上一句话延伸的意义。   不远处,屏风相隔的拐角——   消失的言曦又偷偷跑回来,坐在一个眉目慈祥的老人身边小声嘀咕,“奶奶,咱这样不太好吧?”   “我坐着吃饭,有什么不好的。”老太太动作优雅的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淡定得跟平常用餐无异,丝毫不见心虚。   “要是被哥哥知道……”小言曦表情纠结,“我就惨了。”   “哦?昨儿个说要给你的零花钱,嫌少了?”老太太递给孙女一记眼神。   “嘿嘿,不少不少,奶奶可大方了呢!”提到零花钱,小丫头立马站到老人后面为她捶肩捏背,理直气壮的说服自己,“哥哥知道有什么关系,他能来这里吃饭,我也可以!”   “这就对了。”老人家慢条斯理的戴上眼镜,身子朝另一边微微侧起,认真的看了好几眼。   “奶奶,您看清楚了吗?”见奶奶紧盯着那个方向,言曦好奇为什么能看这么久?她凑过去一瞧,哟!那两人身体挨近坐在一起,脑袋往中间靠拢,看起来有些亲密。   老太太脸上笑容藏不住,随后想起什么,扭头问孙女,“你哥他行不行啊?”   “啊?”言曦懵。   老太太嫌弃的补充道:“这都快一年了吧,还没把人追到手。”   “……”言曦深吸了口气,迅速理好一套说辞,“您也知道哥哥他喜欢稳稳当当的做事,虽然现在还没成,但应该快了。”   刚音刚落,就见那两人拉开距离。   老太太收回打量的目光,取下眼镜放进盒中,盯着白盘餐具摇头叹气,“不争气 !”   ========================   下午开始两人便按照小程序标注的地点开始寻找,一家一家的看。   见她托着那布料看了许久,言隽试探性的询问:“有合适的吗?”   司婳摇头。   于是两人又换下一家。   如此反复,走了一下午,司婳有些沮丧,“是不是我要求太高了。”   其实这几天见过许多上乘布料,但都没有让她特别惊艳认定的感觉,只能说可以将就。   司婳很是苦恼,旁边的人却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没关系,别着急,我们明天再继续。”   “听小曦说你一直都很忙,明天我自己去就好。”司婳揉了揉额头。   “你初来景城,我总得尽尽地主之谊不是?”他此番行为又不是为了做面子,无论司婳说什么,只要不是态度强硬的排斥,结果都会是妥协。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们按照图标一一筛选后,司婳终于找到合心意的布料!   距离比赛还剩下一周时间。   7月中旬的复赛,天娱集团分别在十座大城市设立比赛现场,将由现场和线上评委共同选出30名设计师进入决赛。而司婳所在位置,集中比赛的地方正是景城。   为了复赛,司婳夜以继日的赶工,还有临时模特小娜也在抓紧时间训练仪态。   上次初赛的视频发出后,小娜的身材和颜值得到许多网友赞赏,司婳见过元老爷子后动了私心。   她想帮小娜一把……   不过为了比赛的顺利进行,她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小娜无法胜任,她另外安排专业模特上场。   言隽做主让小娜暂停工作,还特意找了名老师按照小娜的学习进度制定教学计划,在短时间内将她能展示的程度发挥到最完美。   最后这一周 ,司婳跟小娜都待在景城。   作品已经制作完成,这几天司婳一直在细微的部分加工,她对自己要求严格,总觉得还能更好看些。   一连几天司婳都待在酒店,言隽带着晚餐来看她的时候,她还盘腿坐在地上,背靠椅子冥思。   “已经很完美了。”   “总感觉,还差一点点呢。”就为想明白差那么一点点,晚饭到手边都无动于衷。   “先用晚餐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言隽极力游说。   “唉……”司婳回过神来,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不得已去桌边坐下。   刚拿起来筷子,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放下筷子就跑进放衣服的房间,拿着针线和材料就开始添加工序。   言隽抱臂倚在门边,默不作声的注视着。   直到最后收针,司婳站起身来,脸上笑容盛大。   主体长裙乍一看是白色,细看却白色层纱之间透着冰蓝,下摆裙面刺绣成花,纱织布料剪成蝴蝶形状,以珍珠点缀。当然,这样的设计并不能算出挑,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外面那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织线细密,内层柔和亲肤,外表光滑细腻,在明亮的地方能折射出绮丽光彩。   “完成了?”言隽缓缓走近。   “我在这卡了五天,终于想明白了!!!”劳累多日终见成功,无法用语言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高兴不已,一伸手就抱住了眼前的人,“太好了,言隽!” 第27章 争宠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言隽全身僵硬, 一股柔软的力道撞击胸膛,馨香入怀,少有人能把控得住……   喉结由上至下一滚, 男人迟疑地抬起胳膊, 虚拥着,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很棒。”   声音就从耳边飘过, 像一道轻拂的风,又像一把薄薄的羽毛,挠得人心痒痒。等司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道那根弦从中崩断, 震得她连忙撒手后退。   “对, 对不起啊。”从脖子红到耳根,司婳羞得不敢正眼看人。   以前在学校跟工作室跟柯佳云她们分享成功, 太激动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抱在一起, 刚才……实在是冒犯了。   “理解。”言隽微微侧首,不着痕迹的避开视线,“朋友之间分享一下成果也很正常。”   “嗯嗯嗯……”不管对方说什么, 她只管点头附和就是。   接下来便是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言隽让步, “忙了这么久,先去外面吃晚饭吧。”   “好!”这一次换成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言隽带来的晚餐十分合口味, 虽然她不挑食,但也会有几样爱吃的菜,最近言隽带来的几乎都是。   面对这样的食物,再加上悬在心头的难题得到解决,司婳胃口大开。   “过几天比赛, 准备好了吗?”   提到正事,司婳一心钻研,“我这边已经OK,就看小娜那边的最终成果。”   “教她的老师说,小娜在这方面天赋不错,近步很快。”言隽也一直关注着这场比赛进展。   “哦对,前两天她来试穿裙子,在屋里走了一段,看起来还挺有范儿。”毕竟是服装设计比赛,跟专业的模特走秀稍有不同,他们相信小娜能够胜任,也希望小娜能够借此次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三天后。   由天娱集团主办的面向全国的服装大赛复赛正在现场与网上同时直播进行,关注本次比赛的人,无论线上线下都开始操作起来。   比赛现场,即将进入更衣室的小娜坐在椅子上,按住自己发颤的双腿,“司婳姐,我好紧张。”   “没事啊,都练习这么多天了,你拿出平时的状态就好了。”司婳尽可能的用平常的语气安抚她。   “我倒不担心自己,我就怕……”她就是个民宿的普通员工,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场比赛对司婳很重要。   遇到好心人给她机会,她想要努力往上爬的同时,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连累到别人。   “你要是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那这么多天的练习是为了什么呢?”司婳搭在她的手背上,给予鼓励,“回想一下自己这么多天,付出了多少时间和汗水,马上就要验收成果,你应该期待的。”   “我是想做好这件事,但就是怕自己会出错。”小娜低头掰着手指,内心无法平静。   “凡事都有第一次,但很多机会都只有一次,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半个小时给你做选择。”如果这半个小时里小娜退缩,那她就会失去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   “司婳姐……”小娜抬头望着她。   司婳微微一笑,“小娜,我们是相信你的,请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在这段时间,他们能帮的都帮了,能否走到最后一步,站在舞台上发光发亮,就全凭她自己。   “嗯!”深深的思量后,小娜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司婳姐,我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司婳满意的笑了。   自信的女孩最漂亮。   -   因为参赛选手较多的原因,模特将依序不间断的绕着舞台走一圈展示衣裙,再筛选出一部分优秀的设计作品让模特单独走秀,并请设计师阐述自己构思服装主题的缘由。   参赛的设计师们依次进入等候室,为保公平公正,工作人员现场让他们自己抽取上场次序。   令司婳感到意外的是,竟在此处遇见季樱,真是冤家路窄。   刚离开榕城的时候,偶尔听柯佳云吐槽提到季樱也是服装设计专业,不过听说她为了贺延霄自愿留在贺氏。近半年来,柯佳云见她离得远也不再提贺延霄跟他周围人的事。   回想起来,她跟贺家产生的唯二联系大概是前几个月,她在冷静之后分别联系了贺云汐跟贺奶奶。   本想跟他们表明清楚自己的决心,却不料贺家人还一心劝她回去,干脆的也就不联系了。或许等她们哪天在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真正释怀之后,才能再正常的交流吧。   领取号码牌的时候,季樱也看到了她,“好久不见,司小姐。”   “我们似乎没有熟到能说这句话的地步,季小姐。”擦肩而过时,司婳面不改色回了这么一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她跟季樱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和平共处,每次看到季樱的眼神,她都觉得心里发毛,如果要跟季樱演旧友相识戏码,她恐怕自己受不了。   天公不作美,命运的号码牌偏生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司婳跟季樱展示服装一前一后,仅一个眼神对视都能擦出电石火花。   接下来,轮到司婳的设计作品——破冰。   白色的长裙在明亮灯光下折射出光辉,随着模特的步伐,长裙摇曳透出裙摆间隔的冰蓝色,裙上的蝴蝶像是活了一样。   模特也挑选得极好,风格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正衬这一身精美的裙裳。   随着司婳的讲解,台下的评委偶尔会偏头讨论两句,直到每个人规定的展示时间结束,评论开始打分。   “破冰”这一名字在那一堆唯美文雅的作品名中,算是与众不同,大概率会让人联想到比较英气的风格设计,直到看见实物,他们才真正理解到,那个“冰”字衬的是颜色,“破”的是眼光。   一场走秀结束,司婳向观众评委鞠躬,保持着优雅得体的体态走下舞蹈,回到后台的小娜腿都在发软,“司婳姐,我撑不住了……”   司婳赶紧扶着她,赞道:“你刚才做得很好。”   二人相视一笑。   尽管前期会紧张害怕,但她们在台上的配合发挥都达到了自己的最佳状态,这便是最好!   司婳之后就轮到季樱上场,司婳陪着腿软的小娜,无暇顾及其他,更不知道季樱会拿出怎样的作品。   “司婳姐,你觉得咱刚才那样能拿多少分?”小娜坐在椅子上,紧张得给自己灌了大半瓶矿泉水冷静冷静。   “不知道哎。”司婳拿起一瓶未开的饮料,手指握着瓶盖一转,没拧开。   “我帮你吧。”小娜现在行事不过脑子,看到她“拧不开”就要帮忙,结果自己动手反倒觉得乏力,许是还没缓过来,使不上劲。   “我自己来吧。”司婳笑着拿回水瓶,握着瓶身用力,一下就将瓶盖转出来。   小娜:“……”   对不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小插曲让两人的心情缓和不少。   “那依照其他人的比赛来看呢?”小娜叹了口气,心心念念的还是比赛,“之前太紧张了,我都没心思关注别人,但感觉大家都很厉害。”   “咱们已经上过场,你就不要再紧张,至于结果,等到比赛结束自然会知道。”司婳抿了一小口清水,润湿喉咙。   “司婳姐……你这么佛系淡定的吗?”小娜的表情很纠结。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期待一下我们能够取得好成绩?”她们的展示时间已经结束,现在着急也没用,她虽也会期待会紧张,但都暗暗揣在心里,很少表露出来。   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想要成功必须靠自己不断努力,而不是暗暗期待对方犯错;要向优秀的看齐,而不是跟比自己差的人攀比,赢取存在感。   评委现场打分,本场只有三个名额能够晋级决赛,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现在有个刚出茅庐的小丫头跟在她身边,她还是想尽量给小娜灌输一些积极乐观的理念。   每个参赛作品拥有三分钟展示时间,一拨接着一拨,有的甚至是设计师本人亲自穿着服装上场,个个都精彩绝伦。   在紧张地气氛中,比赛逐渐接近尾声,随着主持人的结束词,大家都开始期待评委统计的最终结果。   大屏幕上积分排名不断跳动的那刻,司婳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跳得厉害。   直到——   “恭喜,大屏幕上前三位参赛设计师成功晋级!”主持人故意没念名字,引得大家纷纷关注屏幕寻找排名。   司婳睁开眼,目光从下到上,在第二行看见了自己的“破冰”!   “太好了司婳姐!”绷不住的小娜激动地哭出来。   同一时刻,严谨肃静的办公室中,身着黑色正装的秘书不断看手表,盯着一分一秒不断流逝的时间很是发愁。   “小言总,会议室的人已到齐。”   恪守时间是规矩,作为领导也会遵从,言隽接受公司这半年来从不会在时间上犯错,今天却一再推迟。   这种异常的行为在言氏集团从未发生过,秘书心里急得团团转,表面上佯装淡定,“言总,中午的会议已经推迟二十分钟了……”   老板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问,只看到自家老板盯着私人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看了许久。   “啪——”   言隽扣上笔记本电脑,声音很轻,但在这格外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很清晰。   他这才拿起准备已久的资料,起身离开,“开会。”   ========================   成功闯入决赛,接下来将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做准备,到目前为止,官方还没有发出关于决赛的具体规则。   接下来的几天,司婳打算带着小娜在景城吃喝玩乐,还有古灵精怪的言曦作伴。   原本指望言曦带领她们游玩赏景,结果,出门之后才发现言曦是个路痴,难怪上次言隽说这丫头不能离开人的视线。   作为一个有着旅游经验的成年人,司婳觉得自己带两个小丫头出去应该没问题,但很快她就察觉,哪里不太对劲?   “司婳姐姐,你的比赛又赢了,好厉害啊!”言曦一脸崇拜的望着她,捧场的称赞颇有她当年给朋友吹彩虹屁的风采。   右边刚听完夸奖,左边的小娜就挽起她的胳膊求安慰,“司婳姐,上次比赛的时候真的蛮惊险,还好没出错。”   司婳正要开口,忽然右手被言曦抱住,“司婳姐姐,我哥说等过下班要请你吃饭,给你庆祝呢。”   话音刚落,左边的小娜又接着开口:“司婳姐,言老板这次也帮了好多忙,我也该感谢他。”   “司婳姐姐……”   “司婳姐……”   两人左一声姐姐好,右一声姐姐妙,完全不给司婳开口时间。   原本和谐的三人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拉拉扯扯,两人争着挽起司婳的胳膊把她往自个儿身旁拽,好似这样才能比较出谁更亲近。   随着两人的动作,司婳东一倒,西一歪,两只耳朵同时传进两道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内容,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叫。   “停!”   司婳盯着前方,猛地停住脚步。   她固定动作,慢慢抽出手,特意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中间位置,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姐姐……”   “姐……”   两道不同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司婳揉了揉耳朵,转身面对着两个小丫头,分别牵起她们的手强行交握在一起,脸上堆满笑容,“要不?你俩聊?”   “哼!”两人甩开手,异口同声扭头背对。   其实也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想比一比谁跟这位姐姐更亲近罢了~   在两个小丫头的明争暗斗中,司婳胆战心惊的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单独带这俩人同时出门!   太痛苦了,简直身心俱疲。   那俩人,和某一方说悄悄话不行,跟谁连续聊天太多不行,喝饮料都争着献殷勤,司婳随着俩人的爱好,被迫吃下两只冰激凌。   太受欢迎也好无奈……   最后的最后,还是言隽一通电话解救了他。   晚餐是四人组,有言老板在场,无论是顶着员工身份的小娜还是顶着妹妹身份的言曦都刻意收敛,不敢造次。   私下里,司婳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点赞。   不明缘由的言隽:?   “司婳姐,非常感谢你信任我,给我这次参加比赛在舞台上表现自己的机会。”小娜豪气的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敬恩人,“还有老板,感谢你给我放假,还找老师带我训练!等我有钱了,一定好好孝敬您!”   两人承受了她的道谢,司婳同样倒了一杯,反过去敬她,“我也很感激你,完美的展示出了我的作品。”   这两人谢来谢去,小言曦感觉自己插不进这个话题,当即不乐意。   她一本正经的盯着司婳的眼睛,“姐姐,下次我去给你当模特!”   话音落,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哥,从明天开始,你也给我找老师!”   “不是教过你,凡事要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严厉的兄长随时教授人生经验。   “我考虑过了啊!” 言曦当场站起来,在三人面前转了一圈,“你们看我这身段,是不是很合适?”   “咳……”司婳忍住笑,“小曦的身材很好。”   对于她的身高比例来说,是很好,但想要成为专业模特,就目前时尚界的审美而言,有点难。   “多吃点饭,说不定还能再长长。”对面一米七的小娜温馨提示。   身高160的小言曦:“!!!”   就很气!   “我不当模特也行,反正司婳姐姐之后也是要变成我嫂嫂的。”论亲疏,还是她赢了。   言曦小声嘀咕着,坐在最面的司婳没太听清,以为她被小娜的话打击到,便关切的温追问道:“小曦你刚刚说什么?”   “我……嘶……” 言曦用余光扫了眼旁边面容温和无害的亲哥,咬牙切齿的道:“我说,要多吃点饭长身体呢。”   言隽拿起公筷,贴心的给妹妹夹了一块肉。   “谢!谢!哥!哥!”   她被踹了!她居然被亲哥踹了!   要不是看在零花钱的份上,她绝对不会屈服!   ========================   榕城。   季樱拿到决赛名额的事很快传遍贺氏集团。   贺氏并非与服装设计相关的行业,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许多人私底下都在传季樱跟贺氏集团掌权人的关系,虽然未得到证实,但在他们看来,季樱就是个特别的存在。   这大半年,季樱以朋友的身份待在贺延霄身边,当初那些嘲讽她的人,慢慢的也改变了态度。倒不是对现在的季樱多么满意,只不过比之当年,现在的他们更加会掩饰。   况且,少不了有看戏心思。   自从那副价值六千万的Susan绝笔被送回,贺延霄没再打听司婳的消息,但又不像是放下过去。   有次聚会问起,他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单身,大家便默认他跟季樱复合,因为这半年来,再没见过贺延霄身旁有其他女人。   季樱请假参赛,今天回公司销假,碰巧遇到贺延霄的助理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何助理?”   “季小姐,你来着正巧!”助理步伐急切,神态焦急,季樱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了?”   “我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马上给贺总送去!”简要说完正事,助理话锋一转,“但刚才接到家里电话说孩子病了,我这……”   工作是饭碗,孩子是心头肉,助理很是为难。   “既然是家里出事,你赶紧去吧,至于文件……”季樱向他伸出手,“我帮你送去。”   “好好好,谢谢。”他也正是看见季樱才特意找上来,若是随随便便的,他也不敢让人去送文件。   拿到文件后,季樱按照助理给的地址找过去,不凑巧,正是一场酒局。 第28章 前任们的不甘心……   能跟贺延霄坐在一起谈合作的酒局, 对方身份也不简单,身旁还跟着位女秘书。   “不好意思,贺总, 我迟到了。”季樱今天穿着小西装、包臀裙, 对方见她跟在贺延霄身旁,自然也认为她是贺延霄的秘书。   如此一来, 季樱当然要顶替原本该来的人留在这。   酒局免不了敬酒, 对面坐着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季樱,“贺总的秘书都这么精干。”   直白的夸奖,隐晦的目光都让季樱感到不适,她在国外那几年受过苦,但近两年在设计行业小有成就, 生活逐渐好起来, 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油腻的男人。   季樱侧身看了眼贺延霄,见他沉着冷静的坐在那里跟对方商谈公事, 似乎没听到那些话。   季樱表面不显, 心底却不大舒服。   记得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其他男性对她说一句荤话,贺延霄都能义愤填膺的冲上去把人狠狠地揍一顿。现在物是人非, 什么都在改变, 往事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越来越清晰。   酒局后半场, 季樱喝了许多酒。有对方故意“敬”的,也有她作为“秘书”主动拉拢,不余遗力的想要谈妥本次合同。   “够了。”   当她再要去敬酒时,被贺延霄扼住手腕,阻止的声音不重, 她却听得很清楚。   合作是互赢,贺延霄给足面子,对方见好就收,爽快签了合同。   饭局结束,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待,借着醉意季樱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身旁的男人,身体一个踉跄,她有些站不住脚。   贺延霄扶了一把,季樱自然靠着他的胳膊。   上车后,贺延霄直接的让司机把人送回她自家,“地址。”   季樱闭上眼睛,像醉倒一样靠在他身边睡着,贺延霄试图拉开她的手臂,但很快季樱会重新黏上来。   “季樱,地址。”男人冷淡的声音多少显得无情。   “别吵。”旁边的女人没有正眼,嘴里咕囔着,好似真的不清醒。   两人都喝过酒,周围多多少少沾着酒气 ,贺延霄垂眸望着她,只看到侧脸,目光却定在那处。   以前透着一个人怀念回忆中的初恋,现在反过来,他又透着那略微相似的侧颜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司婳是不喝酒的,哪怕沾酒也只会饮下一两杯,他唯一能想起的大概只有第一次带司婳去见秦续等人,在那种场合下,司婳当着他朋友的面高举酒杯一口饮尽。   但喝完就开始咳嗽,喉咙很不舒服,贺延霄只记得她不能饮酒,后来也没见她喝过,亦或者说从前忽略太多,回想起来只有不断地悔意。   柯佳云把Susan的画放到贺氏集团那天他就明白,司婳仍然不愿见他。   柯佳云不承认跟司婳联系,但不代表他真的就相信。那个女人在知道他去滨城的时候故意躲起来,连Susan的画都拒绝,是铁了心要避开。   大概都需要一个冷静时期。   司婳的朋友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回来,他等得起。   “阿延……”   一声呢喃把他拉回现实,贺延霄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指距离那张脸仅剩咫尺。动作实在有些暧昧,他再次推开季樱,让她自己靠在椅座上。   车子向另一个方向飞驰。   思婳园   打理好家务,蒋妈终于能够坐着歇会儿。   这大半年来,贺延霄倒是时常回到思婳园,她要做好迎接主人回家的准备。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尽职尽责的蒋妈立即跑过去。   “先生?”   “这位是……司小姐回来了?”   蒋妈看见贺延霄扶着一个女人,头发遮挡着侧面看不清容貌,但这身打扮风格是很符合司婳留给她的印象。   能出现在思婳园的女人,蒋妈第一想到的就是司婳,她惊喜走上前去搀扶,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呀!”认错人,蒋妈吓了一跳,试探性问道: “这位是?”   “带她去客房。”贺延霄直接将手里的麻烦扔给蒋妈。   “好的先生。”蒋妈口头上反应很快,心里却想着,难不成这思婳园要换女主人了?那这地方的名字是不是有点……   “唉……”蒋妈默默叹气,任劳任怨扶着季樱去客房,挨近了,还能闻到酒味。   不知不觉的,蒋妈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心想以前的司小姐可从不会醉醺醺的被男人带回家。   把人送进客房后,蒋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干脆去厨房煮了两碗醒酒汤备着,还有牛奶。   司婳在的时候,贺延霄慢慢养成了晚上喝牛奶的习惯,司婳走后这个也特意保留着。   “先生,是否要给里面那位小姐送醒酒汤?”   “去吧。”   仅仅两句话,贺延霄便转身进了书房,剩下的安排他似乎不打算再管。   蒋妈大致猜测老板对那个女人应该没那种意思,于是她端着另一碗醒酒汤去客房,却见季樱已经坐在床头,睁眼望着门口方向。   “呃……小姐,喝点解酒汤吧?”蒋妈不知道季樱的名字,贺延霄也没说,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谢谢。”季樱道谢,接过碗却没喝。   “你是这的管家吧?”她打量着蒋妈。   “是的。”   “听阿延说,你已经在樱园工作多年?”   “樱……”蒋妈迟疑片刻 ,委婉的纠正,“我来思婳园快四年了。”   “思婳园?”温柔的女声忽然变得尖锐,待注意到就蒋妈异样的目光时,季樱迫使自己保持仪态。   她陆续的探听到更多,蒋妈以为自己说的是平常事,却不知道季樱心中早已被嫉妒填满。等蒋妈离开后,季樱直接把醒酒汤倒得干干净净。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醒酒汤,她只是想试探贺延霄,没想到会意外得知樱园竟变成了思婳园?这件事情她从来不知道,那她这几个月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不,她不会放弃的。   司婳能用三年时间夺走贺延霄的注意力,她也能夺回来!至少贺延霄待她跟旁人不同,只要司婳不再出现,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这几年不是没有其他男人对她示好,身份普通的她瞧不上,身份高的……总有些差距,甚至有人提出让她做情妇。那时候季樱就知道,出社会遇到的有钱男人心思深,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念贺延霄的好。   被贺延霄纵容宠爱的日子,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季樱陷入沉思,一道手机铃声把她拉回现实,季樱犹豫半分钟才接,“我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死丫头!你是不是忘记打钱了?”对面传来一个粗狂的男声。   季樱拿开手机看了眼日期,眉头紧皱, “明天打给你,挂了。”   “哎!别着急啊,爸还有事想跟你商量。”男人笑声谄媚。   “有话快说!”季樱频频望向门口,很不耐烦。   对话不客气的提出要求,“手头紧,给我多打两千。”   “不可能。”季樱一口否定,对方当即变脸,“你要是不给老子,明儿就去你公司底下坐着,跟人说说我的好女儿!”   最后那几个字,季樱听出浓浓威胁的意味。   她气得面色铁青,偏偏只能隐忍。   当年就是因为受他拖累,大好姻缘被毁,如今顶着光鲜亮丽的身份回来,绝对不能让父亲去公司闹事,坏她名声和前程!   于是,她只能咬牙切齿的应下。   这天晚上,她以醉酒为由住在“思婳园”的客房,第二天早晨醒来见到蒋妈,季樱又摆出一副柔美和善的面孔,“不好意思,昨晚陪着阿延去酒局喝多了点,意识不太清醒,真是谢谢你了 。”   别看蒋妈只是一个小管家,她可是待在这里好几年、距离贺延霄私生活最近的人,季樱想跟她打好关系。   蒋妈是个老实的,季樱这般态度,她也跟着放下戒心聊了些闲话。   蒋妈在厨房忙碌起来,季樱便借口离开,悄悄去了二楼。   依照蒋妈口中的话找到了司婳曾经住过的卧室,发现人已经离开快一年,房间里的一切如旧,干干净净,可见打扫的人多么用心。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樱园能够改成思婳园,同样也会改回樱园!   季樱暗暗握紧了拳。   ========================   一周后,天娱集团主办的服装设计大赛决赛规则终于发布。   决赛时间定在9月10号,晋级决赛的设计师将收到一封豪华游轮邀请函,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携带模特一起登船。而这次要参赛的主题依然是自由发挥,但不仅是做一套,而是一组系列服装。   此刻距离决赛只剩一个半月,晋级决赛的三十名设计师都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令司婳苦恼的时候又到了,正因为选题自由,想要赢取比赛的难度就大大增加,需要在设计创新方面苦下功夫……   跟柯佳云聊起比赛,对方已经万事满足的样子,“我能进入复赛已经知足了,你要好好加油,争取把大奖搞到手!”   “搞到手?听起来好容易的样子。”司婳同她开玩笑,但也知道九月游轮决赛非同小可,前面两场比赛筛除许多人,剩下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这时候司婳已经回到四季,言隽仍然跟之前一样寄信送礼,司婳最近日把送礼的画当做解压方式,有时候一次给他寄去两三幅。   “收到你的画了,最近还挺高产。”调侃意味十足。   “学生放假我也放假嘛 ,没什么事情,就画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跟言隽又保持着间隔性的通话,两人没有工作上的往来,聊天基本都是闲事。就好比现在,她挂着蓝牙耳机,手里还拿着油画棒。   “短短三天 ,我已经收到六幅油画棒画,是不是有点敷衍?”   “……唔。”司婳回头看向四周。   不说没发觉,她最近是有点沉迷油画棒,太解压了。   “下次下次,下次一定给你画幅特别好的。”flag先立在这里,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可没说。   “我会记住了。”耳机里传来一声浅浅的笑,“言出必行啊,婳婳老师。”   “啊……”要不要这么认真!连老师都叫上了!   “看来这次不画是不行了。”她轻声叹息。   嘀咕的声音被录进去,传到言隽耳朵里,“嗯?还真想用一句话打发我?”   “救命!别冤枉我,我哪里敢忽悠言大老板。”她调侃着推开身前的画板,还真打算现在就给他整一副画去。   可当她把画当做任务去完成,反倒不知道该画什么送给言隽才能最合对方心意,只能暂时搁置。   转眼已经到八月份。   司婳陆续画出几组设计套图,柯佳云看过一次便赞不绝口,但司婳个人审美挑剔,总觉得还能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忽然听见打雷声,司婳拉开窗帘,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最不喜欢下雨天,最近滨城阴郁连连,心情都跟着沉郁几分。   傍晚不太想动手做饭,司婳直接去了四季的小食堂,用晚餐后出来走走,恰好遇到姜鹭。   “司婳姐,最近小娜不在四季吗?”   “小娜这周去景城了。”   自从复赛在舞台亮相之后,有商家联系她约拍当模样,价格不错。接触到全新的世界,小娜很是兴奋,这短短时间已经辗转两个城市。   “哦,那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谢谢司婳姐。”姜鹭递给她一个盒子,仅用塑料袋装着,没有密封。   司婳瞄了一眼,“这是什么?”   “之前说好送她的游戏机。”姜鹭盯着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不大开心。   原本约好的,结果来了好几次都不见人影。他也看过小娜参加比赛的视频,跟站在民宿接待客人的员工小娜完全不同,舞台上的女孩光芒四射,好像忽然之间就跟他们这些朋友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司婳拎着袋子承诺会帮他转交,姜鹭站在原地别动,迟疑片刻才问:“小娜以后都不会再回四季了吧?”   “为什么这么问呢?”看着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大男孩,司婳已然有种当长辈的感觉……   “她现在可是网络大红人,什么模特拍照,以后恐怕是要去当大明星了吧。”姜鹭的语气有些冲,不是嫉妒,反倒像是在赌气。   少年心思很浅,她一眼都能看透,“姜鹭,如今小娜有了更好的工作和人生,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是!”姜鹭毫不犹豫否认。   “那你是觉得,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朋友,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嗯。”回应的声音很低。   “那你想变得跟从前一样吗?”   这段话有些拗口,姜鹭一时间理不清跟从前一样是什么意思?   “你是意思是让小娜重新回到四季?”   “不。”司婳摇头,“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如今小娜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生活,你也可以努力向她靠近。”   姜鹭怔怔的望着她。   司婳微微一笑,点到为止,“我记得你马上就升高三了吧,明年的高考要加油啊。”   无论什么年龄阶段,只要肯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   告别姜鹭后,司婳慢悠悠的走远。   回屋要经过长廊,她听到雨滴落到湖面,见到密密麻麻的雨水泛起一圈圈涟漪,脚下速度更快。   果然,还是不喜欢下雨天,连欣赏自然景观的心思都没有。   电闪雷鸣的时候,司婳直接拉下窗帘,戴上耳机屏蔽外界嘈杂的声音。   晚上九点的时候接到言隽的电话,那人大概刚下班不久,隐隐听见旁边有其他杂音,应该还没到家。   “你又加班了?”司婳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他在下班后打来的电话。   “这段时间比较忙。”   “辛苦辛苦,当老板也不容易。”   从言隽跟言曦偶尔的话语中察觉到,言家前一任掌权人似乎出了什么事,言隽才不得已顶上。涉及私密,她也不好问,只知道言隽这一年都很忙。   “还好,玩了那么多年,也该做点事。”聊天时他总是言语带笑,隔着电话掩藏起一天的疲惫。   有人陪着说话比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好得多,司婳掀开空调被,“最近总是在下雨,做什么都不方便。”   “不喜欢下雨天吗?”   “不是很喜欢,总觉得雨声很嘈杂。”   “我知道了。”   “?”言隽只留下短短一句话,司婳没懂,追问之后他又不肯说。   但第二天,司婳就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她又收到一个礼物,这次没有信件,用方盒子装着。   她这边签收,对方就会收到通知,所以言隽能够准时打电话过来,“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里面是什么?”   “拆开看看就知道。”   故作神秘。   司婳拿回家,找了把水果刀划开透明胶,揭开飞机盒,里面还有个小布袋,将东西取出才发现是一本书,封面写着——《万物声》。   “万物声?”收纳上百种声音的书本,扫页面角落的二维码就能听到不同的声音,这是,万物的吟唱。   司婳翻了几页,前面的二维码都标注着声音文案,她可以按照自己想听的声音选择扫码。   最后有几页只有二维码却不见文案,这是没声音? 第29章 司婳的身份   司婳随机选一页扫码, 是婴儿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再翻一页,是铅笔写字的声音。   平常的生活中, 大家根本不会去注意到这些声音, 单独录制播放出来,专注去聆听, 感觉十分新奇。   手机里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 司婳闭上眼睛冥想,仿佛看见海水掀起浪花拍打沙滩,潮起潮退。   鲸鱼的声音,像一曲凄凉的曲调,尤其悲伤。   不知不觉的, 司婳已经把这本书翻阅了三分之一, 人已经从客厅移到房间,坐在飘窗上反复聆听, 许久未动,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同时听见万物的吟唱。   “万物……”   “之声。”   司婳突然睁开眼,激动得差点直接从飘窗上跳下来!   灵感涌现,赶紧拿起本子和笔, 坐在书桌前记录灵感。   这一整天司婳闭门不出, 双手和脑子同时运转,甚至已经忘记饥饿。   等到雨声停歇, 等到夜色降临,等到万籁俱静,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设计师毫无察觉。   一张张的设计图纸修改到最佳,司婳激动得举起胳膊给自己加油鼓励,顺手拿起左边的手机, 选最近联系人拨出去。   电话接通,速度迟了些。   “言隽,我的设计图完成了!这次真的超级感谢你!都是因为你送我的那本《万物声》,让我思如泉涌,一口气画完一组设计稿!”她迫不及待的跟对方分享自己的小小进展。   “嗯……”对方的反应迟了几秒钟,“所以,你今天拿到礼物之后一直都在画设计图,到现在还没休息是吗?”   “对啊,我今天……”   “吃饭了吗?”从来都会注重细节礼貌的言隽第一次打断她。   “好像还没有。”司婳抬手按在肚子上,似乎没感觉到饿。迅速瞄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揉着眼睛靠近了看,竟然已经凌晨三点钟。   这么晚,先前完全没注意到。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时间,打扰你休息了对不起。”司婳轻拍脑门,后悔不已。   也不知道当时哪根筋不对,打开手机都没注意到时间,凌晨三点给人打电话不是讨嫌吗?难怪刚才言隽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肯定是被她吵醒的。   没等她说再见,清晰的男声再次从手机里传来,“家里有没有备用可即食的食物?或者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方便快捷的食材,做点东西填填肚子。”   “我知道了。”犯了错,这会儿答话就很乖。   隔得远,言隽想帮她都无力,只是催促,“快去,先不要挂电话。”   不说没想起,一说就觉肚子空空,家里没有零食,司婳只能去冰箱觅食。昨天没做饭,今天早晨吃完早点,上午拿到书后根本没去添购食材,冰箱里空空的。   言隽通过手机听见冰箱门打开关闭的声音间隔很短,大致猜到里面没东西。   “面呢?厨房里还有面条吗?”   “好像有的。”司婳拿着手机跑去厨房,打开柜子就看见放在角落的面,刚好剩下一小把,“哇,我运气好好,剩下的面条刚好够我吃一顿。”   “那就好。”远隔千里的男人总算松了口气,真担心她会饿着自己。   烧水煮面,等待水开这段时间,言隽终于提到她的设计,“还没恭喜你,完成了设计稿。”   “谢谢,谢谢,不过现在说恭喜为时尚早,从明天开始我又要去找布料和配饰。”画出设计图是一个坎,做出实物又是另一个坎,必须每一步走到位才能完满完成。   煮面条这段时间一直在讨论设计跟比赛,不知不觉的,面条出锅,添加佐料后,司婳闻到香味,肚子也应景的跟着叫起来。   她琢磨着现在应该挂电话了吧?   “今天真是对不起了,把你吵醒了,你现在继续睡觉吧。”   “没关系,我很高兴你能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如果……”他欲言又止,司婳也没听清。   缓了几秒钟,才听他说:“没事,你先吃面吧,别饿着了。”   他想说,如果当时自己在场,说不定她会高兴得像上次那样抱住他。   “那电话……”她是真心后悔打扰到言隽,但对方迟迟不肯挂,她也不敢单方面强行挂断。   “先不挂,陪你吃完。”言隽那边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噢。”司婳低头“专心”吃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在这安静的凌晨,男人温柔的声音让她多了丝安全感。   -   一整天忙碌下来,司婳吃完面条再收拾睡觉已经快到凌晨五点,天色逐渐明亮司婳才躺上床。   当天下午,四季的员工陆续搬来几个纸箱,“这是老板让我们给司小姐准备的食物,这边三个箱子是开袋即食的,最右边的箱子是今天中午购买的新鲜蔬菜,还有肉食。”   司婳打开箱子,果然是一些方便食用的零食,但并非不健康的那种。   这个时间,言隽应该在上班,这次司婳没有冲动打电话,而是拍照发给他:【言老板,这也太夸张了。】   没过一会儿竟收到回复:【支持一下我们婳婳设计师的伟大创作,现在是关键时期,等比赛结束再感谢我。】   这就?强行送礼坐等她的感谢?   司婳看着这对食物,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昨天画设计稿把自己饿了一天,今天睡到下午才醒,没想到对方心细,算准时间送来这么多食物。   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又欠下一个人情,得想办法用其他方式还给言隽。   目前来说,的确是比赛最重要。   剩下这段时间,司婳开始制作成衣,家里的新鲜食物源源不断,后期直接变成送熟食上门。   时间飞逝,很快到九月份,游轮决赛也如期到来。   这艘巨大的豪华游轮可以容纳上千人,每个设计师可以带四名模特上船,本次决赛的观众和评委,听说天娱集团高层和幕后老板到场,甚至邀请了其他身份不菲的观赛嘉宾。   本次参赛,司婳带着小娜、柯佳云和另外两名模特。   说起来,柯佳云家里从小花钱请老师为她培养形象气质,走一场秀完全不在话下。   “小时候我喜欢看古装剧,一直以为我爸是天下首富……”柯佳云开始念叨起陈年往事,也不怕自己出糗,逗得身旁几位同伴直笑。   “总而言之,我今天才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什么游轮全是简单朴素的交通工具,这才是实打实的豪华游轮!”   一行人中有个性格外向擅长交流的人总能活跃气氛,司婳带着几位模特按照主办方分派的休息间住下。   “比赛是什么时候来着?我突然就忘了。”柯佳云抓了抓头发。   “明天晚上,八点。”   上船的第一天,主办方留给大家时间整理状态,为了保护大家的作品和隐私,三十位设计师分别居住在不同的休息间。   上游轮,司婳想过在决赛现场会遇见季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出去吹风透气都能撞见。   双方身边都跟着同伴,有些话不便说,季樱两次三番在司婳面前没讨着好处,自然不会再打招呼。   知道真相的三人心思各异,遇到也当没看见,等季樱走后,柯佳云忍不住吐槽,“真是冤家路窄。”   “嘘。”司婳竖起食指,“当做陌生人就好了。”   说实话,她对季樱没有那么大的怨恨,因为那段孽缘一开始错不在季樱。只不过刚巧季樱也不是什么好人,心机叵测招人厌罢了。   “突然觉得海上的夜景也没那么好看了。”   见到讨厌的人,好心情一扫而空,柯佳云直肠子实话实说,而让司婳无心观赏夜景的还是明天那场比赛。   “那就回去吧,反正比赛之后还可以慢慢在船上欣赏风景。”   主办方斥巨资在游轮上举办比赛,当然不会让她们比赛完就直接走人。   这次比赛,是为自己争取光明前途的机会,哪怕得不到也可以在这里享受一番,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来到这里。   两人挽着手往回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岔路口,墙面设计相同,竟一时分不清自己的休息室在哪边?   “我记得好像是往右边。”   “我……分不清。”   一个隐约记得方向,一个分不清,只能跟着前者直觉往前走。绕了一圈发现都不对,她们决定联系船上的工作人员。   司婳拿出手机,柯佳云的脑袋凑过来,正准备输入,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迷路了吗?”   司婳双耳一动,觉得那道声音好耳熟?她扭头一看,惊喜又诧异,“言隽?”   看见他,司婳莫名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们迷路了?”   “因为这边……”停顿片刻才道,“是男士休息区。”   “……”尴尬了。   这里不宜闲谈,言隽带着他们通行无阻的找到一个公共休息场所。   途中,柯佳云已经来来回回打量言隽好几遍,轻轻撞了司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言老板?”   司婳点头,分别向两人介绍对方。“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柯佳云,这位也是我朋友兼房东老板言隽。”   “你好。”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礼貌性握手,随机送开。   言隽待人温和绅士,知道柯佳云是司婳的朋友,态度也很客气。   “真人比照片还帅!”柯佳云凑到司婳耳边小声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控制不住,八卦的眼神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   “呵呵,可以关掉你脑海中的小视频吗?”司婳咬着牙齿,保持僵硬的微笑,偷偷地捏了下柯佳云的胳膊。   有些玩笑开不得。   余光扫过一道穿制服的身影,言隽不着痕迹的侧过身,“你们刚才是想回设计师的休息室吗?”   “对,但是结果你看到了,我们迷路了。”闯进男士休息区,还好遇到的是言隽。   “没关系,一会儿让工作人员带你们回去。”他的身份自然也不便亲自送两位女性回去。   话音刚落,前方就来了一位穿着制服的员工为他们送来饮料,柯佳云跟着站起,“咳,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她要走,两人也没挽留。   柯佳云跟在员工身旁默默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心塞。   怎么回事?她家婳婳不是跟异性待在一起会不好意思的吗?现在出息了,都不需要她这个“托”在场了!   事实上,没有其他人在场,两人才能真正放开谈。   他们都不是什么爽朗不羁的性格,有第三者在场,无论关系亲疏,都会习惯性的说一半留一半,言语用词都会斟酌。   独处,便是最舒适的气氛。   “言老板,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司婳端起一杯饮料,掌心托着杯子,手指在杯壁上滑动。   “没想过瞒你,原本打算明天比赛之后联系你,现在预估的事情提前发生了。”言隽笑着解释,神情坦然得很。   “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观赛的?”会在决赛游轮上碰见言隽这种可能性,她先前从未听说,言隽一定是提前受邀的,居然也没透露半点风声。   “手借我一下。”言隽神秘的笑。   “啊?”司婳疑惑的伸出手,言隽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在掌心写下三个字母。   言隽的动作很轻,指腹在掌心划过,痒痒的感觉。   明明刚才伸手的时候还很坦然,许是他写字的动作太温柔,陌生又奇妙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身体僵硬着,那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懂了吗?”写完字,言隽抬眸看她,眼里带着浅浅的笑。   “懂了……”   三个字母她感受到了,是:zzs。   各行各业有所不同又紧密相关,天娱公司总部就在景城,有商业往来再正常不过。   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也不适合久待,两人坐了一会儿,言隽就叫来工作人员带司婳回休息室。   这会儿走回去才发现 ,原来就在她们先前走错路的左边方向。   司婳回到休息室,柯佳云第一个跑过来,双手勾着她的肩膀,打听关系进展。   司婳回避话题,柯佳云的思维已经跳的很远,“突然想起来,言隽的家世应该很不错,假如你们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不会又遇到贺家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根本就没那回事。   “我就是假设,如果遇到那种情况,你可千万别像之前那样自己受委屈,毕竟人不可貌相。”她为小姐妹操碎了心。   当初贺延霄在她们心目中就是一个年轻有为又专情的好男友,除了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伴女朋友之外,似乎没犯过错。带女朋友见家长见朋友,被隐瞒真相的都以为他是认真的,谁知最后发现是个渣渣。   吸取经验,哪怕言隽的外表实在无可挑剔,也要慎重考虑!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吧,没这回事。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错。”有些跟头栽一次就够痛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事很好奇。”柯佳云口中的话题一再跳跃,“你是不是什么隐瞒身份体验民间生活的首富千金?或者曾经家里很富有,后期家道中落?”   “小说看多了吧你。”听她这番不切实际的猜测,司婳无奈摇头。   “最近是看得不少,解压。”   “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但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穷。”认识多年的朋友认真问到这,司婳也不打算撒谎隐瞒,“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从小到大物质方面都比较充足,只是上大学的时候,我跟我爸因为专业产生分歧,赌气说不用家里的钱,后来的事情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这话说得含蓄,司婳从不夸大,物质方面比较充足至少是中等偏上水平?   “按理说,像贺太太那种人应该会去查你,怎么没查出来?”柯佳云长在富裕的家庭中,也看过听过不少“门当户对”的说法。   司婳无奈耸肩,“以前我没想过这些,如果她真的去查,大概只能查到我爸住在农村,是个只会种地的无业游民 。”   “……”   这就对上了,难怪这几年没人怀疑她的家世。   得知真相后柯佳云乐了,“大概在那个贺太太眼里,你就是一个想靠着他儿子上位的贫穷女大学生,真是目光短浅,我们婳婳聪明又主见,从大学开始就能独立养活自己,可比绝大多数人优秀多了!”   当年司婳入校就开始找兼职赚取生活费,平时吃穿也比较拮据,大家都认为她家里贫穷,在学校几乎不追问她的家世。久而久之,这一印象在周围人的心目中定型。   接触时间长了却发现,司婳本人很有修养,小到用餐仪态,大到眼界见识 ,还有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都突显出她的不普通。可她大学时又实实在在的缺钱,直到后来设计稿被商家买下,在上学时期陆陆续续投稿攒下不少钱,生活才不至于紧巴巴的过。   总而言之,那些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表面,并以此评断一个人,是错误的。   八卦玩笑冲淡了比赛带来的紧张感,这个夜晚注定有人辗转难眠。   ========================   第二天,所有人一大早就起床开始为晚上的比赛做准备。   “检查一下我们的作品,配件小物是否有遗漏?”   “都检查好了,没问题!”   无论是设计师还是模特登台,从妆容到发型都不能太过随意,出去用餐时间,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晚的比赛。   晚上七点整,设计师们陆续进入后场等待,前面的观众席逐渐坐满。   在这之前,除了设计师和模特,没有其他人见过各组的设计作品,现在看见别人的设计实物,有惊艳有不屑,还有……惊讶。   “16号设计师的作品跟那个12号有点像哎。”   自由发挥的确可能会撞主题,但经过重重筛选来到这里的他们如果还撞设计,那几率是小之又小。   关键是16号跟12号的设计风格看一眼都觉得相似,这对于设计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会被误会成抄袭。   此时此刻,大家也不好随意定论。   听见议论声,身前别着16号码牌的司婳也注意到了12号的作品,很不凑巧,作品的主人是季樱。   司婳仔细盯着那服装,忽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的看向季樱。   她这次灵感来源于《万物声》,但在设计时也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曾经画过却没变成实体的画稿。   以前的东西,大多留在樱园,走的时候她带走了画稿,有遗漏也说不定。   她能确保本次作品是自己亲手完成,且设计稿没有流出泄露,那么季樱呢?季樱是全凭本事,还是因为贺延霄那层关系而……看过她以前的设计稿?   不想恶意揣测他人,但季樱的作品她是越看越觉得有自己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懂行情的柯佳云已经站到她身旁。   司婳靠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柯佳云皱起眉头,“我以前看过她的设计,跟这次风格相差挺大的,但这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除非能拿到她的原稿和你的原稿作对比,你现在能拿到原稿吗?”   “若她真看过原稿,东西要么在她手上,要么已经被她毁掉。”分手那天状态很差,收拾东西总会有遗漏,没有遇到特定的事件还真想不起来,例如设计稿,丢了一两张不容易发现。   “她怎么想的啊?明知道你也在这里参加比赛,竟还敢模仿你的设计。”   “如果我没记错,那些稿子都是两三年前的。”   恐怕是季樱从中得到灵感,想不出更好的,故意打擦边球,只可惜没料到她这次恰巧运用了其中的元素。   “那怎么办?大家看一眼都觉得相似,到时候对你的评分肯定有影响!”   季樱比她先上场,若是在评委眼中留下印象,那么后上场的她就会变成“相似作品”,期待程度大大降低,分数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我还有个证据,但那个东西在樱园,还不知道是否保留着 。”   “你的意思是,要找贺延霄?” 第30章 言隽有些后悔   “找贺延霄?”柯佳云提出疑问, 司婳当即摇头,“你觉得,如果季樱能在我住过的地方拿到我遗落的稿子, 说明什么?”   “说明……靠啊!”柯佳云秒懂。   季樱真看到司婳的设计稿, 那就证明贺延霄把她带进了樱园,甚至可能那里已经变成季樱的地盘。   二人对视一眼, 司婳继续道:“所以, 就算真的联系贺延霄,他也不一定帮忙。”   贺延霄那么喜欢自己的初恋白月光,说不定还会帮忙毁证据呢?   如此说来,反倒不能找贺延霄帮忙,风险大, 这下可难倒了柯佳云, “那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樱园还有一个人。”司婳缓缓启唇,向柯佳云借了手机。   晚上七点半, 正在收拾碗碟的蒋妈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蒋妈又惊又喜。   几分钟后,蒋妈上楼打开司婳曾经住过的卧室房门, 直接走进屋里。   “书桌柜子……”蒋妈自言自语, 回忆着司婳交代的事情,认真摸索着, 没察觉门口映入一道影子。   “你在干什么?”   质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方向传来,吓得蒋妈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身,看到脸色冰凉严肃的贺延霄。   “先……先生。”蒋妈顿时慌乱无措,胡诌借口, “我在打扫司小姐的房间。”   “打扫?晚上七点半,你怎么会这个时间上楼打扫房间。”贺延霄步步紧逼,“蒋妈,你在这里工作多年,应该了解我的脾气。”   “是,是。”蒋妈紧张的捏着手指,嘴皮子开始哆嗦,不想说,又不敢不说。   “蒋妈!”男人的声音像碾碎的冰渣。   “是,是司小姐……”迫于压力,蒋妈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几分钟前她接到一个归属地是榕城的陌生电话,对方一开口她就听出是司婳,又惊又喜,“司小姐,真的是你,你走了一年可算是联系上了。”   她迫不及待的问司婳,“司小姐,你还回来吗?”   “不回了。”对方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留恋。   她试图告知司婳关于贺延霄近一年的对她的思念,司婳却直接越过关于那个人的话题,郑重的请求,“蒋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司婳让她帮忙去卧室的书柜抽屉里找一个U盘,并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贺延霄。本以为拿个东西就走,结果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被贺延霄撞个正着!   此刻,蒋妈战战兢兢地站在贺延霄面前,垂着头,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罚她工资。   “打给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在这里。”蒋妈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上。   接过手机的瞬间,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贺延霄激动又期待的内心,看到那串陌生的数字,他迫不及待的对照着存入自己的手机。   连续输入三个数字 ,原本的通讯录中跳出已存入的“柯佳云”的备注,仔细对比,那串手机号根本就是柯佳云的!司婳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断联系,连手机号都刻意隐藏起来。   蒋妈默默观察着贺延霄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最后终于得到命令,“你把东西找出来,按照她说的做吧。”   “是是是。”   得到主人家首肯,蒋妈更安心去完成司婳交代的任务。   先把U盘找到,然后用电脑打开,发送进邮箱。   虽然蒋妈年龄稍大,能被贺延霄选中来思婳园当管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基础的通讯交流方式她一直在学习,与时俱进,打开U盘发邮件这种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儿完全不在话下。   -游轮-   “来了。”司婳收到邮箱里传来的文件,争分夺秒的打开,凭借记忆中的大致时间寻找视频。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柯佳云着急的催促着,生怕没找到证据。   主持人已经上场,舞台气氛紧张起来。   同在后台的季樱,从入场开始就绷着脸,若非脸上那层腮红遮盖,她的脸色一定白得难看。   她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纷纷,手指抓得礼服陷进深深褶痕,她甚至不敢直视同伴的眼睛,怕她们冲过来质问自己。   那天进入司婳的房间,她观察司婳在樱园留下的痕迹,会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司婳跟贺延霄曾经在这樱园多么快活,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毁掉房间里的一切!   但最终她忍了下来,与此同时发现司婳遗留的设计稿。   稿子右下角标注着时间信息,鬼使神差的,她将拿东西折叠塞进自己的包中带回家,此后无人发觉。   决赛在即,她也画出许多图纸,脑海中隐约浮现曾经看过的原稿,跟着画出来,竟觉比自己先前画的那些要好得多,当时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知道‘抄袭’不好,也很危险,但若能以此如果以此参赛,成功的几率更大!届时她的人生将发生一番天翻地覆的转变!   她又特意修改过图纸,并非完全照搬。本次主题自由,司婳必然不会在意两年前的作品,哪曾想事情就这么凑巧,司婳本次设计也用上了主题元素。   若是……   若是拿出证据,她的前途就毁于一旦。   但她又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别怕,原稿早已被销毁,就算所有人质疑,只要她矢口否认,就永远无人证实!   她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可这个机会她真的不想错过!而且她比司婳更先出场,到时候指不定谁输谁输。   季樱用谎言欺骗自己的心,说服在自己,深吸口气挺胸抬头走到模特身边,为她们检查其衣物配饰,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没过多久,场内进来一位工作人员,目标准去的锁定季樱,“季樱小姐,麻烦您跟我们来一趟。”   在众人的目光下,季樱被工作人员“请”走,留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何事。   跟随工作人员一路往前,中途季樱试图打探叫自己出来的原因,却只听说:“是我们天娱集团的老板想跟您谈一些事,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员工尽职尽责替她引路,季樱故意走得很慢,甚至双脚开始发抖。   不会是……   不,不可能的,证据早已被她烧毁,就算所有人觉得两套作品撞了设计元素,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季樱不但告诫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可当她站在那扇门前,看见司婳神态自若坐在里面,顿时心跳如雷。   “季小姐,关于你的设计原稿跟我两年前设计原稿相似的事,我想求证。”当司婳胸有成竹的把设计稿记录视频摆在眼前,季樱的心理防线顷刻崩塌。   不久之后,舞台上11号选手退场,直接越过12号,迎来13号设计师。   场下观众纷纷好奇12号为何缺失?   当司婳重新回到后台,留在这个大房间的所有人都打量着她,直到16号参赛设计师司婳及她得模特团队出场。   “我的设计主题叫做——万物有灵。”   一般来讲,设计师做出的成套成品版型不同但风格颜色统一,而司婳大胆用色,一黑一白鲜明对比,纯洁浪漫的蓝色跟热情鲜明的橙色既有对比又能相融。而她这每一套服装上绣着不同的动物,天上飞鸟,海中蓝鲸,简直活灵活现。   用色大胆,构思巧妙,这种独特的创作带给评委观众新奇感,在这个环节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收获一致好评。   剩余的选手陆续上场,所有人都集中精神等待最终结果排名。   “本次设计大赛,获得决赛冠军的作品是——”   司婳紧张地屏住呼吸。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主持人举着话筒朗声念出夺冠作品名字,“本次获得冠军的作品是——万物有灵!恭喜我们16号参赛设计师,司婳!”   在连绵不绝的掌声和万众瞩目的目光中,司婳走上舞台,领取属于自己的奖杯。   握住奖杯那刻,她还有些恍惚。   头顶灯光照耀,她抱着奖杯,视线扫遍观众席,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隔得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能感觉到,对方一定带着满满的祝福朝她微笑。   ========================   司婳获奖,四位模特也会因此受益,五人高兴得抱住一团。这场比赛不是设计师一个人的胜利,是她们所有人的共赢!   拿到奖杯,前来采访的记者一个接着一个,好在能上船的人都有一定的职业道德,不至于把冠军“生吞活剥”,所有采访的问题都在正常合理范围内。   司婳一一作答,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后,她赶紧躲开众人的追踪回到休息室。   五人分享完快乐,才想起有个中途被迫退赛的季樱,柯佳云还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不能她把作品拿出去再当场打脸?”   “当你还没在另一个领域中站稳脚之前,太过惹眼并不一定是好事。”树大招风,根基没扎稳的小树苗最容易受到摧残。   “那就这么放过她?也太便宜她了吧!”柯佳云还是觉得不够爽。   “稍安勿躁。”司婳慢条斯理的为她分析讲解,安抚情绪,“这场比赛多少人关注着,30名选手突然撤掉其中一个的参赛名额,你觉得那些喜欢探索的娱乐记者会舍得放过这条新闻吗?”   游轮决赛面向全球直播,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关注,更何况季樱的作品已经有那么多人见过,总会“不小心”流传出真相,到时候自然有人为她鸣不平。   所以,无论她是当众宣布还是私下向主办方揭发季樱的抄袭行为都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后者得益更广,何乐而不为呢?   “秒啊婳婳,你太强了!”不仅胜在设计,连人心都算计其中。   话没聊几句,陆续有人敲门,原本想回到设计师的休息区偷闲,结果隔壁的各位设计师得到消息纷纷敲门道贺,想与她攀谈。   司婳本想应付一番了事,可那些人似乎不懂结束话题,赖着不走似。还有人表面与她交朋友,暗地让她在主办方面前露脸后多提携提携。   要不然怎么说本次大赛含非同一般呢,这个含金量是真的“含金”。   那些人轮番上阵,司婳累得口干舌燥,直到收到一条短信。   几分钟后,司婳以上厕所为借口,按照信息指示找到一个密码门,从旁人进不去的通道中下楼。   “呼,总算安静了。”   这里已经是船舱外,司婳从楼道中下去,推开那扇未关的小门,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言隽?”   她缓缓走过去,那人回头,脸上果然挂着熟悉的笑容。   “恭喜你,司大设计师。”男人转过身来,等她主动靠近时,递上手中的温水杯,“喝点水吗?”   “哇,救急良药,我现在口干舌燥,感觉嗓子都快哑了。”刚才“逃走”的时候连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现在嗓子有些不舒服,像久旱未逢甘露。   见她抱着水杯大口大口的灌,不似平常那般优雅,便知她是真的口渴极了。言隽有些后悔,“我该早点发信息给你的,原本以为你在跟同伴们分享胜利的快乐。”   “你是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人怎么摧残她耳朵的,司婳大致说了一遍。   除了想跟她拉近关系的,还有些欣赏不了她的设计,觉得她不配得到冠军,明里暗里酸的,她也知道,“其实这次比赛的规则,完全说不准,每一位设计师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评委就算再公正,也会有不同的审美观。大家的主题不统一,就很难评选哪一种风格最好、设计最优。”   “那你应该告诉她们,为什么在那么多种不同的风格里,大家偏偏选中你呢?”言隽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向前倾身,“能拔尖的,自然有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点。”   抱着水杯,司婳脸上笑容不减,“跟你聊天真高兴!”   比那些蜂拥而至的道贺,舒服多了。   说到这,司婳想起眼前这位才是本次夺冠的大功臣,“这次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上回说赢了比赛就请你吃饭,地点时间任你选,还有其他要求任你提,只要在原则之内,只要我做得到!”   “当真?”言隽眉头一挑。   “千真万确!”赢了这场比赛,她心里头高兴,言隽从来不会让人为难,她有什么怕的?   “好。”两人都是重信守诺的人,言隽直接与她口头约定,“地点暂未选定,要求有待考虑,时间我挑……九月十五。”   “九月十五?”司婳睁大眼睛。   9月15号,她的生日。 第31章 婳婳的生日……   “奶奶, 我找到婳婳了!”贺云汐在手机上刷新到游轮决赛的热搜,又惊喜又激动。   贺老太太如今在家休养,看看花, 养养鱼,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不禁叹气,“她这一年铁了心玩失踪, 估计跟你哥没缘分。”   “我觉得当初的事情, 错不在婳婳啊……”贺云汐委婉解释,就差没明说错在她哥贺延霄。   “说不定婳婳这一年也在哪里学习进修,你看她这次夺冠了!这场设计大赛好多娱乐圈当红明星都去了 。”就凭当红明星自身流量就引起无数关注,再加上那些投资方的炒作热度,参赛者就暴露在大众视线中。   贺云汐迫不及待把司婳获奖的文章和照片递过去, 贺老太太仔细游览一番, “的确是个优秀的孩子。”   “季樱跟我哥分开五年都有脸回来,婳婳不过是花了一年时间去成就更好的人生, 如果她能跟我哥重新在一起, 想必妈也不会再反对他们。”贺云汐想法美妙。   如今司婳夺冠,在服装设计行业前途无可限量,身价都跟着往上涨, 届时贺太太也就不会再嫌弃家世。   “你的话不无道理, 可上回婳婳主动联系我们,我记得她在电话里的态度非常坚决, 恐怕是不愿回来的。”贺老太太一番思量,把剩余的鱼饵放回去。   “奶奶,这人没见面的时候能狠下心,但真心喜欢的人见了面,肯定是忍不住的。”贺云汐急切想要撮合他们再续前缘, “马上就到9月15号,婳婳生日,如果哥哥去找她表明心意,重新还她一个完美的生日惊喜,说不定他们就和好了呢!”   贺老太太沉沉的叹了口气,“也罢,你去敲打敲打你哥,看怎么才能如他愿,早些定下来吧。”   一年过去一年,孙儿次次都栽在感情上,偏偏分开之后就惦念着不肯找下一任。这一年司婳不见踪影,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让贺延霄接触一段新感情,可无论介绍的女孩是什么外貌性格,通通被贺延霄无视。   她老了,管不到孙子,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孙子立业成家。既然他还放不下司婳,那按贺云汐的办法再试试,也许还有转机。   -   酒吧会所,每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秦续已经被哥们贺延霄留在包间喝了大半箱酒。   “你说,一个女人撂下一句分手就走得彻彻底底,是不是根本就,没用过心?”贺延霄握着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撞得“砰”一声响。   “你这句话是在说……谁?”停顿那几秒钟内,秦续心里已经浮现答案,“这都过去一年了。”   “呵,一年。”   一年 。   如果一年时间就能抹去他的感情和记忆,他也不至于坐在这里跟秦续喝闷酒。   那天撞见蒋妈在房间里找U盘,哪怕她故意用柯佳云的电话,也能很快找到她的行踪,可找到之后呢?司婳到现在都不愿主动跟他联系,还特意嘱咐蒋妈隐瞒此事,就算他找过去,恐怕那人也会甩脸离开。   终日身边美女成群的秦续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在他看来,女人若是愿意上钩他就配合,对方要是不愿,他就爽快脱身换下一个。   何必要在一个女人身上纠结那么久?   不知从哪里说起,秦续抿了口气,随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一开始你喜欢上的就是司婳本人,如果是想找替身,根本不需要跟她接触两年之后才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替身?”贺延霄盯着他。   “呃……这,不是吗?”   “不是。”   有时候的确能从司婳身上看见季樱的影子,但那两人的性格脾气,甚至是爱好都截然不同,若说这是替身,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可当初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秦续啧了声,“季樱最近似乎遇到点麻烦,你知道吗?”   “她又与我何干?”   分手之后变成前任关系,如今只是工作同事上下级,总不能把关于季樱的件件事情都跟他扯一起。   “真不想知道?”   一记冷眼扫过来,秦续举手投降,“成,不说她。”   “我就问问另一个,这回不用你费心思去找,她自己现身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反正季樱抄袭这事瞒不了多久,倒是司婳在游轮决赛上夺冠,着实令人感到惊喜。   “我能怎么办。”贺延霄垂眸看着手里的酒瓶,脑子里混乱一片。   “啧,这话可不像是你贺延霄会说的。”秦续摇晃着手里的小酒杯,“该怎么办还得问你自己,你这大半年不去找她,也不接受别的女人,还真打算孤独终老不成?”   “说真的,你要是还喜欢人家,就趁现在赶紧主动表现把人追回来,不然以后她名气更大,接触到更多的人,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秦续端着自己的小酒杯站起来,“这事儿你也纠结一年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今晚还有约,可不能让小美人等久了。”   贺延霄闭着眼,靠在软垫上。   ========================   景城。   游轮赛结束后,天娱公司直接向司婳发出入职offer,并予以她一周时间选择答复。   司婳的生日就在这两天,柯佳云牢记时间,决定多留两日,等她过完生日再走。   司婳今年的生日在周日,现在三个城市都有朋友,想要庆生就不是很方便,来回都需要时间。   “要不,咱们提前一天庆祝?”   生日聚会要的就是个仪式感,提前一天也无碍,这样一来无论是工作党还是学生党都不会耽误工作。   过生日的主人公点头,时间地点很快定下,现在就要确定大概人数。本次一共参赛的四位模特,言家兄妹,还有受邀请的姜鹭。   原本不想打扰姜鹭忙碌的学习,结果不知道他跟小娜两个怎么聊的,最近发了“横财”的小娜大手一挥给他定下往返机票,“姜鹭你一定要来,景城好好玩的!”   以前没出过滨城,觉得滨城足够美,现在来到新城市见到不同的风景,小娜巴不得自己的好伙伴全都来体验一番。   “目前来看的话,大概就是8个人,刚好凑一桌。”   在言曦的推荐下,司婳定了一个口碑极好的酒店,时间在中午。几位年轻的小伙伴们对吃喝玩乐很感兴趣,午餐地点确定,下午的行程就出来了。   “司婳姐姐 ,我跟小娜和姜鹭他们讨论过了,咱们这么多人,去KTV玩怎么样?”三位小朋友蠢蠢欲动。   “都可以,问问他们要不要去,如果大家都同意,你们就选地方和时间吧。”   “好勒!”   结果几乎没有悬念,他们这些大几岁的没有年轻小伙伴那样的玩心,既然他们主动提出,大家也跟着点头。   八人的包间,座位就是个迷。   在场两位男性,言隽只跟司婳跟言曦有关,其他女性都会默契避开言隽左右。   几乎是默认的,司婳座位一边应该留给言隽,那么剩余一边?   小娜跟言曦差点打起来。   “你应该挨着你哥哥坐!”小娜想把言曦安排到言隽旁边的位置。   言挡在司婳另一边的椅子前不肯让,反驳小娜,“我要坐这里的,你应该跟你男朋友一起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过来,目光在几位小伙伴身上打转。   “言曦你胡说,我跟姜鹭就是好朋友! ”小娜扭头朝姜鹭那边看了一眼,着急解释。   言曦赶紧捂住嘴,“说飘了……”   她想说姜鹭是小娜的男性朋友,嘴快省略了一个字,整句话味道都变得不一样。   争宠的两个小姑娘谁也不肯让步,司婳轻拍额头,是一句话也不敢乱说,生怕自己先点一个人的名字都会被认为偏心。   “得了,你们两个小朋友就不要吵了,这个位置还是让姐姐我来坐吧。”柯佳云一手拉着一人的胳膊,把她们的手从椅子上拿开。   如此一来,谁都不坐,最公平。   最后言曦回到言隽身边,小娜也照顾着自己从滨城邀请来的小伙伴,场面和谐。   这顿饭吃得热闹,不知是谁开始以茶代酒,一桌的人反倒都默契遵守着没有点酒。   饭后,他们迫不及待的奔向KTV。   这时候只有言隽特殊,他有推拒不了的事大概要耽搁两个小时。   “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处理你那边的事吧。”越是长大,懂事的话就说得越来越多。   “没关系,答应要陪你过生日,结果中途要去处理其他事情已经很抱歉了。”言隽对此很愧疚,坚持要先把她们送去KTV再走,“我先送你们过去,等事情处理完回来找你。”   八个人,言隽今天开车过来,姜鹭坐在副驾驶,小娜跟言曦终于如愿坐在司婳身侧。柯佳云和另外两位上了另一辆车。   小娜跟姜鹭去过KTV,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是上学时跟朋友一起AA预定小房间,只是唱歌,连酒水都不敢点,觉得贵浪费钱。   直到今天来到言曦推荐的地方才算大开眼界,小娜不禁“哇”了一声,“这里也太大了。”   对于他们以前去过的小包间,这里已经放大好几倍,四周墙上都是屏幕,酒水不缺,果盘精致,零食摆满桌。   他们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扫码点歌,被遗忘在后面的人自己找舒适位置坐下。   “真是年轻啊。”柯佳云看着跳跳闹闹的小娜跟言曦,突然就回忆起曾经的自己,“哎婳婳,你还记得么,当初开学的时候我们几次三番邀你去玩,你都拒绝,说要打工赚钱。”   “哈,当然记得。”   刚开学那会儿,柯佳云是想组织大家经常聚会,容易增进感情,可偏偏司婳要兼职赚钱,次次都说没时间。   “当时我们几个还在私下讨论,是不是你怕花钱所以一次也不答应,我就说我请客,你还是拒绝了。”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忙啊。”她跟父亲赌气不用家里一分钱,刚开始那段时间自然忙着赚钱,根本无心享乐。   “是,你那时候很忙,但我们还在想你是不是自尊心太强什么的,打算悄悄帮你,结果你又忽然同意跟我们出去了。”   “我一直拒绝你们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加上那次刚好是小芸的生日,所以我跟老板请教出去聚会。”司婳参与宿舍的第一次聚会,去的也是KTV,所以印象深刻。   总而言之,是一段比较有趣的往事。   音乐一响就不便聊天,言曦拿着话筒当麦霸,小娜端着两杯酒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司婳,“司婳姐,敬你一杯,这次是真的酒。”   “好。”司婳坦然接过,很给面子喝完一整杯。   拿着话筒唱得正嗨的言曦一扭头,见这一幕,也在唱完一首歌后端着酒杯过来,“司婳姐姐,我也敬你。”   “谢谢。”她知道两个小丫头在追求公平,第二杯也得喝完。   看她们行动,那两位模特也坐不住,相约一起过来敬酒。有第一杯开先河,后面自然得同等对待。   “婳婳……”柯佳云碰了碰她的胳膊,“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其实还好。”   “我记得贺,那个人说你不能……”   司婳缓缓摇头,“我可以喝的。”   她大概知道柯佳云等人认定她不能喝酒是什么原因。   当初上学很少跟朋友们聚会,几乎不沾酒。后来被贺延霄带去见朋友,那些人故意用语言激将法,为了不驳贺延霄的面子,她端起酒喝,但喝完就开始咳嗽,喉咙很不舒服,贺延霄便以为她不能饮酒。   其实不是。   那杯酒是张婧递给她的,故意倒了一杯烈酒,她喝不惯自然不舒服。后来大家都认为她不能喝,正好借此避免灌酒,于是她默认了。   不过如今心境不同,待人处事的方式也不一样。   ……   约莫过去一个半小时,言隽在承诺的时间提前赶来,现场状况有些惨烈。   之前留在这里唯一的男生姜鹭偏偏是最不会喝酒的那个,现在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小娜是个 ,连喝酒都千杯不醉;言曦比不过,脑袋已经晕乎乎,还跟小娜勾肩搭背的举着话筒扯着嗓子乱吼。   两位模特已经提前离开,剩下柯佳云跟司婳相互作陪,但看情况,似乎也……不大对劲。   “喝酒了?”余光扫到旁边的空酒瓶,言隽走到司婳面前,见她双颊泛红。   “喝了,几杯。”她伸出手指,却发现自己怎么算都不对,干脆放下双手,语气还略带娇嗔,“我忘了。”   “你不会喝醉了吧?”言隽忽的轻笑一声,拿走她身旁的话筒放到桌上,腾出空位。   “我没有!”司婳很严肃的反驳,一本正经的对着他,“我没有撒谎啊,我现在脑子很清晰的,你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已经好了。”答话后,他又指着屋子里这群东倒西歪的家伙,“不过他们都喝醉了,怎么办?要不然先把她们送回去吧?”   司婳询问那两个丫头的意见,谁知那两人异口同声反驳,“不,我们还没玩够!”   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姐妹,继续唱。”   司婳:“……”   看样子是不行。   “她们不走,我们再待会儿吧。”司婳无奈的摊开手。   “也好。”言隽便坐在旁边陪她。   柯佳云也喝上瘾,拿着酒瓶过来要跟司婳干杯,言隽试图阻止,“别喝多了。”   “放心吧,我喝得很少的!”她还是觉得自己很清醒。   包间吃喝物品备全,玩到晚上非但没饿,反倒吃得肚子饱饱的。   言隽安排人分别将他们送回各自住所,司婳大概是这里面唯一还算清醒的人。   她看着朋友一个一个被送走,歪头盯着言隽:“你怎么还不回家?”   言隽忽然低头拉近距离,几乎贴近司婳的额头,压低的声音似有些委屈:“你已经陪他们玩了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属于我了吗?” 第32章 约会(超甜)……   离开KTV才不过下午六点钟, 时间尚早,天都没黑。   关于时间归属问题,此刻的司婳有些钻牛角尖, “可你上次不是说, 你选9.15吗?明天才是15号。”   见她一副认真且纠结的模样,言隽忍俊不禁, 故意逗她, “那我改主意了,可以么?”   “改到今天?”司婳顺着他的话,理解成这个意思。   对方却出其不意,“不,是加上今天。”   “这样也可以吗?”她忽然睁大眼, 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新规则。   “可以的。”言隽点头, 言辞真切,没由来的让人信服。   被动方变成主动方, 喝酒误事的某人完全被糊弄过去, 乖乖的跟着回答,“噢,那好吧。”   对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趁现在跟司婳商量事情, 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你的生日上, 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言隽虽然故意套路她,却也不会让她吃亏, 礼让到位。   “想做的事……我吗?”她的反应迟了半拍。   言隽点头,“你的生日,自然是问你的意思。”   “我想做的事。”经过半分钟认真的思考,她忽然想起什么,小脸上掩饰不住的期待, 仰面问道:“我想看电影,可以吗?”   “看电影?现在?”言隽不确定她是真想看,还是思维跳跃太快。   “嗯!我想看电影。”不仅如此,她还举起双手画个大圈特意声明,“不去私人影院,要很多人的电影院。”   “你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可以看电影吗?里面黑,眼睛会不会不舒服?”大部分人视力正常,尽管他去查过许多关于夜盲症的资料,却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倒是很担心司婳。   “我当然可以现在看电影了,我能看见的,只要选的片子色调是明亮的就行。”司婳指着眼睛,极力想为自己正名。   “好,你选选有没有想看的片子。”言隽依着她,把手机递过去任她挑,两人的脑袋几乎凑到一起,“第二部 和第三部应该更方便你观看,这两个喜欢吗?”   “我要这个。”喝过酒的女孩比平时率直许多,亦或者在特定的人身边,她逐渐的变得不再那么顾及虚礼。   司婳选了第三部 ,言隽报以微笑。   今天出门他全程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司婳自然坐副驾驶。不过等言隽绕到司机座上,发现司婳已经闭眼靠着坐座椅子,连安全带都不记得系上。   “如果困的话,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他试探性的提出建议。   司婳猛地睁开眼,“不要,我想去看电影。”   她如此坚持,连醉酒都对电影念念不忘,言隽自然不舍拂她心意,驾驶车辆前往最近的电影院。   锁上车门后,言隽看到站在前方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又重新打开车门,取出放在后座的外套。   司婳疑惑问道:“你带外套干什么?冷吗?”   “影厅里面或许会冷。”他也没说是谁要穿。   本场电影的座位不算拥挤,六点四十的开场票刚好合适。   在机器上自助取票后,时间还剩下十分钟,环视四周见过往大多数年轻男女手里都捧着爆米花拿着饮料杯,言隽对身旁的人道: “走,我们过去买些东西。”   可惜现在的司婳不太能领会他的意思,反而仰起脑袋望着他,满眼的疑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原来你喝酒之后是这样的。”言隽弯腰靠近她面前,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笑了声,牵起女孩的手,“我们去买些吃的。”   爆米花作为观看电影时的常备零食,售卖处还排着队,好在队伍不长,时间也来得及。   “想喝什么饮料?”   这话她听懂了,机灵的眼睛滴溜溜打转,看见前面那个女生手里拿着瓶白色乳液的饮料,她也想要,“要那个。”   “好。”言隽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爆米花只买一桶,饮料买了两瓶,言隽随她的选择买了一模一样的口味。   购买东西时自然用上双手,一杯大杯爆米花,两瓶饮料,司婳拿了一瓶之后发现,四只手三样东西似乎不够用?   她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手心手背翻转来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好,麻烦帮我买两个袋子,谢谢。”言隽问服务员要了两个袋子,爆米花和饮料分别装进塑料袋,一只手就能拎走。   忽然想起什么,他摸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司婳,“我们的电影票,拿好,待会儿给检查的人。”   接过电影票,司婳轻呵一声,“你以为我没来过电影院吗?我很清楚流程的好不好?”   对上女孩那道控诉的眼神,言隽笑着道歉,“是我说错了。”   他只是完全无法预料现在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司婳会做出什么行为。   距离电影开场还剩下三分钟,现在入场,时间刚刚好。   进影厅那段路光线稍暗,牵着言隽的手就能跟着他的脚步同行,遇到几步矮梯,司婳低头想要确定脚下的路,言隽侧身靠在她耳边说:“一共有五步阶梯,直接往上走就是,我牵着,不怕。”   一步一层走上去,转弯又是阶梯座位,他们选在中间位置坐下,一点没摔,也没磕磕绊绊。   爆米花放在中间,又取出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司婳,前方大屏幕上的安全提示已经播到末尾。影厅灯光全部关闭,正片开始。   选这部电影没什么特别意思,纯粹是司婳当时随手一点,电影逐渐进入主体,桶里的爆米花也去了大半。   言隽扭头看了眼,觉得她不是来看电影,而是来吃东西的,早知道该多买些。   没过一会儿,司婳就开始捂嘴打呵欠,那只不断抓爆米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膝盖上,人已经靠着椅子睡着。   言隽轻声叹气,将提前准备的外套给她搭在身上,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司婳睡到结尾。   工作人员开启影厅灯光,言隽伸手替她挡了一下,司婳已经苏醒,茫然的盯着黑掉的屏幕,上面滚动的白色小字她完全看不清,“电影,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言隽放下手,“睡醒了吗?坚持要来看电影的司小姐?”   被调侃,司婳很是惭愧,“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睡了一个小时,她的意识倒是清醒不少。胳膊一抬发现身上搭着件男士外套,原本言隽说得冷是指影厅长时间开着空调。   电影散场,其他人陆续离开,两人才从座位上站起身,依序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下午喝多了酒,脑袋有点懵。”她走在言隽旁边总想解释些什么,结果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像是故意为自己辩解,或者越描越黑。   明明某些正常的行为,在她一句话解释后,反倒变得扭扭捏捏。   言隽及时揭过话题,“喜欢来电影院的话,我们以后常来。”   司婳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用词细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比较喜欢电影院的氛围感,有时候想看但又不敢一个人,总觉得要有伙伴陪同才行。”   “先前见你那么执着,以为你很喜欢看电影呢。”谁知道是喜欢电影院的氛围,难怪刚才几乎全程睡过去。   “我记得,妈妈离开之前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就是带我来电影院看电影,所以可能……”才会有这个执念。   如果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反倒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上一句是有感而发,悲伤的往事她不太想说,司婳岔开话题,“已经快八点半,到饭点了,想吃什么?今天是庆祝我生日,我来请客!”   电影院就在商场,出门之后到处都是饭店餐厅,煮菜、口味截然不同,让人挑得眼花缭乱。   司婳:“我随便选一家?”   两人对视一眼,“走。”   ========================   云岛酒店。   从KTV回来 ,柯佳云躺在床上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如果没有电话不断吵人耳朵的话,她大概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喂?谁啊?”   被吵醒瞌睡的人总有几分脾气,不知道谁撞枪口上。   直到对方开口表明身份,柯佳云瞬间清醒。   “柯小姐,我是贺延霄。”   一串陌生号码,但听声音和语气的确是贺延霄本人没错。本想挂断,对方紧接着添上一句话。   听清楚后,柯佳云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道气音:“艹。”   她整理好衣服,重新梳了个头发,穿上自己那双9cm的高跟鞋,开门迎战!   她就没见过像贺延霄这么狗的前任,都一年了还抓着不放。如果隔着十万八千里也就算了,直接挂电话就完事,可谁曾想,那家伙居然直接找到景城这个云岛酒店来!   上次用这个手机号拨给蒋妈,贺延霄的私人号码虽然被拉黑,但他随便借个陌生号码也能打通。找柯佳云的原因是,这家酒店管理极其严苛 ,在没有司婳的联系方式跟其他信息时,无法查到司婳居住的房间,他只是曲线救国,先找到柯佳云。   一听说贺延霄找上门,柯佳云是想也没想就杀出去,准备把人训斥一番撵走,出门才想起,司婳去哪儿了?从KTV回来之后她就在睡觉,那司婳现在是在隔壁房间休息吗?   柯佳云顺手敲门,里面迟迟未应。   以前不见司婳喝酒,估计也跟她一样睡糊涂了,既然渣男先找她,说明还没打听到司婳的消息,她直接上去把人赶走就好,省得贺延霄再来纠缠司婳。   打定主意后,柯佳云下楼见人。   酒店在一楼备有休息厅,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柯佳云走进去,一眼就看见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外表倒是人模人样,行为上却处处令人讨厌。   “她呢?”贺延霄的视线越过柯佳云,见她身后空无一人,眸中掠过一道失落的眼神。   “不知道贺先生在说谁?”柯佳云皮笑肉不笑。   “明知故问。”他不徐不疾的吐出四个字。   柯佳云冷哼一声,“ 我就纳了闷,我柯佳云认识那么多小姐妹,还从未见过她们谁的前任会纠缠着对方朋友不放的。”   “柯小姐慎言,我从未纠缠你。”纠缠算不上,顶不过是偶尔一通不过半分钟的电话。   “我完全可以告你骚扰 。”柯佳云差点翻白眼。   对于柯佳云的态度,贺延霄无动于衷,也并不想跟她纠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还请柯小姐不要转移话题,我知道她就住在这家酒店,我想见她。”   “哟,贺总这是看到我们婳婳事业有成,又开始念念不忘了?”分明这大半年都没吭声,设计大赛刚上热搜就眼巴巴的跑过来。   “柯小姐,关于电话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不过之所以先通过柯小姐你,是不希望闹出太大阵仗吵到婳婳。我既然来到这,就确定她在这里,能否麻烦柯小姐让婳婳出来见一面。”依照他的性子,今天能耐心跟柯佳云说这么多,无外乎顾及她是司婳朋友这层身份。   瞧他那副自信的模样就来气,柯佳云灵机一动,摆手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婳婳不在。”   “柯小姐说笑了。”贺延霄并未把那句话放在心上。   “谁跟你说笑啊,婳婳真不在。”这下柯佳云不着急走了,干脆坐在贺延霄对面,姿态慵懒,“她跟男朋友约会去了。”   贺延霄目光一寒,眼神瞬间结冰,“你说什么?”   “明天是婳婳生日,你应该还没忘吧?婳婳跟男朋友约会去了,今晚也没打算回来呢。”柯佳云笑着往贺延霄心口插上一把刀,一刀见血。   ========================   而此刻,话题中心的两位主角刚到新的“约会”地点。   用过晚餐后,言隽大概开了半个小时车程带司婳去到另一个地点,未抵达之前,他还故意保持神秘。   “言先生,你真的那么确信我会喜欢?”司婳坐在副驾驶上,手指绕着打圈,眼睛盯着前方陌生街道。   “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喜欢的。”   “呵,话都让你说了。”不出意外她会喜欢,她不喜欢就等于出意外?   不管怎么说,她对言隽的信任度还是蛮高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言隽跟她说过的话,全无例外的变成了现实。   车子停在一座欧式建筑前,侧面就有许多空位方便停车。街道灯光星星点点,唯独这扇门前四周宽敞明亮,路上行人不少,但这里关着门。   她很好奇,里面是什么?   她看到言隽打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人跑出来为他们引路。   指引他们进入大堂后,中年男人自觉消失,留下一脸惊喜的司婳跟满怀自信的言隽,“就说你会喜欢吧。”   “这……”司婳站在原地慢慢打转,见四周摆放着许多名贵的乐器,且都分门别类的保护起来。   有些没见过的名贵乐器她不太了解其历史故事,但有些出名的乐器她甚至叫得出名字。   总而言之,它们的共同点就是贵!   “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乐器收藏馆。”言隽在她耳边解释。   司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位朋友可真有钱!   “跟我走。”在她还未回神之际,言隽自然牵起她的手,拉她上楼。   二楼四周也都摆放着不同乐器,唯独中央空地多出一个大盒子,在司婳探索的目光下,言隽上前打开,展示出里面的藏品,“这才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眼前所见的,是一把精美的理梨形琵琶,懂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此非凡品。   送她做生日礼物?   声音传进耳畔,司婳赶紧摆手,“它很贵重,我不能收。”   “再好的东西也应该交到懂它的人手中,即便是我自己留着,又能拿它做什么呢?如果只当摆设,岂不是辱没了这把珍稀的琵琶?”   话听起来没错,但司婳尚存理智,连连后退,“你最会讲道理的,我才不听你忽悠。”   “这可算是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言隽抱起琵琶亲自交到她手上,“如果你觉得这份礼物太重,不如我跟你交换两个小要求?”   喜欢某中东西,就会不自觉的受到诱惑,司婳盯着琵琶,说不心动是假的。   这把琵琶跟她老家珍藏那把,价值有得一拼,最主要是……它很珍稀!用它弹奏出的曲子声音美极。   她忍不住靠过去,听到言隽提出的两个小要求,犹豫不过半分钟便点头答应,“在这里吗?”   “跟我上楼。”男人眼尾轻扬,脸上表情清晰可见的愉悦。   司婳抬头望着几米高的天花板,还上楼?   这次不是上一层楼,而是楼顶。上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楼顶花园,四周摆着美丽的鲜花,灯光照耀在脚下,哪怕在夜里,她的眼睛也能看见明亮的世界。   凳子摆在灯光最好的位置,言隽拿出早已备好的相机,司婳听从安排坐在凳子上,“我坐这里 OK?”   “OK。”言隽点头。   她试着拨弦,眼睛扫过前方的镜头,忽然有些紧张。刚才言隽说,希望她能用这把琵琶弹奏一首曲子赠送给他,以及想要帮她拍一组照片。   司婳尽量让自己专心弹奏,却频频出错,“不行,我……有点放不开。”   “没关系,要不然下次。”在她面前,言隽一贯好说话。   对方一再退让,回回都让她占便宜,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司婳放下琵琶,问道:“唔,有酒吗?”   “什么?”言隽怀疑自己听错。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司婳端着小酒杯,一口一口的抿进嘴里。   言隽也极其耐心,一句也不催促。   她感觉自己没喝醉,脑子里依旧很清醒,就是觉得今晚这气氛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她这性子,磨磨蹭蹭,不知不觉竟已到十一点四十分,司婳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好了,我可以了!”   不等言隽开口,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抱起琵琶,反倒朝言隽招手,示意摄影师赶紧到位,“快点,我准备好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喝酒之后果然不一样,她手法流畅的弹奏一首曲子,没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真如玉珠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抱着琵琶的她跟平日又不一样,宽大的裙摆垂在地面铺摆成弧形,解开头绳的长发披在肩后,晚风吹起缕缕发丝拂过脸颊,垂落身前。今晚的她,美丽又多情。   喜爱摄影的人原本想在相机中抓拍许多美丽的视角,可一曲结束,司婳放下琵琶找过来闹着要看照片才发现,除了刚开始拍的两张,就再没有其他。   “你不是要给我拍照吗?”翻来覆去都只有两张开头摆拍的照片,司婳怀疑自己受到欺骗。   言隽略心虚的瞥开眼,“……抱歉。”   刚才听得入神,视线全被她吸引,根本没顾得上拍照,或许他应该直接录像。   “你怎么这样,我都弹完了!”她的表情像是有些生气,喝酒不仅能壮胆,还会让她露出平时恪守礼仪的另一面。   “下次重新帮你拍好不好?”他用哄的语气道歉,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行,你就得现在给我拍!”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   她拧着眉头,扭着他要拍照片的样子真实又可爱,看得人心都要融化,没人能拒绝她此刻的要求。   言隽特意看过时间,距离0点还剩十五分钟。在接下来这短暂的十几分钟里,言隽依照她的要求帮她拍照,一旦进入状态,就默契配合起来。   “我这个姿势怎么样?”司婳越来越放松,极力展示自己,想拍出美美的照片   “姿势OK,灯光有些不对,往后退一点,往左移一点。”言隽举着相机,不停地动作指导。   按照他的指示,司婳移动脚步和姿势,没注意踢到后面的花盆。   “小心!”   行动比声音更快,他伸手把司婳拉回来。   快要站稳的时候,司婳的后脚撑不住,已经两人依序倒在地上。   “啊……”司婳抱着撞疼的胳膊,小脸紧巴巴的皱起,“嘶……”   “我看看。”言隽握着她的手臂,检查一看,没有擦伤没有出血,但她却喊着疼。   依照之前喝酒的状态,言隽觉得那话有些不真实,“真疼?”   “疼的。”她非常确定的点头。   观她表情,言隽配合着醉酒后的娇气包,顺着她的话追问:“那怎么办呢?”   “你帮我吹吹。”小时候摔倒了,爸妈就是这样哄她的。   没办法,言隽只能照做,对着她完全找不到伤口的手轻轻吹气,像哄小孩子,“这样可以了吗?”   “嗯!”她重重点头,显然很喜欢这个动作,嘴角上扬。   她刚笑起来,忽然又变脸色,手掌捂着脖子,“痒。”   几月份的天气还有蚊虫,尽管已经提前做过措施,也可能会有遗漏。撩开长发一看,脖子上果然有红点。   “吹吹。”她已经分不清“疼”和“痒”的区别,固执的索要安抚。   言隽笑容微僵,表情很不自在,对方仍在催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   一股轻巧的气息吹到脖间,司婳反而更觉得痒,但跟被蚊虫叮咬的痒痒不同,她嘻嘻笑出声。   亲昵的动作让气氛迅速升温,司婳又一次近距离闻到了男人身上独特的清香,“好香。”   言隽微微抬头,从她脖子移到前方面对面,目光落在那张光泽诱人的嫣红唇上,“想尝尝吗?”   她盯着那双温柔的茶色眼睛,似乎受到蛊惑,对他点头。   “我问过你的意见,是你自己同意的。”注视着她水润的双眸,言隽笑了。   下一秒,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0点提示音一响,他托起女孩的下巴,磁性的声线带着微微沙哑:“生日快乐。”   “谢……”   下意识的道谢还未说完,剩余的声音全被吞进肚子里。   刚过凌晨12点,陆续有人发来生日祝福,摆在石桌上的手机屏幕不断发亮,久久无人回应。 第33章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生……   “嗯……”   天色亮了, 司婳迷迷糊糊醒来几次,总觉得犯困,一觉睡到大中午。   脖子有些痒痒, 她伸手抓挠几下才舒服。床边的手机响了几声, 司婳伸手去摸,一张薄薄的纸条飘落到地上。   摸过手机一看, 柯佳云打来电话又中途挂断, 她又赶紧重新拨回去,“喂?佳云?”   “你睡醒了?”柯佳云旁边还站着小娜跟姜鹭,两人嘀嘀咕咕讨论着今天的午餐。   “嗯……”刚说着,司婳打了口呵欠。   “也没啥事,这都12点我们商量着吃午饭了, 想问问你。”又觉得会吵醒她瞌睡, 干脆挂断。   “午饭啊,好像是有点饿了, 我这就起床。”嘴上又是一个呵欠, 连电话那边的人都听见。   看样子是没睡够,柯佳云体谅她晚归,“你要是还困就继续睡吧, 我们等会儿给你带回来。”   “也行。”现在是有些不清醒, 对午餐也就没那么执着。   挂了电话,司婳坐在床头眼神无焦距, 关于昨晚的逐渐在脑海中回放。   昨天庆祝生日,他们一群人聚餐,然后去KTV狂嗨喝酒。因为醉酒,其他人被送回自己的住所,而她向言隽提出去电影院的要求, 之后电影结束,她跟言隽一起去吃饭,这时候酒意已经散去。   用完晚餐,言隽故作神秘带她去了一家乐器收藏馆 ,并赠送她一把价值不菲的琵琶做生日礼物。也正是因此,她答应为言隽弹奏一首琵琶曲。在弹奏过程中因为紧张频频出错,她想喝酒壮胆,又没那种豪气,就端着酒店小口小口的抿,足足喝了大半个小时才有感觉。   也就是从那一刻,后面的事情完全乱套。   “啊——”   两只手按在额前,司婳闭上眼睛,往后靠倒在枕头上,抱着被子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着实没脸见人了 ,昨晚那瓶酒把她害惨了!   “怎么办,怎么办…… ”   她现在心里慌得很,也不敢说、也不敢问,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昨晚之前他们都是非常默契要好的朋友,但昨天,她在言隽面前也太放肆了些,什么规矩礼貌都抛之脑后。   不由自主的抬手摸着嘴唇,司婳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完蛋了,跟言隽发生接吻这种事,以后这朋友还怎么做?   她也没喝多少,怎么会脑子糊涂到那一步,司婳用后脑勺撞击着床头软垫,完全不想起床去面对那尴尬的一切。   直到用完午餐的柯佳云拎着打包的饭盒来敲门,“我们刚才就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你将就吃。”   随后柯佳云想起,“今天才是你生日,要不要再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不用了,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昨天玩得那么嗨。”司婳摇头拒绝。   她去卫生间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摸到脖子上,发现昨晚被咬的地方还有些痒,手指一挠就红。头发披着也不舒服,她干脆拿皮筋把头发扎成马尾。   “我帮你打开了,快来吃吧。”柯佳云把打包的饭菜全部摆在桌上。   “谢了啊。”擦拭手指的水珠,司婳慢悠悠的走过去,见桌上菜肴丰富,正要夸他们选的菜好……   “哇!”   柯佳云突然惊呼,反倒把她吓了大跳。   司婳疑惑的盯着她。   “你你你……”柯佳云颤巍巍的指着她,“ 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啥?”司婳低头扯了扯衣服,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脸蛋,没什么异样感觉。   “你别跟我装啊,我跟你讲,我这人眼睛很犀利的!”柯佳云抄起双手,笃定似的抖着一只脚,等她老实交代。   当事人完全不懂好友为什么一副震惊的模样,她身上哪里不对吗?   “装,还装,脖子上这么大一颗草莓你以为我看不见吗?”柯佳云准确指着她的脖子,那抹红色乍一看跟吻痕无异。   司婳扎着高高的马尾,长发垂在背后,脖子四周清晰可见,白皙的天鹅颈侧面一抹红,简直不要太明显!   听她这么说,司婳下意识捂住脖子,遮挡的动作落在吃瓜群众眼里就变成欲盖弥彰,柯佳云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快说说,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被蚊子咬了。”司婳松手露出红印,伸手拉开椅子,自然地避开柯佳云探究的眼神。   “不是吧……”柯佳云不信,还凑过去看了眼,司婳坦然的让她检查,一点也不想撒谎的样子。   “昨天被咬了,刚才洗脸的时候我挠红的。”司婳解释到。   “唉。”原来是个误会。   柯佳云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司婳对面,兴致显然不如刚才,“那你们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 ”   “昨晚……唔……就看了个电影,到处逛了逛。”她说半句就往嘴里塞一口饭菜,因为吃饭回答得断断续续。   “看了电影需要看到凌晨一点钟才回来吗?”柯佳云没有起疑,但觉得应该不止如此。   司婳轻咬了下筷子,慢吞吞的回答:“后来去一个乐器收藏馆逛了逛,玩了下。”   “哦哦。”她也不是要对朋友的行踪刨根问题,司婳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看着司婳快吃完,柯佳云缓缓开口,“等会儿我就要走了,工作室那边事务堆积成山等着我回去处理,今天不能陪你过完这个生日了。”   这事在预定机票的时候就说过,司婳也不会感到意外,对朋友笑了笑,“昨天能跟你们一起过生日就很开心啦。”   柯佳云的机票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司婳亲自送她去机场,两个胜似姐妹的朋友临走前抱了抱,柯佳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告知真相,“婳婳,其实昨天晚上,我见到贺延霄了。”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她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回应。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你的消息,亲自找到云岛酒店,不过他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个房间,所以借用别人的电话联系到我。”   “他怎么又打扰你!”司婳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愤怒。   当初柯佳云拦着她去找贺延霄,送还那副画之后当真清静大半年,贺延霄没再找她,也没再打扰柯佳云。原本以为这个人从此会消失在生活中,结果又突然冒出来去打扰她的朋友?   “我知道了。”这次她非得亲自跟贺延霄说清楚不可!   “你这什么反应?你不会是想去替我骂他一顿吧?”柯佳云盯着她。   “……我不会骂人。”从小学的知识里面就没有骂人这一项,着实骂不出口。   “你也别去找他,你一找他,他肯定觉得这个办法凑效。”柯佳云还是上次劝她那种说法。   “但也不能让他次次找你麻烦吧?”司婳皱起眉头,满脸写着不高兴。   “倒也不算麻烦,你不知道昨晚我多开心。”她随便撒了个谎,把贺延霄的脸气得哟,那才叫一个爽!   “你做什么了?”她很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能让柯佳云提到那个男人还开怀大笑?   柯佳云朝她勾勾手中,司婳耳朵凑过来,听到柯佳云的话,眼皮子跳得厉害。   回忆起昨晚,柯佳云反倒起劲儿,“你还别说,我现在倒希望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再乐呵乐呵。”   灵机一动找到捉弄贺延霄的诀窍,打击一次岂能让她过瘾?那狗男人都把前女友带身边了,她不过是说了句“婳婳跟男朋友约会”而已。   临走前,柯佳云千叮咛万嘱咐司婳不要为她去联系贺延霄,司婳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感觉贺延霄再打电话过去,会倒大霉……   不过,现在要倒大霉的估计是她自己。   她跟言隽的聊天消息停留在一天前,到现在也没有新的信息跟电话,或许不止她尴尬,连平时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言隽都无法面对。   心里打着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司婳打车回到云岛酒店,恰好见住在对面的姜鹭提着行李箱,小娜也在旁边,“咦?司婳姐你回来了,我们正想给你打电话说呢。”   差点忘了,姜鹭这个高三学生今天回滨城返校上晚自习。   小娜正要送姜鹭去机场,司婳盯着行李箱瞧了几眼,忽然问:“几点的飞机?”   -   一个半小时后,司婳跟姜鹭走进同一架飞机。   她购票的时候已经太晚,跟姜鹭不在同一排,两人隔得远。身边坐着陌生人,这一个半小时的行程司婳没睡觉,几乎是发呆坐到下飞机。   “司婳姐,我先回家放行李,还要赶去学校晚自习。”姜鹭在机场跟她道别。   司婳冲他点头,夸赞道:“你最近状态好像很不错。”   “那是!这次去景城见了世面,特别是看到现在的小娜,我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堕落下去!”他发誓要在最后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努力拼搏一把!   “加油,我们都相信你。”   信任就是最大的鼓励。   姜鹭回家,司婳一个人回四季,站在门前还有些发憷。她明明是“逃走”的,结果一转眼又回到属于言隽的地盘。   不过,她很快就会搬离这里。   ========================   景城   昨晚在KTV喝得大醉,第二天醒来,言曦只嚷着头晕,什么解酒药醒酒汤都不管用,还被家里从小照顾她的阿姨训了一通,“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在外面喝醉,女孩子家家很危险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念下去我头就更疼了。”她抱着脑袋直打转,“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是二少爷安排人接您回来的。”阿姨口中的二少爷便是言隽。   “那我哥呢?”言曦顺口一问。   阿姨回答:“二少爷没回家,不知道。”   于是言曦在家里躺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忍不住打给言隽,“哥,你之前说买蛋糕给司婳姐,咱什么时候去啊?”   对方在电话里回了什么,言曦瞪大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什么?不让我去?”   “你什么臭哥哥,过河拆桥! ”   “哦……二人世界呀,你早说嘛,懂懂懂,这我都懂。”   “那行吧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   宽敞的客厅只听见言曦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言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后面走出来,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言曦扭头一瞧,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奶奶,你偷听我讲电话。”   “自己嗓门大,我站在十里米都听见了。”老太太拄着拐杖,腰板倒是挺得很直。   迫于长辈威严,言曦悄悄透露自家哥哥专门订做蛋糕去给喜欢的女孩过生日这件事。   上天作证,她绝对不是因为受到零花钱诱惑才如此!   下午四点,距离正式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候,言隽已经频频关注时间;下午五点,他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公司,加班的秘书想哭。   他家老板这两天什么毛病,有钱不赚,不仅自己给自己批假,还早退!   秘书的心理活动不在言隽考虑范围内,他先开车去拿蛋糕,再去云岛酒店。   这次不用提前打电话。   昨晚把司婳送回酒店已经凌晨一点,司婳喝酒后说困,但并不会耍酒疯,所以他没多待。   不知道她明天什么时候睡醒,又怕打电话过去会吓到她,于是他写了一张纸条压在手机下,醒来就能看到。   他留下的文字大概意思是:下午六点左右去找她,如果不方便,就发信息告诉他,反之代表默认。   不需要司婳主动联系他,这样应该能减少她的尴尬。   大约五点四十分,车子已经停在云岛酒店地下车库,言隽提着蛋糕乘坐电梯上楼,脸上挂着微笑。   可当他去那间房前敲门,迟迟没得到回应,拿起手机打给司婳,对方提示关机。   言隽不得不下楼向前台询问,却得到回复:“不好意思言先生,您的朋友下午已经申请退房,不过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们仍然保持着那个房间。”   云岛酒店本就属于言氏旗下产业,司婳住在这里,他尊重司婳的隐私,司婳离开后,他才问前台拿到房卡。   从六点到七点,言隽终于打通她的电话。   “不好意思之前在飞机上没接到电话。”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隔得很远。   “去哪儿了?”他很想问,走之前为什么不跟他说?   理智告诉他,司婳没必要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所以他压抑着,没敢问得那么明显。   “我回滨城了,刚到四季。”   “回那边有急事吗?”   “也不是……”她支支吾吾的提到姜鹭,说是顺便送姜鹭回来,借口实在别扭,“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   对方迟疑片刻,道:“以后别再往四季寄信,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四季,那学校呢?”他克制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正常些。   “学校那边已经找到新的美术老师。”这学期九月开学她就已经辞职,无论设计赛是否获取胜利她都不会一直在滨城待下去。   “是么……”电话举在耳边,另一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金握成拳。   她没回应,不是默认,而是着急的想要逃离。   “言隽……”   “今天你过生日,别忘记吃蛋糕。”话说到最后,言隽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很抱歉又做了一件无礼的事,打断司婳的声音,是怕她亲口说口更决绝的话。   那一刻,言隽承认自己的胆怯。   电话结束后,他的目光移到身前的蛋糕上。   袋子里装着两种不同的蜡烛,有直接做成数字形状的,既方便又节省时间,还有细长的蜡烛,足够插满整个蛋糕盘。   解开丝带,言隽小心翼翼取出保护在蛋糕周围的透明罩搁在旁边,坐在空寂的房间,他独自将24根生日蜡烛一根一根点亮。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生日快乐呢,婳婳。”   烛火簇拥的暖光映照在男人俊美的脸上,他努力地扬起唇角,却怎么也露不出最擅长的笑。 第34章 超越朋友界限   离开滨城有段时间, 司婳回到四季重新把房间打扫一遍,做清洁的时候开着空调都觉得身体发汗。   今天整理才发现,房间里的东西真不少, 都是这一年累积下来的。   除了饰品衣物和绘画设计工具外, 言隽陆续送来的礼物都占了不少面积,如果要带去另一个城市, 感觉有点难。   这里平时不住人, 或许她可以试着跟言隽商量先将东西留下存放,等她固定住所后慢慢搬走。   可是怎么说呢?   七点钟那通电话奇奇怪怪的,她能感觉到言隽也很不自在,大概跟她一样受昨晚那件事的影响,所以无法像从前那般自然地闲聊。   “唉。”看着那堆收纳摆放的礼物, 司婳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道:“算了,再缓两天吧……”   就当一次缩头乌龟, 等最后离开四季那天再跟言隽商量, 到时候或许他们已经把那件事留下的尴尬后遗症消化掉。   时间不早,她准备去冲凉洗漱,正弯腰去拿衣服, 旁边的手机嘟嘟震动, 她顺手拿起一看,是“唐”打来的。   “Hello”对方率先打招呼。   司婳规矩的喊了声:“唐师兄。”   这个在她联系列表只备注姓的男人叫做唐誉文, 为什么不备注全名呢?因为那个男人非常自恋,认为别人看到全名就会知道是他。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特定的圈子里,他的确是那样的存在。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 晚上好,还有……”男人语气顿了半秒,“ 生日快乐。”   “谢谢。”   他们平时也很少打电话联系,除了节日信息祝福,只有遇到正事才会在电话里说,例如几个月前那场慈善拍卖会,就是唐誉文寄给她的邀请函。   “不知道送你一份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珠宝首饰你应该不缺,给你包个大红包?”唐誉文心情似乎不错,语气十分轻快。   “过春节才收红包。”相较之下,司婳就显得不在状态。   “懂了,小师妹现在前途无量,不缺我这个大红包。”   “比不过唐师兄你年少成名,誉响世界。”她跟唐誉文倒也不算真正师兄妹关系,不过当年唐誉文跟着她的妈妈学习,比她年龄大,两人才唤作了师兄妹。   开过玩笑,唐誉文稍有收敛,提起正事,“你那场比赛我看过,我有个朋友是国外顶尖时装设计师,她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考虑一下来这边发展?”   “不了,谢谢师兄的好意,我另有打算。”司婳不为所动,拒绝得很干脆。   “OK。”他知道司婳是个很有独立思想的人,几乎不会劝。   别看她性格温和乖巧,骨子里藏着惊人的魄力,或许偶尔会迷茫,但她对自己的未来定义很清晰,会一直坚持自己想走的道路。   接下来的几天,司婳一直待在四季民宿。   回到滨城的柯佳云在跟她抱怨工作室事务繁忙,从早上到晚上,吃饭的时间才能跟朋友聊聊天,倾诉一下内心的烦躁苦闷。   柯佳云发来一些资料,司婳帮忙分忧,第二天早上才做好发过去。柯佳云收到后连连道谢,恨不得隔着屏幕亲一口表示感激,同时也惦记着朋友的事,“你呢?最近在干嘛 ”   “最近在整理东西,很多手工和画,这次可得仔细些。”吸取上次教训,虽然四季应该不会发生季樱抄袭这种事,但她因此心存芥蒂,清数了每一张画稿。   “这已经是第五天,你决定好要去哪里工作了吗?”柯佳云问。   司婳的工作相对来说自由度更强,她不需要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打卡,她接受天娱的offer,公司提出两个工作地点任她选择。一个是总公司重新开始,一个是去子公司发展,两者皆有上升空间,性质不同。   “我……”司婳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肯定要去景城吧,言隽……嘿嘿。”柯佳云提起名字,后面的话不用多说都能明白。   柯佳云以为手机对面的人会害羞,却不知司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目光瞬间垂下去。   那天之后,她跟言隽的联系忽然断了,他们依然默契,默契的不再联系。有时候拿起手机翻看消息,反应过来却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在等什么?   她想错了。   时间流逝,醉酒那天跟言隽说过什么话逐渐模糊,超越朋友界限的一幕却记得清清楚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婳婳?”柯佳云连续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婳婳你在听吗?”   抽出思绪,司婳忽然有些恼意,“我去哪里工作,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了?”熟知她脾气的柯佳云敏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这般质问更让司婳觉得脸臊,“没,没什么,你最近不是工作忙吗?赶紧去工作吧,我先挂了。”   太过刻意的逃避本身就漏洞百出,心里太慌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司婳很想抛开那些缠绕着她的烦心事,只能不停地转移注意力。   “咚——”   转身之间,有个什么小东西掉在地上,司婳重新捡起来,是比赛之后新买的U盘,里面存放着通过邮件发来的视频。   司婳拉开抽屉,将它一并放入盒中,现在她共有三个U盘,其中一个是言隽寄来的……   下意识的拣起那枚银色U盘,捏着冰凉的光滑面轻轻摩挲,司婳回头见打开的电脑 ,慢慢将 U盘插进去,她缓缓戴上耳机。   刻在记忆里的熟悉声音逐渐传进耳畔:   “司小姐,好久不见。”   “送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你寄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   “很抱歉迟到这么久,希望下一份礼物能够取得你的原谅。”   司婳把它反复播放,那道磁性的男声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她的心境跟当时完全不一样。   随着屏幕上出现的白字,司婳耳边仿佛已经失去声音,唇瓣微张,她下意识的跟着重复:“……不见不散。”   信、礼物,她好像还欠那人一份礼物未还。   临行前两天,司婳又把自己关在房间,聚精会神绘出一幅画,直到夜幕降临她才差不多满意,站起来伸个懒腰。   坐了一天,身体仿佛都变得僵硬,司婳随便用了些晚餐填饱肚子,走到外面去活动筋骨。   今晚无风无月,司婳拉开大门,还未踏出,距离长廊最亮的那盏灯瞬间发光。她踩着灯光一步一步向前走,路灯随声而亮,在漆黑的夜晚为她铺开一条通行无阻的路。   站在长廊尽头,司婳缓缓转身,探出脑袋眺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幢楼,忽然奔跑起来,匆匆推开房门去翻抽屉里的相册,在那厚厚的相册里,她终于找到一张为数不多的属于言隽的照片。   明亮灯光下,她将照片反复观看。   那是当初她跟言隽去雪山时,她拿过言隽的相机,对着他拍的一张。   男人站在雪景之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色。   司婳坐回画架前重新拿起纸和笔,直到夜深人静。   凌晨,司婳听到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关掉空调,打开窗户,雨点的声音忽然在耳中放大。   窗外吹来一阵风,卷起桌上画纸一角,那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向来擅长绘景的画师在那副壮丽的雪景之中,勾勒出了两抹身影,卷起的角落,是她用钢笔一笔一划写下一行小字——   【司婳赠言隽】   ========================   景城   上大学的言曦课程少、休闲时间多,不喜欢每天待在狭小的宿舍,经常往外跑。   因为路痴本性,加上家里人不放心,她不能独自出去玩,没有朋友聚会的时候就只能回家。   回言家需要整整一个小时路程,距离学校最近的是言隽现在居住的小洋房,言曦没事儿就爱往那儿跑。   小言曦无忧无虑乐得自在,没人找她玩的时候就躺在沙发上抱着零食刷刷剧,就是忽然发觉自家哥哥近两天很不对劲。   思来想去,聪明的言曦终于抓住重点,“哥,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司婳姐姐?”   言隽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出映下阴影,他目不斜视,低声道:“因为哥哥做错了事。”   “做错事?”言曦瞪大眼睛,难以想象这句话是从她亲哥言隽口中说出来的,在她的认知里,言隽能解决一切问题。   “你跟司婳姐姐吵架了?”她只能想到,跟人吵架冷战的时候才会闭口不提。   “我怎么会跟她吵架。”言隽勾了勾唇角,脸上在笑,心里却泛着苦涩。   “那你怎么惹到她了?”言曦放下撕开的大包薯片,挪步换了个位置,盯着言隽仔细看,还是猜不透哥哥的心思。   言隽告诉她,“因为太贪心。”   因为太贪心、太自信,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水到渠成,其实根本是他高估了自己。   “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完全听不懂,你要是做错事惹司婳姐姐生气,就想办法哄她呀!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言曦绘声绘色的比划,看起来比当事人还着急。   言隽无奈摇头,无法正面回应。   他没有故意跟司婳冷战,也不是不想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为了“让她开心”而告诉她,那是个意外,我们只是朋友吗?   这样违心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活了二十七年,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是努力之后也没办法做到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言曦偷偷看到自家哥哥坐在那里来回翻看手机,就在聊天页面进进退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自家哥哥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缺乏恋爱经验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这个做妹妹的总不能冷漠旁观吧?她想悄悄给司婳发信息请求原谅,两个人的道歉会不会比一个人更有力量?   为了让道歉效果更好,言曦坐在地毯上花了整整十分钟编写出一段小作文,大致描述言隽追悔莫及的态度,以及失魂落魄的心理。   未来嫂嫂:【是你编的,还是真的?】   小言曦:【真的!千真万确!】   如果发语音,她一定能演得更像!   她看到司婳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言曦搓了搓手等着对方回答,结果等来一句:【以后不要联系】   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仍不见新的消息发来,她开始惊慌开始惶恐,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跑到言隽面前差点跪下,“哥,我对不起你,我做错事了。”   “?”   言隽缓缓转过头,递出一记疑惑眼神。   言曦双手捧起手机举过头顶,脑袋却努力低下去,甚至想钻进洞里把自己藏起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帮你的……”   她已经斟酌用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她哪里说的不对!   两页记录很快游览完,男人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什么,眉头舒展,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妹妹,“你先别着急。”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嘛!怎么办 ?哥哥你快去找司婳姐姐当面解释吧,肯定是我说错话了。”好心办坏事,这会儿小姑娘真是急得哭。   言隽试图安抚妹妹,沉静多日的手机终于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言隽?”电话接通,他终于再次听到那人的声音。   仓惶之中,他也学会找借口,“刚才你跟小曦发的消息……”   “你们在一起吗?正好帮我转达一声,刚才我手机关机了,没能回复。”也就是这个电话打来的前一秒,她才借一个花店老板娘的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   回头扫了一眼,平时极会说漂亮话的男人第一次想借题发挥,“没收到你的信息,她刚才被吓哭了。”   “吓哭?”司婳没想到自己忽然断联几分钟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你先把手机给她,我跟她说。”   “不用,她现在已经知道,你是因为手机关机。”他毫不犹豫截断换人接电话的话题。   正在旁边抹眼泪的言妹妹哭声戛然而止:我不知道啊?!   “所以你刚才想跟她说什么?”   “啊……我想说以后不要联系这个号,我另外发一个号给她加的。”去年去滨城她注册新号,刻意回避某些消息,偶尔打开,但如今她已经想通,能够正视过去,打算把新号上较少的联系人加进一个号上方便联系。   也不知道关机前发出去没有。   得知真相的言隽豁然开朗。   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司婳那边有一个陌生声音在问路:“你好,请问南星大厦怎么走?”   又听到司婳回答:“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这边的路。”   南星大厦?   熟悉的建筑名称传进言隽耳中,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在哪儿?”   -   此时此刻,司婳正在南星大厦附近的花店门口。   上午飞机刚落地景城,后天要去公司报道,她想买一套适合的新衣服,出门后才注意到手机缺电。   言曦发消息来时她正在寻找公用租借充电宝的地方,结果还是迟了。最后在一个花店门前看到,她向老板说明原因,老板豁达,直接拿出自己的充电宝借她应急。   一个路人的问话恰好让言隽察觉她所在的地点,于是她把花店名字报上。   挂电话后,司婳回到花店,把充电宝还给老板又自己租了公用。老板人美心善,于是她打算在店里买一束花。   “你自己挑还是我来选?”老板摆手请她做选择。   “我自己挑吧,谢谢。”环顾四周,屋子里的鲜花琳琅满目,司婳想着不赶时间,可以慢慢挑选。   这会儿花店没什么客人光顾,司婳气质温和没有攻击性,老板娘见着面善,也很愿意主动交流,“你认得这些花?”   “认识一些。”她曾经翻阅过一本百花书籍,有些印象,但记得不完。   司婳凭眼缘挑了一些蓝色跟白色相搭,放在一起不大不小一束,她才请老板帮忙包装,“这些花送朋友合适吗?”   “送恋人会更合适。”老板笑了笑,委婉的告诉她。 第35章 心动   银灰色包装纸泛着光, 里面裹着一层白色薄纱做装饰,看起来雅致有格调。   花很新鲜,修剪过后扎成一束拿在手里既好看又不会显得太碍事, 单手就能握住。   “谢谢老板。”司婳捧着鲜花凑近鼻尖, 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她没急着走,坐在花店的欧式白色圆桌旁, 从透明橱窗能清晰看见女孩的侧面,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单手支着下巴,文雅淑静,光是侧影就能令人心动。   “你好,请问方便坐这里吗?”   一个陌生男人走进来买了一束花, 老板娘正在外面按照他的要求挑选包装, 男人便有足够时间和理由来到临时休息区。   花店不大,一张圆桌三把椅子, 另有一排长椅可供客人坐着等待, 司婳当然没理由霸占唯一的圆桌。   “请便。”她颔首道。   仅仅两个字,从美丽的女人口中听到,自带滤镜音效, 只觉得悦耳又动听。   时常听说“背影杀”这个词, 男人走进花店时还抱着赌博心态,想看看对方正面, 结果令人惊喜万分。   这是个从脸到身材都极其出挑的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若是能留下联系方式深入交流……想想都心动。   男人迅速整理一套说辞,打算跟面前的女人搭讪,别具深意的目光在室内流转, 最终聚在那束花间,“这位小姐,我看你旁边这束花很漂亮,是什么花?”   司婳瞥头看着那些蓝白相间的花色,为保鲜洒过水,颗颗小水滴挂在花叶枝上,像晶莹的露珠。   “抱歉,我也不知道呢。”她是以颜色和外观形状挑花,若要问名字,她也回答不出。   对方愿意回答,观她不是高冷性子,男人顺势与她交流,“这花不是你的?”   “是我的。”司婳承认。   “你买了花却不知道这花名字?”男人也没多想,反倒教她,“你既然买了花,可以问老板。”   司婳轻轻摇头,“我知道的,谢谢。”   选花时老板娘就在身旁,她没问花名,只想知道赠予朋友是否合适。   男人还想说什么,司婳已经移开视线,拿起花束移到旁边独立的长椅上。   男人的目光太殷切,主动性太强,会让她感到不适。基于礼貌她回答了男人的问题,也无需忍耐在原位坐下去。   “先生,您要的花已经包装好。”花店老板娘的出现打破沉默气氛,男人买的那束花很大,扎在一起要双手才抱得住。   “麻烦你将这束花送……”   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饰落在司婳身上,他想借老板娘的手把这束花送给这位漂亮的女性,司婳的手机铃声响起,阻断男人献殷勤。   铃声刚响起两声,司婳便拿起手机。   近两天经常接到工作上的电话,怕错过,所以一直打开着铃声。   她站起身走到角落,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她跟人打电话时的声音不轻不重,隔远些就听不到。男人清楚看见,这个漂亮的女人在接通电话后一秒,嘴角微扬,脸上绽放明媚的笑。   她的笑容不夸张,明媚之中带着温婉与含蓄,极美。   “嗯,我等你。”   言隽说要过来找她,此刻却被堵在路上,因为交通拥挤耽搁时间,还在电话里跟她道歉。   不知怎的,就想笑。   明明在这两通电话之前,他们还在惴惴不安设想对方的态度。   见状,想要制造艳遇的男人不再自讨没趣,在老板娘追问之下,他填了个地址让人送去。   男人走后,司婳又回到圆桌位置,一直坐在花店,耐心等人,不恼不燥,连不熟悉的老板娘都感觉这年轻姑娘脾气耐性极好。   老板娘端了一杯自制柠檬汁过去,摆在司婳面前,闲聊问起,“你是要等谁?”   “一个朋友。”司婳回答。   “男的女的?”老板娘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司婳垂眸,坦然道:“是位先生。”   话音刚落,花店门口处提示音叮了一声,一位长相气质出众的先生走进来,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你终于到了。”司婳拿起花朝他走去。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在路上甚至想过到店后买束花跟她“赔罪”,但见她已经捧着一束,就没必要今天送。   “没关系呀,我今天没什么事的。”司婳笑着取下充电线,将租借的充电宝归还,再向老板娘挥手道别。   “再见。”和气的老板娘莞尔一笑,见司婳与那位先生并肩而行时,她最后提了一句:“小姑娘,我看你那束花,很合适。”   司婳停住脚步,握着花束手指微微收紧。   这句话听起来并无他意,没有参与买花过程的言隽自然听不懂她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刚在这里买的花?”   “嗯,好看吗?”她侧头问言隽。   “很漂亮。”好听的话使人心情愉悦,言隽从不泼人凉水,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很自然。   “我自己挑的。”被夸赞时,隐隐有些小骄傲。   她的眼睛很亮,灵动的神态特别乖巧,言隽抬起手忽然想摸摸女孩那头柔顺的乌发,“或许你有插花天赋。”   “啊。”司婳转过头来,道出真相,“可我只是挑了花,老板包装的哎。”   几乎是在她扭头的瞬间,言隽垂下手,假装若无其事,唇边浮起笑意,“是么,那我以后教你?”   “好啊。”她毫不犹豫答应,心情甚是愉快。   没见面的时候总惦记着尴尬事,内心百感交集,等到真正见面,听到对方的声音,仿佛一切阻碍都瞬间湮灭,不复存在。   ========================   司婳没忘今天出门的正事,率先去服装店购买得体的衣服。   白衬衣和西装裤在视觉上拉长身形,司婳平日都不是个这打扮,乍一换装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些,格外衬气质。   “以前没见你穿过这种风格。”镜子里出现言隽的身影。   “第一天,总要穿得正式些。”至少这样不会出错。   为看效果,司婳系上白衬衣最高那颗纽扣,下巴轻扬,唇瓣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水润光泽的朱唇充满诱惑。   她自己浑然不觉,陪伴在侧的男人却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神情变化都尽收眼中。   眼神变得更加温和。   这家店面积宽广设有多个分区,简直是购衣爱好者的天堂,女孩子大多爱穿衣打扮,司婳对服装更敏感。   她忍不住环顾四周,站在原地不舍得走,但又想到男人似乎都觉得逛街是煎熬,今天有言隽在,她总得考虑一下朋友。   正欲开口,忽然听旁边的男人说:“店里的衣服似乎都不错,不如再去看看其他的。”   司婳:“?”   正合我意!   从衣服裤子到外套,司婳各挑一样搭配成套,换装之后,她站在全身镜前左看右看,踮起脚尖。   橘色薄毛衣和白色铅笔裤,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上露出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司婳身材出挑,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典型的衣架子。   另一位陪女友逛街的男士频频回头,言隽微抿唇角,拿起刚才挑选好的外套替她披在身后,盖住暴露在外那截莹白的细腰。   “现在有点热,不想穿。”司婳扯了扯外套衣袖。   “嗯,就是试一下颜色搭配。”言隽不着痕迹的挡住视线,司婳并未发觉任何异样,笑盈盈抬起胳膊,“那你觉得这套搭吗?”   “很衬你。”款式简单适合日常,但颜色鲜明不至于单调,身材方面更是没得挑。   这套衣服选定,司婳又迫不及待奔向下一个区域,认真打量之后,提起一条蓝色长裙举在身前对比,“好看吗?”   “颜色版型不错。”她能单独拎出来就代表满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敷衍对待,只不过他长居景城,考虑情况会更全面,“景城天气不比滨城,最近在降温,这条裙子有些单薄。”   司婳低头盯着手中的裙子,手指撩起腰间系带,根根分明的黑色睫毛翘起,沉默片刻才道,“我喜欢这条裙子。”   “那我们就把它买下。”   她极少在人前明确表达自己的喜好,如今开口已是难得,言隽只想什么都依着她。   这般态度被过路的情侣听见,女方极其不满的将手里的衣服丢给男友,“你看别人的男朋友寸步不离跟在女朋友身后,叫你帮我挑个颜色你都敷衍!”   正准备去更衣室换回衣服的司婳:“……”   无辜,就很无辜。   依照言隽的性子,恐怕不管陪谁出门都会遵循礼貌不敷衍。   但她没考虑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言隽主动开口留下。   店里服务不错,因为司婳购买的衣物总价高,直接填写地址送到现在的住处,双手才得空闲。   言隽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我们去吃饭?”   “嗯嗯。”   起初司婳没有异议,到了餐厅点单时才说:“别点太多,我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吃一点就够了。”   虽然不差钱,但也没必要太浪费。   “胃口不好?身体不舒服?”言隽眉头微蹙,放下餐单。   司婳摇头,“可能是换季的原因,没什么事,吃得少,但也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   她也不是个任性不顾身体的人,言隽点点头,表示了解。   餐厅环境雅致,四周萦绕着浪漫的声乐,每到整点还有钢琴手上台弹奏。两人陆陆续续坐在这里聊了些事,都默契避开生日那天。   离开餐厅已经接近八点。   言隽开车送司婳回酒店,路上提起住宿地址,“来景城工作应该要长期居住 ,需不需要帮忙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你不会又想租房给我吧,言老板?”司婳抿唇一笑。   “很明显吗?”他停顿半秒,又补充道:“天娱公司总部附近,我知道一些交通便利的房子。”   尽管他用词委婉说“知道”一些房子,但这句话在司婳看来跟“我有一个朋友”的暗喻无异,老板就是老板,哪哪儿都有房,但她只能拒绝言隽的好意,“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过两天就会去确认下来。”   “嗯,知道了。”   别看她外面柔和,实际上很独立性很强。   回去路途有些堵车,二十分钟车程硬是翻倍堵了四十分钟才到。快到酒店时经过一家灯光明亮的超市,司婳赶紧招手,“就在这里停下好了,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她最近不太爱吃饭,怕晚上会饿,还是先买些东西备着方便食用。   “附近就有停车场。”地图语音有在提示,超市旁边就有一个地下停车库,下车之后坐直乘电梯就能达到超市一楼入口,极其方便。   司婳是想买些类似于饼干面包,既能随时开袋,又能充饥的东西,不知怎的转到零食区。   原本擅长烹饪,宣扬健康美食的男人忽然拎起一袋薯片,问她,“你觉得这些零食怎么样?”   “挺好的呀。”司婳眨了眨眼。   然后,她就看到那袋薯片进了购物推车。   不仅如此,言隽还陆续拿起各种不同类型和口味的零食放进去,司婳看得目瞪口呆,“你干嘛?”   “……给你买零食。”   尽管他认为不健康,但言曦说女孩子都爱吃这些,偶尔纵容也没关系。   得知真相的司婳哭笑不得,“可我过两天就不住酒店了,买这么多吃不完,到时候麻烦。”   “行。”言隽又挨个把零食放回原位,“等你搬新家之后再买。”   说起搬家,她才想起留在四季那一堆,“我有好多东西带不走,都还留在四季。”   “没关系,那边几乎没人去,放多久都可以。”言隽没直说会保留那间房。   拿起最后一包零食放回架子,刚好站在司婳身后,他微微瞥头,低声道:“还有你的生日礼物在我那里。”   那天送司婳回酒店,他故意留下琵琶,这东西就是两人之间断不开的纽带。   “噢,以后再拿吧。”柔顺黑发垂落于肩,司婳勾撩起几缕发丝勾在耳后,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一是现在住在酒店不方便,二是遗落的东西特殊……两人都知道是指什么。   考虑目前情况,司婳结账时东西加起来只有一小袋,之后回车里拿花,言隽打开车门取出那束花,递给她的同时向她道贺,“明天入职顺利。”   “谢谢。”果然,一旦勾起那段回忆,他们之间就会开始尴尬。   这座停车场另一边的电梯也通往酒店,司婳一手拿着花,一手拎着袋子往前走,偶尔抬头看下指示牌。   司婳按下电梯,数字降下两层忽然卡住不动,不知道那层楼的人在做什么,耽搁了一两分钟。   终于,数字不断跳转,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言隽追上来,把一盒话梅交到她手中,“话梅开胃,可以试试,但记得不要吃太多。”   “叮——”   话音落时,电梯门随声打开。   “快进去吧。”他冲司婳微笑,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听他的话,司婳盯着那盒话梅呆呆的踏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在司婳看不见的地方,男人脸上笑容消失,瞬间失掉支撑他伪装的力量。   是真的、由心底传来袭遍全身的无力感。   那股声音一直在体内叫嚣着,冲破限制去表达、去追求,于是他不断尝试,进一步再进一步。但每当他认为有进展时,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别扭。   他去过许多地方,遇见过千千万万的陌生人,能够看透复杂的人性,却无法理智的读懂自己喜欢那人的心。他一直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所有人物关系,却不曾预料终有一天自己会深深陷入,生出欲念。   或许在司婳看来,他们可以做很默契的朋友,却无法成为亲密的恋人,一旦他想越界,现实都会赤裸裸的揭露真相 ——她从未对他心动,哪怕一点点。   他在害怕吗?   大概是的。   站在电梯门前,脚下仿佛生根难以抽离,男人疲惫的闭上双眼,默默低头,身影落寞。   “叮——”   还未启动的电梯门再次打开,紧接着,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言隽。”   声音柔软,极其动听。   男人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明亮的光线之中站在一抹纤细的身影。   -   从手里被塞进那盒话梅那刻,司婳的意识开始游离,所以当他说“快进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迈出脚步踏进电梯。   进去之后脑子开始急速运转,那几秒钟的时间她想到很多。   刚才去超市她只想着买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言隽却想到从根本上帮她解决问题?点餐时随口一句话,他竟记得这般清楚,甚至悄悄买下这盒东西,她都不知道。   她亲眼看着电梯门合上,眼前仿佛残留着男人最后那抹笑容,于是在电梯启动前一秒,抬手按下开门键。   然后,她看见了微微低头,脸上不见笑容的言隽。   心口忽然加重的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   趁电梯打开到关门那短短的时间,她从电梯里跑出去,把手里那束蓝色的花塞进言隽怀中,抿了下唇角,道:“送给你。” 第36章 试探   第二天早晨, 司婳准时去公司人事部报道,再由人带领去到设计部。接下来带她学习的老师叫做Anni,是天娱旗下资历丰富的设计师之一。   事实上, 能够进入天娱的人实力都不错。新人初来乍到原本不需要Anni亲自带, 但司婳不同,她是从上一届天娱主板设计赛中选拔出的冠军, 起点就比普通实习生高出许多。   “听说那场游轮赛, 有个中途被强制退赛的选手是因为抄袭你的作品?”   季樱退赛的真相是后来那些娱乐记者去挖出来的,官方并未单独为此发声,真正知情者极少。网上流传的版本很多,甚至把她跟季樱的关系脑补出一部爱恨情仇……   “其中缘由比较复杂,我与那位被退赛的选手并不熟。”刚进公司, 司婳还摸不清自己接触这些人的脾气心性, 无论什么话都要掂量三分。   她委婉的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聪明人自然能领会她在回避。   整个上午, Anni都在带她熟悉工作环境, 陆续交给她一堆资料,“这些都是公司内部员工需要了解资料,还有你工作的相关事宜, 可以抽空阅读一下。”   “好的, Anni姐。”抱在怀里厚厚一沓,都是她需要花时间去记住的东西。   “你刚来, 可能会有诸多不便,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找我,或者你的工作同事,我们部门的人都不错,相信大家会很乐意帮忙。”   “谢谢Anni姐, 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虚心请教。”职场中会遇到各种不同的情况 ,司婳从上大学就开始接触社会赚取金钱,遇到过好心相助的贵人,也遇到过尖酸刻薄的刁难,如今上升到更高层面的职场,她真心抱着求知态度。   第一天进入新环境其实并未展开真正的工作,过得很混沌,观察同事下班时间,等他们大多数离开后才走。   从公司出来,司婳感觉很累。   她是以设计赛第一名资格进入公司,许多员工对这件事本身感兴趣,就在私底下悄悄讨论。她听得清楚,只是当做不知道罢了。   这天没做多少事情,但就她所接触到的新鲜知识都需要花时间去缓冲。司婳抬手按着后劲,扭了扭脖子,呼出一口气。   今天还要去看房子。   现在网络很发达,房东提前发来的房间视频挺合心意,她也搜索过小区环境,如果今天实地考察没问题,就能立即签合同。   她也想早些安定下来。   司婳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她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也同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言隽一直在迁就她,把她照顾得很周到,哪怕顶着朋友的名义,她都觉得自己承受的恩惠太多。当时身边没别的东西,于是她把手里唯一的花束送给了言隽。   “这束花……”言隽紧盯着手里这束鲜花,觉得不可思议。   司婳第一次带走花,可见她是不打算送人的,现在却……给了他。   “没,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谢谢你。”她语气着急的想要否认什么。   捕捉到司婳紧张的小动作,刚才失落的男人重新拾回好心情,笑容重新绽放,“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反正就,就这样了,你拿走吧,我先回去了拜拜。”电梯门即将合上,司婳按下开关迅速钻进去,也不管留在外面那人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才想到,言隽在滨城开的四季民宿以花命名,他懂得插花艺术,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些花?   老板娘说……   那是适合送给恋人的花。   经过一番思想争斗,司婳决定装傻,反正她本来就不认识那些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坐在家里收到言隽发来的照片,主角正是那束鲜花,看背景他应该已经到家。   懒得打字,她直接发送语音,欲盖弥彰,“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看着挺好看的哈。”   没过一会儿,对方直接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什么花,就随便送给别人吗?”   “你也不是别人啊……”她小声咕囔着。   电话就在耳边,声音传过去,引得男人低声发笑,“对,可以送给我,我会把它好好保存起来。”   送出去的礼物被收礼人珍惜对待,会让双方都感到被重视。   隔着屏幕,司婳弯起嘴角,连先前的尴尬都抛之脑后。   那通电话聊了十分钟左右,当事人毫无察觉时间过去那么久,只记得最后的重点是——言隽要跟她一起去看房,而她答应了。   所以现在,她就在等言隽来接她下班。   两个刚认识的女同事手挽着手从她旁边走过,顺口问了一道:“司婳,你还不走吗?”   “我……等车。”   因为不熟,回答越简单越好。   女同事了然。   三人站在一起,没两句话的功夫其中一人就向她们挥手道别,“我先走了,我老公来接我下班。”   目送那位同事离开,旁边的女人开始感叹,“唉,真是羡慕啊,她老公经常来接她下班的,不像我们还要等车。”   “我……”   正想接下同事的话题,手机突然响起。   举在耳边接听电话,司婳不太了解这边具体方位,转头向同事询问之后才告诉言隽,“我在左侧门。”   公司占地面积宽广,设有几道侧门方便出入,从他们部门工作的地点下来离左侧门最近。   “你也是等人来接啊?”   “嗯呐。”   “不会也是等老公吧?”   “不是的,是朋友。”   “男朋友?”   “只是朋友。”   刚才告诉司婳地点时听见手机里是男人的声音,所以才会猜测那两种身份。同事的笑容意味深长,显然是不太相信,“真羡慕你们啊,下班有人接。”   司婳很想告诉她,其实这也是第一次。   上一场恋爱谈了三年,还真没体会过有男朋友接下班的感觉……   最开始贺延霄忙得连面都见不着,后来她故意在贺延霄面前提起同事男朋友接下班的事,也不知那人是否听懂她的暗示,只说:“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配辆车和司机。”   司婳:“……”   她没谈过恋爱,只能观察其他情侣相处模式,可所有在她看来让人暖心的互动对于贺延霄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后来她再没有提过。   除了那些带着别的心思向她示好的人外,没人特意接她下班,她也不再惦记这事。   两个互相不是很熟悉的同事聊的话题很浅,远远看见言隽的车子,司婳跟同事挥手道别,示意友好,“明天见。”   路边不好停车,司婳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这是以前跟言隽出行时养成的习惯。   “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行。”   “说实话?嗯?”言隽瞥头,见她手里还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好吧,其实感觉有点累。”她垂下脑袋,坦诚自己心里的感受。   言隽耐心听完她的倾诉,安慰道:“每个人进入新环境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等过段时间你也会变得熟练,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道理我也会讲啊……”这种听起来很真实的大道理谁都会说,心累还是归心累。   “不是想拿这些话敷衍你。”从她话里听出一丝委屈,言隽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小弯,前面路途平坦,他继续开口,“等你休假的时候带你去放松。”   “去哪儿?干什么?”司婳立即侧身,明显表现出兴趣。   “你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再去安排。”言隽不急不缓的道。   司婳摇头,“不知道想干什么。”   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听到能够放松,就很期待而已。   耳边传来言隽一声轻笑,包含着无限纵容,“那我稍后整理一些娱乐项目发给你,你自己挑,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这便是直接明了的告诉她,她只需要做个选择题,其他都不用操心。   没有比这句更让人开心的话了!   司婳坐直身子,故意清咳两声,“突然感觉不累了!”   跟言隽待在一起有种不用做事都可以躺赢的感受,有时候还蛮想当个“废物”,听从安排也好,反正言隽的安排从不会让她失望。   “那我记下了,你可不能反悔。”最后司婳紧紧地盯着他,再次索要多重保障。   言隽笑道:“不会。”   按照房东发来的定位,两人已经找到小区位置。看着距离,司婳在下车前提前联系,等他们到时,房东也刚好下楼带路。   “你就是跟我联系的司婳,司小姐吧?”   “是的。”   确认对方身份后,房东带他们坐电梯上楼,一路上都在卖力介绍自家房子的好处,“我那房子坐南朝北,四面向阳……”   这是两室一厅的小居室,房间不算大,独居绰绰有余。无论房东如何夸得天花乱坠,他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力。   “你觉得怎么样?”言隽陪她来看房,司婳就想问问他的意思。   “还不错,上来的时候看过小区环境,公共区域的实施基本完好,这栋楼附近就有一道门方便出入。这间房子采光也OK,把里面布置一番应该很合适居住。”言隽很快作出全面分析。   “你看得还挺仔细。”司婳瞄了他好几眼 ,连连称奇。   刚才她都没注意到小区公共区域,只顾着看这间房。   双方都是爽快人,当天就谈妥签订租房合同,老板把钥匙交给司婳,又递了把给言隽。   老板以为两人关系亲密,没多想。司婳跟言隽都感到意外,但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打言隽的脸,没有立即收回钥匙。   等那老板没注意的时候,言隽却主动把钥匙交换给她,“把钥匙收好。”   “喔。”   她刚才还在想,如果言隽收下,她会好意思问他拿出来么?   应该会的吧。   把自家钥匙交给一个异性,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出的事。   司婳接过钥匙,两把重叠并在一起,手指贴着参差不齐的齿面轻轻摩挲,忽然问道:“你会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太小么?”   “为什么这么问?”言隽疑惑瞥眸,“两室一厅你一个人住很合适,如果自己做家务也会轻松许多。”   他记得司婳是不爱让人走进她的私人领域的,四季雇有长期的清洁工,司婳却婉拒了这项免费服务,宁可自己打扫。   没有特意去思考,言隽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得到的是司婳冲他展颜一笑。   言隽眼神闪躲,悄悄抚住胸口。   刚才那瞬间……   有种被击中心脏的感觉。   -   房子里家电齐全,拎包即可入住。司婳没有那么赶时间,打算明天雇个钟点工把房间彻底清扫一遍再搬进去。   今天两地奔波着实有点累,司婳回到酒店时还抱着那沓厚厚的资料,她坐在床上翻看,昏昏欲睡。   下床去接了杯水,为纪念自己第一天上班,司婳拿起厚厚的资料拍侧面发到朋友圈,附文:【第一天】   司婳偶尔会在朋友圈发动态,但她的文字语言很简洁,大多数只有自己知道其含义。   本以为这个点几乎没人,切回消息页面就收到言隽发来的文字,问她是不是还在看资料。   司婳:【资料没怎么看,一直在打瞌睡。】   言隽:【方便语音吗?】   司婳:【可以。】   刚发送过去,言隽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言隽似乎比较喜欢打电话交流,是这样比较方便吗?   她没问,只听到言隽催促,“困了就去睡觉。”   “可我还没看到一半,还有好多。”司婳低头盯着身前那翻阅大约三分之一的纸张,很是头疼。   “慢慢来,第一天上班不要这么逼着自己。”正经道理脱口而出,言隽又立即改口,诱导她转变思维,“你想想,如果明天去公司精神状态不好,是不是更不利于工作?”   “有、道、理。”司婳跟着点头,上下眼皮子都开始打架。   她一字一顿,听起来有气无力,言隽的语速更快,“所以要早点休息。”   “好吧。”司婳眨了眨眼,“那我睡觉了。”   “嗯,晚安。”   “晚……你也要早点睡哦,好梦。”在某些小细节上她真的有强迫症,别人顺口而出的晚安,她就是不愿随便对人说。   眼角酸涩干燥,司婳是真的困,放下资料往床上一躺,很快进入梦乡。   ========================   而此刻,远在榕城的贺云汐刷到朋友圈新动态,惊喜不已,立即从夜间派对上脱身,迫不及待告诉贺延霄,“哥!婳婳回来了!”   回来?   贺延霄问:“她在榕城?”   “不是,我是说婳婳以前无法联系的账号重新发动态了!”这岂不是代表司婳“回归”了?   贺延霄打开了自己曾经极少关注,如今却一直被置顶的账号。   对方仍保留着一年前使用的头像,是铅笔画的小女孩模样。   他猛的想起一件很遥远的事……   在一起不久后,司婳有几天连续发来许多情侣头像,问他觉得哪对好看。   他当时怎么想的?   幼稚!   他身为榕城举足轻重的贺家家主,只会对小女孩般的心思嗤之以鼻。   后来司婳再未做出这种“幼稚”行为,他却想起了遗憾的曾经。   迟疑许久,贺延霄点开那个头像,却发现——   无权查看司婳的动态!   贺延霄瞬间脸黑。   上次去景城从柯佳云口中得知“惊喜”,他回来之后只字不提,妹妹问起也只说:“工作忙,没时间。”   所以此刻,贺云汐才会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关于司婳的消息。   他当然不会告诉贺云汐,司婳那个女人已经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变心!反观他的念念不忘,简直可笑。   贺云汐也是替亲哥着急,上回司婳过生日那么好的机会又被工作耽搁,现在司婳回来了,她也想试着联系。   今晚来参加朋友的派对,四处喧哗,贺云汐试图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却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季樱,你现在名声恶臭了知不知道?”   季樱?!   耳熟的名字勾起贺云汐的好奇心,她逐步靠近,听到一个张扬的声音,“你拿什么跟我比?是你那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劳改父亲还是靠抄袭得来的成绩?”   贺云汐瞳孔微放。   她听得出声音,是张婧!   上学的时候张婧带头孤立季樱,不知怎的,季樱一年前回国后反倒跟张婧搅在一起,做一对塑料姐妹花。   现在季樱因为抄袭名声败落,所有人都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季樱求助无门,便拿自己跟张婧一起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做要挟,希望张婧能重新帮她搭桥上位。   张婧这人的确脑子不太好使,这招式用一两次管用,多了她就受不了,宁可撕破脸。   季樱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弱,几乎听不清,张婧的语言攻击性却极强,字字刺耳,“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小心把我惹急了,我就直接告诉贺延霄,去年司婳生日根本就是你跟你父亲串通设计把他骗走!让司婳误会,逼得司婳离开!”   原先隐瞒是因为她本人参与此事,但如果季樱真的给脸不要脸,她也不介意闹开。反正无论如何,被唾弃的人是季樱,她就算被贺延霄讨厌,依然是张家大小姐。   “不,你不能告诉阿延!”   这是她丑陋的真面孔,如果揭穿,连最后一张底牌也会被彻底撕碎。 第37章 情敌   季樱狼狈回到独居的公寓, 喝过酒,醉醺醺的一声酒味。   被退赛、被曝光,短短半个月时间, 她的人生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后悔无比。   若不是急功近利想赢得游轮赛, 她不至于把自己逼到模仿他人设计,冒险参赛的地步。   被驱逐下游轮那天起, 她的前途一片昏暗, 而打败她的对方,还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贺氏集团以她个人名誉受损牵连公司为由把她辞退,并需要赔偿巨额违约金,贺夫人想借此把她逼上绝路,她不得不求到贺延霄跟前, 让他出面帮自己一把。   那天她丢下自尊脱光衣服在这贺延霄面前, 试图得到他的怜惜,那个男人却不为所动, 避开视线, “大可不必。”   从她回到榕城,贺延霄虽然没接受,但也一直在纵容她做某些事, 偏偏这次与司婳有关, 所以迁怒于她。   季樱知道,贺延霄这人从少年时代就跟秦续他们不同, 相比起身体欲望,他更倾向于个人情感。于是她尝遍各种方式,扮乖示弱、凄惨哭诉,最终才等到贺延霄开金口,答应帮她处理那笔巨额的违约金。   此后, 她利用以前做的事情牵制张婧帮她搭桥,可她忘了这圈子里的关系环环相扣,一旦经过有心人传播,想瞒都瞒不住。   今天晚上,张婧把地址发给她,让她去那场酒会,至于结果看她自己本事。   张婧虽然愚蠢,但她接触那些人的确都是家里有钱有产业的公子哥,所以她认真的打扮,想借此机会重新回到那个舒适圈。   但那些男人根本……   根本是被美色冲昏头的渣滓!   从进门就色眯眯的盯着她,到后来动手动脚,她实想找借口离开,被人强行留下,实在忍不住翻了脸!   所以,她在楼道间跟张婧发生争执,这次真的没忍住,差点逼得张婧鱼死网破。   “砰砰砰——”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季樱透过猫眼看清那人,假装不在,外面那人便破口大骂,“老子知道你在这里,赶紧给老子开门!”   季樱背抵着门口,身体缓缓缩起,耳边不断传来杂乱的敲门声,她痛苦的抓住头发,门外不断传来骂声,“再不开门,老子直接砸!”   “你砸!你砸啊!看是你砸得快还是警察来得快!”季樱忽然站起来朝外面大声嘶吼,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不知多了过久,季樱偷偷从猫眼望出去没人,她才打开门,想检查一下自己的门锁。   可就在门被拉开的瞬间,有一股力量从外面冲进来,把她撞到门边。   “死丫头,这都拖七八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她的父亲季建豪根本没走,而是在等她出现!   “我没钱。”季樱神情冷漠。   “你跑到国外去逍遥自在那么多年,你老子我蹲局子吃牢饭,找你要点钱就磨磨唧唧。”季建豪搓着手,“再不给钱,小心我去外面把你的事宣传一番……”   她破声打断,“你去啊!反正我现在名声尽毁,爱情没了,事业没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季建豪根本是个没文化的无赖,除了拿钱去喝酒赌博,完全不讲道理。哪怕季樱说没钱,他也不会相信。   季樱不给,他就在家里乱翻,季樱上前阻止,季建豪拳头一挥就把人推倒,“你不给,老子自己找!”   桌上有个苹果,季建豪顺手拿起咬了一口,粗鲁咀嚼的声音在季樱耳边无限放大,她的手指抓在地上,忘了疼。   “呵……呵呵……”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贺延霄因为司婳对她心怀芥蒂,张婧也被耗尽耐心,如今她在这里到底还剩什么?   到头来,不过是被不断践踏的尊严和辱骂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只想吸血、榨干她身上所有可利用的价值。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生在这样的家庭?   为什么要她忍受这样的流氓父亲!   季樱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的砸!她发疯似的动作,抱枕挥到茶几,一把水果刀掉在地上。   她弯腰下,手指颤抖的捡起那把刀。   ========================   司婳搬进小区后,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   周末休假,言隽果然说到做到,带她出去放松。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   密室。   她自己选的项目。   以前参与的游戏都比较静态,那天在刷朋友圈看到言曦说当时玩的密室多么刺激有趣,勾起了她的遗憾回忆。   大学原本是学习阶段休闲时间最充裕的,那时候她忙着赚钱,甚少参与集体活动,但有段时间柯佳云她们很喜欢去玩密室,她因为时间和眼睛双重原因无法同行。   密室场景多大昏暗,对她这种夜盲症患者来说极其不方便,可人本来就对没接触过但很有趣的事物充满好奇心,她是想玩,又不能玩,怕自己进去就两眼一抹黑。   司婳悄悄在那条说说下面点了个赞,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共同好友言隽发现,问她有没有兴趣。   “他们说密室环境都比较暗,我进去恐怕也没办法解密 。”那样就会耽搁正常游戏,她只能表达深深地遗憾。   “我尽量找一找。”言隽说出这句话的第二天给她发来几个主题。   “这个主题怎么样?五个场景,听说只有前期光线暗一点,后面很亮,体验感会更好 。”一个主题大概四五个场景,光线明亮一点会减少恐惧感,更偏向于解密。   总之,司婳被说服了。   六人开场,除她之外,言隽带来一位朋友,言曦带邀请了一对情侣朋友。   他们分别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过来,抵达时间不同,言隽开车载着言曦过来接她,三人先到场。   言曦低头给自己邀请的那对情侣发消息,言隽起身去了卫生间。   “司婳姐姐,我听哥哥说了,你因为夜盲症可能不太方便,待会儿你就跟着我哥哥,他胆子大,会保护你的。”   “嗯,知道了。”突然被小妹妹关心照顾的感觉,还挺奇妙。   两人刚说没几句,一个染着时髦金发的年轻男人径直朝这桌走来,言曦立即挥手,“裴域哥。”   原来这个金发男就是言隽的朋友,叫做裴域。   言曦主动承担哥哥的任务,先帮两人互相介绍,“裴域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司婳姐姐。”   裴域瞥头盯着司婳,司婳不太喜欢那么直白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你好。”挂着表面笑容到招呼之后就避开视线 ,司婳端起温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裴域站直身姿,笑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铿锵有力的喊道:“嫂子好!”   “噗咳——”毫无准备的司婳被一口水呛到喉咙,连连咳嗽。   这不是第一次,一次比一次喊得更直白,而她本人的反应更剧烈。是她身上有什么,见言隽的亲戚朋友就必成“嫂子”的不规则定律吗?   刚好店里的员工送来新的一杯水,原本是准备给刚来的裴域。见司婳咳得厉害,裴域顺手接过直接递过去,“嫂子你喝水。”   “咳咳咳——”刚要缓过来的气,是彻底提上去了!   最后对亏言隽回来及时,替她拍背顺气,司婳摸着喉咙,话都说不出。   “怎么回事?”言隽分别看向三人。   言曦悄悄扭头侧坐,半睁着一只眼,逃避现实。   她是经常提到司婳没错啦,不过她对外一律称,那是未来嫂嫂啊……   她明明说过正在追,谁知道裴域上来就直接叫呢!   “没,没事,刚才喝水不小心呛到嗓子。”裴域正欲开口,司婳赶紧抬手阻止 ,忽略掉发烫的耳朵。   她是真怕裴域语气惊人,到时候就是双倍尴尬。   密室正式开始前五分钟,那对情侣终于赶到,六人跟随工作人员走到密室门口。裴域带头,言曦排第二,小情侣居中,司婳跟言隽站在最后。   工作人员讲述安全事项之后让他们签下名字,最后递给领头人一部对讲机,“现在就请六位玩家戴上眼罩,进入密室。”   没玩过密室的司婳:“……”   本就看不见,这下真摸黑。   这些话藏在心里没说出口,在戴眼罩之前,她先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视线从脸往下 移到那双宽厚的手上。   “现在要牵吗?”他故意放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司婳直接把眼罩戴上,按照记忆抓到他手,心口一阵悸动。   这手嘛,多牵几次就习惯了……   跟随领队往前走,进入密室听到关门声,他们立即取下眼罩。   房间昏暗,并非全黑,正常视力下能够看清,只有司婳比较吃力。   但好在,她有言隽。   “我果然看不见。”司婳不禁感叹。   “我在呢。”言隽故意一松一握的,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另一只光滑柔嫩的手,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你一只手怎么解密?”密室里的线索需要观察摸索,一只手恐怕不是很方便,司婳提议道:“我就站在原地等你们,你先去找线索。”   言隽不肯放手,拉着她在屋子四周打转,同时也在观察寻找线索,“本来就是带你来玩的,如果多一只手找东西就能解密,大概我也不需要参与了。”   因为,裴域跟言曦那两人已经兴致勃勃的把屋子里能打开的东西翻了个遍。   线索真被他俩找到,配合上言隽灵活的思维,第一道关卡很快通过。   终于进入明亮的房间,司婳松了口气,开始寻找第二道门的密码钥匙。   能够正常发挥,司婳沉迷解密,没等那两个拆家高手翻完,“哒”的一声,司婳已经打开密码门。   “司婳姐姐你好聪明!”言曦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三个和第四个房间都看得清,动手能力和动脑能力同时在线,破密格外顺利。直到进入最后一个房间,司婳无能为力,因为环境又变得暗沉。   有几位高手在,小情侣中的女生似乎已经放弃,优哉游哉站在边上等待胜利。   忽然!   她背后的窗户从外面被打开,女生下意识回头,一个鬼脸从窗口冒出,受到惊吓的女生猛地后退,猝不及防撞倒司婳。   尽管牵着言隽,还是因为重心不稳,司婳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额头磕到坚硬的桌角。   “婳婳!”情急之下,言隽一把将人抱住。   “裴域,打开对讲机让他们开灯!”向来淡定的言隽难得情绪外露,突然拔高的声音带着厉色。   一直在监控里观察的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间灯光,其他人纷纷围过来,言隽拿开她挡在额前的手,见四周没有伤口,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流血,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疼。”还有点晕乎,站不太稳。   “要不要让他们来打门?”见情况不对劲,裴域举起对讲机,只要言隽开口他就立马喊人。   但最关键的还是看司婳的状况。   她轻轻摇了摇言隽的手,“我想把这个密室完成。”   进行到最后一步,她不想因此中止大家的乐趣,这也是她第一次完成的密室经历,或许以后不会再来。   言隽抿唇,将刚才找到的东西按照要求摆放到准确位置,感应门随即打开,众人重见光明。   被吓到的女生不断道歉,没人责怪她,言隽在自责。   其实刚才就差最后一步,他却没有保护好身旁的女孩。   出来之后,大家感受不到胜利的快乐,因为司婳的额头明显有变化,撞伤的地方发红,还鼓起了包。   言隽不想再等下去,从储物柜里拿出司婳的斜挎包,“我们去医院检查。”   “去药店买药擦一下应该就可以。”司婳想摸额头又不太敢碰,手指试探性的在撞伤周围轻轻点点。   “检查一下比较放心,听话。”额头被撞可大可小,言隽看在眼里,心口都在滴血。   司婳看不到自己额头上鼓起的包,但她能感觉到疼,也就听从了言隽的安排。   两人正要告别时,裴域积极主动要跟随,“附近就有个医院,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我也去。”言曦跟着站起。   如此一来,拖累司婳受伤的小情侣就更羞愧,“我们也……”   心情不好的言隽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明确表态,“有我在就够了。”   小言曦完全不敢反驳,只能等他们走后跟裴域商讨,“附近的医院是中医院吗?好像书谧姐姐在那儿上班吧?”   “咱俩悄悄跟去?”裴域提出建议。   “我不去,我哥跟未来嫂嫂培养感情我去凑什么热闹。”言曦剥开糖纸,往嘴里喂了颗糖。   -   甩掉那群小尾巴,言隽一个人带司婳去医院做检查,每次转头看到她额前的伤,言隽都会蹙眉,眼里满是疼惜, “对不起。”   “又不是你让我受伤的,道什么歉。”司婳故作轻松,没再说一个痛字。   进医院先要排队挂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旁边打量了会儿,来到言隽面前。   “阿隽?”年轻漂亮的女医生似乎是言隽的熟人,语气充满欣喜,“刚看着觉得眼熟,还真是你。”   “书谧。”两人视线对上,言隽也认出对方,点头示意。   司婳抿唇,脑子里迅速闪过一道分析:言隽称呼是全名而非姓氏,在非上下级关系之外,极可能是关系较好的朋友。   她不动声色的,扭头打量着斜前方的女医生。   女医生身材高挑,肤色白皙,脸上挂着微笑,神态恬静温和,眉眼气质偏古典,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都衬得她清丽脱俗。   这毫无攻击力、自带柔弱感的面貌,还有那种浅淡自然的笑容,看起来跟言隽……像是一类人。   有那么短暂的几十秒钟,司婳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女医生身上,直到言隽回头喊她名字,“婳婳,身份证带了吗?”   司婳赶忙低头,隐藏好打量的目光。   “有的。”前面还剩下一人排队,司婳从手机壳后取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证,言隽往后小退,让她站到自己身前,方便挂号。   此时,女医生才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个人,她看着司婳,“这位是?” 第38章 再见贺延霄   “我朋友, 刚才玩游戏不小心撞伤,带她过来检查一下。”言隽站在司婳身后,两人身体间隔很近。   书谧转身打量司婳, 目光汇聚在她额头鼓起处, “看起来有些严重,是得注意些。”   司婳微微扯起嘴角, 礼貌又疏离。   言隽并未相互介绍, 她们都不是特别热情主动的性格,没有刻意去结识对方。   说话的功夫,司婳已经站在最前面将身份证递进去挂号,医护工作人员很快处理好信息。   “抱歉,有机会再叙。”现在并不是互相介绍交朋友的合适时间, 言隽不再继续跟熟人攀谈。   书谧的目光落在司婳手中那张挂号的纸上, 上面写着脑外科,心下了然。   没来过这家医院, 司婳分不清方向, 听到言隽向医生朋友询问:“脑外科往哪边走?”   “跟我来吧,我正好要往那边经过。”书谧收敛神态,声音细腻柔和, 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手里紧捏着身份证跟挂号那张薄薄的纸片, 司婳不做声,抿着嘴唇。   “谢谢。”   她听见言隽跟人道谢, 打算默默跟随,给两人腾位置方便他们叙旧。   正欲转身,左手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司婳垂眸盯着两只对比明显的手,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男人跟女人的手大有不同, 相较于她,言隽的手指更修长,骨节更硬朗,连温度似乎都更加灼人。   “走吧。”言隽表现得很自然,牵手的动作也很熟练。   这不是密室,她看得见……   按理说,不应该再牵手的。   可她竟没挣脱。   书谧为他们带路,走在前头总要说几句话,回头见两人交握的手,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言隽对她们的介绍都是朋友,但两者之间,亲疏可见。   电梯门口,医院来往人多,等待时间就长些。   司婳以为按照言隽待人接物的习惯他应该会跟书谧交谈,可那人站在身旁,目光都落在她额头上,“现在有没有好点?”   “没事的,别太担心了,就是撞了个包。”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除,好在没有流血,不用担心自己脸上破相,这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想吓唬司婳,他没说自己以前见过一人额头撞伤不当回事,最后导致眼睛肿胀,治疗许久才恢复。   花钱买个安心也是好的。   先前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司婳身上,现在才介绍两人互相认识,书谧戴着头套不方便,她们只是颔首示意。   电梯终于在本楼层停下,三人走进去,后面陆续有人跟进来,一个小孩仰头盯着司婳,发现她额头上红肿的地上,指着她的脸嘻嘻笑。   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颜外表,司婳下意识伸手去挡,忽然被人按进怀中,额头与他胸膛之间保持着距离,言隽抬起的胳膊又刚好能替她遮挡。   电梯空间狭小,男人的手臂揽在她背后,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奇妙的触感。睫毛扑簌,司婳垂下视线,一时间忘记伤口疼痛。   今天的言隽不同寻常,黑暗密室中的意外撞伤,让他着急了。   见两人亲昵姿态,书谧站在角落,身形微僵。   她跟言隽年龄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家族利益相扣,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同类人。那个温润儒雅却又永远难以接触的男人,曾经逍遥洒脱环游各地,好不容易停留在景城,身边却带着另一个陌生女人?   这个司婳是什么出现的?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人竟已经这般亲近?   书谧微微瞥头,避开目光,悄悄地咬住牙关,说不出话。   直到电梯达到指定楼层,依序走出去,言隽回头道谢,这次司婳也跟着说了声:“谢谢书医生。”   “不用客气,你是阿隽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这话关系暧昧,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   言隽带司婳去检查,书谧自然没理由继续留下,她也要去工作,只能跟言隽道别。   其实到现在司婳听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晓得言隽跟书谧是旧相识,至于关系多深交情多厚,她不知,言隽也没提。   寻医问诊后,医生开了些消肿药,说没什么大事。   接下来只需要去窗口缴费取药,司婳也因检查结果而放轻松,顿时觉得疼痛感都减少,“我就说没事嘛。”   “没事就最好。”言隽也不啰嗦,顺着她的话说,她总会更开心些。   ========================   工作日继续回公司上班。   为了藏住额头的包维持美观,司婳捋出几缕发丝剪短,在额头卷成空气刘海,刚好遮挡撞伤痕迹,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司婳,跟我进来一下。”Anni姐从旁路过,手指轻巧桌面,提醒她。   收到指令,司婳简化电脑页面,松开鼠标,起身跟上Anni走进办公室。   “你进公司也有大半个月,这段时间感觉如何?”Anni坐在办公椅上,坐姿较悠闲,看起来没那么严肃。   “工作环境舒适,同事们也很友好,在大家的帮助下,我也学习到许多新知识。”司婳笑着补充重点,“特别感谢Anni姐的关照。”   Anni也挺欣赏这个新人。   个人能力自然不用说,设计赛拔得头筹就证明她的创新力,只不过平时工作跟随心所欲的创作大有差别,需要一段时间去熟悉,再磨炼。   Anni满意点点头,手里的笔搁在桌上,抬眸道:“我这里有个工作,如果你能完成,对你未来在设计行业的发展很有帮助。”   司婳不明所以。   Anni把她喊到电脑旁,仔细交代这次要完成的任务。   司婳微微张唇,最后点了点头。   竟是要她去为天娱力捧的大明星量体裁衣,如果她的设计成品得到认可,那明星将穿着它登上颁奖舞台,到那时,她的知名度也能大大提高。   “Anni姐,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我呢?”   “你忘了,你本就是我们公司亲自选拔出的第一名。”Anni的话半真半假,但至少对司婳无害。   据幕后消息,他们老板斥巨资举办那场大赛不是为了给公司谋利,而是在讨好心上人……   当然,这话不能说,更不能明着传。   司婳下班回到家就开始搜集关于那位明星的资料,也看过许多她每次上台穿的礼服等其他场合中的照片。   她发现,这位大明星是真的颜值高身材好,可塑性很强,什么风格都能hold住。   那样的身价和知名度不缺大牌设计,偏偏点名要她尝试,要么是因为游轮赛一时兴起,要么是大明星很挑剔。   她看过网上许多评价,这位明星人设比较独特,孤清冷傲性格挑剔,偏偏人家颜值演技均在,后台还硬,有傲气的资本。   她的工作虽然只是为客人设计服装,但与客人接触过程也是一门大学问,网上资料那么多,她总该多记些,方便交流。网上消息太多,司婳准备了整整三天才去拜访。   因为是对方主动要求,司婳顺利联系到那个明星的助理,并在电话中约好时间地点。   当天,司婳挑选一套较休闲但又得体的长裙搭外套,没有像在公司时穿得那么严肃。   “司设计师,请跟我来。”   从未面对面跟当红明星打过交道,司婳有些紧张,但并不畏惧。跟随助理走进别墅,司婳不着痕迹打量四周环境,并未表现出太大兴趣。   穿过大厅,从另一门走进花园,对方示意她单独过去,司婳抬头,看到一道窈窕的倩影。   她缓缓前行,终于见到大明星本人。   司婳停在原地等会儿,那人好似还没发现自己,才试探性开口:“你好,我是天娱的设计师,司婳。”   闻言,正站在池边喂鱼的女人回头,娇媚的容貌让同为女性的司婳都为之惊叹。   这几天她看过这位大明星许多照片,清纯的、冷艳的,只要妆造服饰到位,她的五官完全可以塑造不同风格,而今天的大明星化着桃色系妆容,真人比网络上那些视频照片更让人惊艳!   若是自己的设计的衣服穿在这样精致的美人儿身上,哪怕不是上台领奖,她也心满意足。   为了设计出客人满意的服装,司婳进一步跟客人展开讨论,几乎在别墅耗上一天。   从别墅出来,司婳呼吸着新鲜空气,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还真不是量量尺寸问问要求就能成的任务!   下午,司婳回到小区,没吃饭就开始动笔。   天黑之后,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发觉身体有些不对劲,进了厕所一趟,司婳拿着钥匙出门。她要去超市买些卫生用品,顺便直接在楼下吃个饭,懒得自己动手。   回小区已经九点钟。   临近十一月,温度转凉,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在小区逗留,司婳走在前头 ,后面有个人跟着她进了同一栋楼。以为是凑巧遇到同一楼住户,司婳并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一边工作,一边把大部分精力用在给大明星的私人服装设计上。   她下班时间比较固定,除了跟同事联络关系聚餐,几乎都是六点左右到家。两周下来,司婳觉得有点奇怪,最近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她的个人安全意识还算强,包里时常备着防身物品,她还特意查过门前监控,也并未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刚进小区,司婳就接到言隽的跨国电话,她回复对方,“快到家了。”   “今天有点晚。”言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跟面对面时讲话稍有不同,但依然磁性温和,让人觉得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   “跟同事吃饭嘛,你不知道我们部门有个人总喜欢组织聚会,大家都去了,我也就去了呗。”她刚进公司一个多月,多参与集体活动才能尽快融入。   “知道,不过聚餐的时候尽量别喝酒。”一是为了自身安全,二是言隽见过她喝酒之后的娇憨媚态,更不愿让别人瞧见。   “我才不会在外面喝酒呢。”司婳反驳得干脆。   带有语气词的声音传进电话另一端的男人耳中,听起来像是娇嗔,他不禁莞尔,“以后回家晚就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干嘛。”她明知故问,嘴角微翘。   “给我打电话,接你回家。”男人的声音犹带着笑。   “说得好听,你看看自己现在在哪儿?”前段时间言隽陪她玩,耗费不少时间,近两周又开始忙碌起来,现在还在国外出差,打电话都要算时差。   “就算我不在,也可以安排其他人去接你,总会安全些。”言隽自然接话,显然早有打算,他只是怕自己安排太直接会引起司婳反感,才会放慢节奏。   “言老板你年纪轻轻活成了操碎心的老父亲。”就算她亲生父亲,现在对她都是放养模式。   “嗯?我恐怕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言隽!你还真想占我便宜!”   在外面刻意压低声音,依然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鼓起脸颊的样子,或许时间很短暂,但一定很可爱。   好想明天就能完成工作回家啊……   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言隽扭头扫了眼电脑旁那堆文件,摇了摇头。   甚至不敢直接问司婳是否会挂念他?   从小区门口到电梯门口,司婳已经比平时步行速度慢了几倍,但电话终究还是要挂的,“我马上进电梯,没信号,先挂啦。”   “嗯,到家之后早点休息。”能够保持联系,他已经心满意足。   “知道啦,你也……哦不,你那边天还亮着呢。”差点忘了她现在跟言隽隔着时差。   尽管如此,站在明亮阳光下的言先生还是对电话里的人温柔的道了声:“晚安。”   电梯达到后居住楼层,司婳手伸进包里拿钥匙,不小心带出工作门卡,她弯腰去捡,忽然发现——   自己身后有一道黑影逐渐靠近。   联想到近日猜疑,司婳顿时警铃大作,假装捡起门卡放进包里时,摸到里面的防狼喷雾。   阴影越来越近,司婳心跳如雷,摸索到喷雾按钮转身就朝后面喷去,那男人捂着眼睛,司婳想趁机跑走,却被那人拽住胳膊。   “放开我,死变态!”司婳惊恐的举起手里的包往他身上砸,坚硬的皮包胡乱砸在身上杀伤力不小。   平时看着柔弱,遇到危险时刻下手极狠,男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见她反抗剧烈,咬碎牙齿自报身份,“司婳,是我!”   听到那个声音,司婳忽然停止挣扎。   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人。   “贺延霄?” 第39章 “我男朋友他脾气不太……   半个月前, 贺延霄半夜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   季樱自杀。   那把水果刀上沾满鲜红血迹,若非当时季建豪就在旁边,说不定她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 贺延霄内心深受震撼, 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季樱活着。   不管如今什么关系,他们单方面、双方面纠缠多年, 尽管季樱做错事, 他依然从心底希望季樱能够过得好。   上次赔付违约金,他虽因为司婳而故意晾了季樱几天,但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逼迫季樱赔款。他只不过是想划清界限,怎么一转眼间血淋漓的现实告诉她,季樱自杀?   人命关天, 贺延霄对着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季樱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他替季樱支付医疗费, 请来昂贵的护工照顾,然而季樱唯一想要的还是他。   看到季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虚弱状态, 像濒临死亡祈求最后一丝希望, 贺延霄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肠甩手离开。   工作之外,他去了医院几趟。   每次走进病房,季樱都会欣喜不已, 他在季樱的眼睛里看到期盼与等待, 就像曾经那个默默守在他身份、任劳任怨等他处理完工作去见她的那个女孩……   望着季樱,贺延霄又一次失神。   他透过一个人怀念另一个人, 连自己都为此感到不耻,但他无法控制内心。   司婳走后,他的心跟着悬空,再也没能扎扎实实落回地面。   “阿延,你能来看我, 我真的好高兴。”如今的季樱就像一张脆弱的纸,稍有不慎就会被撕碎。   贺延霄没应声,也没有冷言冷语拒绝。   他想,至少先让季樱把身体修养好。   结果就在季樱住院一周,即将出院的前一天,季建豪不顾女儿身体病弱,追到医院病房讨要钱财。   得知此事,贺延霄派了两个保镖把季建豪强制带走,“季樱,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最后帮你一次。”   听说季樱被送进医院那天,家里被季建豪翻遍,可见其品行卑劣,无论改造什么样都是危害社会的败类,监狱才该是那种渣滓的归属。   季樱睁大眼睛,光彩绽放,等待贺延霄出手相救,把她拉出这可怕的深渊泥潭。但最后,贺延霄做到的只是暂时性铲除围绕在她身边吸血的恶魔,依然把她留在恐怖的黑暗中。   贺延霄再次把季建豪送进监狱,无论季建豪囔着说什么话他都充耳不闻。   因此,他错过一年前的真相。   贺延霄把这个消息带去医院,季樱坐在病床上捂脸哭泣,许久才平息,“谢谢你,阿延。”   卸掉一个只会吸血的大累赘,她以后的人生会轻松许多。   望着脸色苍白的季樱,贺延霄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回到家后,好好休养吧。”   季樱愕然抬头,豆大的眼泪猝然落下,哭红的双眼胀得发酸,几乎扑在在贺延霄身上,“阿延,做不成情人难道连朋友也不做了吗?”   这番姿态可不是朋友该有的行为,知道她还未打消心思,贺延霄决然推开她的手,“季樱,自重。”   “自重……呵呵。”季樱盯着空落落的手,眼神无限悲凉,“失去你,我连命都不想要了。”   “季樱,人都要学会向前看。”   他们注定回不到从前。   -   与此同时,贺云汐发现端倪,稍稍一查便知道哥哥跟季樱似乎又“打得火热”,她顿时气得不行,“奶奶,那个季樱真是贼心不死!”   “咳,咳咳——”老人咳嗽着,皱纹纵横的脸上布满沧桑岁月,跟一年前都大有变化。   这一年来身体愈发衰落,最近时常咳嗽,有时候晕厥,过不久又缓过来。   “奶奶,你别生气。”贺云汐替老人拍背顺气。   老人轻轻摆手,有些使不上力,“不能 ,不能让那女人进我们贺家的门。”   心机深的女人,不能留在孙儿身边。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季樱得逞的!”前几天她在wx上联系司婳,惊喜的是司婳回复了她。两个好像阔别多年的朋友,有消息对方会回复,但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畅所欲言的谈心。   大哥还没行动,她想把道歉表现的机会留在亲哥,所以在对话时,她故意避开分手事件,还算聊得下去。   哪知道,上次打电话通知哥哥联系司婳没有回音,到头来又是这个季樱搞的鬼!   为了阻止心机女上位,她亲自去医院跟季樱对峙,当场揭穿季樱一年前设下的骗局。   “哥,你知不知道去年婳婳为什么离开?”   “就是因为季樱,她联合她那赌鬼父亲做戏,想以此博取同情欺骗你过去,让你跟婳婳因误会分别。”   “要不是她捣乱,婳婳怎么会伤心到独自逃避?”   真相被揭穿的时候季樱拒不肯认,但提到季建豪,她便不再反驳。   季建豪是什么性子,谁能给他好处他就听话,出卖女儿更是分分钟的事。   去年她刚回国不久,很倒霉就被季建豪缠上,季建豪向她索要钱财,她顿时心生一计,利用柔弱的姿态激起贺延霄的保护欲,就像当初那样。   贺延霄曾亲眼见过季建豪虐待她的画面,印象太深刻,季樱就在赌,赌他收到求救消息回赶过来救人。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可惜,贺延霄再也没回头。   ========================   得知真相,贺延霄才知道自己错过多少,哪怕司婳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他也一定要找到她,解释当初的事!   所以,他利用几天时间集中处理完工作,随后赶去景城。   司婳现在的行踪不难找,只要他有心查,很快就得到线索。他知道司婳住在这个小区,所以今天一直守株待兔,直到司婳出现。   听不清她在跟谁打电话,贺延霄不想贸然冲上去,只能保持距离悄悄跟随。司婳走到电梯口才挂断电话,于是他看着司婳进入电梯后,乘旁边另一部电梯上楼。   距离越来越近,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欲出声,怎料司婳突然回头朝他一阵喷洒,睁不开眼。   他出手拽住,是怕司婳像当初一样逃得无影无踪,却被她又捶又砸,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的司婳跟印象中那个温婉乖巧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几分钟后,司婳不得不把贺延霄领进卫生间,让他自己打开水龙头清洗。   眼睛和脸上沾着东西极其不舒服,贺延霄年轻气盛时跟人打过架流过血,还从来没被防狼喷雾伤过!这东西代表什么?他又不是心怀不轨之徒。   好不容易能正常睁眼看物,贺延霄打量起四周环境。   卫生间不大,洗手台前摆着部分用品,都是单人使用,没有男性居住的痕迹。   思及此,他对司婳的现状有了新的了解,司婳没有男朋友,或许柯佳云那女人从一开始就在糊弄他!   “咚咚。”   没过多久,司婳过来敲门,隔着门催促。   贺延霄没应声,直接伸手拉开卫生间的门,司婳猝不及防的跟他撞个正着,“你眼睛,没事吧?”   “你在关心我?”贺延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不是。”司婳嘴角轻撇,扫他一眼,非常之无语,“眼睛瞎了赔不起。”   要不是看他眼睛睁不开,连这扇门她都不会让贺延霄踏进一步!   贺延霄顿感挫败,酝酿许久,终于喊出她的名字,“婳婳。”   “你来这里做什么?”司婳一脸防备的拉开距离,眼睛里再没有从前的柔情蜜意。   那道冷淡、怀疑的眼神令贺延霄浑身不适,“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你说。”人都找到家门口来了,若是不让他说,他心里永远憋着那口气,就会再来纠缠,司婳想趁机断掉麻烦。   贺延霄以为她会继续逃避,结果她直白的反应永远那么出乎意料。   “一年前你生日那天,我很抱歉。”那是司婳的生日,是她单方面宣布“分手”消息的日子,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当时你走得太决绝,也不肯等我回来解释。”   “没必要。”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她能想着贺延霄的好,但真相揭露那刻,她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   一个惦念着白月光的男朋友,不值得她付出真心。   “当初的确是我忽略了你,但这一年时间让我更加彻底看清自己的心。”贺延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格外专注,比从前任何一次看她都要用心,“婳婳,如果你能跟我回去,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后来他换位思考,在现任面前表达出对前任的在意,谁都会吃醋。   他当初缺的,是一个解释的机会。   来景城前,他特意去找秦续学了不少哄人的话。   司婳咬了下唇,忍住翻脸的冲动,嘴角弯起假笑,尽量控稳语气,“贺先生,能不能请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她朝门外走去。   贺延霄不明所以,迈开脚步跟随上去,然而当他两只脚踏出大门,司婳转身回到屋内,反手将门关上。   这下,她才能随心所欲说实话,“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跟你之间早已经结束,你的解释我听到了,原不原谅是我的选择。”   “贺延霄,你若真觉得抱歉,就不要再打扰我现在的生活。”隔着门,司婳呼出一口气,“还有佳云,你也不必找她麻烦,我司婳做的决定,从来不后悔。”   “以后你别再来。”   她的态度很直白,也很决绝。   或许她会伤心会难过,但就是不会后悔。   “司婳,开门。”贺延霄脸色不太好看。   他诚心道歉,吃了闭门羹。   曾经懂事的女友变得伶俐牙齿,对他冷嘲热讽,饶是揣着满腔歉意,也被她毫不留情面的态度打破。   他抬手敲门,里头传来司婳暗讽的声音,“贺延霄,你堂堂贺氏总裁,应该不至于舔着脸倒追前女友,是吧?”   “司婳,你真行!”   胸膛微微起伏着,蓄积起着火,胳膊僵在半空中,贺延霄最终还是没有再敲下。   司婳了解他,知道说什么话最能戳他痛处。   从猫眼中,司婳望着那道身影,确定贺延霄离开后,她才转身回客厅。懒懒往柔软的沙发一靠,司婳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刚才那场闹剧。   在那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她居然跟断开联系一年的贺延霄面对面谈起分手的事情,而她的心……   手掌贴在胸口,她感受到心跳频率依然正常。   她还记得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丧失灵感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   经历过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可那时候的感觉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她甚至想不起一年前分手的时候,自己揣着怎样的心情打出那句“分手”消息,拖着行李箱离开樱园,彻底消失在贺延霄的生活中。   她没有忘记过去,只是心境变了,对吗?   司婳在心里悄悄地反问自己。   -   之后两天,司婳每次回家路上都会特别留意,生怕贺延霄又突然冒出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贺延霄好面子,学不会低三下气的道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寻她的下落,却次次“错过”,不是因为真的找不到,而是在于他内心矛盾。   放不下是真的,没那么用心也是真的。   对贺延霄来说,忙碌的工作、男人的脸面都比她重要。   今天难得留在公司加班,回到家时黑色已晚,司婳上楼后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安静的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停止开门动作,转身一看,却是个陌生面孔。   她记得,她这层楼对面住的是一位老人而非青年男性,许是走错楼层。   司婳默不作声,想等那人离开,却见那人径直朝这边走来,“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司婳眉头微蹙,下意识握紧钥匙。   “我们真是有缘,花店匆匆一瞥,没想到住在同一个小区。”男人的步伐很慢,但仍然在前进,两人之间距离缩短,司婳背后是关闭的门。   花店 ,她想起来的确遇见一个男人,不过她当时并未留意,自然没记住男人的模样,换身衣服认不出很正常。   不对!   如果真是搭讪,何必一路悄悄跟着她,而且刚才并非同一个电梯,时间相差不大,意味着男人早就确定她居住的楼层。   或许是她想错了,贺延霄那天的确跟着她上楼,但依照他那种高傲的脾性,应该不会做出长期尾随跟踪的事,贺延霄哪有那个时间?   那么她前段时间的第六感来自于……   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司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司婳拿着钥匙在皮包处,装作无意的打开皮包,手探进去寻找防狼喷雾,在不明危险之前,她不能随便表露太多情绪。   “美丽的小姐,不必害怕,我只想是跟你交个朋友。”男人的目光锁定在她手上,似乎察觉她的意图。   司婳咬紧牙关,不敢轻举妄动,委婉拒绝,“这位先生,今天时间不早了。”   那男人好似听不懂话,抬头望着走廊顶上监控器,“这两天小区监控器也坏掉了。”   一句感叹似的话,像是故意说给司婳听,这男人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都让她心惊胆战。   不管监控是真是假,若真遇到变态,这样的距离,她求谁都来不及,只能握紧手中的武器与之周旋。   就在这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司婳赶紧拿出来,看到来电人备注更是欣喜。   她接电话时,余光扫到前方那人,她开口就跟电话里的人说:“你马上就到了?嗯,我等你回家。”   她没挂电话,故意拿远手机似的跟那陌生男人说:“不好意思先生,可以请你先离开吗?我男朋友一会儿就到家,要是看见我跟别人站在家门口,肯定会误会的。”   停顿半秒,司婳特意强调,“我男朋友他脾气不太好。” 第40章 “言隽,晚安。”……   司婳那些奇怪的言论全部传进言隽耳中。   “你在家?”   “嗯, 在家门口。”   “我马上让人过去,别害怕,保护好自己。”   言隽不敢挂电话, 直接从随行助理手中夺过手机, 拨出裴域的号码,“现在马上带人去xx小区, 具体位置发给你……”   言简意赅道出重点, 言隽挂断裴域的电话,立即打给房东,联系小区物业保安。   司婳握着手机发汗。   不敢挂电话,也不敢开门。   怕自己来不及躲进去,反倒给坏人提供机会。   可如果, 对方不相信, 她又该怎么办?   昨天言隽从国外飞回国,不眠不休直接转机去另一个城市, 争取一次性拿下项目。那时他还在电话里笑着说, “这次谈妥合同,接下来就能轻松一段时间。”   言隽给她打电话,并非真的抵达小区门口, 她甚至没时间问其他。事实上,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手都在抖,强调来人性别和身份, 是想吓唬陌生男人离开。   -   听她刻意强调脾气不好的男友回家,男人开始犹豫,目光轻扫四方,最终定定的望着司婳。   长发隐约遮挡在脸颊两侧,依然可窥探女人妍丽的五官, 朱唇柔软,眼眸漆黑,弯眉如黛。跟一个月前在花店见她时有所不同,但依然让人过目难忘。   “你不会以为我是坏人吧?”男人咧齿笑,“美丽的小姐,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并不会伤害你。”   “……”无论这些话是真是假,她都不信。   一个追到自己家门口的陌生男人,危险性太高!   男人向前迈进一步,司婳背抵着门,退无可退,就在她打算拿出防狼喷雾拼一把时,忽然听见楼层电梯声响,男人警觉转身,一溜烟的功夫跑进楼道。   司婳靠着铁门,呼吸急促。   穿着制服的保安匆匆跑来,询问住户情况。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理清思绪保持镇定,“这层楼的监控坏了吗?”   “这个不归我们管,要去监控室查。”保安如实回答。   闻言,司婳拧眉,心再度悬起。   连负责小区安全管理的人都还不知道监控情况,那个男人又是如何得知?   回屋之后她赶紧将门反锁,生怕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再出现。   司婳坐在沙发前,十指扣拢,用力按压着,以此缓解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   从那个男人口中听到的信息着实吓人,跟随到家门口、监控、还有那种黏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都让她感到危险。   当时她设想过许多,不敢轻举妄动是怕刺激对方,幸好那人没有丧心病狂,还知道畏惧。   不过,今天因为言隽帮她联系人躲过一劫,明天她依然要出门,难道不回家了么?   司婳盯着桌面的手机,得知她平安后,言隽就匆匆挂断电话。她试图再打过去,言隽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语音提示对方关机。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等我回来……”   没等到言隽,先迎来了裴域跟他两个兄弟。   裴域带着两个人找到小区,敲门的时候,司婳心惊胆战,直到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她打开门让裴域进来,裴域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人,她不认识。   “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   上次解释无效,这会儿她没心思跟裴域掰清关系。   “隽哥让我们过来,说要守着你,他很快就回来。”   “谢谢,麻烦你们了。”   当时她隐约听见言隽用另一部手机联系其他人,裴域是他信任的人,可靠。   小区保安距离近来得快,一起通知,双重保险。   不过听这话的意思是,言隽要过来?   “他回景城了吗?”司婳隐隐猜测到答案。   “啊……”裴域挠了挠头顶金毛,“隽哥只说让我们守到他回来,没说别的。”   那时候赶时间,没说太多,裴域只记住最关键的几句。   -   之后,司婳给前来帮忙的三位分别送上饮料。   她其实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陪在这里耗时间,可无论怎么说,裴域都不肯走,坚持要等到言隽回来。   她总不能强行把前来帮助自己的人赶出去,只好一起坐在客厅。   本来也不熟,被兄弟拉来给这么一位漂亮妹妹当临时保镖,结果听见裴域称呼对方为“嫂子”,两位年轻人也不好说什么多余的话,干脆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裴域第一反应是加入兄弟们的战局,回头一看坐在旁边拘谨的司婳,想起言隽的叮嘱,他又自觉拖着小板凳挪过去,“嫂子,你不用管我们,等隽哥来了我们就走。”   “没事的,是我该谢谢你们,其实现在已经安全,时间也晚了,你跟你朋友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裴域连连摆手,“那不行,答应兄弟的事情必须做到,人不能言而无信!”   “……好吧,你们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提。”她无法说服裴域。   听裴域说,他们比言隽小两三岁,算起来跟她是同龄人。但她发现言隽身边的朋友,不仅是可靠地兄弟,好像都挺崇拜那人?   “你跟言隽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差不多吧。”   司婳跟人聊天时语气很温和,让人有种可以畅所欲言的感觉,裴域闲来无事,开始念叨起来。   “小时候我比较皮,有一年去海边旅游,我在房间待不住就偷偷跑出去。你知道海边那种大石头吧?当时我想跑上去晒太阳,结果在上面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涨潮,回去的路没了……”   上去的时候海水浅,后来涨潮,海水淹没较低的石路,那时候还小也不知道水多深,他不敢下去。被海水环绕的大石头就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岛把他跟岸边沙滩分隔开,直到天黑也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我当时就吓惨了。”裴域夸张的重现惊恐表情。   本来平时就是那种大大咧咧又爱玩的男孩,摔倒流血都不怕痛,结果在大石头上哭得惊天动地,最后是言隽带人找到他。   被救下来的时候腿软站不稳,直接扑倒在言隽面前,当时他感动得直喊大哥,脑子里只剩电视剧里拜把子的画面。   这件事是他有生以来,犯过最蠢的错,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从裴域口中,司婳也了解到不少关于言隽小时候的事。他比同龄人早熟,从小就情商高,其他孩子被家长教育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各项奖状站上舞台接受表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不少,到后来,裴域也加入游戏队伍,还邀请司婳一起参赛。   司婳委婉拒绝,一个人坐在楼角翻看手机。   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   她一直数着时间,也没心思去做别的事,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等待。   凌晨钟声敲响,习惯熬夜的裴域等人仍然客厅组队厮杀,玩得不亦乐乎,连自己在什么地盘都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人回归。   司婳是第一个听见门铃声的,裴域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抢先跑到门口。   那人没带行李,风尘仆仆跨越两个城市,只为第一时间回到她身边。   “言隽。”   司婳喊出那人名字,眼睛蓦的泛酸。   男人大步向前,轻轻地拥住她,低头贴近耳边,声音无限温暖:“别害怕,我回来了。”   他会保护她。   ========================   正主回归,裴域别过身子瞄了一眼,“啧啧”两声招呼俩兄弟收拾战局,马不停蹄的消失在两人眼前。   家里只剩下她跟言隽。   明知道她当时已经解除危险,言隽仍然片刻不停地往回赶,人已经到家,她不想泼冷水,只是担心,“你的工作怎么办……”   “没关系,那些都是小事。”   工作利益怎么可能跟她的安全相提并论。   接下来的时间里,言隽询问许多安全问题,司婳一五一十把这段时间的怀疑告诉他,“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人出现。”   “他说自己住在这个小区,我不确定这话是真是假,但他还说我这层楼监控器刚好坏掉,要么是故意吓我,要么……”那人接触过小区监控。   “这件事我会查下去。”言隽早有打算,哪怕危险未发生,他也必须提早预防。   交代完这些事,磨磨蹭蹭都快凌晨两点,万籁俱寂,他们都该休息。   “要不然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现在回去又要折腾。”司婳单纯邀请他暂住一晚。   “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言隽反问她。   “……”她默默地抿起唇,漆黑的眼睛盯着言隽。   他了然于心,伸手揉了揉她乌黑的软发,安抚道:“别怕,有我在的。”   微鼓着腮帮,司婳顺从点头,没有排斥亲近的动作。   男人眼角含笑,“你回房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睡外面!”本就是为她而来,她怎么好意思让言隽再遭罪。   “可我不能让你睡外面啊。”言隽道。   司婳摇头,“我也不睡外面的。”   “嗯?”言隽挑眉,别具深意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背后的主卧方向。   “不,不是,你别误会!”意识到那句话包含歧义,司婳连忙摆手,结结巴巴的解释,“有,有客房的。”   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客房很整洁。   但怎么说呢……   有点过于整洁。   她刚搬来这里不久,虽然房间足够,床也多余,但冬季需要棉被,而她没有准备。   言隽嘴角微扬,揶揄道:“看来我得睡床板了。”   司婳扶额,深深叹气。   房东留下的床垫是旧物,她还没来得及换,如今连铺床和遮盖的被子都没有,让人家怎么睡客房?   “这下怎么办?”她敲着脑袋,十分苦恼。   时间已晚,言隽不再逗她,收敛着笑,“去我家吧。”   这里暂时没办法住铺两张床,又不能把司婳一个人留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个地方。   三更半夜的,司婳跟着异性去他家睡觉,这事儿搁以前她想都不会想!   -   第二天,言隽亲自到公司楼下接她,关于昨晚那个陌生男人的调查已有结果,“他叫做蒋明凯,是小区监控室的工作人员……”   蒋明凯平时穿着很斯文,不熟悉的人见到他,恐怕会被表象迷惑以为对方是个老实人。经过进一步调查却发现,蒋明凯其实有偷窥癖!   他所居住的出租屋墙上贴满女性各部位的照片,家里的电脑里还存着他偷偷录下跟其他女人发生关系的视频,极其污秽。   在那成百上千的照片里,言隽在床头看见了司婳。那是蒋明凯最新拍下的照片,冬天衣服厚实,并未出现不雅照,但这也足够证明,司婳是他最近看中的目标。   警方取证后,直接逮捕蒋明凯,并进一步审问出蒋明凯犯事经过。   跟他发生关系的女性大多是外貌平庸,蒋明凯一般不会去招惹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因为这类人不好掌控。   觊觎司婳是例外。   原本花店只想随意勾搭一下,见对方冷漠就没打算再继续,可谁知在工作时又见到司婳。他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悄悄观察一段时间发现司婳独居,于是,他忍不住现身。   蒋明凯胆量不大,只是内心极其猥琐。以往发生关系的女性都是他通过语言行为骗来的,他不敢用强,当时他实在忍不住想接近司婳,见她满身防备,且当时有人出现,他才落荒而逃。   结果这次被人连根拔起,栽了大跟头。   看完审讯资料,司婳缓缓回神。   她这一天上班恍惚,结束就听到这个令人作呕的真相。   拿着资料,司婳气得手都在抖。   这种社会败类,实在恶心至极。   言隽以为她害怕,轻轻拍背安抚,“没事了,坏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回小区吗?”给予她自由选择权利,又悄无声息的引导,“你一个人住在那边不是很安全,要不要换个地方?”   最后,他如愿听到答案:“我想搬家。”   司婳的确住不下去了。   短短一个多月里就被吓了两回,她现在从电梯口走过去都心有余悸。   -   这天晚上,言曦回到距离学校最近的公寓,却发现家里大变样,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东西!   言曦逮到整理家务的家政阿姨,“这是怎么回事?我哥呢?”   家里的东西是被洗劫一空了吗?!   “言曦小姐,言先生交代过,家里的旧物已经搬走,新家具明天补上,以后他不会常来这里,您要继续留在这或者去别的地方居住都可以。”   言曦:“What?”   什么情况?   -   与此同时,司婳已经极高效率的搬进新家。   应该说,是言隽效率极高。   这个地方距离公司不算远,若是乘坐公交车,两三个站就到。   来到这之后,司婳才听言隽说起,“其实我以前也经常住在这边,挺方便的。”   “啊?这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啊?”   家具很少,厨具暂时没有,看起来不像有人住过。   很快,司婳得到答案。   从大门口出来,言隽又当着她的面打开隔壁那扇门,“我住的是这边。”   司婳打量着四周环境,发现这些家具的确有使用过的痕迹。拖鞋有新有旧,看起来的确如言隽说的那般,经常住这里。   这么巧?言隽以前也经常住在这边?现在他俩又成邻居了?   司婳的新家什么都缺,吃饭都靠蹭言隽家的厨具。   解决晚饭后,司婳回家铺床,接到言曦打来的电话。   小言曦神神秘秘的问:“司婳姐姐,你知道我哥最近在干什么不?”   “怎么了?”   “我觉得我哥很奇怪啊!我今天回家发现家里被洗劫了,还是我哥自己洗劫的?他破产了吗?连旧家具都要搬走!”小言曦抓狂,“我哥也不告诉我干啥,我好慌啊。”   “……是么。”   司婳勾起唇角。   突然破案了呢。   她安抚了言曦,小妹妹很好哄,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通话结束,司婳重新拣起床上的毛毯耐心铺好,一边回想着言隽说的那些话。   原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呀。   真难想象,言隽那样的人会做出搬旧家具营造常住假象这种事……   司婳捏着毛毯一角,不自觉的笑出声。   正想着,那人也打电话过来,问了些关于新家的事,“住在那边还习惯吗?”   “可以的。”不就住在隔壁么,还挑这个点打电话来问。   司婳坐在床边,手心摸着柔软的毛毯,想起刚才言曦叽叽喳喳吐露的一堆消息,故意问道:“我发现这里好像比昨天那个家还近些,怎么我们昨天不直接来这边呢?”   “咳。”他清了下嗓,解释道:“昨天我这边也没有多余的被子。”   “噢~这样呀。”司婳强忍住笑,没有拆穿。   言隽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他交代几句便不再拖延,“早点休息,晚安。”   “…… ”她沉默,不挂电话。   “婳婳?”言隽不明所以。   相隔不到百米,司婳握紧手机,指腹在窗台光滑面来回摩挲,低下头,轻声回应道:“晚安。” 第41章 言隽查到贺延霄……   新的居住地点在安全管理方面更加完善, 进出都是一人一卡,不会轻易放人进入,工作人员上岗之前也都接受过考核和基础背景调查, 大大增加安全性。   这些事都是言隽告诉她的, 大约是为了让她早点安心,忘记之前因被跟踪带来的阴影。   扫去心底的恐惧, 司婳重新把精力投入设计, 专注工作。   设计部。   新一期的设计作品交上去,被Anni全盘否定,“我要的是创新,不是叫你们拿这些大众的水平来敷衍我!”   平心而论,留在这里的设计师实力已超大众, 但Anni对他们的要求极其严格, 除非达到最优,否则在她眼里都是不合格。   “Anni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严苛。”办公间哀嚎一片, 最后也只能认命重做。   设计这东西, 在于灵感在于思维,司婳一言不发回到位置上,盯着告知一遍又一遍的看, 继续修改。   下班回家时间还早, 司婳又在桌前静坐两小时,稿子修来改去, 最终全部被她自己推翻。   “不行……”   只修改这一点点细节还不够。   不仅要得到Anni的认同,更要对自己严格 ,就像那场比赛,用尽全力去对待。   屋里憋得慌,司婳打开窗户透气, 刚拉开一条缝隙,外面的冷风争先恐后钻进来,吹得手腕发凉。   拉开不过半分钟,司婳就关上窗门。   景城的冬天格外寒冷,每天早晨从起床到进入公司那段时间都是折磨,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刺得生疼。   这两天温度骤降,隔天醒来就发觉鼻子有些堵塞,洗脸时拿热毛巾敷了会儿,鼻子红彤彤的。   怕自己感冒,下班路过药店,司婳径直走进去,“你好,我想拿一点预防感冒的药。”   药师递给她一盒,正扫码时,司婳又道:“麻烦再拿一盒。”   最后司婳把两盒感冒药分别放在不同的袋子里,拎回家。   电梯直达居住楼层,路过言隽门前,她按下几声门铃,在门口站了会儿没听到回应,这才输入密码打开隔壁自家那扇门。   前几天言隽连夜赶回景城,耽搁合作事宜,先前说过的休息日也就不复存在。   白天忙得见不到人,但言隽每天晚上都会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一定要跟她说过晚安之后才算一整天的结束。   吃过晚饭后,司婳一直坐在客厅,抱着iPad用笔作画。   直到听见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她猜测是言隽到家,赶紧放下iPad,拎起茶几上的感冒药出门。   门铃一按,不过十秒钟言隽就把门打开,见到是她也并不意外。   “我看最近一直在降温,所以买了点感冒药预防。”司婳把印有药房logo的袋子跟药盒一并递给他。   “好啊,谢谢婳婳。”言隽接过药盒,“正好用得上。”   “噫?”   正好?用得上?   司婳捕捉到重点,“你感冒了吗?”   “好像有点。”他抬手碰了碰额头,自己又试不出是否发烧。   “那赶紧吃药,我看看说明书。”司婳边走边打开药盒,取出里面折叠的说明书查看用法,“一日三次,一次两颗。”   “咳。”喉咙发痒,言隽抬手挡在唇前咳嗽一声,司婳下意识把他当做病人,“你坐着,我去接水。”   搬过来不到一周,在熟悉自己家的同时,基本了解到邻居家的环境构造。饮水机前摆着两个常用的杯子,司婳顺手一拿,接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喏,快吃药吧。”   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瓷杯,端在身前转了半边,言隽眉头微挑,看清杯壁上淡黄色图案小圆点。他捻起胶囊放进口中,配合温水吞服。   部分家具是旧的,杯子却是一套新品。一套四只,主体为白色,只有细微处颜色不同。   想起她刚才说,买来是为预防感冒,言隽看向她,“你呢?吃过药了吗?”   “还没。”   早上鼻子不舒服,下午却没多大感觉,所以她没打开那盒药,只是先把言隽这盒送过来。   “现在吃吧,预防感冒。”言隽把手中空了两颗的那板放回桌上,示意她拿。   打开的感冒药就摆在眼前,司婳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不对,重新去饮水机前接水。   这次正面对着眼睛的方向就能看见颜色,水接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我上次用的杯子是什么颜色来着?”   “黄色。”言隽坦诚直言,不带丝毫犹豫。   司婳举起杯子转了一圈,扭头盯着刚才言隽用过那只,虽然看不见杯子细节,但言隽手握杯子在对她笑。   司婳:“……”   那可是她亲手递过去的杯子!   想死。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是把自己的杯子拿回来,还是就手上这个杯子直接用呢?   言隽及时为她解答:“杯子清洗过,用吧,没关系的。”   “!”她关心的才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呢!   最后司婳就拿手里的杯子喝水吃药,故作淡定不说话,把去掉四颗的那板胶囊塞回药盒中。   气氛凝固,言隽主动打破尴尬,“最近工作怎么样?”   “啊……有点难,上次交上去的设计稿全被上司打回来,我想重做。”Anni对他们的设计不满意并非刻意刁难,她也想找到不足之处,突破自己。   “这样啊。”言隽点了点头,“好好加油,什么时候休假跟我说。”   “啊?有其他安排吗?”她下意识向前倾身,想听清楚。   见她一脸期待,言隽忍俊不禁,“倒也没什么,只是看你一直在工作,想出去玩的时候告诉我。”   “那你呢?上回的损失找回来了吗?”这些天过去,司婳一直惦记着夭折的合同。   “没关系的,那些不算什么。”并不是关乎危急存亡的大事,损失金钱对言氏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   言隽一席话勾起司婳的玩心。   又想到,完成工作才能放松玩耍,她得抓紧时间。   在这寒冷的严冬中,司婳奋起努力,稿子重交三次,终于让Anni满意点头,“这次设计画的不错,贴合主题,也很有新意。”   司婳长舒一口气。   Anni私下问她,“上次跟你说,那位找你私人订制的事进展如何?”   司婳如实回答:“设计图已经完成,对方看过表示满意,接下来就是制作成衣。”   设计得到买家认可是一道坎,做工精湛又要还原设计图的成衣是另一道坎,需要一步一步迈过去。但就目前的进展而言,Anni已经觉得很不容易,她站起来,意味深长的拍着司婳的肩膀,“继续努力,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别人都说她Anni慧眼识珠,其实珍珠本就是会发光的。有实力又有贵人相助,不出意外的话,司婳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很远。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司婳心情畅快,走路都带风。   今日运气也极好,中午从公司大堂经过,意外撞见熟人。   “小娜?”   “司婳姐。”小娜比她更快一步走过来。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今天来这里是?”司婳脸上浮现欣喜。   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娜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元娜。”   小娜回头跟那人说了两句,未能得到对方允许,只能跟司婳道别。临走前还悄悄凑近她耳边说:“司婳姐,现在没时间,回头找你聊啊。”   匆匆见了一面,小娜跟着身边的人离开,司婳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半天。   自从小娜走上模特这条路就变得十分忙碌,带她的人有心栽培,但因为她没有基础,需要花费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增加经验,还要苦读她曾经最讨厌的课本。   但这次小娜没有半途而废,或许是真心喜欢,或许是认清现实。无论是哪个行业,想要更加成功,就必须不断累积知识量。   设计稿成功通过后,司婳兴高采烈的翻找出原先言隽整理发给她的游玩攻略,正挑着,忽然觉得身体不太对劲。   很不巧,她的大姨妈来了。   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受凉,较于上月提前几日,小腹隐隐作疼。   言隽今天没加班,就在家里做饭,司婳省了时间,可以直接去隔壁蹭饭。   见她坐在那里不时地揉按肚子,言隽眉头微蹙,“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   “肚子疼?”   手心贴在腹部 ,司婳摇头解释,“生理期。”   言隽顿时哑口无言。   生理问题,他无法改变。   但第二天,司婳出门上班,开门就遇到言隽。他递来一个蓝色保温杯和装着东西的小袋子,“带上这个,上班的时候也可以喝。”   司婳低头一看,袋子里是个巴掌大的透明盒子,装着方块红糖。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拎着袋子,司婳眨了眨眼,道:“谢谢,我会喝的。”   他为她准备红糖,就像她上次准备的感冒药,都在为对方身体着想。   不过这一天在公司,司婳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司婳,周六聚餐来吗?”同事过来邀她。   “抱歉,我有其他事。”同事们又开始商议明天聚餐活动,司婳趴在桌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来例假的第二天,司婳只能在内心宣布:出门计划失败。   她发信息给言隽,说自己需要休息不方便出门,难得言隽没追问原因,简单回复她一个“好”字就没有下文。   以为对方在忙,司婳也不再打扰。   周六早上起床,司婳喝了一碗红糖姜茶,接着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躺了一天。   下午,她正想躺下睡一觉,忽然收到贺云汐发来的消息:【婳婳,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   【奶奶说 ,想见见你。】   迟疑片刻,司婳回复一行字:【替我跟奶奶道歉,我不能完成她的心愿。】   自从她重新启用原来的号,就没有再刻意回避过除贺延霄之外的人,贺云汐偶尔会给她发消息,她看到也会回复。   撇开贺延霄,她跟贺云汐也是五年朋友,只是关系深浅区别。   包括贺老太太。   当初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贺奶奶一直对她很好,贺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贺奶奶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   那三年相处,并非假意迎合,她是尊重那位老人的。   只不过,贺奶奶也一直希望她能够贺延霄复合,这让她很难办,干脆就不见。   所以这次,她毅然拒绝了贺云汐。   放下手机,司婳裹紧被子。   “唉……”   肚子又不舒服了。   ========================   “贺、延、霄。”   冷清的办公室里,言隽手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无声念出那个名字。   上次追查偷窥癖蒋明凯,他把司婳住在小区那段时间上班、回家路上能取到的监控都看了一遍,意外发现,“跟踪”过司婳的不止蒋明凯。   那天晚上,司婳允许过那人进屋。   他顺手一查,却发现对方身份并不简单。   耗费了几天时间,他让信得过的裴域着手去办,从榕城调来那份资料。   他的初衷并非探查司婳的隐私,但在得知那个男人身份时,有那么一刻失去理智。   那个叫做贺延霄的男人,是司婳的前男友,他们曾经在一起,整整三年。   那场为时三年的恋爱并不高调,但贺延霄从未隐藏,要查不难,从榕城那个圈子里的人口中也探听到不少信息。   贺延霄对外宣称女朋友,但他那些“兄弟”对其评价却并不怎么美妙。   友善一点的说不太了解,但在一起三年应该挺喜欢;性格恶劣的,嘴里直接蹦出“包养 ”“爬床”这类污秽的词语。   总之 ,那是一场非常不平等的男女朋友关系。   翻看完那份资料,言隽一直沉默,裴域第一次感觉自己嘴笨不晓得说什么,就坐在最角落把自己当隐形人。   最先查到这些消息,他都不太敢说。但言隽托他办事是因为信得过,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会一五一十传达给言隽,于是这份厚厚的资料出现在办公桌上。   不知多去多久,落地窗外天色大变,乌云笼罩。   裴域终于起身打破沉默,“哥,看这天色快下雨,我先走了。”   说完,又补充道:“要是还有什么事,你尽量找我。”   言隽抬眸,“这份资料上的内容,保密。”   裴域拍着胸脯保证,“哥,这你放心,我只记得司婳现在是我嫂子!”   管她是谁的前女友,既然言隽喜欢,那肯定没错!   裴域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一人。   他回想起许多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司婳去滨城散心,正是跟贺延霄分手之后。那段时间她很不开心,脸上几乎不见笑容,也是因为贺延霄。   他不禁想,贺延霄找来景城那天,进屋说过什么话呢?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   “下雨了……”   他想起那个讨厌雨天的女孩。   言隽拿起遥控,关上落地窗的窗帘,片刻后,拿起外套离开办公楼。   -   司婳睡得朦胧,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愿醒。   这大概是她经历过最冷的冬天,加上生理期的不适,整个人都没精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醒来几点,就听到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又下雨了?   她最讨厌下雨天。   被子一扯,直接盖过头顶。   被子里捂着不舒服,一会儿又自己掀开,只露出脑袋,眯着眼睛睡去。   她开始做梦。   梦见跟贺云汐、柯佳云他们在学校的生活,又梦见贺延霄,但她开始排斥那段记忆,不断往前逃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逃脱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再仔细一看,贺延霄的脸在她眼前突然放大,梦中的人惊恐不已。   她在梦中逃跑,现实也很煎熬。   司婳睡得很不安稳,更不知道有人守在她身边。   -   言隽赶回来时,电话没人接,门铃没人应,他怕司婳出事,不得已直接开门闯进来。   发现她只是躺在床上睡着,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   司婳睡得极其不安,他担忧得很,一直握着她手,却忽然听见一个名字,是今天在他脑海中萦绕一整天的那三个字。   他终于知道,曾经听司婳在梦里呼唤的名字,叫做阿延。   以前是阿延,现在贺延霄。   无论爱与恨,都与那人有关。   突然有些不甘心,明知她睡着,明知她不会回应,却还是忍不住,牵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那我呢……”   “婳婳。”   你的梦中,可曾有过我的存在。   他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苦涩。   关于她跟贺延霄在一起的三年,比起嫉妒,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捧在心尖的女孩,曾被别人那样对待。   她那么的好,那个愚蠢的男人却不知珍惜,任由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对她评头论足,甚至侮辱。   真的,好不甘心。   如果能早一点重逢,就好了。   他没睡着,却也陷入梦魇一般。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极轻极细的声音,“言隽。”   他蓦然睁开眼。   司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他,瞳仁漆黑,眼神有光。   原本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轻轻张开,与他十指相扣。 第42章 言隽醉酒   伴着窗外雨声, 司婳做了场噩梦。   梦里贺延霄的表情依然很冷漠,却如毒舌般死死地盯着她,无论她怎么逃, 都躲不开那张令人恐惧的脸, 她害怕极了。   就在她痛苦绝望之时,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婳婳。”   “婳婳……”   明明很轻, 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道声音在安抚:“不用怕,有我在。”   她拼尽全力挣脱噩梦,想找到那个人。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终于,稳稳地抓住了那抹令人无比安心的温暖!   “言隽。”   她记得, 那个声音的主人叫言隽。   手掌张开, 滑入指间细缝,没有意识到十指相扣是多么暧昧的动作。   坐在床头的男人, 心率加快。   上一个问题, 他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现在最关键的是司婳,她的手抓了一会儿就失去力气,最后还是被言隽握住, 重新塞回被子里, “肚子还痛吗?”   “还有点。”面对言隽,她现在几乎都说实话。   其实她平常不怎么生病, 来例假也不会觉得痛,这次是意外。   “要不要吃点药?”言隽无法想象那种感觉,只想替她做些什么缓解痛楚。   司婳轻轻摇头,“不用的,没到那个程度。”   那种感觉不是一阵一阵的痛, 而是持续性的不舒服,让人感觉精神疲惫,什么事都不想做。   “那你盖好,不能让身体受凉。”言隽替她牵扯被角,以免灌风,这才想起来问:“今天吃饭了吗?”   “早上吃了点……”   后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一觉醒来已经度过最饥饿的时间段,可能麻木了。   “想吃什么?我去做。”   “想吃……”她停顿了下 ,细细数来,“红烧排骨、麻辣兔丁、水煮肉片、麻辣小龙虾……”   “司婳,讨骂是不是?”就算他是男性,也知道女孩来例假不能吃辣,故意逗他呢?   司婳:“?”   讨骂?   骂她?言隽会吗?   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不如,你骂两句来听听?”胳膊灵活的钻出被窝,她竖起两根手指。   “……”言隽无言以对。   真拿她没办法。   压住司婳的胳膊,他才温声细语的哄,“不骂你,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你再睡会儿。”   “喔。”她很听话的把双手藏进被子里,见言隽走到门口时,还扬声喊,“那你快点哦,我饿了。”   “好。”   男人没回头,嘴角衔着笑。   -   周末两天司婳都是躺过去的,等到工作日,身体逐渐恢复,也可以正常上班。同时,她开始着手制作大明星私定的成衣。   这次她给大明星设计的款式是旗袍,端庄优雅又称身材,就是工作细节需要多费功夫。   半个月过去,她的旗袍终于成型,给大明星看过后,得到对方满意的回复才继续往下修饰细节。   近日工作进展顺利,还多出休闲时间,司婳满心欢喜去了趟菜市场,选购最新的食材,打算精进一下厨艺。   每次吃到言隽做的菜,她都会备受打击!同样的作料和食材,难道不是有手就会吗?她做出来的味道怎么就跟言隽差别那么大呢!   想要推翻这一理论,她必须多多累积实战经验。   菜市场不比超市干净整洁,卖菜的区域还好,卖活物的地方就有些杂乱。   “小姑娘,你看我这肉绝对新鲜……”   “我这可是村里带来的土鸡,绝对健康有营养!”   虽然吵闹,但这些东西,超市买不到。   最后,司婳拎回一只鸡。   当然,在带回家之前,她已经加钱让人烧过。   接下来,她准备炖一锅鸡汤。   开始烹饪前,司婳特意翻出备忘录,这里记载着煮鸡汤的过程,是她上次央着言隽念出步骤,手动打字依序记载的。   “嘟——”   正看得仔细,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来电显示。   是贺云汐。   迟疑片刻,司婳才按下接听,里头传来贺云汐急切的声音,“婳婳,你回一趟榕城吧。”   老生常谈的话题,司婳正想拒绝,岂料贺云汐的话比她更快,“奶奶她,快不行了。”   “嗡——”   爆炸性的消息在司婳脑海中炸开。   近一年来贺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弱,病来如山倒,这次直接送进医院抢救室。医生带来不幸的消息,老人家不剩多少时间,提醒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原本想瞒着老太太,可老太太虽然身体不便,脑子却还在转,直接拆穿他们的伪装,“不必骗我,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   她终于服老,向岁月低头。   贺延霄赶到医院时,贺老太太单独把他留在房间,大约待了十分钟。后来贺延霄出来,贺云汐又被老太太叫进去,得到奶奶交付的任务,那就是告诉司婳,让她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贺云汐哭着打出这通电话,司婳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说抱歉,她甚至,无法拒绝。   最后一面……   这句话勾出埋藏在心底最难忘的回忆。   小时候,被称作白衣天使的医生站在妈妈的病房门前,告诉她跟爸爸,“你们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那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永久分别,令人痛苦的,是曾经在一起相处时的美好都将烟消云散。   今日这锅鸡汤,味苦涩。   晚上,司婳就给隔壁邻居送上两大碗鸡汤,言隽称赞她厨艺进步,司婳却笑不太出来。   她怀揣的这道心事,无法说给言隽听。   愣神时,对方忽然问起,“周日有空吗?”   司婳轻轻抿唇,“有什么事吗?”   “一个朋友过生日,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喝到味道香浓的鸡汤,言隽心情大好。   “……”牙齿划过柔软的唇瓣,司婳低下头,“对不起,我周日有事。”   “跟我道歉做什么,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不是错。”他包容的笑,虽然觉得可惜,但并不会生气。   如果,司婳去做的事情,不是看望前男友的奶奶的话……   ========================   12月开头第一天,司婳乘坐的飞机落地榕城,下机后,她直奔医院。   途中车子停靠一家花店,司婳问老板买了一束海棠花。   贺老太太比一年前苍老许多,头发花白,如今躺在病床上几乎起不了身。看到这一幕,司婳捂住嘴,有些泪目。   “你终于,肯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了。”   “对不起。”   她怨过贺延霄的欺骗,也怨过贺云汐的隐瞒,除次之外,她对贺家再无多余的负面情绪。无论贺老太太当初做的那些是否掺杂其他目的,她的确曾真正感受过这一位长辈带来的亲情温暖。   “好孩子,快过来。”贺老太太牵住她的手,“这一年多,过得还好吗?”   司婳轻轻点头,送上手里那束鲜艳的海棠花。   老人看着那鲜艳的花色,瞬间增添活力,要人扶着起来看花,“难为你还记得。”   送海棠花不在于它本身代表的含义,而在于贺老太太赋予它的意义。贺老太太曾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所以司婳没有挑大众祝人安康的花,而是选择娇艳的海棠。   比起那些虚有的含义,司婳明确知道老太太会更喜欢这一束。   那三年,她也曾用心孝敬这位长辈。   陪着贺老太太聊了些话,司婳大多时候都在附和,贺老太太曾经最喜欢的就是她这般温和沉静的好脾气。   “我就记得当初……你跟延霄在一起的时候。”   “我好想看见你们两个说要结婚了,再过不久,或许我就能抱曾孙。”   提到贺延霄,司婳开始沉默,等老人把话说完,她就起身解释,“抱歉贺奶奶,我跟贺延霄已经分开。”   这就是她近一年跟贺家保持距离的原因。   若非老人病重,她不会来。   贺老太太似乎无法接受事情真相,捂着心口疼惜不已。   私下,贺云汐想出一个计划,“婳婳,奶奶真的很喜欢呢,也很希望看到你跟哥哥在一起开花结果,我知道你们现在分开了,但能不能……在奶奶面前假装一下,让奶奶开心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抱歉。”司婳听后毫不犹豫反驳,“我不会答应的。”   哪怕是假装,她也不会再承认自己跟贺延霄有关。   “或许在你们看来这只是哄老人开心演一场戏,但我不行。”   “来看望奶奶是我愿意做的事,但并不是我必须做的事,我不欠你们贺家,你们也无需拿这一点‘绑架’我。”   驳回贺云汐的提议,司婳独自坐在休息椅上,双手紧握。   下午,去了趟工作室见柯佳云。   她把这话转述给朋友,自言自语的问:“我是不是挺狠心的?明明一两句话的事,却还是不愿意配合。”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又不是贺家的人,贺老太太想法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婳微微颔首,“道理我都懂。”   理智让她做出选择,只是赋予老人那部分情感,也会扰乱她内心罢了。   “你要在榕城待多久?”柯佳云岔开话题。   司婳答,“明天就回去。”   “这么快?我还说带你见见我男朋友呢!”   “没关系呀,来不及的话下次再见。”柯佳云交男朋友这事她知道,是在她去景城之后,所以为见着面。   倒也不急。   “贺延霄不会还在打你的主意吧?我都骗他说你有男朋友了。”   “他大概是没相信吧。”   “那你就找啊!带给男朋友到他面前晃一晃,我不信他还有脸纠缠。”   司婳忍俊不禁,“我去哪儿找个男朋友晃一晃?”   就算真有,她也不会故意利用现男友去针对前任。   “言隽啊,你俩到底成不成啊?”   “唔。”司婳捧着饮料,低下头去,囫囵道:“这杯果汁味道不错。”   柯佳云扬唇一笑。   没反驳,看来有戏。   明天就回景城,思来想去,司婳还是决定去医院跟贺老太太道个别,她不能像贺家人那样守着贺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就当是作为晚辈对长辈的尊重。   很不巧,刚到医院就碰见贺夫人。   “你可真有本事。”贺夫人每次见到她都会摆出那副冷嘲的表情,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毕竟对往事念念不忘的不是司婳,而是她贺家那三人。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司婳并不在意贺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不需要讨好贺夫人,更懒得跟这种心理扭曲的人争辩。   “见到长辈连招呼都不打,还装聋作哑,乡下出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贺夫人看不惯司婳,更无法忍受自己这样被无视。   司婳停住脚步,转身轻笑,“单凭一个人的家世去判定一个人,也难怪贺夫人眼界止于此。”   跟贺夫人这种愚昧刻板的人争执无异于浪费时间,毫无价值。   她从贺夫人身旁越过,率先踏进电梯,直达病房楼层。   然而还未见到贺老太太,反倒被贺延霄拉到走廊一角。   “放开我!”司婳用力甩开,眉头深皱。   “听说,你连说句谎哄老人开心都不肯。”贺延霄质问。   “你什么意思?”司婳拧起眉头。   “奶奶很喜欢你,哪怕你离开一年,她仍然惦念你,所以,希望你配合我演场戏。”声音停顿,贺延霄又道:“这样也算完成奶奶的心愿。”   “我说过,抱歉。”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值得我尊重的贺奶奶,一定不会是强迫我承认一段虚假关系的贺奶奶。”反之,如果贺家真需要她承认跟贺延霄复合才算满意,那这样的贺奶奶,并不值得她再留恋。   她字字铿锵,殊不知背后的贺延霄几乎咬碎牙齿,握紧拳头,“司婳,你别后悔!”   “放心,绝不。”唇齿张合,她决然道出四个字,脊背挺得很直。   -   司婳走后,贺老太太把孙儿喊到床边,“延霄,记得你答应过奶奶的话。”   在老人病床前,他亲口承诺,如果连这次还是留不住司婳,他就必须听从家族安排,选一名适龄女孩交往。   现在,他的赌约输了。   “咳,咳咳——”   “延霄,我是看你对她还未死心,才舍掉老脸装糊涂,但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听奶奶的话,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老太太疲惫的闭上双眼。   她装糊涂卖老,是心疼孙子放不下,但如今,她大概没时间看到孙子成家,只希望他能早日放下过去。   当晚,贺老太太又被送进急救室。   ========================   景城别墅区   一向僻静清冷的别墅区忽然热闹起来,景城小部分有头有脸的年轻人聚集于此,开办一场意义非凡的生日party。   今天生日会的主角是书谧,她的生日并未对外宣布,请来的都是些较熟的伙伴。   “书谧姐姐,上次我还听书伯伯说生日大办,怎么今天就我们呢?”   “是我跟爸爸说私下请些亲近的朋友聚会,人多了,反倒麻烦。”   真要是大办生日宴,绝大部分都不是为祝贺她生日快乐而来,只是想借此结交攀附,她何必牺牲自己一年一度的生日去成全别人?倒不如私底下请人,她还能借此接触到自己喜欢的人。   言曦跟裴域等人已经混作一团,他们这群人年龄都不大,多大因为家族关系有来往,很快就能玩到一起。   书谧端起酒杯寻人,见言隽独自站在阳台落地窗外,她缓步上前,自然而然的询问:“上次你问我,能否多带一位朋友,怎么今天只有你来?”   “她有其他安排。”回答时不经过思考,语气平淡。   “这样啊……”书谧端起酒杯,“反正今天在场的互相认识,大家都是朋友。”   言隽颔首,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十分给面子,喝得一滴不剩。   里头那群人开始组织游戏,不缺钱的他们选择另一种惩罚方式,言曦神神秘秘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口红,“来个简单的惩罚,输掉的人画脸。”   这玩意儿,可比让他们输钱还磨人!   听见他们更换游戏规则,书谧侧头盯着旁边的男人,问道:“不进去吗?他们那边玩得很嗨。”   言隽婉拒,“一会儿切蛋糕的时候喊我就好。”   “书谧,就等你了。”裴域过来喊人。   虽然书谧很想留在这里跟他单独相处,但毕竟今天自己才是主角,只能克制,先进去看看其他人。   等人走后,言隽才重新亮起手机,上面的消息让他无法高兴。   室内哄堂大笑,阳台外的桌上逐渐摆满空掉的酒瓶。   真可惜,喝了酒,仍然忘不掉令人烦忧的那件事。   时间差不多,言隽搁下酒杯,将空掉的瓶子整齐摆放成排,拉开落地窗进屋。   “哥!救我!”   刚走到屋中央,耳边就传来言曦尖锐的求救声,他侧身一看,言曦正被人追着画脸。   脚刹不住,顶着大红唇的言曦直直撞到言隽背后,脸部表情瞬间崩裂。风向逆转,言曦朝着“敌人”回奔,“裴域,你死定了!”   言隽慢条斯理整理好被妹妹扯过的衣袖,不打算参与小孩子那场幼稚的游戏。   等到豪华的多层蛋糕推上来,所有人聚集,配合书谧完成小小仪式感。   之后,蛋糕便成为他们新的战斗武器。   大多数人遭殃,除了言隽。   主要是他往那儿一坐,就没人敢碰。   倒不是怕他凶,就是觉得,蛋糕这东西就不该往那人身上抹。   这场聚会从下午一直闹到晚上九点钟,言隽看准时间,不由分说点名妹妹,“小曦,回家了。”   “要回你自己回,我还要玩会儿。”叛逆的话脱口而出。   “嗯?”   一记眼神递过去,言曦自觉站起身跟大家道别,“今天太晚,我先回家了,下次再玩。”   “大家难得一聚,要不多留一会儿,也让小曦跟他们好好玩玩。”书谧起身挽留,眼神带着期盼。   然而言隽却笑着拒绝,“大家玩好,下次再聚。”   这是客套话,大家听得懂。   后来书谧执意送他们出门,望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书谧神情落寞,裴域跟在身后,目光追随着她,“隽哥他们已经走了,回去吧。”   “嗯呢。”书谧转身朝他点点头,肉眼可见的失落。   裴域绷着唇,收敛起刚才玩时吊儿郎当的笑。“书谧,其实隽哥他……”   “你在说什么?”裴域声音有些小,她没太听清。   目光从女孩那张恬静的容颜上掠过,裴域深吸一口气,“算了,没事。”   言隽带着言曦离开后,众人才发现刚才言隽坐过的地方摆着许多空酒瓶。   这是言隽后来坐的地方,书谧想起什么,推开落地窗去阳台,发现阳台桌上也跟里头一样。   那位今天心情不佳,到底悄悄喝了多少?   -   司机先把言曦送回家,再掉头去言隽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喝过酒,身上有酒味,但光凭表面难以分辨,连言曦都没看出自己亲哥是否真的喝醉。   在这前一个小时候,司婳乘坐的航班落地景城,两天之内奔波两地,到家就收拾自己,洗澡洗头。   刚用吸水毛巾裹住湿漉的头发,准备出来拿吹风,忽然听见外面响起的门铃声。 第43章 一年和五年怎么比……   “言隽?”   她记得言隽说过周末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 回来时敲过门,没人在家,以为他会玩到很晚。结果不过一小时功夫, 这人就出现在她家门口。   “你朋友的生日会结束了?”   “嗯。”不是结束, 是他提前离开。   “那你今天玩得开心吗?司婳抬手扶了下头上没缠好的吸水毛巾。   “还好。”言隽启唇,不轻不重的两个字, 着实难以分辨真假。   两人隔着门槛, 很近,司婳闻到一股酒气,从言隽身上传来。她向前一步,靠得更近,鼻子嗅了嗅, 确定来源, “你喝酒啦?”   “嗯。”他单手扶着门槛,轻轻应声。   “没醉呀?”司婳抬手在他眼前一晃。   “嗯。”言隽轻点头。   “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   “哈?”不记得喝多少, 那岂不是很多?   司婳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进屋, 言隽反手关门,两人熟悉了,就不需要特意请人进屋。   屋里开着暖气, 进来时有些热, 言隽脱下外套,司婳故意调侃, “好浓的酒味,都不香了。”   他抱着外套,抿唇道,“婳婳很香。”   司婳抬起胳膊闻了闻,“不一样, 我这是刚洗了澡,沐浴露的香味。”   她一直记得言隽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清香,每次靠近的时候,她都觉得很舒服,已经记住那种感觉。   作为一个女生,她竟然羡慕起男人。   “很香。”言隽坚持这么认为。   司婳冲他笑了笑,“衣服给我吧,我先帮你挂起来,你坐着等我会儿。”   也顾不得湿漉的头发,司婳双手捧着头顶的毛巾重新绕了一圈,拎起外套到阳台,拿衣架晾起吹散味道,又去厨房替他准备解酒的东西。   她刚洗过澡,穿着奶白色睡衣,毛巾裹着长发,根根稀少的碎发露在颈窝处,脖颈白皙秀颀,线条优美。男人倚在厨房门口,落在那道窈窕身姿上的目光带着欲念。   一心想为他缓解醉酒的司婳毫无察觉,把泡好的蜂蜜水递给他,“这是蜂蜜水,喝了这个会好一点。”   “谢谢。”言隽伸手接过杯子,就站在那里喝起来。   他的反应似乎没有平日灵敏,但会回答每个问题,司婳仰头盯着他,“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忘记了。”   仍然是不清不楚的答案,不晕不吐也没其他反应,看起来还是蛮正常。   司婳踮起脚尖,盯着他眨了眨眼,“你喝完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吹下头发。”   她取下毛巾,湿漉的长发凝成一条一块,言隽启唇道:“湿的。”   “刚洗了头还没吹。”司婳解释着,手指顺着湿漉的头发往下理顺,毛巾没拿稳。   “嗯。”视线在屋子里环游一圈,言隽准确无误找到吹风机,放下杯子,径直走过去把东西拿出来,“吹头发。”   “噢。”司婳捡起刚才不小心滑落的毛巾,听话走过去,有些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去拿吹风机,言隽却没有给她的意思,绕到她背后,手指拨动开关,一股凉风吹到她后颈窝,她下意识哆嗦。   “抱歉。”言隽立即道歉,吹风口对准自己的手心,感受到温度适合之后才撩起司婳那头乌黑的长发,耐心吹干。   “被迫”享受服务的司婳心跳莫名加快。   怎么回事?   那个人,在干嘛?   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帮她吹头发?   女孩子的头发能随随便便让人碰吗?!   内心在叫嚣,可耻的是她居然没有阻止……   堕落了。   以前举着吹风机手酸,现在有人帮忙,而且言隽会很细心的感受温度,不让她冷到或者热到,手法很温柔,也不会扯到她的头发。   摸到发根不再湿润,才关掉吹风机,房间重新恢复宁静,司婳真心赞叹,“你这技术堪比理发店的师傅。”   “我不是。”他反驳。   “啊?”司婳嘴唇微张。   “不是理发店的师傅。”他垂着眸,重复纠正,表情很认真。   正经的言先生今晚像是变了个人,较之平日更加可爱,他的反应令司婳忍俊不禁,“知道啦,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嗯。”这句称赞他还比较满意。   司婳从他手里拿回吹风机放归原位,拨弄着干燥的发丝,“我去弄一下头发,你先坐会儿吧。”   “好。”言隽没有半点犹豫的听从安排。   司婳拿起刚才的毛巾去洗手池,清洗一番挂起来,又从橱柜中取出一瓶护发精油,按压在手心揉搓,抹匀在发丝上。   做完这些琐事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出来一看,客厅没人。   “言隽?”   她以为那人已经离开,走近些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司婳放轻脚步走过去,发现他睡着了。   是因为喝多酒,困了么?   没人回答她心中的疑惑。   大多时候言隽在她面前都是理智的 ,掌控着一切的形象,到很少见他毫无防睡着的姿态。   言隽的睡颜很安静,司婳弯腰靠近,看得更仔细些。他鼻梁高挺,闭眼时,浓黑的睫毛形成两道弯弯的弧度。   司婳跪坐在沙发边,试探性的向前伸手,指腹轻轻地触碰到他纤长的睫毛。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反射性眨动睫毛,司婳顿时心虚不已,收回双手藏于身前,撑在软垫上,借沙发遮挡。   过了会儿,她起身去房间抱出最暖和那床棉被,搭在言隽身上。   接下来反倒不知该做什么。   她干脆挪动软垫坐下,背靠沙发,抱着自己的 iPad开始绘画。   她的位置正对言隽腰间,偶尔回头望一眼,又继续在屏幕上画画,最后把真人绘成漫画,还忍不住感叹:这张睡颜绝了!   一张图画完,保持姿势太久略僵硬,司婳揉着肩膀换个坐姿,随手趴在沙发边缘,靠着靠着,不知怎的也睡过去。   夜深。   男人伸手,发现被子一侧被人压住,他放轻动作起身,把趴在沙发边睡着的人儿稳稳抱起,送回房间。   他的动作很轻,但司婳并非毫无察觉,她无意识的睁开看了一眼,见到熟悉的面孔,又安心闭上。   替她盖好被子,言隽才重新回到客厅。   司婳平时带在身边的iPad的专用画笔忘记收放,言隽翻开保护外壳,屏幕智能亮起,新的屏保让他感到惊愕。   那是一张漫画风的图片,原型是他……   不知盯着那张屏保看了多久,他才慢慢的把笔放入卡槽,崩了一天的冷脸,隐约浮现一丝暖意。   不过,想到她近两日行踪,心底那点念想又被强制压下去。   -   第二天早晨,司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记忆有些断片。   她昨天什么时候回房睡觉的?言隽呢?   司婳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见沙发无人,以为言隽已经离开。揉揉脑袋,想不通,定时的闹钟已经响起,她这才回到房间穿衣服。   时间宽裕,司婳一般会出门去吃早餐,然后再去公司,今天也是如此。先去洗脸刷牙,准备出门时,却听见厨房方向有声响。   “要上班了么,吃点早餐再走吧。”言隽见到她,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呀!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司婳揉揉眼睛,没想太多。   言隽勾了勾嘴角,弧度很浅,笑容消失得也很快。他没说话,只是把做好的食物端上桌。   “昨天……”司婳启唇。   “抱歉啊,昨天喝多酒失态了。”他抢先回答。   “没,没关系的呀。”司婳想问的是,“你现在已经好了么?还有没有头晕什么的?”   “没事。”   今天的言隽似乎话少了许多,她反倒变成以前思虑周全的言隽,问东问西,担心他没睡好。   “你睡着了,我就没叫醒你。”当时怕他着凉,拿了最暖喝的被子给他盖上。   言隽点点头,“我知道,你也睡着了。”   “我……”她拧眉回想,“好像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是我把你抱过去的。”言隽拿起手边的沙拉酱,为早餐增色添味。   “!”这么直接坦诚,司婳忽然有些招架不住。   平时睡觉并不沉,这次居然毫无察觉?   抬眸瞬间,却意外发现,言隽身上穿的那件米色毛衣背面印着一抹红,她指着后背出声提醒:“你的衣服蹭脏了。”   言隽迟疑片刻,才说:“是口红。”   “口红?”   她跟着念了一遍,是反问句。   什么口红会蹭到背后?   肯定不会是他自己。   言隽昨天睡在这里,没回家换衣服,那就是昨晚留下的痕迹,以此推算应该是生日聚会带回来的痕迹。为什么女性常用的口红会印在他的背上,那个位置……   见她盯着桌面不说话,言隽身体轻微,双臂撑在桌边,“不问我为什么吗?”   “总不会是你也想涂口红了吧,哈哈。”她的笑听起来就很假。   以前的她也会追究每一个问题“为什么”,然后说服自己去信任,后来发现真相就摆在眼前。   那现在,她还有必要刨根究底吗?   她的沉默让言隽得到了答案,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算了。”   “不重要。”   一年跟五年,怎么能比。   情绪略有失控,言隽真怕哪一刻情感压过理智会在她面前失态,搁下碗筷,“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咬了下唇,提醒道:“你的早餐还没吃。”   那人却说:“也不是很饿。”   “喔。”头顶传来的声音很冷淡,司婳低头翻弄盘子里的早点 ,没去看他。   直到听见听见关门声,她才缓缓抬头,手指拭过眼角,有一滴水珠。   ========================   今天到公司差点迟到,司婳踩点拿出特殊的工作牌打卡,动作毛躁时,银制的钥匙差点刮到手指。   看到“打卡成功”的显示,她才重新把工作牌挂回脖子上,系在一起的钥匙几乎被遮挡。   部门上午集中开了一场会,让大家对今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并对明年做出规划。   会议结束后,Anni单独留下司婳,“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司婳表露疑惑。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Anni说:“明年春季有个培计划,公司会选出两名资历较浅,但具有潜力的新人去国外培训,为期半年。”   公司有远见,培养人才,这对新人来说是多么好的机会。   “名额是确定的吗?”司婳问到。   “不,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等到时候公司正式下达培训推荐文件,你就填写申请书。”Anni对职场这些弯弯绕绕已有深刻了解,之所以这么主动地“照顾”司婳,还是因为在她身上看见更加长远的价值。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司婳没有立即回复Anni。   Anni也很宽容,“不着急,这是内部消息,等正式通知还有一两个月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谢谢。”   离开会议室司婳还有些恍惚。   这一年,她的运气似乎真的很不错,一路有贵人相助的感觉。但是,心情不好,好消息也冲淡不了心里的烦闷。   旁边的同事问她在里面说了什么,司婳笑了笑,暂时隐藏光芒,挑拣完美的答案应付对方。   下午。   司婳准时下班,到家时间还早。从走进电梯那刻,心里就源源不断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经过邻居门前,她放慢脚步,意外听见一阵钢琴声。   谁在弹琴?   这层楼只有她跟言隽,答案毋庸置疑。   站在邻居门前,她犹豫半天才敲门,意外发现大门没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循着声音,司婳准确找到那间房。   言隽家中客厅环境她很熟悉,但平常关闭的私人房间她没有进去过,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里竟然放置着一架白色钢琴。   男人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弹出的音律节奏却杂乱无章。   说明他心情浮躁。   琴声无法让他得到安抚,反倒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这很不对劲。   司婳慢慢靠近,来到他身后,正犹豫着打断还是任他发泄,言隽忽然转身扼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手腕被人握住,司婳感受到温度和力量,但并不疼。   在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注视下,言隽垂眸,手上力道渐松,“你学过琵琶,会弹钢琴吗?”   “以前也会一点点。”她保持谦虚态度。   “暂时当我的观众,听我弹一首曲子,可以吗?”言隽松开她的手,转身面对钢琴。   司婳望着他的背影,却记得刚才,在那双茶色眼眸中看见的自己。   她启唇,轻声道:“好。”   坐在钢琴前,言隽没看乐谱,视线在所有黑白琴键上游览一遍,他抬起胳膊,十指搭上琴键。旋律刚响起,司婳顿时觉得耳熟,大约到十五秒的时候,她已经想起这首熟悉的曲目。   十指互相揉捏着,司婳低下头,藏在鞋子里的脚趾都紧张的蜷缩起。   熟悉的旋律飘荡在整个房间,耳朵泛起一层浅红,似火烧般的感觉从耳根处蔓延,身体热腾腾的,连心脏跳动频率都极其混乱,毫无规律。   她知道,那首曲子的大意是……   “嘟嘟嘟——”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划破安宁。   司婳匆匆瞥了一眼。   如果是其他人的电话,她或许会立即挂断,但这个不行!   这是老家那边的邻居,除非与她父亲相关的事,一般不会打这通电话。   琴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司婳连忙道歉,握着手机,就站在这接通电话。   对方语气急切,“婳婳,你爸爸掉湖里了,刚送医院抢救,赶紧回来看看吧!”   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跳骤然加快,司婳赶紧点开手机软件查看机票,颤巍巍的输入,好几次都打错字。   可当她输入地点,却发现,最早的航班要等到几个小时后。   从起飞到落地,之后再从机场转到乡下,那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以前回家没觉得时间长,直到此刻才发现,争分夺秒的心理多么恐惧。   不知何时言隽已经来到她身旁,“地点告诉我。”   司婳惊慌的望着他,唇齿哆嗦着,说不出话。   言隽按住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相信我,婳婳。” 第44章 言隽,你是笨蛋吗…………   司父下午出门钓鱼, 河边路面湿滑,不慎掉落水中,挣扎耗尽力气, 幸亏年轻力壮的邻居扛着锄头路过, 才把人救起来。   司父在村里住了多年,大家都认识, 赶紧把人送去镇上医院。   一阵张罗, 这才想起给他唯一的女儿打电话。   -   直达的航班需要等待时间太久,言隽以最快速度查找出最近航班,先乘坐飞机抵达中转站,下机后立即有人开车到机场外接应。   从这里开车到镇上还需3小时,不过比起等待直达飞机再从机场出发, 能够提前两个小时到达。   司婳坐在车上, 神情紧绷,从城市到镇上的路程一点一点拉近, 此刻分分秒秒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叔叔会没事的。”言隽握住她的手, 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我不敢打电话。”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飞机上关机无法联系,现在可以正常使用手机又迟疑,她怕自己这通电话打过去, 会收到噩耗。   “婳婳, 勇敢一点,你的爸爸还在等你。”言隽真切的望着她的眼睛, 掌心传递着温暖。   “嗯……”她握着手机在发抖,颤巍巍的驳回邻居的号码,等待的时间,心跳得很快。   直到邻居的声音传来,“司大叔已经转进病房, 医院说没有生命危险,叫我们放心。”   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司婳吸了吸鼻子,又酸涩又欣喜,“太好了,谢谢你们,我很快就回来,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行行行,你别太着急,你爸这有我们看着呢。”老家的村民们对司家父女是心怀感激的。   当年他们搬来这里,没过多久村里兴起筹资修路的热潮,但大家都不太愿意,最后是司家捐一大笔巨款充当公用,其他村民也就纷纷效仿,投出自家该出的份额。   后来道路修建成功,给大家带来许多便利,村里的老人小辈都记着司家父女这份慷慨,对他们颇为照顾。   -   得知父亲脱离生命危险,司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下放心了?”旁边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嗯。”她应声,却自责的低下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因为产生分歧而争吵,后来远离家乡,也倔强的不肯低头。   她不花父亲的钱,父亲也不要她经济上的孝敬,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逢年过节才联系一回。直到真正发生意外,才感受到内心多么害怕失去。   “叔叔发生意外不是你的错。”言隽安抚道。   “可我明知道他出事,却无法第一时间赶回他身边……”若是真的出事,这么长时间的路程,她怎么来得及?   她不禁想,“如果我留在爸爸身边,或者让他来到我身边那就好了。”   言隽顺着她的话,“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回去告诉他,也还来得及。”   认识一年多,几乎很少听司婳提到家里人,但从她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她与父亲之间因为专业选择问题出现隔阂,心结难解。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抵达医院已经凌晨,昏迷的司父还未醒来,只听医生交代需要休息,司婳只能忍着,默默等待。   帮忙照看的邻居已经离开,司婳坐在病房外,拱起双手抵着下巴,神色郁郁。   言隽站在前方,微微弯腰,“时间还早,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司婳抵着下巴摇头,“我得等爸爸醒过来。”   虽然医生说爸爸没有危险,但没见到他醒过来,心里还是放不下。   言隽了然,陪她一起坐下。   司婳缓缓开口:“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后面一半都是言隽在开车,眼角难掩的疲惫,他却只字未提。   “叔叔没事就好。”几个小时的奔波被他三言两语带过。   司婳轻咬红唇,抬头凝望着他,诚恳的道歉,“早上的事,对不起。”   后来她仔细想过,当时言隽应该对她的回答很失望,才会连饭都不吃就离开。   女孩眸光滢滢,眼里满是真挚。   言隽几乎忘了,今天早晨他们还在闹别扭。   不,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的别扭。   昨晚他忍受着满身酒气没有回家换衣服,这样就能理所当然的留在第二天。背后的口红印他不知道,直到司婳指出,他才想起言曦玩闹时留下的痕迹。   这么暧昧的痕迹,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应该解释,他知道自己说了,司婳就会相信。   但那一刻,他迟疑了,多么希望司婳能问一句,哪怕简简单单的一句就好。   她不在乎,所以故意回避……   今早大概是他最狼狈的一次,逃避。   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在她来到自己身边时,孤注一掷弹奏那首曲子。   只可惜,早早被打断,到现在他都不敢问,她是否听懂了其中含义。   两人僵持着不动,在她的注视下,言隽开口:“昨天晚上小曦跟裴域玩闹,不小心把口红蹭到我身上。”   这么明白的解释,她懂了吗?   司婳微微睁大眼,嘴角深深弯起弧度,郑重点头,“我相信的。”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去纠结口红印,而且她上班时已经反思过,原本就打算回家跟他和解,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忽然解释。   不得不承认,心情变好了些。   看见她的笑容,言隽心底一软,莫名松了口气。   微妙的情感在两人心口泛滥。   司婳执意守在病房前,言隽自然也不会离开,两人偶尔会小声说几句话,或者看看手机,司婳以为自己能坚持,但没过多久,眼皮子开始打架。   言隽低头哄道:“先睡会儿,如果叔叔醒了,我喊你。”   “那你呢?”她揉揉眼睛,嘴里打着呵欠。   “我不困。”   “骗人。”   “那不然这样,咱们轮流等,你先休息一会儿,到时间我就喊你。”   “真的吗?那你一定记得喊我,我睡一会儿就好。”困意袭来根本招架不住,她靠在言隽肩头,鼻尖萦绕着那道清新的香味,睡得很安稳。   男人偏头凝望着身旁的女孩,茶色的眼眸泛着柔和的光,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揽在女孩背后。   许是心中有执念,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司婳醒来一次,“什么时候了?”   “才几分钟,安心睡。”一只温暖的手抵在背后轻轻拍抚,哄她暂时忘记烦恼。   “那等会儿,一定记得喊我。”她几乎没有怀疑,重新闭上眼睛。   等确定她睡着之后,言隽稍稍移动,将人从椅子上抱起,转进病房,把人放在床上。   病房中有一张空床可供暂时休息,中间有窗帘把床位隔开,就这样,司婳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而言隽坐在旁边,守她到天亮。   早晨七点半左右,司婳醒过来,很困,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言隽不在。   昨天晚上,言隽没有叫醒她。   早该知道的。   司婳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去找他,病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言隽提着东西走进来,“这么早就醒了?”   司婳一声不吭的盯着他,看清他眼里布满红血丝。   见他把两个袋子放在旁边桌上,解释道:“这里有两份早餐,外面商店售卖的种类不多,我只买了这些,你看看喜不喜欢。”   司婳微微张开唇,“我要是说不喜欢呢?”   他没有生气,反而揽下责任,“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去找找。”   “言隽,你是笨蛋吗……”明明自己也很累,还是一大早跑出去,准备这些东西。   连她那么无理取闹的话都要回应,字字句句扎进她心坎。   司婳深吸一口气,问他,“你吃东西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吃了才回来,也免得打扰到他们。   司婳翻身下床,拉住他的手,“你去睡觉。”   瞧她一脸疼惜的表情,言隽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婳婳,你现在让我躺上去,我也睡不着的。”   ========================   清晨,司父悠悠转醒,睁眼看见女儿的脸,还以为自己产生错觉。   “爸?”   看到父亲睁眼,司婳欣喜不已。   “我这是……”司父左顾右盼,看着四周环境,陌生又熟悉。   妻子离世前很长一段时间待在医院,他熟悉这种感觉,如今躺在这里的却变成自己。   “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的?”司婳担忧的守在病床旁。   司父努力回想,事情经过在脑海中过滤一遍,才忆起缘由。   他摆摆手说:“不碍事。”   过了会儿才想起,远在景城的女儿怎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司父问道:“你怎么在这?”   “余大哥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掉进河里进了医院抢救,我都快吓死了!”担忧之下,平日疏离隔阂的面具自然揭开,眼底流露的关心不作假。   “我能有什么事。”司父板着脸,不愿示弱。   就是这幅脾气每次气得司婳抓狂,“你都这样了,能不能别再逞强?”   “放心吧,我命硬,死不了。”   “这次是余大哥刚好路过把你救上来,如果当时没人发现,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吗?”这个天气大多数人不愿出门,若非运气好有人搭救,或许就真的……沉了水。   司婳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个时候父亲还能嘴硬说出那些话,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怕得要死,手脚都打哆嗦,进了抢救室的人却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当回事,这让她很是恼火。   父女俩剑拔弩张,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点燃导火线。   守在病房外的言隽终于知道,为什么脾气温和的司婳会跟父亲的关系僵成这样。   没过多久,司婳独自从病房里走出来,脸上挂着淡淡不悦之色。   “叔叔还好吗?”   “他很好。”甚至有精力跟她吵架,赶她离开。   刚才她不想跟父亲争执,于是保持沉默,父亲直接让她走,“不用守着我,回吧。”   一点没有病人的自觉性。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言隽反倒瞧出父女俩之间的羁绊。   生气归生气,却不会真的赌气不管。   “现在我要先回家一趟。”冬天河水冰冷刺骨,司父掉进去伤了身体,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她得回家收拾一些东西送过来。   “昨天用的那辆车还在,我送你回去。”司机已经离开,车子留给言隽,现在只剩他俩,可以自己开车。   司婳挡在他面前,“我来开车,你休息。”   “……好。”这点无需争。   从镇上到村里只需要十几分钟车程,等到达目的地,司婳转头一看,言隽已经睡着。   望着他疲惫的睡颜,司婳心口泛起阵阵涩意。   这两天,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从景城到这里,他一直在安排所有的事情,片刻没歇息过,没有半句怨言。哪怕到现在,对她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替她处理好一切,唯独忘了给自己留后路。   这人真是……过分的好。   手指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摇晃,“言隽,我们到家啦。”   睡在车上肯定不舒服的。   他醒过来,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听司婳的安排,一起下车。   楼房建在农村,但里面的工具跟城市无差,一楼客厅没有摆放太多东西,比较空旷,室内整洁,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主人在认真生活。   司婳解释,“我爸爸他平时住在一楼。”   一楼客厅两侧各开着一扇门,推门进去便是卧室,但父亲的卧室并不适合带客人参观。   司婳要带他去的,是二楼。   她对言隽说:“你是第一个能上我家二楼的客人。”   邻里乡亲偶尔串门都在一楼,他们家没什么亲戚,除了她跟父亲,没有其他人上过二楼。   “听起来很神秘。”   “是有一点小秘密。”   “那我很荣幸。”   “你跟我来。”司婳朝他招手。   楼道间安装着声控灯,墙壁上挂满画框,从楼梯上去,二楼的客厅宽敞明亮,四面墙上也挂着各种各样的画。   惊艳、震撼。   它们有一个共同点,落款人——Susan。   因为奶奶对这名画家极其喜爱 ,言隽也熟知这个名字。外面一画难求,这小小的农村房间里却挂满墙壁,盯着这一切,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画……”   “是我妈妈留下的。”旁边的女孩轻轻挪动脚步,望着他,“很意外吧?”   “Susan,是你的妈妈。”   震惊之余,他也确定了两者之间的关系,终于知道榕城那场拍卖会上,司婳为什么能理直气壮的否认Susan绝笔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从挽留他那刻就知道这个秘密藏不住,她也没打算撒谎。   紧接着,司婳打开另一扇门,“这是我的房间。”   她的卧室一直很干净,就像有人每天住在这里,从不落灰,连被子床垫这些东西都会随季节改变而更换。   “我进去,合适吗?”   这个房间跟司婳现在居住的房间意义不同,那是他从未参与的过去。   见他这时候还顾及着什么礼仪,司婳直接伸手把人拉进去,指着自己的大床说:“你睡这里。”   她才不管那么多规矩,只知道言隽现在累极了,需要休息。   然而言隽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紧拧,“没洗澡,也没换衣服,脏。”   若是其他地方,他自己忍忍就算了,但这是司婳的闺房。   “没关系呀,我又不会嫌弃你。”司婳执意把人按在床上,“快快快睡觉。”   处理好这些,司婳下楼收拾父亲的东西,换洗衣服和日用品,东西不多,很快就打包好装进行李箱,等到中午连同午饭一起给父亲送过去。   “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司父忽然开口。   “当然是等你出院之后。”早晨她已经联系Anni请假,考虑她请假时间较长,便让她写一份书面申请发过去,Anni会帮她拿去盖章。   “我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司父哼声。   “不知道是谁钓鱼还掉河里。”司婳不轻不重的驳回。   自知理亏,司父不吭声。   上午余家父子俩出门赶集顺便来医院看了他一趟,“哎哟你那女儿哦,可真是孝顺,听说你进医院,急得不行!”   村子里其他人并不知道父女俩之间的隔阂,农村许多年轻人都在外拼搏,一年到头不回家,甚至好几年不着家的都有。只知道司婳时常托他们照看父亲,自然觉得父女俩感情好,在电话里急成那样儿,连夜赶回来,旁人看着都动容。   这些话传到司父耳中,说不高兴是假的。   女儿随他,固执,但父女之间的情分,他们自己感受得到。   下午司婳一直守在医院,时常看手机,没有言隽的消息。   大约四点多,司婳以回家准备晚饭的名义开车回老家,她悄悄跑进房间看了看,言隽还没醒。   这次做了三人份的食物,一份送去医院,等父亲吃完,她再把餐具带回去。   父亲在清醒的情况下是不会让她留在医院的,小时候妈妈住院那段时间,爸爸顾不上她,请了保姆阿姨照看着,就是不让她睡在医院,只有白天才能去陪伴妈妈。   同样的,父亲现在也会叫她回家。   已经确认过平安,晚上也不是必须守在医院,司婳又开车回去,发现桌上准备的饭菜还未开动,不禁疑惑:难道他还没醒?   来到卧室门口,正想推门进去看看那人是否还在睡觉,刚抬起手,就听见房间里的人在跟谁说话。   “我这边有急事需要处理,暂时不能回公司。”   “对,很重要。”   他的语气很果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撼动他的决定。   等里面的声音消失,司婳这才敲门。   房门打开,两人面对面,中间只隔着小小距离,司婳仰起脑袋,“你明天就回景城吧。”   “婳婳。”他有些不悦。   “不是赶你走哦。”她耐心解释,声音柔软,“你先回去好好工作,很多人需要你。”   “那你呢?”你需要我吗?   他唇角绷着,隐藏起潜台词。   此时此刻,没有谁能比司婳更能看懂他的心意。   她轻轻的笑,“送你两个礼物。”   环顾四周没搜索到什么好东西,司婳直接拉开外套拉链,露出挂在身前的工作牌。   从景城回来到现在她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工作牌都还挂在身上,她伸手取下,努力踮起脚尖,把带着家门钥匙的工作牌一起挂在言隽脖子上,“这是第一个,你回去之后,就把钥匙跟工作牌分开,钥匙你留着。”   为了安全,密码锁她会不定期更换,但钥匙是长期不变的。拥有这把钥匙,哪怕不知道密码,也能随时进入她的家。   言隽握着钥匙,心脏怦怦的跳。   一把轻轻的钥匙,一张薄薄的工作牌,对司婳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忽然无比的期盼,“第二个呢?” 第45章 恋爱一下看看……   “第二个礼物……”   她朝言隽招招手, 带他低头时,附在耳边轻语。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柔声应道:“好。”   第二个礼物, 很好。   他很喜欢。   -   两人在房间待了会儿, 一起下楼用晚餐,冬天饭菜难保温, 之前做好的食物已经放凉, “可能饭菜冷了,需要热一下。”   “我来帮忙。”这顿晚饭吃得简单,但他们很满足。   饭后,司婳在家里发现几颗黄色柚子,献宝似的抱到言隽面前, “要吃这个吗?”   “可以啊。”   柚子皮厚, 得拿刀切,司婳没找到水果刀, 盯上厨房里的菜刀, 言隽赶紧从她手中夺过来,“我来吧。”   “我会切的!”她强调。   “知道,不过这种危险的事, 我来做就好。”   “危险?”拿菜刀切个柚子就危险了?   见言隽手法熟练的在柚子皮上开口, 顺利拨开黄皮,露出果肉, 比她按着柚子手发抖的姿势安全太多……   这颗柚子果肉汁多,司婳掰开几瓣没有吃完,牙齿倒有些酸。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这边牙齿咬到东西就疼。”她捂着右边脸颊,有时候碰到冷水也会疼。   “我看看。”   言隽身体微微前倾。   司婳张开嘴, 手指指着疼痛的地方,任由他检查。   她的牙齿长得很好,洁白整齐,从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   “可能是上火了,最近注意吃些清淡的。”   “已经很清淡了,给爸爸做的都是蔬菜和米粥,我自己也跟着吃的。”   “注意休息,如果过两天没有缓解就去拿点消炎药,再不行就去口腔科检查。”   “我就是疼了一下,被你说得好严重。”司婳微微皱眉。   “这不是要思考全面吗?”他笑了笑,拿走了司婳剩下的全部柚子。   “明天早上我也煮粥喝,不过我爸还嫌弃我做的饭来着。”她是回家看到厨房有不少新鲜蔬菜,想着就在家里做饭给爸爸送去,这样比较健康,结果被嫌弃做得不够好吃。   因为爸爸做的比她好,所以嫌弃她,想想都心塞。   “有我在,你怕什么?”   “对哦!”高手在身边,言隽做的饭比爸爸做的还好吃!   她一脸期盼的望过来,言隽了然,主动承担起任务,“明天早上我帮你做。”   天色已黑,言隽才想起今天的安排,“今晚不用去医院陪叔叔吗?”   司婳摇了摇头,“不用的,我爸不会让我待在医院。”   “那你想去陪他吗?”   “你早上应该听到我跟我爸谈话,他很固执的。”如果她留在那里,说不定又得跟父亲吵一架。   言隽点头表示理解,“这些年,你们一直都那样相处的吗?”   司婳抿起唇角,腮帮微鼓,“其实小时候他一直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和尊重女儿的好父亲,从妈妈离开后,才慢慢变成这样的。”   话匣子打开,自然而然的想要倾诉,“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开始生病,但我那时并不知道,因为她总是温柔的笑着,从不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爸爸变得不再忙碌,开始每天陪伴在我跟妈妈身边。那时候我还很高兴,以为我们一家人能够永远这样开开心心的生活。”   殊不知,正是因为妈妈的生命无法挽回,爸爸放下一切,带着妻女走遍各地,珍惜最后与妻子相伴的每分每秒。   “这个小乡村其实是妈妈的故乡,她临死前希望爸爸把她带回家乡,可她没想到,爸爸那么执着,舍掉曾经的名利搬来这个地方,只为距离她更近些。”   “妈妈去世后,爸爸把所有的希望寄予在我身上,他希望我跟妈妈一样,替她走完剩下的道路。”   “但是我不想,所以我违背了爸爸的意愿。”   她很喜欢妈妈,却不想变成妈妈,她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所以离开家之后隐藏了关于自己父母的身份。当柯佳云猜测她的家世时,她只能透露一半。   住在农村,不代表她生活落魄,只是那些人总爱以表象判定她的生活,那她也没必要过多解释。母亲的名誉 ,父亲的身份,从来都不是她理所应当去炫耀的资本。   她只是想,走自己想走的路。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难以理解?”一个活着的人如此惦念一个死去的人,世界上有多少夫妻能够做到。   “婳婳,选择自己喜欢的没有错。”言隽的眼神和语气透着坚定。   “叔叔他其实很关心你。”环境不会撒谎,她的卧室很干净,证明有人经常在打扫,而上二楼的,只有她的父亲。   “我知道。”不可否认,父亲心里惦记着她。   “我知道,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更爱妈妈。”所以才会那么固执的,让她重复妈妈的人生道路。   “你也想跟他好好相处对吗?”   “嗯……其实其实每次回家我都努力调整心态,可爸爸他总是不肯理解我。”哪怕她已经大学毕业,哪怕她已经走上设计这条路,父亲都从未对她说一句认可的话。   “或许不是不理解,只是你们之间的矛盾存在太久,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突破口。”   “那怎么办呢?”   “想办法让他看到,你的选择没有错。”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过得好。   二人促膝长谈,直到夜深。   这时睡觉便成了问题。   司父从不让外人上二楼,自己住在一楼是为了方便,但他的卧室属于私人空间,言隽也不同意擅自入住。   其他房间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委屈一个人睡沙发,好在沙发够大,当床睡一晚也无碍。   准备睡觉前,言隽问她借东西。   “家里有电脑吗?”   “有,在书房。”   “方便借用一下吗?”   “你跟我来。”   她以为言隽需要电脑处理事务,没有多问,“密码是我的生日,应该没有改过。”   她不常在家,偶尔父亲会使用电脑,但家的电脑一直都是这个密码。   等她睡着后,书房里的男人坐在电脑前搜索设计赛相关图文,包括她大学时期成功向商家售出的设计稿,时间从早到晚排列,并把自己手机中记录的某些画面一并放入文件夹。   这些事情做完已经凌晨三点,书房门外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传来一道软声软气的女音,“言隽,你怎么还没睡觉。”   “马上就好。”言隽关闭电脑,走到门口去,“怎么醒了?”   “感觉有点冷,我担心你睡在外面也会冷。”夜里降温,她随便披了件外套,现在离开被窝更冷。   抬手贴近女孩的脸颊,冰冰凉的,言隽催促道:“赶紧回屋。”   “那你呢?”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连连打呵欠,困到不行,还抓着他的胳膊。   “我不冷的。”言隽摇了摇头,“回去睡觉,别感冒了,嗯?”   司婳现在意识都不清晰,很好哄,顺着他的话爬回床上,很快入睡。   男人弯腰站在床头,眼里浮现溺宠的暖意。   他感受到了司婳对他逐渐产生的信任与依赖,以前睡觉都会特意反锁门的姑娘,如今能够在他面前安然入睡,且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像个迷糊的孩子,这样很好。   从司婳赠他钥匙那刻就彻底打消心中困惑,时机已经成熟,他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   ========================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司婳就立刻翻身起床。昨晚睡前特意定了闹钟,自以为很早,可等她下楼却发现言隽已经把煮好的粥端上桌。   “你也起太早了。”   “大概是昨天白天睡太久。”其实昨晚他根本就没怎么睡好,所以干脆早早醒来做饭。   沙发哪有女孩卧室的床舒服……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   司婳信以为真,清洗碗筷盛了两碗粥,“真好吃。”   细腻浓稠,又富含营养,明明是一样的食材,不同人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那种感觉很微妙。   后来司婳把粥送到医院,司父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尝出味道与昨日不同,“这粥……”   “味道怎么样?”   “是你买的吧?”   “……”这么会拆台,是亲爹没错了。   “就是在家做的。”司婳明确的告诉他。   司父睨了一眼,明显不信。   司婳懒得解释,到旁边接了杯温水,刚端起来喝一口,突然听到父亲质问:“你藏在家里那个野男人是谁?”   “噗——”   内容太刺激,她没忍住喷出来,“咳、咳咳。”   司婳拍着胸膛顺气,缓了好一会儿,“爸,你在说什么呢?”   “你余叔说,看见有个男的跟你进了我们家。”司父紧紧地盯着女儿的眼睛,想探出究竟。   “是我朋友啊。”   “朋友?”司父严肃拍桌,“你都把人给我带回家了!还想诓我?”   “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是朋友,但或许很快就不是了。”她倒是很坦诚。   “把他给我叫过来!”   司婳表情微凝:“爸,你想干什么?”   司父高深莫测的瞥了女儿一眼,“男人之间谈话,你懂什么。”   司父态度强硬,司婳一脸怀疑的盯着他,甚至猜测,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会不会想举起竹竿把人打出去……   可言隽没跟她来医院,而且人家中午的机票飞景城,估摸着正准备离开。   司婳躲到外面去打电话,远远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真是凑巧,言隽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个我爸爸他……”司婳略微迟疑,才道:“有人看见我带你回家,被我爸知道了,他说要见你。”   见她下意识的揉捏手指,便知她心里有些紧张。   言隽不禁觉得好笑。   明明第一次见长辈的是他,最后安抚的人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确应该拜访一下叔叔,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谁担心这个了……”她小声嘀咕着,脑袋越埋越深,“又不要你表现什么。”   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乌发间露出的耳朵却泛起浅浅绯红。   见长辈什么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言隽轻拍她的肩膀,推开病房门单独迎战,“司叔叔,您好,我是言隽。”   伸手不打笑脸人,然而司父看到那个面容温和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板着脸,面容严肃,“你跟我女儿现在什么关系?”   “目前为止是朋友。”   “目前为止……”这词倒是极有意思,“你跟我女儿认识多久了?”   “一年零两个月。”回答的时候毫不犹豫。   “你在跟我女儿搞暧昧? ”司父一直眉头紧锁,表情不善。   言隽却保持着微笑,“我一直在等婳婳接受。”   他一直在等,等司婳给他明确的回应,直到那时他才敢做出更进一步举动。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确定关系,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   “早上那粥,是你做的?”   “是的,叔叔觉得味道如何?”言隽坦诚点头。   “你倒是好计谋。”司父哼哧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司婳的厨艺,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昨天他没吃女儿送来的粥和菜,或许会认为时间太久厨艺长进,可这两顿饭间隔不久,他知道女儿做不来那种味道。   “司叔叔误会了,我从来不会算计婳婳,只是平时习惯给她准备早餐。”言隽慢条斯理的解释,短短一句话透露不少信息。   “你们还住在一起?”那瞬间,司父已经想到无数种可能。   言隽微微迟疑,解释道:“婳婳刚到景城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租房,差点遇到意外。”   “什么?”司父顿时仰起身子,差点直接从床上站起来。   言隽把跟踪、偷窥的事简单叙述一遍,司父拳头握得邦硬,直到听言隽说那人已经被关进去,这才松开拳头。   “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才换了新的居住地点,成为邻居。”这段意外造就了后面的结局。   听说女儿单独租房被变态跟踪,司父立即打消了让女儿搬家的主意。   邻居,不是同居,还行吧。   观司父神色略有缓和,言隽向前递出一份资料,“叔叔,我还有一份礼物想送给您。”   言隽拿在手里的是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在司父拒绝之前,他抢先开口:“这里面是关于婳婳的,还望您能收下。”   听到跟女儿相关,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司父板着脸接过文件袋,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是许多张用订书机装订在一起的彩印纸张,司父随手翻页,目光停留半分钟,把东西塞回去。   “看来你早有预谋。”那里面全是关于司婳设计的事。   言隽观察着司父的表情,“这是今天早上刚打印出来的,因为时间匆忙只能做成简单的效果,很抱歉。下次来看望司叔叔时,晚辈一定好好准备。”   昨晚他连夜收集司婳的资料,今早打印出来,时间有些赶。但这份礼物的意义对于司父来说,已经足够。   “还没走,就想着下次。”司父轻哼一声。   言隽颔首:“虽然现在还未确定跟婳婳的关系,但我也很希望能够得到叔叔您的认可。”   “如果我不同意你跟我女儿交往呢?”司父故意刁难。   “那晚辈就继续努力。”言隽态度诚恳。   他进退有度,从容不迫,这番仪态和气质,司父约莫揣测出几分。   “你是哪里人?”   “景城。”   “景城,言家?”   “是。”   没过多久,言隽就从病房出来,坐在外面等候的司婳赶紧站起身,“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   言隽点头,“你的工作、比赛,这些事情司叔叔都知道。”   “你撒谎,我爸爸从来不会在这上面称赞我。”司婳不敢相信。   “没骗你 ,你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他一直在关注你的事情,或许就像你一样,有些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而已。”   “真的吗?”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抱着满满的期盼追问:“爸爸他,真的称赞了我的设计?”   “真的。”言隽郑重其事的点头,表情很认真。   这种认同感,非一般的令人满足,女孩嘴角挂起甜丝丝的笑,乌黑的眼珠在发亮。   他差点就被迷惑。   “婳婳,我该走了。”飞往景城的机票在中午,从镇上到最近的机场至少还需提前两三个小时。   “我送你。”司婳立即回应。   “不用了,留在医院多陪陪叔叔就好。”他来只为送那份礼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司婳陪他一起去机场,“跑那么远送我,等会儿你又要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大白天的,她打个车就回来了。   “忘记昨天跟你说过什么吗?趁这两天多陪陪叔叔,试着跟他沟通。”司父受伤,女儿放心不下,留在医院照顾理所当然,这件事已经让父女俩心里产生微妙变化,正需要他们自己去磨合。   言隽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她肯听,对方怎么教的,她就跟着点头。   言隽执意不让送,司婳只好作罢,两人就在医院门口告别。   “希望叔叔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我会转达的。”   “也希望婳婳早点回来。”   “唔……嗯。”   她浅浅点头,目送言隽离开。   回到病房,她发现父亲正带着老花眼镜查看什么东西,走近一瞧,父亲却忽然把那东西藏起来。   司婳只觉得莫名其妙。   室内陷入沉默,司婳回想起言隽临走前教她沟通的方法,正酝酿着从哪儿说起,忽然听到父亲发话,“过几天你出国一趟。”   “什么事?”   “你妈妈在那边留有一样东西,去找誉文,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司婳是真想不到,妈妈去世这么多年,除了各种不同的画,还能有什么流落在外?   “你去就是。”   父亲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司婳提前联系唐誉文,得知确有此事,但他也不肯明说,“的确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告诉我。”   父亲跟师兄都这么说,她必然是要去的,而且,是妈妈留下的东西呢……   有点好奇。   被这件事搅和,司婳明白此刻不是沟通的好时机,她时不时会看手机回消息,有些心不在焉。   司父观察半响,突然开口:“想去找他是吧。”   “爸……”司婳猛地抬头。   “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他早已看穿女儿的心思。   女儿的事情,他没插手不代表真的不管不顾,天娱那场比赛,他虽不在现场,但面对大众的直播,他一次都没错过。   言隽给他的文件袋里装着厚厚一沓,有许多是他不曾见过的。   言隽能送出这份“礼物”给他,说明用了心。   而且,他不仅是从邻居口中听说司婳带了人回家,昨晚也在护士口中听到,那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对年轻的女孩多么照顾。   “他早上,送了我一份礼物。”司父把放在枕边的那沓彩印纸拿出来,递到女儿面前。   司婳随手翻页,看到上面的文字和图片,顿时恍然大悟。   接到父亲出意外的消息毫无预料,昨晚是她第一次告诉他跟父亲的矛盾,那么这份资料是……   是言隽连夜赶制出来的。   司婳“腾”的一下站起来,“爸,我下午再回来看你。”   女儿走后,司父重新戴上老花眼镜,手指摩挲着彩印纸上那色彩鲜艳的画,眼底隐隐露出丝欣慰。   ========================   川流不息的机场。   言隽携带证件坐在机场内,还未检票。   大约在他出发二十分钟后接到司婳打来的电话,但因为受途中各种因素影响,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距离检票时间越来越近,司婳还没现身。   言隽打电话给她,对方接通,语气十分急促,“再等一下,再等等我好不好,很快就到了。”   “你别着急,慢慢来。”言隽安抚她,“你没来之前我不会走的,别着急。”   他已经准备改签,司婳偏又在这时候赶到。   言隽站在原地,望着女孩因为奔跑而通红的脸,“不是说好了,不用来送吗?”   司婳揪着他的衣袖,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有些话不想在电话里说。”   言隽扶她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把刚才买的水拧开递给她喝。   上飞机不能自带饮料,这瓶水显然是给她准备的,多细心的人。司婳抱着瓶子抿了小口,抬眸望着他,“今年还可以一起去看雪吗?”   “嗯?”不知道司婳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顺着说:“你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回答了。   脸颊浮现出笑,司婳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脑袋埋过去,在他耳畔轻语,“想邀你一起去看雪,想把发热的面颊,埋进柔软的积雪里。”   人声鼎沸之中,言隽心跳紊乱。   -   把发热的面颊,   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一般,   想那么……   恋爱一下看看。[1] 第46章 “你想亲我吗?……   “喜欢一个人, 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司婳觉得这句话一点没错。   藏不住,忍不了,脑子一热跑到机场去跟言隽告白,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跳。   “咳咳——”   手指捏在喉咙处, 司父故意放大声音咳嗽,企图提醒女儿回神。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看见女儿傻笑, 不发出声音也没有其他表现, 就是嘴角时不时上翘的弧度太明显,想不发现都难。   不就去机场送个行?   至于乐成这样?   早知道就不说那两句话,省得那小子把他女儿魂都招走了。   “闲的没事就回你公司上班去。”司父闲的没事,总要招惹女儿两句。   听听这话多气人,司婳真是搞不懂, 爸爸真是越活越犟脾气,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若这搁以前她估计忍不住要怼回去,但昨晚跟言隽促膝长谈时, 具体分析过父亲的脾气性格和行事作风, 对付父亲这种固执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铿锵有力的驳回,而是……   “我不闲,忙得很。”忙着守在医院照顾生病休养的老父亲。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司父无言以对, 犹如一记拳头砸在棉花上, 没有半点力道。   等司父用晚餐,司婳开始收拾餐具, 偶尔在病房进出,就是没有要走的打算。   眼看天色渐晚,司父提醒道:“你该走了。”   马上就天黑,他不希望女儿待在医院。   “我今天就住医院。”不顾父亲的催促,司婳直接动手展开椅子, 坐在上面。   医院病房里的椅子有所不同,白日折叠起,晚上拉开就是一个简单的单人床,只不过这“床板”很硬,硌得人后背酸、腰板疼。   但没关系,司婳已经决定把这当今晚的床。   “我说了晚上不用人守,赶紧回去。”司父不断催促。   司婳却道:“我也说了,今晚就住这里,哪有父亲住院,女儿不在旁边照看的。”   一句话戳到司父心坎里。   他想起邻居老余说的话,女儿听说他出事就急匆匆赶回来,如今所作所为都是在关心照顾他这个父亲。   司父撇开脸,喃喃自语,“小时候进医院就哭个不停,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爸。”刚才没太听清,司婳抬起头问,“你在说什么?”   “哼,随便你,反正到时候腰酸背痛的又不是我。”司父抱起胳膊,继续看电视,当真不再管她。   以前妻子身体不好,经常来医院,他们都故意避开女儿。后来妻子实在坚持不住需要长期住院,自然是满不下去,便将女儿带来医院。   那时候他心疼妻子照顾妻子,没注意到女儿跑出去,被一些特殊的病人吓得哇哇大哭,睡觉就开始做噩梦,过了一阵才好。后来他便让女儿白天陪陪母亲,晚上就叫保姆把人接走,以免照顾不周。   如今女儿长大,被照顾的人变成他,司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别扭这么多年,父女俩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对外人说,自己又转不过弯。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记恨对方,只要有一个人从中引导,缓和关系并不难。   -   成功留下的司婳有些小开心,因为这是她跟言隽商定的计划之一。   言隽说,像父亲这种表面强硬、背地里又偷偷关注她的人,就应该以柔克刚。心疼加愧疚,或许能磨一磨父亲的硬脾气,从而缓和关系。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父亲吵下去。   向来身体强健的父亲突然发生意外,让她感觉到世事无常,那时候她多害怕,害怕父亲醒不过来,连跟他和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父亲平安无事,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   毕竟,这么多年的坚持又不是为了跟父亲作对。   如愿留下后,她悄悄地把消息传达给言隽。   对方很快回复,但聊天内容断断续续,司婳猜测他刚回景城肯定很忙,也很懂事的结束话题。   大概过了一分钟,言隽发来新消息:【今天的睡前仪式还没完成。】   司婳心领神会,迅速打出两个字:【晚安。】   道“晚安”不等于立马睡觉,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规定,名称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每天都是同一个人互道晚安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对方似乎并不满足,半分钟后发来一句新消息:【现在不方便打电话,给我发一句语音好不好?】   司婳瞄了眼病床上的父亲,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到了晚上,医院走廊没什么人走动,很安静,她走一步路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走廊尽头,司婳按下录音键说晚安,明明只有两个字,却怎么都觉得念出来语气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摸着喉咙用不同的声线去尝试,总感觉十分刻意,听起来很假。   啊啊啊!   明明一秒钟的语音,却让她有些抓狂。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嗲?这么作?   -   景城,第三十层办公室里,男人面对着电脑投影,不时观察手机。   他看见屏幕订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如此反复,迟迟等不到消息。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不知道那丫头在干什么,断断续续五分钟,还有发送过来秒撤的消息。   直到他快忍不住追问时,对方的语音终于完完整整发送过来。   言隽摸到耳边的蓝牙耳机,听到沙沙的声音传进来,女孩又娇又软的喊着他的名字,如情话般呢喃:“言隽,晚安呀。”   手指按着屏幕,播放一遍,又一遍。   直到电脑视频里的人出声,“阿隽,你走神了。”   “抱歉。”他重新投入跟大哥的跨国会议中。   ========================   手机举在耳边,司婳反复播放自己留给言隽最后那句语音,声音内容没有哪里不对劲,是她自己的心态不对劲。   以前她不知道言隽为什么喜欢给她打电话交流,后来言隽告诉她,“声音比文字更动听。”   带有情绪的声音比书面文字更能打动人心,所以,他喜欢听她的语音。   手掌贴近心脏位置,她感受到那里怦怦跳动,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时间还早,司婳想找人说说话,指尖一扫,通话记录里的柯佳云是她唯一选择。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发生非同一般的事件,总是忍不住跟自己亲近的朋友倾诉。   “啥事?说来听听?”   “我……跟一个人表白了。”   “哇塞!表白!你跟谁表白了?”不等对方回答,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答案,“是言隽吧?是吧是吧?”   “嗯。”   “我滴个乖乖,快说说你是怎么跟他表白的。”   原本以为司婳在上次恋爱中深受伤害,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哪怕遇到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因为往事不敢义无反顾的向前,从未想过,她居然还能做出主动表白这种事!   那个男人,到底是给了她多大的安全感?能让她鼓起勇气先表白?   柯佳云期待司婳描述震撼的表白画面,于是司婳把上午对言隽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柯佳云听后愣了半响,“这就?”   把发热的面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这算啥表白?   “你自己百度就知道了。”到现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   柯佳云立即点开游览器搜索,发现那两句话的后一句是:想恋爱一下看看。   “你们文艺人都喜欢这么玩的?”柯佳云心情起伏,“你就不担心他听不懂?”   “他懂的。”司婳说。   “你怎么知道?”柯佳云反问。   “我就是知道。”不需要任何原因,她就能如此坚定地回答,知道。   “哦哟,我们婳婳不得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柯佳云在电话里调侃,她感觉,曾经那个在感情里自信又主动的司婳回来了。   “也没有啦。”言隽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已经用行动表达,就是在所有事件累积到一起的那瞬间,她忽然就觉得,是谁先告白都没关系。   “所以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唔,他回景城工作,我还要在老家待两天。”司婳把当时的画面大概描述了一下,就是她委婉告白之后两人在机场拥抱,然后送别,省略刚才那条让她心乱的语音。   “……你们是在用脑电波恋爱吗?”柯佳云完全无法理解,当时那种场面仅仅是一个拥抱就完事?不应该激动得原地来个三分钟起步的热吻吗?   “你们的热恋期呢?刚告白就分开?明确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就……回去再说呀。”   “他到景城有跟你打电话吗?”   “报了平安的。”   柯佳云捶胸顿足。   如果相处久了也就算了,但在告白之后没有吻别没有依依不舍,这么清心寡欲的恋爱,大概是她一辈子也达到不了的境界。   上一场恋爱谈得迷迷糊糊被人蒙在鼓里五年,怎么这一场恋爱也不按大众剧本走?   “婳婳,不是我多心什么的啊,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年龄,如果你喜欢的男人不跟你亲近的话,很有问题的!”   言隽现在是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这个年龄又身体健康的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总该有欲望吧?   “我们之间接触还是挺自然的。”跟姐妹谈心,有些话题不需要避讳。   “牵手不算啊,我是说男人的欲望。”   “哪,哪有这么快啊!”   “不是不是,你没理解到我的意思,不是要你们马上发生关系什么的,但拥抱和接吻这种接触对互相喜欢的情侣来说是很正常的。”柯佳云很担心跟贺延霄相处那几年会影响到司婳对恋爱的认知,她只能把自己跟现男友相处的经验传授给司婳,希望姐妹长点心。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怂恿你去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仔细观察一下,他跟你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想靠近你。”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忍不住靠近。   柯佳云挑了个通俗的例子,“反正我男朋友是这么说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想亲。”   “………………”   这个话题她接不起。   司婳沉默良久。   她大概能明白柯佳云的意思。   因为上一场糟糕的恋爱经历太深刻,她把贺延霄的不亲近行为当做对女友的尊重,但其实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忙得没时间见面,从不跟她在外人面前牵手,亲吻也很少。   柯佳云想告诉她的是,真心的喜欢就会想亲近对方,而非保持距离。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言隽当时的反应很明白的告诉她,他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但当时直接轻轻地回拥住她,再没有别的行为。   在她鼓足勇气告白之后,一个简单的拥抱……   这算亲近吗?   兴奋之后,司婳开始苦恼。   她好像真的不会谈恋爱。   怎么办?   ========================   景城   打从言隽搬家后,言曦就时常回老宅,没事在家陪陪奶奶,逗逗猫玩。   今天早晨被奶奶拉去庙里烧香拜佛,捧了一把红豆回来,跟朋友唠嗑。   “人家去庙里求符,你求红豆?”   “那不一样,那个庙里求姻缘最灵验。”   “哎哟喂,我们小曦春心萌动了。”   “不不不,我完全是被奶奶拉去作陪的。”   到最后,小言曦毫不犹豫把哥哥的智慧形象毁得完无,“就我哥吧,情商太低了,一年多还没追到我嫂嫂,奶奶着急啊,大早晨的跑去庙里烧香。”   晚上,言奶奶把孙子喊回家,交给他一个类似护身符的东西,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符纸,是一枚红豆。   “孙儿呐,奶奶能帮你的也就这样了,你可得加把劲儿,争点气,早点让我见到孙媳妇儿。”   “奶奶……”他想开口解释,言老太太没给机会。   “你要是不好意思戴身上就把它放枕头底下,每天睡觉枕着,能锁住你的姻缘。”   “锁住姻缘……”言隽重复念着这四个字,指腹摩挲着红色符袋,目光流转。   这天晚上,言家二少爷的卧室灯火通明。   他找言曦拿了红色玉线,在网上搜索编绳教程。编绳方式很多,简单的、复杂的,言隽挑了个最好看的形状,尽管这对他来说,难度很大。   因为不擅长手工,他反复观看,有时候编织形状扭曲,也会拆掉重做。最后,他把符袋里的那枚红豆取出来,穿了个孔串入红绳中。   一根小小的编绳,他反复学习、精进,认认真真做了六个小时。   该不该告诉婳婳呢?   到时候估计又要笑话他手残。   六个小时……   说出去恐怕都难以想象。   算算时间,她明天就回来了。   ========================   父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出院的第二天司婳便要赶回景城,毕竟她上次请假匆忙,有些工作还是得去公司才能处理好。   航班的时间在购票时已经发给言隽,飞机落地,她第一时间就打过去,却听他说:“抱歉啊婳婳,有事耽搁,我让司机去接你了,在2号口。”   “哦……”突然有点小失落。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明确地点,司婳很快找到2号出口。   她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一束鲜花忽然挡在她面前,司婳下意识后退,鲜花移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言隽!”司婳后知后觉,“你骗我!”   “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似乎没有成功。”他摸了摸鼻梁。   “我不喜欢这样的惊喜。”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会有点难过的。   “再也不会了。”事实上,他在看到司婳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现身。   “用它给你道歉好不好?”言隽把鲜花推出去。   这束娇艳的花讨得美人欢心,她也没有那么矫情,大大方方接过来,对他展露了笑颜,“那好吧,下不为例。”   “怎么这么好哄?”   一束花,能让她这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嗯……”有些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以前有追求她的异性送花,她从未接受,而贺延霄是不送花的,因为这些东西在贺延霄看来很廉价,没必要。   所以,她是第一次收到非朋友意义上的,来自异性的第一束花。   言隽读懂了她的潜台词,“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嗯!”她喜欢这个迎接礼物。   两人商量着去吃饭,司婳抱着那束花,两人挨着走,没有牵手。   吃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虽然能够交流,但隔着桌子,是距离。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餐厅。   鲜花已经放在车上,现在等于是双手空空,司婳的眼神不断往下瞟。   两人的手有时候会碰到,但就是没有牵在一起。   她悄悄地咬住红唇,耳边回响着柯佳云那些话,很是疑惑。   言隽真的,不想亲近她吗?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上车。   司机暂时不在,言隽替她打开车门,两人先坐进后排。   司婳摸出手机,结果没拿稳,不小心落到地上。   “我的手机掉了。”手机落到另一边,司婳俯身去捡,头发扫过男人的衣服,胳膊还搭在他的腿上。   这种短暂性的触碰本来没事,等她捡起手机却发现,她刻意卷过的头发缠到了言隽衣服上的纽扣。   “疼——”   “别动,我来解。”言先生实在做不了细致活,单单是解个头发就成大难题。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他手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解不开头发,而是司婳趴在他腿上,姿势别扭。   “解不开吗?”她忽然转过头。   头发长的好处就是,虽然被缠住,但还有一定活动空间。   四目相对,言隽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几乎忘记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婳婳,别那样看着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声缠绕在一起,心脏怦怦的跳。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刚好看清男人性感的喉结在滚动。   司婳咽了下唾沫,舌尖无意识的舔了下干燥的红唇,环绕在脑子里一整天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想亲我吗?” 第47章 言先生很粘人   第一次接吻, 她喝了酒,记不起那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们坐在车里, 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紧密相贴, 只要一人抬头或一人低头就能碰到一起。   言隽直勾勾的盯着她,茶色瞳仁泛着光, 星星点点却异常闪耀。   手指捏着她光洁的下巴轻轻摩挲, 男人声音微哑 ,带着磁性,“不止想亲。”   浅尝辄止的吻,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欲念。怕吓到她,所以才克制着, 缓慢进展。   她怎么能在这般暧昧的场景下, 问出那句话,简直是故意诱惑。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 言隽低头弯腰, 在女孩红润的唇边落下轻轻一枚吻。   司婳猝不及防的放大瞳孔,拽着衣袖的手指越发收紧,却迟迟没等来下一步举动。   “再等等。”   这里不太合适。   “谁, 谁要等那个啊!”司婳懊恼的撇开头, 正要远离,缠绕纽扣的发丝又把她扯回来。   “嗷——”   司婳下意识按住头皮被扯的那处, 言隽再次提醒,“别乱动。”   “那怎么办?车里有剪刀吗?指甲刀也行!”   言隽当着她的面把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外套罩在她头顶,“别乱动哦。”   “你总不能让我顶着它回家吧?”   “在车里等我。”   说完言隽就打开车门离开,没过一会儿拿了把小剪刀回来, 比着发丝缠绕纽扣末端位置剪断,头发跟外套分开,缠在纽扣上的断发轻轻松松扯出来。   司婳松了口气,手指随意拨弄拨弄卷发。   言隽放好剪刀,把外套搭在椅座上,“以前没见你卷过头发。”   司婳一个灵激,直起腰背,语气不大自然地解释,“……就,试一下。”   她才不要说自己回来前特意选了衣服做了造型呢。   上次回家匆忙没有带行李,在家穿的衣服都是以前的,穿着随意,跟如今的风格有所不同。那天告白之后,回家路上,她就开始刷tb买衣服,连头上那枚发夹都是新买的装饰。   她不肯说,但时刻关注她的言隽又怎么会不知道,于是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很漂亮。”   “那你觉得我直发好看还是卷发好看?”她用手指勾着卷发打转。   “都很好看。”   “真的不是在敷衍我么?”   “因为是你,怎么样都好看。”言隽握住她的手。   “言先生的情话真是顺手拈来呢。”她咕囔着,嘴角上翘。   “是真心话呢。”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不久之后,司机终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载着两人回家。   司婳有些疲惫,下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天黑,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摆在自家桌上,厨房里有男人忙碌的身影。   司婳走到厨房门口,唤了声:“言隽。”   “马上就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嘴角蔓起笑容,声音格外温柔。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起。   “刚回来要处理工作对吗?”   “嗯,这周堆积了好多事情呢。”   “什么时候有空提前告诉我,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不错,光感合适。”他知道司婳喜欢电影院的氛围。   “好啊,是什么主题呀?”   “治愈系,你应该会喜欢。”   “等我缓两天把工作做好就出去玩。”Anni的确在催她“交作业”了,明天就得回公司。   言隽在安排事情之前都会向她询问时间,这点让人觉得很舒服,不用担心因为时间冲突而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不用赶时间。   可是她太忙了!   年度总结加新年计划赶了三个晚上,单单是处理堆积一周的工作,就耗费她整整一个星期,同事已经在做新年设计,她手里头还有大明星定制的礼服差最后一步。   还有重要的一点,她得赶在圣诞节前去找唐誉文一趟。父亲跟师兄两人神神秘秘的,非说要她本人去,才能把妈妈的东西交给她。   可怜的言先生等了她整整十天 ,也没等来一个假期,现在司婳看到他就心虚,总感觉言先生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小幽怨。   柯佳云问起恋情进展时,司婳老实交代,最后柯佳云委婉的告诉她,“如果换性别思考,我一定会骂他。”   潜台词,这件事是她处理得不够好。   怎么说,她变成了因工作而“冷落”男友的角色,岂不是跟当初的贺延霄一样可恶?   不同的是,她付出的心意是真的。   但她急忙赶忙的工作,是因为要腾出几天时间出国办事呀 !   司婳挪动小步伐,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言隽,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   “我马上就要出国几天。”她拱起双手抵着下巴,尽量睁大眼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无辜一点。   “我的女朋友原来是个工作狂吗?”   “你的女朋友说她不是故意腾不出时间的。”   “那麻烦这位小姐帮忙转告一下我的女朋友,她的男朋友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很开心。”   司婳捂脸。   她就知道!   每天早餐晚餐给她准备到位,在一起这么多天却没正儿八经约过会,能开心才怪呢!   她赶紧编辑一段文字描述现状,发信息向柯佳云求助:【怎么办?在线等?急!】   -   十分钟后,司婳畅通无阻进入言隽家中,略略打量四周,没见到人。   “言隽?”   隐隐听见屋里传来钢琴声,司婳想起那天在角落房间看到言隽弹钢琴的样子,还有那首未完成的曲子。   她凭着记忆重新踏进那扇门,果然见到自己想找的人。   男人挺直脊背坐在钢琴架前,背对着她弹奏正在进行的曲子。   音乐渐入尾声,司婳悄悄走到他身旁,两只手指轻轻捻着他的衣袖,试探性的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知道她在说什么,言隽回答得很快。   司婳一五一十把自己的事情交代出来,“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留时间的,最近集中处理工作真的很忙,出国也是要去找师兄拿回一件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我知道,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正是因为知道她所做的都是正经事,而非故意拖延时间,所以才没办法对她生气。   观他现在的表情,司婳心里愧疚得很,“你一个人在这里弹钢琴,曲子节奏也不是很快乐呢。”   言隽伸手拉她在旁边坐下,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距离很近。   “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只是在想……”他重重叹出口气,“我可以在生活上把你照顾得很好,但我不确定在情侣关系上,你还需要什么。”   司婳心头忽然一酸,“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些吗?”   “嗯呐。”他点头承认,“怕自己做得不好,让你觉得跟我谈恋爱也不过如此。”   不想打扰她的工作计划和个人规划,但又怕自己无法让她融入一段新关系,他希望这层关系是长久的、并会逐渐加深的,而非只是多一层名分。   “可我觉得,言隽很好。”他给的,比起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到头来,他没有责备她这个女朋友当得不合格,反而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情侣之间应该怎么做呢?   司婳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身体向前仰起,“你亲亲我,好不好?”   灯光下,瓷白的肤色微微泛起一层粉红,喉咙里发出的娇声软语极其勾人。   男人喉结滚动,星火燎原,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温柔的抚摸着女孩白皙光滑的脸颊,声音传进耳畔,“宝贝,自己说的话 ,可要牢牢记清楚。”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撩拨我。   至于后果……   得自负!   他目光炙热,托起是女孩的下巴,低头含住温软的唇。但这次他不再满足于此,宽厚的手掌捧着司婳的脑袋,手指穿入发间,微微用力。   柔韧的细腰与男人的身体贴近,司婳以一种被动的姿势承受他的亲吻。   这种陌生的感觉跟之前完全不同,眼前那个永远温和而雅的男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故意勾着她,在唇齿间戏耍,时进时退,很长时间都不肯松开。   浓烈的情愫在恋人之间蔓延,那是司婳从未有过的体验,既陌生,又让人心痒难耐。   “唔……”   言隽,在咬她?   司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因视线盲区,辨不清言隽的表情。她伸手推攘,力气极小,像挤到一团柔软的棉花。   “不许走神。”言隽故意捏着她的后腰,单手把人拥入怀中,细细密密吻从唇间落到颈窝。   情况愈演愈烈,身体倾倒压在黑白琴键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惊醒沉迷的二人。   “抱歉。”   望着女孩雾蒙蒙的水眸,言隽慢慢移开,把她从钢琴旁拉回来,慢条斯理的帮她把贴在脸颊的发丝拨开。   司婳脸蛋红红的,顺势靠在他胸膛前喘气。   一个吻,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量。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在那时刻,全部思维能力都被抽空,完全不需要她刻意配合,那男人就能以自己的方式引导她。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言隽轻抚着她的背,问道:“什么时候走?”   “后,后天……”心虚的司某人吞吞吐吐。   替她拍背顺气的动作一顿,言隽在她耳边吐气,“后天走,今天才告诉我,嗯?”   “原本我以为能腾出一天时间的……”哪知道后面时间这么紧迫,一天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要惩罚。”   声音落下,他的目光自然移到司婳红润的唇间。   司婳连忙搂住他的脖颈,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边不断摇晃,“不要不要。”   她没想过逃离,下意识认为抱紧了就没办法再做其他动作,殊不知这般无意识行为带给男人更大的刺激。   “别蹭了……婳婳……”男人声音沙哑,“真的会忍不住的。”   司婳忽然明白什么,顿时面红耳赤。   这次,暂时是哄住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洗脸刷牙的时候,司婳仍能感觉到,嘴唇的异样。   她没在意,心想依照言先生那慢热的性格,亲这一次起码能禁欲十天半个月。   但,上班临走之前,言先生把她堵在门口,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唇。   她踮起脚尖,言隽配合弯腰,原本只想送他一个早安吻,结果……   四唇碰在一起,他便不依不饶,手掌扣住她的后颈窝往身前一带,加深这个吻。   “我,我还要上班呢!”   他蹭了蹭司婳的鼻尖,抬手摸了摸她那柔软的乌发,“去吧 。”   司婳提前做好后几天的工作,再次跟Anni请假。   Anni有些迟疑,看在司婳非常诚恳地请求下,她还是在请假条上签了字,“既然你的工作已经提前完成,我就破例一次。”   “不过,这个月请假的时间过多了,工资会扣一部分。”   “谢谢Anni姐,我遵守公司的请假规则。”   下班前,司婳拿到盖章后的请假条,安安心心准备出国。   快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连饭都顾不上,抱着iPad操作起来。   言隽舀了一勺蛋羹递到她嘴边,司婳张口含住勺子,把蛋羹咽下。陆陆续续的,她被喂了不少饭菜。   “吃饱了吗?”   “昂?”司婳回过神,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不饿了。”   她刚才?吃了多少?   言隽笑了笑,扯出一张纸巾替她擦嘴,她仰起脑袋,那人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言隽!”司婳立即控诉,“我这儿还没好。”   “真是抱歉啊……”他嘴上说着道歉 ,眼里却无半点道歉的意思。   “你怎么这样!之前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吗?”   “谁告诉你,我清心寡欲?”   “就……”她实在憋不住拿第一次意外的吻举例,“明明之前也吻过啊,但后来那么长一段时间,你也没事!”   “噢,你说那个事。”言隽偏头望着她的侧脸,特意声明:“你误会了。”   不是吻过一次能克制很久。   正是因为吻过一次,他才知道,一旦开始,所有自控力都将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   晚上柯佳云给司婳打电话,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进展如何?”   “柯佳云,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出主意了。”司婳第一次做出过河拆桥的事儿。   非一般的进展速度,岂止是有效果,她的嘴巴都快被亲肿了!   柯佳云在电话那头笑得肚子疼。   第三天。   言隽亲自送司婳去机场,两人在临行前依依惜别,她终于明白在老家那天柯佳云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质疑!   她的热恋期,时不时迎来热吻。   “言隽,你属狗的嘛?”司婳抬手挡在唇边,感觉这两天一直在被“啃”。   “乱讲。”他拍了拍司婳的脑袋,动作很轻,随后提醒道:“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嗯,知道了。”   “记得想我。”   “这样吧,我也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司婳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挥手过安检。   唐誉文给了她一个地址,司婳下飞机后,有专人在机场接她过去。   司婳车上,后排座位早有一个男人在等待,见到他,司婳礼貌打招呼,“唐师兄。”   许久不见,搞艺术的男人还是那么年轻,穿着打扮都很时髦。   唐誉文取下墨镜,“你终于来了。”   两人虽是多年旧识,但的确没有旧事可叙,见面直奔主题,“我妈妈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唐誉文带她去了一个远离市区的别墅,并在那里见到一名律师。   “Susan老师去世时给丈夫和女儿留下巨额财富,并以你的名义建立慈善基金会。自从你母亲离世后,司叔深受打击,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一心归隐陪伴你的母亲。因为你年龄太小,有些东西便一直交由我代为保管。”   听到这些事情司婳还算稳得住,小时候隐约知道点,长大后父亲却没向她提前,她曾经没有接触过基金会,也没有特意去刨根究底。她只晓得,母亲的确为他们留下巨额财富。   “原本你满18岁那年,司叔已经跟我商议将慈善基金会交给你打理,谁知你这丫头闷不吭声跑去榕城上大学,把你爸爸气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你问我?司叔打电话让我做准备,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交给你,我以为你们父女俩已经和解了。”   “所以,从18岁到现在你们一直瞒着我……如果我爸不松口,岂不是我永远都不知道妈妈留下的礼物?”   唐誉文摇头,“不,18岁只是一个代表成年的数字,却并不能保证你当时就有处理这些事务的能力,你爸爸有权利把时间延后。但除非你犯了法律上的错误,那些属于你的东西,最迟在你25岁之前将全部交还与你。”   原来是这样。   父亲觉得她任性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所以才一直没说,而言隽那天跟他谈话之后,真的想通了?认可她的设计了?   “唐师兄,你要告诉我的就是基金会的事情吗?”司婳有些苦恼,“就算你现在交给我,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打理,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唐誉文端起茶杯,故意唉声感叹,“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吧。”   送到手的好东西不要,反倒嫌麻烦。   司婳:“……穷。”   还有懒而已。   “那倒不是重点,重点是Susan老师在瑞士银行有一个保险柜,但打开的密码我并不知晓,当年老师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说过,只有你能打开。”   想要打开保险柜,需要三组密码。   司婳从来都不知道妈妈曾留下这个东西给她,如今却又要她自己想出三组密码,实在……困难。   “我总不能凭空猜测三组密码吧?”若是错误,那东西恐怕永远取不出来。   “反正与你有关的,日期数字,老师说只有你自己能找出答案。”唐誉文懒懒散散往后一躺,“可要趁这几天好好想想了。”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等我找到答案再过来?”   “哎呀……忘了!”   司婳忍不住仰头翻白眼。   她这位师兄,从小到大都不靠谱!   -   她暂时住在唐誉文的远郊别墅。   唐誉文喜欢这里清静,但到了晚上,司婳就感觉周围过于安静。   女佣送来全新的干净换洗衣物跟洗漱用品,司婳拿到的时候还很高兴,心想她那不靠谱的师兄难得靠谱一次,知道让人提前准备这些。   结果,等她展开一看,这睡衣的风格是不是……   太成熟了点?   替唐誉文管理别墅事物的是个女管家,唐誉文虽然交代她照顾客人,但毕竟男女有别,不会细心到叮嘱睡衣风格,所以女管家按照司婳这个年龄和身材,准备的成熟女性的睡衣。   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对司婳来说,是新的尝试……   算了,将就吧,换个新风格也没什么不好。   司婳洗了个澡,刚从浴室出来,床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她的特别关注!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言隽发来的新消息。   计算时差,他那边应该才凌晨五点。   司婳觉得奇怪,问了才知道。   要出差。   “这么早打电话。”   “因为还没跟你说晚安。”他怕再晚一点,司婳就要睡觉了。   “好嘛~”   几个小时前她已经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大致汇报给男朋友,所以现在他没有再问。   听她自然而然的撒娇,言隽心口炙热,“方便视频吗?”   “啊?现在吗?”   “明天可能很忙,想看看你。”他不再满足于精神恋爱。   “好呀。”跟男朋友语音视频都是很正常的,司婳直接给他打过去,她挑了个最好的角度面对镜头。   视频画质清晰,言隽一眼就发现她与平常不同的地方,“婳婳……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   “是师兄让人准备的。”她想解释这种风格的衣服不是自己主动买的。   “你师兄让人给你买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危险。   司婳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不不不,不是,你别误会,是师兄交代管家帮忙准备的,那个女管家就是不知道,才买的这种风格。”   屏幕中的男人抬手按住额头。   司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   “你怎么啦?”她关心的问到。   镜头里的男人抬起头,“想亲你。”   不止想亲。   司婳:“不准想!!!”   言先生哪里克制禁欲了,分明是个接吻狂魔! 第48章 “宝宝,我们接吻。”……   司婳算着国内外时间差, 找个合适的时间打给司父,“爸,妈妈留给我的保险柜密码, 你知道吗?”   “不知。”司父毫不犹豫掐断她心里那点盼头,   司婳:“……”   亲爹!   过了几秒钟,司父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妈妈的确不曾明确告诉我三组密码, 她只是说,那是与你有关的重要日期。”   与一个人有关的重要日期,大部分都会想到出生年月日,但即便如此,也才想到一组。   妈妈去世的时候, 她不过才十岁, 十岁之前能有什么三个重要日期呢?司婳在房间来回徘徊,愣是没有头绪。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 直到今日才知晓保险柜的存在, 事情发生太突然,一点逻辑都找不到。   三组密码,太难了。   司婳在房间待了整个上午, 下午才想去外面透透气, 经过客厅恰巧撞见唐誉文在家中待客。   对方已经看见她。   秉着礼貌原则,也该打声招呼。   司婳开口喊了声:“唐师兄。”   坐在唐誉文身边的金发男人目光锁定司婳, 用德语跟唐誉文交流。   司婳对德语有些了解,并不熟练,听得出他的语言,但对方语速太快、内容太多,落进她耳朵里就是一堆外星符号。   她也没打算探听别人的秘密, 打过招呼就准备离开。   司婳刚要转身,金发男人激动得朝她走来,用英文称赞她,“oh!太完美了,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东方女性。”   被人赞美,心中自然欢喜。   司婳保持着得体的仪态朝那人颔首微笑,用熟练地英文道谢。   “我叫伯恩,是唐的朋友,美丽的女士,能否邀请你做我的模特?”伯恩见过不少东方女人,他喜欢用自己独特的审美方式去欣赏一个人的外表。   室内恒温,司婳穿着一条收腰长裙,身材轮廓极其符合伯恩的审美,特别是,她完全符合他对东方女性标准印象中的鹅蛋脸、黛眉朱唇、青丝如墨,见到司婳的第一眼,简直惊为天人。   司婳保持着嘴角那丝笑容,向后看去,希望唐誉文能给点提示。   她能够理解艺术家邀请人的模特的心情,但她面对太过热情的人,一向是表面微笑,实际疏离,内心或许还会略感不适。   “伯恩也是画家,不过他说追求的美与我们略有不同……”唐誉文委婉的点明,比起壮丽的山水、绮丽的美景,伯恩更喜欢画人体。   经过沟通,司婳这才知道,伯恩想邀请她做模特——裸模。   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歧义,伯恩就是欣赏那种美。   在画家的眼里,美好的身体是艺术品,但司婳还没有达到为艺术“献身”的境地,亦或者说,她的浪漫不会随便交付于别人。   “抱歉,伯恩先生,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美丽的小姐,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可以支付你高昂的酬金。”   话已至此,再谈下去毫无意义,她盯着唐誉文,垂在身旁的手开始比划姿势,唐誉文知道自己再不出场,小师妹就不会再顾及伯恩是他的朋友。   唐誉文懒懒散散走到两人中间,拍了拍伯恩的肩膀,玩笑般道:“伯恩,她可是我的小师妹。”   唐誉文亲口承认的,唯一的小师妹,岂会被酬金打动?   司婳寻了个借口离开,但是伯恩并没有因此被劝退,反而热情高涨,向唐誉文索要联系方式。   收到小师妹的警告,唐誉文没给,但在伯恩走后,他也忍不住提醒司婳,“别低估了伯恩的耐心,他对艺术很痴迷。”   司婳:“?”   很快她就明白唐誉文那句话的意思。   伯恩借着拜访朋友的名义往别墅跑,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知道,你们东方女性都比较含蓄,我们可以商量……”伯恩说,他可以弃掉原则为司婳退步,让她遮住重点部位。   “很抱歉,我不接受这个提议,伯恩先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别人的执着而打动。   司婳走远了,伯恩还在身后呼喊:“我可以让你成为画中最美的作品!”   大概两人国界隔得太远,她跟伯恩有代沟!因为伯恩完全听不进她的拒绝。   好在,司婳只待两天,在这里跟唐誉文安排的律师处理完该走的流程就打算回国。   临走前,司婳对伯恩的事情仍然避之不及,还有殃及池鱼的趋势。   唐誉文在旁边为自己辩解,“他其实没有恶意,就是有点超乎常人的执着,小师妹你可千万别赖我。”   伯恩毕生追求艺术美,哪怕被拒绝,依然坚持不懈。   “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司婳笑了笑,并不在意,“走了,唐师兄再见。”   “OK,再见。”   要走的人留不住,唐誉文从不留客。   他亲自把司婳送进机场,伯恩去别墅扑了场空。   ========================   飞机即将落地景城,司婳看着打开飞行模式的手机,现在,国内应该在过平安夜。   虽是西方节日,现代人却把圣诞节过得有滋有味,朋友之间互送苹果,情侣把这天当做约会佳节。   如果,圣诞节下雪的话,应当是极其美妙的。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司婳偶尔会睡觉休息,但因为个人没有安全感,睡得很不舒服。   飞机落地,已经凌晨两点。   言隽不能准时接机,因为这个时间,他还在另一架飞机上。但他已经提前安排好司机在机场外等候,司婳只需要下飞机后联系即可。   专业的司机直接送她到家楼下,时间太晚,有些疲惫,她洗了澡之后坐在床上,眼睛实在睁不开。   她大概没法清醒的等着言隽回来。   凌晨四点,风尘仆仆的男人回到家中,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摆放,率先进了司婳家门。   这个时间很早,但对他们一直在奔波的人来说,其实是很晚,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疲惫。   但他还是要看一眼才能放心。   言隽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动作极轻,生怕惊扰到她。   当他推门时才发现,卧室亮着灯光,再一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靠在床头垂着脑袋睡觉,身子的被子都没盖好。   双手摊开,手机摆在指间,言隽替她拿起时,屏幕感应发亮,司婳也因此迷糊的睁开眼。   屏幕识别自动解锁,言隽看到了消息页面未发出的信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到,我好困,想等你……】   输入的信息都没有发出去,这是有多困,还坐在床头等他回来。   “言隽。”她虽睁开眼,却仍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回来了,乖乖睡觉。”言隽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身体躺下去,替她捻好被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盘旋,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安心进入睡眠。   站在床边的男人俯身弯腰,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眼底数不清的柔情。   -   两人一起调时差,接近中午才醒。   随便弄了些食物填肚子,重点还是要为下午出门做准备。   推迟多日的约会终于提上行程,司婳推开衣柜,站在滑门前犹豫。   里面挂着两件同色大衣,分为男女款,女性款式更加修身,细节设计花式更多一点。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装。   前两天伯恩进别墅,她就跑出去逛街,路过一家专售情侣款式的服装店,一眼看中橱窗里那套米色大衣。不辞辛苦的带回国,此刻正挂在衣柜里。   可她要不要今天拿出来呢……   万一言隽不喜欢穿情侣装怎么办?   “笃笃——”   “进。”   得到允许,言隽才伸手开门,走进卧室。   司婳打量他这身居家的休闲装扮,旁敲侧击,“你今天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嗯?都可以。”他对衣服颜色并没有特别喜好,不过司婳既然问出口,他就得留意,“怎么?有颜色要求吗?”   “……那倒也不是。”她知道言隽有不少浅色系服装,倒不担心对方不喜颜色。   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言隽着实好奇,“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就好。”   她抿着嘴唇,眨了眨眼,把人拉到衣柜前,“你觉得这套衣服好看吗?”   看到挂在一起的两件大衣,言隽恍然大悟,眸中蓄起温柔笑意,“婳婳的眼光一直都很好。”   “那就送你一件吧!”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故作镇定取下那款男士大衣塞进言隽怀中,把人推出去,“你快走吧,我要换衣服了。”   他刚被推出去,房门就被关上,看着手里的外套,男人嘴角上扬,眼底笑意蔓延。   将要出门时,司婳举着手机站在全身镜前拍了几张,而言隽,悄悄地把一条红绳手链揣进大衣口袋中。   ========================   圣诞节一部甜宠欢乐喜剧上映,言隽买的正是这场票。   伴随着剧情的发展,电影厅里时不时爆出观众的笑声,这次司婳看得津津有味,全程没打瞌睡。   吸取上次经验,言隽买了两桶爆米花,司婳从电影开头吃到结尾,进电影院时候买的奶茶已经被她喝光,嘴巴干干的,全是爆米花的甜味儿,“有点腻了。”   “我这还有饮料。”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他的饮料瓶在左侧。   言隽拧了瓶盖递过去,司婳大致掂量了下剩余的饮料,沉甸甸的还剩大半瓶,于是她安心喝掉余下的二分之一。   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吃了两桶爆米花,喝完中杯奶茶,算不上多,但跟旁边的男人比较起来,对比鲜明。   司婳悄悄睨了一眼,歪着脑袋小声问,“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   “是我买少了。”言隽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电影接近尾声,司婳聚精会神盯着大屏幕上,是个完美的结局。   影厅灯光亮起,观众陆续离场,言隽握着她的手迟迟不动。   “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走了。”她见其他人几乎走光,言隽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电影播放到最后一幕,忽然有一只手覆在眼前,替她挡住光线,“乖乖闭上眼睛。”   四周光线突然全部熄灭,前面的大屏幕上缓缓出现文字和照片,看不见,但她听到前方响起滚轮的声音,能感受到忽然点亮的光线。   心跳持续加快,她似乎已经猜测到——有惊喜?   温热气息擦过颈窝,言隽在她耳边轻声道:“跟我来。”   司婳小心翼翼跟着站起,那人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让她能够放心往前走。   “我要放手了哦?”   他提前预告,遮挡在眼前的手移开,同时贴在腰间的手也放松。   失去力量的支撑,司婳心口一跳,下意识张开手指,弧度极小的摸索四周。   过了一会儿,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可以睁眼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星空投影笼罩四周,脚边闪烁的暖光灯串连成一条会发光的银河,幕布拉开,一轮弯月照亮整片场地。   那人手捧玫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光芒追随在他身后,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请问,美丽的司婳小姐,你愿意成为言隽先生的女朋友吗?”   偌大的影厅,唯有那道熟悉的声音环绕耳畔,她双手半遮着脸,心头轻飘飘的,惊喜到发不出声音。   “快答应,快答应。”藏在幕布背后的言曦举着相机,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跳出去按着未来嫂嫂点头。   言隽维持着最完美的笑容,捧着鲜花的手指微微颤抖,旁人无法察觉,只有他自己知晓,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婳婳。”   在他亲昵喊到名字的瞬间,司婳伸手接过鲜花,笑逐颜开,“我愿意啊。”   如此费心的表白跟回答,让人有种见证求婚现场的错觉,美丽的女主角含娇含笑,红玫瑰也无法与之争艳。   捧着充满爱意的鲜花,司婳心口热得发烫,支支吾吾的说:“明明是我先告白的。”   幕后的言曦收获独家新消息,惊讶不已。   居然,是她嫂嫂先跟哥哥表白?   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卖个好价钱!   “裴域你听见没?是我嫂嫂先告白。”言曦随手抓住旁边人的胳膊摇摇晃晃,裴域被捏得咬牙切齿,“ 听到了!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只见言曦两只眼睛盯着前方一眨不眨,根本听不到旁人的声音。   裴域:“言!小!曦!”   言曦:“嘘,安静。”   两人不在同一频道上,无法沟通,言曦越兴奋,手上的力道就越重,裴域表情凝固。   三秒钟后——   弯月前的两人情意正浓,言曦跟裴域两个人忽然从幕布后滚了出来。   听到动静,司婳跟言隽同时望去,只见言曦别扭的侧躺在地上,手里举着相机,脸上堆起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嘿,嘿嘿,走错了,你们继续。”   “……”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了。   看眼神就知道,刚才言隽想亲她。   以言先生的习惯,再有如此浪漫唯美的环境特效加持,她估计,至少三分钟起步。   当众表演热吻?那怎么可以!   她害羞扯起言隽敞开的外套,小脸埋进去,不让人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   体贴的言先生安抚着她,眼神扫过那两颗闪亮的灯泡。   裴域溜得快,留下言曦拱手求饶。   因为她的出场费还没结!   几分钟后,司婳被言隽带离电影院。   鲜花和礼物暂时交给“后勤妹妹”保管,他们需要二人世界,单独空间。   “出去走走吧。”室内虽然温暖,来往人流量大,闷得慌。   乘坐电梯下楼,距离商场大门越近,隐隐能感受到外面的寒冷。踏出旋转门之前,言隽拉她站在旁边,为她戴上暖和的围巾,细心捋起长发,调整佩戴时的美观度。   这才重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路旁随处可见圣诞主题装饰,两道身影紧密相依,漫步街头。   -   一辆黑色轿车临时停靠路边。   秦续抱着手机来回切换账号回复消息,余光扫到旁边的男人,摇头又叹气,“我说,贺总,圣诞节这么好的日子,你不去找个女人约会,非在这大街上瞎溜达。”   秦家最近跟贺家联系紧密,他被家里人勒令跟着贺延霄学习,随贺延霄一起到景城出差。原以为圣诞节之前能赶回去跟自己那群红颜知己谈情说爱,哪知贺延霄不走,开着车在这座城市溜达了一下午。   贺延霄停车点燃一根烟,风一吹,打火机上的火苗自动熄灭,烟头夹在指间,火花零星点点。   秦续意外发现车窗边蒙上一层水珠,“咦,好像下雪了。”   榕城几乎不下雪,除非特意去雪山,很难见到自然下雪的场景。他拿起手机录制视频,心想这也算个浪漫素材,拿回去哄哄那群红颜知己还不错。   手机调到录像模式,视角放大,镜头里出现一张熟悉的侧脸,秦续眼皮子一跳,拉大画面,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挡住,消失在镜头中。   秦续回头看了一眼贺延霄,他靠在车窗边,神色冷漠沉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延霄比之曾经的冷,多了抹阴郁感。   秦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好像见到了司婳。   但应该不可能。   认识司婳那么久,知道她个性内敛含蓄,即便当初那么喜欢贺延霄,也从未见她在人前跟贺延霄多么亲近,又怎么会在大街上……   秦续催眠自己。   今天是圣诞节,见到情侣在街角亲密也不奇怪,许是长得相似,或者是他看错了。   只是可怜了他这兄弟。   曾经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工作赚取利益的男人,如今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游走,寻觅那千分之一的几率。   -   走在路上,司婳还惦记着刚才那场充满仪式感的告白,对比之下,又觉得自己不够用心,“我上次跑去机场跟你说那些话,是不是太敷衍了?”   “怎么会?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高兴。”甚至说,高兴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我没想到今天会收获这么大的惊喜。”在相爱的前提下,没有女孩不喜欢对方赋予自己仪式感,她没有想过的事情,言隽都为她做到了。   他垂眸,目光温柔,“总觉得,必须要向喜欢的女孩认真告白才行。”   司婳捂着嘴角笑得乐不可支。   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头顶。   她抬起头,惊喜的发现……   “下雪了!”   轻薄的雪花落在指尖,随即融化,一起看雪的愿望,在他告白的这天,达成了。   她伸手去感受,不禁向前迈出脚步,腰间忽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拉进屋檐下。   “欸?”司婳猝不及防的回头。   暖橙色灯光下,言隽托起她的手腕,将一条编织整齐的手绳套进她纤细的腕间,收缩到合适尺寸,手绳中间,是一颗赤色红豆。   “好漂亮。”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眨动,她顿时眉开眼笑,柔软的指腹按住那颗光滑的红豆,爱不释手。   “喜欢吗?”低头就能看清女孩红润的脸上洋溢着欢喜,男人目光温和,浓浓情意在眼底晕染开。   “嗯嗯!”她扯起言隽的衣袖,“我们拍照,拍照好不好?”   言隽顺着她的意思,拿出手机调换镜头,举在前方。他的手臂长,这个距离用来自拍也刚好。   背景是棵挂着橘色藤条灯和红色铃铛的圣诞树,两人都是非常上镜的五官,随手一拍都能出图。   他一只手搭在司婳肩头,司婳歪着脑袋,还特意幼稚的比出一个剪刀手。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抬起胳膊时,刚好露出腕间那条红豆手链。   言隽盯着屏幕,他看见镜头里的女孩灵动的表情。   有时候司婳的头顶会蹭到他的下巴,有时候她会故意转身扑进他怀中,小脸埋在胸膛前,让他拍意境。   司婳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然,动作多变,唯一不变的是脸颊飞扬的笑容。   甜到要命。   纷扬白雪飘进发间,面对镜头的男人忽然侧身,手臂勾着女孩的细腰往身前一带,低头在她耳边呢喃,磁性的嗓音,温柔缱绻。   “宝宝,我们接吻。” 第49章 见家长   圣诞节的晚上, 司婳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远在榕城的贺云汐刷到那张圣诞树背景的照片,忙不迭点开放大。   照片中的两人穿着同色情侣装,男人揽着女孩的肩膀, 只露出半张侧脸。而照片里的司婳望着镜头, 比着剪刀手,笑容明艳。   贺云汐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几乎想不起, 上一次见到司婳这种表情是什么时候?   她点开自己曾经保留的相册,时间线往前拉,从毕业到大四、大三、大二、大一。那是司婳在适应校园生活,跟朋友们一起聚会玩耍时,才可能会露出的笑容。   后来她跟贺延霄谈恋爱, 从甜蜜期待到小心翼翼, 时光磨平了她的脾气,大家只记得她性格温顺、开心时候也是淡淡的微笑, 完美无缺, 但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界限。   可在这张照片上,她仿佛重新见到那个快乐活泼的司婳。   原来,时光带给人的成长不一定是隐忍克制, 还可以, 找回曾经的自己……   “云汐,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啊……”一道温软的声音把贺云汐从回忆中拉出来, 她望着对面那个娴静的女人,嘴角扯起笑,“没,就看到朋友发圣诞节朋友圈,觉得有趣。”   听到这话, 女人遗憾叹气,“真是可惜了,你哥哥工作那么忙,现在都还留在景城出差。”   “呵呵……”贺云汐不太自然的眨了眨眼,附和道:“是啊,哥哥他就是这样,对有些事情太过认真执着 。”   “没事的 ,我能理解,我爸爸经常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延霄有心奋斗,总是好的。”女人善解人意,甚至不需要贺云汐多找借口。   自从上次司婳回来看过奶奶之后,哥哥按照跟奶奶的约定放任妈妈往他身边塞人,这个女人就是家里人一致认为跟哥哥般配的未来妻子人选。   温柔、乖顺,有季樱柔弱的外表和司婳温和的性格,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跟他们家世相当,得到了奶奶和妈妈的一致认可。   但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贺延霄的心不在这里,在景城。   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明确承认过是否建立情侣关系。   贺云汐把照片保存下来,反复的看,站在司婳身旁的男人应该是她的新恋情,虽看不清全貌,但凭那三分之一的侧颜也看得出,那人应该相当不错。   看来,她哥哥真的……   错过了。   -   与此同时,正在回家路上的言曦第一时间看到司婳更新的朋友圈,她下车就跑去找言老太太,“奶奶!重点独家最新消息!要不要跟我交换啊?”   “成啊。”老太太怀里抱着猫,悠闲的靠在软椅上,“就看你的消息值多少了。”   言曦兴奋搓手,把手机递到老人面前。   看到照片,老人当即坐起来,“快,快去把我的眼镜拿过来。”   “好勒!”   言曦跑得贼快,分分钟就把老花眼镜送到奶奶面前。   老人急忙戴起眼镜,把照片放大了瞧 ,惊喜的“噢哟”一声,喜笑颜开。   “咦,奶奶你看司婳姐姐手上戴的手链跟我们上次带回来的红豆是不是很像?”言曦记得之前没见司婳佩戴过红色手绳,乍一看很明显,特别是手绳上那颗珠子装饰 ,跟她上次从姻缘庙里揣回来的红豆几乎一模一样。   “你以为,那颗红豆跟你随手捧的那把一样?”   老太太虽然看不太清,但凭这张照片和孙女的话,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特意替孙子求来,装在符袋的那枚红豆!   “我想起来了!就是我们从庙里回来那天,哥哥晚上来找我拿红线。”言曦手掌一拍,“天呐,不会是哥哥自己编的手绳吧?”   上次哥哥找她拿的就是红色玉线,当时没多想,现在有图片辅证,桩桩件件都得到合理解释。   “你哥哥……”   作为从小看着孙子长大的亲奶奶,老太太对孙儿在这种细致活上的动手能力还是稍有了解的。那孩子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唯独这类手工制品,好像天生就缺那根筋。   但她更知道,依照孙子的性格,既然用了那颗红豆,必定不会随便买一根红绳敷衍送人。   “啧啧。”老太太不禁羡慕起年轻人的浪漫,“难得啊难得。”   ========================   圣诞节后,司婳全身心投入工作,把先前落下的“作业”全部补回去。从元旦到春节之间这一个月,勤勤恳恳没再请过假,只是利用周末时间跟言先生约个会。   自从坦明心意拉近关系后,司婳越来越觉得,自己多了一个“爹”。   亲爸对她实行放养模式,很少注意生活中的细节,小时候提供衣食住行,长大后知道人平安就行。   可言隽不一样。   他本身心思细腻,照顾人更是无微不至。   逛街时牵手要让她走马路里面。   出门不需要她思考动脑,言先生能够安排妥帖。   来例假会准备好红糖姜茶,出门之前泡好,到她手中能直接喝。唯一难受的是,那几天吃食都会受到严格控制。   时间合适的情况下,言隽会亲自来接她下班,司婳又跟曾经那位同事站在一起,“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说自己单身,一眨眼的功夫,也是有人接下班的了。”   几个月相处,她已经认识部门所有同事,关系稍微近一点的偶尔还会聊上几句。   熟悉的车子停靠路边,司婳向同事挥手告别,“我先走啦,回家注意安全。”   她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习惯性的拉起安全带,“今天这么早?”   “去了趟滨城。”言隽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身从她手里接过安全带系扣,嵌入其中,随后道:“之前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拿到画啦?”   上次去找唐誉文,在机场告别时,她故意说“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让言隽去找到那副画。言隽虽然很期待,但也不肯随便让别人碰,只是等到合适时机亲自去取回来。   他已经看过那副雪景图,大场景震撼,小细节浪漫,最重要的是落款。   “司婳赠言隽?”   她点点头,手指抵着下巴,眨眼问道:“之前你说我拿油棒画敷衍,这次能达到言先生的要求了吗?”   他眉头微挑,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能。”司婳无比自信的点头。   言隽笑她,“明知故问。”   司婳送的礼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更何况这幅画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   “所以在你心里,一直对雪山之行念念不忘?”   “那也算是我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出去游玩。”不像以前爸爸带她出去,必须要写生作画,那时候不能自由玩耍,赏景都变成任务。   从她口中听出遗憾,言隽随即改口:“这样,等春节过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你出去玩。”   “春节之后?”   “你冬天不是怕冷吗?受寒容易生病,出去游玩的话,春天就很合适。”他承诺过的事情还需要一一去实践。   “春天……”这个特殊的季节让司婳想起工作。   Anni最近又找她说了两次,大致意思是,春节收假后就要把春季培训名额报上去审核。本次培训的结业证书含金量很高,为期半年的学习不仅能增加知识量,如果顺利毕业,还能接触到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   但是,半年……   前一年糊里糊涂的不觉得,现在事业和感情都在稳定发展,半年这个数字忽然变得很漫长。   如果离开,那意味着她跟言隽在一起不过三四个月,就要异地恋。   不,是异国恋。   这么想起来,内心惶恐又煎熬,不知道该怎么说给言隽听。   心里揣着事,司婳突然变得安静,手指交织着绕了一圈又一圈。   “怎么了?”言隽很快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脑子里有些混乱,司婳随口道:“我在想,马上就要过春节,要怎么安排。”   “以前是怎么过的呢?”   “除夕回去跟爸爸一起吃团年饭,然后……”提到这,司婳的声音戛然而止。   团年饭是她跟爸爸争吵那些年都一直坚持的事,但因为父亲的不理解,她最多待两天就会离开。贺延霄不会回来,她也不好意思去找柯佳云和其他的朋友,因为人家都要过走亲访友到处聚餐,然后她就一个人度过春节。   “反正就那样过吧。”因为亲人少,她也感受不到多人团聚的快乐,春节对她来说,大概就是个氛围喜庆的假期。   知道她近几年跟家人关系紧张,言隽没有追问,迟疑片刻,缓声问道:“那今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欸?”司婳微仰起脑袋,偏头看着他。   言隽笑道:“因为小曦住在家里,时常提到你,奶奶也一直很期待跟你见面。”   她很少听到言隽提起家里事,但基本知道他家主要有哪些人。   奶奶、妈妈、同父异母的大哥还有同父同母的妹妹言曦。   记得第一次被贺延霄带回去见家长时,她内心忐忑难安,但也鼓起勇气面对,尽量把礼节做到位。贺延霄利用她向家人表示抗争,到最后,贺夫人也没瞧得上她。   而现在,言隽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她选择每一段感情都会认真对待,长久考虑,而非只图一时之快,所以并不排斥见家长。目前为止,她跟言曦的交流越来越多,已经熟知小妹妹的性格,但对言家其他人还不了解。   司婳抿了抿唇,“他们,都是怎样的人呢?”   言隽缓缓道来: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淑女,这些年心态越来越年轻,像个老顽童。”   “目前大哥不在国内,今年应该见不到他。”   “妈妈的话,她的行程暂时无法确定。”   “所以家里只有奶奶跟小曦吗?”司婳眼睛一亮,忽然抓住重点。   “嗯,所以你不用害怕,当做一个平常的见面就好。”言隽非常确定的告诉她,“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   排除熟人,只需要见一个长辈,司婳松了口气,朝他点头,“好呀,那就去拜访一下奶奶。”   “奶奶一般喜欢什么呢?我得想想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你。”   “昂?”   “她一直盼着有个孙媳妇儿,只要你去,就是最好的礼物。”   “跟你说正事儿呢!”她娇嗔着,脸颊微微发烫。   “是真心话,婳婳去了就知道。”只希望,她不要被奶奶的热情吓住才好,毕竟是盼了多年的孙媳妇儿。   从言隽的话中能够感受到言奶奶的期待,她心里的紧张感也被压下去,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   她记得,先前听言家兄妹提到过,言奶奶喜欢她妈妈的画。   只需要回家一趟即可。   正好她除夕也是要回家的。   一个绝佳的注意从脑子里冒出来,司婳在他面前竖起食指比划,“那我也有个小小要求。”   “好。”   “这么爽快?”   “不管你提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分开的话,我都会说好。”他的坦诚直接,就是司婳就爱听到的答案。   “今年你能陪我回去见爸爸吗?”司婳搓着手指,支支吾吾道:“我觉得,你跟爸爸比较谈得来……”   上次父亲见过言隽之后,对她的态度至少是90°大转弯!这个男人太神奇了!   ========================   言家,老太太握着电话,两只耳朵都竖起来。   “她答应了?”   “我知道了。”   在电话里,老太太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淡定,等挂断电话,她连忙招呼家里的佣人,“李嫂,赶紧去把二少爷隔壁房间收拾出来,添些女孩子的用品,可多不可少。”   “还有,今年家里多留两个人,把家里打扫干净,特别注意团子经常待的地方,千万检查仔细一根毛都不能留。”   团子是言曦以前带回来的猫,身体胖胖的,就被唤做“团子”,老太太养在身边,也能解乏。但先前孙子已经说过,司婳对猫过敏,不能碰。   “不行啊,这过敏可不是说着玩的。”老太太蹙眉思考,又招来平时照看团子的女佣,“过年那两天把团子带去隔壁的小院好好照料,别让它跑出来。”   得知孙子今年要带女朋友回家,老太太请来几位平日交好的老姐妹在恒温的花园里畅谈,“孙媳妇儿第一次来家里,我这个当奶奶的,怎么也得照看着点。”   提到喜事儿,老太太眉飞眼笑,“现在的孩子都时兴收红包是吧?你们说我这是直接送钱还是送房呢?”   “我觉着送钱好,咱们跟年轻人有代沟,买的东西不合心意,干脆就给钱让年轻人自己挑。”   “我觉得直接送钱不好,这多物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敷衍呢。”   “话说,你这孙媳妇儿是哪家的千金?怎么先前也不曾听说这事?”   一人接一句,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哎,哪家千金我是不知道,我见过那姑娘,模样生得好,跟我孙儿般配!”   “那可得先恭喜老姐姐了。”   道贺之后,其中一位老太太忽然提起,“我那孙媳妇儿已经八个月身孕,再过不久啊,我就能抱曾孙了。”   因她一句话,另外两位也跟着附和,“哎呀,那也恭喜你了,我那曾孙子今年也该上一年级了。”   “我那曾孙女才去了幼儿园半学期,都会背诗了!”   另外三个老姐妹突然聊起曾孙,隐隐带着炫耀,言老太太接不上这话,跟着打哈哈。   等送走这几位老姐妹,言老太太脸色垮下来,抚着心口,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   “奶奶。”   恰逢孙女从前方路过,言老太太深深叹气 ,“你那两个哥哥都是不争气的!都奔三了,连个曾孙都没给我生出来!”   “???”   言曦满头问号。   早晨不好乐呵呵的准备迎接孙媳妇儿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开始嫌弃哥哥们进度慢了?   言老太太示意她过来,悄悄说:“去你哥那儿打听打听,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这不合适吧……哥哥才谈恋爱两个月呢。”虽然平时爱好赚点零花钱,但她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   “也是,人家姑娘还不一定乐意嫁。”言老太太一番思索,“去把李嫂喊进来,我有事交代。”   言曦站在椅子后面,听到奶奶吩咐那些话,悄悄地,竖起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希望司婳姐姐,哦不,希望司婳嫂嫂能顶住吧! 第50章 想娶你   除夕前一天, 司婳跟言隽一起回老家。   车子停在自家水泥地坝上,准备出门采买年货的邻居撞个正着,“婳婳, 带男朋友回来了?”   “余叔。”   司婳笑呵呵的介绍起旁边的人, “这是我男朋友,他叫言隽。”   言隽颔首, 也照司婳的称呼喊了声“余叔”以示尊重。   平时司婳都是托邻居余家帮忙照看父亲, 这会儿碰见了,赶紧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两箱酒送上去。   老余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过年送礼就是这样,一个要送, 一个不接, 最后还是会半推半就的收下。   告别邻居,两人一起把剩下的年货陆续从车里搬出来, 到家门口喊了声:“爸。”   司父早早就在厨房忙活起来, 家里没几个人,他还是提前做了不少菜式。   司婳跟言隽上午从景城出发,路上 几个小时, 到这里已经是下午, 慢悠悠的准备一番差不多吃晚饭。   “叔叔,我来帮您吧。”某人颇有女婿上门争取良好表现的自觉性, 主动到厨房帮忙,露出自己的拿手绝活。   见到言隽,司父并不觉得意外。   在一起不过两个多月就携手回家见长辈,是他女儿能干出的事,在选择那刻就等于认定, 这点跟他很像。   司婳本打算留在厨房做男朋友的帮手,又被父亲喊走,“你跟我来。”   她回头看了言隽一眼,见对方从容淡定的点头,司婳才离开。   从厨房到屋外,司父一直不作声,司婳跟在后面疑惑的喊了声:“爸?”   司父停住脚步,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确定是他了?”   “是。”她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答案在司父的意料之中,他深吸一口气,“你妈妈留给你的保险柜密码有头绪了吗?”   “暂时还不确定。”司婳迟疑道:“这次回来我也想去妈妈的画室看看,认真找一找。”   妈妈去世后,爸爸特意在这里修建一间画室,里面存放着画,还有妈妈曾经留下的私人物品。她想从这里着手,看看是否能查出线索。   许是因为上次那场意外,父女俩关系缓和不少,但站在一起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带言隽回家,也不好把人一个人留在厨房,心里掂量着:“爸,那我先去厨房帮帮忙?”   “……”见女儿急不可耐的模样,司父撇了下嘴角,“随便你。”   面对家里多出的陌生人,司父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但也不会特意表示排斥,只是采取一种默认方式。   自己拥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再看年轻小辈,他并不想过多干扰以证明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他会老,女儿迟早要选个人陪伴,不如早早确定下来。   -   农村没有城市的繁华和喧闹,但在春节也有自己独特的热闹方式。还没到除夕,有些人家已经点燃烟花,家听到声音家家户户都出来围观。   绚烂缤纷的焰火在燃放那瞬间,几乎把整片天空点亮,司婳拉着言隽跑到屋外,“你看,每年这时候都有人放烟花的。”   城市里不允许放烟花,除非在特定节日去人山人海的广场围观,那种视觉效果跟现在近距离看见的感觉完全不同。   言隽侧头望着身旁的女孩,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烟花绽放的瞬间,她的眼睛也会发光。   “现在街上还有贩售烟花的地方吗?”   “应该有的。”   现在晚上九点,若是平时,镇上的店铺几乎早早关门,过节例外。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一拍即合,跟司父说了声就开车去镇上。   这路上看见许多商店正准备收摊,他们运气好,在街头一家店里买到两桶烟花。   正准备付钱时,路边两个小孩跑进来,缠着老板,“爸爸,我们还要仙女棒!”   “最后一把,玩完就没有了。”老板无奈拿出一把仙女棒递给两个孩子,司婳回头就看见那两个孩子站在马路边的树下,点燃打火机,   外面的灯光不算太明亮,在司婳的眼中,只看见一根细小的仙女棒释放出无数明亮的烟火,比天空的星星更加闪耀。   “好好玩的样子。”   她只是不自觉的呢喃,就被有心人听进去。   言隽随即向老板询问,老板抱歉摇头,“哎呀,我们家两个崽儿净会败家,店里的仙女棒都被他们拿去玩了。”   “我这倒还有一盒小的,能拿在手里放的那种,你们看要不要。”   老板从身后拖出一个纸箱子,又从箱子里抱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打开来看,里面仅剩几支。烟花做成不同的形状,两个爱心,两个五角星。   打开盒子,老板气得不行,“肯定是被那俩臭小子偷拿去玩了。”   尽管嘴上骂着,脸上却不见怒色,这大概就是父母对孩子的包容。转过身来,老板直接把盒子递给他们,“这里只剩四支,就送给你们了。”   刚才他们爽快的买下两桶大烟花,老板只赚不亏,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谢谢老板!”   司婳抱着盒子,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两人不着急回家,司婳抱着烟花盒,自然地吐露心声,“小时候很喜欢烟花,但每次听到那个声音又很害怕,爸爸妈妈就会特意买来这种小支的陪我玩。”   可惜后来……   一切都变成回忆。   提到爸妈,她总有数不清的遗憾,言隽恨不得一一替她补全,“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司婳连连摇头,“不用啦,这里有四支,够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拿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就想一直玩到尽兴的小孩。   司婳把烟花棒拿出来,分出两支递给他,“玩吗?就现在。”   “好啊。”   两人一人拿着一支烟花棒重叠在一起点燃,路边小孩玩的时候会拿着烟花棒在空中画大圈,成年的司婳则含蓄许多。火花沿着形状燃放,她高高举起烟花棒,听到身后传来“咔”的一声响。   闻声回头,司婳举过头顶的烟花棒随她的动作转了半圈,这一幕被言隽录制下来,保存相册。   “言先生,你是在偷拍吗?”她的语气满含笑意。   言隽当着她的面摇晃手机,“司小姐,我拍我的女朋友,光明正大。”   因为想把跟你在一起的每个开心时刻都记录下来。   司婳很快反应过来,十分配合的举着烟花棒摆姿势,有个会拍照的男朋友,随时随地出大片。   回家后,他们把两桶大烟花搬进客厅暂时保存,等明天除夕再放。   -   不知是不是司父故意为之,把言隽安排在一楼房间休息,只有司婳在二楼。   临睡前,司父亲眼看着女儿上楼而言隽回到临时客房,他才走进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言隽收到楼上女友送来的关心:【晚上记得拉上窗帘哦!别看窗外。】   城里的窗户望出去,大多是楼房,而农村的窗户望出去,或许是空荡的田地、树林密布的山、风吹就刷刷响的竹林,都有可能。而言隽现在这间房面对的,是空旷的田野。   【已经看到了,黑黑的,还挺吓人。】他丝毫不惧的打出这行字。   女朋友秒回:【你不会害怕吧?】   短短几秒钟时间内,言先生的脑子里已经掠过无数完美答案,但最终打在屏幕上且成功发送的只有一个字 :【会。】   简单干脆又直接。   信息发送后,对方再也回应,只是过了一会儿,耳朵灵敏的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刚才没关灯,他转身就看见,房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   “嘘!”   那姑娘做贼似的把门打开,又把门合上,极其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怎么下来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沙哑。   “你不是害怕嘛,我来陪陪你呀。”司婳从来不觉得男性就必须强大无所畏惧,只要别人真心对她好,她也会不留余力奉上自己的真心。   明明那句害怕漏洞百出,她也不会深入思考。   只知道,他说害怕,自己就想来陪他。   司婳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要小声一点,千万不能被我爸发现,不然我俩都得遭殃。”   竟是因为他回那一个字就立刻从楼上偷跑下来。   他心想。   从前戒备心那么强的女孩,现在怎么这么好骗?   但又觉得特别可爱,每次看见她,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婳婳打算怎么陪我?”他故意问起,眸中含笑。   “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屋。”她是这么想的,睡着就不会害怕了。   言隽追问:“那如果我中途醒来,又害怕,怎么办?”   司婳提出质疑,“你上次睡沙发就没事。”   “睡沙发的时候看不见窗外。”他狡辩。   沙发在二楼大厅靠墙位置,那个角度不会看见窗外,而这间房的床却贴近窗户。   司婳挪动脚步,想去掀窗帘。   言隽低头看到她穿着棉拖,后脚跟部分露在外面,睡裤也是方便睡觉时穿的单薄宽松款。他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到床边,“脚冷不冷?”   司婳眨眨眼,这才想起下楼这趟只披了件外套,腿部和脚还真有些凉。   言隽扯起被子替她盖上,反倒让她先躺进被窝。   “我不睡这里呀。”   刚出声反驳就听见屋外有人走动,猜想是父亲,司婳凝神屏气,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言隽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随着“啪——”的一声,屋里的灯光熄灭,司婳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她扯着言隽的衣袖,感觉到那人在她身旁躺下,一只手臂横过身前,揽住她的肩膀。   司婳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加重。   不知道父亲在客厅做什么,时不时发出声响,不重,但因为四周格外安静,所以听得见。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消失,隐约听见一阵关门声,司父终于回屋。   司婳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要是被家长撞见这一幕,她都没法解释,多尴尬。   她摸到手机,手机电筒一束光线能照亮近景,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撑起双臂,正盯着她看。   一阵熟悉又危险的第六感来袭,司婳下意识伸手掩住嘴唇,却被言隽拉开,温热的吻落在唇间。他故意亲了亲嘴角,辗转两下,找准时机攻城略地。   大手钻进衣领,她不可抑制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娇吟,细碎的声音被另一人吞咽下去。手机落进被窝,两人纠缠许久,才放开。   司婳闷在被子里,有些喘不过气。   言隽试图把她遮住脑袋的被子拉开,司婳揪着不放,小声控诉道:“你趁人之危!”   男人被逗笑,故意隔着被子戳她,“不要大晚上往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房间跑,知不知道?”   “明明是你说自己害怕,我好心来陪你的。”谁知那人又原形毕露,抱着她一阵亲,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了婳婳,别蒙着,会难受的。”   “那你不能再亲了!”   “不喜欢我亲你吗?”片刻沉默后,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隐含几分失落,“很抱歉,如果你讨厌的话,以后我会克制。”   司婳从被窝里钻出来,小声道:“不,不讨厌的。”   攥着被子的手慢慢松开,凭感觉一阵摸索,刚好摸到言隽的脖颈,她自然的攀上去,“你每次亲我都特别久,嘴巴疼。”   “那恐怕没办法。”   因为碰到她,就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但他也懂分寸,有些事现在不能做,他就克制着,没有越界。   他低头蹭了蹭司婳的额头,由心而发,“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啊…… ”   “还,还早呢!”幸亏没开灯,不会暴露她通红的脸。   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结婚似乎还是个遥远的词。   “那婳婳觉得,需要多久才合适呢?”   司婳沉默一会儿,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感情是最难明确时间线的一种东西,就好比她自己,一年前绝对想象不到此时此刻她会如此依赖在另一个人怀里。   这个男人会让她心动。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男人溺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揽入怀中,“你会知道的。”   情侣之间的信任和安全感,是互相给予的。   两人躺在同一床上,抱在一起的时候司婳总能闻到言隽身上那股特殊的清香,她很好奇,“为什么你身上总是香香的?是不是有什么留香秘诀?”   “喜欢吗?”   “好喜欢。”简直为此着迷。   “多抱抱我,说不定你也会有。”他故意凑近司婳耳边,低声诱哄,温柔的声音令人沉醉。   “真的吗?”   “试试就知道。”   她信以为真,主动抱得更紧。   男人弯起唇角,得逞的笑。   ========================   第二天,司婳在母亲的画室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没什么特别发现。   征求父亲同意后,她拿走一副山水画,准备当做礼物送给言隽的奶奶。除此之外,她也购买了另外几样适合送给长辈的东西。   除夕言隽陪她待在老家,初一她便跟言隽一起去言家。   想到要见对方的家长,司婳还是会紧张,言隽不断给她做思想工作,“别怕,等你见到奶奶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言曦早早就在楼上观望,远远瞧见言隽的车子,迫不及待跑出去迎接。视线越过亲哥哥,开口只认嫂嫂,“嫂嫂,你终于来了!”   她热情的拉着司婳往屋里走,司婳打量着四周环境,欧式田园风建筑,充满浪漫的生活氛围,跟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凭言家的社会地位,她以为言家老宅应该华丽而庄严,却不曾想,竟是如此悠闲而浪漫,踏进这里,心情都会变得愉快。   坐在客厅里的老太太听到消息,忙不迭戴上眼镜,望着门口方向,脖子伸长。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那人出现,老太太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打量面前的女孩。   雪肤乌发,唇红齿白,远山眉如黛,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她身着米色修身大衣,长筒皮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知性打扮显得她气质独特,让人过目难忘。   这颜值,若是跟她孙儿生个娃娃出来,那岂不是……   言奶奶按捺着心思,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祥,“你就是婳婳吧?”   “言奶奶,您好。”初见年岁较大的长辈,司婳礼貌鞠了一躬,脸上保持着微笑,落落大方。   “奶奶,这是婳婳给您准备的礼物。”言隽及时把手里这堆价值不菲的礼物送出。   “哎!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老太太故作客气,眼里的喜悦却藏不住。她不在乎那份礼物是否贵重,就是生平第一次收到孙媳妇儿送来的礼物,难免好奇。   “奶奶,克制,克制。”言曦站在老人身旁小声提醒,免得老人家太过热情吓到人家。   老太太万分期待,又不好意思直接当着晚辈的面拆,言隽读懂奶奶的心思,递出眼神暗示。   司婳心领神会,当着老人的面把盒子打开,“奶奶,不知道这份礼物是否合您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哎哟!喜欢喜欢,只要是你送的,奶奶我都喜欢。”老太太笑得合不拢,一时没控制住,把心里话说出来,“孙媳妇儿你喜欢房子吗?” 第51章 异地恋   哪有人第一次见家长被长辈追着送房子的?   司婳遇到了。   刚见面没说几句, 老太太对她的称呼就变成“孙媳妇儿”,迫切的想要拉近距离。由此看出,真如言隽说的那般, 只因为她是言隽的女朋友, 言奶奶就会喜欢她。   至于礼物,老太太还没见过就说好, 看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连忙拉着她问:“婳婳,你是如何收藏Susan老师的画的?”   长辈对一个比自己年轻一辈的画架尊称“老师”,可见老太太对Susan的欣赏之意。   Susan早逝,这些年市场处流动的作品越来越珍稀,曾经出过的作品还有人刻意收录, 老太太记得不曾见过这幅画。她不怀疑司婳的心意, 只是怕这孩子年轻,被人骗。   那落款小印章又的确是Susan独有。   说假的吧, 也不是, 说真的吧,这么好的一幅画怎么从未见过?   老太太言辞委婉,都抵不过司婳一句短短的解释:“言奶奶, Susan是我妈妈。”   “什 ……什么?”   老太太彻底端不住。   老太太拉她坐在身旁, 问起她家中人口,司婳也简略回答。   她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 祖辈的亲人已经去世,妈妈走后,爸爸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老太太年龄大了,听到这些事差点忍不住掉眼泪,握着司婳的手, “好孩子,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过半天功夫,司婳就彻底得到老太太认可,言老太太面对她那股热情劲儿跟看亲孙女没什么两眼。无论是司婳本身能力,还是其余的附加价值都让老太太满意得不得了!   下午,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服、戴着眼镜、留着寸头的男人来到言家,呈上四份礼物。   言隽的大哥虽然因为私事不能回国,但没忘记家中三位血缘亲人,特意遣人来送礼。   言曦迫不及待要拆,随手一拿就抓到她的那份,打开后发现是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呜呜呜,大哥懂我,感动哭了。”言曦拿着银行卡亲了两口,可见她对零花钱这事儿真的特别执着。   言曦连忙把银行卡收好,贴身揣着,恨不得晚上就抱着它睡觉。   老早之前司婳就发现言曦爱囤小金库,那时她还在想:这个小妹妹真的奇怪又可爱,明明从小到大都有用不完的钱,为什么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存钱?言家人口中的“零花钱”都不是小数目,认识这一年多也知道,言曦并不会大手大脚花钱,难道是个人爱好?   后来私下闲谈,她随口问起,“小曦很喜欢存钱?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需要花很多钱吗?”   言曦摇头,“没有要买的东西,就是要存很多钱。”   “原来小曦是个小财迷。”司婳笑盈盈的打趣。   “才不是呢!”言曦反驳,“是因为我答应一个人,要存很多很多钱。”   “谁啊?”她顺口追问。   言曦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秀丽的弯眉蹙起来,“不记得了。”   好奇怪的逻辑,言曦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所以这次过年,她也给言曦包了一个大红包,还有女孩子喜欢的首饰。   言曦把钱包和银行卡收好,发现还有三个盒子。   原来一共是四个盒子,每个上面贴有不同的标签,言奶奶、言隽、言曦,还有一个属于……   “嫂嫂,你也有!”   司婳很是诧异。   她从未见过言隽的哥哥,今天第一次来,竟能跟言隽他们一起收到大哥的新年礼物?   “嫂嫂,快拆开看看。”言曦很好奇,又不能随便拆别人的礼物,只能怂恿收礼人。   盒子打开,里面是把钥匙,言曦定眼一瞧,“啊,是车钥匙呢!”   “车钥匙……”拿到礼物,司婳懵了。   言曦告诉她,言家大哥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车,所以司婳在新年这天,收到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她赶紧去找言隽,不好意思收下这份大礼,言隽得知此事反倒劝她,“安心收下,这是大哥对你身份的认可。”   大哥没有那种细腻心思,知道言曦喜欢钱就自己送钱 ,不知道司婳喜欢什么就直接送车。   司婳捧着那把钥匙,咽了口唾沫,“你们家的人,送礼都这么大方的吗?”   言隽轻拍她的手,“我们只对家人大方。”   司婳被他哄笑。   转头看他还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司婳收敛笑声,“还在忙工作吗?”   “还有一点点。”   “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了。”她是个很懂事的女朋友呢。   “你要是无聊,让小曦带你在附近逛逛,在家里不必拘谨,需要什么跟我说。”   “知道啦。”   临走前,言隽拽着她亲了一口,才放她离开。   司婳下楼刚好碰见李嫂把纸盒子递给另一位女佣,并叮嘱:“老夫人交代过,这两天团子就留在隔壁院子,千万别让它跑过来。这盒子里的猫粮是团子最喜欢的……”   等那女佣走后,司婳才出来,好奇问道:“李嫂,家里有养猫吗?”   “是的,老夫人养了一只,不过司小姐不必担心,老夫人已经吩咐过家里人把团子带去别院,家里也里里外外打扫了两遍,不会让司小姐过敏。”李嫂一五一十回答。   司婳心下震惊。   原来,在她来言家之前,言奶奶和言隽已经提前准备好一切。   言隽特别的关心,言曦真诚的热情,言奶奶的照顾,言大哥的礼物……   这样温暖的亲情,多么难能可贵。   -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富,摆在司婳面前的全是她平时爱吃的口味,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安排。   老人家睡得早,给三个小辈发完红包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婳一直在想,她今晚住哪儿?怎么一直没人跟她说?   言隽跟言奶奶什么都想不到,偏偏遗漏她的住处?   她也不好意思问,带着疑惑去找言隽,“那个,我今晚,住哪儿呢?”   “我房间。”言隽回答得干脆。   “!”这不好吧。   见她瞪着眼,言隽轻声笑,伸手拨了拨她脸颊边的碎发,“不逗你了,你睡我房间,我去客房。”   明明奶奶之前说特意把隔壁房间安排给司婳,结果今天回来发现隔壁房间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不用想都知道是奶奶故意为之。   他没拆老人家的台,只怕司婳不自在,还是打算在奶奶回屋后,自己去另一间客房休息。   这话被扒在墙角的人听去,传达给老太太,老太太干着急,又心生一计,“李嫂,你悄悄去……”   司婳正跟言隽争着谁留在房间谁去客房,没等分出结果,屋里的灯忽然熄灭,司婳惊呼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手臂被人握住,司婳顺着摸到言隽的胳膊,这才安心下来,“这是,停电了?”   言隽哭笑不得。   这里从不停电,除非有人故意作乱……   “其实……”   真相突然卡在喉咙口。   他感觉到司婳收拢手指,抱住他的胳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全身心的依赖。   其实,这样也不错。   于是他改了口:“应该是停电了。”   “那现在怎么办?”司婳仰起脑袋,还是看不清。   “待在房间,别乱走。”言隽视力极好,借着窗外的路灯能看清大概全景,他带着司婳坐到床边,司婳才猛地想起可以用手机电筒打灯。   她不方便,言隽便陪她去洗漱。   李嫂守了许久没见人出来,把消息传达给老太太。   “是一个房间吗?”   “是的,老夫人。”   老太太暂时心满意足。   原本她的计划更激烈些,今天白天被孙儿揭穿,撤去了那些东西。   老太太冷静下来想了想,孙儿尊重喜欢的女孩是对的。   她也不奢望现在能抱曾孙儿,就希望两人进度拉开些,增进感情,说不定哪天……就闪婚了呢?   老太太念着盼着,卧室里那对年轻人算是按照她的期待在发展。   两人没再争着谁去客房,司婳安慰自己,上次又不是没抱着睡过……   一回生二回熟,她真的很喜欢言隽身上的香味,好像怎么闻都不够。若非只对言隽一个人这样,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言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对自己的女朋友好,不是理所当然吗?”   “没谈恋爱之前,你也对我很好。”   “因为想跟你谈恋爱啊。”因为喜欢,想在一起,所以才会对她好。   “我仔细想了想,从第一次见面,你就一直在帮助我,难道第一次就想跟我谈恋爱吗?”她故意揪出细节漏洞。   “第一次……还真没想过。”他所知的第一次跟司婳所说的第一次差得可太远。   “我还以为你会说对我一见钟情呢!”因为通过接触发现,言隽虽然温柔善良,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帮助陌生人。   “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让他遇到小司婳,他想,当年还是小孩的自己一定也很喜欢小司婳,才会把自己喜欢的钢笔送给她。   只不过,那时候的喜欢是单纯的觉得她可爱,现在是爱。   昏昏欲睡的时候,司婳迷迷糊糊问出心里的担忧,“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   “会的。”男人坚定地回答,希望她今晚能做个好梦。   -   司婳在言家待了两天,这时候春节假期已经过半。   Anni私下发消息来打探过她的意思,培训名额在收假那两天就要提交,以便安排3月份出国。   除公司的人外,这件事她只告诉过柯佳云。   柯佳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极力劝说她去外面拼搏事业,“婳婳,我知道你对感情很认真,你选择跟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委屈自己丢掉机遇。”   “你跟言隽好好沟通,虽然我跟他不熟,但我觉得他是那种很理智很有远见的男人,他会理解你的。”或许,爱情和面包可以兼得,但她不敢妄下定论。   “佳云,让我纠结的,其实就是他的理解。”   她迟迟不敢告诉言隽的原因,不是怕他不理解,而是确信言隽一定会让她去。   司婳仅有的恋爱经历里,刚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的很喜欢也很高兴,正因为如此,她真切体会过,因工作而无法常常见不到面时,有多难受。   她跟言隽在一起两个多月,算是热恋期,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异地恋是最消磨感情的……   她很怕自己会变成当初的贺延霄,陪伴身边跟冰冷冷的电话,区别很大。   如果她放弃,就不必把这件事告诉言隽。   司婳犹豫不决。   柯佳云叹气,“虽然我鼓励你追求爱情,但我个人还是觉得,前程最重要。”   “佳云你放心,我其实很清醒。”并不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恋爱脑,只是她很清醒的在衡量,怎么做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她的爸爸曾经事业有成,但失去心爱的妻子后,权势、金钱都无法让他快乐,所以他选择隐居,带着对母亲的执念生活下去。   那么她现在,为了半年培训拿自己的爱情去赌,如果得到前者失去后者,她会开心吗?   为后者放弃前者,她又甘心吗?   司婳陷入困境。   收假前一天,她蹲在阳台,摆弄自己的多肉盆栽,时不时走神。   言隽盯着那道缩在一起的背影看了许久,终于迈开脚步,走到她身边时,单膝蹲下来,“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司婳低着头,手指去戳多肉的花瓣尖,不说话。   言隽主动打破沉静,“是因为公司安排培训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抬头。   “我关心你,自然就会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明白,婳婳是因为我,才会犹豫的,对吗?”   “唔……”她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其实你担心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半年时间,我等得起。”   她就知道,言隽会这么说。   “异地恋,不好。”她见过室友跟同校男生谈了四年,毕业后回到各自老家城市,慢慢的感情破裂。   “短暂的离别并不代表我们会分开。”言隽握着她的手,“婳婳那么好,我怎么舍得,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喜欢。”   “感情,是很难控制的……”她知道现在很甜蜜很幸福,却也不能保证,分开了还能持续下去。   “维持感情的方法有很多种,婳婳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好吗?”   言隽明白了她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在感情中缺乏安全感,才会害怕失去。   那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才会让司婳怀疑自己。   “你就这么希望我出国,分别半年吗?”她没意识到,在纵容自己的人面前,会越来越容易委屈。   “别钻牛角尖。”他伸手摸了摸司婳的脑袋,“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能够随心所欲的追求梦想,而我,会陪她一起成长。” 第52章 被情敌觊觎的男朋友……   公司安排的培训名额已经确定, 是司婳跟另一个叫做李慢慢的女孩。   签证办下来,司婳开始收拾行礼。   去得久,想带的东西就多, 箱子很快被塞满, 司婳看着堆成小山的行李,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累了, 收拾东西都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言隽回来的时候, 见她已经把东西装好,“都带了什么?”   “乱七八糟的一堆。”她也不知道自己带了什么,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我来检查?”   “你要看就看咯。”她不介意这个,箱子都没上锁。   “带的东西差不多,但你到那边之后, 记得要买……”他正要一一给司婳列出来, 转念一想 ,“算了, 我会把东西准备好, 等你到那边就让人送过去。”   前后两句话大转折,司婳笑得乐不可支,故意调侃, “言先生, 你昨天还在教我自力更生。”   “我能做到的事,就不需要你动手。”言隽把行李箱重新合上。   言隽担心她一个人在那边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念叨了一整天,提醒她买什么做什么。她不忍心打断,就一直在旁边点头。   这个男人真是的,明明记忆力那么好,却忘了她从大学就开始独立生活, 而非第一次离家的小孩。   从明天开始就要隔着屏幕见面,他们约好视频电话,保持联系。司婳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响,忽然想起什么,拿过iPad开始在上面绘画。   iPad的屏保还是那次她偷偷画下的言隽的睡颜,后来被言隽发现,索性她就大大方方的用着不改。   这时候,司婳发挥自己的绘画本领,画出一个跟屏保风格一样的动漫人物,是她自己。   漫画图完成,司婳直接捧着iPad去找男朋友,“言隽,我们一起换头像怎么样?”   “好啊,你想换什么头像?”   “你用这个。”司婳直接把那张女孩动漫图发给他,然后滑动照片,举起手机给他看,“我用这个。”   “好。”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换上,脸上还挂着溺宠的笑。   司婳心满意足的换上新头像,没意识到,自己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不会再担心言隽嫌她行为幼稚。   情人眼中出西施,在喜欢的人眼中,对方做什么都是爱。   以后每天对着她亲手绘画的情侣头像聊天,心情也会变好。   出发前,言隽发给司婳一个国外的住宅地址,并告诉她,那是他以前买下的小庄园,没事可以去那边玩。   司婳捶胸,“你家房子是批发的吗?”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   公司为参加培训的员工配有宿舍,她跟同事李慢慢一起住在学院附近的地方。到宿舍的第一天就有人联系她,把生活所需用品全部换新,除此之外,还备有一个配备齐全的家庭小药箱。   不仅如此,还替她舍友备了一套实用的礼物,以司婳的名义送出。   如此一来,司婳跟新舍友关系拉近,两个女孩之间也能互相照应。   从这天开始,司婳扎起马尾,干净利索的开始新历程。   培训室建立在知名服装设计学院内部,他们的学习跟在学校上课大不相同,都是迈进社会的成年人,心思藏得深,个个都卯足了劲。这里的考核分值直接跟未来能取得的成就挂钩,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刚到这里并不能立即适应,新环境、新朋友、新知识,一整天下来没做什么都耗费大半部分心神,让司婳有种回到大一那年艰苦奋斗的感觉。   到了晚上,身体劳累心里疲惫,情绪涌现的时候觉得自己哪儿都委屈。但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又必须掩饰自己的疲惫,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光鲜的打扮,在人群中侃侃而谈。   “今天上课的导师真的超凶,他的个人见解的确很独到,但我们发出一点异声都不行,吓死了。”   “那婳婳有被凶吗?”   “长得就很凶啦,我就没往上凑,坐在后面听着就行。”她能够分辨哪些知识对自己有帮助,择优而学即可。   “我们婳婳真聪明。”   半个月时间,司婳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培训室跟宿舍两地打转,偶尔跟培训的同学一起出去吃饭。   在这方面,她表现得很好,新认识的同学都觉得她脾气温和容易接触,每次老师展示作业的时候,都会夸她设计感强。   虽然有些人心生嫉妒,但大部分还是懂得结识优秀同伴做长远打算。   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司婳每天休息前,精神都有些紧张。   起初她跟言隽保持着固定的联系,但总有意外情况发生,例如某天她必须聚精会神的赶作业,又或者言隽出差办公。因为时间差,他们的共同休息时间很容易错开。   有时候发现这一天结束都没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司婳就会开始惶恐,联系减少是异地恋分手征兆,她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来这边第三周,司婳感冒。   言隽准备的药派上用场,吃过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   跟言隽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那边有人说什么“加班”,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回去,只告诉他自己在这边适应很快,别担心。   到第二天,司婳没能起得了床。   倒不是真的爬不起来,只是因为发烧,脑袋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床上睡觉,身体又不太舒服。   李慢慢终于发现她的异样,把人送去附近的诊所。   感冒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她最近心神俱疲,情绪紊乱,才会短暂的意识不清。   司婳有些分不清时间,摸到手机,打开就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如果言隽在这里,一定会温柔的抱着她、哄她。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独立,18岁能过熬过的孤独,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面对社会,她比18岁的自己更加从容,面对感情,索要的却比曾经更多。得到过无微不至的照顾,一旦离开,就会产生巨大的落差。   迷糊之间,司婳拨通了那个电话,冰凉的手机屏幕贴在耳边,声音有些沙哑。   “言隽……”   “好想你。”   如果这时候,能见到他,能牵住他的手,能亲亲他就好了。   如果他们没有隔得这么远,就好了……   司婳隐约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浮现欣喜,但在看清那人模样时,期待变成失落。   对嘛,言隽离她好远,怎么可能出现在她身边。   “司婳,你还好吗?”   来人是培训室的同学,班上为数不多的单身男士,上课以来,他一直在向司婳示好。尽管司婳明确表示过有男朋友,仍不肯退却。   听说女神生病,赶紧来医院送温暖。   他以朋友名义送来鲜花和食物,司婳婉拒。   李慢慢悄悄把人拉到一旁,“婳婳有男朋友了,你其实不用这样。”   对方却理直气壮的说:“现在有男朋友,谁知道以后怎么样?你看她现在生病,男朋友来得了么?”   李慢慢才知道,原来这位在打撬墙角的主意。   据她观察,司婳似乎很喜欢那位男朋友,隔三差五就会收到男朋友送来的小礼物,撬墙角难度很大。   李慢慢等人是趁午休时间过来的,一点多就离开。   下午,司婳情况好转,她提着药独自回家,脸上色不大好,服药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李慢慢回来给她带了粥,司婳吃了几口就咽不下,没什么食欲。   晚上十一点多,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破宿舍宁静。   “谁啊?”李慢慢正开着电脑熬夜,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悦,趿着拖鞋慢悠悠走过去,打开门的瞬间眼睛都瞪直了。   门口站在一位神颜大帅哥,发型微微凌乱,手指按在墙边,硬朗的骨节突出明显,喘气声极重,“不好意思打扰,我找司婳,我是她男朋友。”   男人神色焦急,语速极快,李慢慢惊讶地张大嘴巴,手指向屋内。   “咻”的一下,男人已经从她眼前消失,影子都没抓着。   -   来到司婳身边,见她安稳的躺在床上,言隽闭起眼睛深深地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弯腰去摸司婳的额头,不知是自己手心温度太高,还是司婳在发烧。   “那个,婳婳应该是睡着了。”   背后传来李慢慢的声音,言隽轻轻点头,无心顾及绅士礼貌,只握着司婳的手。   床上的人儿似有感觉,手指一缩,缓缓睁开眼睛。   “言隽……”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头亲吻女孩的手指,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愧疚和心疼。   “我没事了。”司婳坐起来,精神比在医院时好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接到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早在司婳确定要参加培训的时候,他就向空管局申请私人飞机航线,所以才能在接到她电话的第一时间赶过来。   尽管如此,还是花费十几个小时,这漫长的时间对他来说无比煎熬。   “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其实就是个小感冒,当时糊里糊涂给你打电话。”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言隽回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   “下次遇到事情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他轻抚着司婳的背,看到床边的小桌上摆着几盒药,还有一碗几乎没动过的粥,敏感察觉到什么,问她,“是不是没吃饭?”   “晚上吃了一点点。”想起以往言隽叮嘱她的话,有些心虚。   “那个……婳婳一直说胃口不好,今天都没怎么吃,要不这位帅哥你劝她多吃点?”   被忽略许久的李慢慢适当开口,此时她已经抱起自己的电脑准备去隔壁宿舍暂住,“婳婳,我先去隔壁找安妮她们 ,你俩慢慢聊。”   看出她的意图,言隽起身向她道谢,“李小姐,非常感谢你对婳婳的照顾,我打算先带她离开,打扰了。”   言下之意,她不用走,他要带女朋友走。   司婳是被言隽以公主抱姿势抱下宿舍楼的,李慢慢拱起双手,回想着刚才那美妙的一幕,赶觉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场偶像剧。   ========================   这是司婳第一次来到言隽的小庄园,怕她饿着,言隽煮了两碗面条,两人一起吃。   司婳有些好奇,“这里怎么还有吃的?”   “是我让人定期备着这里的,万一你哪天想过来玩呢。”   得知缘由,司婳悄悄叹气。   到这边后忙着学习,忙着适应新环境,休息时间很少,根本没机会过来。   吃完那碗面条,言隽就催她回房间休息,司婳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头,反过来哄他,“其实我没事了,别担心哦。”   言隽顺势把人拥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保持联系就能让你安心学习,忽略了你可能会生病,而我却不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司婳紧紧咬唇。   到这里学习的是她,没能照顾好自己身体的是她,根本没有对不起一说。   反倒是她自己,不够坚强,没忍住打出那通电话,害得他大老远跑过来。   “是我不好。”攥着衣袖的手指慢慢收拢,嗓音夹带涩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明明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是,还是会害怕。”   言隽没有变,真正变化的是她的心态。   因为越来越在乎,才会更害怕失去。   “婳婳很好。”她那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会让你感到不安吗?”   “一直看不到你,又怕打扰你,忍不住乱想。”司婳喉咙哽咽,怕自己哭出来。   “以后每周都过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她撇开头,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你会很累的。”   她在这边上课一周只有一天假期,且需要完成作业,根本没时间两地来回飞。让言隽过来,她虽然高兴,但也心疼。   “其实这次就是个意外,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从大学开始就独自生活了。”她试图让言隽安心,减少对她的担忧。   那人却说:“我希望你一个人的时候能够独立照顾好自己,也希望你能学会依赖,现在的司婳跟大学的司婳不一样。”   “现在的我应该比以前更厉害?”她吸了吸鼻子。   “不。”言隽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婳婳现在有我了。”   “嗯!”   司婳破涕为笑,双手紧紧环抱着言隽的腰,小脸埋进去,深深地吸取他身上的香气。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   这次言隽来得急,许多事情都没交代 ,不能停留太久。   司婳要学习,两人也没有多余相处时间。   司婳身体恢复,言隽离开,一切又回到正轨。   为期半年的培训,教学进度很快,加上进入这里的人能力都不错,稍不注意就会落后许多。现在因病请假,回去又得赶进度,总之就是忙、忙、忙。   在司婳强烈阻止下,两人约定半月见一次,如遇特殊情况可以延迟。   渐渐地,司婳在忙碌的学习生活中找到一中安逸状态,没有刚来时的惶恐不安。   忽然有一天,李慢慢冲到她面前,震惊的道:“我想起来了,你男朋友是那个!那个!”   见面的时候觉得眼熟,又不好意思追问,怕司婳误会。   直到她刷到景城新闻,终于破案!   司婳的男朋友来头可真大!   两个月过去,追求司婳的男生遭到多次强烈拒绝后,终于灰溜溜放弃。   接下来的时间里,司婳全身心投入学习和设计,同宿舍的李慢慢都十分佩服她的坚持,“婳婳,你最近也太勤奋了吧。”   “我想早点做完。”   “我悄悄打听过,其他人都还没怎么动呢,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司婳微笑着摇头,“没事,我想早点做完,看能不能向导师请假。”   “请假?”李慢慢表情僵硬。   负责他们考勤的那位导师极其严格,什么身体不舒服、家里有事,他都不听,必须拿出证明才肯请假,司婳上次都靠医院开的证明才没被扣分。   “六月份有一场比赛,如果我成功进入复赛,就能请假。”   设计师去参加比赛是允许的,只要官方发出入选名额,她就有正当理由请假。   “但那也太辛苦了吧。”培训室的学习力度本就大,还要腾出时间去参加比赛,劳心伤神。   有时候半夜睡醒起来,发现司婳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李慢慢自认为自己足够上进,如今一比较,感觉自己像条废鱼。   司婳却总报以微笑,“没事的。”   她有其他计划。   下个月是言隽生日,她回去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请假,她就不能陪言隽过生日。   去年这时候他们还不是这种关系,她只是送了一份合适的礼物祝贺,今年不一样,她是言隽的女朋友了。   为了让她安心,言隽做了许多,她也想竭尽所能对他好!   司婳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凭自己创意成功闯入复赛,只要她参加比赛后直接飞回国,陪言隽过完生日再回设计学院,假期就能完美调和。   只是会很累。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只知道她要参加比赛,没有知晓她真正的计划。   因为怕自己无法平衡所有时间,没有提前告诉言隽自己一定会回去,以免他失落。   司婳并不畏惧舞台,她已经为参赛做好准备,却意外发现 ,唐誉文也在。   来不及叙旧,司婳匆匆打声招呼便进了比赛现场,直到结束 。   现场公平打分,司婳等得焦急。   一是担忧自己成绩,二是希望早点结束。   “婳婳。”   在她出神的时候 ,唐誉文忽然出现,司婳抬头,却见自己面前站着两个人。   是上次缠了她两天的伯恩。   司婳瞄了一眼,看到伯恩的眼神,似乎猜到什么。   果不其然 ,伯恩见到她就开始表达对她身材的欣赏,万变不离其宗的一句话:“司婳小姐,请你做我的模特吧!”   意外的是,伯恩这次说的中文。   虽然口音很重 ,但这句话她听得很清楚。   唐誉文告诉她,“伯恩说要努力打动你,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在学习中文,想跟你交流。”   司婳离开后,唐誉文也劝伯恩放弃,伯恩思维独特,认为自己没有跟司婳沟通好,缺乏诚意,所以努力学习中文,希望能有一日达成共识。   司婳:“……”   就算伯恩十级中文,提到模特,她就无法愉快交流。   这边僵持着,司婳听到主持人开始宣读分数和入选人,直到耳边传来唐誉文的祝贺声:“婳婳,恭喜。”   刚才所有人都听见主持人念到她的分数和名字,她的复赛通过了!   笑容漫上脸颊,司婳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   “小师妹这么厉害,等会儿一起吃个饭?”   “谢谢师兄,不过我还有要紧事,要先走了。”   “司小姐,你考虑考虑我……”   背后传来伯恩的声音,司婳已经按照比赛官方工作人员指示上台。   唐誉文啧啧两声,“放弃吧,我小师妹的身体怎么可能让你看。”   伯恩反驳:“唐,请不要诋毁我的真心。”   唐誉文:“……”   这半吊子的中文水平。   不知道的还以为求爱失败呢。   -   三个小时后,司婳登上飞机,离开这座城市。   她实在太累了,哪怕在外休息没有安全感,也抵不住困意来袭。   时隔三月再次回到景城,下飞机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司婳赶忙打开手机,连上网络就收到言曦发来的消息:【嫂嫂,地点发你了。】   司婳回复感谢,打车离开机场,直奔言隽的生日会地点。   她跟言曦私下联系,言曦兴奋出主意,“嫂嫂你偷偷过来,给我哥一个surprise!”   两人一拍即合,有言曦帮忙作掩护,司婳在没有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顺利进入私人俱乐部。室内健身房、空中花园、屋顶泳池,俱乐部场地宽阔,言曦跑下来接她,自己倒忘记回去的路。   “咦,是哪边电梯来着……”   忘了这是个小路痴。   幸亏有工作人员负责带领,言曦见到熟悉的环境,终于辨清方向。   言曦拿起手机在群里向其他人打听清楚位置,收到回复后便拉着司婳过去,“我知道我哥在哪儿。”   等到门口,言曦贼兮兮的笑,“嫂嫂你自己进去咯,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谢谢小曦。”   “没事没事,嫂嫂你快去吧,哥哥见到你肯定很开心。”奶奶交代过,哥哥嫂嫂在一起的时候,她要学会自己灭灯。   司婳笑着点头。   距离上次半月未见,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现会不会吓他一跳?   缓缓推开那扇门,司婳走了进去,四周环境雅致,是个幽静的休闲区。   只有一条路,转弯处被大片植物遮挡视线,司婳顺着走,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女声,“我陪在你身边那么久……”   这是,有人在诉衷情?   司婳停下脚步,借植物遮挡,探出脑袋去看。   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很眼熟。   一个是她男朋友,一个是觊觎她男朋友的女性朋友。   上扬的嘴角弧度逐渐消失,司婳目光微凛,双唇绷成一条线。   如果她没听错,那么此时此刻,书谧,是在跟言隽表白? 第53章 馋身子   露天休闲区。   穿过路径小道, 藤蔓爬满围栏,书谧抬手挡在唯一的道路前,身体微微颤抖, “阿隽, 你太狠心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你过生日都不肯邀请我。”   “从什么时候起, 我们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   上个月开始, 她每天倒数着言隽的生日,精心准备礼物,只为在他生日这天送上一份惊喜,至少……至少得他一个真诚的笑容和感谢。   可万万没想到,直至今日, 她都没收到言隽的邀请。   她不明白,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半年前,言隽还亲自携带礼物去她的生日宴向她道贺。今天的俱乐部只对言隽邀请的宾客开放, 而她书谧作为多年朋友, 竟是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借别人的名义同行才来到这里。   言隽收起手机 ,身姿挺拔的站在道路中央, 看向挡在前方的女人, 目光淡然,“书谧,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原因。”   “作为朋友,我很愿意邀请你,但这半年来你的行为已经超出朋友该有的界限,所以很抱歉。”他无法再放任书谧的小心思继续发展下去。   “我陪在你身边那么久, 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动容吗?”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书谧再难装糊涂,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是个优秀的女孩,会遇见真正适合你的人。”男人轻眨了下眼,神色坦然,没有半点留念。   此后,与她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僵硬的双臂缓缓放下,书谧弓着背,整个人失去平日的光彩,难堪的捂住自己的脸,任由眼泪穿过指缝,爬满面颊。不知多了多久,书谧重新抬起头,手指擦拭掉眼角多余的泪水,转身离开。   露天休息区出入口常年只打开一扇门,书谧原路返回,不曾想会在此遇到意料之外的人。   她看到司婳,司婳也注视着她。   一个眼角通红略显狼狈,一个姿态优雅面色从容。   书谧从不觉得自己比司婳差,此时此刻却成为两个极端,连她自己都难以面对。书谧加快脚步匆匆向前,直到电梯门口,眼看着变幻的楼层数,她不禁握紧双拳,转身回去。   偌大的空间只有她跟司婳两个人。   她们的关系并不怎么美妙,唯一的共同点是,对对方印象深刻。   书谧紧紧地盯着她,“聊聊?”   司婳点头,轻声应道:“可以。”   她避开言隽坐在这里等书谧出来,已经很久了。   -   点了两杯咖啡让人送上楼,这个地方只剩她们面对面而坐。   书谧环顾四周,宽敞的空间摆放着多张休息座椅,而司婳刚才坐的位置是她推开玻璃门进来的必经之路,答案不言而喻。   “你刚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   “是,不过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回来。”她坐在这里等书谧调整心情走出来,是在给对方做选择的机会,是直接离开还是倒回来找她,都看书谧自己。   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如此一来倒不需要刻意遮掩,“所以刚才的事情,你也都看见了?”   “一点点,我只看到你跟他站在一起,没有偷听你们讲话,放心。”司婳坦坦荡荡承认,进退有度。   捧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捏紧,书谧暗咬过牙齿,抬眸质问:“你这么淡定?这么大方?你不好奇?不在意?”   书谧一连抛下连串的问题,字字句句直攻司婳内心。   淡定?大方?不好奇不在意?   那怎么可能。   她无意撞见书谧向自己的男朋友表明心意,那一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多种复杂情绪混乱翻涌。   她想到书谧跟言隽从小一起长大,在她没能参与的曾经或许发生过许多难忘有趣的故事;她想到两人多年情谊,即便言隽对书谧没有爱情,会不会因为不忍而产生怜惜?   她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嫉妒。   撞见那一幕,她大可以直接冲上去质问,以女朋友的身份把觊觎言隽的人赶走。但如果那样做,难堪的就是他们三个人。   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中,她选择信任。   相信言隽可以把这朵桃花处理好,相信言隽不会让她失望,她甚至没有偷偷监视,直接转身往回走。   她一直站在这里,没过多久就见言隽一个人走出来,她稍微回避,暂时没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然后,她跟书谧坐在这里。   互为情敌,书谧今日显然有些心态崩溃,刚才跟言隽的谈话让她备受打击,哭得双眼通红,“从小到大我都在追逐他的脚步,他喜欢看书,我就逼自己多阅读。他喜欢音乐,我就去学,他喜欢旅游,我也……”   为了离言隽近一些,为了面对他时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她一步一步踩着言隽走过的脚印去成长。   到头来,连朋友关系都没能维持下去。   “他所学的,就一定是他喜欢的吗?”司婳不急不躁的抛出问题。   “难道不是吗?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学?”书谧心生恼意。   “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会接触数不清的人和事,有些东西,喜欢的想去学,不喜欢的也要去学,最后收获的价值都属于你自己,而非刻意迎合别人。”   “我不是迎合他!那个人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我向他学习,向他靠拢。我努力的为他变得更好,不是迎合,是想并肩站在他身旁!”书谧不认为自己所学的一切叫做迎合,她为喜欢的人而努力,怎么能算作刻意讨好?   “照你说的,你按言隽的生活模式去成长,最后变成一个跟他相似的人。他本身已经拥有,那为什么还要再找一个同类人,复制生活?”   “我……”   一句话逼得书谧哑口无言。   当司婳提出疑问那刻,她内心慌乱,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事情没说开前,她们尚且能保持表面的和谐,一旦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揭露,连伪装都没必要。   “书谧,你有优越的家世,姣好的容貌,不输人的才情,应该为自己活得更灿烂才是。”司婳慢条斯理的摇晃着咖啡勺。   书谧撇开脸,手指勾着咖啡杯,僵硬的滑动着,“跟情敌说这些话,未免也太好心。”   司婳不急不缓的道:“因为我相信,言隽愿意结交的朋友一定不是糟糕的人。”   书谧瞳孔微缩。   她以为司婳会责备,会趁机羞辱,警告她远离。   事实却是,她从情敌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另类称赞?   将书谧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眼底,司婳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甜味不够,微苦,“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心,留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书小姐,觊觎别人的男朋友,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和坚持的好事。”   “无论书小姐你是否愿意听,今日的行为都该适可而止。”不管书谧是否理解她的意思,她留在这里的最终目的也并非安慰。   她相信言隽,却还没有大方到看着一个觊觎自己男朋友的女人纠缠,还默不作声。   “嘟——”   司婳收到来电提示,随即告别书谧,缓缓走向电梯。   书谧望着空掉的座位,耳边回响着言隽跟司婳两个人的声音,他们的神情动作不断在脑海中交织,书谧捧起咖啡杯,不辨味道一口饮尽。   他们互相信任,而她只是故事中的小丑,白白给人看笑话。   ========================   书谧是裴域带过来的,除言隽本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真相。   大家在俱乐部疯玩一天,晚上才聚到一起享受大餐。   来的时候都跟言隽打过照面,在这儿的几乎都是熟人,直到餐桌前,言隽牵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走进视野,笑着面对众人,“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司婳。”   “你们好。”司婳站在言隽身旁,得体的跟在座所有人打招呼。   “嫂嫂。”   言曦热情的挥舞的双手回应。   那姑娘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明明她们不久之前才见过,依然表现得很激动。   大家都知道言隽脱单,半年以来却没多少人亲眼见过,听说是去外地求学,大家对她很是好奇。   如今一见,纷纷称赞道贺,“恭喜隽哥脱单,嫂子真漂亮。”   “恭喜隽哥抱得美人归。”也有之前走露风声的,听说言隽费尽心思追了人家一年。   “哎,之前是你们谁打赌说言隽寡到奔三的?赶紧站出来认罚!”都是年轻人,相处起来并不拘谨,很快打作一团。   司婳坐在言隽身旁,言曦自然抢了她另一边的座位。不过小丫头心思不在这儿,净跟其他人瞎掺和。   听他们提到赌约,司婳觉得很神奇,“原来言先生在他们眼中竟是奔三也脱不了单的人?”   “是啊,所以要感谢婳婳,帮我挽回面子。”他配合众人的玩笑话。   “哦,言先生谈恋爱就是为了挣回面子呀?”她故作惊讶。   “如果我说是,会怎么样?”言隽单手托腮,回头面对着她。   她扯起嘴角,露出明显的苹果肌,“可能会让他们的赌约变成现实哦~”   “那就不是。”言隽趁机捏了捏她的脸蛋,软软的,手感超好。   忽然有人扯起嗓门问:“隽哥,打算什么时候跟嫂子结婚啊?”   男人笑答:“那要看你们嫂子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了。”   众人起哄,司婳在言隽胳膊上捏了一把,看起来更像娇羞时的打情骂俏。   两人不避讳的秀恩爱着实伤到不少单身人士,热热闹闹玩游戏的还好,最难的是那些躲在角落,又偏偏不肯放过自己,忍不住去关注他们互动的人。   情节逆转,同样是生日聚会,不同的地方,喝闷酒的人从言隽变成书谧。   裴域实在看下去,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书谧甩开他的手。   裴域深吸一口气,抢走她另一只手上紧握的酒瓶,“书谧,别再执着,你应该了解言隽,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言隽想要跟她划开距离,就一定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书谧放不下,最终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哼……”   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   她推开裴域,跌跌撞撞往前走。   裴域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保持固定距离。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书谧漫无目的穿梭其中,闯入室内泳池,忽然落进水里。   “书谧!”   裴域一声嘶吼,跟着跳下去。   两人在水里推推攘攘,裴域凭着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从水里捞起来,扶在梯子旁。   “不就失个恋,至于这么想不开吗?”裴域厉声训斥,语气急切,发间的水滴顺着硬朗的五官往下滑。   “……”书谧撩开湿漉的头发,抹了一脸水,大口喘气,甚是无语的反驳:“我没有想不开。”   她会游泳,只是喝多了酒,想扎进这凉水中让自己更清醒些,谁知道裴域跟着跳下来一阵拉扯,捏得她胳膊疼腿也疼。   “你真是喝糊涂了。”裴域紧紧地盯着她,重重叹气。附近备有一次性浴巾,她爬上去把东西抱来,裹在书谧身上。   六月份的天气并不冷,两人坐在泳池边,慢慢恢复平静。   “今天,谢谢你带我进来。”书谧才想起,自己今天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想找言隽问清楚,所以央求裴域带她进俱乐部。   “或许我不该心软答应你的要求。”裴域抿起唇。   当时书谧来找他,他也很惊讶言隽竟这么果断。他劝过书谧,最后实在经不住她的请求,心软带她进来,是希望书谧看清现实早点放弃,谁也没想到司婳会突然回来,那两人站在一起都能让书谧受刺激。   书谧抹了抹眼角的水迹,“其实我知道自己会失败,只是不甘心。”   暗恋多年的话没说出口之前,她不甘心放弃。被言隽拒绝之后,仍不甘心离开,就想看看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亲眼见到,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似的疼,“你说,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狠心?”   “书谧,你清醒一点。”裴域暗暗咬牙,脊背绷直,“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是啊,他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室内温和不冷不燥,却仍感觉一股凉气袭遍全身,书谧拢着身上的浴巾,眼底流露苦涩的笑。   那个温柔的男人,连拒绝的方式,都无声无息。   “其实早就听言曦说过,她哥哥为追求一个女孩,做了很多事。每次我都刻意回避,以为没听见就能当做没发生,最后还是要面对。”回想起来,她真的很胆小很弱懦,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你去找他,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裴域看得出她今天深受打击。   书谧垂下眼眸,回想起今日那些对话。   她问言隽:“默默喜欢也不可以吗?我们认识那么久,我不说,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正因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更应该避开,如果放任对自己有心思的异性以朋友留在身边,我怕她会难过。”   “竟是因为她……”明明心中早有答案,亲耳从那人口中听到,扎在身体上那根刺又深了几度,“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你的心,你告诉我,为什么她可以?”   那人却答:“是她就可以。”   没有原因,只要是她,就可以。   她拦下言隽表明心意,只听到那个男人全心全意保护着另一个人。   这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书谧闭起眼睛,启唇道:“没什么,不过是我自取其辱罢了。”   她对司婳嫉妒又羡慕,那个女人何其有幸,能得到言隽那般坚定地偏爱。   ========================   玩累了,各寻舒适地休息,言隽单独带走司婳。   离开热闹的场所,司婳松了口气,面对熟悉的人才会更自在。她抬起胳膊,食指在言隽手臂上轻轻划了两下,逗他,“都没有时间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办?”   “婳婳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司婳悄悄回国,的确是他收到的意外之喜。   “那也太敷衍了吧。”   “嗯?并不会。”   自己说自己敷衍,偏偏没收到礼物的人不这么认为,司婳忍俊不禁,朝他勾勾手指,“你把手伸出来。”   言隽依言伸出双手,司婳“噗呲”一声,拍掉他的右手,托起左手手腕,将一条编织好的红绳套上去,“喏,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这叫什么?情侣手链?”   言隽发现,他家宝贝似乎很喜欢把东西凑对。   情侣衣服、情侣头像、家里的情侣杯等物,甚至是现在这条红绳编织方式都跟他之前送的那条差不多。   不同的是,这上面没有红豆。   “这里面藏了东西。”司婳指着手绳,眼珠幽黑发亮。   “绳子里面还能藏东西?”言先生对手工制品方面的了解实在欠缺。   “上次你去找我,我偷偷剪了你的头发,你都不知道。”司婳委婉提醒。   男人似猜到什么,喉咙一滚,“藏发?”   她竖手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青丝结发,皓首同心,这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   有些话不用说明,默契的人自然能理解,言隽摸着红绳,问她,“什么时候走?”   “吼,我刚来,你就赶我走。”她故意开起玩笑。   “怎么会。”言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问问你的时间,方便安排其他事。”   司婳小声道:“这次我是借比赛名义请假偷偷跑回来的,明天就要回去。”   “哦?”他勾起嘴角,“司小姐可真厉害,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不肯提前告诉我。”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嘛。”她咕囔道。   “下次有什么计划都要跟我商量。”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他也知道司婳为挤出时间付出多少努力。   “好嘛,我知道了。”她还是个很听话的女朋友。   两人手牵着手,脚步一致。   言隽主动提起,“今天你去找我,是不是见到了书谧?”   他离开后遇到言曦,从而得知司婳回国的事,核对时间,司婳大概见到他跟书谧谈话然后默不作声的走了。   他打电话找到司婳,对方却只字不提,他不确定司婳会不会多心,更怕她胡思乱想会伤心。   “不问问我吗?”他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司婳的手背。   “不就是某人的桃花开满枝。”她撇了撇嘴。   “吃醋了?”男人眸中含笑。   “才没有。”她口不对心。   “我告诉她,我女朋友是个醋坛子,所以要自觉跟异性保持距离。”他保留对书谧的尊重没有把他人的真心当做玩笑说出去,但也希望能明明白白的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安心。   “嗯哼,算你聪明。”   其实从书谧的反应中,她已经得到答案。   言隽拿起手机扫了眼屏幕,“时间还早,去泡会儿温泉怎么样?”   夏天泡温泉,解暑降温,活血通络,正好缓解身体疲惫助睡眠。   司婳回来得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在这家俱乐部服务十佳,缺什么送什么,她挑了件尺寸合适的泳衣换上。   温泉设立多个分区。   有男女不同池的大水池,也有私密性极好的小水池。   作为情侣,他们自然选择后者。   司婳换好泳衣,裹着浴巾出去,见言隽还没来,自己先脱了浴巾下水。   远远地瞧着那人走近,举着手机在说什么。司婳趴在池边,很单纯的盯着他,见他在距离池边很近的临时储物柜旁停下,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上面,朝这边过来。   言隽站在水池边,扯掉搭在上身的浴巾。   猝不及防坦诚相待,司婳顿时瞪大眼睛,交叠在池边的手指突然勾紧。   虽然抱着睡过几次,那都是穿着衣服盖着被子纯睡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言隽的身体。   性感腹肌,黄金比例,司婳默默吸了口唾沫,忽然理解伯恩对“身体美”的追求。   “你,能给我当模特吗?”指间夹带的水珠从雪肩滑落,她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身体,脸颊泛起红晕。   “嗯?”   正准备下水的言隽看过来。   司婳按捺住雀跃的内心,眨了眨眼睛,得寸进尺补上一句:“不穿衣服的那种……” 第54章 言先生学坏了……   言隽一只手上还拎着白色浴巾。   听到司婳接连的要求, 高大的身影愣在原地。   言隽垂眸,对上那道殷切的目光。   那个言语大胆的女孩此刻正趴在水池边,玉臂交叠, 扬起白皙的天鹅颈, 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他。   司婳穿着从俱乐部自备新款中挑选的分体式泳衣, 胳膊以下全都浸泡在温泉中, 隐约看得见肩头细细的吊带。   灼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司婳下意识抬手抹了下嘴角。   这人真是……   还站那儿干嘛!   要下水赶紧下啊!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怕自己出糗,司婳摆手示意他挪位,“你别站那儿,视觉冲击感太强了。”   “你可以不看。”不仅如此, 他还故意朝司婳这边走近两步。   “……”司婳赶紧捂着双眼。   对, 眼睛长在她脸上,她可以选择不看。   但是……   这么性感的身材, 不看白不看!   自己走到她面前来的, 凭什么不看?   想通了,她移开双手,睁着开明亮的眼睛, 却发现前方的人已经不在。   细腰忽然被人握住, 司婳一个灵激猛地扭头,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偷偷下水, 站在她身后。   “刚才你说的事……”他故意拖长尾音吊胃口,仔细观察司婳每分每秒的表情变化,顿觉乐趣无穷。   见她圆睁着双眼,满满期待的模样,言隽缓声道:“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   言下之意, 有条件。   能谈条件在司婳这里约等于“成功”,她对此十分自信。   “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我心情好了,自然会答应。”   “难道现在你心情不好吗?”   “现在还不错,但不够。”   司婳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得让他更开心才会答应?   “所以,你是想让我哄你开心?”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会更开心呢?”具体来问,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让他答应做模特的开心程度?   “自己想。”言隽把人放开,自动拉远距离。   “啊……”她夸张的张开嘴,喉咙里发出连串字音,“你直接给我发布任务不行吗?”   明明白白告诉她怎么做,她再去完成任务,逗他开心,让他心甘情愿脱下衣服给她当模特,这不就是一场完美的交易吗?还非得让她动脑。   折腾谁呢?   她抿起嘴唇,言隽背靠池中扶梯,好以整暇的望着她,似乎在等她想办法。水里隐现的性感腹肌,她已经想象到绘制成画是怎样的佳作,那可比她曾经在美术课上见过的好太多……   司婳默默咽了口唾沫,认了真。   她扶着墙边主动走过去,先前随手挽起的长发逐渐松散,司婳干脆扯掉头绳,柔软的乌发浮在水面,随着波浪轻轻摆动。   “你太高了。”   “嗯哼?”他依言在她面前低下头,微微弯腰。   司婳伸手就揪到男人松软的头发,轻轻往下按压,忽然被言隽抓住手腕,“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吗?”   “你也摸过我的头发,我不可以吗?”她微仰着脑袋,因为浸泡在这温泉池水中,红润的脸蛋像是抹了层艳丽的腮红。   言隽的目光落在水面,缓缓松开手,纵容道:“嗯,只有婳婳可以。”   不经意的感受到自己在被另一个人偏爱着,心里甜丝丝的。   她大概知道,能让言隽更开心的是什么。   司婳舔了舔唇,“给你亲,你的心情能达到最好吗?”   “你试试?”他唇角轻扬。   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   巧妙的语言诱惑,耐不住司婳心痒痒,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由此借力在水中站稳,踮起脚尖亲上去。   温泉池中瓷砖防滑,却也受不住她踮脚借力,司婳刚亲到,脚趾一软,脚心下落贴着地面。   言隽眼疾手快将人揽住,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腰间,一抹柔软撞进胸膛。   身体滚烫。   “好,好痒……”她忍不住发笑,眼角逼出两滴泪。   她穿的是吊带抹胸上衣,荷叶摆短下裙,纤细的小蛮腰露出一大截,雾蓝色泳衣衬得肌肤白皙胜雪。搁在腰后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贴到肌肤,那是她的敏感处。   “原来婳婳怕痒。”男人眼底趣味更浓,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故意使坏,逗得司婳笑声连连。   “你别,别挠我……哈哈……”在温泉池里嬉戏,心头涌上一阵羞耻感,但她的腰部实在太敏感,憋不住笑声,也扯不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臂。   “言隽!”嫣红的脸蛋挂着湿漉的水滴,她笑得泪花从眼角冒出来,若非有人扶着,连腰都直不起,“呜呜呜我肚子疼,你放过我吧。”   她原地求饶,趁那人松懈之际,抬腿蹬了一脚,扶着梯子往上爬。   身后砸落巨大的水花。   “欸?言隽?”   “你没事吧?”   司婳回头瞄了一眼,那人的身体淹没水中,没再发出声音。   想起自己刚才踹那一脚,司婳眉头一皱,赶紧扶着倒回去,可就在她双脚即将落地的时候,忽然被拽入温泉中,唇瓣迎上炙热的吻。   池底清澈,水波荡漾,薄雾烟煴水中交缠的两道身影之间,层层环绕,叠影相交。   “咕噜咕噜。”   喉咙一阵一阵咽下口水,浮在水面,司婳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感觉跟蒸熟一样热。   那人得寸进尺,借用她的双手,沙哑性感的嗓音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总是骗她:“很快就好。”   直到最后,她的手酸软无力才得以解脱。   “我不泡了,累。”这个温泉非但没有舒缓神经,反倒折腾得她全身乏力。   “好,那我们先回去。”言隽先上去,转身伸手拉她一把。   从温泉池里出来浑身湿透,刚上岸时还未适应空气温度,冷得她一哆嗦,言隽迅速替她拿来浴巾裹在身上,“快去换衣服。”   “等等!”司婳心里还记挂着最重要的事。   最后她也不问了,直接拽着言隽的浴巾,在他耳廓边轻轻吹了口气,“给、我、当、模、特。”   “你要是还有精力的话……”他说着,视线移到那双纤纤玉手上。   司婳立马将双手藏起,“有!我行!我可以的!”   她都付出这么多,不行也得行。   得到肯定的答案,言隽无论如何也会满足她,只是司婳明天要走,想要作画就得熬夜。再则手里缺少绘图工具,除非回到之前居住的地方去拿。   但这个俱乐部的位置距离那边很远,来回折腾恐怕什么都来不及。   “唉……”司婳唉声叹气,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飞走了。   各自换回自己的衣服,言隽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过来,给你吹头发, ”   长发好看也麻烦,弄湿了吹干都需要花费时间,还好言隽在身边的时候都不用她自己动手,能光明正大享受男朋友的照顾,偷个懒。   十几分钟后,耳边“嗡嗡”的吹风声终于停歇,司婳抬手打了个呵欠,听到言隽说:“走,带你去看个新家。”   “新家?”   “前几个月来这边发现附近风景不错,所以……”花了点钱变成自己的地盘。   得知言隽在附近还有房子,司婳牙齿一颤,“言隽,你老实告诉我,你家房子批发的吧?”   “好问题,我先保密。”他配合司婳开玩笑,两人离开俱乐部的时候顺便安排一位司机 ,直接载他们达到目的地。   这次去的新家又是类似小庄园的建筑,晚上看不太远,但据言隽描述,有草坪有池塘,占地面积宽广。屋内设计追随流行时尚,言隽还在楼顶建了个玻璃花房,摆着一架钢琴增添高级感。   “好看是好看,可我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纸笔,都有准备。”不仅如此,他早已经将一个单间专门划分出来摆放作画工具,当做小画室。   司婳内心深受触动。   原本被一个人时刻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   他所拥有的一切,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与她有关。   工具一应俱全,画师模特皆已到位,可即刻开工——   “脱吧。”   她利索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淡定。   言隽眉头一挑,手指停在衣摆中央,在她的注视下缓慢撩起,露出性感的人鱼线。   司婳拿着画笔的手微微收紧,“继续。”   言隽抬起手臂,按她指示脱掉衬衣,曲线分明的腹肌夺人眼球。   “继续……”她咬紧牙齿,努力控制自己握笔的手不要颤抖。   紧接着,他慢条斯理解开皮扣,完美的身材比例配上动作,满满的禁欲感。   只剩一层。   明明跟她第一眼见言隽掀开浴巾时的画面一样,但所处环境不同,气氛微妙,心理差别巨大。   曾在美术课上看过模特的身体,男女皆有,最开始会害羞,逐渐适应之后那些人的特征在她们眼中变得稀松平常。然而当她被言隽的身体美感所吸引那刻,就注定无法将这位特殊的模特当做参照物对待。   她急速的瞄了一眼,不敢仔细打量,滚烫的红晕从耳根蔓延到雪白的脖颈,就在那人即将揭开最后一层阻隔时,司婳突然推开画板站起身,“等等!”   她一连退步抵到门边,举着手解释,“我可能……今天有点累,不适合作画。”   男人随意坐在搭着轻纱的椅子上,这是刚才为他当模特摆姿势时准备的背景工具。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动,他侧眸凝视着司婳,嘴角掀起一抹玩味儿,“司小姐,你是在调戏我吗?”   “没没没,绝对不是!”司婳心虚到跳脚。   一开始她是真的欣赏这副身体,作为画师欣赏模特,但他们关系不同寻常,才无法静心作画。   “说要开始的是你,说累的也是你,变卦太快,让人难以相信。”   说是为伟大的艺术事业献身,等他脱了又逃跑,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没有变卦,我只是,只是觉得今天不是好时机,我太累了肯定画不好,等下次……”她咽了口唾沫,“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能画好。”   迅速变卦是真的,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发挥,不然她就白学了那么多年画!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别感冒了。”司婳背对着他,重新扶正画板、捡起画笔,借口简直不要太敷衍。   六月份的天,室内控制温度,就算不穿衣服又能冷着谁。   轻薄毛毯遮住重点部位,言隽慢慢捡回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宽大的衬衣拢紧,遮住大片好风光。   正抬手去系扣,余光扫到前方那道背影 ,磨磨蹭蹭不敢转身,他立即改口对那人道:“过来,帮我扣上。”   司婳一只手按住额头,“你自己穿衣服都不会吗?”   “我听你的话,专门脱给你看,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婳婳。”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唯独在点她名字时,十分刻意。   说来说去都是她理亏,隐约有种做了渣女的感觉。司婳放下画笔走到他跟前,弯腰去扯衬衣领子,沿着纽扣往下,靠近时迎来清香气。   司婳浑身一哆嗦。   不得了,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无论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无一不在散发着魅力,针对她是致命的吸引力。   扣子系到一半,司婳很没出息的临阵脱逃。   男人慢捻着衣扣缓缓起身,转头去了浴室。等他的浴火平息 ,回房见那惹事的姑娘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   “还真是累着了。”   言隽俯身在她额前落下轻吻,随后把人抱回房间。   在忙碌的学习中给自己施压,付出比其他人多双倍十倍的精力去参赛,飞机行程十几个小时,马不停蹄地奔波,就为挤出一点时间亲自回来给他庆祝生日。   真是过分惹人怜爱。   放手时,司婳似有感觉,朦朦胧胧半睁开眼,咕囔着:“言隽,生日快乐。”   “今年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时间,时针刚过凌晨十二点。   “那就提前祝你明年生日快乐。”心里惦记着给他庆生,睡糊涂了也没忘。   “到时候你再亲口跟我说。”他单手撑在床边,替她拨开贴在颈窝的长发,拍抚着肩膀轻声细语的哄:“晚安,宝贝。”   ========================   言隽生日结束第二天,司婳飞回学院,周围认识的人得知她成功进入决赛纷纷道贺,连培训室的老师都因此对她另眼相待。   如果她这次能在决赛上拿出惊艳卓绝的作品,哪怕没有取得冠军,也会受到来自外界的关注。   若是运气再好些,实力再强些得到名次,不仅能提高国际知名度,今后在这圈子里的地位都会往上升。   七月,炙热的太阳灼烤着大地。   司婳乘坐十几个小时跨国飞机到达比赛现场,来自各国的选手怀揣着希望等待决赛来临。   入场前,司婳接到言隽的电话。   这次决赛,有人在台下陪着她。   本次决赛主题是“时尚晚装”设计,精彩刺激的走秀与讲解后,所有选手集中在一处,聚精会神等待主办方宣布结果。   来自不同国家的选手,大多经验老练,且早前就时装设计上就颇有成就。司婳虽然心怀期待,但也做好被所有奖项淘汰的准备,毕竟从她自己的角度去看,有些人的作品令她叹为观止。   最先报出的是优秀奖,从头到尾都么听到“司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失望,连个优秀奖都摸不到。   正当她埋头失落时,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台上的主持人用流利的英文念道:“本次时装设计大赛季军,是来自中国的设计师——司婳。”   代表祝贺的掌声连绵起伏。   被点到名字的司婳先是怔愣、不可置信,接受这个信息后,她紧紧地握起双拳,激动不已。   第三名……   原以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晚装会变成一场空,没想到多人共有的“优秀奖”之后,是季军!   在这样一场国际大赛中能上台领奖,已属实不易,哪怕不是冠军,她也是排得上唯一名次的设计师!   司婳兴奋不已,站上舞台领奖时端着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实际内心狂喜。   结束后,她迫不及待捧着荣誉奖杯去找言隽,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唐誉文。   “唐师兄?”   “恭喜啊,小师妹。”两场见证,两次恭喜,这回是真正的收获惊喜。   司婳左顾右盼,唐誉文疑惑问道:“你要找谁?”   “我……”司婳正要解释,扭头瞥见朝她这边走来的男人,立即侧身扬手,从唐誉文身旁穿过去。   被小师妹无情忽视的唐誉文深吸一口气,转头一看,只见他印象中那位含蓄羞涩的小师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扑进一个英俊男人怀中。两人拥抱在一起 ,男人手中的大束鲜花遮挡住司婳半边身影,另一只手还拎着相机。   “恭喜婳婳。”   他在耳边道贺,声音虔诚。   “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在激烈的角逐中获胜,哪怕不是拔尖,对她这位进修中的学生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她把到手的奖杯送给言隽,这才想起身后还站在唐誉文。   “师兄,要一起吃饭吗?顺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今天获奖心情好,想跟大家一起分享这份难得的喜悦。   唐誉文:“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能带一个人吗?”   ……   十几分钟后,司婳、言隽、唐誉文和伯恩来到附近一家法式餐厅,四人同席。   介于伯恩今天见到她之后只是简单打招呼,没有开口就提“邀请她做模特”这事儿,司婳念着唐誉文的面子,再加上今日心情好,才能跟伯恩和平共处。   唐誉文早已经知道言隽的存在,看过照片,如今见到真人,大概也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迅速笼络司家父女的心。   温和从容、侃侃而谈,为人处世的性格都颇受偏爱。   他想起自己的老师Susan,虽然性别不同,但有些人相处起来会产生微妙的联系,那种温和包容的感觉,是司家父女俩最招架不住的。   借此机会,唐誉文或多或少试探言隽的言行举止,他的处事态度和个人见识,发现这人真不简单。   因为司婳而对时装设计领域加深了解,提到绘画,各种风格他也能说上两句。   特别是伯恩,伯恩在某些方面特别的执着,普通人很难理解 ,言隽依然能跟他谈论起来。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伯恩在讲,言隽附和,可他就是能巧妙运用语言。哪怕有时候从英文跳跃到德语,对方也能流利接上话,沟通无阻碍,让伯恩觉得,对方很懂自己。   “言先生,我热情邀请你去我的画展参观。”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伯恩略显激动,“你是否同我一样欣赏人体美?”   听到伯恩要邀请言隽跟他一起欣赏人体美,司婳喝水被呛了一下。   她无意的举动引起伯恩的注意,此刻全身心舒展的伯恩已经忘记唐誉文先前的告诫,诚恳的面对着司婳:“司小姐,我对你的心意没有改变 。”   此话一出,同桌另外三人神态各异。伯恩毫无察觉,非常诚恳地补上一句:“你依然是我心目中最佳模特。”   “咳咳——”   司婳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言隽侧头笑看着她,茶色的眼睛里闪动着不明情绪,“最佳……模特?”   “不,不是的,我没有答应他。”她知道言隽想到了什么。司婳连连摇头,指向伯恩:“伯恩先生,我早已经拒绝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以免招人误会。”   真是的,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也敢说。认识的知道伯恩欣赏美,不知道的听到那些话,醋劲儿大着呢!   晚餐后半场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司婳告别了唐誉文,回头还得哄男朋友。   言隽坦诚的告诉她,“我知道你们美术生会面对真人模特,往常也很尊重那些为艺术献身的人,不过,今天我才发现,只因为那些人与我无关才能做到坦然大方。”   “如果是婳婳……”   “恐怕我也会愚昧一回。”   面对喜欢的人都会有占有欲,那种自私的情感是无法抹除的,如果是司婳给别人做模特,他无法怀着同样的心情去理解。   “原来言先生也是醋坛子,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司婳抬手压了压他的头发,“我才不会给别人当模特呢。”   他们都知道这里交流的模特是暴露的那种。   “那婳婳给我做模特好不好?”伯恩的话的确勾起他潜藏在内心的占有欲,同时也带给他新的灵感,但欣赏司婳身体的,只能是他。   “啊?”   “原本用来给你拍照记录的相机,刚好排上用场。”他低头触近司婳耳畔,小声说话,听者红了脸颊。   言先生学坏了。   嗯……都是伯恩的错。   ========================   比赛结束后,他们决定在这边多留两天用来约会。   上午起得晚,吃了早午餐再去曼哈顿中城的博物馆欣赏馆内收藏的名家画作。从MOMA出发,辗转百老汇街、帝国大厦,一路上走走停停,在这里拍了许多建筑大片。   广泛的学识融入记忆,他们天生默契,无所不谈,甚至商量着,要不要晚上去看场歌剧?   旅途很愉快,走到下午,司婳逐渐感受到疲惫。他们步行到此,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方位,小广场的大树下摆放着长椅,供路过的行人休息。   “我想在这边儿歇会儿。”走累了,看到休息长椅就不想再动。   言隽问道:“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   司婳摇头,“你也坐着吧。”   她懒得动,也不想折腾言隽。   言隽:“有点渴,我去买饮料。”   “那好吧。”既然他要去,司婳也就让他顺带回来,“你随便帮我买就是。”   附近的饮品店距离不远,来回不过几分钟。   言隽走后,司婳抱着相机回放之前拍摄的照片,耳边传来一阵混响。她抬头看去,只见路上来往的行人忽然乱作一团,惊恐叫声淹没人群。   一名年轻男子持枪闯入广场,随意射击路人,眼看人群朝这边涌来,司婳立即起身退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挤进人群中间。 第55章 第一次   他们亲眼看见那强壮的男子持枪射击, 子弹飞入额头,不幸的路人应声倒地,两只眼睛瞪大, 死相恐怖。   双手空空的人畏惧一击毙命的枪支, 短短时间内,悠闲的广场变成人间地狱。惊声尖叫引起恐慌, 游客争先恐后的逃窜, 年弱的孩童被挤到地上,所有人都害怕落后成为歹徒下一个目标。   司婳被挤进人群追波逐流,想拐进旁边借物遮挡,后面突然冲上一个人将她撞倒。   司婳的膝盖磕到地面,手里的相机落到地上。她顾不得去捡相机, 忘记膝盖疼痛, 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 继续往前跑。   “言隽……”   他在哪儿?   言隽去买饮料, 距离动乱不过一分钟,这么近,他肯定有所察觉。   众人乱作一团, 在这平时一眼望尽的区域, 此刻想要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听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司婳心惊胆战, 一边奔走一边寻找,祈求他千万离得远远地,不要陷入危险之地。   一个哇哇大哭的金发小孩抱住她的大腿,错认为母亲。惊慌之余,司婳拉起小孩想要躲开, 却成为歹徒的目标。   维护秩序的警察赶到时,歹徒已经挟持人质,逼得营救警员不敢上前。毫无征兆的一场暴乱,谁也不知道歹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枪支走火随时都有危险,不敢轻举妄动。   司婳只听到耳畔传来歹徒暴戾的声音,他在嘶吼在咒骂,像个精神失常的病人,行为语言毫无逻辑可言。   司婳害怕极了。   刚才那孩子抱着她不放,尖锐的哭声引起歹徒的注意力,枪支抵在额头那一刻,连呼吸声都停止。   从未想过,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猝不及防。   孩子仍在哭泣,她不得不紧紧捂住孩子的嘴。   她跟那小孩一起被挟制,根本不敢随意放开,她怕那小孩再往前跑一步就会成为歹徒的枪下亡魂。   她浑身颤抖着,迷离的视线从目光所及之处掠过,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差点哭起来,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言隽……   你怎么现在才来?   找了你好久。   言隽……   你怎么还要回来?   这里好危险。   -   听到广场中央异样声响,言隽立即折返,等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司婳早已不知所踪。   他看到落在路旁的相机,多么昂贵的物品,此时却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在逃命。一群人制服一个歹徒其实并不难 ,但他们畏惧死亡,潜意识逃避危险,才会任由歹徒肆虐残害。   他在人群中寻找司婳,太混乱了,根本无法辨别谁是谁。直到警察将四周团团围住,而歹徒被逼挟持人质,他终于看到司婳,却宁可从未找到她。   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凶恶的歹徒拿枪抵着脑袋,眼里满是惊恐,却强忍着不敢哭也不敢挣扎。   血液在身体里翻滚。   那歹徒口中的语言越发混乱,毫无道理可讲,他挟持着两名人质往路边的车上撤离,趁他上车之际,司婳一把推开身旁的孩子。   警方当机立断一枪打中歹徒的手,歹徒被激怒,狠狠砸向司婳。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料到除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外还会有人冲出去,言隽抱着司婳滚了一圈,胡乱射击的子弹打到地上。   那丧心病狂的歹徒在临死之前还要挣扎,发疯似的用尽最后力气随意扫射,一名警员被击伤。失去人质的威胁,警察终于将那作乱的歹徒制服,按在车边扣起手铐,但那人已经奄奄一息。   司婳被言隽紧紧保护在怀中,枪声彻底消失,他才把人扶起来。   司婳狼狈的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她盯着地面紧张地喘息,像是被那鲜红的一幕定住,久久不能回神。   “婳婳,别怕,别怕,有我在。”言隽替她撩开发丝,双手捧着她温软的脸颊,不断唤她名字。   他低头轻轻女孩的额头,到鼻尖、到嘴唇,企图用熟悉的温暖唤醒她的安全感。   女孩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涌现,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浸满泪水,躲在他身旁才能肆无忌惮哭出声来。   “言隽……”   她太害怕了。   司婳的双手攥起他的衣服靠近,鼻尖不是熟悉的清香,是刺鼻的血腥味儿。   当他们发现时,言隽的胳膊已经被鲜红的血染成一片。   ========================   司婳受惊一场,膝盖擦伤,真正流血的是在保护她时手臂中弹的言隽。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只需时日静养便能恢复。   受伤的胳膊已经包扎好,处理伤口的时候言隽一声没吭,脸色惨白,到现在也看不见几分血色,司婳陪在旁边,心疼又帮不上忙。   她也没哭,只是眼睛红红的,内心很自责,“对不起,我怎么那么胆小,连逃跑都不会。”   “婳婳已经很勇敢了。”   事情经过已经很清楚,是因为那个突然抱着她哭的小孩引起歹徒注意,拖累她成为目标。   她坚强又善良,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挽救那个陌生孩子的生命,明明害怕得要死仍然坚持不让自己哭泣露怯。比起那些只顾自己逃命的人,已经勇敢太多太多。   来到医院后,司婳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想着自己被歹徒盯上选作人质,连言隽都因为保护她受到伤害。   “婳婳,过来。”   听到言隽的呼喊,她立刻行动挪到言隽身边,那人握住她一只手,蹙眉忍受着疼痛,直到最大那阵劲儿过去。   司婳神色动容,那人松开手,扭头看着她,“有没有感觉到,你已经陪我一起承受了。”   司婳低头看着被捏出的痕迹瞬间消失,贝齿划过嘴唇,轻声反驳:“根本就不疼。”   言隽捏着她的手时力道很紧,但对她而言根本不叫疼。那人却借此话安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那就说明我也没有很疼。”   “骗人。”这人真是……   伤成这样还想方设法安慰她。   司婳往后退开几步,不再让他分心,直到伤口包扎处理好,医生叮嘱他们平时的注意事项。   司婳听得很认真,片刻不敢走神,没注意到言隽的目光全程落在她身上,紧紧盯着,生怕她再从眼前消失。   配合调查的警察做完笔录,针对他们异国人受伤这件事,对方提出赔偿。   因为这事儿,司婳向培训学院请假也得到了允许,再则她这次在设计大赛上拿到的奖杯已经足够让老师通容。   言隽受伤不需要住院卧床,他们就留在附近的酒店休养,这两天司婳几乎不做别的事,就围着言隽打转。   早上提前起床备好营养丰富的早餐,坐在床边等他醒来,言隽睁眼就能看见自家可爱的女朋友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托腮盯着眨眨眼。   他便忍不住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摸摸她的脸。   洗脸刷牙的时候怕他不方便,司婳亲自拧起毛巾展开递给他,又把牙膏挤好放在旁边,直到言隽站在马桶边,笑看着她,“婳婳,你不会还要帮我吧?”   “我出去了。”她立马撇开脸,转身离开时还记得把门带上。   除了照顾日常起居外,司婳盯他盯得紧,但凡手里的东西看起来体积较大都会被勒令放下。   “你别动!”   “医生说不可以提重物!”   言隽掂了掂手里的小皮箱,哦,里面是空的。   言隽待在这几天,有人坐不住,连call几通电话,言隽摸着耳边的蓝牙耳机,待那人说完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那就麻烦大哥多费心。”   对方爆了脏话。   是的,他以受伤为由把复杂的公务丢给大哥言叙,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   直到电话里传来幼儿啼哭声,言隽的态度才有所收敛,“念念还好吗?”   言叙回答:“心脏搭桥手术很成功。”   “恭喜。”言隽松了口气,也为这个好消息感到喜悦。   “大哥今年回来吗?”   “如果奶奶知道念念的存在,会很喜欢她。”   半年前就念叨着想看孙媳妇儿想抱重孙,没人敢告诉老太太,那时她已经有个早产的重孙女因为先天性心脏疾病生死一线,好不容易挽救回一条命。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如果念念恢复得好,我会带她回去。”   最后,言隽也不忘叮嘱,“大哥,公司的事,还是先麻烦你了。”   言叙又骂他几句,挂了电话去哄女儿。   言隽放下手机,转身见司婳站在前面,她缓缓举起一只手解释,“我没有故意偷听。”   “听见什么了?”言隽倒不在意,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   “就听到你提起一个叫念念的人,是女孩子的名字吧?大哥的女朋友?”司婳有些好奇。   她只能听见言隽说的话,结合那些信息,倒像是大哥找到女朋友,这下言奶奶应该不会再念叨奔三的孙子不结婚。   言隽摇了摇头,“不是女朋友,是女儿。”   “女儿?”司婳惊讶。   怎么回事?她去言家的时候,言老太太还跟她说起言家兄弟俩的感情史,言隽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大哥言叙早几年谈过又分了,之后便再也没消息。   “是大哥前女友留下的孩子,不太幸运,早产体弱还患有心脏病,那时存活几率很小,不太敢让奶奶知道。”存活几率很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夭折,奶奶满心期盼,若是接受噩耗肯定难以承受,干脆先瞒着。   “所以你之前说大哥去国外发展产业,其实是为了方便照顾女儿?”   “是,不过在大哥带念念回来之前,要保密。”   这件事只有言家兄弟俩知道,连言曦都瞒着,因为时常待在老太太身边,怕她无意间说漏嘴。   “嗯嗯,我知道了。”   揣着言家一个大秘密,司婳缓了半天才理清楚。   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儿,她也不好问得太深。   “刚才去哪儿了?”言隽才看到她穿着外出的衣服,还有购物袋。   “去附近买了点东西。”司婳把提回来的袋子放到茶几上。   言隽抿起唇角,“下次出门记得喊我一起。”   这两天司婳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去医院换药都是两人同行,偶尔没在眼前,一般是去厕所或者其他房间,倒是司婳第一次单独出门。   司婳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淡淡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天在慌忙逃窜时遗落的相机已经被警方找回,亲自送还,镜头有损伤,机身和储存卡完好,司婳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陪言隽一起筛选。   “这两张差不多,留下哪张好呢?”她挑得认真,转头却见言隽紧紧地盯着屏幕,脸色不太好看。   “言隽?”司婳抬手在他眼前晃动。   言隽回避屏幕,“都删了吧,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再拍更好的照片。”   他不想再回忆起司婳被歹徒劫持,命悬一线的时刻。   -   经历一场噩梦,原本心灵脆弱的该是司婳,但真正留下阴影的,却是言隽。   劫后余生他以英雄姿态保护着她,哄她不要害怕,受伤之后依然面带笑容,但其实,他也没有外表所见那般强大。   这两天,司婳总是发现言隽半夜从梦中醒来,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确认她的存在。   夜里黑,她看不清,却感受得到。   若非伤口拉扯,他一定不满足于简单的牵手。   借着墙壁上微暗的灯光,司婳摸索着着凑到他旁边,亲了亲他的嘴角,“有你在,我不害怕,你也别怕,我一直都平安无事在你身边。”   “婳婳。”   男人睁开眼,他的视线在这种环境下依然看的很清晰。   “我在呢。”司婳半撑着身子靠在他旁边,抱着满满的关怀心态,手却被捉住,移进被窝。   前一秒她还不明所以,以为言隽在做噩梦,直到她碰到滚烫的一处,霎时面红耳赤,“言隽你!你还是个伤患,怎么会想到那种事!”   “我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   情欲最浓的时间点,在他身上瞎摸,手指从锁骨蹭到喉结,还亲到他,是个男人都难以平静。身体的自然反应,一只受伤的胳膊哪里压得住。   “我受伤了,帮我,嗯?”嗓音带着沙哑质感,他趁机骗得女孩主动。   事实证明,一只胳膊受伤对言先生的身体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时间久到让司婳强烈怀疑他在装苦肉计卖惨!   后来言先生还是自己进了浴室,司婳永远会在等他的时候睡着,好在这次乖乖躺在床上不需要他抱。   躺下之后,言隽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勾住她的左臂,十指相扣。   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再也不愿放开手。   ========================   一周后,司婳已经接到老师和同学无数催促电话,她必须回到学院继续参加培训,而言隽在外时几乎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   这次歹徒枪击案给他带来很大影响,司婳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给他做心理辅导,“你之前跟我讲你们出去旅游的时候遇到许多艰险的事情,比这个还要恐怖,不也挺过来了吗?”   言隽却坚定地认为,“那不一样。”   他自己经历什么无所谓,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陷入危险境地。   平安无事自然是好,但他总会想到,如果那天自己没有离开,她不会被歹徒带走,跟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住进了小庄园,言隽绝口不提回国的事,司婳几欲开口,触及他的目光,都会不自然的咽回去。   “我还有两个月才能毕业。”   她知道言隽留在这的原因,却无法劝动。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言家那种日理万机的大企业,言隽陪她耗在这里,一点都不值得。   言奶奶跟言曦多次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少年早成的言先生难得任性一次,倒需要司婳去哄。   下午言隽又到学校接她,在“前”室友李慢慢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她挥手告别走向言隽,两人坐在一起都是一阵歪腻。   胳膊上的伤只伤在皮肉,恢复较快,为保证安全,言隽只是聘请临时司机,没有自己开车。   言隽询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司婳不挑,让他随便安排。   晚饭后,司婳告诉他明天休假,又提起,“还记得我们上次互相约定给对方做模特的事吗?”   言隽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已经拆薄的白纱布,“还没好。”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不完美也是种不可多得的美,那道伤痕才是她最该记住的,他的身体。   庄园里的小屋建筑特色十分有格调,一根粗壮的大树拔地生长,枝干穿透屋顶,蜿蜒向上。   司婳已经准备好绘画的工具搬过去,这次她不需要言隽全裸,衬衣解开,下身穿着长裤,皮带规规矩矩的扣着,显露半边人鱼线。   这次司婳无比认真,她用娴熟的技术描绘出男人的身形,勾线、上色,着重保留他手臂缠绕纱布的细节,回想起那天站在惊险的街头,那人奋不顾身替她挡去所有危险。   背景是枝干错综的棕色原木树,男人坐在一把黑色椅子上,双腿比例拉长。男人的身材曲线十分性感,不完美比完美更让人印象深刻,半遮半掩的神秘更让人为之心动。   一副费尽心神的画,画师和模特都十分满意,言隽的视线停留在画中人手臂上,“故意画出这一点?”   “我想记住它。”   “差点让你受到伤害。”   “那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不是你的离开让我差点受到伤害。做错事的是凶恶的歹徒,而你保护了我。”司婳握着他的手贴了贴自己的脸蛋,充满信任与依赖,“你是我的英雄。”   所以,不应该自责。   那副画摆在屋里,需要时间等它晾干,这次司婳亲自替他穿上衬衣 ,纽扣从第二颗还是扣到尾,没有再逃脱。   今晚的她过于大胆,换到另一个房间,把相机递给他,“接下来,该你了。”   上次摔坏的镜头她已经买了新的换上,方便言隽使用。那天的照片最终没删,他却也没再碰过。   司婳先要去做准备,言隽握着相机,茶色瞳孔忽明忽暗。   直到,侧门再度打开。   她脱了衣物,裹着一条白色毛毯踏进门口,脚趾圆润,双脚瘦小玲珑,视线往上,匀称的双腿白到发光。她的皮肤光滑细腻,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   青丝如瀑披散肩后,手指扣着毛毯按在身前,唯有腕间那条红豆手绳争艳,她没有化妆,樱唇淡红,不施粉黛的容颜自添一抹娇媚。   梦中仙一般的存在。   其实司婳很紧张,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今日之前她已经给自己做好无数心理建设,可真当站在言隽面前,她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脑子也乱哄哄的一片。   “言,言隽……”她羞涩的咬下嘴唇,“你要拍吗?”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他当模特让她画,她当模特让他拍照,自己承诺的事情,她从不会反悔。   “拍。”   站在那儿的男人终于行动,他嗓音低沉沙哑,但在这安静的房间尤为清晰。   司婳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缓缓分开双手,美丽的背部线条逐渐显露,从颈窝,到楚腰。   画画的时候,她是专业的,摄影的时候,言隽也不含糊。   “放轻松。”   他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毛毯,再放一层轻纱增强画面视觉效果,她坐在地毯上,斜着身子,长发垂空,一双秀腿交错叠放。   随着摄影者指挥小弧度变换姿势,不过半小时,相机已经多出许多照片。最后他拉远镜头拍摄大构景,容颜姣好的女孩单手撑着地毯,一手拎着遮身绒毯挡在胸前,斜依着身子,盯着地面。   “婳婳,看我。”   随着他的指导,司婳下意识仰头朝他望过来,一缕发丝拂动,透出美丽的锁骨,镜头捕捉到她最灵动的一幕,眸中似含万种风情。   言隽放下相机。   进入模特状态的司婳只顾着配合,忽略男人越演越烈的眼神。   其实拍摄全程,隐秘的地方一点没露,她才会越来越放松。   尚不知道“危险”来临,司婳调皮的伸出手指勾了勾言隽左手上的红色手绳,“好了吗?”   “作品很完美。”是他历经山河,看遍绝色,仍能奉上心尖的最完美作品,没有之一。   “给我看看。”   “等我整理后再看。”   “我就看一眼嘛。”   他还是不肯。   “好吧,我再等等。”她安慰自己 ,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等待,随后想站起来,又被言隽按住肩膀,不让走。   “怎么了?”司婳侧首。   他不说话,低头吻到女孩的肩膀,眸中暗流涌动。   司婳的身体微微一颤,心跳蓦然加速,耳朵飞速蹿红,“言,言隽……”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更没想到自己会把熟悉的名字喊得那么粘腻。   大手环抱住不盈一握的细腰,他低头,亲昵的贴了贴鼻尖,压低嗓音故意蛊惑,“宝宝,给我。” 第56章 回国   樱粉的指甲盖捻着纯白的绒毯, 她感受到落在耳垂的吻,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轻轻扑闪,指尖微颤, 力道一点一点放松。   绒毯落地, 再无阻碍,这是女孩无声的回应。   早已经习惯亲昵的姿态, 她被拉进滚烫的怀中, 双臂缓缓攀在男人腰间,放肆的吸取他身上独有的清香。   迷恋身体的,不止他一个。   言隽清楚她这点极具针对性的小癖好,脸上笑意更盛,把她抱回房间。   “你的手!”司婳半眯着眼, 注意力移到手臂上。   “没事。”   虽然伤口处隐隐作痛, 但如果就此打断才是最大的折磨。   夜晚的小庄园仿佛远离尘嚣,司婳躺在床上不好意思看他的时候就故意望着透明屋顶上闪耀的星星。   “婳婳, 看我。”言隽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   “你好烦呐~”她娇嗔着。   那人却笑得更得意。   言先生并不好糊弄, 他在某一方面占有欲特别强,特别是做这种事的时候非要她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才行。   天时地利人和,氛围融洽, 他们天生拥有默契的灵魂, 一切暧昧恰到好处。在这静谧安稳的小世界里,司婳的意识被剥夺,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只有数倍放大的感官越来越清晰。   脊背酥麻,刚开始还隐隐怀揣着期待,真正面临那刻,司婳很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被歹徒拿枪抵着脑袋的时候她没哭, 这会儿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哄都哄不好。   “宝宝,放松,很快就好了。”言隽吻掉她眼角的泪痕,试图安抚她。   想起言隽往常的习惯和惊人持久力,司婳哭得更大声,“言隽你就是个骗子!”   最后她翻身趴在言隽身边,往他的下巴处咬了几口。   “你这什么嗜好?”言隽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气鼓鼓的道:“报仇!”   但也仅此一次,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折腾。   -   第二天培训室休假,司婳正想偷懒躺在家里休息,却发现某人单手给自己换药。   昨晚一番放肆,言隽怜惜她没有太过分,手臂的伤口还渗出血。司婳气得不行,亲自把人带去医院重新检查上药,勒令他规规矩矩不准再乱动。   听完医生的叮嘱,司婳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教育他,“言隽,你就是自讨苦吃!”   “嗯,我比较喜欢苦的,婳婳再让我尝一次?”言隽食髓知味,游走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明显。   “不、准!”司婳竖起食指交叉比划成“X”字,打断他的臆想,“伤口没复合之前,咱俩保持距离!”   她现在身体都还没恢复,等言隽伤口完全愈合,应该能舒坦好长一段日子了吧?   司婳为自己的安排暗自窃喜,忽略了坐在旁边的男人根本没答应。   两人就在附近挑了家餐厅吃饭,司婳侧面对着横向镜子,周围缠绕藤蔓做装饰。她像往常一样,路过镜子都特意照看,却发现,镜子里的人跟以前似乎有所不同。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说不上哪里变化,但就是感觉不一样,神态多了丝娇媚。   手指勾着一缕长发打转,她突发奇想,“我想试试卷头发,你觉得怎么样?”   言隽摸着茶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回答:“那应该会很漂亮。”   得到爱人的支持,司婳摸了摸柔顺的乌黑长发,唇角笑容绽放。   ========================   七月下旬,司婳终于把言隽“赶”回公司,言氏集团的临时负责人喜出望外,见到正主出现,把手里头那些复杂的事务一并交付。   看着桌上成堆的文件夹和电脑里未打开的邮箱,言老板颇为嫌弃,“要你何用?”   负责人哀嚎:“小言总……”   他只是个临时的,再大权利也有限啊!   八月中旬,司婳提前完成毕业设计,再加上权威大赛的奖杯辅助,提前半月拿到本次培训的结业证书。校方费尽心思挽留人才,甚至不惜三次退让改变要求,司婳一次都没松口。   距离培训期正式结束还有半月,拿到结业证书的司婳提前回国。   不过,飞机落地第一站是榕城。   两天前接到柯佳云的电话,平日那么坚强无畏的一个女人因为失恋,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   柯佳云的住址没变,司婳下飞机直接打车过去,按门铃之后很快得到回应。   “佳云。”   柯佳云打开大门让她进来,司婳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见她面色红润,只是那身居家的睡衣跟乱糟糟的头发暴露了她的状态。   她想过失恋的人会做的事,唯独没猜到柯佳云竟然坐在家里打游戏,脸蛋红润是因为精力集中太上头。   “欢迎啊,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太熟悉了,就不必扯那些冠冕荒唐的虚言。   柯佳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回去拿起游戏机继续战斗,最后还把司婳拉入伍,“来啊,一起。”   司婳不太擅长这些 ,跟着柯佳云勉强能玩,以前柯佳云玩游戏不是很在乎输赢,对她来说玩开心就行,今天却格外在乎战绩,心烦意乱。   司婳知道她在发泄,没有干扰,等她自己把心里那股气宣泄出来。   晚上司婳亲自下厨做了柯佳云最喜欢的口味,跟言隽在一起之后她的厨艺长进不少,养不了嘴刁的胃口,应对柯佳云还是绰绰有余。   “还是你对我好。”被姐妹如此关心,柯佳云感动不已,不顾形象的扒着米饭,吃着平日最爱的食物,眼泪啪嗒一下掉出来。   司婳赶忙抽出纸巾递上去,柯佳云随手一扯抹掉脸上的泪痕,吸着红彤彤的鼻子低骂一句:“没出息。”   她觉得自己没出息,往常跟周围的姐妹谈论感情头头是道,轮到自己还是迈不过那个坎,“婳婳,我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当初劝你们的时候头头是道,还特别瞧不起那些为男人哭唧唧的,现在我是自讨苦吃。”   司婳懂她的意思。   柯佳云因为性格原因,在女性朋友面前隐隐带着保护者姿态,看到朋友在感情上受到伤害都恨不得打醒她们远离那些惹女孩子伤心的男人。   自以为坚强,亲身经历后却发现感情难以控制,情绪也是。   “我给他钱花,帮他介绍好的工作,助他步步高升,到最后他却说对我没感情了?”   柯佳云跟男朋友感情开端就是不平等的。对方用“满满”的爱换取了柯佳云的真心,物质方面却是柯佳云在将就对方,经过时间的磨合,他们并没能将两者有效平衡,所以才会慢慢制造出矛盾。   不需要争吵,矛盾就会在他们平日接触中发酵。   “当初我就想着,反正我不缺钱,他也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我再从旁帮助,我们就能携手创造美好未来,哪知道他变心那么快!”柯佳云回想起曾经的美好,现在觉得全都是狗屁。   去年这时候还没确定关系,对方一直在用心追求,连她这个看遍渣男的都没忍住被打动。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看惯了圈子里那些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才会对“清新脱俗”的追求动心。   听完柯佳云的倾诉,司婳看到旁边的垃圾桶已经堆满揉皱的纸巾,她安抚道:“眼睛都哭肿了,想想值不值得。”   “你了解过其他原因吗?只是因为他说不喜欢,所以你们就分手了?”社会复杂的关系弯弯绕绕,听柯佳云说他们没有争吵也没有前兆,司婳担心其中夹杂误会。   “他就说,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对我已经没有当初那阵激情,感情淡了。”   “要离开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离开,你仔细想想在这之前是否发生过什么事,你现在很伤心,但你自己很糊涂,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劝你抛去过去。”   “你的意思是,还要我去找他?人家都不乐意见我,我还凑上去,我没那个脸。”柯佳云做事有自己的傲气,她能趴在被窝里放声大哭,但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哀求那人留下。   “我没有让你不管不顾的凑上去呀。”司婳给她拍背顺气,“我只是觉得,一段感情走到尽头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无论值不值得,至少你得弄清楚,不然以后你心里还会惦念着。”   倒不如现在弄清楚,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人在心灵脆弱的时候很容易听信自己平日信赖的亲人朋友,她跟柯佳云的男朋友没见过几面,并不熟悉,犯不着为那人说好话,只是看柯佳云这么重视这段感情,哪怕分手,也要心里自己明明白白才好。   -   听完司婳理智的分析,柯佳云暂时平静下来,但她仍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没去找人。   她不出门也不去工作室,好在这两年柯佳云的工作室已经成熟,事务暂时交给副总管理,不需要她时刻盯着。   柯佳云这么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只能把自己憋得慌,司婳在家陪了她一天,第二天就想办法把人带出去透气。   好久没来榕城,还是印象中的建筑,不过街道上某些小坐标发生变化,店面更换。   她本就不是榕城人,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   “现在想想,你都快离开两年了。”柯佳云现在正为恋情发愁,自然而然想到司婳离开这座城市也是因为分手,但现在,她已经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有些羡慕。   柯佳云没心思逛街,两人商量着去找间咖啡馆或者甜品店。   “你想去哪儿?”   “随便吧。”   司婳站在原地愣了会儿,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替人做安排。怕柯佳云反悔又缩回小屋,她赶紧拿出手机搜索,寻找合适的地点。   “去‘酥记甜点’怎么样?”她瞄到一个熟悉的店名,这家店口碑和味道都不错。据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比起苦涩的咖啡,司婳更愿意带她去甜品店。   柯佳云闷闷的点头,两人走了大概十五分钟,达到甜品店。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两人坐在店里点了可口的甜品跟饮料,柯佳云忽然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边买东西?”   “是啊,以前贺延霄喜欢,所以会过来买东西。”   “……你现在都能这么自然地提到那人名字了。”乍一听到贺延霄的名字从司婳嘴里冒出来,还记挂着对方的习惯,柯佳云觉得不对劲,对方的语气太自然。   “不懂事的时候总会做些傻事,不过那也是自己曾经的一部分,我没必要否认,那并不代表什么。”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她就像看完一篇故事,只是稍稍的记住了故事中的人名和某些事,并不会再因为心动、心痛、或者厌恶、遗憾。   “真好。”能够放下曾经让自己伤心悲痛到整夜噩梦睡不着觉的人和事,真幸运。   “佳云,我先去上个厕所。”司婳拿起包。   柯佳云摆摆手,“去吧。”   只有两个人在,得留一个人占座位等甜点和饮品,柯佳云就不陪她去了。   司婳去了趟洗手间,刚挤出洗手液搓泡,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她赶紧冲掉手心泡沫扯出擦拭手抹干,接着电话往外走。   这边是走廊,人比较少,司婳站在圆柱旁,面对着外面的景物,背对着过道跟人通话。   走廊里远远走来两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手挽着手感情亲近的样子。   “我哥其实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这家店的甜品,不熟悉的人都不知道。”贺云汐故意压低声音说悄悄话,随后又笑起来,“很难想象吧?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吃甜品。”   “原来是这样,真是谢谢你了,告诉我这么多,今天咱们就买些回去送给贺大哥吧。”贺云汐身旁又换了位娇滴滴的淑女。   贺云汐正笑着要回应什么,眼前忽然掠过一张熟悉的脸,贺云汐眸光一滞,轻轻推开旁边的女孩,“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的。”   身边的人离开后,贺云汐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个卷着波浪长发的知性女人身上。若是单看背影,她不会过多在意,但刚才她无意瞥见那个女人的脸,像是——司婳。   那个人已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但谁也没有忘掉她,因为司婳在短短两年内飞速成长,变化颇大,偶尔也会听见有人提到这个名字。   当初那些私下诋毁她的人,有时候也会议论她,在哪里参加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大奖,谈起往事一阵唏嘘。   包括,她的哥哥。   她也是服装设计专业,对这方面关注较多,偶然间发现,贺延霄竟然默默关注司婳的微博,还在上面搜索设计大赛的视频,将那人出场的画面反复播放。   司婳在距离他们遥远的地方肆意成长,蒙尘的明珠逐渐变得光芒四射。   贺云汐放轻脚步尝试靠近,果然听见那道记忆中的声音。   她看到司婳举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嘴里说着什么:“分手了,感情淡了……”   分手了?!   司婳的朋友圈的确许久没有更新关于恋情的消息,所以现在她已经恢复单身?   那瞬间贺云汐想到许多可能性。   这一年来,妈妈不断给哥哥介绍女朋友,贺延霄一个都没接受,倒是好几个女人被他哥哥那副清冷的气质吸引。   妈妈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让她从中调和,她只能以贺延霄妹妹的名义跟那些人交好成为朋友,借此拉拢关系。但哥哥不松口她能有什么办法?   无奈,她觉得贺家现在陷入一场死局,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但现在,时隔两年,司婳出现了。   她以单身的状态再次回到榕城,还来到贺延霄最爱的‘酥记甜点’甜品店让她遇见,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或者说……司婳对这里的人和事还有留恋?   贺云汐曾为失去这个朋友而感到惋惜,夹在中间难做人,她选择偏心哥哥,骨子里对司婳还有那么几分歉疚。   再想到,哥哥贺延霄到现在还是对司婳念念不忘,如果两人能够再续前缘,那一切疑难都会迎刃而解!   贺云汐陷入沉思的功夫,朋友已经从洗手间出来,贺云汐只能暂时打住心思,听到司婳最后还了句什么:“我会在榕城待一段时间。”   司婳会在榕城待一段时间?那最好不过!   ========================   司婳接到亲亲男友的电话问候,她只能简单告诉言隽,说柯佳云现在失恋状态不太好。   言隽虽然一直盼着她回去,但也非常理解她跟柯佳云之间深厚的友谊,让她安心陪朋友。   再过不久,他也会来榕城。   听到这句话,司婳安心了。   她回去找柯佳云,甜品和饮料都已经送过来,“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抱歉啦,打了个电话。”   “婳婳,你说这蛋糕是不是没放糖,怎么一点都不甜呢?”柯佳云握着叉子戳起一大块,神色恹恹。   司婳:“……”   那是你心里太苦吧。   柯佳云从不在外面示弱,哪怕自己觉得苦,也会吃完整块甜点。   司婳想了许多办法帮柯佳云调节心情,她回想柯佳云喜欢做的事情,带她一一尝试,情绪仍然未能得到缓解。   注意力转移的时候会好些,但只要空下来,就愁。   这种状态,不去跟那人说清楚怎么行?总不能憋一辈子。   “婳婳,你都陪我多久了,会不会耽搁你的工作。”   “没事,我的结业证书提前拿到,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   “你家那位怎么办?”柯佳云还记得,当初她俩都在恋爱甜蜜期的时候会互相分享秘密,司婳告诉她,言先生其实很粘人。   司婳出国学习半年,算是一场异国恋,她自己失恋就算了,总不能生生把人家一对异地恋时间拉长吧?那多不好意思。   “他说会过来。”   “啥?”   “你知道唐老先生将在九月初举办宴会的事吗?”司婳企图转移话题。   一位年轻时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老先生,上流社会的人多多少少听过他的名字,后来年龄大了宣布退位,其不掌握的资源价值不可计数,仍有无数人想要攀附。   这位唐老先生年轻时闯出一片天地,现在回到从小生长的榕城,建立一座庄园,对外发出邀请。   一时之间消息传遍各地,达到其要求的,都愿意去。在那种环境下结识人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言隽要来,她自然是唯一的女伴。   听闻此事,柯佳云有些记忆,“好像我爸是跟我说过要去什么庄园。”   她挠了挠头发,重新打开手机,的确有一条关于此事的消息记录,只是她最近状态不佳,没放在心上。   “那正好啊,到时候一起去。”   说不定还能见到不少青年才俊,转移一下注意力。   虽然她本人不赞同利用别人的感情去疗伤,但万一,柯佳云跟她一样幸运呢?   “对了,明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个朋友?”   “谁啊?”   “言曦,你应该还记得。”   当初她的生日宴上,柯佳云跟言曦见过面,借此机会,司婳又把柯佳云哄出去一回。   柯佳云在外面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出门前会收拾自己,找点事做,就不会闷在家里。   榕城机场   头带一顶鲜艳小黄帽的言曦拉着行李箱跟司婳汇合,还没走近就扬手喊道:“嫂嫂!”   “上次见面还在喊你姐姐,这次就喊嫂嫂了,突然有代沟。”柯佳云凑近她耳边笑。   言曦一声简约的装扮,杏色T恤搭配背带牛仔裤,戴着顶小黄帽,像长大的幼稚园小朋友,可可爱爱。   仰起头,露出一张靓丽的脸蛋。   言曦揭开帽子,露出一头小卷毛,兴冲冲的向司婳展示,“嫂嫂你看,我也卷了头发。”   听说司婳回国,言曦迫不及待要过来找她玩,私心也想到别的城市转转。有司婳在,言家人放心让她过来。   “发型不错,很好看。”司婳从她手中拿过行李箱。   听到赞赏,言曦摸着自己的小卷毛非常满意,这才想起正经事,“嫂嫂,哥哥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   言曦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司婳,盒子上面的logo图案神秘,司婳打开瞄了一眼,旁边两个八卦选手凑过来,她赶紧关上,“看什么看!”   “这反应,有意思。”柯佳云“啧”了声,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果然见司婳脸颊泛红。   有些人的体质就是如此,心里一有事,嘴巴上不说,脸上藏不住。   “你们在说什么呀?”最单纯的小言曦脑袋从两人中间挤进来,满眼写着疑惑。   “小妹妹,你跟姐姐走,姐姐教你。”柯佳云揽着小言曦的背。   “柯佳云!你别乱说话。”心虚的某人只能在口头上警告。   小言曦哪里招架得住?怕是要被带歪。   言曦走两步想起一句,扭头告诉司婳,“对了,哥哥还说很快就过来,让嫂嫂做好准备。” 第57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柯佳云的公寓足够大, 三个女孩住在里面也很方便,言曦拎着行李箱入住,柯佳云扒拉着年轻小姑娘不放, 吹牛吹到五湖四海、上天入地。   再看那小姑娘, 双手交叠摆在桌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柯佳云拉着言曦聊天就不再惦记“失恋”, 倒是好事。   司婳懒得管她们, 坐在柯佳云划分给她的独立卧室里给男朋友打电话,“言隽,你跟小曦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话?还有那个东西,你什么意思!”   “我送的东西,我说的话, 有问题吗?”   “没有吗?你盒子里装的领带, 故意逗我?”   “没有啊婳婳,我让你准备一下去庄园参加宴会需要的东西。”他知道司婳出席公众场合比较喜欢自己准备服装和视频搭配, 所以没有直接包办, 才会有所提示。   “至于领带,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保存着,见物如见人, 到时候亲手帮我系上。”对方的语气犹带笑意, 打趣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婳婳。”   “宴会明明就用领结的好不好!”   司婳气得跺脚。   过分过分,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言先生开荤之后被她撵去隔壁房间修养, 没过多久又回国处理工作,刚开始她真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谁知那人随心所欲乘坐私人飞机来找她。那时候胳膊的伤也好了,诱惑她玩花样,拿领带把两人的手绑在一起。   所以见到那个东西, 她才会面红耳赤。   单单是言曦在场就算了,反正那丫头单纯,看不懂也听不懂,不会乱想。偏偏她带着柯佳云,那可是瞄一眼她的表情就能猜她心思的人,糗死了。   “我才不会帮你系那个东西!现在就扔掉。”   “挺贵的呢。”   “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嗯,看来得快点结婚,变成夫妻共有财产。”   司婳愤愤的把领带盒子扔回床上,那人真是,越来越会撩拨她。   -   之后两天,有言曦小可爱作陪,柯佳云这位老姐姐的心态好了许多,大概是不想在单纯的小妹妹面前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她们带言曦逛遍周围娱乐场和美食店,言曦也对‘酥记甜点’记忆深刻。   柯佳云逗她,“小曦妹妹,吃多了长胖。”   小言曦手里举着叉子,抬头望着她,眼神特别真诚,“放心吧佳云姐姐,我长不胖。”   不管理身材绝对长胖的柯佳云:“……”   心情稍微恢复,柯佳云准备回工作室,甚至邀司婳一同前往,去看看曾经工作的地方。   出门前叮嘱过言曦,她保证不会乱跑,结果两位小姐姐前脚刚走,言曦就出现在甜品店门口。   这里的蛋糕很好吃,她拍照分享给朋友,对方弹来视频,言曦对着镜头接起来。   她今天把小卷毛扎成两条辫子,没有戴那顶夸张的小黄帽,换成黄色发带,圆圆的一圈裹在头顶,冒出两只耳朵。   把手机调成前置,言曦跟朋友聊了几句,意外发现出现在镜头里,也就是坐在自己身后桌子上的另一个男人一直揉着眼睛。   她以为对方需要帮助,暂挂视频走向后桌,看到那人两只眼睛通红,像哭过。   言曦心想:一个年轻大男人哭成这样,真惨……   见他桌上空空,言曦把自己刚拿到的提拉米苏端过来,“哎,你别哭了,吃点甜品吧。”   坐在甜品店里哭,那就是想吃甜品没错吧?   正揉着眼睛的秦续抬起头,一脸懵逼。   他不就是眼睛进沙不舒服在这儿揉了会儿,就有人来搭讪?给他送甜品?   不是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   “吃点甜品吧。”   “上一句。”   “你别哭了。”   “不是,谁哭了?”他一大老爷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看不起谁呢这是!   解释半天,言曦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在哭。”   “我怎么可能在这哭!”秦续着重强调。   “知道了,你们男生都是偷偷地哭。”言曦淡定点点头,把自己的提拉米苏端回来。   既然没哭就不需要哄。   秦续的眼睛终于舒坦了,也看清面前的小丫头,模样生得白净,五官精致,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灵气逼人。   “咳——”   小丫头还挺漂亮。   秉承着不辜负所有美人儿的原则,秦续调整姿态,捏捏嗓子修改语气,“刚才谢谢你啊,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虽然那些哥哥姐姐经常喊她小妹妹,但她不喜欢陌生男人这样称呼自己。   但她怎么斗得过情场老手秦续,几分钟就把名字和年龄套出来。   言曦,19岁。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这种信息在秦续脑子里过滤一遍就是:已成年,可以谈。   秦续开始忽悠她的联系方式,言曦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哥哥说了,不能把电话留给陌生人。”   “你这么大了,还听哥哥的话啊?”秦续逗她。   “当然,我哥哥聪明!”   言曦认真点头。   她可是最乖的妹妹。   言曦下单四分甜点打包,单独一份拎出来送给秦续,“陌生人,我要回家了,蛋糕送你吃,拜拜。”   她不会揣摩那些复杂心思,想法很简单,礼貌告别后就直接抱着打包好的蛋糕盒离开。   当初她就是没听哥哥的话,跟朋友出去旅游被坏人带走,撞破脑袋,胆子也变小。   现在只知道,奶奶和哥哥的话肯定没错,她听着就能平平安安。   秦续本以为这种尚且保留着天真一面的小女孩很好哄,但言曦的脑回路好像跟普通人不在一个层面,有时候问什么的答什么,有时候答非所问。   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脑子不好使。   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蛋糕盒子,上面贴着店家专为打包设计的微笑便签,简简单单的,让秦续想起刚才那个懵懂的女孩。   好久就看见那么干净的眼神了。   ========================   八月份刚刚结束,榕城的唐家庄园热闹起来,宴会时长三天,第一天算预热,大家可以入住附近。   定居在榕城的最方便,有些人按捺不住早早到场。柯佳云是家中独女,在父亲大人的命令下,必须参加。她现在被男人伤了心,不乐意带男伴同行,司婳便陪在她身边,还有开心果言曦。   “婳婳,你不准备搭配衣服的饰品吗?”   “有准备的。”   先前她拿出那套衣服,言隽说要送她搭配的头饰,她还惦记着言隽明天带过来。   今天要先陪柯佳云去庄园附近,她随便挑了件得体的裙子穿上,大波浪长发随手扎起一半,没认真做造型,别上一枚弯月发夹,简单大方。   柯佳云现在就是躺废咸鱼心态,任由家里安排的造型师折腾,她想叫司婳一起,结果司婳今天只是简单化妆就搞定,言曦就更懒了,抱着iPad打游戏,妆也不化。   柯家的司机早早在外等候,三人感情好也不嫌拥挤,一定要坐同一辆。   “出发!”   庄园距离市区,可远着呢。   -   此刻,贺家也十分热闹。   不为别的,贺夫人想撮合儿子跟她看中的未来儿媳妇,贺延霄偏不配合,贺夫人只能去找女儿说话,贺云汐为此头疼,“妈,哥哥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你就别强塞给他了。”   “你哥都多大的人了,到现在还没结婚打算,是想怎么样?”   他们这样的家庭,贺延霄那样的容貌和才能引得不少女孩子喜欢,贺延霄不松口,难道要为那个司婳守一辈子不成?   “妈,实话告诉你吧,哥哥就是对司婳放不下,但现在事情有转机了,我在榕城看见婳婳,她回来了。”   闻言,贺夫人皱起眉头。   贺云汐试图说服,“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司婳,你之前介意的身份家世根本不是问题,人家现在都开始拿国际大奖了。”   司婳还年轻,依她的才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是迟早的事。那么到时候,所为的身份隔阂就不存在。   “算了,既然你这么说,如果你哥真放不下,我倒也能勉强接受。”想起曾经司婳对自己的态度,贺夫人仍然不愉快,但她不想再跟儿子僵持下去,若司婳真有本事,她倒是可以稍微让步,同意那两人在一起。   “呼……”贺云汐犹如拿到特赦令,心想这样应该就不需要再去应付妈妈先前安排的文小姐。   但她先前打着朋友的名义跟文小姐交好 ,她不去找人,人也会来找她,借此靠近贺延霄。   贺云汐拉开门,差点撞上贺延霄。   那人就站在门口,大概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哥。”   “两年了。”贺云汐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还不放下婳婳对吧?”   “那天我在酥记甜点见到婳婳,她现在身边没有别人,会在榕城待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她是否会留下。”贺云汐稍稍停顿,又道:“哥,当初是我们隐瞒在先,婳婳是个好女孩,你要把握住。”   留不下,她就要走。   外面天高地阔,再想回来就难了。   去庄园之前,贺延霄从贺家出来,回了趟思婳园。这个地方他已经许久未住,名字没改,里面的东西没动,打理家务的还是蒋妈。   蒋妈拿着一份不错的工资,一个人待在这里也觉得清静,今天乍一看见贺延霄出现,差点没反应过来。   “贺,贺先生。”   贺延霄扫了她一眼,直接上楼。   他吩咐过蒋妈保持原状,家里跟他离开时一样,准确来说,跟司婳离开时一样。司婳曾经用过的梳妆台前摆放着的玻璃罐干净透亮,他曾拆开看过里面的文字,记录着恋爱中的女孩所有不开心。   在司婳曾经使用过的书里,他还找到一张折叠的A4纸,一半写着他的名字,一半画着一个人物半身图。司婳的绘画技术也很不错,画得惟妙惟肖。   有段时间司婳还玩过手账,‘酥记甜点’外带打包盒子很有特色,司婳买得多了,就会剪下来贴成画。   这个房间里许多物品都承载着司婳留给他的回忆,所以现在,他想把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找回来。   ========================   第二天,司婳千盼万盼的人准时到达。   给大半月未见的男朋友一个甜蜜的拥抱,她已经不再害羞畏惧陌生人的眼光。   言隽在这边安排好酒店,司婳暂时告别柯佳云,跟他一起走。   到房间,她就迫不及待的索要礼物,“你说要送我的发饰,是什么?”   “司小姐,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问我要东西,没点表示?”言隽不着痕迹推开行李箱。   “言先生现在可是越来越抠门了。”她娇哼一声,搂住言隽的脖子,垫脚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给我。”   “嗯,给你。”言先生毫不客气,搂着人不撒手,低头咬住身旁女人香甜的唇,迟迟不肯放开。   吻技越来越熟练,司婳从丰富的经验中摸索出一套让自己更享受的办法,但她的体力永远比不过言隽,最后总会累得趴在他怀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喘息声很重,她有点想打人,奈何没力气,只能攀在言隽耳边骂他,“你太坏了。”   言隽揉捏着她的手指把玩,“你大概需要跟我一起多做体能训练,强健体魄。”   听到这词,司婳脸上染红一片云霞,“呸!我才不信你这个骗子!”   上次言隽跟她约好体能训练,她以为是去健身房,结果一夜没能下得了床。   她这幅娇滴滴的模样最是惹人怜爱,言隽心都软了,手掌紧扣腰间,拉拢她,“要闻闻吗?”   他知道司婳最喜欢抱着闻他身上的香味,其实自己感受不到,但司婳总说淡淡的清香闻着很舒服。   司婳趴在他身上为非作歹,又张开牙齿咬了咬他的下巴。   “宝宝,你再咬重些。”   “干嘛?你求虐?”   “你再咬重些,待会儿出门大家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好气!   她把人放了。   言隽早已经安排好造型师,司婳也把自己准备的旗袍带过来。   一件白色复古旗袍,上面的花型是司婳亲自绣制,今天的妆容也依据服饰改变,比昨日精致许多。   言隽耐心在旁边等待,随后才想起,“小曦呢?”   “她说不跟我们走,要陪佳云。”   来的时候就问过言曦,言曦当时抱着柯佳云的手臂连连摇头,坚决不做电灯泡。   这样也好,柯佳云不会落单。   不知道言隽跟造型师悄悄说了什么,造型师也没问她用什么头饰,就开始编发,盘起来。   发型做好,佩戴上一对晶莹透亮碧绿色的水滴耳坠。   这是言奶奶前不久送给她的礼物。   老人家一共送来两副,一副是碧绿色水滴玉,一副就是白色珍珠,上面镶着细致的金色花片做点缀。今日穿着白色旗袍,两者皆适宜,不过前者更显风格,更具特色。   “看,这是奶奶送我的。”她特意凑到言隽面前,语气带着小炫耀。   男人赞美道:“很合适。”   老人家珍藏的是碧绿色那副,又担心自己的审美跟年轻人不同,干脆买了款绝对不会出错的白色,可见老人家的用心。   “你到底要把我的礼物藏到什么时候?”司婳明明白白的伸出手,五指挑动着,示意他赶紧拿出来。   言隽很享受她对自己放肆骄纵的姿态,故作神秘让她闭眼,从木质长盒中取出一根白玉簪,插入发间。   “好了吗?”司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她的头发。   “去看看。”   提前告知造型师设计发型,就是为了佩戴这根玉簪。   司婳来到全身镜前,注意力集中到头顶的白色玉簪,“好漂亮。”   不需要繁琐复杂的头饰,一根简约的玉簪犹如画龙点睛之笔,跟这身妆容和旗袍相称得宜。   言隽从侧面揽住她的腰,“就知道你会喜欢。”   司婳侧头想奖励他,碍于涂抹的唇脂,停下来。   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言隽主动低头,却又被司婳抬手挡住,“别亲,化了妆呢。”   “这里没画。”   言隽错开位置,亲到她的耳朵,双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   这种体质真是!太暴露心思了。   上车后,司婳发现里面摆放着一个精致木盒子,甚是好奇,言隽解释道:“爷爷在世的时候跟唐老先生有些交情,奶奶让我亲手把东西交给唐老先生。”   “好厉害的样子。”果然,有钱人都爱跟有钱人玩。   “你现在也是言家人。”   “那谁知道呢。”   言隽的目光落在她佩戴的碧绿耳坠上,轻笑不语。   旁人可能不知道,爷爷奶奶的老友会知道。   -   柯佳云跟言曦提前进入庄园,两人着装跟昨日大有不同。   上午柯佳云看着镜子里被造型师精心打造的自己,不由感叹,“我真是花里胡哨的。”   柯佳云的五官比较大气,化妆之后有女王风范,她今晚是美艳的。   小言曦的礼服是柯佳云所赠,非售卖品,而是工作室独家定制。   造型师帮她把那头小卷毛编成公主侧边,樱花粉的晚礼服穿在身上,比平时休闲简约的装扮少了丝稚气,从头到脚变成小淑女。   言曦对自己的新发型和新衣服很满意,比以前那些造型师绕着她身边来回打转几个小时做出的造型还要满意。   “也不知道婳婳来了没有。”   “哥哥说会带嫂嫂准时到达的。”   “真是个乖巧的妹妹。”这么乖巧听话,谁见了不喜欢呢。   “佳云姐姐,我想去附近逛逛。”言曦喜欢凑热闹,但不爱与那些人攀谈,昨晚就对这个庄园内部充满兴趣,现在进来了,可以自由活动。   言曦打量着四周环境,盯着花瓶自言自语,“这里的花瓶真好看……”   想抱回家。   留在宴会主场的柯佳云寻到一个最佳地点,坐在这里能够看见大门进来的所有人,但又不会太突出。   宴会七点半开场,六点半陆续来人,视线内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柯佳云轻“哟”一声,只有自己听见。   是贺延霄到了,身边跟着榕城好几位公子哥,惹人注目。   当初贺延霄缠着她寻找司婳下落的模样跟现在大有不同,现在的他更加冷漠,对身边人都不热忱。   今晚司婳跟言隽结伴同行,好在贺延霄现在放弃了,不然得打起来。   “哥,我看到柯佳云了。”贺云汐小声道。   昨天他们提前到达庄园附近,意外看见柯佳云跟司婳站在一起,身边还有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司婳应该是跟着柯佳云来庄园的,今日必定会出现,所以他特意提前入场。   贺延霄不着痕迹寻找司婳的身影,迟迟不见人来,他想起昨天下午。很巧,他们跟司婳入住同一家酒店,他看见了司婳。   那个女孩长大了。   印象中那头黑色长发卷成大波浪,几乎偏爱素色衣服的她身着一条黑色长裙,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属于成熟女性的娇媚。   身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她会像大姐姐一样抚摸女孩的脑袋,低头倾听那女孩讲话。   她的气质仍然温柔,褪去从前稚嫩感,变得更加有魅力。   他知道如今的司婳变化很大,国际设计大赛的视频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早已经将那张容颜清晰刻入脑海。   母亲安排那些跟司婳相似的人,他无法再从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恍然大悟,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必须是她才行。   只要她出现,这次他绝对不会再像两年前那样轻易地放她离开。   “哥,我没看到婳婳。”贺云汐悄悄在贺延霄耳边说话。   贺延霄微微侧首,“她会来的,待会儿把东西给我。”   “OK。”贺云汐按着自己的手提包,里面装着贺延霄准备送过司婳的礼物。   -   唐家庄园大门入口。   一辆价值不菲的名车缓缓停下,门口接待专人迅速上前,得到指示后,为其的打开车门。   车上下来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远远看着都具有吸引力。   男人站在车门口,一手护着车顶,一手抬起。一只纤细的玉手搭上男人掌心,司婳正面朝向车门,双脚轻轻着地,身子探出来。   是一位穿旗袍的美人。   前后两辆车分别出现的几人都不禁被这对仪表不凡的男女吸引。   刚下车的秦续拉下墨镜,盯着那两人看了好几眼,有些不敢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司婳?   直到那女人无意间朝这边回头看过来,秦续暗道不妙,抢先一步进入主会场。   没看见贺延霄,倒先遇见贺云汐,他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刚才在外面看见司婳了。”   “真的?那太好了。”不等秦续把话说完,贺云汐立即去找哥哥,“哥,她来了。”   秦续正要补充,场内一阵小小骚动。   “听说唐老先生的助理亲自出来接人,到底谁来了?”   “不知道啊。”   众人以为是哪家来的德高望重老前辈,却没想到,出现在助理身旁的是一对年轻人。   唐老先生的助理身份不低,得了老先生命令来接人,主要是为看护那份意义非凡的礼物。   众人紧盯着大门方向,贺云汐凑到贺延霄耳边,“哥,等会儿婳婳进来,我去找过来,还是你直接过去?”   “我去。”   贺延霄毫不犹豫做出决断。   这次他必须把握住,不能再让司婳离开。   贺延霄正要行动,会场中央又是一阵动静,秦续拦住他,“等会儿,唐老先生下来了。”   与此同时,他们等待许久的人也出现在视野之中,但司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贺云汐十分错愕,再看贺延霄,他表面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手指逐渐握紧。   拄着拐杖的唐老先生缓步下楼,万众瞩目,直到言隽携司婳来到面前,将东西呈上。   老人亲手接过盒子,盯着言隽那张脸,连声道:“好,好,好。”   唐老德高望重,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他显然对那个年轻人十分欣赏。   唐老在年轻人眉宇间寻找到老友当年的风采,颇为怀念,包括他身旁的女伴,头发盘起,莹白耳间那对碧绿耳坠一目了然。   唐老猜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深色,“这位是?”   言隽揽着旁边的女人,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大大方方向众人介绍,“她叫司婳,是我的未婚妻。” 第58章 贺延霄嫉妒得发狂……   她叫司婳。   是我的未婚妻。   ——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贺延霄脑海中回响无数遍, 他紧握着拳头,指尖发凉。   前一秒所有的计划与设想在顷刻间被颠覆:她不是单身,亦没有留念, 反而成为别人的未婚妻!   贺延霄紧咬着牙关, 表面不动声色,身体紧绷着, 随时都要冲脱束缚理智的牢笼。   所有人都对唐老先生亲自面见的两位年轻人感到好奇, 单凭那模样气质就知不凡,世故圆滑的商人们已经开始在内心盘算,待会儿该如何接近,扩展人脉圈。   庄园的主人唐老先生出现,晚宴正式开场, 在主持人有序的安排下, 场内响起悠扬的音乐,来到这里的人纷纷开始向自己的同伴发出共舞邀请。   灯光汇聚在他们身上, 总会有人在不知不觉中脱颖而出, 成为大舞台的主角。   贺延霄没带女伴,之前见过面的文小姐跃跃欲试,谁知贺延霄直接跟妹妹作伴。   贺云汐是他目前最佳人选, 还有些话要问, “贺云汐,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上次真的亲耳听见她跟人打电话说分手。”贺云汐拧起眉头,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感情淡了,分手了,任凭谁都能听到重点——分手了。   没想过是不是对方在闹矛盾,而非真正单身。   包括昨天他们在酒店偶然看见司婳跟柯佳云, 那时候她身旁都没有任何男性出现,谁也没有料到今晚她跟另一个男人携手出场,并且……是以未婚妻的身份。   她劝服妈妈接受,支持哥哥主动,到头来却是个大乌龙。   误会不要紧,关键是她见贺延霄这两天的反应,分明是迫切的想挽回。   现在怎么办?   贺云汐配合着哥哥跳舞的动作,他们在人群中变换位置,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距离言隽跟司婳越来越近。   发现苗头不对,贺云汐赶紧提示,“哥哥,你冷静点!”   就算心里再多疑惑再多不甘,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带走不成?   兄妹俩心思各异,司婳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全在言隽身上,“我刚才发现唐老先生的目光在我耳边停留,是不是我佩戴的耳坠有什么问题?”   刚才全神贯注面对唐老,对他的视线十分敏感。   “其实这里面有个故事。”   “咦?”   “唐老曾跟爷爷一起共事,见证过爷爷奶奶的爱情,那副耳坠是爷爷送给奶奶的珍藏品。”   唐老先生历经世事,后来越来越成功,越来越圆滑,等放下一切回头看,反倒念起曾经最艰苦、也是记忆最深刻的时候。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这幅耳坠有这么重大的意义,该提醒我好好收藏才是!”原来是见证过祖辈美满生活的珍藏品,言奶奶送给她,代表对他们的祝福,早知道就该供起来。   “物尽其用,奶奶送给你,就是希望你佩戴。”老人家大概是希望他们能把那份幸福延续下去。   “嗯嗯,我知道了。”只要跟她说清楚,就很好讲道理。   两人是情侣,跳舞时互动亲昵,环绕周围的气氛都带着丝丝甜蜜。   但总有些不知趣的人想打破。   余光扫到那两道逐渐靠近的身影,言隽嘴角弧度更深,揽在司婳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在接触到那道不善的目光时,言隽抱着司婳的腰往上一提,让她踩在自己鞋上。   “干嘛呀。”她娇嗔着。   言隽低头在她耳边发出轻笑,“带你跳舞。”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看到这一幕,贺延霄显然无法接受。   被柯佳云糊弄误以为司婳交新男朋友的时候,他愤怒、不甘,还有些不肯服输。   直到亲眼目睹曾经那个跟他拥抱都会脸红的女孩,满心信任的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他嫉妒得发狂!   他关注着司婳的一举一动,而那人却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的他就像那些不相干的人,彻彻底底被司婳忽视。   ========================   贺云汐想寻找机会单独跟司婳见面,但言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他们在人群中侃侃而谈,以前那个不适应圈子里聚会的司婳,跟人打交道游刃有余。她成长得很快,变化很大,除了那张脸,好像从头到尾都变得陌生。   她悄悄的睨了眼哥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谁都不敢去招惹贺延霄。   本来就是冷漠的性子,受刺激后,眼神更加犀利,不经意对上一眼都能把人逼退。   贺云汐摸着包,脸色晦暗不明。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秦续端着高跟酒杯走过来,悄悄跟贺云汐打探情况。   贺云汐摇头,“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我没想到婳婳她……”   她好心办坏事,白给了哥哥希望。   看人群中出众那两人,实在有些心烦。   “还挺烦人。”秦续充当恋爱军师给贺延霄提过不少意见,一次都没成功,不知是他方式错误,还是贺延霄没有做到,屁点作用都没有。   这里有他勾搭过的红颜知己,刚开始秦续心里美滋滋,到后来见几个眼熟的撞在一起,堪比修罗场,他找准机会直接溜出去。   宴会设有吸烟区,庄园其他地方禁烟,秦续放下烟盒,漫无目的在外面闲逛透气。   里面的美人虽然多,但如果都围上来,他就有些吃不消。   庄园面积宽阔,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保安,随时为他们指路。庄园没有限制人前往何处,秦续不爱欣赏风景,正觉无聊,忽然发现一个极其有趣的画面。   一个穿着樱粉色礼服的女孩小心翼翼从架子上取下花瓶抱在怀里,表情呆呆的,有点可爱。   他对长得好看的人过目不忘,仔细一瞧,这不是上次甜品店遇见的傻白甜?   “哟,这是哪来的小偷?”   “我不是小偷!”   言曦连忙抱紧怀中的小花瓶。   她太喜欢这里了,花瓶多得跟展览一样,路上摆放着大的,柜子上还摆放着小的。   刚才她见到唐爷爷,唐爷爷知道她的小爱好,让她随便挑。   唐爷爷今天是宴会的主角,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然后她就在这里认真挑选自己喜欢的花瓶。   虽然唐爷爷很大方,但她言曦也是有原则的,抱走一个就好,不多拿。这里的花瓶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看了许久才做决定。   好不容易抱进怀里,有人来了,还说她是小偷。   她才不是。   言曦回头盯着秦续瞧了半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无论如何,被人误会不好,她得解释,“我不是小偷,我拿花瓶是经过这里的主人允许的。”   秦续发现,听她讲话特别有意思,逗起来肯定好玩。   秦续往前走一步,言曦就往后退一步。本以为是下意识反应,于是更加主动靠近,而言曦连连后退,跟他保持固定距离。   秦续问:“你怕我?”   言曦摇头。   “那你这什么意思?”秦续逼近。   “不好说。”言曦继续后退,表情很纠结。   秦续见过不少性格的女人,她们花样百出,新鲜有意思。他摆手,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你尽管说。”   言曦别扭的指出,“你身上香水味太浓,臭。”   笑容僵在脸上。   秦续抬起胳膊闻了闻,他出门前喷的香水,是最具男性魅力的,这傻乎乎的小丫头居然还嫌弃他……臭?   ========================   贺延霄拒绝所有想靠近自己的人,坐那儿喝了些酒,目光追随着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眼神越发冷厉。   终于,他放下酒杯,起身。   那些人似乎有所察觉,主动给他让出条道,贺延霄径直走到司婳面前,“婳婳,好久不见。”   司婳微微一愣,随后启唇,“贺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贺延霄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寻找破绽,哪怕一丝一毫,只要让他看到,他都能抓回一丝信心。   可是没有。   太平淡了。   曾经的炙热爱意不在,像是见到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明知道……   却故意称呼他为“贺先生”,疏远距离。   “有幸遇见故人,想叙叙旧,婳婳可有时间?”贺延霄难得向女人示好。   司婳微抿嘴角。   叙旧?   完全没必要。   “抱歉,恐怕不是很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司婳顶着言隽未婚妻的身份,礼貌还是得表现到位。   跟前男友叙什么旧绝对不可能,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贺延霄原地不动,定定的看着她,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的未婚妻有些累了。”言隽揽着司婳的姿势充满保护和占有欲,分明就是在宣誓主权。   司婳跟他对视那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相携离开,不给贺延霄半点面子。   他们已经在人群中交涉足够长的时间,委婉道出疲惫,聪明的人也就不再往上凑。两人选择靠窗的位置,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外景,坐在里面也比较清静。   司婳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知道?”   “嗯。”他承认。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当她决定开始新一段感情,必定已经彻底放下前任,所以她没跟言隽讲过关于贺延霄的事,“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没必要。”言隽轻轻摇头。   “真心话?”司婳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嗯。”他握住司婳的手,“不想让你再回忆往事。”   司婳对感情认真,曾经那个女孩一定付出了自己全部真心,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   他庆幸,又心疼。   何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让司婳重新记起那个男人,资料上所描述的那些,已经足够让他疼惜。   言隽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司婳还是察觉到他掩藏在淡淡神情下的情绪变化,她侧身靠近了些,盯着言先生的眼睛,“感觉你有点不开心了。”   “有点吃醋。”比起那五年,他跟司婳相处时间差太多。   “言先生不要吃醋啦,我保证现在的司婳一心一意只喜欢你一个人。”她竖起一根食指,表情特别认真。   “现在?”心情不太好的言先生也学会钻牛角尖。   司婳连忙补充,“未来也是。”   “想哄我?”他单手撑在桌边,侧头面对她,“这不够的,婳婳。”   前男友找上门,司婳自知理亏,悄摸摸回头环顾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拿纸巾擦掉唇上娇艳的颜色,半撑着身子凑过去亲了亲言先生的脸。   她微笑着问:“甜了吗?”   “我这么好哄吗?”言先生嘴角弧度不变。   “回家慢慢哄不行吗?”司婳捻捏着手指。   “可以,我要算利息。”商人不做亏本买卖。   “言隽你别得寸进尺。”她向右撇开脸,却向左边伸出手,言隽轻声一笑,从衣服口袋摸出一支口红放进她掌心。   司婳只顾着哄男朋友,不知后方有人密切注视这一切。   贺延霄手上的杯子都要被捏碎。   当初他带司婳去赴朋友组织的酒会party,其他人玩得很嗨,司婳就喜欢坐在角落。有人过去拉她,她则表现得浑身不自在,玩游戏时众人起哄接吻,她怎么也不肯。   只当她是害羞 ,现在胆子大了,竟会主动亲人。   霎时间,男人的脸色冷到极点。   没过一会儿,贺云汐拎着包缓步靠近,来到两人面前,清了清嗓,尽量保持着仪态,“婳婳,可以聊聊吗?”   司婳盯着她,眨了下眼睛,不作声。   贺云汐立即补充,“只是我一个。”   司婳回头看了眼言隽,对方轻轻点头,她才起身。   没走多远,司婳随手指了个没什么人的地儿,“就在这边说吧。”   也是靠边的地方,比较安静,谈话方便,但也算公众场合,没隔太远。   贺云汐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婳婳,这里有个东西,本来该我哥亲自送给你,但……”   “不必了。”   司婳就此打断,她不想再听到跟贺延霄有关的话题。   不远处,小言曦抱着花瓶回来,第一个遇见的熟人是柯佳云,她兴奋的跟人分享自己淘到的新宝贝,“佳云姐姐你看,我的小花瓶。”   “不错不错。”柯佳云对花瓶不感兴趣,附和两声,看戏的眼神瞅着前方,“你看那边。”   “欸?”言曦顺着她的视线寻过去。   柯佳云告诉她,“看到你嫂嫂旁边那个女人了吗?她是你嫂嫂前男友的妹妹。”   言曦花了十秒钟理清这句话中的人物关系,“意思是,我的嫂嫂差点成为她的嫂嫂?”   柯佳云打起响指,“没错。”   “那她们现在在干嘛?”言曦歪着脖子盯着前方。   柯佳云拍拍手掌,“想撬你哥哥墙角,抢走你嫂嫂呗!”   撬哥哥墙角?抢她嫂嫂?这还得了!   花瓶玩柯佳云手中一塞,保护欲特别强的言曦已经飞奔到司婳面前,“嫂嫂!”   贺云汐刚酝酿好的情绪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声音打断,她见这个年轻的女孩上来就抱住司婳的胳膊,“这位是?”   “这是我男朋友的妹妹。”司婳直接道明关系,也是想让贺云汐看得更清楚。   听这介绍,言曦却不乐意,扭着司婳的胳膊反驳,“嫂嫂,你说错了,是未婚夫的妹妹。”   男朋友跟未婚夫,差别很大的哟。   言隽的妹妹?   贺云汐心下了然。   看起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知成年没有,她懒得管。   “婳婳,这个东西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贺云汐瞄了眼司婳旁边的女孩,故意点明:“算是我哥哥最后一点心意吧。”   司婳肯定是不会收的,只是没等她开口,言曦已经挡在面前把东西推回去,“这位姐姐是听不懂人话吗?哪有强迫人收礼的道理,最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司婳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平日乖巧可爱的小言曦能说出这些话。   贺云汐也是被讽刺懵了。   长相这么甜美的小丫头,嘴巴居然这么毒!   “小妹妹,不懂不要乱说,你们家大人没教你文明礼貌吗?”当下,贺云汐的脸色难看至极。   “面对不懂礼貌的人不需要遵守礼貌。”看到贺云汐手上的东西就来气,言曦双手叉腰做出凶巴巴的模样,“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你!”贺云汐抬手指她。   司婳迅速伸手挡在言曦身前,嘴角扯起微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抱歉了,贺小姐。”   眼看司婳明目张胆的袒护,贺云汐又气又恼,把礼物塞回包里,愤愤离开。   言曦憋了许久,等贺云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终于破功,又变成只会哇哇叫的小孩,“天呐她是老巫婆吗?变脸好可怕,吓死我了。”   司婳哭笑不得,“刚才那些话,谁教你的?”   小言曦老实回答:“跟佳云姐姐学的。”   司婳:“……”   就知道。   “嫂嫂我刚才做得好吗?”她拱起双手求表扬。   司婳不忍看她失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嗯,我们小曦超厉害的。”   虽然被骂的是曾经的朋友,但她偏心啊,当然要袒护身边的小可爱。   “我怎么感觉,这跟哥哥说话一样。”那语气,那动作,简直一模一样,言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叫夫妻相。”   司婳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去你哥哥面前把这句话重复一遍,问他要零花钱。”   “能行吗?”言·存钱罐·曦期待的搓搓手。   “要是不行,嫂嫂给你补上。”司婳轻拍她的背。   得到双重保证,言曦眉飞色舞,“好耶!我这就去。”   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充满活力,司婳慢悠悠的往回走,心想言先生听见那句话,应该会挺开心。   ========================   这场晚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众人陆续离开。   对众人来说,今晚收获颇丰,结识全新人脉不说,还得到不少新消息。   言隽虽不是榕城人,但其在景城的名头也不容小觑,甚至很快就有人查到司婳的设计师身份,纷纷称赞两人郎才女貌。   当然,祝福他们的人并不包括贺延霄,以及他那群朋友。   宴会全程,司婳几乎跟言隽寸步不离,根本找不到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是让贺延霄感到最无力的事。   在众人看来,司婳是言隽的未婚妻,哪怕他再不甘心,也无法不顾脸面把人带走。   离开庄园时间太晚,大家回到昨天居住的酒店,有些在宴会不能说的话,终于能够畅谈。   “没想到这司婳这么厉害,当初……”   “咳咳。”秦续轻咳提示。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你们没少开玩笑吧。”偏有那么个嘴贱的藏不住话,“之前听说她拿到什么奖什么奖,还觉得神奇,今日一见,怕不是傍上言家。”   “闭嘴!”贺延霄眉头紧锁。   “贺延霄,你不会还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吧?之前包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伤心。”   “砰——”   贺延霄一记拳头直接砸过去,眼神充满戾气,“你TM说谁包养?”   “靠!”猝不及防被打一拳,那人也不服气,幸亏旁边人拉得快,“都是兄弟,别为女人打架。”   贺延霄怒气冲冲离开。   秦续一阵唏嘘。   果然,男人为感情冲动起来是不分年龄的。   贺延霄现在很混乱。   朋友那些话里描述的往事,包括今晚发生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   这酒店几乎都是来庄园参加晚宴的人,他知道司婳在哪儿。更知道,此时此刻,她肯定跟那个叫做言隽的男人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言隽,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一想到司婳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冲那人撒娇的模样,他快疯了。   等恢复理智,贺延霄已经站在陌生门牌号房门前,敲了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言隽。   男人双手抱臂,倚在门边,嘴角挑起一抹笑,“贺先生,这么晚了,有事?”   “言先生,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客套话了吧。”他明摆着是冲司婳来的。   言隽正要开口,房间里传来一道娇气的女声,“言隽,你在干嘛呢?没听到吗?还不快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第59章 “喜欢的女孩不告诉全……   司婳那句话……   贺延霄无法想象他们已经亲密到哪一步。   他不敢想, 也不愿想。   回顾过去,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司婳上次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   太少了,留在他记忆中的相处次数模糊, 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她最初满怀热情与期待, 而自己敷衍附和的高冷姿态。   “宝宝,再等一下。”言隽倚在门边朝屋内应声, 一双温柔的茶色瞳孔满含溺宠。   他回头看向贺延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一个冷漠犀利,一个满是自得,“不好意思,未婚妻比较粘人, 时间已晚, 就不便招待贺先生。”   他彬彬有礼的姿态,与表情紧绷、浑身散发寒意的贺延霄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自信。   言隽门关那刻, 贺延霄的身体反应速度比脑子更快伸手阻拦, 他亲眼看着,言隽嘴角弧度加深,一点一点用力, 关闭那扇门。   一墙之隔, 他跟司婳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   言隽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司婳的睡裙, 推门进去。见床上的人趴着,身上裹着自带的小毛毯,两只脚朝上弯起来,无聊的在床上玩手机。   言隽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空调屋里有些发凉。   “怎么这么久。”司婳对他的触碰已经非常熟悉, 很自然的接受,眼睛都没移开过手机屏幕。   “有人走错门。”他言简意赅的解释。   “这也能走错?”司婳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有人这么糊涂。   “谁知道呢。”他淡淡的笑。   言隽拍拍床边示意她换衣服,司婳坐起来,身上的小毛毯滑下肩膀,“我游戏在倒计时呢。”   言隽照顾女儿似的把裙子牵开,分清前后,从她头顶套进去,“伸手。”   司婳配合指令伸出一只手,穿进之后在伸另一只手,如此一来,总有一只手没离开屏幕。   “什么时候成游戏迷了。”他以前没怎么见过司婳玩游戏。   “才不是呢。”她小声反驳,“佳云前几天让我跟小曦注册的账号,还把我俩拉进她的战队,结果每天都要做任务,通关才能拿到奖励。”   “那岂不是以后都要绑定做任务?”言隽听懂了。   “那不能。”听到每天都要绑定做日常,司婳连连摇头,“等过了这阵,我就撤。”   她对游戏三分钟热度,先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陪柯佳云调节心情。   言隽在她身旁坐下,“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唐爷爷?”   “今天不是见过了吗?”   “今天不算,明天是单独拜访。”在外称呼“唐老”是对老先生现在身份地位的尊重,私底下,两家关系也是非常亲厚的。   “好啊。”几乎没做多思考,司婳就答应下来。   从言隽口中听说过唐老跟言家祖辈的故事,想必老人家当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   庄园设宴的第三天,也是送客。   司婳随言隽一起去拜访唐老,昨日宴会所见只是庄园一部分,今天则有专人带领他们进入内院。   外界眼中的唐老是严厉的、神秘的,今天面对亲近的小辈,唐老便揭开那层假面具,和善请他们吃茶。   唐老亲自煮茶,司婳受宠若惊 ,还是言隽安抚她,“没事,这是唐爷爷的爱好。”   他愿意亲自煮茶给两位小辈,一是说明跟言隽关系亲近,二是表示对司婳的认可。   “可愿陪我这老爷子说说话?”唐老亲自倒茶,目光落在司婳身上。   “晚辈的荣幸。”司婳五指并拢,手心向下轻敲桌面三下,以示感谢。   唐老注意到小细节,对这个年轻女娃更加满意。现在许多年轻人去各种繁华的社交场合,却忘记一些传统文化,懂得茶桌礼仪,很不错。   “听说你从大学就开始独立,现如今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颇有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唐老显然已经知道她的经历,司婳谦虚回复。   直到,唐老忽然问起,“你父亲是司震?”   唐老直接道出父亲大名,司婳有些诧异,点头承认:“是,您认得我父亲?”   “曾有几面之缘。”唐老笑说:“那时候你还小,恐怕不记得。”   那时他已到中年,事业有成,野心仍在,常常辗转各地,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交好。   司震年轻有为,二十几岁成为副市长,他的政途一片光明,却在即将被提拔升为市长那年毅然辞职。外面传道的原因多种多样,唐老恰巧在他离开前约谈过一次,那个男人坦言,是为妻女。   “年轻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前途,我怕有些事情再不做,会追悔莫及。”   那时候的司震也不过三十几岁,心态却已苍老。   他跟司震交情不深,只是当时觉得那个年轻人做出与大众所追求的不同选择,所以铭记在心。   他也知道,司震的妻子是名誉世界的画家Susan。   唐老再次看向司婳的眼神与昨晚知道她是言隽未婚妻时又有所不同,他不禁感叹,“小姑娘不简单呐。”   有那样一对知世俗而不世俗的父母,养出来的女儿,当然也很优秀。   话到最后,唐老的态度越发和蔼 ,甚至留两个晚辈一起留下用餐。   “小曦那丫头怎么没来?”   “说是昨晚抱走了您家的花瓶,不好意思再蹭饭。”   听着幼稚的玩笑话,唐老心情舒畅,“无妨的,她要是喜欢,家里的花瓶随她拿。”   唐老没有孙女,对老友家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孙女很是疼爱,“昨晚见她时,她还向我问起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当时匆忙没跟她细说,附近有个不错的马场,你们年轻人可以去玩玩。”   言隽颔首。   ========================   酒店   秦续等人准备离开,刚下楼就意外发现顶着一头小卷毛的丫头。   “等会儿,看见一个熟人。”   “言曦。”贺云汐随之望过去,认出那个女孩身份。   “你也认识她?”秦续诧异。   “那不就是言隽的妹妹。”贺云汐不自然的撇了撇嘴,想起昨晚的事就来气,长得甜美可人,嘴巴毒得很。   “言隽的妹妹?”秦续用几秒钟消化这个身份,随后笑出声,“那可真是巧了。”   他觉得有趣,想追来试试的人居然是言隽的妹妹。   秦续告别贺云汐,朝言曦走过去,“嗨,又见面了。”   今天秦续没有喷香水,身上不臭,靠近的时候言曦没再躲。   “你在这儿干啥?”秦续见她蹲在地上,前面躺着一只猫。   “这只猫咪受伤了。”言曦也是刚到,听到虚弱的叫声,发现一只受伤的猫。偌大的庄园附近,也不知是哪来的猫,爪子上面染着血迹。   见小丫头一脸心疼的样子,秦续脑子一转就生出主意,带她跟猫一起去医生。庄园距离市区太远,没有专业的兽医院,但看这猫只是皮外伤,只能找个懂医的暂时处理伤口。   “你喜欢猫啊?”秦续试着寻找话题跟她沟通。   “嗯嗯,喜欢啊。”猫咪可爱,她喜欢。   谈论别人感兴趣的话题最容易博得好感,秦续深知这一点,笑着提议,“也不知道是谁的,要不你带回去养?”   言曦摇头反驳,“不行,万一是别人家走丢的,主人家找不到很会伤心。”   之前家里的团子差点丢了一次,把她急哭了,奶奶也担心。好在哥哥成功把团子找回来。   听她善良的言辞,秦续也不强迫,哄人的话顺手拈来,“那这样,我帮你找它的主人,再送你一只猫怎么样?”   言曦仍然摇头,“不好,我嫂嫂对猫毛过敏。”   她不能把猫带在身边。   秦续知道她口中的嫂嫂是谁,司婳对猫过敏这事他知道,但她曾跟coco相处一年也平安无事,想来没什么大问题。他没有点破身份,只想顺着言曦的心意劝服她,“你嫂嫂对猫过敏跟你养猫又不冲突,你总不能为了她就委屈自己吧?”   言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半响,嘴里冒出几个字:“你好可怜。”   秦续:“?”   “你没有亲人和朋友吗?做人不能太自私。”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讲起大道理。   单单是秦续那句话,就跟她所接受的教育相违背,怎么会有人为了自己一点点喜好就拿亲人的健康去冒险呢?   这人一定没朋友,太可怜了。   秦续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这小傻子是故意的吧?   猫的伤口终于包扎好,秦续注意到时间,他们原本约好下午一起离开庄园,这会儿该准备出发。   秦续滑动屏幕正要跟他们联系,贺云汐打来电话,“他们说附近有个马场,想多留一天,过去玩玩。”   秦续回头,见言曦从洗手间方向走出来,手指抹了下白净的小脸,表情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没问题啊,多留几天都行。”他对着电话里的贺云汐回应。   后来他陪言曦顺利找到猫咪的主人,主人家对他们十分感激,言曦也因此对秦续充满善意,“我觉得,你不坏,还有救。”   秦续心里满不是滋味。   还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指责他自私……   这小丫头总是用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说话,搞得他心里痒痒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看着那张脸,对她生不起气。   秦续吐出一口气,忽然心生一计,“要不,你给我当朋友,救救我?”   言曦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那我要考虑一下。”   哥哥说了,跟陌生人交朋友要谨慎。   下午,秦续跟言曦一起回到酒店,在路上还特意给她买饮料喝。   秦续打着朋友的旗号在言曦周围打转,看着她对自己态度一点点变化,有胜利感也有满足感。   贺云汐发现他的异常行为,很快猜到,“你在追求言曦?”   “怎么,不行吗?”秦续阅女无数,一眼就看出贺云汐对言曦充满敌意,只是碍于面子,不让自己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但厌恶排斥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她可是言隽的妹妹。”贺云汐强调。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追她哥。”秦续笑。   “秦续,那种小丫头你也敢随便招惹,小心引火烧身。”言曦是言隽的妹妹,但看唐老对言家的态度也知道言家地位,哪怕真的把言曦追到手,像之前那样睡了就分?言家能善罢甘休?   “哎,你这可就说错了,我不是在引火,我是想在美人心里纵火。年轻人谈恋爱做亲密事你情我愿,我又不会逼迫她。”他虽风流,可从未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   “我言尽于此,你是哥哥的好友,总不能偏颇到言家去。”   “行了行了,别念叨我,你哥那事儿我现在管不了。”他曾经给贺延霄出过多少主意都没管用,现在言隽当众承认司婳未婚妻的身份,他还能支持贺延霄当小三不成?   秦续摆摆手,终止谈话。   他已经得到言曦的联系方式,在手机上邀请她去马场。   秦续已经想好,只要言曦答应去,那他到时候教小丫头骑马也好,牵马也好,总能增进感情,或者说,同骑也未尝不可?   半小时后,得到言曦肯定的答复,秦续心情舒畅。   这天晚上,他梦见一只大灰狼吃掉小白兔,醒来时发现肮脏的底裤,低声笑骂自己无耻。   平日也不缺女人,居然会对一个身材一般的小丫头有了渴望……   要命。   ========================   恒山马场。(地点虚设)   这是榕城最大的一个赛马场,设备齐全,可以在现场挑选合适的马术服。   分明是同样的马术服,不同的人穿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穿裙子的柯佳云看起来更飒,言曦哪怕穿上简单的马术服依然是个小可爱。   司婳已经换上白色骑装,单手抱着黑色头盔,波浪长发披在垂落背后,走在路上有风吹过 ,长发飘逸,介于飒与美之间。   今日唐老也来到马场,说想看看年轻人在马上的飒爽英姿,言隽正陪着老人说话,司婳换好衣服过去找他。   柯佳云跟言曦迫不及待去挑选“战马”,刚巧碰见贺延霄那群人。   贺延霄本不打算前往,无意间从秦续口中得知,司婳今日也会到场。   至于秦续,也是在言曦答应去之后才晓得,言曦说的“去”是跟着言隽和司婳去,只是刚巧他们的目的地相同。   秦续跟贺延霄隔得有些远,言曦看见他,想起昨日秦续好心邀请她来玩,于是友好的向他挥手。   柯佳云发现,立即抓着言曦的手,把她按下,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他叫秦续。”言曦老实回答。   柯佳云补充道:“他是你嫂嫂前男友的朋友,专门充当恋爱中的狗头军师,帮他兄弟追你嫂嫂的。”   “不仅如此,这人一个月换好几个女……女朋友。”柯佳云看着旁边单纯的小丫头,换了个委婉的词,“总之,就是这样。”   言曦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是秦续想帮着渣男撬她哥哥墙角,二是秦续花心滥情广交女友。无论哪一点,都精准踩在她的雷区。   “所以小曦妹妹,以后见到他,小心点。”秦续风流成性,她可不想单纯的言曦被骗去。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柯佳云继续往里走挑选合眼缘的马。   秦续逮着机会找过来,跟言曦打招呼,“嗨,小言曦会骑马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言曦又默默地盯着他。   秦续:“……”   每次言曦用那种眼神盯着他就代表事情不简单,向来大胆的秦续被小姑娘一记眼神看得心惊胆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   “我不会跟你做朋友了。”她说话时,表情十分严肃。   “为什么?”秦续皱眉,猜测是不是言隽那些人跟她说了什么。   只见言曦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指着他控诉,“你是渣男,你不干净。”   秦续:“??”   言曦把他的罪行一以数落,弄得秦续头大,他举手投降,“我承认,曾经我是帮贺延霄出过主意追司婳,但……”   不等他说完,言曦已经气得跺脚,“你居然敢撬我哥的墙角,你这个坏人乌龟王八蛋!”   言曦不想再跟他说话,气呼呼的跑回去跟柯佳云告状。   听完描述,柯佳云笑得肚子疼,“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别跟他玩了吧。”   言曦郑重点头。   柯佳云:“知道以后见到他该怎么做吗?”   言曦:“骂他!”   柯佳云乐了。   ========================   贺延霄迟迟没有选好马匹,是想在这等等司婳。明知道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还是不甘心,无论理智还是感情,都让他无法干脆放下。   “贺哥,你还在那边干什么?赶紧的啊。”已经有人在催,贺延霄让他们自己先跑。   贺云汐大概猜到他的想法,牵着马走过来,“哥,你在等她是不是?”   这么久没见到人,贺云汐随口一扯,“或许婳婳不骑马也说不定……”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骑马,他们学骑术都费了不少钱,司婳的家乡并非擅长养马的地儿,恐怕也没时间或金钱去接触这些东西。   如果司婳不会,选择不骑也说不定。   其实贺云汐也拿不准,就算司婳不会,也有专业的员工教她,或者她的未婚夫。   只是他们不想提起那个人罢了。   贺延霄倔强的在那儿守了许久,没等到人,或许真像贺云汐说的,她不会骑马。并不是来到马场的人都要骑马,或许她只是陪朋友过来。   贺延霄挑了一匹好马,握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向前方飞驰。他们围绕马场奔跑,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兴致缺缺。   今日来到马场的也不止他们两个队伍,还有不少人,也都因参加庄园宴会来到此时,顺便休假。跑累了,熟悉的人逐渐汇聚在一起。   眼看着大半的人全部下马,两道马蹄声渐近,两匹骏马并列飞奔在宽阔的草地上,蹄间三寻。骑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随着终点的达到,逐渐放慢速度,他们也终于看清迟来的两人是何身份。   前晚讽刺过司婳的男人也不禁感叹,“她的马术居然这么好?”   想起之前口无遮拦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没想到司婳还真有些本事。   贺延霄的马还没被牵走,他手指紧扣着缰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他轻轻松松编织一个谎言,困住司婳三年。   两年,三年,又两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仔仔细细去了解过司婳,甚至不知道,她会骑马。   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司婳,是那么的美好,明艳动人。   让他好嫉妒。   司婳利索的从马上下来,墨发飞舞,阳光下笑容灿烂。   工作人员立即过来牵马。   唐老专门在这饲养了几匹好马,日常都有人照料,自己身子骨不行了,大大方方让给年轻人,所以她跟言隽根本没去大众马厩。   不得不说,这马是真的不错,体能强健速度快,体验感极好。   因为热,司婳用手撩起头发,刚才骑马奔跑的时候发圈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头发松散开。   言隽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细长的白色发带,手指梳拢头发,替她绑上。   “你在哪儿拿……”司婳摸着打结的发绳回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全然陌生的人。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扎头发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一刻,贺延霄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将那两人分开,贺云汐紧紧拉着他,急忙阻止,“哥,这么多人看着呢!”   司婳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看来是我们走错了地方。”言隽嘴角勾起,示意牵马的人过来,重新接过缰绳,抓住缰绳和马鬃,脚踩马镫上马。   他向司婳伸出手,司婳的目光轻轻扫过前方,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言先生并不是高调爱炫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邀她同骑。   大概是,见到某人又吃醋了。   司婳不忍驳他面子,递出手,言隽拉她上马。   “你也太高调了。”司婳坐在他身前,心跳得快。   男人手握缰绳,护在她身侧,朗声笑,“喜欢的女孩不告诉全世界,难道等着别人来抢吗?” [1] 第60章 贺延霄守了一夜……   柯佳云挑了半天都没选中心仪的马匹, 忽然有人请她跟言曦去另一间单独的马厩。   带领她们去的工作人员解释:“言小姐,柯小姐,唐老先生特意交代, 你们可以在这挑选他精心饲养的马匹。”   柯佳云恍然大悟, 原来是沾了言家的光。   马是真的好马,柯佳云也不推辞好意, 询问之后选择了性格温顺的小白马, 再看言曦,“小曦,你呢?你选哪个?”   “我喜欢那个——”   言曦指向唯一那匹红色的马。   饲养员随即道:“这匹红马性子有些烈,言小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我可以的。”言曦跃跃欲试, 看起来对那匹马十分感兴趣。   柯佳云不禁朝她竖起大拇指, “小曦,没看出来, 你胆子这么大。”   “佳云姐姐, 我学骑马很多年了。”在这方面,言曦是精通中。当在一个门道摸熟之后,就不再满足于普通, 会对更具挑战性的事物感兴趣。   饲养员把马牵出来, 言曦接过缰绳,尝试性去摸小红马的马鬃, 小红马果然有脾气,扭开头。   “好玩。”言曦兴趣更浓,抓紧缰绳和马鬃,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小曦,我们……”没等柯佳云说完好, 小红马已经像阵风似的冲出去,柯佳云吓得不行,却见言曦稳稳骑在马背上。   马是被驯服过的,只是担心言曦那小身板能不能适应。   “柯小姐请放心,我们马场每段路都设有监控,会随时观察到。”若是言曦发生意外情况,会有人及时上前帮忙。   他们安排好一切,千算万算却不知言曦是个路痴,她没沿着马场走,身影在监控镜头中消失,下一段路也迟迟不见她出现。   场内工作人员立即汇报给唐老。   唐老正夸着年轻人的飒爽英姿,听到汇报,当即拄着拐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他们在固定的区域设置监控,就是为及时发现马场上的情况,他们看到言曦骑术高明,完全能够驾驭那匹小红马,但现在人和马都不见踪影。   唐老紧握拐杖,抬眸,对门口那道笔直站立的身影吩咐,“迟墨,去把小姐找回来。”   “是。”年轻男人颔首,消失在屋内。   “唐老,就让迟墨一个人去?是否需要加派人手?”助理深知唐老跟言家关系亲近,对言家小辈也十分客气。   唐老抬手示意,“有他足够。”   迟墨追踪能力强,相信过不久就会带来好消息。   另一边,言曦骑着小红马在树林里乱窜。   刚才驯服小红马的时候太兴奋,以至于跑出马场都不知道。她尝试原路返回,却越走越远,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小红马,怎么办,我们迷路了。”   小红马似乎有些急躁,言曦俯身摸了摸它,“小红马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虽然我们迷路了,但是没关系,哥哥会找到我们的。”   从小到大,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最终哥哥都会出现,保护她。   在言曦心里,哥哥很了不得,所以她不怕。   寻路过程中,言曦又发现,这小红马真挺笨,专往树林扎堆的地方钻,把自己卡住。   “哈哈哈哈。”言曦被小红马滑稽的样子逗笑,不得不下马。   四周有错综复杂的树枝,地面不平,言曦小心翼翼,小红马突然有了脾气,故意摆她一道,言曦掉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小笨马翻脸不认人。   言曦侧身揉了揉屁股,疼得牙齿咧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抬头望去,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骑在马上,来到她面前。   男人居高临下,言曦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他。   阳光穿透树荫撒下一片斑驳光影,映衬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眼中暗藏着锐利的光芒。男人眉角有一道细小的棕色疤痕,却并不影响他的帅气,反倒别具野性。   言曦不动声色眨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直到那人出声,“言曦?”   “你认识我?”   “唐老让我带你回去。”   “是唐爷爷让你来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迟墨翻身下马,直接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跟唐老沟通就是最快捷的证明。   言曦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把脚给扭了。   大概是因为摔下来的姿势太别扭,撞到屁股还扭伤脚,有点悲催了   意识到这一点,言曦赶紧向前来帮助自己的人道歉,“对不起,我把脚扭伤了。”   没办法把小红马骑回去。   迟墨栓起小红马,示意她上另一匹马,“我载你回去。”   言曦下意识护住身后,“不能骑马,屁股疼。”   迟墨:“……”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败给一方。   三分钟后,两匹马都被拴在原地,言曦趴在陌生男人宽阔的背上,觉得很新奇,“谢谢你,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那两个字,背着他的男人浑身一怔,随后继续背着言曦往前走,穿越树林。   半天没等到回应,言曦歪着脑袋对着他的耳朵重复问:“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重要么。”男人步伐沉稳,声音更低。   “当然呀,你救我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知恩图报,是她言曦一直奉行的人生准则。   言曦下意识点头,下巴撞到男人的肩膀,轻轻地两下,男人微眯起眼。   重新看向前方时,视野宽阔,男人缓缓启唇,低声吐出两个字:“迟墨。”   -   言曦平安回到马场的时候,骑马跑全程的那些人还没回来。迟墨把她送进医务室,唐老亲自赶过来看望,“小曦丫头,快让爷爷看看。”   “唐爷爷,我没事的。”她身上没有伤痕,就是摔出了内伤。   “唐爷爷,迟墨呢?”言曦东倒西歪寻遍整间屋子也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有别的任务,怎么?你要找他?”   “嗯嗯。”言曦点头,“他救了我,我要感谢他的。”   “那是他职责所在,你要是觉得不够,爷爷给他加薪水。”唐老是非常宠爱这个晚辈的。   “谢谢唐爷爷。”她甜甜的笑,也不抱怨受伤,人生没有烦恼。   回到马场的其他人也陆续过看她,言隽听说妹妹骑了那匹烈性的小红马,又在树林里迷路,扭伤脚。   言曦有点怕被训,谁知哥哥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后,走过来温柔的拍拍她的脑袋,“小朋友,这么大了还迷路。”   言曦松了口气,脸颊露出笑容,正要跟哥哥撒娇,就听见下一句不可违背的话,“明天送你回景城。”   笑容僵在脸上,言曦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哥哥,我还没玩够呢。”   “你忘了自己还是个大学生。”现在是九月份,正应该去上学,只是因为唐老的宴会,通融她多玩几天。   学校那边挂着请假条,还得她自己回去销假,这是言曦无法抗议的一点,她抱着嫂嫂哭都没用,背着言隽偷偷做鬼脸。   最后还是司婳哄她 ,“小曦好好上学,以后放假有的是时间去玩,顺便养好你的脚。”   言曦只能认命。   谁让她还是个悲催的学生呢。   ========================   这一天骑马,晚上回到酒店就觉得腰酸背痛,司婳回去洗澡换掉流过汗的衣服,完全都不想动。   等言隽去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随意的躺在床上睡着。   见司婳斜躺在床边,言隽放轻脚步在屋里寻找东西,最后剪出一张小纸条。他悄悄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托起司婳的手指,试图将小纸条缠绕进去。   纸条插入指缝,司婳无意识的抬手,言隽反射性往后一缩,纸条已经被司婳夹在指间一并带走。   “怎么还不睡觉。”她睡得迷迷糊糊,已经忘记时间。   言隽轻声回应,“马上。”   司婳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言隽想取走纸条,便立刻躺上床关掉卧室主灯,留下夜灯,这样他能看得见,而司婳看不见。   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的女人就缠了过来,娇气的索要拥抱,“抱。”   她喜欢挨着言隽睡觉,仿佛睡梦中都伴着清香。   以前言隽会主动把她抱得更紧,不过今日,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言隽的手从她腋下穿过,轻轻拍抚着,感受到她没有再乱动,才慢慢移开,取走她压在指间与被子间的纸条。   第二天早晨,司婳翻身揉了揉眼睛,缓慢睁开,天光大亮。   “早餐在桌上,起床吃。”言隽已经洗涮完毕。   “唔,不想起。”司婳坐起来,又弓着身子,脑袋垂下去。   见她这副焉答答的模样,言隽觉得好笑,走过去托起她的脑袋。司婳顺势把人拽下来坐在床边,双腿从被子里钻出来,压在上面跪着,头埋在言隽颈肩,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恢复精神。   跟司婳同居后,言隽还发现一点福利,那就是……   司婳早晨起床,如果没睡醒,整个人都迷糊糊的,特别粘人。   他毫无抵抗力。   两人用完早餐已经九点半。   他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言隽又问了一遍,“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有其他安排?”   “我再待两天。”   昨天柯佳云悄悄跟她说,打算回到市区之后就去认真找前男友谈谈。不知道那两人会谈出什么结果,以防万一,她再多留两天,等柯佳云和男朋友互相摊牌说清楚再走。   “真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担心,那个人会找我?”   言隽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没承认也没反驳。   “我保证不会跟他见面。”司婳抓过他的手,强制性勾住小指头,拉钩盖章。   “这是小朋友才玩的游戏。”言先生却因这幼稚的动作弯起唇角。   “言先生你没发现自己吃醋的时候跟小朋友一模一样吗?”戳破言先生的小心思,她忍俊不禁。   下午,司婳在机场跟言家兄妹俩送别。   情侣告别的场面总是有些粘腻。   眼看着哥哥低头在嫂嫂额头亲了一下,言曦立即的捂着眼睛,仍然抵不过好奇心,悄咪咪的扒开指缝偷偷看。   她仿佛看见哥哥嫂嫂周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这大概叫做——甜蜜。   谈恋爱的人,都会这样吗?   她也想找个人试试。   送别兄妹俩,司婳从机场打车回柯佳云的公寓,路上意外接到唐誉文的电话,“慈善基金会发起新一期公益活动,负责人没见过你,所以联系到我。之前因为你在国外学习忙碌,一直没打扰你,现在既然已经拿到结业证书,这次的活动就由你亲自去。”   “唐师兄……”   “打住,没得商量,你妈妈当初为你创建的基金会,早就该由你自己接手。”   “这些年师兄也倾注了不少心血吧。”唐誉文帮忙掌管这么多年,让它发展得越来越好,在其中投入的私人财产绝对不是小数目。   唐誉文明白她的意思,却道:“比起老师的知遇之恩,那些东西算得了什么。”   如果没有Susan,或许他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比起自己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那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   那是妈妈送给她的礼物,也是留给她的纪念,是应该认真对待。   再则,组织公益活动,也是好事。   妈妈创办的慈善基金会已经十几年,认真组织一场公益活动影响力较大,到时候,那些想趁机露脸的慈善家和企业家都会积极参与。   “唉……”   想想都累人。   -   下午柯佳云一直不在,司婳看到她的留言,说是去找前男友问清缘由。   到晚饭时间,司婳仍然多备了两人份,饭菜刚上桌,门口传来动静,她看到柯佳云踩着一双恨天高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进来。   高跟鞋一脱,她光脚踩在地上,双腿分开坐着,叉腰大骂,“靠。”   司婳不明所以。   看起来不像伤心也不像记恨,这反应什么意思?   “你说那些男人脑回路怎么长的?就因为我家有钱,自觉配不上,就要跟我分手,那当初追我的时候脑子是被浆糊蒙住了吗?”   还没开始之前就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谈了一年却跟她说:“对不起,是我不该招惹你,现在也该各归其位。”   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则回到属于自己的普通世界。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跟我搞阶级分层那套?”   司婳帮她顺气,“的确不应该以家世身份去评判一个人,所谓的门当户对,是要你们自己能够融入对方的世界。”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生活却不是。空有一份真心,如果男方到现在仍然自卑的认为自己跟柯佳云差距很大,无法磨合,感情迟早会散。   “佳云,你想想他怎么参与你的朋友圈,你又是怎么参与他的生活圈的?”司婳一句话问到点上。   柯佳云回想起,自己跟姐妹风疯狂购物shopping的时候,十万几十万砸钱的时候,男朋友还在为房子首付发愁。   她提出过帮忙,对方却有自己的傲骨,不肯收。也正是因为这些,她越来越喜欢男朋友的坚毅,却忽略他们的生活,极度不对等。   再说男方的家庭,柯佳云现在回想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家亲戚很奇葩,我见过一次,差点被他们缠上,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   “你看,你们之前存在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甚至从来没有人想过以后遇到这些问题怎么办?”只顾着当下潇洒,没想过未来的爱情本就不易长久。   “如你所言,他个人或许真的很优秀,也很有志气,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分割的家庭和生活环境,要么你们就合力寻找解决办法,要么只能……”   无法解决,就只能分开。   “当初你那么傻,现在怎么轮到你给我讲道理了。”   “不知道哎,好像这两年感悟许多。”司婳捧着脸颊。   “是从你家言先生那里取得的经验吧?”   “这是一种感觉,可意会不可言传。”   就像她当初那么喜欢贺延霄,却因为无法沟通,融入不了他的家庭和朋友圈,处处都是矛盾与问题。   但后来,她遇到言隽。   他们那么默契,无论是从个人,还是朋友和家人。和蔼的奶奶,可爱的妹妹,友善的朋友,让她顺利融入言隽的生活中,所以感情越来越好。   现在知道问题根源,至于怎么解决,能否解决要看柯佳云跟男友两个人的选择。   给柯佳云的心理疏导起了作用,司婳也大大松口气,心想着,差不多可以准备回景城。   她早早洗漱回房间,看这时间,差不多该给男朋友打电话了。   司婳坐上飘窗,拿枕头垫在背后,正要给言隽发消息,屏幕突然弹出归属于为榕城的陌生号码。   司婳选择接听,“喂,你好?”   “婳婳。”   听到那道声音,司婳直接挂断。   但对方一直打,还换号,这她怎么跟言隽打电话?   不知道第几次,司婳接了,对方不再慢悠悠的拉长节奏,趁她还没挂断时间迅速开口,“婳婳,你躲了我几天,下来见一面吧。”   “我就在那栋楼的路灯下。”柯佳云的住址一直没变,两年前贺延霄就摸透了方位。   司婳就坐在窗边,撩开窗帘瞄了眼,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亮,“我没有躲你,只是觉得无话可说,也没必要见面。”   那人仍然不肯走,在电话里央求她下楼见一面。   司婳沉沉叹气,“贺延霄,我有一个问题 。”   “你说。”贺延霄语气急切,生怕错过有关她的消息。   司婳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有夜盲症吗?”   对方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不知道,对吧?”从贺延霄无声的反应中得到答案,司婳忽然笑了,“我有夜盲症,所以无论你在楼下站多久,我都看不见。”   或许视力正常的人能看到一道影子,但她所见只是一片漆黑。   “所以,你走吧,不用再打电话过来,我不会接,也不会跟你见面。”   “我已经有未婚夫,还请贺先生自重。”   言尽于此,司婳挂了电话。   只是在声音终断最后一秒,似乎听见那人说了句:“我会一直等你。”   司婳摇晃脑袋,不再去想。   一阵风吹进来,她关掉窗户,拉上窗帘。   不知道言先生在做什么,她发的消息没有回复,司婳躺回床上刷视频,隐约听见窗外响起雨声。   与其同时,言先生来电,“宝贝抱歉,刚才在书房没看到消息。”   两人愉快的聊起来,不知不觉过去十几分钟,雨声越来越大,司婳望了眼窗户,“我这边好像下雨了。”   “检查一下窗户有没有关好,早点睡觉,睡着就听不见雨声了。”他知道司婳不喜欢下雨天,听着下雨的声音还会觉得烦躁。   “那晚安哦。”   “宝贝晚安,早点回来。”   两人互道晚安,司婳放下手机,伸手关掉房间灯光,带着男朋友一句甜甜的晚安,闭上眼睛安心入睡。   路灯下,雨水无情的冲刷着贺延霄的身体,他紧握着手机,仍不肯移动半步。   在庄园,言隽寸步不离守着司婳,让他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得知司婳现在一个人留在榕城,他便立即赶过来,只为求她见上一面。   司婳那个问题犹如当头棒喝给他重重一击。   他不知道……   他居然不知道司婳有夜盲症。   贺延霄扪心自问,自己当初到底错过多少?   他迎着风雨,倔强的站在楼下,就当是惩罚,惩罚当年自己愚蠢的行动,惩罚后知后觉的心动与不舍。   他一定,要在这里等到司婳! 第61章 求婚   “卧槽!”   早晨柯佳云下楼晨练, 被楼下站立如松的贺延霄吓了大跳。   小区大门还没出,柯佳云直接扭头回公寓,见司婳正穿着睡衣站在冰箱前, 寻觅今日的早餐。   “婳婳, 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柯佳云兴冲冲的问。   “什么啊?”司婳揉了揉眼睛。   昨晚半夜雨下得大,吵得她没怎么睡好, 早晨肚子饿得无法入睡, 才被迫醒来,这会儿正犯迷糊。   “贺延霄。”柯佳云看着她的眼睛,急忙道:“贺延霄他站在我家楼下,肯定来找你的。”   “贺延霄……”她拍拍脑袋,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不由得蹙起眉头, 嘀咕道:“他怎么还在。”   “啥?”柯佳云敏锐的捕捉到重点,“还在?你早就知道他在楼下啊?”   司婳点了点头, “昨晚打电话说在楼下, 让我下去见一面,我拒绝了。”   “昨晚!”又是一个关键词,柯佳云掐住手指, “你的意思是, 他昨晚就到这儿,一直没走, 等了一夜?”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肉松,听到那句话,司婳面容微僵,“我不知道。”   “昨晚好像下过大雨。”柯佳云记得自己睡前已经开始下雨,后来睡得太死, 不知什么时候才停,但刚才下楼见露天地面还是湿的,那场雨持续时间应该不短。   司婳点头,“是下过。”   时间还挺长。   观她神情没有半点心软动容的样子,柯佳云不禁竖起大拇指,“婳婳,你真稳得住。”   前男友悔不当初站在女友楼下一夜这种情节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贺延霄真倒霉,还遇上狗血设定“罚站必淋雨”定律。可惜,贺延霄拿错剧本,没能打动心仪的女主角。   柯佳云自动脑补一发,觉得贺延霄可怜又可笑。   司婳垂眸,手指在肉松罐上打圈,抿唇道:“我答应过言隽不会跟贺延霄见面的。”   她跟贺延霄已经没关系,但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不开心,哪怕言隽不在这,哪怕他并不知道,她也会遵守承诺。   无论那人等多久,她都不会去见。   冰箱门合上,司婳放下罐子回房,拉开窗帘再看,果然见那人伫立路灯下。   实在想不明白让贺延霄固执坚持的原因。   因为求而不得,所以念念不忘?   想起贺延霄用五年时间去怀念初恋,如今对离开两年的她“割舍不下”,的确是那个人能做出的事 。   她可以想象,如果跟季樱一样回头,也会像季樱那样被淡忘、被抛弃。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奇怪的人,永远惦念得不到的东西,伤人伤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贺延霄欺瞒在先,他们甚至算不上和平分手,那人自己找虐是想让她心软?心疼?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毫无怨言的圣母玛利亚。   拿起床头的手机,司婳出去向柯佳云询问一番,拨出一通号码,“你好,我想举报A幢公寓楼下有人骚扰。”   ========================   三日后,司婳启程回到景城,收整行李之后去了趟言家。   言奶奶正抱着团子在后花园晒太阳,见她来,赶紧让人把团子抱走。   “奶奶。”   老人家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非要换身衣服再来见她。   “婳婳回来了,奶奶可想你了。”见到孙媳妇儿,老太太整个人都精神不少,特别是看见司婳佩戴着她送出的耳坠,心里更是欢喜。   前几日言曦已经回到学校,因为脚伤不便,没有回家,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甚是无趣,平日跟老姐妹打打牌,眼睛又不利索,只能逗逗团子。   司婳陪她在这儿单单是坐着都开心,老太太留她吃饭,言隽也从公司直接过来。见老太太实在不舍,两人又在言家留宿一晚。   现在已经不需要老太太费尽心力安排撮合,两人就住言隽的卧室。老太太喜欢旁边的小院,跟他们隔得远,倒也很自在。   言隽的衣柜里逐渐多出属于她的衣物,原本没有的梳妆台不知什么时候添置,还摆着适合女性使用的护肤品。   沐浴后,司婳回到房间才想起忘了擦身体乳,坐在空调屋里虽然凉快,但也干燥。   现在言隽已经进去,她只能等。   司婳坐在床上刷了把游戏日常,听到动静,知道他出来,便毫不客气的指挥男友充当搬运工,“帮我拿一下身体乳。”   言先生很快行动,不仅帮她拿回身体乳,还直接动手帮她擦拭。   司婳警惕的瞄了他一眼,不太信任他是单纯的帮忙。   言先生十分淡定挤出粉色的乳液,用手指在她背后抹匀,“你生日快到了。”   “哦,对。”还有一个星期。   言隽垂眸,手指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打圈,从肩头逐渐往下,“今年去滨城过生日怎么样?”   “还要跑那么远哦。”   “不是喜欢海边吗?”   “那好啊。”反正就是坐趟飞机,趁没有回公司报道前,再好好潇洒一番也不错。   事情谈妥,言隽的手掌停留腰间时故意挠她,司婳又被逗笑,“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你好烦……”   她伸手去推,却被言隽禁锢,这一场缠绵持续到后半夜,香汗淋漓。   第二天早晨起床,司婳被老太太满含深意的眼神看得脸红耳热,李嫂还特意为她送上一碗大补汤。   司婳:“……”   真没必要!   之后几天,言隽大概是要腾出时间带她去滨城,一直很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让她看。总说:“你在我旁边,我会分心的。”   为了提高言先生的工作效率,司婳自动远离。   她已经跟Anni重新联系上,为回公司提前做准备,这次拿到结业证书和设计赛大奖归国,算是镀了一层金。   -   生日前两天,司婳跟言隽一起踏上去往滨城的飞机,回到曾经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四季民宿,发现这里大变样。   言老板的宗旨是,及时修缮房屋缺漏、更换新的家具,到一定时间,装修风格也需要翻新。员工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她还记得第一次来到四季,那个活泼外向的小娜热情待客的模样,如今物是人非。   回忆着往事,眼前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司婳睁大眼,很是意外,“小娜?”   “司婳姐。”小娜加快脚下速度,脸上挂着笑容。   她们已经许久不见,跟对方的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难得重聚,很是欢喜。   一年时间,小娜本人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身上不再是洗旧的衣裳,从头到脚都紧随时尚。小娜本就身材高挑,这一年似乎又长了些,已不见小女孩稚气。   “你什么时候回四季的?”   “最近有个拍摄,在海边取景……”小娜回答时,低着头。   司婳没有怀疑,热情邀请她一起过生日,小娜打趣道:“司婳姐现在可是四季真正的老板娘了。”   下午言隽又不知去哪儿办事,把她一个人留在四季,司婳闲得无聊,想约小娜出去走走,对方以工作为由婉拒,她便只能自己出门。   从四季步行到海边有段距离,途经转角,司婳意外认出一个见过两面却印象深刻的人。   两年前那个喜欢纠缠言隽的女人,褪去花枝招展的打扮,穿着简单朴素的外衣,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世事无常,那个女人似乎已经嫁人,安于生活。   来到海边,司婳脱下凉鞋,脚心踩在细腻的沙石上,一步一个脚印。   她看到有几个小孩蹲在路边,捡石头在沙滩上随意乱画,也跟着学,挑了颗长条的石头,在平坦的沙滩画出两个简笔小人头。一男一女,阳光下的细沙泛起金色光芒。   海风迎面,手机铃声连续不断 ,她接到言隽打来的电话。   “去哪儿了?”   “海边走走。”   “我过来找你。”   司婳直接发送位置坐标,在附近找个块大石头坐下。没过多久,前方一道阴影落下,遮挡住她眼前的阳光。   来得倒挺快。   司婳心里想着,嘴上最不太乐意,嗔怪道:“还说陪我过生日,一天都没见到你几面。”   “我错了,保证明天给婳婳一个巨大生日惊喜。”男人伸手给她一个拥抱。   “噢?言先生好有自信哦。”司婳双手攀在他脖颈,双腿一收缠在他腰间,言隽自然而然把她从大石头上抱下来,“那当然,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张王牌。”   “嗯哼?”   言隽竖起两根手指,提示道:“第二个礼物。”   司婳当然记得。   去年在老家,她承诺送言隽两个礼物,第一是代表打开心门的钥匙,第二个是许诺言隽一个愿望。   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违背道德,任何事,她都会答应。   当然,主动予以实现愿望承诺的前提是,她了解言隽的为人,那人提出的要求肯定不会很过分。不过从许诺到现在,言隽都没有使用过‘第二个礼物’的愿望。   言下之意,如果生日惊喜没能顺利进行,他就会使用心愿礼物。   司婳从现在开始期待。   两人在沙滩待到傍晚,回去的时候经过Mercury咖啡厅,点了两杯热饮。   热饮。   这是司婳据理力争失败得到的结果。   “这么闷热的天,你还要我喝热的。”   “现在纵容你,到时候又喊肚子疼。”   “我没那么娇弱。”   唉,爹系男友就是这样,总有操不完的心,明明她的经期还没到,已经开始计算日子。   拗不过,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有杯饮料喝。   Mercury是言隽母亲创建的,员工却只见过言隽,说明言夫人已经许久没来过。不仅店里员工没见过真正老板,她这个女朋友也是,“还没见过你妈妈。”   “婳婳很着急想见到妈妈吗?”他故意抛出这种别具深意的问题。   “才不是!”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读出别的含义,司婳急忙解释,“我就问问。”   听说,言爸爸去世后,言妈妈就开始到各地做科研,有时候研究课题开始就会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言妈妈上半年回过一次家,那时她在国外,也没能碰着面。   到现在,她对言妈妈还很好奇,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女人?要多优秀,才能养育出这样一对善良温柔的儿女。   “她一直比较忙。”言隽握着咖啡勺轻轻搅拌,低声轻笑,“不过快回来了。”   司婳捧着自己的杯子,不跟他说话。   到了晚上,司婳在曾经住过的房间翻箱倒柜,把言隽曾经送来的东西全部收拾整理。   去年离开滨城,她在景城还没有固定的居所,所有东西都留在这,她想借这次机会带回去。   “你看我找到什么!”她双手举起一本书挡在面前,晃了晃。   是言隽曾经送个她那本收集上百种不同声音的《万物声》之书。   言隽微微侧首,从书后探出半张脸,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听完?”   “嗯,有点多。”   她听了大半,如果全部听完还是需要很长段时间。   闻言,言隽伸手按下书本,手指在封面轻轻点了两下,“慢慢听。”   司婳捏着本子翻转两下,也没察觉那句话中别的含义,“那我把它带回去慢慢听。”   “不着急。”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言隽牵着她的手,进屋陪她一起收拾整理东西,有时候拿起一个小物件,都属于两人的共同回忆。   ========================   榕城   病来如山倒,在外人眼中素来身体强健的贺延霄贺总,在会议室中晕倒,被送进医院。   贺氏集团的员工这两天纷纷猜测他们年纪轻轻的贺总到底出了什么事,贺夫人跟贺云汐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往医院,贺延霄身边还挂着输液瓶。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定期做体检吗?怎么会突然晕倒?”先前从未听说过儿子有什么病症,现在居然在严谨的会议上晕倒,贺夫人吓了大跳。   “没事,感冒。”贺延霄靠在床边咳嗽起来。   “感冒?”贺夫人哪里肯相信,感冒能让他一个大男人站不住脚?   贺云汐更理智些,问过每日跟在贺延霄身边的助理才知,一周前贺延霄不知从哪里回来,浑身湿漉漉的。那天之后就开始咳嗽,贺延霄却不肯就医,反而加班加点留在公司工作,助理劝过几次无用。   连日来的辛劳,抵抗力降低,毫无预料的倒下,被人送进医院,这就是大致经过。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是贺延霄自己给拖成这样。   至于贺延霄那天到底发生何事,只有他本人知晓。   贺夫人很是担忧,抓着医生反复追问,确定贺延霄只是身体虚弱而非突发恶疾才松了口气。   她想着身体虚弱养养就行,专门请了营养师定制早中午餐,却发现儿子整日冷着一张脸,闷闷不乐,身体也不见好。   贺夫人质问医生,医生只说:“病人情绪郁结,心病难医。”   是他自己不想好,用再多的药也提不起精神,才会一直那么颓废。   贺夫人完全理不清头绪。   公司没出事,家里没出事,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感情。   贺夫人急得不行,自己又哄不了儿子开心,只得找来女儿,“上次你说司婳的事,现在她跟你哥到底怎么样?”   “其实她已经……”   贺云汐观察母亲的脸色,到嘴边的真相又咽回去。   哥哥从知道司婳是言隽未婚妻时就一直不开心,她要是现在告知真相,母亲肯定又会去哥哥面前念叨,到时候身体没好,心情更糟糕。   贺云汐深知母亲的脾性,干脆先隐瞒,“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妈你也别去问哥哥,他现在都这样了,别再惹他不高兴。”   “我能跟他说什么,我还不是关心他。”贺夫人碎碎念念,话题又转到女儿身上,“还有你也是,之前给你介绍那些有看得上的吗?都快二十五岁的人了,早点定下来,小心拖成老姑娘。”   贺云汐捂起耳朵。   幸亏刚才没说实话,不然她跟哥哥都不能安生。   傍晚,贺云汐留在病房。   贺夫人不在病房时,贺延霄才会主动提起那个人,“你知道她有夜盲症吗?”   “哥,你怎么还在想她。”贺云汐正拿刀削苹果,动作停顿片刻,削掉一层皮。   “你知道吗?”贺延霄固执索要那个问题的答案。   “知道啊。”贺云汐点点头,“我之前不是还跟你说过么。”   “……是么。”原来早就有人告诉他,而他从未听进去。   贺延霄沉沉的闭上眼,脸色苍白如纸,“今天是她生日。”   以前从不特意去记这些日子的男人偏偏把她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想,今天她要怎么过生日?跟谁一起过生日?又会收到什么礼物?   这些原本都该属于他……   -   滨城   今日是她的生日,司婳自动认为言隽要在约会时给她制造惊喜。她不需要去考虑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今天应该精心打扮成美美的样子去见男朋友。   白天小娜一直跟在她身边,说是今天陪她过生,等她跟言隽出去约会再走。   司婳请她吃饭,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傍晚时分,言隽还没回来,司婳快坐不住,小娜跑过来拉她的手,“司婳姐,老板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带你过去。”   离开四季,小娜仍然习惯称呼言隽为老板,没有上下级分别,叫顺口就不愿改。   “小娜你能不能提前透露,是在哪儿给我布置了一个大惊喜,还要你亲自带我过去?”   “嘿嘿,老板现在不方便亲自来接你,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单独去吧,所以就叫我带你过去。”也算一种陪伴。   包括白天,也是怕司婳等的无聊,才叫她一直守着。   司婳以为会是什么大酒店,没想到小娜带她去的是海边方向。   天色渐晚,司婳却不必担忧看不见。路边架起一条长长的路灯,延续到海边,灯光引路,绚丽多彩的晚霞烧红天边。   沿着石阶往下,一路繁花盛开,她远远看见海边白色纱幔飘逸,熟悉的钢琴曲从中传来,每个欢快的音符都重重敲击在司婳心头。   那一首示爱的曲目,是曾经言隽弹出前奏她就猜到的那首歌词大意。   她走过的每一段路上都挂着美丽的照片,而最初的见面,不是她以为的情人桥,而是许愿池前笑靥如花的脸。从相识到相知,从相惜到相爱,时光见证他们每一次遇见。   直到最后,她看见一面共由520块拼接组成巨大的背景墙,上面记录着三百多种语言,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含义——我爱你。   浪漫的纱幔琴房中,优雅的男人弹奏完整一首曲子向她表明爱意,双手离开琴键,抱起旁边那束娇艳的玫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婳婳,生日快乐。”   “这就是你说的生日惊喜吗?”司婳惊喜万分。   言隽微微启唇,“不是。”   在她错愕的眼神中,男人退开一步,手捧着花单膝跪下。   “或许有些唐突,但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   “婳婳,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你所知的情人桥,也不是挂在第一张的许愿池。”   “还记得小时候遇见那个赠你钢笔的哥哥吗?”他轻轻地笑,终于道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一直没告诉你,在你告诉我关于钢笔故事的时候,已经是我们第五次相遇。”   “很抱歉来的这么晚。”他很抱歉,没有早点与心爱的女孩重逢。   从不知道的真相在这一刻揭开,司婳双手掩唇,晶莹的泪花在眸中闪动。   “认识你之后,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对你好,想看你笑,想尽办法跟你拉近关系。第一个拥抱,第一首琵琶曲,第一次亲吻,第一束鲜花,第一声晚安,第一句告白,无一不在牵引着我的心。”每一次靠近,无论有意无意,他都会更加为她心动。   “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我无比确信,遇见你,是我一生之幸。”   “所以……”   男人单手抱着花,呈上一枚闪耀的钻戒,仰头,真挚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想请问,美丽的司小姐,你愿意成为言隽先生的未来妻子吗?”   身后,焰火散开变成扇形,火花缭绕,串联起来代表爱意的字母熠熠发光。 第62章 慈善活动,司婳的身份……   焰火燃烧, 照亮司婳的脸颊,颗颗晶莹的泪珠滚落指间。   风平浪静的海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 层层环绕, 荡漾开来。   言隽的求婚是突然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内跟人从确定关系、见家长到结婚。   可是现在, 言隽就跪在面前, 捧着一颗诚挚的心给她看。   那一刻,司婳无比确定,就是他了。   “我愿意。”   司婳接过鲜花,向他伸出手,五指微微张开。   被认可的瞬间, 男人扬起唇角, 笑容灿烂。他虔诚的将钻戒戴进司婳的手指间,尺寸刚好贴合。   细心的司婳又发现一个小秘密。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测量过她的手指尺寸, 戒指不大不小, 完全合适。   “怎么求个婚,还把我的宝贝弄哭了呢。”他温柔的用手指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那是因为言先生的惊喜太美好,我忍不住喜极而泣。”司婳吸了吸鼻子, 花束从他腰间穿过, 双臂紧紧环绕上去。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惊喜。”她埋头贴近男人的心口, 将自己至诚的心意说给他听。   没有什么比这一切更值得让人期待,司婳永远不会忘记,在25岁的生日这天,收获了一生的美好。   夜晚,司婳躺在他身边追问关于许愿池和钢笔的事, “许愿池是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   “在榕城,那次很巧经过关于公园,偏偏就看见了你,那个笑容太耀眼,忍不住拍下来。”   听他字字句句都是夸张,司婳忍俊不禁,故意调侃,“言先生在路上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也会偷拍吗?”   “当然不是,拍到你是个意外,本想询问你是否能保留那张照片,谁知你转身就走了。”他记得那时候司婳走得很快,想必有急事,他第一次放任自己的私心保存下那张照片,直到现在。   许愿池照片真相揭开,司婳的记忆中多了一次缘分相遇,包括小时候,“还有钢笔,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因为那时候你对我还有防备,感觉说出来会很突然。”他想循序渐进,慢慢打开她的心。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司婳欲言又止。   言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会因此而早点而喜欢上我吗?”   她不想对言隽撒谎,但也不想残忍的告诉他答案。   在那个时候,哪怕知道他是小时候给予过自己片刻温暖的哥哥,也不会因此而产生爱情。真正让她心动的,是成年之后陪伴在她身边的言先生。   “这个秘密是我的宝藏。”言隽握着她的手,到唇边亲了一口。   司婳往前靠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从现在开始,也是我的。”   这是他们共同的宝藏。   ========================   隔天,两人离开四季重新启程,没有回景城,而是去了司婳的老家。   司父没想到,昨天还在电话里听到声音的女儿,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有些难以置信。直到他眼尖的发现女儿指间那颗闪耀的戒指,忽然明白什么。   “你跟我进来。”司父指着女儿说。   父女俩单独相处,司父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打算结婚了?”   “爸爸你怎么知道……”猝不及防就是一句重点,司婳都还没反应过来。   “手上的戒指那么闪,谁看不见?”司父瞥开眼。   司婳捂着手,挡住戒指,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她也承认,“昨天他跟我求婚了。”   至于结婚,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   “你倒是爽快,谈恋爱就出国,回国就答应求婚。”都不知道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相处过多久,又是否足够了解对方的生活。   “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不是用在一起的时间来衡量的。”   “真要算起来,我跟他已经认识两年,并不是在一起之后才去了解对方,而是因为了解到对方才在一起。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互相了解朋友圈,见过家长。”   “爸,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安心。”她知道父亲的心思,更希望父亲能够完全接纳言隽。   “他很温柔,很值得,是我决定共度余生的男朋友。”她希望这是一场父母认可、亲友知悉、双向奔赴、共同成长的爱情。   听完女儿的坦白,司父沉默良久,最后提出单独跟言隽谈话。   司婳去了母亲的画室,看着房间里属于母亲的一切,无比怀念。   母亲去世后,父亲没有在家挂上黑白照片,画室的桌上永远摆放着彩色的相框,照片上的母亲还是年轻貌美的模样。   画家眼中的世界绚烂多彩,她想,父亲的想法一定跟她一样,每次看到这些彩色照片,都回想起曾经幸福的生活。   司婳捧起小相框,轻抚母亲年轻时的容颜,眸中涌动着无边眷念,“妈妈,我好像也遇到一个像爸爸对你那样好的人。”   她曾跟爸爸赌气,唯一不能否认的就是爸爸对妈妈的感情,令她羡慕又渴望。   直到后来,她也遇见那样一个人。   “妈妈,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喜欢他的。”司婳抱着相框说了好多心里话,“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心思敏感的她遇到一个注重细节的男人,他用温暖的陪伴一点一点修补好她残缺的真心,言隽骨子里的温柔和教养,令她着迷。   不知多了多久,司婳才重新锁上房门,离开画室。走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彼时言隽已经成功让未来岳父松口,他小心翼翼的将红色小本装进衣服口袋里。   司婳带他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只颜色偏旧的蓝色钢笔,“你看,我一直都有把它好好留着呢。”   “我没想到你会记得那么久。”自己曾经送出的礼物被精心保存至今,十分难得。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后来我才知道,爸妈突然不见的那天晚上,其实是因为妈妈突发病症被送去医院。”那一天晚上妈妈救治及时,她得到好心人的馈赠,无论哪一点,都令她难忘。   “还有这个。”司婳又把桌前一个大大的玻璃瓶抱出来,里面全是裹成卷的便利贴,“这也是你曾经教我的,你说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把它装进瓶子里。”   后来她慢慢把这变成习惯,维持好多年,但现在她已经很久没写过纸条,不是没有过不开心的事,而是感觉挺挺也就过去了。   藏在往事中的秘密一层一层拨开,言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涌动,“婳婳,你还真会给我制造惊喜。”   他都不知道,曾经短暂的陪伴能在司婳的生命中留下那么深刻的记忆,又觉得特别幸运,当初遇见的小女孩是她。   把玻璃瓶放回原位,司婳又从桌上拿起另一个盒子,冲他眨眨眼睛,“你想知道Susan最后一副作品是什么吗?”   “有点好奇,你愿意告诉我吗?”他其实已经猜到司婳要做什么。   “答案在盒子里。”司婳把怀中的盒子递出去,“我想把它送给你。”   “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言隽有些迫不及待。   “嗯。”她双手交握在身前,眼睛含笑。   言隽打开盒子,取出卷起的画纸,手指拨动慢慢展开,露出一个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   “是婳婳啊。”他一眼就认出来。   “对呀,我妈妈她最后一副作品,就是我呢。”   Susan去世前最后一次露面说过一句话,“最新的画作,是我最珍贵之物。”   这句话传出去没多久,Susan不幸去世,就因此,外面宣扬得神乎其乎,但其实除了丈夫和女儿外,再无第三人见过Susan最后留在世上那幅画。   对于Susan来说,最珍贵的,是她最爱的女儿呢。   “好像一下子知道了很多秘密。”他真的挖掘到一个宝藏。   司婳轻轻摇头,柔软的卷发贴在脸颊,“因为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跟你分享。”   她似乎找不到言隽缺什么,无论是对外的能力还是对内的细心都在她之上,平日里总是她受到的偏爱更多。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告诉他,让他更开心些。   -   司婳在老家待了两天,准备跟父亲告别。   临走前,司父突然告诉她,“过段时间,我会去景城。”   司婳感到意外又惊喜,“爸,你肯离开这里了?”   “那些事以后再说,你妈妈当初为你创建的慈善基金会如今正式交到你手中,我当然也要亲自到场。”关于妻子的一切,他从不敷衍。   司婳欣喜点头,无论如何,父亲肯走出这里,已经很难得。   剩下半月时间,司婳一直在跟本次组织公益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对接,不断修改策划案,安排会场,核对参与公益名单。   慈善公益活动宣布启动当天,不少企业家到场,主办地点在景城,参与人却不仅限于景城。   榕城来的贺夫人带着女儿贺云汐一同前往。   这种能够扬名的公益事业,贺氏向来会关注,可惜上次贺延霄住院到现在精神都不太好,对这些事兴致缺缺,干脆由贺夫人出面。   贺夫人自然是愿意来的。   找到自己的座位,贺云汐见到几个同是榕城来的年轻人,便聚在一起交谈。   贺夫人拿着包去了趟卫生间,回去路上意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面容精致的司婳正跟本次活动负责人站在一起,贺夫人惊讶,问道旁边的工作人员,“那个女人是?”   “噢,你说的是司小姐吧,她是我们慈善基金会会长,也是本次公益活动的发起人。”虽然公益活动主题不是司婳提出的点子,但基金会挂着她的名义。   工作人员只是把一个即将“众所皆知”的消息说出来,却不知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贺夫人心里炸开锅。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这个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有着十几年历史,其中投入的私人财富不计其数,司婳怎么可能是会长?   贺夫人只觉得此刻脑子嗡嗡的,理不清事。她又反复确定那些信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贺夫人不知不觉的寻着司婳刚才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她看着那个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气质优雅从容的年轻女人,忽然觉得跟印象中的司婳天差地别,看起来像是哪家名门出身的贵小姐。   “司婳。”她不禁喊出那个名字,声音都有些虚。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司婳下意识回头,有些意外,“贺夫人。”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贺夫人往前走了两步,“许久没见,听说你在国外拿了大奖。”   司婳嘴角扯起淡淡的笑,笑容浮现于表,并不真实。   想起司婳的身份,一时间,贺夫人急切道明自己的态度,“今天遇到了,我也跟你说句心底话,当初我阻止你跟延霄在一起让你们之间产生矛盾,但延霄这两年一直忘不掉你。”   “你要是……你要是回来,跟延霄重新在一起,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从前的事。”言下之意,她是同意司婳跟自己儿子在一起,肯承认她做贺家儿媳。   “贺夫人,你恐怕搞错了吧?”司婳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她,“不知道是哪里让你产生我会跟贺延霄复合的错觉,但我想请你们一家人都不要再自作多情。”   一个两个往上凑就算了,曾经那么明目张胆厌恶她的贺夫人现在还以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这些话,让人听着着实难受。   “贺夫人。”司婳并没有到处炫耀的习惯,但现在,她明明确确的举起手指,让她睁眼看清楚上面的戒指,“我要结婚了,烦请你们一家人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什么复合的话,我跟贺延霄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得到贺夫人你的认可。”   真搞不懂贺家人的脑回路。   谈恋爱的时候,贺云汐想劝她。   当众表明已有未婚夫的时候,贺延霄还在死缠烂打。   如今她都要准备结婚了,贺夫人居然又主动找上门?   她是不是跟贺家犯冲啊?   司婳心情不悦,拎起裙摆转身离开,被真相砸头的贺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怎么可能?明明一个月前女儿还说司婳单身,很可能回到榕城跟儿子复合,转眼间就要嫁给别人?   她当初怎么没再查仔细些,竟误以为司婳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   后知后觉的贺夫人又恼又气,找到女儿质问:“云汐,你上次是不是骗我?你跟我说司婳会重新跟你哥哥在一起。”   “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刚才我在外面遇见司婳,你猜人家怎么说的?她要结婚了,手里还戴着戒指。”还叫他们一家人不要再惦记。   “其实,上次在榕城,她就有未婚夫了。”事到如今,贺云汐不得不交代自己所知的真相。   “你这死丫头。”贺夫人抬手指她脑门,低声骂了一句。   要是早点告诉她,她也不会在得知司婳的身份后冲上去说那些话。   这简直!简直就是狠狠往他们贺家人脸上扇耳光子。   -   当然,无论贺家人什么想法,司婳都不在意。   她从这里出来就撞上言曦,言曦正要找她,把她拉到一旁,高兴的告诉她好消息:“嫂嫂,我妈妈回来啦。”   司婳:“!”   她愣住。   想起妈妈交代自己的任务,言曦继续问道:“妈妈说想见见你,问你现在有没有空呢?”   未来婆婆想见她……   没空也得有空啊。   只是刚见过贺夫人,想起那副嘴脸,司婳有些紧张,不知道言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跟言隽关系走到这一步,更希望能得到他所有家人的喜欢。   司婳跟着言曦一起前往休息室,到门口,言曦就溜了。   她看见靠窗位置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酒红色西装,这种常人难以驾驭的颜色跟服装款式,偏衬得女人年轻有气质。司婳有些不确定,那是否就是……   “你就是司婳吧?”   女人朝她走过来。   司婳听清她的声音,语气干脆利落,乍一听让人感觉严肃,这更让她摸不清言夫人的性子。   “您好。”   “不用猜了,我就是言隽的妈妈。”女人看穿她的心思。   司婳颔首,在言夫人开口时她就确信了,“阿姨好,我是言隽的女朋友司婳。”   “阿姨?”言夫人听到这个称呼突然皱眉。   仔细观察对方表情的司婳心里一紧,不知自己是否哪里出了错?   言夫人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摆手,“算了,阿姨就阿姨吧。”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得改口。   见言夫人眉头舒展,司婳松了口气,但下一句话又让她提心吊胆。   “听说你喜欢房子?”言夫人问。   “啊?”这话题跳跃太快,原来现在心情紧张的她跟不上言夫人的节奏,完全不懂言夫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仔细斟酌一番,也没说喜不喜欢,委婉道:“阿姨,我觉得房子能住就行。”   “哦,不喜欢房子。”言夫人得出结论,点点头,又问她,“你觉得Mercury咖啡厅怎么样?”   送分题!   她还记得言隽曾说咖啡厅真正的老板是母亲,当然要往好的夸,“前不久我跟言隽还去过那边一次,Mercury现在经营得很不错,位置选的好,还听见客人们夸名字取得好。”   司婳暗自观察言夫人的反应,一句话总结,“我认为Mercury咖啡厅很不错。”   言夫人点点头,爽快道:“行,送你当见面礼了。” 第63章 画卷cp热搜,贺延霄……   这么多年, 司婳一直以勤奋努力、刻苦上进为人生准则,万万没想到某一天,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然后——   躺赢了。   有车有房有店面, 她还求啥啊?   言夫人性格直爽,说要送她咖啡厅之后,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让她自己做自己的事去。   司婳拍抚着胸口离开休息室,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过关了?   比想象中容易太多。   重新回到会场,司婳从后方走过去,忽然察觉到什么, 立即停住脚步, 转身,隔着玻璃窗仔细一瞧, 竟看见书谧……   不, 稀奇的是,书谧竟然跟季樱站在一起?!   季樱穿着宽松的衣服,一只手贴在小腹上, 那样的动作让司婳心里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季樱怀孕了?   这世界也太奇妙, 去年比赛爆出抄袭后,她再也没见过季樱, 以为从此毫无交集的人忽然间出现在面前,不过几米之遥。   “司小姐,您在这儿啊……”旁边出现的场内工作人员打断她的思绪,司婳移开视线,跟着离开。   -   从母亲口中得知司婳身份时, 贺云汐还不敢相信。   毕业之前,甚至是司婳离开榕城之前她都没听司婳提起过关于任何身份的事,只说父亲住在农村。也是因此,母亲调查到司婳家庭住址后,没有再继续探究。   当初她们同学四年,日日相处,司婳为生活辛苦兼职的一幕幕她都看在眼里,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怎么会成为‘希望’慈善基金会的会长?   今天从榕城来的不止她们贺家,还有其他人,贺云汐找到较熟悉的秦续,话真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啥事儿啊?”秦续见她欲言又止,疑惑的摸摸脑袋。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贺云汐蹙起眉头,心里烦闷得很。   “那等你想好再说,我还有点事。”这事儿搁平时秦续也愿意哄两句,不过就在刚才,他似乎看见言曦,正急着找人,不等贺云汐说完,转身就走了。   上回言曦因为贺延霄的关系骂他,多半是柯佳云指示。那小傻子单纯得很,骂起来人也不觉得讨厌,听说是在马场扭伤脚被送回景城学校上课,他本想放弃。   回到市区后找了两个女人,都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火辣身材,偏偏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味儿,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小傻子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要是哭起来……一定十分动人。   他猜言曦应该不在主会场,特意去附近寻找,果然捉到那个小丫头蹲在地上,对着花草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站在她身后也没发觉,秦续向下弯腰,声音从头顶飘下去,“小、言、曦。”   言曦下意识回头,看见那张脸,身子一歪,又是一屁股墩坐地上。   呆萌的反应,滑稽的摔倒,逗得秦续捧腹大笑,他伸手握住言曦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言曦却开始叫唤,“啊啊啊啊你放开我。”   像是黏到什么恶心东西,一脸的抗拒,恨不得赶紧甩开。可秦续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四处张望想要求助,转角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言曦扯起嗓门大喊,“迟墨!”   只见一道黑影极速闪过,下一秒,言曦脱离了魔爪。   护着她的男人身形高大,眉眼锋利,特别有安全感。   言曦赶忙跑到迟墨身后,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秦续,指控道:“有渣男!”   “喂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秦续大步走过来。   言曦摇晃脑袋不再看他,就藏在迟墨身后。   只听见一声惨叫,迟墨单手钳制住秦续的胳膊迅速一扭,疼得秦续脸色唰的一下变白。   “艹!你TM谁……”秦续发现自己两只手竟比不过那人单手的力气,狠狠被人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言曦带走。   达到安全环境,身后也没人再追,言曦仍然紧跟着迟墨不放,“迟墨,你怎么在这儿呀?”   “任务。”他带着唐老吩咐的任务来到此处。   “上次你一下就不见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不必。”他忽然停住脚步,声音冷硬的道:“跟着我做什么。”   言曦跟着停下脚步,眨了眨眼,见他抬脚就继续追上去,“跟着你比较安全,万一坏人找我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迟墨冷声道。   “想不到其他办法的。”她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因为我脑子不好使,想多了,这里疼。”   迟墨:“……”   还从未见过有人说自己脑子不好使,偏偏她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   慈善公益活动启动仪式即将开始,参与本次公益活动的企业家们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   “咦,那个人是谁?”   坐在最中央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却没几个人认得,有人悄悄议论,“不知道啊,看起来面生。”   司震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周边的话聪耳不闻。他现在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的确没什么可攀谈的身份,也没有与人交好的心思。   有个中年男人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反复确认之后才试探性的问:“你是……司震?”   司震侧首对上视线,轻轻点头。   男人惊叹,“司副市长!”   “我早已不是什么市长。”司震不认识眼前的人,没想到别人会认出他。   中年男人立即个改口:“司先生。”   当年司震离开时,大家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这个身份上。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帮过我,我是李明申。”李明申对他态度殷切。   当初他有才无处施展,上头有人拿身份打压他,幸得司震提拔,在司震手下做事,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或许对司震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他而言却恩同再造 ,可惜后来司震归隐,不知去向。   司震没有刻意隐瞒,他本人站在这里,真心想了解身份的肯定查得到。因他坐的位置居中,大家都猜测身份不俗,一番探究才知,“听说是宁城前任副市长。”   “只是个前任副市长?”   “你们不知道吗?他的妻子可是Susan。”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最初创始人,就是Susan。”最初的创世人亡故多年,基金会交由旁人掌管,就很少有人再提起。   宁城的前任副市长,司震,其妻子便是曾经名誉世界的知名画家Susan。   这并非秘密,司震销声匿迹许多年,没见到人的时候大家不会想到多年前的事,一旦揪住牵引线,就能把零星的真相串联在一起,拖带出一系列关系。   如此一来,司震出现在会场,还坐在最中央位置,也说得过去。   声音陆续传进贺夫人耳朵,她轻嗤,“又是姓司的。”   想起司婳刚才那副清高傲视的模样,她听到同姓名字都觉得心烦。   “妈,你刚才说司婳是慈善基金会现任会长,‘希望’的创世人是Susan,而Susan又是司震的妻子……”贺云汐突然开窍似的在脑海中画出一条人物关系线,紧张握住母亲的手,“妈,她,他们……司婳会不会跟司震和Susan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   贺夫人差点咬碎牙齿。   其实她也想到这一点,只是不愿承认。   她曾经看不起的乡巴佬,怎么可能跟名画家Susan和那什么宁城前任副市长有关系?但若没有,司婳身为‘希望’现任会长又怎么解释?   显然贺云汐也是同样的想法,直到她亲眼看见,那个曾经出现在榕城唐老庄园晚宴上,牵着司婳的手宣布未婚妻身份的男人,言隽,亲自走到司震身旁,弯腰跟对方讲话。   贺云汐紧扣着手指,触及到真相,脸色隐隐难堪。   即便她千不愿万不愿承认自己眼拙,那人还是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舞台上。   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着开场白,并在此宣布,“Susan女士生前为女儿成立的‘希望’慈善基金会,今日正式交由她的女儿管理,下面有请我们新一任会长——”   “司婳小姐。”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他们看见一袭蓝裙的女人优雅的走到舞台中央,气质温雅端庄,一举一动尽显风范。   司婳拿着话筒站在之舞台中央,灯光汇聚在她身上,自信从容的面对台下嘉宾,沉着稳重的宣布‘希望’慈善基金会组织的当公益活动正式开启。   主持人依次念出名字,请慈善家上台,大家手里分别拿着写明捐赠支票的牌板,一起在红色大幕布上留下名字。   而本次,景城言家捐赠善款最多,言隽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支持慈善公益,更将全力帮助未婚妻将‘希望’慈善基金会更好的运营下去。   记者全程录制摄影,不少人都称赞这位年轻有为的未婚夫妻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滴乖乖。”目睹全程的秦续整个人都愣住,“这司婳……厉害啊。”   他自认为能一眼看透女人心思,没想到司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伪装那么多年,把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当初被他们圈子里那些人讽刺也一声不吭。   秦续赶紧拿出手机,把这最新爆炸性消息发送给正在住院的贺延霄。   台下的贺家母女整颗心都在打颤,真恨当初看走眼。   贺夫人更是深受打击。   怎么会……   司婳她居然藏得这么深!   如果……如果她当初没有因为身份对司婳产生偏见,那是不是她的儿子不会郁郁寡欢,是不是现在的荣誉也有属于他们贺家一份?   ========================   面对记者的镜头太久,司婳好不容易避开,想寻清静,却无意撞见榕城那群纨绔弟子其中两人跟一个女人站在一起。   脑海中一个画面飞速闪过,她忽然想起 ,那身衣服她前不久看到季樱穿着。   “好久没见了,季樱。”   “真没想到你也能出现在这。”   是那俩纨绔弟子的声音,带着恶劣的趣味。   “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季樱一副娇弱的姿态,语气更是柔弱,“我已经怀孕,有自己的家庭,从前的一切都跟我再无关系。”   当初她被贺延霄放弃,走投无路,曾经认识她的纨绔子弟见她失去贺延霄的庇佑,终于忍不住对她出手。她为自己的前途屈服过,但很快清醒过来,发现这些男人只会骗她给些小恩小惠,而无法真正助她翻身,于是她跑了。   但他们手里握着自己曾经不堪的过去,哪怕现在她的新身份还不错,也只能求他们放过,否则连现在的生活都会遭到破坏。   “啧啧,又是这幅小可怜的样儿,这次又装成这样去骗了哪个男人?”他们都是风流场所出来的,哪能看不清这种小白莲的伎俩。   以前哄着是为好玩,后来季樱不配合,跑了。   跑了就算了,也不缺这一个,偏偏今天又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还不是故意招惹?   “我说贺哥也真是倒霉,在学校的时候被你骗,你一回来就逼得贺哥抛弃司婳,谁想到人家才是大有来头。”当他们得知司婳真实身份,无一不为此感到震惊。   “这么一看 ,还真没得比,当初到底是谁说司婳跟你长得像的?是不是眼瞎啊哈哈。”   原本在他们眼中,司婳跟季樱一样,但后来他们逐渐看到司婳变得越来越优秀,被称为贺延霄白月光的季樱却被踩进泥里。如今身世揭开,两者更是天差地别。   像他们这种人哪怕被真相打脸,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当是被糊弄了,只可惜没能早点得知真相。   他们不敢觊觎司婳,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季樱?   恶趣味心理占上风,他们偏就想逗着季樱玩玩。一只手伸到季樱脸上,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动静,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似乎听见多人脚步声,这才转身离开。   见季樱脱险,躲在后方的司婳及时把自己隐藏起来。   倒不是她多么可怜季樱,今天这里是她的主场,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新闻。   她看见书谧找到季樱时满脸不悦的样子,“怀着孕,都不能安分一点。”   季樱跟书家有关?   从言隽和言曦口中得知,书谧并非嚣张跋扈的性格,她也曾跟书谧有所接触,那个女孩不是尖酸刻薄的性子,却用那样的语气跟季樱说话……   看起来,关系不太和谐。   ========================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公益活动正式开始,很快上了热搜,启动仪式上的照片和部分节选视频也陆续爆出。   司婳的真实身份揭开,许多人摸到她的微博下关注留言,无论是她的个人能力和颜值,都令人羡慕不已。   【小姐姐简直人生赢家!爸爸从政,妈妈是名人,未婚夫是高富帅,自己是个白富美,明明能靠脸吃饭 ,偏要靠才华!附加一张司婳获奖的jpg】   一位网友被顶上热评,短短一句话总结出司婳是个标配的人生赢家。   还有热心网友为她跟言隽建立超话,里面的内容多种多样:   【我磕到真人cp了,感动1551】   【什么神仙家庭神仙颜值,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微博蹲哥哥姐姐结婚!】   现在许多网友整天泡在司婳的微博底下,偏偏人家淡定得很,微博只发公益活动相关的正经内容,从前的私生活痕迹都被锁起来。   但是——   尽管司婳已经及时保护好自己的隐私,还是有一只漏网之鱼被眼神犀利的网友找到!   一张朴素又富有深意的照片被网友顶上热搜,虽然很快被压下,也已在私下传遍。   难得见到除了上次活动外司婳跟她的未婚夫言隽同框的画面,那张照片更有意义,背景似乎是一家饭馆,言隽怀中抱着一个笑容烂漫的可爱小孩,跟司婳相视而笑。   网上甚至开始谣传两人已经育有一子。   看到网上的留言,司婳哭笑不得,“网友真强大,连我们两年前拍的照片都找出来了。”   当时在雪山脚下的酒店,有位摄影师抓拍到那一幕,事后也征求过他们的同意保留照片。大概是后来摄影师发在自己的微博,那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现在毫无声息的被扒出来。   “这些人真是的,连短篇小说都我整出来了。”   什么娇妻带球跑……   什么奉子成婚。   为了不占用公共资源,他们已经澄清事情经过,大众都表示知情,却管不住有些人浮想联翩故意制造话题博眼球。   “都写了什么?我看看。”言隽拿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   司婳随机一滑,刚好刷到激情片段,反射性的把手机按下,“咳,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虚假内容,没什么好看的。”   将她异样的举动收入眼中,言隽瞥了眼手机,温和笑道:“婳婳去帮我拿下吹风机。”   司婳立即行动,甚至亲自帮他吹干头发。等她把吹风机放下再回来,却见言隽双手握着手机不断翻转。   “我的手机!”司婳伸手去抢,顺利夺回,确切来是言隽主动递给她的。   她暗暗观察言隽的反应,岂料对方坦言承认,“我看过了。”   司婳:“!”   她刚才关屏幕的时候停留在什么画面来着?   “上面的故事的确虚假。”言隽坐在床头,五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   “对吧对吧,你也这么认为。”司婳弯起嘴角,笑容非常敷衍。   言隽仰着头看她,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我们还没尝试过。”   “……”司婳嘴唇弧度耷拉下去。   言隽身体向前倾斜,“既然网友费心写出我们的故事,完全虚假也不太好。”   司婳浑身一颤:“?”   什么意思?   刚才还一脸温和文雅的男人忽然伸手一勾,揽着细腰将她拉入怀中,捉着她的手扯开自己的浴袍,轻声哄道:“宝宝,今晚我们试试新姿势。”   勤奋好学的言先生仅凭几段文字就能把其中精髓发挥到极致,战地从床辗转到沙发、浴室,司婳双腿打颤,完全站不稳。   翌日早晨,司婳没能下得了床。   网友诚不欺她,小说中激烈片段之后的第二天,就是这么写的!   -   与此同时。   受热搜影响的不止两位主角,还有远在榕城的贺延霄。   司婳身份被揭开,一夕之间,曾经嘲笑她的人都变成笑话。   贺延霄不知道今年组织慈善公益活动的人是她,如果早知道,他哪怕拖着病弱的身体也会亲自去景城见她一面。而如今,他只能通过网上的照片和视频,反复播放,去关注她。   没等他完全接收这些讯息,网上就爆出两人抱孩子的照片。   他当然没有相信虚假的流言,他确信那不可能是司婳的孩子。但没过多久,照片原摄影主动发文澄清拍摄时间和地点,贺延霄看到两年前的元旦节,回想起自己当时在四季等待多日无果,原来她早已经跟别的男人去雪山游玩。   思及此,身体虚弱、整日郁结的贺延霄直接对着屏幕吐出一口血。   “哥!”前来探望的贺云汐吓了一跳,赶紧按铃。   贺延霄扼住她的手,深锁眉头,“我要去找她。” 第64章 最后的告别   慈善活动发布之后, 司婳按照规定时间回到公司,恢复以前的工作,现在所有同事见到她, 态度都大有转变。   以前是同事之间浮于表面的来往于交情, 现在还有人私下向她献殷勤。   连Anni都说:“再过不久,那个位置也留不住你了。”   以司婳的能力, 不可能永远屈于一个普通设计师的职位。   对于那些声音, 司婳默默听着,并没有因此倨傲,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但在生活中,司婳偶尔也会闹出笑话,比如突然地记忆断层。   “言隽!”她急急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 当着言隽的面举起手指, “我的戒指,戒指不见了。”   求婚时的钻戒平时戴着不方便工作, 于是她跟言隽一起去定制了一双简约对戒, 两人一直戴在手上。有时候做事取下来,也一定会好好存放,可刚才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戒指, 急得不行。   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 掉了得心疼死她。   “别着急,想想刚才去过什么地方, 我们慢慢找。”言隽放下手里的东西,揽着她的背轻拍两下,又耐心的陪她在房间寻找,最后在洗手池的地上找到戒指。   “还好找到了。”司婳把戒指重新戴回指间,咕囔着, “我再也不取了。”   他轻笑,“那可不行。”   总不能一直带着订婚戒指。   一心关注寻回的戒指,司婳没听清他刚才站在身后说的话,只听到后面问的那句:“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啊。”她随口回应。   “那好。”言隽便想去厨房看看剩下的食材能做什么菜,刚踏进厨房门口,手机来电。   半分钟后,言隽放下手机,告诉她,“裴域叫我出去喝酒。”   “去呗,我又不拦着你。”言隽并不嗜酒,裴域请他喝酒,多半有事要谈。   言隽认可的朋友都是真心交付,而非酒肉朋友,裴域特意打电话过来,他也不会拒绝。   离开之前,言隽仍然耐心的做好她的那份晚餐,司婳一个人食量不大,只做一菜一汤没花多长时间。   “走了哦。”临走前凑到她耳边,念出地址,“星零路的酒吧,跟我家宝贝报备一下。”   “去吧去吧,到时候我来接你。”她知道言隽跟朋友喝酒不会乱来,也很放心。   -   大约晚上九点半,司婳把车子开到星零路,这家酒吧很正规,询问信息后直接将她带到裴域开的包间。   房间里,言隽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手里端着红酒杯,眼神微迷。   而裴域已经趴在桌边,身旁都是空酒瓶。   真是一场朴实无华的酒会呢……   她听到裴域嘴里一直念着书谧的名字,言隽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裴域,喜欢书谧。”   “看出来了。”   都是认识多年的裴域,书谧喜欢言隽,而裴域暗恋书谧,因为知道对方心里有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裴域是那种一旦认准就不变的人,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暗恋的女生喜欢言隽,他依然会拿言隽当哥们,真心信任。甚至向言隽请教,要怎样才能追到女孩子。   裴域苦恼的是,“她家最近出了点事,她好像心情都不太好,我想安慰她又嘴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心。”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言隽打动司婳的办法也不一定适合裴域追求书谧,问题到这,无解。   于是裴域不停地喝闷酒,把自己灌醉。   司婳跟言隽商量着怎么把裴域送回家,那人却忽然抬起头来,嘴里一直嚷着,“我要找书谧。”   转眼的功夫,裴域已经自己拨出电话打给书谧,等对方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裴域又只知道捧着手机傻乐。   坐在沙发上的言隽不动声色,在她看过去时,轻轻挑了下眉头。   没办法,只能她替裴域接,“我是司婳。”   “……”   听见她的声音,对方沉默。   “裴域跟言隽在酒吧喝多了酒,他想给你打电话,这会儿有些意识不清,所以我替他接一下。”无论书谧对裴域是什么心思,她总得解释清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们在星零路那家酒吧,你要是愿意来的话,我们等你过来。”司婳并不确定书谧这对事儿什么态度,或者说不了解现在的书谧对裴域是什么态度。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我过去。”   司婳把手机放回裴域身旁,那人抓着已挂断的电话嘟嘟囔囔,说话听不太清,唯独书谧的名字念了不下十遍。   等书谧过来见他这样,心思怕是真藏不住。   司婳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言隽身边,挨着他坐下,仔细端详他的脸,“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没有。”他捏着司婳的手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书谧说要过来,等她来了,我们就回家。”到时候裴域自有人负责。   言隽忽然靠近拉拢距离,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似想将她的心思看穿,小声道:“你怎么都不吃醋呢。”   明知道书谧曾经跟他告白过,如今谈起来,像是一点都不介意。   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很别扭,喝醉酒的言先生更是。清醒的时候他能理智思考,更不会故意提起敏感的话题,骗骗他喝了酒,还说自己没醉。   “你又想糊弄我哄你是不是?”司婳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言隽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几乎快亲到一起,对面桌边的裴域忽然举起酒瓶,扬声道:“喝!”   激进的声音瞬间拉回司婳的理智,跟言隽分开,“别啦,裴域还在呢。”   “哦,那可真是个讨厌鬼。”言先生皱起眉头,十分嫌弃的往裴域身上扫了一眼,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司婳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包间门再次被打开,裴域日思夜想的暗恋对象终于出现。   书谧的视线最先还是落在言隽身上,当看见他身旁的司婳时,不着痕迹的挪开眼,走向趴在桌边的裴域。   裴域已经喝醉,书谧喊了两声都没答应,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   按照刚才计划的,书谧来,她就打算带言隽回家。   “司婳。”走之前,书谧忽然叫住她,“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司婳有些诧异,回头看了言隽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两人找了个安静角落,书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认识季樱吧?”   司婳微微皱眉,没有立即回答。   书谧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并不想窥探你的私事,只是派人去查季樱的时候发现,你们有过交集。”   “的确,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但并不熟。”隐晦的说,她俩都曾是贺延霄的女友,这很好查,不需要特意隐瞒。   见她承认,书谧松了口气,双手握紧交于身前,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就想知道,当初你们到底是怎么揭开她的假面具的?”   “我可以先问下书小姐现在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她救了我哥的女儿,我们全家人都感谢她,谁知道她趁机爬上我哥的床,现在还怀了身孕。”   她大哥曾有过一位妻子,生下女儿难产而亡,家里人对孩子很是溺宠。季樱无意间救了孩子,并以此接近……   那个女人太会装,爬床之后让大哥动了再婚的心思,哪怕大哥知道她曾经有过抄袭的陋习,也相信季樱的说辞,只是一时犯糊涂。   如果对方是干净的好女孩,她当然赞成两人追求幸福,可季樱很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怕大哥被蒙蔽,真让那个女人在家里站稳脚,恐怕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司婳了然,又是一场豪门狗血剧。   书谧并不完全知道她跟季樱的过去,只以为她在事业和爱情上,都打败了季樱。   但其实,事业是季樱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毁掉的,而爱情,并非她胜了季樱,而是因为贺延霄本身就不坚定。   书谧讨厌季樱,却又不得不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护着对方,做不出害人的事儿,所以才拿季樱没办法。   “既然你会查她,不妨查查她接触过的那些人。”她能提醒的也就这些了。   她并不知道季樱具体经历过什么,不会随意捏造诋毁,但如果季樱自己做过不好的事让书谧抓住把柄,那也算是自食恶果。   就像当初,被退赛,被贺延霄彻底放弃。   “谢谢。”   书谧第一次真诚向她道谢。   ========================   11月来临,景城的天气极速降温,凉风瑟瑟,走在路上都吹得人直缩脖子。   从办公楼出来 ,司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跟同事挥手说明天见。   言隽要出差几天,这会儿人已经在机场,即将登机,她赶不上送行,两人只能打电话。   走到路边,正好有一辆绿色出租车停下,司婳招手,上了后座。她报出地址,便靠在椅背上继续跟言隽通话。   “我已经上车了,晚上去奶奶那边。”   “那记得调好闹钟,小心上班迟到。”言家离她公司有一个小时路程,去那边就要早点起床,所以言隽提醒她把闹钟时间提前。   “奶奶还说专门给我安排一个司机送我,我拒绝了,怕早晨堵车,地铁会更方便些。”只要踏进地铁,交通时间几乎是固定的,不用担心临时堵车情况,更不容易迟到。   司婳坐在车上一直在跟人打电话,她说话的时候语速不紧不慢,声音也较轻,并不会吵到别人,只是车里太安静,前面开车的人能够清楚听见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大概是对方的话让她感到愉快,时不时会发出轻笑。   “那你到那边,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该休息休息。”叮嘱完琐碎的细节,她又甜甜的补上一句:“记得想我哦~”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她无意识的娇嗔,“我不跟你说了,再见。”   电话挂断,司婳脸上一直挂着暖暖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车外,车子正好开到一个标志性的分岔路口,司婳靠在椅座上,却发现,车子开往另一条道。   她连忙开口,“师傅,走错了!”   对方置若未闻。   司婳眉头一皱,“师傅?”   司婳心生警惕,那人从后视镜中看见她的动作,立即出声,“是我。”   “贺延霄?”司婳抬头,难以置信。   -   贺延霄知道司婳不会答应跟自己见面,所以为了这一场近距离相聚,他已经在司婳的公司楼下伪装好几天,终于让他碰到司婳需要直接乘车的时候。   因为是出租车,司婳才没有防备,当时跟言隽打电话,也没去看司机长什么模样。   “贺延霄,停车!”   从这条道走,车子已经偏离她要去的地方,司婳冷静下来,问:“你想带我去哪儿?”   “我只是想跟你见面,好好谈一谈。”贺延霄如实道出心中想法。   “我跟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当初该说的话都说了,翻来覆去都是争吵,有什么意思。   车子绕了十几分钟,才在一个车辆较少的地方停下,贺延霄锁上车门,司婳打不开。   他忽然从副驾驶上抱起一束花递给司婳,司婳扫了一眼,没接。   贺延霄看着这娇艳的花朵,“这不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花吗?”   司婳毫不犹豫否认,“不是。”   “你撒谎。”贺延霄似乎有些小得意,以为抓住她的小心思,“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蔷薇。”   司婳抬眸,反驳道:“当初的司婳喜欢蔷薇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蔷薇。”   只是因为当初的贺延霄喜欢,她才会去喜欢这个东西。   “可你并没有告诉我。”   “是啊,我也做错了。”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恋爱中不能一味地附和对方的喜好,那并不能真正代表两人心灵相通。   “既然你费尽心思想要见我,如今我也被你困在车上,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反正她现在说“不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了了贺延霄这段心思。   “婳婳,这两年……我很想你。”   曾经他认为难以启齿的话,真到说出口那刻,忽然觉得没有那么难。   司婳垂眸,并不想回应他口中的思念。   “当时,我并没有摇摆不定,我已经准备跟你好好过下去。”贺延霄继续坦白。   “你所谓的好好过下去,就是一边拿着昂贵的礼物哄我,一边偷偷照顾前女友。”司婳毫不犹豫戳破他的虚伪。   “婳婳,你还恨我是不是?”   “最开始怨过,但现在……”她轻轻摇头,“我不会恨你。”   她会慢慢忘记,将那段记忆淡化。   “贺延霄,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先提出离开,又没有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回头,所以才会不甘心,误认为自己喜欢我。”   “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你。”那三年,司婳已经在他身边留下痕迹,有些习惯到现在非但无法抹除,还越发深刻。   “在季樱回头之前,你不也怀念了她五年吗?”   “如果我回到你身边,结果只会跟你和季樱一样。”耗尽愧疚与怜惜,被厌弃,然后渐行渐远。   “不!你跟季樱不一样,我当初误以为自己放不下,没能尽早看清自己的心,直到季樱回来才发现真正不能放手的是你!”贺延霄迫切的想要想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说不通。   司婳叹气摇头。   有些人困在局里,没到事情发声那刻就怎么也不会相信。   但这件事,已经永远无法验证,她不想再跟贺延霄产生任何瓜葛。   “贺延霄,你放我下去吧,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她已经足够幸福,所以对很多事情更加宽容。   他偏就不肯。   贺延霄再次踩下油门,车子发动,速度很快,这次司婳的心是真的悬起来。   “贺延霄!”   “贺延霄你冷静点,你要谈我们继续谈。”   这车速是不要命了吗?   “贺延霄,我还,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停车。”她真怕了,开始附和贺延霄的话。   然后贺延霄一直没停,直到一道前关卡被拦下。透过车窗,司婳看见熟悉的车辆,她终于安下心。   “贺延霄,打开车门吧,趁你还没犯罪之前。”如果贺延霄执意困住她,说是蓄意绑架都没错。   “你不能让一时冲动回了你自己吧?想想你贺家,你还有家人。”   贺延霄身上背负着责任,这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终于,车门打开,司婳毫不犹豫朝那人奔跑过去,带着满心的依恋和信赖。   “言隽。”   在司机变换路道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向言隽求助,他果然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别怕,我来了。”言隽抱着她哄,看向前方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厉。   贺延霄从车上走下来,手里抱着那束鲜艳的花,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婳婳 ,现在你都开始这么防备我了吗?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言隽眼睛微眯,抬手挡住眼睛司婳的眼睛,“婳婳,你先上车。”   她很听话,乖乖坐进自家的车内。   言隽替她关上车门,就在那瞬间,直接冲上去给了贺延霄一拳,将他堵在车边,声音擦过耳畔,“贺延霄,连这么卑鄙的手段都用,你若还敢觊觎她,我一定让你一辈子后悔今日的行为!”   堂堂贺氏总裁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带走前女友,这种行为简直变态。   他从不轻易动怒,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他可以做温和知礼的谦谦君子,也能为保护心爱的女人挥出暴戾的硬拳。   贺延霄猝不及防的被按在车门边,大力咳嗽起来。   “言隽。”   听到司婳的声音,言隽才松开手,转身离开。   贺延霄牵了牵自己的外套衣领,脸色苍白,把掉落地上的花重新捡起。   有些花瓣已经凋谢,他一点一点的,把每一片都拾起来。伴随着咳嗽声,曾经那个高冷孤傲的男人,终究还是红了眼。   司婳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这次可以不报警吗?”   “婳婳。”言隽眉头微蹙。   司婳抬手抚平他的眉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只是,再也不想跟他产生任何关联了。”   “好。”言隽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她。   车子发动前,车窗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司婳的声音,“贺延霄,我已经放下过去,希望你也能正视新的生活。”   其实,是在贺延霄主动打开出门那刻,她决定放他这一次。   贺延霄蹲在地上,拾起最后一朵花瓣,转身回到车内。   车上除了司婳曾对他说过喜欢的花,还有两年前没能送出去的那份礼物。他把那两份礼物放在一起,发车离开。   路上,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司婳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   “放下……”   司婳潇洒的走出了那段感情,却还要要求他一起放下。   狭窄的马路,前方驶来一辆大车,贺延霄神色恍惚,为避开前方来车,急速打方向盘。   一辆绿色出租车冲出栏杆。 第65章 败给温柔   灯笼高挂, 火树银花,除夕夜的言家灯火通明。   言老太太指挥李嫂张罗着新年事宜,对第一次来到言家的司父格外热忱。   按理说他们隔着一辈, 但老太太不计较那些虚的, 只晓得自己孙媳妇儿家里就剩这么一位血缘父亲,所以对司家父女格外的照顾。   上回慈善活动, 双方家长借此见过面商量儿女亲事, 得到祝福的两人已经在除夕前领证结婚。   冬季寒冷,两人决定将婚礼推迟 ,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办。   司父只在言家留宿一夜,坚持要回乡下,“我答应来, 本就是想看看你在这边的生活, 如今亲眼看见,心事就了了。”   言家人的细节, 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 他相信女儿在这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临走前,司父将一封保存十几年未拆的信交给女儿,“这是你妈妈走之前留给你的信。”   “妈妈留给我的?”司婳诧异。   司父点头, “她交代过, 这个东西在你结婚时给你。”   司婳惊讶,妈妈到底给她留下多少东西?一定要她达到不同年龄阶段才能拿到?   言隽亲自开车送父亲去机场, 回程路上,司婳坐在旁边,忍不住拆开信件。   【我亲爱的女儿,当你打开这封信时,应该已经找到值得终身托付的伴侣, 妈妈祝福你。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你正躺在我身旁安然入睡,不禁回想起你出生时,软软的一团靠在妈妈怀里,我曾幻想过你成年时亭亭玉立的模样,可惜妈妈等不到那天。   ……   我躺在病房里度过的时间越来越久,听着你讲述学校发生的趣事,看到你脸上阳光的笑容,就是支撑妈妈与病魔抗争的勇气。   熬过寒冬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今天你站在窗边,拉着我的手说:“妈妈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妈妈很抱歉不能完成你的小心愿。   女儿,你的人生路还有很长,原谅妈妈不能陪伴你长大。妈妈祝愿你像那天空自由的风筝,越飞越高,去完成你常在我耳边述说的梦想。】   后来的字迹已经变得有些凌乱,但依然看得清楚,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离开前对女儿的眷念与不舍。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信里写到女儿是自己与病魔抗争的力量,在信里记录着女儿期盼与母亲共同完成的每一件事,然后跟女儿一一道歉,无法给予她快乐完整的童年。   看到最后,司婳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鼻子酸酸地,心里发胀。   她无力地往后翻看,最后一页只有小小一段。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不知你是否已经解开留下的三组密码,保密柜里的东西是妈妈留给你最后的祝福,希望它能成为你困境时的底牌,顺境时的陪衬。妈妈亲眼见证你的降生,却无法陪伴你成年,只能以最擅长的本领留住你此刻的模样。】   三组密码?   这会儿情绪上头,司婳的脑子有些混乱,不太想去思考。   她不断抬手擦拭眼角的泪痕,甚至不知车子什么时候已经停在路边。言隽解开安全系带,拿起纸巾温柔的替她擦拭泪水,把人揽进怀中安慰。   那是Susan留给女儿的信,是母亲留给女儿的秘密司婳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询问内容。只需要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知道,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到家后,司婳说想静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言隽没去打扰她。   刚飞回国的言夫人听闻此事,放下行李就过来,见儿子跟儿媳一个坐在阳台,一个站在屋内,相隔不过几米远。   言夫人放轻脚步走过去,手指轻敲落地玻璃窗。   听到动静,司婳缓缓回头,见言夫人站在身后,下意识喊了声阿姨。跟言隽领证后还没来得及当面改口喊一声妈,一时间也没适应改变。   她眼角微红,明显哭过,手里一直抓着母亲留下的信件。   在外雷厉风行的言夫人也不禁软了心,走过去,像母亲一样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以后你也是我的女儿了。”   她不说以后我就是你妈妈,因为每个孩子的亲生妈妈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她会将司婳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让她再拥有一份属于母亲的爱。   司婳伸手抱住了言夫人,回忆起母亲的模样,低喃唤了声:“妈妈。”   言夫人改变自己平日的语气,尽量学着温柔的模样喊着女儿的名字,“婳婳。”   那瞬间,司婳泪如雨下。   ========================   大年初一,不仅言夫人完成某科研项目回家,连离家许久的大哥言叙,也终于露面。   男人五官硬朗,一身深灰大衣,穿着皮靴出现,自带强大气场。   如果,忽略掉他怀里那个粉嫩的团子的话……   他亲手抱回一个孩子,言奶奶又喜又气,喜的是日思夜盼的重孙女就只面前,气的是言叙隐瞒这么久,孩子都快两岁才带回来。   可惜孩子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在为见到重孙女欢喜的同时,也不免为那可怜的母亲感到惋惜。   司婳并不知道言叙有着怎样的过去,但他给女儿取名为“念”,不知是否隐藏思念之意。   小念念长得十分可爱,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灵气逼人,不吵不闹,逗她时,还会冲人笑。   升级为姑姑的言曦几乎整日都围着小念念打转,时不时爆发出几句:“天呐,太可爱了!”   “念念怎么这么可爱 ,我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我是小姑姑,念念你什么时候才会喊我呢。”   念念的语言发育有些迟缓,到现在还不会叫人,但这完全不影响一家人对她的疼爱。   今天是司婳第一次跟大哥见面,且她已经跟言隽能为法律上的夫妻,言叙身为大哥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于是,他大方的摆出一排车钥匙,看司婳一眼,言简意赅的道:“选。”   司婳:“……”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还记得拿到结婚证那天,言奶奶拉着她去看一排房产证,也是这样豪气的让她随便挑。   这一家人还真是……遗传得好。   家人全部团聚后,司婳发现,言家兄妹三人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单独跟言隽相处时,她忍不住打趣,“我之前就特别好奇妈妈跟大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亲眼见过之后发现你跟他们的性格好像差别很大。”   言隽的性格在整个言家都是独特的。   肯定不是随母亲。   听言奶奶说,大哥言叙的性格像极了当年的言父,那就说明言隽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模样的?   “其实我跟大哥也不是从小就懂得和睦相处的。”言隽放下手中的牛奶,坐过来。   “咦?那是怎么样?”司婳突然来了兴趣,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一脸期待的模样。   她听言隽讲过关于自己成长时期许多有趣的故事,每次都津津有味,觉得他青春时期的生活丰富多彩,令人羡慕不已。但似乎,还没认真听言隽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故事啊?”言隽一眼就看透妻子的心思,抬手在她鼻尖轻刮。   她拉过言隽的手,在他手心轻轻挠痒,有些迫不及待,“你快说给我听听。”   “小时候都不太懂事……”言隽瞥眸,看向对面纯白的墙,眼前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影子。   他跟言叙同父异母,总会产生矛盾,那时候言叙同龄的孩子也不接受他的存在,故意排挤。   最开始小孩的心思很简单,也有天生傲骨,对方不喜欢他,他也不搭理那些人。   直到后来妹妹出生。   当他发现那些顽皮的哥哥悄悄把妹妹弄哭的时候,他开始反抗。   都是熟悉的孩子,犯错了教训一番,管不了多久。   从前那个有个性的小男孩开始向周围的人示好,并不是放低姿态去示弱,而是想办法让那些人慢慢的“喜欢”跟自己相处,便不会再排挤,欺负他的妹妹。   为了变成那些人认可的模样,他学会伪装,时刻注意细节,在最合适的时机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手,让人觉得他温柔好接触。他把温和纵容把控在一个合适的度,既能让人放下戒备心,又不会软弱可欺。   “曾经带着目的让自己变成他人眼中‘完美’的模样,后来也就真的养成了习惯。”久而久之,他成长为现在的言隽,所有的温柔与习惯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强迫自己养成的。   第一次把自己心思深沉的一面刨开给司婳看,言隽还有些不习惯,却见小娇妻紧巴巴的盯着他,满眼都是心疼,“小时候的你,过得很不开心吗?”   “倒也没有,生活物质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言叙比他更早来到世上,起初周围的人向着言叙罢了。   “现在看你跟大哥的关系还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团圆宴,看着让人欣慰。   言隽轻笑道:“人长大了,自然不会像小那时候那样。”   等他们逐渐成熟时,就会发现亲人并不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关系,日久见人心,撇去偏见之后,自然而然会拉近关系。   “我还有点好奇你最开始是什么模样。”她歪着脑袋联想,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要不你现场给我演示一下?”   司婳见惯他温和从容礼貌待人,实在想象不到小时候爱答不理的言隽是什么样?应该很可爱加点小傲娇?   “我怎么可能对你爱答不理。”言隽顺手捏她的脸,有点想欺负她。   “等会儿!”司婳挥开他的手,翻身跑去桌边,从抽屉里取出母亲留下那封信,翻到最后一页。   “我在想妈妈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确信那句话暗指着三组密码。   降生、成年、此刻的模样?   “我猜,其中两组密码分别是我出生日期和成年日期,还有就是最后这句,本以为是写下这封信的时间,结果连落款日期都没写。”她把这封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具体时间的数字。   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最擅长的本领……”   “是画。”   言隽拿出上次司婳在老家送给他那份礼物,也就是Susan为女儿留下的最后一幅画。画卷的右下角,有一排清晰的日期数字落款。   ========================   新年过后,言隽陪司婳亲自去了趟瑞士,顺利打开Susan留下的保密柜。   同年春季,司婳受邀参加春季时装秀,模特穿着她设计的礼服赢得一片赞赏。   次月,言隽跟司婳共同商议放弃原先设定的豪华婚礼,改为浪漫自由的旅行结婚。   若是在景城举办婚礼,又要被大肆传播,一整天面对许多不熟悉的宾客,把婚礼变成他人社交的场合,反倒劳累,所以他们决定出去过二人世界。   爱尔兰虽然已经废除不允许离婚制度,在曾经很长一段历史被牢记,在大众印象中,仍然是那个“不能离婚的爱尔兰”,人们赋予它神圣的意义,相爱的情人都希望来这里定下白首之约。   飞机落地后,车子直达预定的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放下工作,敞开去玩。   他们去了都柏林,这里的房屋建设十分具有特俗,彩色红墙在街头处处可见,充满文学气息。街头的音乐人坐在椅子上弹奏电吉他,在这浪漫的城市,两人一边逛街一边拍照,打卡附近好吃的美食,颜值极高。   当言隽第六次给司婳送上点心时,替她擦掉嘴角残留的奶油,“宝宝,你今天的胃口似乎特别好。”   “你是在委婉的说我吃得多吗?”此刻她手里还托着一份小蛋糕。   “没有呢。”他怎么敢。   “路走多了,消耗体力。”司婳一本正经的找到理由,继续安心享受美食。   逛到附近的公园,两人暂时停下,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歇息。   四周绿色植物颜色清新,公园里大片草坪,白鸽扇动翅膀,站立时,浅灰色翅尖往后束起,看起来像灰色尾巴。   它们似乎不怕生,离人群很近,旁边有人投喂食物,成群的鸽子都被吸引过去。   “想喂?”言隽见她的眼神跟着鸽子移动,便知她感兴趣。   周围没见到售卖饲料的地方,言隽走到正捧着一大袋鸽粮的中年女人身边,不知两人怎么交谈,只见那女人笑着把剩下的袋子一并递给言隽,不断冲他摆手,随后离开。   言隽拿着小半袋鸽粮回来,司婳十分好奇,“你们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跟新婚的妻子到这里旅游,我的妻子也很想尝试一下喂鸽子的快乐,能不能买下她手中的鸽粮。”   对方拒绝他提出的交易模式,大方的把剩余的鸽粮赠送给他,并祝福他跟妻子新婚快乐。   “你好棒呀。”   言隽一出马,分分钟都能替她解决掉问题,司婳垫脚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抱着剩余的小半袋鸽粮向地上的鸽子撒喂,很快,周围陆续有其他颜色的鸽子飞来。   夕阳洒下余晖,为整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辉,她站在鸽群中央,言隽在前方单膝蹲下,寻到最合适的角度为她拍下最美丽的照片。   傍晚,两人携手走过长桥,天边彩色的云霞美得像画。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回头,仿佛看见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第三天,他们去了都柏林的海边看日出。这里依山傍海,温度适宜,等到太阳出来,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   “这里的空气真好。”以前住在繁华的城市,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澈的蓝天和云彩。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海边,看成群的鸽子在空中飞舞,整座城市都被赋予浪漫的情调,都柏林的海面之美,足够吸引人坐在欣赏一整天。   晚上回到酒店,言隽告诉她,“婳婳,接下来两天可以好好休息。”   “休息两天吗?然后去哪儿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好好享受。”   她非常信任言隽,一点不需要她操心。   第二天早晨起来,司婳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头晕,到头躺在床上睡觉,临近下午两点才醒。   “不舒服吗?”言隽双手撑在床边。   “可能是有点累,没事。”反正接下来休息两天,也足够。   躺在酒店的时候,言曦打来电话,“嫂嫂,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啊?”   “这边很好玩。”   正聊着,她听见软糯的幼儿声音,“念念也在?”   念念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但言叙目前还在国外发展,一直把念念带在身边。   言曦这个小姑姑非常称职,经常往那边送礼物,看到儿童的玩具、小女孩漂亮的衣裙都要买下来寄过去,还总嚷着要去看望。不知现在是言叙回国,还是言曦去了国外。   “嫂嫂,你什么时候也跟哥哥生个小baby,我发现好多有趣的玩具和漂亮的衣服,念念都穿不过来了。”而且,念念是女孩子,有些男孩子的东西不合适。   那段时间言曦正发愁呢,奶奶就在她旁边提示,“催你二哥去啊。”   这不说催就催上了么。   “小曦,这生孩子的事儿吧,得随缘。”实在不想打击某位小姑姑的热情。   “噢,随缘,说不定小baby已经在嫂嫂肚子里了。”   “噗……没有这么快的啊。”   小姑姑只愿挑自己喜欢的话听,“我这就给未来侄子买玩具去。”   电话忘挂,言曦又举起来跟她说再见,“嫂嫂,明天见。”   “明天?”   对方已经挂了。   第二天她并没有见到言曦,想来是那丫头挂电话说顺口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晚上言隽早早就让她放下手机,“早点睡,明天我们要早起哦。”   “噢,好,晚安哦。”司婳躺下后,自然地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没过多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晚安。”   互道的晚安后,提醒她早睡的男人却迟迟未能入眠。   趁着昏暗的灯光,他睁开眼,即便看不清,也能描绘出爱人熟悉的容颜。   “做个好梦啊……”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言隽已经起床。   司婳被唤醒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可以晚点吗?”   “今天不行哦。”言隽用温柔的语气将她强制唤醒。   洗漱之后,却发现房间里多出几位陌生人,而客厅最中央,挂着一件精美华丽的婚纱。   司婳惊讶地掩起唇角,回想这几日,忽然明白言隽说过的最大惊喜。   “不是说……不办吗?”   “一生一次的婚礼,怎么可能不给你。”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期盼一场完美的婚礼呢。   不是不办,只是想打破传统,为她创造一场毕生难忘的浪漫。   香车宝马,十里繁华,将最美丽的新娘送入华丽的中世纪城堡。   往日熟悉的亲朋好友悉数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司婳紧张的牵着裙子,手指在发抖。   这一刻,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比国际大赛上面对无数观众还要紧张。   父亲来到她面前,胳膊轻抬。司婳心领神会,手捧着鲜花,挽住父亲的手,寻到安定人心的力量,“爸爸……”   “去吧,你会幸福的。”   他守了爱情一辈子,知道那个男人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幸福,即便再不舍,也要亲自把女儿送到即将陪伴她一生的男人身边。   言隽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只为等待唯一的新娘。   司仪神圣的祷告声中,真心相爱的人互相交换戒指,立下永恒不变的誓约。   在亲人朋友的见证下,言隽带着最真挚的爱意亲吻妻子的额头,“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   “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恩赐。”司婳主动垫脚,在无数的祝福中,一对新人亲密接吻。   -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月光。”   “欸?我只听过一句歌词写的是,爱情像太阳,温暖明亮。”   “我不一样。”   我对你的爱不是炙热的太阳,而是像月光,温柔坠落。   ——正文完—— 第66章   司婳怀孕了。   是在婚礼当天被诊出来的。   几乎从小被夸到大的言先生第一次遭到全家人训诫。   “婳婳都怀孕快两个月了, 你还,你还带着她到处跑,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我孙媳妇儿和重孙要是什么出事, 饶不了你!”听到医生说司婳是因为身体劳累过度,导致胎位不稳的时候,老太太耳提面令对孙子说教。   “奶奶,这件事不怪他, 我们都不知道会没想到怀孕的事。”司婳坐在病床上极力安抚老人的情绪。   “婳婳你别替他解释,就算不是怀孕,遇到你身体不适的情况他也该早早注意。”反正言老太太是站孙媳妇儿那头的。   两人都不想跟老人家争执, 顺着她的心意点头,老太太也就没什么话可说, 只是反复叮嘱言隽注意照顾司婳的身体。   除了反应最大的老太太外, 司父跟言母分别待了会儿, 司父单独叫走言隽, “你跟我出来。”   “爸, 你别……”她生怕父亲把言隽叫出来又训一顿。   两个男人都示意她不必插手。   走廊角落,司父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意识到在医院, 又放回去。   “爸。”言隽恭敬的称呼。   司父沉沉的吸了口气,“当年婳婳妈妈怀着她的时候,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空有一颗关照的心, 却也只是请人照顾, 后来有次她妈妈半夜难受给我打电话,我却在外地出差回不来,想起都是遗憾。”   再后来, 当他意识到妻女最重要时,放弃一切名利也再无法挽回妻子的性命。   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放下的惦念。   “婳婳性格敏感,她现在全心全意依赖你,希望你莫辜负她的信任。”司父眉头紧锁,得知女儿怀孕,内心百感交集。   “爸,您请放心,先前是我大意,之后我会更加仔细照顾婳婳,工作和她之间我会尽量平衡,无法平衡的时候,一定是以婳婳为重。”他字字恳切,不敷衍也不说大话,坦坦荡荡的更让人觉得可信。   司父点了点头,摆手让他回去,“去陪陪她吧。”   坐在病床的司婳一直巴巴望着门口,等他们回来,看到言隽出现,迫不及待的问:“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照顾你。”   “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你没生气吧?”司婳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怎么会。”言隽垂眸,“其实我理解奶奶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   老太太平时待人随和,和蔼近人,只是因为念念的存在,又得知念念亲生母亲去世的消息,每每想起都觉得惋惜,犯了心病。   女人怀孕身体较弱,半点马虎不得,老太太就是怕年轻小辈照顾不周,在这儿出事。   视线落在司婳平坦的腹部,言隽坐在床边,温暖的手掌轻轻贴近,眼神柔和许多,“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他们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算起来应该是去瑞士那次,贪心一回,就中了。   这两天忙着旅游准备婚礼惊喜有所疏忽,如果是在平常发现她贪吃贪睡,肯定就早早检测到。   见他一副深思的表情,司婳歪着脑袋,小声问道:“你不会……不喜欢吧?”   原本的计划,没打算这两年要孩子。   言隽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她还会有这层顾虑,顿时哭笑不得,“想到哪里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里孕育着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八个月后呱呱坠地,再长大些就会喊他们爸爸妈妈。   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   因为突然来临的小生命,他们不得不中止蜜月旅行提前回国。   司婳体质还算不错,平时不怎么生病,只因为前几天他们不知情,从早上出门,晚上才归,耗费精力,现在才需静养恢复。   想到这儿,司婳还有些惋惜,手指画圈比划着,“才玩三天,唉。”   原定计划有小半月呢。   “像之前那样的旅行太累了,等你身体好些,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好吗?”言隽顺着她的心意。   “我还要回去工作呢。”司婳抬头望着天花板,默默计算剩余的休假时间。   言隽抬头摸摸她的头,“嗯,等假期结束再回去。”   小两口没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对,之后司婳在家静养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如期回到公司上班。   两个月的身孕还未显怀,刚开始周围同事并没察觉,直到一位生过娃的妈妈发觉她突然偏爱吃酸,每日穿着平底鞋,还特别注意饮食,隐隐起了猜测。   “司婳,你是不是,怀孕了呀?”那位妈妈私下过来问她。   司婳微微一愣,点头承认。   “那你可得多注意些,像我们这样每天对着电脑不好。”   对方是生过孩子的妈妈,特意来提醒,司婳也报以友好微笑,“我会注意的,谢谢啊。”   这事儿过去没两天,那位同事经常来找她说话,都是谈论孩子相关的话题。对方有经验,刚开始司婳听得认真,不知怎的话题突然转变,“其实你也不缺钱,怎么不回家先把孩子生了再出来?你老公也支持你每天这样工作?”   “……”果然,同事就是最强八卦者。   当天晚上,趁言隽替她涂抹防妊娠纹油的时候,司婳要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你那么支持我继续工作,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在家养身体。”   “支持啊,那是你想做的事。”他作为丈夫,要好好照顾妻子,却不能限制她的自愿行为,不过话说到这,他着重提醒,“记得劳逸结合,工作和身子,一定要以身体为主,不然……”   “不然怎样?”司婳挑眉睨了他一眼。   言隽收敛起笑容,“不然我就不能保证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宽容理解,放你去上班了。”   “我知道了,我保证宝宝第一,工作第二!”她立马竖起三个手指作保证。   拿起手里的瓶子压下她的手臂,言隽纠正道:“错了,是你自己的身体第一。”   “嘻嘻。”司婳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贪念的吸取香味。   言隽握住她的手臂,推开?又于心不忍,无奈道:“宝贝,现在别招惹我。”   她都不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司婳抿起唇角,犹豫片刻,凑近他耳边说声悄悄话,男人勾起唇角,“好,我会轻轻的。”   *   转眼六月,言隽生日前一天正是司婳预约产检的日子。   之前来过医院已经清楚大致流程,再加上有老公全程陪同,完成检查十分顺利。   离开医院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匆匆跑进来,幸亏言隽揽着她躲避及时,没有被冲撞到。   那女人下意识回头,但在认出司婳的时候,连忙转身过去,抱着怀里的婴儿急急忙忙走进医院。   “有没有事?”   司婳轻轻摇头,“没。”   就是刚才那人突然从转角冲过来,有点被吓到。   言隽一手揽在她背后,一手护在她身前,直到上车。   遥遥的望着医院大门,司婳眼前闪过刚才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步伐匆匆得到模样,猜想多半是为孩子。   “我看刚才那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不知是不是孩子病了,当妈妈的才那么着急。”怀孕之后母性泛滥,见不少妈妈和孩子受苦的视频,有时在宝妈论坛刷到相关话题,都有些不忍。   言隽微微启唇,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那是季樱。”   “季樱?”司婳猛地转过头来,满眼诧异。   去年从书谧口中得知,季樱跟书家那些复杂的牵连,之后书家也并没有传出什么“结婚”“孩子”之类的消息。丑事不传出,她也无心探听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就没在意。   怀孕之后除了工作,有时候还在跟 ‘希望’基金会的负责人联系,她再也腾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关注别人。算起来,如果季樱的孩子平安降生,也该有三四个月大。   “书家其他人都对季樱存有疑虑,书谧查了很久,得知季樱在跟他大哥接触同时,和跟另外的人有过联系,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了疑心。”   “那时书谧大哥有些动摇,书家人承诺,等孩子生下来检验DNA,如果是书家的孩子,就退步让她进门,结果不是。”   孩子并不是书家血脉,季樱当时连自己也不确定。没等她想到解决办法,已经有人发现她怀孕的事,于是她干脆将计就计借此上位。她想凭着蹩脚的演技糊弄所有人,最终被打回原形。   “多行不义必自毙。”   季樱这人,原本自己有些本事也有小聪明,脸蛋长得不错。就凭这些硬条件,努力一把过上舒适生活并不难,偏偏她总是在最关键时刻贪心,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听言隽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清楚,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早就知道了?”   “嗯呐。”这些事情不会传出来,但他们这种常有来往的世家,很难藏住秘密。   “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你每天那么忙,何必在意无关紧要的人。”   “但你现在又告诉我了。”   “说给你听听罢了。”他还记得当初那几份资料上记录的事情经过,那个女人也算间接欺负过他家宝贝,心怀不轨的人得此结局 ,他并不觉得惋惜。   这件事情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是曲折,对他们而言只能当做一个笑话,听听罢了。   司婳摇了摇头,不想再提,“不说她了,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好。”言隽握着妻子的手,指腹在柔软的手心轻轻滑动,眼里透着温润的笑意。   别人家的事情与他无关,自己的妻儿此刻正在身旁,便是最大的幸福。   车子均速行驶,经过一家蛋糕店,司婳忽然哎呀一声,故作惊讶的望着言隽,“明天是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呀?”   “临到跟前了才问?婳婳好没诚意。”   “问清楚了买礼物才能合心意。”   “我说什么都可以?”   看他那眼神,尽是欺负她的坏心思,司婳干脆装糊涂,抱住他的手臂,闭上眼睛往肩头一靠,“我好困哦,我睡觉了。”   见她耍赖的娇憨模样,言隽摇头,眼里尽是无奈。   -   生日当天,言隽的请客地点仍是去年的俱乐部。私人俱乐部可供餐饮娱乐,场地面积宽阔,年年来都有新鲜感。   更新鲜的是,今年不仅是景城的朋友,连两年前见过的宋俊霖也跑来景城。说是为言隽庆生,主要还是来玩。   两年不见,这位少爷除了长得更帅些,脾性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墨镜一戴就是小霸王。   司婳还记得当初去雪山,宋俊霖替他们准备好一场所需用品,也是第一个把她误认为言隽女朋友的人。   “好久不见,嫂子又漂亮了。”宋俊霖这话没有调戏的意思,他就真这么大大方方又直白的夸,聊天时,司婳总会被逗笑。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宋俊霖点了一杯酒,又问司婳想喝什么。   此时言隽终于出现,直言阻止,“她不能喝酒。”   “不好意思啊,身体不方便。”司婳的手移到腹部。   宋俊霖这才发现,宽松的裙子是为了遮挡隆起的小腹。   四个月还不是特别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只怪宋俊霖马虎,聊了半天没瞧见。   “恭喜嫂子。”宋俊霖拱手道贺。   虽然时不时跟言隽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联系,但这还是宋俊霖参与进言隽在景城的朋友圈,他性格外向,很快跟人混熟。   今天本是言隽的主场,但这位主角全程护在妻子身边,考虑到司婳怀有身孕需要照顾,他们也都歇了心思,没给言隽灌酒。   作为场内最先见证言隽追妻的宋俊霖,此刻最具发言权,“我跟你们讲,隽哥追妻绝了知道吗?当时给我那一长条购物清单,现在还保存在我手机相册里。”   “还有他俩从雪山下来在我家住那几天,我真是……”宋俊霖边说边摇头,夸张的捧着心口,“单身狗有被虐到。”   “他们到底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隽哥那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温水煮青蛙,就是我在旁边瞅着特别酸。”明明司婳他们在别墅待的时间不长,他偏就记得清楚,“对了,他还威胁我,老工具人了。”   宋俊霖说话语气特别搞笑,跟相声似的,大家听着都乐。   这时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两条麻花辫垂下来,宋俊霖听见一道甜甜的声音,“我哥哥威胁你吗?他是怎么威胁你的?”   循声望去,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进来,是个杏面桃腮的女孩,宋俊霖当即愣在原地。   恰逢此时,言隽搂着司婳出现,宋俊霖机械性的仰头,问道:“隽哥,我能追你妹吗?”   谁也没料到宋俊霖会在这场生日会上对言曦一见钟情。   今年的生日会没再刻意避着书谧,因为她已经非常明确的退回朋友界限。   近一年来,大家都看见裴域跟书谧走得近,以为这俩能成一对。有人开玩笑时,裴域总是先观察书谧的神情,见她蹙眉,便勒令朋友不需再提。   酒过三巡,有人继续热闹,有人外出透气。   不知什么时候,一人推门进来喊道:“书谧,裴域找你。”   “我刚才看他在去泳池那条路上,托我喊你一声。”   书谧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出去寻人。   书谧一走,“带话”的人就拍手笑起来,“我跟你们说,等会有好戏看了。”   裴域喝糊涂了,自己在那儿傻乎乎的练习告白,他们这些做兄弟的,不得帮忙推一把?   按照提示的方向,书谧抱着疑惑往前走,果然看道水池边站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隐隐的,听见那人在自言自语。   水池边,裴域原地徘徊,双手紧握于身前上下晃动。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趁着酒劲儿,裴域不断重复这句话 ,语速很快,生怕自己少说一句会忘掉。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裴域。”   是她!   手指忽然间拧得更紧,裴域心跳加速,紧张到有些喘不过气。   脚步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裴域蓦然回头开口表白一气呵成,“书谧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语速很快,特别快,但已足够听清。   书谧不动声色,裴域暗暗咬紧牙齿。   成败在此一举,他眼里满是希冀,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回应……   “对不起。”   冰冷的声音传进耳畔,裴域有那么一片刻神情恍惚,觉得自己喝多了产生幻觉。   他揉揉眼睛,反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书谧本人,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在前一秒,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告白。   那瞬间,裴域眼里的光灭了。   场面一度尴尬,裴域撇开脸抓了抓头发,“嗨,不好意思啊,刚才跟人玩大冒险输了,非要我跟看见的第一个人表白,这回他们是真把我整惨了。”   书谧脸色微白。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又去跟谁玩那有大冒险的游戏。   这么明显的谎言,她心知肚明。   她可以放下言隽,却无法违心接受裴域的告白,那跟玩弄感情的人有什么不同。   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裴域,我真的很抱歉。”书谧微微鞠躬,再次清楚地、郑重的向他道歉。   “你跟我到什么歉啊,我游戏输了认罚,你拒绝我,也很正常。”裴域背对过去,甚至不敢再看她。   跟他到什么歉啊,是他自己要喜欢书谧,书谧不喜欢他、拒绝他,不是她的错。   他用最轻松的玩笑话掩饰内心的悲伤,那层层笑容下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   本来,也不敢奢望。   俱乐部餐厅里的众人迟迟没等来刚才好消息,只听说裴域跟书谧一前一后告别离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偷偷过二人世界去了?”   “我看不像。”   有人猜测他们在一起,有人猜测多半没戏,怕尴尬才早早离场。   聚会结束后,司婳偷偷问过言隽,“你觉得,他们能成吗?”   “他俩,都是很认真的人。”   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就好比书谧对另一个人付出心思那么多年,哪怕决定放下,也需要时间。   *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到七八月份,司婳有时躺着睡觉都会不舒服。   因为怀孕,空调温度不宜过低,过高也不行,平常能适应的,怀孕之后好像变得怕热,身上经常冒汗。   言隽心疼得不行,晚上坐在床上用扇子给她扇风。   家里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特意请了专业的营养师定制早中晚餐,经过细心调理,再加天气变化,司婳的身体情况得到好转。   孕七月时,司婳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减少工作量,言隽几乎不再出差,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陪伴妻子。   偶尔也有抽不开身的时候,最多隔一两天,言隽也会赶回来。   还要每天检查必备功课,比如司婳今天忘记自己擦妊娠油,他也一定会记得,“宝宝,今天还没擦妊娠油。”   “困了。”孕妇体质不同,有些人前期嗜睡,司婳后期越来越容易犯困。   懒的时候,根本不愿动。   “擦完我们就睡,乖啊。”他耐心的哄,拿过瓶子,动作熟悉的替她涂抹,一点也不嫌麻烦。   从得知司婳怀孕开始,言隽就开始不断学习孕期注意事项,包括每天坚持不懈给她防止妊娠纹的油,只要言隽在家,都是他的活儿。   孕八月,肚子已经很明显,弯腰有些不便。   洗澡的时候怕摔了,弯腰的时候怕她不舒服,小言总再次任性把公司丢给临时负责人,给自己批了产假,每天围着老婆身边。   天气转寒的十一月,司婳已经怀孕九月。   一个宁静温馨的早晨,她从睡梦中醒来,突然发现——   羊水破了。   “言隽。”孕妈妈尚且有丝迷糊,伸手拽了拽旁边的人。   “怎么了宝贝?”言隽微眯着眼。   司婳摸着肚子:“我好像,要生了 。” 第67章   ——三年后——   星零路的酒吧, 裴域几乎快拐带言隽成为这里常客。   言隽轻车熟路乘坐电梯去往裴域的专属包间,电梯里站着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忽然看见一位气质优雅的男人出现, 进来时看到他英俊的脸庞,顿时眼前一亮。   被他身上的成熟魅力吸引, 两个年轻女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快看……”   “好帅啊!”   女人略显激动。   “叮——”   电梯停在指定楼层,言隽刚迈出脚步,身后两个女人就大胆追出去,“先生,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抱歉。”他微抬手臂,无名指间那枚戒指时刻提醒着别人, 他是一位已婚男士。   “真可惜。”对方毫不犹豫拒绝的态度,以及已婚的身份都让人望而却步。   星零路的酒吧是出了名的干净, 到这喝酒的客人并非鱼龙混杂, 大多是有身份的愿意到来这里高消费, 相对的, 客人都比较有素质。   年轻女人也道了句“抱歉”, 羞愧离开。   言隽径直找到506的包房,刷卡进门。   房间里,裴域正拿着话筒扯起嗓门高歌。   言隽踏进门口半天,裴域才发现他, 立即放下话筒, “你终于来了, 喝酒喝酒。”   裴域平时不嗜酒, 遇到烦心事才想借此消愁,至于他的烦心事,还得从一年前跟书谧牵手成功说起。   第一次明确跟书谧告白是在言隽的生日会上, 被拒绝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因此郁闷,后来找言隽喝过一次酒,想通了,既然无法放下就继续追求,至少主动追求的时候,他内心是积极向上、开心的。   裴域坚持不懈花了两年时间终于打动书谧,两人决定在一起试试。   当时裴域的心情就像是一个饥荒许久的人得到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整天泡在蜜罐子里。   后来在相处过程中,他们之间的矛盾逐渐显露。   他做事比较理想化,而书谧又特别较真,本来都没错,只是因为对待事情的态度不同,容易产生异议,从而引发争执。   他当然不想跟书谧吵架,但有时候脾气上头,对方不认输,他也不服输,这就么生闷气。   气着自己难受,气着书谧他又心疼,所以特别郁闷。   这种时候就想找言隽喝酒,因为这人可靠,藏得住话,跟他倾诉之后不会拿出去乱说。最重要的是,裴域非常非常想学习言隽跟司婳夫妻俩的相处之道,在印象中,两口子关系一直特别好,从未听说他们闹过矛盾。   “隽哥,你跟嫂子吵过架吗?”裴域突然很好奇。   “应该……”男人习惯性摸着指间戒指,停顿道:“算吵过。”   “应该?算?”酒瓶按在桌上,裴域整个人身子倾斜,别扭的姿势靠过去,等他的答案。   修长的手指覆在另一只手背面轻轻挑动,言隽想起一年前。   结婚四年,再和谐美满的夫妻也有会闹脾气的时候。那时司婳计划创立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前期准备工作繁多,遇到不顺心的事,刚开始还能忍一忍,情绪累计起来,随便一根导火线就能爆发。   还记得,他见司婳夜以继日忙碌许久,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一直想劝她去睡觉。那时司婳精神紧绷,卡在一个关键点,听到暖心的关照也会觉得心烦。   当司婳指着大门让他出去的时候,他是真的有在生气,如她所愿转身离开。   他不过是绕到楼下去接了杯水冷静冷静,回来却见司婳蹲在门边红了眼。   “婳婳。”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挖掉一样,空洞洞的透着凉风。   他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司婳伸手抱住他,抱得很用力,生怕他再消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司婳一直在耳边跟他道歉,满满的歉意,他的心早就被揉地稀巴烂。   “我知道,我知道宝贝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跟你生气。”他回拥着司婳,一如既往的用温柔声音去安慰,内心自责不已。   他撒了谎。   被“撵”出去那刻,他心里真的涌现过名为“怒”的情绪,很轻很淡。   他很后悔,他的宝贝在外面受了委屈,是需要人哄着的。   “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情绪,还把脾气发在你身上。”司婳情绪稍缓,眼睛红红的,还能看清因连日熬夜布满的血丝。   “我们是夫妻啊,你的开心和不开心都可以跟我分享,我帮你承担。”   “嗯。”她低声答应,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的跟他讲,“以后我要是心情不好再发脾气,你能不能别走,好好跟我说说,我会冷静的。”   “我不走,放心吧。”他解释刚才自己只是去楼下走了一趟,司婳破涕为笑。   看见那抹笑容,顿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   言隽省略两人和好的细节 ,一场没有争吵的,且冷战时常不达五分钟的矛盾,在裴域听来更像是秀恩爱。   但听说言隽在这上面的处事方式,裴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隽哥,你脾气真好,是不是懒得听唠叨所以你才从不跟嫂子吵架的?”   “当然不是。”   如果嫌吵,他可以直接离开、躲避。   但他不能那样对司婳。   他牢牢记得那天晚上,望着那双红红的眼睛,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以后因为什么事产生什么矛盾,他都必须遵循一条:“不能留她一个人,不能凶她,否则她会没有安全感,以为我不爱她了。”   裴域本是想向已婚男士取经,结果到最后又被莫名其妙喂了把狗粮,拿起酒瓶子摆到言隽面前,“来,不醉不归。”   风雅的言先生义正言辞道:“抱歉不能陪你喝太多,几天是周末,酒味太浓回家不方便。”   这番拒绝的话让裴域很快猜到言隽不方便放纵饮酒的原因,一时间心里更塞。   甚至不用说曹操,刚想到哪儿,曹操就出现了。   手里铃声震响,言隽接通电话,准确来说是wx语音通话。手机话筒里传来稚嫩的童声,奶呼呼的可爱极了。   “爸爸。”   “爸爸,快回,回来,妈妈想。”   爸爸快回来,妈妈想你了。   三岁的小朋友已经能够说出完整短句,不知那边在干什么,语言断断续续。   “妈妈呢?”   “妈妈在想爸爸呀。”   总之妈妈不在身边,不能接电话就对了。   陪着电话里那道稚气童声聊了半天,电话挂断后,言隽起身跟裴域告别。   裴域表情垮下,“不是吧隽哥,你这才来多久。”   “她们在等我回家,没办法。”男人轻点桌面,收起手机。   裴域:“……”   原来只有他活得像孤家寡人。   走前言隽取走他手里那瓶酒,劝导:“少喝酒,想不通的时候不妨找她把事情说开谈,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大概是因为裴域在这场恋情中倾注时间和心思远远大于书谧,才会患得患失。   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   回到家,言隽见家政阿姨守在大厅,一边哄一边劝,“小祖宗,你可快点起来吧。”   余光扫到回家的男主人,阿姨下意识张口,言隽抬手示意,阿姨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言隽大步迈过去。   只见言思慕小朋友躺在地上,手脚张开划动,把身下那块地儿擦得干干净净。   言隽走到女儿身边,单膝蹲下,喊了声:“悄悄。”   悄悄,是言思慕的小名。   言思慕小朋友刚出生时并没有小名,后来他们慢慢发现女儿总是无法安静,声音又特别响亮,闹起来没完没了。   信佛的奶奶去算了一卦,回来就让他们取个小名压着,孩子太闹,于是就给她取名“悄悄”,希望她能文静些。   “爸爸!”这声爸爸响亮清脆,也很稚嫩。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直直伸出双臂,索要抱抱。   看着顽皮的女儿,言隽保持姿势不变 ,仍然面带微笑,“躺在地上玩,悄悄是想帮周阿姨打扫清洁吗?”   孩子出生后,两个都需要工作的爹妈照看不过来,就另请了几位可靠的阿姨,分别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周阿姨正是今日负责打扫卫生的人。   悄悄睁大眼睛,顿时从地面爬起来,一双茶色的眸子灵慧生动,小手跟扇子似的不断摇晃,“悄悄不要打扫清洁。”   上次她偷懒,吃完零食没扔进垃圾桶,被妈妈罚扫地,可惨了。   “是吗?”言隽装作随意的轻扯女儿的衣袖,“我还以为悄悄舍得漂亮衣服用来扫地呢。”   “才没有!”她紧紧护住身上这件漂亮的新衣服,生怕爸爸真让她去扫地。   “好,既然悄悄说没有,爸爸这次相信你,但如果下次爸爸再看到你躺在地上怎么办呢?”言隽循循善诱。   “下次悄悄躺地上,就没有新衣服穿!”悄悄跟着爸爸设下的全套一步一步迈进去,举起小手发誓,自信绝对不会再犯。   言隽轻轻地笑,握了握女儿的手,问:“妈妈呢?”   “妈妈在。”悄悄抬头指向阳台,比划手势靠近耳边,俏皮的歪着脑袋,笑弯了眼,“打电话。”   -   司婳坐在阳台吊椅上,已经跟言曦通话近二十分钟。   “嫂嫂,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   曾经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终于长大,春心萌动,有了心上人。   她因此感到甜蜜,也开始为此苦恼,“那要怎么确定他喜不喜欢我呢?”   “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你,别听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他是否了解你的喜好,在意你的情绪,看不得你受伤害和委屈。”   “嗯嗯。”   言曦把自家嫂嫂传授的经验铭记于心,以此对自己目前的情感进行分析,止不住的倾诉,通话快半小时。   不知何时言隽已经来到她身后,替她披上一件外套,细心叮嘱:“小心着凉。”   电话里的言曦听见哥哥的声音,这才注意到通话时长,匆匆结束通话,不再打扰司婳。   “唔,你回来了。”司婳拽着衣服玩身上裹紧了些,扭头看了他一眼。   言隽弯下腰,凑近妻子耳边,气氛自然暧昧起来,“刚才悄悄给我打电话,说,妈妈想爸爸。”   “!!”她没有。   自从悄悄学会打电话后,拿到手机或者iPad就在上面给人拨号,她还不太认字,但记得每个头像代表的身份,有时候从头拨到尾。偏偏她还特别聪明,看准头像,只挑熟人打语音电话或视频,发现的时候就见她抱着iPad奶声奶气的跟人聊天。   正说着,司婳收到一条新消息,她毫不避讳当着言隽的面解锁手机,是工作助理发来关于新设计进展相关内容。   其中含有姜鹭的名字。   “现在姜鹭的服装都由你们公司负责?”司婳离开天娱单独创业,名声已经打响。   “差不多。”司婳迅速打字回复,一边跟言隽聊起来,“最近在给姜鹭设计他去走红毯,出席颁奖典礼的服装。”   当年姜鹭重复高三,下定决心好好努力,拼劲儿考进大学,报读表演系。   在校读书时被前来选角的导演看中,凭着那张少年感十足的俊脸出道,网上都说他是小鲜肉,从养孩子心态的妈妈粉一步一步看着少年成长,短短几年时间增添女友粉无数。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那么努力进圈站在耀眼的地方,是为了迅速追上一个女孩的脚步,跟她并肩。   打完电话回完信息,这才了事,司婳拉着吊椅起身。   “今天没喝酒呀?”想起他今天出门前报备要跟裴域喝酒,这会儿却没闻到酒气,回来时间还特别早。   “你闻闻。”言隽主动伸出手。   “好像有。”司婳拉住他的胳膊嗅了嗅,淡淡的酒香味掩盖了平日她最熟悉的清香。   “尝尝。”男人顺势低头,让她亲自检查舌尖的味道,“香吗?”   “香。”她对酒香越来越缺乏抵抗力,喝一口不会醉,尝尝味道人都软了。   “那就再亲一会儿。”他顺势搂着司婳的腰,覆上嫣红的唇,男人宽大的手掌比对在女人腰间,不盈一握。   孩子出生后司婳一直坚持做产后恢复,身材维持得很好,甚至某些部位第二次发育,当初她还害羞好一阵。不过到现在看,一切努力都没白费。   司婳刚开始配合,结果那人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纤嫰的手指抵住胸膛,“不要了……”   言先生勉强得到满足,替她拨开长发梳顺,整理好衣领,“宝贝,明天出去玩怎么样?”   “好啊,你去安排。”   “早就安排好了。”他倾身抵在妻子额头,笑容肆意蔓延。   阳台一片温馨,室内一片混乱。悄悄在宽敞的大厅追着电动玩具车乱跑,整个房间都是孩子清脆的嬉笑声。   “悄悄,跟你说不要在家里……”司婳拉开落地窗。   “砰——”   话到一半,调皮的女儿在她视线之中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也不怕疼,自己揉揉屁股站起来,半点没受影响。   司婳不断抚着心脏给自己顺气。   自从悄悄出生,她再也无法做到以前心平气和的好脾性。   “管管你女儿。”她抬手一挥,完全不想看到那满地的玩具。   言先生亲自出马,叽叽喳喳的言思慕小朋友终于消停。   小小年纪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没过多久小跑过来牵住妈妈的手,故作神秘模样,“妈妈,跟我来。”   “嗯?”司婳懒懒的掀起眼皮,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名堂。   司婳被女儿拖着上楼,来到另一间蓝色房门前,软乎乎的小手贴在门上,轻轻地推开。   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一个跟悄悄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穿着天蓝色衬衫,干净的白色长裤一尘不染,像个小绅士。   男孩正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叠衣服,两边袖子折叠必须整齐对称,为此他已经把同一件衣服折叠数次。 第68章   小男孩反复折叠衣服, 只为两边对称整齐,非要达到自己认为满意程度才行。   见这一幕,司婳深深叹气, 推门走进去,“斯年。”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男孩放下手中衣服 ,缓缓转身, 极有礼貌喊道:   “妈妈。”   “悄悄。”   男孩声音同样稚嫩,但相较于悄悄的小奶音,咬词更加清晰。   司婳看了眼床头折叠整齐的衣服, “刚才不是说要完成拼图吗?怎么又开始叠衣服了?”   言斯年指向书桌,淡定解释:“拼完了。”   一张完整的拼图正正方方摆在桌面中央, 每个不同形状的小图块都被放置到正确位置, 两百张的图片, 三岁半的言斯年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完成。   “哇!”悄悄已经踩着凳子爬上桌, 举着两只软乎乎的小手鼓掌捧场, “哥哥好厉害!”   司婳认认真真看过他的作品,微笑称赞,“斯年很棒呀。”   作为妈妈, 当然是非常骄傲且欣慰,但司婳也常常为两个孩子发愁。   三年前生下双胎,一男一女, 一个整日叽叽喳喳每天在家里上蹿下跳, 一个安静懂事乖得不像话。   令她头疼的是, 言思慕太闹腾,超越“活泼”范围,而言斯年小小年纪已经表露出他的强迫症。   前几天开始教孩子学习力所能及的平常事, 他们就发现言斯年折衣服时,要反复修正对称,司婳只好叫他停下。刚才言斯年说需要安静的环境完成拼图,所以他独自呆在卧室没人打扰,结果拼完图又开始折衣服。   “斯年,这衣服呢,折叠好就可以了,不需要完全对称哦。”司婳每天都在试图纠正儿子的强迫症,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工程。   悄悄从椅子上下来,脱了鞋爬到哥哥的大床上,平整的被子床单很快被扭成一圈。   言斯年绕着大床走了一圈,慢慢的把床单拉扯整理,对妹妹没有半句怨言。   活力充沛的悄悄在床上蹦跶两下,又跑去隔壁房间把抱来玩具车跟遥控器,撒开放在哥哥房间的地上,直接把其中一把遥控器塞哥哥手里,热情相邀,“哥哥!我们一起玩车车。”   这是大伯送来的汽车模型,充电之后能用遥控操作行驶方向。   不仅如此,两孩子的玩具库里还有儿童电动汽车,能够坐人载人的那种,都是言叙送来的宝贝。   悄悄操控自己的玩具车去跟哥哥的玩具车碰撞,言斯年十分配合,会在她撞过来时故意躲避,也会时不时让她成功撞击。   “我赢了!”悄悄的快乐很简单,重复的追赶和碰撞,乐此不彼。   司婳是亲眼看见闹腾腾的女儿把哥哥干净整齐的房间弄成一团乱,偏偏房间主人言斯年小朋友一声不吭。   司婳注意到时间,抬头呼喊,“悄悄,斯年,到休息时间了哦。”   正在兴头上的悄悄并不愿结束游戏,央着妈妈放宽时间,“再玩会儿。”   “哥哥也需要休息。”司婳不为所动。   言斯年转过头来朝她微笑,不紧不慢安抚道:“没关系的妈妈,妹妹开心就好。”   司婳:“……”   好家伙,忘记儿子宠妹妹比谁都厉害。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哥哥这里入手,司婳单膝蹲在他面前,两只手握着言斯年细小的胳膊,“如果这样,悄悄以后就可能会继续打破规定的睡觉时间,你帮妹妹养成良好习惯,可以吗?”   言斯年仔细思量片刻,点了点头,抱起白色玩具车和遥控器走到妹妹身边,轻声道:“妹妹,睡觉了,我们明天再玩。”   悄悄不太乐意,站在那儿不动,司婳换了种说法,“爸爸妈妈打算明天出去,只有表现好的小朋友才能跟我们一起去玩。”   “妈妈,我好,我好。”悄悄高高举起一只手臂,生怕他们把自己遗漏,赶忙拣起自己的东西撒腿跑回房间,躺去床上装睡,“妈妈我睡了。”   这种幼稚的话,也就说给悄悄听,司婳揉揉额头,赶紧让阿姨带她去洗澡。   司婳回到儿子的房门口,“斯年,你……”   只见言斯年小朋友正一点一点把刚才妹妹弄乱的东西摆放回原位,扭头说:“爸爸帮我。”   斯年小小年纪也知道害羞,只肯让爸爸帮他洗澡。   兄妹俩被带进不同的浴室,粉色和蓝色同款小浴缸。   粉色浴缸里浮着三五只小鸭子,悄悄洗澡的时候就喜欢玩,在水里捉小鸭子。而蓝色浴缸水面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两只鸭子被整齐摆放在浴缸置物板区域。   *   第二天早晨闹钟一响,言斯年就从被窝里钻出来,自己穿好衣服,再去洗脸刷牙。等他自己处理完毕,开始整理自己的外出小书包。   而这时,隔壁房间的妹妹已经开始惨叫,“我不起床,要睡觉。”   他知道,妹妹是起床困难户。   但这不要紧,因为……   半个小时后,悄悄会在阿姨的帮忙下完成洗漱,换上漂亮的衣服,瞌睡虫跑了,人就会清醒过来。   悄悄把自己赖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背着轻盈的小书包跑到哥哥房间,“哥哥,哥哥,出门玩。”   悄悄今天穿着儿童幼稚园款式,粉色娃娃领裙子搭配南瓜裤,带着一顶小黄帽,元气可爱。   当她发现哥哥今天穿着跟自己不同风格的衣服时,走过去拉着哥哥的手,“哥哥跟悄悄穿一样的。”   这套幼稚园是兄妹款,小男生穿的是蓝色上衣搭配白色短裤,男女款胸标装饰相同,头顶的小黄帽也一样,十分明显。   妹妹开口,言斯年二话不说从衣柜里拿出蓝色套重新换上。这让悄悄高兴极了,牵着哥哥的手不放,见到家里的阿姨就各种显摆,“我跟哥哥穿一样的。”   在这工作两三年的阿姨们已经非常了解兄妹俩的性格,悄悄开口,大家就跟着附和,“悄悄跟哥哥的衣服真好看。”   得到夸赞的悄悄捂嘴笑起来。   出门要带上自己的小水杯,装满水的杯子已经放在茶几上,两个孩子把自己的杯子装进书包,言斯年再拿了一包纸巾放进去。   知道妹妹比较粗心,他会替妹妹先把书包检查一遍,确定东西都有,再关上了拉链。   从楼梯走下来的司婳刚好看见这一幕,很是欣慰,两个孩子性格互补也不错。   “斯年,悄悄,准备出发咯?”   言斯年点头。   悄悄高高举起剪刀手,“好耶!”   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水族馆。   悄悄很喜欢出门,她对外面的一切事物充满热情,坐在车里也很不安分,总想翻起来跪在座位上扒在窗口看风景,司婳每次面对女儿都有操不完的心。   而言斯年呢,从上车开始就把自己早晨塞进包里的小画本拿出来,端在手里看。   有时候妹妹会干扰到他。   比方悄悄看见什么稀奇的建筑,或者吸引人的景物,就会告诉旁边的哥哥,“哥哥看花花。”   “很漂亮哦。”这时候斯年总会放下书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依据妹妹给予的信息作出合适回答,尽管那时候车辆已经行驶向前,看不见后面的景物。   就言斯年这情商,司婳无数次在他身上看见言隽的影子,甚至开始怀疑,有时候言隽是不是也像儿子这样故意说好听的话附和她。   言隽哭笑不得,“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不是敷衍,就是……”就是这类人情商实在太厉害了,儿子还这么小就懂得揣测心思,长大还得了。   “这不是挺好的,以后不吃亏。”   “那确实挺好的。”聪明孩子是自家的,当然好。   车子达到目的地,从停车场一路出去,已经看见墙壁上绘画着海洋生物,悄悄指着自己认识的物种喊名字,不认识的有哥哥在旁边补充,如果兄妹俩都不认识,就需要爸爸妈妈教。   平时他们会在iPad上看儿童学习类的动画,从上面学到许多知识。   水族馆里的海洋生物多种多样,从检票进入大门开始,悄悄一路上就没消停过。墙壁上水缸里游泳的鱼,浅水池里缓慢爬行的乌龟,还有一动不动像假模型一样的鳄鱼。   一条鳄鱼睁眼趴在水面,一条鳄鱼睡在石头上,一动不动,路过的游客都分不清真假。悄悄隔着玻璃去摸,当众人都在议论真假时,石头上的鳄鱼突然下水,吓得悄悄猛地往后一退。   言隽伸手揽住女儿,他们都担心悄悄会被吓到,却见小姑娘自己拍着胸脯,摆出一副特别认真地表情,“咦,好吓人。”   被女儿娇憨的模样逗笑,司婳实在忍不住,掩着嘴唇大笑起来,肩头不断耸动。   海洋馆每隔一段时间会组织不同的活动展览秀,美人鱼的舞蹈、奇妙泡泡、海狮表演,各式各样。他们对照时间一一去看,悄悄简直就是最佳气氛王,有她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   但司婳发现,儿子乖乖跟着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没表现出特别兴趣,她牵着儿子的手蹲下来问,“斯年,不喜欢海族馆吗?”   言斯年侧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露出笑,“喜欢哦。”   一时间,连司婳都分不清真假。   趁两个孩子站在身前看表演的时候,司婳偷偷凑近言隽耳边问:“老公,你觉不觉得儿子太聪明了,我看他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问他又说喜欢,哎……”   悄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表现得很明显,斯年完全是对照组。   言隽侧首,同样贴近她耳边,非常肯定的回答:“他喜欢的。”   “你怎么确定?”   “前几天无意间看到他的小画册,里面都是些海洋生物。”   “所以你才安排今天来海族馆?”   “嗯呢。”   因为发现儿子最新的爱好,所以立即安排了这场亲子游。至于悄悄几乎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只要出门玩,去哪儿她都撒欢。   下午,一家四口的亲子一日游完美结束,正准备离开海族馆时,言隽接到一通私人电话。   听到“星零路”三个字,司婳有所猜测,言隽放下手机后明确告诉她,“是裴域。”   “又叫你出去喝酒?”   “嗯……”   “最近频率有点高啊。”以前大概一两个月一次,最近周周都来。   “这次不太一样……”言隽抬起手,揉按太阳穴 ,预计这次比较难缠。   因为,裴域跟书谧分手了。   裴域被感情问题困扰多年,每每提起都一阵唏嘘,司婳微微叹气,“那你现在要过去吗?”   “先送你跟孩子回家。”言隽单手揽在她肩头,手指轻轻收拢。   另一只手上牵着女儿,悄悄不知道爸爸妈妈在讲什么秘密,扯了扯爸爸的手,“爸爸,你看到刚才那条好大的鱼吗?”   “是那条黑色的鱼吗?”言隽还有印象。   “恩恩!”悄悄从他掌心挣脱,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重复道:“它好大。”   “拍了视频,悄悄回去可以再看。”言隽全程都在为家人拍照录视频。   “现在就要看。”悄悄迫不及待。   上车后,言隽把手机递给女儿。悄悄坐在中间,拉着妈妈看一遍,又拉着哥哥看一遍,津津有味。   把妻子跟一对儿女平安送回家,言隽才掉头离开去星零路的酒吧,等他赶到时,裴域已经喝红了脸。   昨天让他试着跟书谧摊开谈话,谁知道剖开事实之后的真相,令他无法接受。   “书谧,我想跟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咱们之间的矛盾,或者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裴域,你没发现我们两个处事观点几乎完全不同吗?”   “我知道,所以我们可以试着达到一个共同点。”   “怎么达到呢?是让我附和你的乐观还是让你强行改变自己的心性来迎合我?”   那些千疮百孔的漏洞从来都没有因为一次次的和好而修复,当他敞开谈,无异于把以前所有的问题集中到一起,得到的答案是——无解。   “她说,分不清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喜欢。”   “大概是不喜欢吧,只因为被我缠得太久,才随口答应……”   “枉我跟傻子一样。”真以为自己暗恋成功,其实不过是个可怜虫。   “算了算了……”现在他终于看清自己在这场恋爱中扮演的角色,多年来的执念与热情也在持续爆发的争吵与冷战中不断消耗。   虽不知细节,言隽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已经提出重要细节,拼凑成完整讯息,事到如今已不必再劝复合。   “有时候不必强求。”   “裴域,你坚持一件事太久,已经分不清对错,即便是遵从本心的选择,也该想想,你跟她能否走到最后。”   “也许,试着放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   酒吧的包间布满愁绪,言家的气氛格外融洽。   今晚出门游玩拍了很多照片,司婳把它们导在iPad上,悄悄跟斯年坐在沙发上,两个小脑袋紧紧挨在一起。   司婳也在旁边,不过这时候,她的微博已经快被刷爆。   因为‘希望’慈善基金会组织活动偶尔会露面,创立的服装品牌也陆续被熟知,大家都知道这位“人生赢家”司婳。但她自己从不在公共平台发布生活相关信息,很神秘,但凡冒出来一点,就让人心痒痒。   今天去水族馆,那么多家庭,偏偏他们一家颜值突出,不知谁认出身份,拍下一些侧面照片,因场景灯光原因显得模糊。   网友又炸了一次:   【球球来张正面特写好吗?】   【博主是用座机拍的吗?】   【嘤嘤嘤虽然照片模糊但依然能看出一家人的气场。】   【这真的是生了两个孩子的身材吗?!!爆哭】   那博主也没想到自己发出去的照片会火,非常热情的回复大家的留言:【当时人多,我在后面听到他们女儿说话,奶呼呼的好可爱,哥哥比较安静没怎么说话,但是真的好乖!一家人颜值绝了!】   看得出来,博主是个颜粉,字字句句都散发着这家人高颜值的讯息。   也有人批判博主不该偷拍发出来,司婳看着自己的微博号持续收到艾特,联系人撤下热搜。   没过多久,柯佳云打来电话,“不得了啊,你们一家四口上热搜。”   “我也没想到今天出去玩被人拍了。”她不是什么流量明星,平时出门其实不需要伪装,今日大概是凑巧被粉丝遇见了吧。   “悄悄和斯年呢?”   “白天在水族馆拍了很多照片,他俩在挑自己喜欢的。”等到时候,言隽会把好看照片洗出来留下记录孩子的成长。   “好久没看见他们了。”柯佳云以前觉得小孩子闹腾,直到司婳生下这对龙凤胎,她整个心态都变了。   悄悄机灵活泼,斯年聪明懂事,柯佳云每次视频看见两孩子都恨不得冲破屏幕把他们抱在怀里亲一口。   太可爱了,人类幼崽太香了。   司婳跟她换成手机视频,招呼来两个孩子过来,斯年礼貌的道了声“柯阿姨晚上好”,柯佳云连连点头,“小斯年晚上好啊。”   悄悄歪着脑袋凑过来,柯佳云看到屏幕上突然放大的脸,笑得直不起腰,“悄悄,你干什么呢,阿姨都看不清你的人了。”   平时悄悄是聊天小能手,但她惦记着自己的美照,敷衍的跟着哥哥喊了声就跑回去看iPad,最后还是斯年撑场,以免这位柯阿姨失落。   见过两孩子,柯佳云满心欢喜邀请他们一家来去做客,“什么时候带他们来榕城玩呗。”   “等幼儿园放假吧。”平时上课不太方便,她出远门也需要提前安排合理时间。   有她这句话,柯佳云已经很满足,“行行行,你们要是过来,我肯定好好招待。” 第69章   临近七月, 幼儿园即将放假,司婳甚至已经腾出一周时间,准备带着两孩子去榕城跟柯佳云会面。   哪知, 捣蛋王悄悄在学校跟同学比赛从台阶往下跳,跌下来伤了腿。   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司婳连忙丢下手里的工作赶去幼儿园医务室领人,又把孩子带去医院做检查, 结果出来得知,是扭伤脚,以及膝盖磕到的外伤。   “言思慕!”确定平安后, 向来温柔的妈妈第一次真正对女儿发了脾气,“平时我们有没有教你, 不可以往高处攀爬, 不可以从高的地上往下跳?”   “呜呜呜……”平时不怕疼的悄悄第一次见到妈妈这么凶的模样,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坐在床上上不敢乱动不敢说话, 只是不断地抹眼泪。   “妈妈,你别生气了。”陪同妹妹一起来医院的言斯年紧紧牵着妹妹一只手,两只眼睛望着司婳, 有些无措。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再会说好听的话,都改变不了妹妹顽皮受伤的事实。   “你别护着她, 平时总说都不听, 现在知道疼了?”司婳声色俱厉。   “妈妈, 疼……”悄悄伸手想要妈妈抱她。   司婳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抱她。   “妈妈坏。”妈妈变得好凶,再也不会抱着她对她笑,悄悄心里害怕极了。   “妈妈坏?妈妈教过你多少次, 叫你不要乱跑乱跳,要注意安全,你……”见一对儿女互相依赖的可怜模样,司婳欲言又止,最后自己憋红了眼。   “妈妈,别哭。”言斯年又过来握住妈妈的手,他的手太小,两只手都无法像爸爸平时牵妈妈一样把妈妈的手包裹住。   斯年想安慰妈妈。   不想见到妈妈哭。   路程较远的言隽终于赶到医院,一进门,见母子三人面对着面,都红着眼睛。   “婳婳。”   言隽率先来到妻子身边,把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了啊,我来了。”   在路上已经收到女儿的检查结果信息,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一半,同时也猜到司婳可能情绪不太好,哪知已经哭过。   “你怎么才来,我都要吓死了。”司婳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手指收拢,仿佛找到主心骨,终于能卸下身心的疲惫。   谁都不知道,当她在电话里听说女儿从楼梯上掉下来时的心情,像有人紧紧抓着她的心脏,喘不过气。   有时候生命很脆弱,悄悄还那么小,她是真害怕女儿出事。   “对不起,我来晚了。”言隽拥抱着妻子,正好看清坐在病床上的女儿跟站在床边的儿子。   两个孩子大约也被吓住,不敢吭声,悄悄委屈巴巴的咬着嘴唇,一双完美遗传爸爸的茶色眼睛蓄满蒙蒙水雾。   虽然不再放声大哭,抽泣声依然明显,司婳听着心里也揪得慌,轻轻推开言隽,“我没事了,刚才我……凶了她,你先去看看她吧。”   回避女儿的视线,司婳转身去卫生间清洗泪眼,言隽轻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言斯年小跑跟上妈妈的脚步,伸出小手牵住妈妈,安静跟在身旁。   司婳站在洗手池边,捧了把清洗擦脸 ,脸颊湿漉漉的挂着水滴,这就看不出刚才哭过。她取出拭手纸,重新整理好仪容,望着镜子叹了口气。   “妈妈,你别难过。”斯年试探性的扯了扯妈妈的衣摆。   旁边传来儿子稚嫩的安慰声,司婳缓缓蹲下,与他平视,轻声问道:“妈妈刚才是不是真的很凶,吓到你跟妹妹了?”   斯年连忙摇头,“妈妈不凶,妈妈是关心妹妹。”   “你在保护妹妹,做得很好。”虽然在气头上让他不要替妹妹说话,但她是认可两个孩子的感情的。   “只是你妹妹太调皮,总是让自己受伤,斯年可不可以帮爸爸妈妈一个忙?以后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多看着点妹妹,好吗?”   “嗯嗯!我是哥哥,我会保护妹妹的。”斯年郑重点头。   “也要好好保护你自己,你跟妹妹无论谁受伤,爸爸妈妈都会很担心的。”   两个孩子只相差几分钟,他们家从来不宣扬什么哥哥必须让着妹妹、必须照顾妹妹的说法,但这孩子天生就会体贴人,跟他说过的话都会记得很清楚,司婳为此感到欣慰。   -   那母子俩离开后,言隽大步走到女儿身旁,“悄悄。”   “爸爸。”她眼睛一眨,小嘴一瘪,眼泪珠子就这么滚下来。   他大致看过受伤的地方,四周泛红,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擦过药,说严重也并不严重,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是真的不好受。   “还疼吗?”他耐心的跟女儿交谈。   “疼。”悄悄张口,缓缓吐出一个字,带着哭腔,小手不断抹眼泪。   言隽抽出纸巾替她擦掉鼻涕,继续道:“你妈妈也疼。”   “妈妈凶。”悄悄哑着嗓子反驳。   言隽顺着她的话问:“你觉得她在凶你,不心疼你了?”   “悄悄不听话,妈妈不喜欢悄悄。”悄悄边哭边擦眼睛,心里满满的委屈,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妈妈那副模样,害怕极了。   “刚才妈妈都哭了。”言隽拿开她的手,让她正视这个问题,“悄悄因为疼哭了,那你觉得妈妈是不是也很疼才会哭?”   悄悄仰起脑袋,泪眼婆娑,口齿不清的问:“妈妈也摔倒了吗?”   言隽指着心口位置,对女儿说:“因为妈妈很担心悄悄,所以这里难过,疼哭了。”   悄悄还不能理解心疼是怎么样的疼,她只记得亲眼看见妈妈掉眼泪,那肯定跟她一样疼。   见女儿停止哭泣,言隽心知刚才的话她已经停进去,继续引导:“爸爸再问你,你觉得从楼梯间跳下来摔倒,这是对的吗?”   悄悄摇头。   “做了错事,应该怎么办呢?”言隽教她分辨对错。   “说对不起。”做错事应该道歉,道歉就要说对不起。   “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等会儿妈妈回来,你要说给她听。”言隽轻轻地用纸巾替女儿擦掉脸上的泪痕。   两边交代得差不多,司婳牵着儿子回到病床前,跟言隽对上视线,对方冲她点头,让她安心。   “妈妈……”床上的悄悄伸手要抱,她一动,司婳赶紧过去按住她,“别乱动,别蹭到腿上的药。”   悄悄扭头看了眼爸爸,见爸爸默默对她点头鼓励,悄悄的小手抵在妈妈的心口前,软乎乎的童音有些模糊,但司婳听得清清楚楚,女儿在说:   “妈妈不疼。”   女儿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在她耳边轻声道歉:“悄悄不跳了,妈妈对不起。”   司婳侧坐拥抱着女儿,满眼的疼惜,“妈妈也很抱歉,不该凶你。”   母女俩和好,旁边的父子俩同时松了口气。   悄悄的脚伤并不严重,无需住院,言隽把她抱到车上,到家后又直接送回她自己的卧室,让人照看着。   受伤之后不方便行走,只能坐在床上,言斯年特意拿来童话书,端着小板凳在妹妹旁边坐下,给她讲故事。   故事书上的字斯年并不是完全认得,有时候得跟着拼音慢慢学,但他依然很有耐心,每天变着法的哄妹妹开心,房间里时不时爆出悄悄的笑声。   夜晚,孩子们都已经入睡,夫妻俩才准备去休息。   独立的卧室造出二人世界,司婳坐在床头,没看手机也没做别的事,就靠在那里出神。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亮丽的色彩,是两支娇艳的鲜花。司婳的目光被引过去,言隽牵起她的手,把两支花塞进手心再收拢,“别太担心了。”   从得知女儿受伤之后也再也没露出过笑脸,便知道她还在后怕。   上楼时折了两支花,还是没能换来她的笑颜。   “我没事。”眼前的花朵娇艳欲滴,还很新鲜,司婳把它们插进花瓶里。   她喜欢花,后来言隽就在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室内的花瓶永远都插着娇艳的真花,几年来从未间断。   言隽温柔的细节总能填满她内心的不安,带来无限温暖与安全感,有他在身边时,就可以放下一切,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我记得,悄悄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在沙发上爬,踩到上面去跳下来,我就很怕她摔倒,后来还专门让人加宽沙发面积……”哪怕家里一直有人盯着,也要谨防意外发生。   “看着他们每天一点一点长大,突然发现真正的危险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无法保证他们时时刻刻平安。”   “感觉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今天对悄悄发脾气,还在斯年跟悄悄面前哭了,我是妈妈,不该那么脆弱,当时就是控制不住。”当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时对她太过纵容,没让她长记性,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行为。   语气太过严厉,她自己心里也难受,不知怎的就红了眼。   “人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你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不需要按照理想中的完美教育方式去执行。”总是在学习怎么去做一个能够教育孩子的好妈妈,书面上的文字头头是道,可真当意外发生,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是无法按照书上内容去刻画的。   司婳抬起视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到悄悄说我坏,我真怕她讨厌那样的妈妈。”   悄悄虽然是女孩,但并不娇气 ,一般摔倒、磕着碰着都不怕疼,平时很少掉眼泪,今天被她凶哭了。那时她是真的又心疼又气,怕女儿不长记性,怕女儿受伤。   “不会的,小孩子词汇匮乏,她口中的坏只是觉得那时候的妈妈跟平时温柔的妈妈不一样。你心疼悄悄,悄悄也心疼妈妈,她最后跟你道歉,是发自内心的行为。”   所以不是讨厌妈妈,是心疼妈妈。   因为女儿的事,司婳已经闷闷不乐一整天,无比幸运有这么一位温柔体贴的老公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和疏导,让她豁然开朗。   她搂住言隽的脖颈,坐在他腿上,脑袋埋在颈肩,深深的吸了口气,“言隽,有你真好。”   “才知道吗?”言隽双手圈在她腰间,任她全身心依赖。   她摇头,“一直都知道。”   “那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笑脸了吗?”言隽循循善诱。   她扬起嘴角,扭头在男人脸颊亲了一口。   “这算什么?”   她眨眨眼道:“谢礼。”   “宝贝,这样的谢礼,还不够哦。”他忽然松手,倾身把人压下。   夜色正浓。   *   因为悄悄脚伤,原定去榕城的计划只能取消,八月份时柯佳云来过景城一趟,跟司婳一起带两孩子去游乐园。   这时悄悄早已恢复,在宽广的场地里蹦蹦跳跳,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当柯佳云笑着夸赞悄悄可爱有活力,司婳抬手拍额,突然有点怀念一个月前乖乖待在家里的女儿……   “你要喜欢,赶紧结婚生一个。”   “快了。”柯佳云挑眉,眼里尽是喜色,“就上周,他跟我求婚了。”   “哇。”作为一个已婚女士,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很激动,为朋友感到开心,“你不早点告诉我。”   当初柯佳云跟男朋友因为家世问题分开过两次,但他们谁也放不下对方。   柯佳云不愿接受父母的安排,而男友也特别争气,靠自己的实力升上一个不错的职位,得到柯佳云父母的认可。经过这几年不断磨合改变,两人终于修成正果。   司婳连连道贺,“记得请我喝喜酒。”   柯佳云哈哈的笑,爽朗道:“那是肯定的,缺谁都不能缺你。”   结婚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创业繁忙,算起来她跟柯佳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相处,这一天玩得很累,也很愉快。   转眼,金秋九月,两个孩子重新回到幼儿园,司婳只想拍手叫好。   两个孩子将满四岁,年龄卡在这地方不上不下,考虑悄悄性格好动,老师建议悄悄继续留在小班,而斯年能够升去中班。   他们做父母的没什么特别意见,但也没有随意决定,而是先问过两个孩子。斯年坚持要留在妹妹身边,于是他们继续留在小班。   这时班上来了许多新同学,悄悄每天回家都念着不同的名字,说那些是自己新认识的朋友。   很快,悄悄几乎把全班小朋友都变成自己的“好朋友”,唯独一人是特例。   她们班上有个叫陈默的小男生每天早晨都会迟到,老师却从来不会批评他。   悄悄牢牢记得爸爸妈妈和老师教过,要遵守时间,遵守时间是什么呢?就是每天早晨不能赖床,就算想睡觉也必须早起到幼儿园去上课。   那个陈默不守时,她不喜欢跟那样的人做朋友。   悄悄是班上最活跃的,对朋友很大方,像个孩子王。久而久之,班主任周老师也发现,小朋友们有意排斥陈默,这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的成长。   于是周老师找到领头的悄悄,问她为什么不跟陈默玩。   悄悄义正言辞的回答:“老师,陈默每天都迟到。”   “因为陈默的家距离我们学校很远,每天都要走路过来,要走很久呢。”   “他为什么不坐车呢?”   陈默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不像言家兄妹俩每天都有专车接送,而校车是为方便大众,陈默的家比较偏,时间也赶不上。   这些话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四岁孩子解释,只好告诉她,“陈默家那边不方便开车,只能走路哦。”   这样总比告诉小朋友,没钱坐车的好。   “陈默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来上学,思慕你跟其他小朋友玩的时候,也带他一起好吗?”班主任老师每天都在观察小朋友们的状况,自然知道悄悄有意排斥陈默。   明白原因的悄悄使劲点头,“陈默好可怜,要一起玩。”   她走远了路就会脚疼,而陈默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岂不是好可怜?   悄悄回到小班,正是休息时间,小朋友们乱作一团,悄悄跑回自己的座位把早晨偷偷装进书包的小玩具摸出来,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找到那个叫做陈默的小男生,“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小男生惊讶地抬头望着她,很是意外。   悄悄才看不懂他的表情呢,她只知道交朋友要送见面礼,她有很多玩具,所以送了全班同学见面礼,唯独落下陈默,现在就要补上。   前排的言斯年转头,默默盯着那两人,在陈默摇头摆手拒绝后,他亲眼看见自己妹妹把玩具塞进别人的桌下,拉着别人的手强行交朋友……   -   冬季来临时,景城多雨季,某天上学陈默依然很晚才到,脱掉雨衣雨鞋,衣服也有些湿。   悄悄惊愕的张大嘴巴,看着老师带陈默出去,过一会儿回来,外套已经换成大人的衣服,把陈默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你的衣服呢?”   “脱了。”   老师正在帮他把衣服烤干。   陈默暂时穿着老师给的外套,小小的身体被装进大棉服里,其他小朋友都在笑他。   陈默有些自卑,默默把头埋下,在本子上练字。   悄悄对弱者有种特别的保护欲,看不过其他小朋友笑话陈默,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听到两个老师在提到陈默的名字,“那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大的雨还要走来学校。”   “没办法啊,现在市区房子那么贵,地段好的一般人都买不起了。”这句话说的是陈默无奈的家庭,也感叹自己。   悄悄扒在门口,别的话听不懂,但“房子”两个字她还是很懂的!   因为她家有好多漂亮的大房子。   悄悄把自己来这要衣服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跑回教室,拖着自己的板凳移到陈默座位旁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陈默,你喜欢房子吗?” 第70章   晚上, 司婳回到家,难得见女儿安安静静坐在桌边写字读英语。   英语课外班教给孩子的都是一些简单词汇,悄悄现在已经熟背大部分颜色类单词和动物类单词。   “妈妈, 你抽问。”悄悄主动把英语课本塞到妈妈手里,让她抽问。   看样子是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司婳笑着拿起英语书随即抽选词汇,悄悄全部回答正确。   “很不错。”她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给女儿一个赞赏。   “妈妈, 妈妈。”悄悄立即抛开书本,满眼期待的望着她,“100分有奖励吗?”   在悄悄看来, 全部正确就等于100分,每次那道100分, 爸爸妈妈都会奖励她。   司婳后知后觉, 原来是女儿设套向她索要奖赏来了。   她猜测女儿是看中什么新玩具, 使小聪明让他们买, 这倒也无碍, 司婳心情好,便顺着她的小心思问:“悄悄想要什么奖励呢?”   “悄悄想要大房子。”她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圈。   司婳诧异得很。   细问之后才得知,是想送给一个家离学校很远的朋友住。   小孩子不清楚一座房屋价值, 特别是悄悄,她只晓得自己家里有很多漂亮的大房子,足够分给朋友住。   “悄悄, 房子是不可以随便送的哦。”要是以后女儿见着一个可怜的就要送房子, 那还得了。   “妈妈, 陈默好可怜,走好远的路上学,衣服都湿了。”悄悄地话断断续续, 每句都是重点。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陈默也要回家跟自己的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呀。”司婳努力说服女儿,悄悄还是因此有些闷闷不乐。   见女儿真对这事儿上心,司婳也侧面向学校打听关于那个叫做陈默的小男孩的情况。   陈默今年已经五岁。   别的小朋友从两三岁就开始上幼儿园,他晚读两年,所以现在要从小班打下基础。   同时,司婳也了解到,那孩子勤奋又聪明,这才不过半学期就赶上许多在小班上过一年的人。   司婳实在不好意思问其中是否包含她的女儿悄悄……   想想那孩子也是可怜,五岁才被送来上学,每天要徒步走很远的路。再看看她家悄悄,每天睡到最晚起床点 ,专车司机接送,甚至大大方方给班上每个同学送玩具当见面礼。   一番对比,突然就明白悄悄为什么执意要帮助那小孩。自己过得太幸福太舒适,心里充满爱,以为全世界都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司婳以正规渠道对陈家做过调查,陈默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做活儿养他,虽然在城市里有个小小的落脚地,生活条件却不尽如人意。   司婳接管慈善基金会好几年,大型公益活动都有她的身影,见过、也听说过许多贫困家庭的情况。从前他们关注投入资金的地点都在偏远贫穷的山区等地,却未想过,即使生活在城市里,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   司婳立即联系‘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以会长名义提出新的资助贫困学生计划。   既然他们能花钱帮助那些大山的孩子读书识字,为什么不能多关注一些近在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呢?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或许,他们就差那一点点助力,整个人生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司婳这边有所行动,言隽很快收到消息,“听说你最近想资助一个孩子。”   “不是一个,我想针对城市内的贫困家庭做一期调查,至于助学计划怎么实施,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后再安排。”   “想法不错,我支持。”言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听他大方豪气的语气,司婳微微歪头,嘴角勾起,调侃道:“言老板,光是口头支持可不行。”   “如果司会长有诚意,我一定在经济上大力支持。”男人挑眉,放下茶杯跟她对视,每字每句都暗藏深意。   -   第二年春季,由‘希望’基金会提出的“城市助学计划”正式启动,收获一片赞声。   同年秋季,几十户家庭在‘希望’的帮助下顺利入学。   与此同时,家里的两兄妹也成功升入中班。   开学不久,幼儿园即将组织一场角色扮演活动,每个小朋友都可以换上不同的衣服扮演自己喜欢的人物。   男孩大多喜欢帅气的英雄角色 ,女孩多数喜欢动漫里漂亮的公主造型。当司婳打算亲自为一对女儿分别设计一套帅气的王子服和公主裙时,悄悄戴起以前买的玩具爪子跑到他们面前,“妈妈,我要扮怪兽!”   悄悄现在戴着一双棕色动物爪子,举起双手在脸侧,张大嘴巴学动画片里凶恶的模样,“小怪兽,嗷呜~”   “哈哈哈哈……”   司婳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直不起腰。   “什么这么好笑?”言隽端着水果拼盘走过来。   司婳指着女儿,“你问她。”   “爸爸你看我,我是小怪兽。”她竖起爪子,对着空气。   这还不是重点,司婳故意提问:“小怪兽怎么叫的?”   悄悄当然发不出怪兽的声音,只记得最凶恶的狼嚎,但她的声音太稚嫩,小奶音一点威力都没有。但她自己丝毫没察觉,自以为很凶的组张开爪子,对着爸爸“嗷呜~~嗷呜~~”   言隽忍俊不禁。   最后他们按照女儿的要求买了一个怪兽头套和一条尾巴,悄悄走路的时候,身后的尾巴跟着颤动,穿戴起来可可爱爱。   斯年就没这些花里胡哨的主意,他对这种事并不热衷,也不愿毁掉妈妈的兴致,穿上妈妈亲自为他设计那套小王子的服装。   表演活动这天,司婳还特意给儿子做造型,头发定型戴上王子的发冠,手拿权杖,气质一下子凸显出来。   “我儿子真帅!”司婳笑得合不拢嘴,拿起手机绕着斯年周围拍了一圈。   角色扮演的活动也有许多家长围观,幼儿园洋溢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活动日结束,一家四口站在背景墙前拍了一张完美的全家福,还有今日辛苦一天的周老师,两个孩子分别站在老师左右两侧,画面定格。   在征求过周老师同意后,司婳挑出几张精美的活动场照发到朋友圈,她设过权限,只有平日交好的朋友才能看到这些私人相关的生活记录。   陆续有人点赞,在评论区夸赞孩子,作为妈妈看到这类话自然开心不已。   当她要退出界面时,突然弹出一条私聊信息,一看备注,是裴域。   裴域:【嫂子,你刚才那条朋友圈P6图上的女人是谁?】   P6图?   司婳翻回去看了眼 ,第六张正是两个孩子跟班主任周老师的合影。   司婳回复道:【是幼儿园老师,怎么了?】   她看到对方状态一直现实“正在输入……”,司婳等着看回复,结果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对方还没发来新消息。   难道是输入内容忘记发送了?   她这边还有其他事待处理,不可能一直守着等裴域回复,司婳发信息提示了一下,屏幕左侧立刻出现裴域的对话框:【嫂子,能不能把那位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   司婳:【?】   裴域跟书谧分手已经一年多,现在几乎不再喊言隽去星零路喝酒,因为他决心在努力放下追逐多年求而不得的感情。   不知道裴域是否已经彻彻底底走出来,现在问她要女老师的联系方式,莫不是看着照片对人家……   还别说 ,那周老师年轻又窈窕,五官也挺漂亮。   不过,哪怕裴域是朋友,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别人的联系方式交给另一个人,她得问问老师,到时候老师肯定会反问原因。   司婳:【你要老师的联系方式干嘛?】   裴域斟酌片刻,回复道:【前段时间遇到一次,她帮了我,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今天在朋友圈刷到……我想感谢她。】   哦~   这种事有些微妙,司婳询问过周老师后,爽快把名片推给裴域。   对方连连道谢,司婳隐隐感觉自己会吃到大瓜。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神奇,裴域的事还是未知数,她隔天就收到柯佳云从榕城寄来的一封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喜庆的红色请帖。   上半年柯佳云跟男友领证结婚,推迟半年的婚礼即将在国庆节举行。   一生一次的婚礼,司婳说什么也得腾出时间去参加,国庆放假正好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就是不知道言先生是否有时间?   今天言隽有应酬,回来得晚,两个孩子已经睡觉,只有司婳一直在等他。   待他到家洗去一身疲惫坐在床上,司婳才从床头抽屉拿出请帖递给他看,“佳云国庆节举办婚礼,我想带两个孩子一起去观礼送祝福,你有时间吗?”言隽的视线落在地点和时间上,指腹轻轻压过黑体文字,正巧盖住‘榕城’二字,随即撇头,对司婳露出笑,“我家宝贝都开口了,那必须有时间啊。”   不就回答个问题。   这人真是……   随时随地都在勾她。   司婳偏不承认那声逗趣,轻哼一声,“你家两个小宝贝不在这。”   “嗯,小宝贝不在,大宝贝在。”言隽顺手把请帖放在床头柜上,握着妻子的手轻轻摩挲着,不一会儿手就摸到别处。   感觉到身体一阵颤栗,司婳故作冷静板着脸,“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正经点!”   “我不正经吗?”他熟悉司婳每一寸肌肤,故意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跟她耳鬓厮磨。   男人的笑声犹在耳边,绷着脸的司婳秒破功,不受控制的溢出一声娇.吟,在他熟练地撩拨下,身子不断发软,她红着脸反问:“你自己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我挺正经的。”嘴里说着正经,手上动作片刻没停。   “!!!”这么多年过去,言先生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她裙子都被脱光了,还装得一副斯文模样说自己正经。   “宝宝,抬腿。”   “今晚我们换个姿势。”   月亮害羞躲进云层,只余下浅浅的光辉与星星作陪。   *   国庆节。   豪华的婚礼现场热闹非凡,司婳提前一晚跟丈夫孩子一起到达榕城,今天早早就来陪伴新娘。   婚礼仪式在中午,现在才早上九点半,柯佳云穿着华美的婚纱不方便到处走动,只能由朋友陪她解闷。   “斯年跟悄悄呢?”   司婳轻笑道:“你知道的,悄悄坐不住。”   她醒得早,斯年和悄悄是言隽带过来的,到楼下时言隽就在跟她联系,谁知悄悄看到会场布置就要去凑热闹,恐怕得等她逛完才会上来。   言隽一直跟在两孩子身后,途中有人认出他的身份,赶过来结交。   两孩子在视线范围内,言隽不需要寸步不离紧跟。   悄悄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虽然以前跟爸爸妈妈出去玩看过许多漂亮的地方,但每个场景带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悄悄看着都挪不开眼。   “气球。”她高高举起手,指着墙壁上飘着的粉色气球。   斯年一听她说话就明白她是想要气球,但他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妹妹,这里的东西不能乱拿。”   “噢。”悄悄虽然顽皮,但不会无理取闹,哥哥说不能拿她就不要,“悄悄不拿,悄悄看。”   这时,一只动物图案的气球飘到她面前,一个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弯腰把气球线递到悄悄手边,“喜欢吗?送给你。”   是熊猫头的气球!   悄悄惊喜的望着气球,但很快想起哥哥得话,摇头说:“气球不能拿。”   “这个不算,这是叔叔送给你的。”男人说话时,仔细盯着悄悄的脸,遗憾的是那双茶色的眼睛跟司婳没有半点相似。   悄悄抿起嘴巴。   平时爸爸妈妈还有老师都教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她不认识这个叔叔,不能说太多话。   哥哥言斯年自然伸手挡在妹妹面前,礼貌道谢并拒绝:“谢谢叔叔,我们不需要气球。”   小小年纪沉着镇定,贺延霄保持着递出气球的姿势不动,才发现,男孩眉宇间隐隐有着他母亲的影子。   言斯年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陌生叔叔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妹妹,走。”斯年转身牵起妹妹的手,抬头就见出现在身后的爸爸。   “爸爸。”   他喊了一声,悄悄跟着回头,牵着哥哥跑到爸爸面前,不像刚才那般拘谨,直白的央着爸爸要气球,“爸爸,买气球。”   别人的东西不能拿,但她可以问爸爸妈妈要。   言隽欣然答应,“回家给你们买,妈妈刚才给爸爸打电话了,现在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别提有多乖巧。   临走前,言隽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男人,贺延霄缓缓起身,松开手里的气球任它升空飘荡。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隔多年,锋芒犹在。   并未停留太久,言隽听到女儿活泼的声音,耐心回应她每一个幼稚的话题。路过的人看见这样一位英俊的男士左右手分别牵着模样出众的小孩,都羡慕他儿女双全。   -   言隽不便长时间留在新娘的休息室,把两个孩子送到司婳身边后,去了别处。   悄悄一出现,整个室内气氛活跃起来,柯佳云对两个孩子极其喜爱,故意逗他们,“柯阿姨今天漂亮吗?”   “漂亮!”悄悄拍拍手掌。   再看斯年,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裤,打着领结像个小绅士,赞美的话无可挑剔,“阿姨是今天最美丽的新娘。”   柯佳云笑得合不拢嘴。   这层楼还有些关系亲近的宾客在,遇到几个小孩,不知是谁抱来一个小皮球,孩子们在走廊玩起来。   一不小心踢到太远,悄悄追着球跑过去,又看见楼下遇到那个气球叔叔。叔叔替她拦下小皮球,悄悄终于抓到,声音响亮的道:“谢谢叔叔。”   对方没有回应。   悄悄盯着气球叔叔,见他脸上冰冷冷的没有笑容,“叔叔,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在孩子面前无需隐藏。   “为什么呀?”悄悄歪着脑袋,满眼写着疑惑。   贺延霄沉吟道:“因为,我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悄悄听不懂了。   “东西丢了要捡起来。”   话音刚落,言斯年就跑过来,“悄悄!不要乱走。”   “捡球球。”悄悄天真的抱住小皮球。   贺延霄垂眸,只见小小男孩一脸警惕的望着他,明明眉眼像极司婳,表情又跟父亲言隽如出一辙。   贺延霄不由得苦笑。   那个男人真是好运,这对儿女身上满满都是两人共同的影子。   *   两个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始,激动人心的开场白后,大门打开,一身华丽婚纱的新娘出现在众人面前,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过红毯。   观礼的司婳跟言隽在站在一起,两人身前各自护着一个孩子,孩子的注意力都被婚礼吸引。   当看见新郎稳稳牵住新娘的手时,司婳心中无比动容,“他们能走到一起真不容易。”   遇到言隽,看到自己的好友跟喜欢的人终成眷属,司婳对婚礼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最美时刻。   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司婳带着满满的诚意和丰厚的礼金祝福朋友婚姻幸福美满,临走前柯佳云又反过来送她一份礼物,“前段时间做婚礼策划,我家那位问我要以前的照片,我去整理的时候发现一些值得纪念的照片,顺便洗了出来。”   柯佳云送给她一个薄薄的相册,里面装着她在大学时期为数不多的照片。翻开一看,满满都是回忆。   回程途中,斯年跟悄悄已经睡着,言隽把她那十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   司婳盯他半响,那人的注意力一直在照片上,司婳很好奇,“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早点跟你重逢就好了。”因为小时候的机缘,言隽提到从前永远用的是“重逢”而非遇见。   “每个时间段的心境都不一样,如果提前重逢,说不定那时候的言隽不会喜欢那时候的司婳呢。”心境、阅历不一样,处事态度,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感觉也会不同。   “不会。”他毫不犹豫道:“无论哪个时间的言隽,都会喜欢上不同年龄段的司婳。”   “这么笃定哦,反正世上也没有时光机,任凭你怎么说咯。”嘴上说着不信,心却已经怦怦跳起来。   “婳婳不相信我?”   “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能够遇见你已经很幸运很幸运,都不敢奢望更多。”她多怕自己贪心,会夺走以后的福气。   “宝贝,你在我这里,永远可以贪心。”他眼角含笑,数不清的柔情。   嘴角填满笑窝,司婳朝他竖起食指,“我倒是有一个心愿。”   “嗯?”言隽挑起眉眼。   温柔的目光落在两个熟睡的孩子身上,她倾身靠近言隽,握着他的手,眉心抵在指间诚挚许愿,“想跟你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第71章 平行世界(1)   柯佳云的婚礼上, 贺延霄喝了不少酒。   凭着贺家在榕城的地位参加这场婚礼,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的目的,是因为柯家, 还是因为执念。   当年因意外车祸双腿受伤,躺在医院休养,等到彻底恢复已经是几个月以后。   出院之后,他对司婳绝口不提, 哪怕身边有人无意说起那个名字,他也能面不改色,告诫自己要忘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 , 中途接触过不少合适的女人,心却如止水, 无人能掀起涟漪。有时候会突然间在某个频道看到司婳的相关信息, 出席了什么慈善活动, 离开天娱创立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等……   那个一直都很努力上进的女孩成长为成熟聪慧的知性女人, 破茧的蝴蝶美丽又惊艳。   只可惜, 永远都不会再属于他。   “呲——”   一道紧急刹车,靠在后排冥想的贺延霄猛地睁开眼。   “贺总,不好意思前面有个人横穿马路。”司机解释紧急停车的原因, 贺延霄抬眸看向窗外,一秒、两秒、三秒钟后突然反应过来。   外面天亮了?   贺延霄抬手揉按额头,余光瞥见衣袖, 发现这跟他参加婚礼时穿的西服完全不同。   周围的环境、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以及驾驶座上的司机, 一切一切都向他印证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回到了十几年前。   *   榕西大学   “学姐,我已经到你宿舍楼下了。”穿着一袭水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孩站在宿舍楼前的楼梯边打电话, 一只手压着斜挎包。   她束着乌黑长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容貌妍丽的女孩画着一对远山黛眉,精致的五官随便勾勒两笔都是锦上添花,绝对的美人胚子。   “哎,我马上下来。”   收到学姐的回复,司婳放下手机,站在原地等待。低头盯着脚上的白色高跟鞋,司婳翘了翘脚尖。   进入大学后的日子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且她需要赚钱,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享受大学时光。原本去面试家教,对方见她是个年轻小女孩不断压价,只能作罢。   最近她一直在找合适的兼职,熟悉门路的学姐介绍她去当礼仪小姐,只需要一天,工资日结300块,够她一周的饭钱。   没过一会儿,打扮成熟的学姐踩着高跟鞋从宿舍楼出来,热情的挽起她的手,“走吧,可别迟到了。”   达到地点后,学姐熟练的跟人交涉,拿到两套改良旗袍换上。   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穿着高跟鞋,腿都开始打颤。   司婳心想,这份工资可真不好赚。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她看到学姐神采奕奕跟那些人周旋,心生佩服。   司婳一心奔赴更衣室休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她下意识回头,发现之前跟她搭讪过的男人跟在身后,顿时心生警惕。   来不及换下这身旗袍,司婳寻到机会匆忙转向另一条道,那那人紧跟不舍,司婳心都提在嗓子眼,仓惶之间脚下速度逐渐加快。   “砰——”   不知撞到什么,等她眨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阵馨香袭来,贺延霄伸手搂住怀中的女孩,欣喜若狂。   她真的……出现了。   经过反复确认,贺延霄终于相信自己回到十几年前,他强迫自己消化这玄而又玄的事情,整理时间线,跟上一世一样出现在这里,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贺延霄一通电话打过去 ,保安立即出现带走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   解决掉麻烦,贺延霄迫不及待打量身前的女孩。   清纯、稚嫩,还是那个在感情方面犹如白纸的司婳。   撞进他怀里,都会脸红。   “先生,谢谢你。”麻烦被解决,司婳从惊吓中回过神,连忙向眼前的陌生男士道歉。   对方直勾勾的盯着她,司婳察觉到目光,下意识抬眸,撞进那双深邃的视线,不由得想起敢刚才闯入怀中的画面,脸颊微烫。   贺延霄眉心一挑,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故作淡然模样,“举手之劳,不过这里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她点着头,一举一动乖得不行。   无论是劳累程度还是风险,司婳都确定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好在只是一天临时工,以后她不会再来。   不过一会儿,学姐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下落,司婳回复正在去更衣室的途中,放下手机跟帮助自己的陌生先生道别。   按捺住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欲.望,贺延霄颔首,目送那道身影远离视线。   当他看见司婳走远后往这边回了次头,贺延霄备受鼓舞。   第一次见面,他并不着急索要司婳名字和联系方式 ,太过激进司婳恐怕会把他当做刚才那种心怀不轨之徒。   再则,他重回一世,拥有无数先机。   这辈子,他绝对不会等到五年后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拱手相让。   -   晚上,司婳回到宿舍,撑着疲惫的身子打水洗脸洗澡,做完这一切才爬上床,再也不想动。   柯佳云拉开床帘探出脑袋,“我想点奶茶,你们有没有一起的?”   室友回道:“这个点喝奶茶,怕长胖啊。”   “长胖就长胖,先过过嘴瘾。”柯佳云的身材是通过锻炼保持的,经常嘴馋,“喝了悔一天,不喝悔三年。”   “噗呲。”大家被逗笑,其中一名室友举手,“我要一杯芋圆。”   另一个也跟着出声,“我要白桃乌龙。”   其他室友附和,唯独司婳没有发出声音,柯佳云点选饮品准备下单,想起她们寝室还有位特别“贫苦”的室友,从来不买零食不乱花钱。   “婳婳,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喝。”柯佳云豪气大方。   “不用啦谢谢,我晚上喝奶茶睡不着。”这句是实话,而非为省钱。   “那给你选杯果汁吧?果汁没事,还解渴。”怕她拒绝 ,柯佳云一口气下单。   柯佳云是她们班上出名的白富美,有钱大方,不过同宿舍的几个女孩都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买了什么东西都会主动转账。   司婳也是如此,但她转过去,柯佳云直接转过来,“今晚请你们喝,姐妹们给点面子。”   来到新的城市,司婳无比庆幸遇到好室友,还有隔壁宿舍的贺云汐。   贺云汐是她报名那天遇见的第一个同班同学,两人因此结缘,贺云汐平时不住校,但她们玩得挺好。   这不,刚才贺云汐还在问她白天兼职怎么样?   司婳如实回答,隐去陌生男人那段,只说这份兼职比较辛苦。   她坐在床头,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那对深邃的眼眸。   当时心里不平静,竟连好心人名字都忘记询问,恐怕以后也很难再见。   没过多久,外卖送进学校,室友跑腿拿上楼分给大家,司婳抱着果汁慢慢喝着,一边在网上寻找新的兼职。   -   白天在学校按时上课,等到周五,司婳已经开始准备明天去另一家面试的资料,坐在前排的贺云汐忽然转过来,“婳婳,今天我哥刚好要来学校,说请我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你哥哥请你吃饭,我去干嘛。”   “我跟我哥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也很想见见你。”贺云汐拱着手,期望她答应。   “不了不了,这多不好意思。”司婳连连摇头,想想都尴尬。   “婳婳,你就跟我一起去嘛,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云汐极力相邀,磨了许久,司婳实在没法拒绝好友的要求,答应一同前往。   去之前,司婳怎么也没想到,贺云汐的哥哥竟然就是那天帮助她的男人。   她跟随贺云汐走进餐厅,看见站立窗边的男人缓缓回头,司婳诧异又惊喜。   那人显然也认出她,“是你。”   贺延霄对着司婳说出这么一句话,眼神仿佛黏在她身上,贺云汐眼神流露趣味,随即问道:“哥,你认识她?”   “有过一面之缘。”贺延霄不着痕迹打量着如今的司婳,眼神意味深长。   司婳颔首笑道:“你好,我是云汐的朋友,司婳。”   两人交换姓名,也提到第一次偶遇的事,贺云汐听后连声打趣,“原来你俩早就见过,太有缘了吧!”   贺云汐笑着跟哥哥交换了一记眼神。   今天带司婳过来并非偶然,而是因为她哥哥前两天亲自找过他,说自己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发现是她的同班同学。   一问名字,正巧就是她的好友司婳。   贺延霄表露兴趣,她也很愿意帮哥哥跟朋友撮合,于是出现今天这一幕。   优先点餐权交由两个女生,司婳不好意思让人破费,只跟着看,但都是贺云汐勾选的菜品。随后菜单落在贺延霄手中,勾选之后直接交给服务生。   贺延霄主动提起她们专业学习相关话题,贺云汐不理会,三人的聚餐仿佛变成她跟贺延霄二人的交谈。   菜品陆续上桌,司婳意外发现其中大半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   刚才她亲眼见过贺云汐勾选,并不包含这些,唯一的解释就是,之后拿到菜单的贺延霄。   他们在食物方面的喜好竟如此相似?   不由得增添一抹好感。   吃完饭后,贺延霄执意送她俩回学校,原本牵连着他们关系的贺云汐故意走到旁边,反倒把司婳挤进中间,一边是朋友,另一边……是朋友的哥哥。   长这么大,司婳还没像这样跟不熟悉的异性挨得这么“散步”同行,感觉校园中来往的人纷纷向这边投来视线。   实在受不住,司婳找借口跟贺云汐换位,匆匆回到宿舍楼。   那天之后,她在学校遇见贺延霄的机会陆续增多,身旁有贺云汐有意无意的语言撮合,她渐渐明白什么。   听说贺延霄已经接管公司,那样一个大忙人时常往学校跑,次次都能见着面,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但怎么说呢……   对于那种太过明显的靠近,反倒冲散她心底最初的悸动,或许是她太敏感,向来对那种目的性太强的人避而远之。   贺延霄单独给她发来短信,询问贺云汐的消息。   早前交换过联系方式,一直安静躺在列表,谁也没理由主动,偶尔几句平淡的文字,字字句句礼貌,延伸不出其他话题。   这次贺延霄来找她,说是贺云汐电话联系不上,让她帮忙看看。   受人之托,司婳跑去隔壁寝室,只见贺云汐戴着耳机面对电脑打游戏,没注意到盖在被子里静音的手机。   “云汐,你哥哥找你。”   贺云汐取下耳机问她什么事,司婳顺手把手机递过去,兄妹俩不知说了什么,贺云汐从床边的柜子里拎出口袋,“婳婳,我这边游戏开局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东西带给我哥,拜托拜托了。”   虽然平时不怎么玩游戏,但也了解某些游戏机制,中途暂停影响全队。两人交好,不过是下楼送个东西,司婳爽快答应。   司婳拎着口袋下楼,贺延霄早已在外等候,从她手中接过袋子,顺势发出邀请,“这个时间点,一起吃个午饭?”   今天上午只有一二节课,下午满课,所以空出的三四节课就待在宿舍,这会儿差不多就到饭点。“不用啦,只是送个东西。”   她微笑着拒绝,没等贺延霄开口,花坛里突然蹿出一只野猫,司婳反射性跳开脚步,身旁的男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她面前。   司婳圆睁着眼,显然被吓到。   刚才那只猫差点就直接冲过来,对过敏人士来说十分凶险。   幸亏有贺延霄护在身前,三两下赶走野猫,司婳抚平心口掀起的惊慌,重重呼出口气,“还好,谢谢你,贺延霄。”   起初称他一声“贺先生”,几次碰面后被对方要求改为名字。   其实对方只比她大四岁,只因那身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气质,让人觉得称一句“先生”更合适。   贺延霄撵走那只猫,回头叮嘱道:“以后见到猫注意点。”   “嗯?”   这她当然知道,不过贺延霄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是对猫过敏吗?”贺延霄反问。   “你,你怎么知道?”突然被人戳破小秘密,司婳差点结巴。   似看透她眼中疑惑,贺延霄故作熟稔与她解释,“云汐说过。”   “这样噢。”她跟贺云汐几乎每天见面,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告诉贺云汐对猫过敏的事,许是无意间提到过。   司婳不禁暗暗打量起身侧的男人,几次相处下来,发现贺延霄内心细腻程度跟冷漠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仅仅因为贺云汐说过,他就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刚才那般迅速的反应和关切的语气让她平静的心湖掀起一阵风浪。   那天她答应跟贺延霄出去吃了一顿饭。   除了上课,课余时间司婳反复专研自己的设计稿,周末全部都在兼职,其实没多少时间跟朋友出去游玩。   直到贺云汐提起去景区观赏“十月樱”,司婳有些心动。   十月八重樱,一年开两度,非常珍贵且唯美,她把自己闷在学校和工作中这么久,偶尔也想出去透透气。   当贺云汐再次问起,她很快应下。   晚上听柯佳云在宿舍提起周末逛街,喊到司婳。   想起柯佳云多次邀请,之前因为周末兼职挤不出时间而拒绝,心里不好意思,干脆交代赏樱计划,“植物园的樱花开了,我看网上发出来的视频都很好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司婳把十月樱的照片分享在室友群,柯佳云很快嗷嗷叫起来,“去去去,逛什么街啊,赏花去!我找找我的自拍杆。”   柯佳云的重点不在赏花,她大概是看上樱花做背影,想给自己整一组自拍照。   这是司婳来到大学第一次跟朋友们出游,她十分期待,等到当天才知,贺延霄也在。   两个人……理应分坐两辆车,贺云汐拉着司婳不松手,自主安排司婳跟他们兄妹俩一起 ,另外三个室友同坐一辆。   也正好,贺延霄跟柯佳云都雇有专车司机。   贺延霄本想借此机会跟司婳在轻松浪漫的环境下相处拉近关系,如果顺利,他或许会找准时机向司婳表白。   结果,贺家车刚停下,柯家的车子紧跟其后,柯佳云从车上下来,招呼司婳过去,“婳婳,我们刚才在路上搜了一下,停车场外面有家店可以租自行车,要不要骑自行车?”   三个女生坐在同一辆车上已经想好游玩计划,当柯佳云提出来,司婳理所当然应和,“好呀。”   这对贺延霄来说有些艰难。   这具身体年轻,他的心里却住着三十几岁的灵魂。   现在让他骑着自行车跟在一群小女生身后,总感觉很奇怪。   他已经学会善用对司婳的了解去接近她,看着司婳一点一点接受他的靠近,但有些事,骨子里做不来。   柯佳云的提议不小心打破贺延霄精心布置的浪漫计划,他单独走到司婳面前,“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那边不方便骑车去,不如你跟我同路,让她们先骑车兜一圈风。”   “啊……这……”   平时在宿舍,室友都念着她、帮着她,特别是柯佳云,哪怕知道她大概率不能参加聚会,依然会寻问她的意见。好不容易集体出来活动,她哪好意思拒绝柯佳云的盛情相邀。   至于贺延霄单独对她发出邀请,司婳也猜到几分意图。   不是她自恋,贺延霄的行为和贺云汐经常在她耳畔念叨那些话,都让她无比确定——贺延霄想追她。   在经过一次一次细节累积后,她发现贺延霄其实很符合自己心目中的男友人选,也不是那么排斥。   但这会儿,柯佳云就站在前方热情冲她招手,司婳陷入两难。   贺延霄默默地盯着她,在等她选择。   司婳抿唇,试探性提议,“要不然,我们先跟佳云她们骑自行车逛一圈,再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贺延霄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没让情绪外露,“你跟她们去,回来给我打电话。”   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骑着自行车跟在一群女生屁股后面追的。   柯佳云已经租好单车,把一辆白色自行车推到司婳手边,“婳婳,你骑这个怎么样?”   “都可以呀。”她性格随和,很好说话。   双手扶着自行车,司婳不禁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略有歉意,但她最终还是在柯佳云的指挥中,扶着车子跟上姐妹们的大部队。   见状,一心撮合的贺云汐无奈摇头叹气。   前段时间她哥突然间变得成熟稳重,她盲猜是季樱的离开让哥哥受到刺激,总的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哥哥消失不见,生生跟她们划开一层代沟。   哥哥不愿骑车,婳婳又想骑车,谁也不将就谁,这就没办法了。   -   宽敞平坦的道路上,几个女生乘骑单车,因为不便并排通行,到后来就变成你追我赶的比赛。   柯佳云在最前面,不知说到什么突然跟贺云汐比拼起来,两人牟足劲往前冲,另外两名室友卖力追上。   司婳跟了一段路,车速缓缓减下来。用力太久会很累,她宁可走慢些,享受秋日暖阳,和风拂面。   道路两侧是成片的树木,地面繁花盛开。每个季节都拥有独特的美丽,并非万物复苏的春季才会看见花团锦簇争艳。   距离樱花林还有一段路 ,前面遥遥传来一道呼喊声,司婳让她们先行。这就一条路,且有手机随时联系,不会走丢,只是快慢问题。   部分赏完景的路人跟她们反向相行,司婳隐约听见有人说樱花林就在前方百米,很是好看。   歇了口气,她加速蹬快车轮,她骑着单车路过,粉色花影在眼前闪现。   司婳手按刹车单脚落地,一阵凉风迎面吹来。白云浮动,澄蓝天空,少女迎风侧首闯入镜头,墨发飘扬,千万瓣樱花漫天飞舞为她作衬。   “咔嚓——”   樱花树下取景的男人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无暇的脸颊贴上一瓣樱花,光影卓绝,风声渐落,少女抬手捻起唇边淡红花瓣,眉眼温润的男人缓缓放下相机,两道视线不经意间在空中交汇。   一瞥惊鸿。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我看过剧本,这次稳了!   言先生:嗯?那我来了。 第72章 平行世界(2)   自行车停在路旁, 年轻的少女驻足樱花树下。   鹅黄色薄衫里藏着白色小吊带,风起,少女抬手拨开拂过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 手指刮到耳环勾子,一枚小小的耳环无声坠落。   “嘟——”   接连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司婳的注意力,柯佳云在电话里询问她的位置,“婳婳, 怎么还没跟上来?你找得到路吗?我们等你半天了也没见到人影。”   “我沿着马路走的,等下,马上就来。”踩上踏板, 司婳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行。   树下刚迈开步伐的男人遥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手持相机来到少女刚才停驻的地方, 不经意的低头, 男人眸光微闪, 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饰品。   是一只粉色樱花耳环。   -   柯佳云跟贺云汐的比赛没有胜利者, 跑在前面的几个女生已经精疲力尽, 纷纷扶着自行车靠边休息,顺便等待落在后面的司婳。   “贺云汐,你说你跟我争啥?”柯佳云弯腰按着双腿, 如果不是顾及美女形象,恨不得直接躺地上。   太累了。   刚才为了跑第一名,两人骑车差点翻到沟里去。   “不是我跟你争, 你玩就玩呗, 干嘛非要拉上婳婳。”害得她哥哥都没法跟婳婳过二人世界促进感情。   “婳婳是我朋友, 出来玩当然要带着她。”总不能她跟另外两个室友一伙,把司婳一个人撂下吧?   “我……”贺云汐捏了捏手指,很想当着大家的面说明白, 但她哥现在还没追到司婳,从她嘴里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   算了,暂时忍忍,骑车兜一圈,还有大半个下午足够他们相处。   大约十分钟后,司婳终于赶上,柯佳云举起示意,五个女孩聚在一起。司婳解释刚才停留的原因,“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下面那片樱花林,景色很好。”   她们今年来得早,低枝的花瓣还没被压弯,说不定再等几天这里就会出现许多折梯、凳子,到那时处处都是借花拍照的旅客。   “有照片吗?”   “照片……只拍了几张。”司婳翻出手机相册,图片中的樱花林让她想起停车那一幕。   她似乎不小心入了别人拍花的镜头?   没来得及问。   如果不小心闯入,对方应该也会及时删掉。   “我把正事儿忘了,自拍杆还在后备箱。”柯佳云一拍脑门,才想起半途讨论自行车兜风太激烈,下车时把自拍杆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跑了这么远的路,再回去拿是不可能的。   “你想怎么拍?我帮你拍吧。”司婳毛遂自荐,担任摄影任务。   柯佳云忙不迭把手机递过去,乐呵呵站在树下摆起造型,结果发现自己没带工具,人比树矮,够不着……   现实跟原本设想的大不相同,柯佳云很是苦恼,感觉自己这趟白来。   见她烦躁的样子,司婳环顾四周,另外提出建议,“要不然你借用自行车做背景道具,我给你拍一组青春照?”   柯佳云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行!”   总比没有图拿去发朋友圈好。   柯佳云在凹凸造型,司婳虽然不够专业,也尽量找最好的角度给她拍照,不厌其烦的指导她动作和视线方向,到最后连柯佳云都不好意思,“婳婳,多少张了。”   “你看看有喜欢的吗?”司婳把手机递给她。   “超级感谢啊啊啊,要是没有你,我这趟算白来了。”柯佳云对照片很满意。   “你还有什么想拍的吗?可以告诉我。”成品让人满意,她也高兴。   “呜呜,太感动了姐妹,你耐心真好。”柯佳云恨不得抱着她表达欢喜。   这就是她喜欢带着司婳玩的原因,性格温和脾气好,相处起来如沐春风,让人觉得很舒服,没人能拒绝这种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姐妹,至少柯佳云不能。   她励志要跟司婳成为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   一行人在樱花林待了两个小时,车上的贺延霄放下随身笔记本电脑,下车点燃一支烟。   他发过信息让贺云汐尽快把司婳带回来,迟迟没有等到。一根烟头燃尽,贺延霄视线游离,有些心烦,“车子能开上去吗?”   “抱歉贺总,景区工作人员说车辆禁止入内。”   一辆轿车行驶在马路上会占据不少空间,一旦放入,恐怕路上全部堵着大车不方便通行,景区只允许步行或骑单车进入。   她们已经在指定地点归还自行车,几人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放眼望去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贺延霄眼中唯有那一人存在。   她身姿窈窕,举手投足明艳动人,哪怕站在人群也是最美的焦点。   那人一步一步靠近,清风与她作伴,仿佛有道钟声扣响心门,贺延霄眉目舒展,终于找回丢失多年的心动。   是这样。   故事的发展原本就该如此,等司婳来到他身边,他便再也不会松开手!   “都玩好了?”贺延霄问这话明显对着司婳一人。   “嗯,骑车转完一圈,还挺热。”骑车的时候冒过一阵汗,还车后走过来又是一截路,司婳脱下身上这件小开衫外套抱在臂弯,细细的两根吊带压在雪白的香肩,贺延霄眼里窜起一株火,旁人看不见,只在他心头熊熊燃烧。   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起,不需特意宣扬就是一大亮点,路人不由得投来目光,抱着对美的欣赏,多几分打量。   贺延霄突然皱眉。   司婳注定是他的女朋友,那些路过的男人多看一点都令他感到不适。   “外套穿起来吧。”贺延霄的目光落在那件黄色小开衫上,恨不得立即拿起给司婳套上。   “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司婳正用手扇风。   “正在换季最容易感冒,你这会儿觉得热脱掉衣服,很容易吹凉。”贺延霄早已想到完美的回答,他不会再像曾经那个二十几岁的自己,冷冰冰的命令人做事。   旁边的人听见这暧昧的关心都“噫~”了声,调侃意味十足,显然司婳也很受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再等会儿就穿。”   还是有些热,不过贺延霄的好意她接受。   这般互动,明眼人都瞧出司婳跟贺延霄两人间奇妙的氛围,当贺延霄再次向司婳提出带她去另一处赏景,其他人都自觉退后不再跟着瞎掺和。   贺延霄有意带她远离人群,两人并肩而行,一路安安静静。   原本就话少,一时间仿佛找不到有趣的共同话题。   贺延霄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就目前而言,贺延霄的喜好和对她关照全都踩在她的点上,司婳也愿意多多了解对方,给彼此一个机会,“听云汐说,你平时工作挺忙的。”   “是。”他坦率回答,而后想起曾经态度冷漠的经验教训,又特意添补一句:“不过对你,永远有时间。”   “……”   话说到这份上,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司婳微抿嘴角,不知该怎么接。   这类甜言蜜语如果放在恋爱关系里,双方应该会感觉到甜蜜和快乐,但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且从贺延霄表面气质来看,那句话与他本人性格很不相符。   微微尴尬,只能报以微笑。   “你之前说的地方是哪儿?我看这边好像没有樱花树了。”司婳环顾四周,他们走在幽静的树林小道间,外面是一块很大的绿草坪,孩童奔跑放风筝。   他们今天本就是来观赏珍贵的十月樱,不知贺延霄想带她去哪儿。   林间小径固然清净,也有弊端,哪儿冒出的蚊虫咬到胳膊,司婳实在忍不住,抬手轻挠痒痒。   听到贺延霄问:“我能叫你婳婳吗?”   “可,可以。”名字只是称谓,很多人喊她婳婳,并没有特别意义,改口也无所谓。   “认识快两个多月,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印象深刻。”   越往前走,被咬的地方越多,不仅手臂被咬,连腿上也开始发痒。她今天穿的是长袖长裤,遮挡着看不见,这里的蚊虫太厉害,隔着衣服也咬她。   贺延霄在她耳边说的话没听进去,司婳实在受不了,委婉提议,“那个,要不我们去旁边的草坪走走?”   一句话把沉浸在情绪中的贺延霄拉出来。   他已经知道司婳的真实家世背景,上一世带她去各种高级餐厅对司婳来说并不稀奇,因此他特意按照十八九岁小女孩心思在外面布置场地,希望给司婳一个惊喜。地点就在前方几百米处,司婳却不愿意再往前行。   先前准备好的一番倾诉突然被打断,贺延霄特意观察司婳的神情,见她秀眉微蹙,想来是不好意思直接给他回应。   也行,司婳性子慢,目前不接受他也在情理之中,反正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从石阶下去,一个放风筝的女孩没看见路,突然闯过来,司婳下意识想去扶住那孩子,却被贺延霄拉开。   风筝线脱落,女孩跌倒在地。   “小心点,别被撞到。”耳边传来男人暧昧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大手揽在腰间,司婳站稳后,不着痕迹挣脱怀抱,礼貌性向他道谢,“谢谢你。”   只是那掉了风筝的小女孩哭得厉害。   这时贺延霄的手机响了,接通前,率先告知司婳,“接个电话,等我一下。”   司婳点头,“好的,你先去。”   周围有些吵闹,贺延霄只能不断走远。   断线的风筝卡在树梢,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挂在树上的风筝,司婳走过去轻声安慰,“小朋友,别哭了。”   “我的风筝,呜呜呜……”玩具丢了,女孩哭得很难过。   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见过有人在路边摆摊卖风筝,司婳抬头寻找,还真找到。她弯腰跟孩子交流,“风筝飞走了,姐姐送你一个风筝好吗?”   “真,真的吗?”小女孩哭到打嗝。   “真的,不过可以先告诉姐姐你的爸爸妈妈或者其他亲人在哪儿吗?”直接带走孩子,恐怕亲人会着急。   “在,在那儿。”   寻找小女孩手指的方向,她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坐在草坪上,男人在给女人拍照,没注意到这边。   “这样,你先回去找爸爸妈妈,不要乱跑,姐姐拿到风筝过来找你。”   女孩很单纯,抹着眼泪点头,在司婳的注视下回到父母身边,年轻女人发现女儿哭泣,连忙抱着哄,那位爸爸守在母女俩身边。   真好啊……   在这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有父母陪伴。   喜欢风筝,向往自由,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   司婳转身去寻找贩卖摊,同时跟贺延霄发信息告知缘由。   景区的风筝价格翻倍,司婳想要成全那个小女孩,也不在意这几十块钱,爽快买下一只彩色风筝。   这时,路到边忽然传来呼救声,路人纷纷被吸引上前,却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一位母亲慌慌张张抱着孩子求教,听说是小孩边走路便往嘴里喂零食,还未嚼碎就吞咽下去,异物卡喉。   妈妈惊慌大叫,旁边的人不多,哪怕被吸引过来,也不敢随意动手。   这时一位身长玉立的年轻男人穿过人群来到母子二人面前,“附近没有医院,情况紧急,请先把孩子交给我试试。”   男人目光沉稳,令人信服。   惊惶无措的妈妈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听说有人能救,连忙请求,“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因为难受,孩子两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年轻男人取下相机放在地上,单膝跪下,从身后抱住小孩让他抵在自己大腿中间,双臂穿过腰间在腹部前面握拳重叠,向上冲击。   见这状况,受到惊吓的妈妈几乎站不稳脚,司婳赶忙扶她一把,同时目不转睛盯着年轻男人和小孩。   “你干什么呀!我孩子正难受啊!”   女人见他冲击孩子的腹部,孩子看起来快窒息的样子,着急的想要冲过去,司婳赶紧把人拉住,“这位妈妈你别着急,他正在帮孩子排出异物。”   虽然她不会,但她见过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视频,就是那样没错。   此时,一颗圆豆从孩子嘴里吐出来,呛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大声的哭。妈妈抱着孩子,差点喜极而泣,语无伦次的对男人道谢,径直冠上 “医生”的名号。   司婳却注意到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自己是医生,一般情况都会主动表明身份让病人和家属加深对自己的信任度。   见男孩顺过那口气,司婳的目光投向男人,也不知怎的,她就顺口问出一句:“你是医生吗?”   男人没说话,竖起食指贴近唇边。   司婳瞬间意识到场合不对,冲他点头。   男人提醒那位手足无措的妈妈赶紧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妈妈连连道谢,抱着孩子飞快离开。   男人重新捡起相机,挂在脖子上。   “抱歉,刚才差点说错话。”那位妈妈明显胆小,或许听见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担心,倒不如让她误以为是医生,更让人信服。   “你没有说错。”男人微笑着解释,“我不是医生。”   “刚才看你救人手法很娴熟的样子。”“因为是平常的急救措施,特意学过一些。”他轻声地笑,“万一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你很厉害呀。”司婳毫不吝啬夸赞。   那么多路人围观却无人施以援手,他不是医学生,面对需要救人的危急情况临危不乱,这种人本就值得欣赏。   “你也做得很好。”   “我?”不料男人反过来赞她,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疑惑。   “要不是你伸手扶住那位母亲,或许她会打断我的动作。”   异物堵着呼吸道是很危险的,如果时间太久,容易导致窒息而亡。抢救孩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都是助人为乐,二人相视一笑,不需再重复夸赞,已然明白默契的欣赏。   余光扫过风筝,司婳想起自己对小女孩的承诺,启唇道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   闻声回头,司婳疑惑的望着他。   男人向她迈进脚步,站立在她面前,手背翻转,变魔术般,一只粉色樱花耳环静静躺在掌心,“这只耳环,是你的吗?”   “你怎么……”   她在给柯佳云拍照时发现自己掉了一只耳环,当时在附近找了两圈,却不料会被他人捡走,亲手送到她面前。   一只耳环并不贵重,失而复得意义不同。   “是我掉的,谢谢。”司婳拨开头发,露出另一只耳朵作为证明,从他手里接过遗失的耳环,握在手心,“你在哪里捡到的?怎么知道是我的?”   “上午在樱花林取景无意拍到一张人像。”他打开相机,翻到那张无意抓拍的照片展示给她看,“未经过允许保留下这张照片,我很抱歉。”   司婳扭过头,这是一张远景照,风吹花落,她骑着单车,刚好驻足在镜头中央。   耳边传来男人温和礼貌的询问声:“原本当时就想征求你的同意,但你离开了,没想到在这遇见,我可以留下这张照片吗?”   “能把它发给我吗?”司婳已经被这张绝美的构图吸引。   “当然。”男人颔首,他们交换联系方式。   面对面添加好友,司婳准备输入备注才想起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   正欲开口,对方恰好告知,“还没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言隽。”   “我叫司婳。”   两人各自把名字打在屏幕上,发送给对方修改备注。   “很高兴认识你,作为回报……”言隽微微撩开衣袖,从腕间脱下一个蓝色手环,“这个送你。”   怕她不收,在递出时就作出解释,“它能暂时防虫驱蚊。”   “不不不,不用了。”   “这个季节蚊虫叮咬容易留下痕迹,你手臂上这些最好尽快处理。我马上就要离开,用不着这个,东西应该留在有需要的人。”   司婳下意识挡住手臂泛红发痒的地方,她穿着外套,没想到言隽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许是刚才抬手露出来一截手腕。   这时突然一个小孩跑到她面前喊姐姐,司婳低头一看,正是刚才丢风筝的女孩。   正想去找,不料一家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那小女孩一眼认出她,牵着妈妈的手跑到跟前,“姐姐。”   “欸,你过来了,这是你的风筝。”司婳把风筝递给女孩。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她说有人给她买风筝,我们还犯糊涂,这才找过来。”女人拿出手机,“小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这风筝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关系啊,只是一只风筝,就当有缘送给小朋友了。”司婳态度亲和,那只风筝给了孩子,她没收钱。   那家人连声道谢,教孩子礼貌,“快谢谢哥哥姐姐 。”   颜值出众的两人站在一起被路人默认为一对。   “谢谢哥哥姐姐。”女孩把手伸进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掏出两根棒棒糖,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送给他们以示感谢。   为她们安心收下风筝,司婳接受女孩的糖果,同时拿到棒棒糖的言隽在孩子面前蹲下身,温声道:“小朋友,谢谢你的礼物。”   好温柔的男人……   司婳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他身上。   一家人挥手向他们道别。   司婳抬头,见言隽举着手环,就像刚才她把风筝送给小女孩那样,眉眼带笑,“只是一只手环,就当有缘,送给……小朋友了。”   -   道别后,司婳目送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摩挲着腕间的蓝色驱蚊环。   这时贺延霄打电话过来,“婳婳,你在哪儿?”   “在刚才来的时候那条路外面 ,有个卖风筝的摊位。”   “你真去给那小孩买风筝了?”刚才他已经看到司婳发送的信息。   “对啊,她的风筝卡在树上,拿不下来了。”   “她缠着你要风筝?”   “你怎么会这么想?”   “抱歉,只是走的时候看她在哭。”以为是被小孩缠上才会答应买风筝,孩子跌倒、风筝断线这本就跟他们没关系。   他听贺云汐讲过司婳在学校从不乱花钱,现在的司婳应该处于一种十分节俭状态,何必花钱哄一个陌生小孩。   司婳表情微敛,嘴角扯起淡淡的笑,不太真切,“我们回去吧。”   “时间还早,之前说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在前面。”   “有点累了。”司婳垂下视线,摸着手环,手臂上发痒的地方有些难耐。   言隽已经走远。   刚乘上车就接到一通来自景城的电话 ,裴域兴致勃勃,“隽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已经定好下一个旅游.行程,发你看看?”   “不用了,这次的旅程我不参与。”   “怎么?有其他计划?”   “暂时会在榕城待一段时间。”他果断回复。   裴域懵了,昨天还说已经订下回程机票,今天就变卦?   “榕城这么好玩?”   “也许是。”   他松开手掌,留有余温的棒棒糖卡在指间,男人嘴角掀起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不着急,我还有五年时间。   言隽:哦。 第73章 平行世界(3)   从景区返回学校, 司婳第二天就去了医务室。   以前最喜欢用的青草膏没带在身上,回宿舍途中买了一瓶止痒消肿的花露水,可惜一夜过去, 手臂上的红色疙瘩还没消除。   她忍不住去挠痒,抓出指痕,司婳是爱美的女孩,皮肤又娇气, 干脆去医务室拿外搽的药膏希望快点恢复。   那人说的没错,景区的蚊子确实很毒,药膏擦了两三天才逐渐恢复原貌。摸着水嫩的皮肤, 司婳松了口气,继续把没用完的药膏薄薄的抹上一层。   这支药膏带有淡淡清香, 搽药之后有种清凉的感觉, 司婳收起棉签跟药膏一并放回抽屉, 隔壁床传来柯佳云的声音, “婳婳, 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上选修课?”   “对呀。”   “那你回来的时候能顺便去超市帮我买个透明胶吗?我有用。”   “好啊。”顺路的事,能帮则帮。   下午有堂古典音乐鉴赏选修课,全寝室只有司婳一个人选中。选它不为别的, 就为拿学分,很多人没抢到,司婳那天网速快、运气好, 成为全寝室唯一的幸运儿。   怕忘记, 司婳在去上课途中就拐进超市买了一个透明胶装进口袋, 抱着书走向教学楼。   选修课的大教室在一楼,走廊直通前面,司婳来得早, 许多位置供她选择,直径走到后排靠墙位置。   选修课嘛,其实大家都揣着相同的心思,离老师视线范围越远越好,方便搞小动作。   她刚坐下,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你好,可以坐旁边吗?”   那个声音……   司婳斜仰起脑袋,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闯入视线。   “言隽。”   言隽冲她微微一笑,把书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司婳注意到他的书跟自己一样,“你也是来上选修的?”   “是啊。”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像言隽这种高颜值男生,她不应该没印象。   “帮朋友上课。”言隽解释到。   司婳点头。   懂了,大学逃课虽然不好,但会有人这么做。   选修课的老师不太管你怎么学,有时候会突然点名,被抓到逃课直接扣学分,托人上课答到这种情况常见。   教室的人陆续增多,有些同学悄悄往这边看,大约是因为坐在一起的两人颜值太惹眼。   “上次你说自己不是医生,原来还是学生。”言隽出现在这里,司婳理默认他也是榕西的学生,这人看起来很年轻,身上沉淀着十八岁少年没有的气质,司婳不太好意思贸然问人年龄。   言隽低声笑,“是学生。”   按照他的真实学龄,现在属于实习期,不过他的实习期比较自由,不需要把自己绑定在工作岗位上。   “对了,上次那张图我趁这两天修过,要不要重新发你看看?”   “好啊。”   谁不喜欢美美的照片呢。   前几天言隽发给她的是原图,现在精修的图片调过色,质感更佳。   “好漂亮啊。”手指滑动屏幕放大图片,这张图片二十几兆,放大看人像也很清晰,司婳手动把它设置成壁纸,以示对它的喜爱程度。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催眠式的教学开始。   讲台上的老师讲到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课堂下大多数人都在浑水摸鱼耗时间,司婳曾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现在听老师再讲一遍,像是温习。   她侧头看向旁边的人,言隽一只手搭在书本上,另一只手指轻触桌面,仿佛听得很认真。   余光捕捉到司婳的目光,言隽忽然回头,猝不及防撞上视线,有种被撞破偷看的尴尬。   司婳瞳孔微微放大,僵硬的摆正坐姿,“老师刚才讲到什么了?”   “《天鹅湖》。”   “哦哦。”   “有兴趣吗?”   “……”没。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干脆乱扯一通,“我觉得它的曲子很优美、浪漫。”   “喜欢?”言隽看着她。   “还不错,不过比起《天鹅湖》,我更喜欢《胡桃夹子》的感染力,配合芭蕾舞剧观赏更佳。”比起曲调,她更是被誉为“圣诞芭蕾”的舞剧吸引。   言隽微微侧首,“那场舞剧我看过,场景特效令人惊艳,音乐更是灵魂。”   好的作品令人难以忘怀,到现在仍然对故事发展情节记忆犹新,两人从音乐延伸到舞剧,不知怎的聊起来。   台上的老师已经讲到另一位音乐家,司婳竖起一只耳朵听着老师的声音,这边仍然兴致勃勃跟言隽谈到其他作曲家,“你知道捷克音乐家德沃夏克吗?”   “他的音乐也听过些,钢琴独奏的《幽默曲》旋律更加通俗易懂些,给人一种轻快明媚的感觉。”   “嗯嗯!曾经我有段时间很喜欢他的曲子,列表循环。”   遇到爱好相同的人,聊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当言隽说起自己家中部分珍藏,“曾遇见一位热爱音乐的朋友收藏过杨松斯指挥伦敦交响的全曲录音磁带,后来转赠予我。”   “哇!”司婳朝他竖起大拇指。   言隽微微撇头,“有机会的话,可以听听。”   两人在底下讨论得热火朝天,旁边的同学纷纷投来目光,司婳默默垂头,竖起食指比出噤声手势,“嘘——”   好在他们座位靠后,不然肯定成为老师眼中钉。   撑到下课,司婳已经开始犯困,铃声一响,同学们纷纷撤离教室。   司婳坐在最里面,等旁边的人陆续离开,哦,与她座位相连的言隽还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不走吗?”   “要的。”言隽抱起书本,同时司婳也跟着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教室,离开教学楼还是同一方向。大约是因为课堂上相谈甚欢,莫名保持着一致的步伐,直到岔路口,司婳停下,“那个,我要去图书馆。”   所以,得说再见了。   却不料言隽跟她一起转身走向另一条道,“正巧,我也要去借两本书。”   看起来他对学校地图并不陌生,司婳完全没有怀疑他不是本校学生,两人同行继续接着聊音乐,直到图书馆门口才安静下来。   榕西的图书馆藏书量丰富,司婳这次主要想借些关于服装设计的资料带回去研究,进门之后保持安静,她跟言隽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繁多的专业书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看到那些名字还要一本本翻阅内容,司婳在这挑了十几分钟,手里才拿到一本。   沿着圆形直耸天花板的书架转悠,司婳在中层寻到一本熟悉的书名,她记得有篇帖子推过这本书。   司婳垫脚去取,手指距离那本书就差一个巴掌的距离!   就差一点点……   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臂从她头顶越过,毫无阻碍取下那本书,递给她面前,“是要这本吗?”   “言隽?”   竟又遇到了。   言隽手里拿着两本书,此刻就站在她身旁,两人靠得很近,她隐约闻到一股清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我已经挑好了,准备下楼,正好看到你。”他淡定解释,掂了掂手里的两本书籍,“对了,你要的是这本吗?”   “没错,是这本,谢谢你啊。”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帮你拿。”   “不用啦,两本书够我看一阵。”毕竟专业书籍,不是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的。   两人都已经挑好书,同行下楼,司婳拿出图书证,却见言隽正在原地,“我好像没带借阅证。”   司婳迟疑片刻,摆出自己的借阅证,“用我的吧,你把书给我。”   “谢谢,一定准时归还。”坦然将书交到她手中,言隽笑了。   离开图书馆,这次不再同路,两人真正告别,言隽扬起手中书本,“还书的时候会告诉你。”   “嗯嗯,好,不着急的,你慢慢看。”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她相信言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   除了上课和周末兼职,司婳开始画图投稿,赚取报酬。   某些商家会在各平台征集原创设计图,那些日常的衣服跟她所学的设计方向不一样,她还需要时间去适应新风格。   司婳连日摸索设计稿 ,听说这事儿,贺云汐还在劝她,“婳婳,我哥不是说帮你找了一个很好的兼职嘛,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我知道的,也非常感谢你哥哥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签订合同了嘛。”   前几天贺延霄提出帮她介绍兼职,那时候她已经跟一家人签了家教合同,对方十分慷慨,体谅她是个缺钱的大学生,提前支付一个月薪水,于情于理都不能毁约。   “唉,好吧。”怪就怪他哥哥说刚认识不久不能太激进,岂料司婳已经应承别人。   因为司婳把精力都用在赚钱上,好几次约她出去吃饭都被婉拒,贺延霄刚接手公司也十分忙碌,两人时间总是错过。   感觉自己的水平有所提升后,司婳试着投稿给商家,刚开始五张过了一张,但她并没有因此气馁,能过就说明有长进!   拿到报酬那天,司婳难得点了杯奶茶鼓励自己,贴图朋友圈,陆续收到不少点赞评论。   随后,贺延霄打来电话,“刚出差回来,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请你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   这段时间贺延霄经常给她发信息,她看到也会礼貌性回复,倒没什么聊天内容。已经连续拒绝过几次,再加上贺云汐从旁说好话,司婳应下这次邀约。   这次的食物比较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出乎司婳的意料。   “今天的菜喜欢吗?你晚上视力不好,我特意让人做的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贺延霄摆手示意,这一桌丰盛的宴席都是为她准备,可见用心。   “你知道……”司婳诧异抬眸。   贺延霄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有留意。”   司婳猜测:大约又是从贺云汐口中听说,然后记下的,的确有心了。   司婳用餐时细嚼慢咽,餐桌礼仪很好,贺延霄暗暗打量,暗悔自己上一世真是糊涂,竟连这么明显的行为习惯都没注意到。   “看到你的朋友圈说五篇稿图过了一篇,听云汐说你这段时间几乎把休息时间都用在上面,是不是很累?”   “其实还好,蛮有成就感的。”她真心喜欢服装设计,现在成功开拓一个新领域,虽然辛苦但也觉得很值。   “上次给你介绍兼职,你拒绝了。”贺延霄抬眸,视线落在对面容颜姣好的女孩身上,眸光深邃,“以后你的设计稿可以投给我,我全要。”   夹菜的动作一顿,司婳抬头,“你好像,不需要这个吧?”   “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他明确表示自己甘愿吃亏的原因。   司婳微抿唇角,“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食物,贺延霄,谢谢你的好意。”   这哪里是收她的设计稿,贺延霄摆明告诉她,送钱给她花。的确,她很想以此赚钱,但更希望有人真正认可她的设计,而不是白白给她送钱。   晚餐过后,贺延霄还想带她去其他地方观景,司婳以忙碌为由拒绝。   贺延霄亲自把司婳送回学校,道别时,差点忍不住拥抱她,“婳婳,是不是最近没来看你,有些生疏了?”   “没有啊,你是云汐的哥哥,也是我朋友,一直都是。”一直都是,仅此而已。   听出弦外之音,贺延霄的目光瞬间冷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握拳。上一世司婳就很介意他因为工作而冷落,定是他这次离开太久,疏远了。   “回去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司婳颔首,转身走进宿舍楼。   不出意外,她大概再也不会联系贺延霄。   走到楼道间,忽然收到言隽发来信息,说要还书,以及新的一条短信内容:【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方便语音吗?】   司婳有些好奇,回复“可以”,对方很快打来电话,“看到你的朋友圈了,恭喜,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谢呀。”亲耳听见称赞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嘴角不禁漫上一丝笑,“你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我知道一个服装品牌最近在对外征集设计稿,我看过你前期发在朋友圈的一些图,感觉你的设计风格很适合它们的品牌,可以投稿试试。”   司婳在网上搜索言隽说的品牌名,虽不是什么国际大牌,但对于她们这种毫无基础的学生来说还很遥远。   言隽在电话里不断给她介绍相关信息,她听得越来越心动,“我可以吗?”   “能不能行只有试过才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要试试看吗?”   她有些举棋不定,凭那五分之一成功率的水平能行吗?   “这样,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说。”   “明天下午可以吗?下午没课。”   “好,明天下午见,如果方便的话,最好带上一些设计稿。”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这句道谢是真诚的。   这段时间她跟言隽在网上偶尔会互相分享一些东西,她发现言隽简直堪比百科全书,说什么他都知道些。或许是她格局太小,接触的知识面还不够广泛,心里对言隽很是佩服,逐渐的,遇到一些难题也会向他询问解答方式。   她好像,真的遇到传说中的——知己。   司婳把手机按在胸口,长舒一口气,温和的眉目间充满期待,赶紧跑回宿舍整理自己的设计稿图。   挂断电话后,言隽又从手机里调出另一个联系人 。   像这种没人任何资历、没有名气的大学生投出的稿件或许很快就会被淹没,但他想给司婳一个机会。   他请专业人士看过,司婳的设计稿或许还不是很成熟,但对方评价她的设计很有灵气。希望有人慧眼识英才,早点挖掘出她的宝藏才能。   第二天下午,两人约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   言隽详细为她介绍了本次征集设计稿的主题和流程,司婳好奇的盯着他:“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懂?”   “我只是把书面文字复述一遍,别太高估我了。”言隽微微一笑,打开笔记本电脑,“你看看这些,是他们往期主打的风格,虽然设计在不断创新,但万变不离其宗。”   一个服装品牌都有自己的主打风格,再怎么创新,也含有相似元素在里面。   司婳浏览完一圈,其实她昨晚就搜查过这个品牌的资料,的确跟她的设计风格有些相似,于是她更加期待。   滚轮条拉到最底下,言隽切换页面,侧头问她,“你能接受视频交流吗?我认识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她可以全面帮你解答疑问。”   一层一层的小惊喜不断冒出来,司婳受宠若惊。   整个下午,两人都待在咖啡馆的小角落,对方讲述的一些知识让她耳目一新。   咖啡厅,两道身影靠近,胳膊几乎帖在一起,有人耐心引导,有人认真倾听、虚心请教。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下午六点半,顺便在商场吃了晚饭,离开时却发现外面在吹风下雨,两人不得不倒回去寻找卖伞的地方。   “我以前很不喜欢下雨天。”每次看到雨,她就觉得心情惆怅。   “现在呢?”他问。   司婳轻声一笑,“现在也是。”   言隽当即查看天气,提示道:“榕城最近多雨,出门记得带伞。”   -   大雨淋湿整座城市,灰色风格的办公室,贺延霄站在三十层高楼眺望远处。   在那遗憾的十几年里,他总忍不住去回忆曾经,那些久远的经历因为稀少反倒被他牢牢刻在心里。   如果他记得没错,上一世大概就这几天他会去学校替贺云汐办事,且会在那里遇见被雨淋湿的司婳。在一起之后他听司婳说过,那时候她跟父亲吵了一架心情不好,而他守了司婳许久,还鼓励她坚持自己的梦想,司婳因此逐渐动心。   如今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比上一世做得更好!   *   周五,司婳终于把最新设计图纸以邮件方式投出去,对面屏幕抬手打呵欠,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马上要去上音乐鉴赏课,想睡觉已经来不及。学期过半,听说老师会点名,不敢抱着侥幸心理逃课。   司婳在课堂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正好补了一个小时的觉。   课后,同学们陆续离开,司婳揉着眼睛打呵欠,忽然感觉旁边的同学又回来了?   她侧头瞄了眼,疲惫的双眼瞪直了,“言隽?”   “知道你会在这里上选修课就过来了,想问问你设计的事。”因为今天就是截稿日,两人都特别上心。   “已经邮箱发送了,对不起啊,赶时间来上课,忘记给你发信息了。”   “没关系,你完成了就好。”   窗外传来哗啦啦的雨声,外面又开始下雨,司婳忽然想起上课前还是个阴天,当时就没带伞,“我没带伞。”   言隽举起手中那把银灰色的雨伞,“还好我的雨伞够大。”   能遮住两个人。   刚要离开,司婳忽然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来电,“爸……”   言隽立即起身,指着教室门口示意,“我在外面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司婳出来,他走进教室一看,只见那女孩趴在桌上,肩头一耸一耸的,明显在哭。   他赶忙走过去,“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吗?”   女孩双眼微红,眼泪默默往下掉,也没发出声音,言隽递出纸巾,“不哭了好不好,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司婳咬下唇瓣,“跟我爸吵了一架,他不支持我学设计。”   “你喜欢设计对吗?”   “嗯。”因为专业选择,她无数次跟父亲产生分歧,要是不喜欢,就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跑来遥远的榕城。   “你很勇敢,正在坚持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是没有错的。”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能做好呢?”为什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她能做的好,这让她感觉十分挫败。   “带着情绪聊天容易产生矛盾,或许你们只是没有沟通好,等你们都冷静下来,可以尝试面对面认认真真告诉他你的想法。”   “没用的,我爸爸特别古板!”他俩根本没法好好坐下来聊天。   听这句话就知道司婳也钻了牛角尖,这种时候不适合劝人,言隽重新抽出一张干净纸巾,“别着急,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为什么要吃东西?”心里正难受,傻乎乎跟着问出这么一句。   “前几天在商场不是说过那家店的食物很好吃吗?上次没去,我们今天可以去。”   “我不想吃东西,我想看电影。”司婳擦了擦眼睛,有人顺着,不自觉的暴露小脾气,她现在就想去电影院那种环境待着。   “那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耐心哄小孩般的语气用在心思柔软的司婳身上也特别合适。   女孩子都是越哄越娇的,司婳捏着纸巾吸吸红通通的鼻子,乖巧点头。   两人同撑一把伞,言隽护着她从教学楼侧面门离开,这个方向距离校门更近。   而贺延霄,守在司婳回宿舍的必经之路,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人出现。   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偏差? 第74章 平行世界(4)   两人在路上已经购好电影票, 片子是司婳随机选的,言隽毫无异议。电影是最近的场次,抵达影院取票, 刚好提前十分钟入场。   司婳神色恹恹,看起来对电影并不期待,言隽伸手从她眼前晃过,“我们去那边买点东西。”   司婳乖乖跟在他旁边, 看着言隽买下一大桶爆米花,“想喝什么饮料。”   她默默摇头,言隽直接拿了两瓶常温的开盖饮料, 方便携带存放。   检票后,工作人员将撕掉部分的电影票归还, 指路方向, 本场次观影厅就在右手边第间, 一眼就看到数字号。   他们同步前行, 言隽手里拎着塑料袋, 上楼梯时,胳膊忽然被抓住。   他动作一僵,侧首看向旁边的女孩, 听她小声道:“我,有夜盲症,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言隽换一只手扶着司婳的胳膊, 另一只手护在她身后, “跟着我走。”   影厅灯光浮动, 虽然看不太清脚下,也不至于摸瞎,被人这么护着还是头一遭。司婳手指微翘, 偷偷打量着那张在视线中略模糊的侧脸,心头涌上一阵异样悸动,沉甸甸的心事分辨不清。   寻到指定位置坐下,言隽打开塑料袋将爆米花摆在中间,还有一瓶饮料递给她。司婳抱着饮料瓶靠在椅背上,望着屏幕不说话。   电视开场没多久,她就开始打呵欠,眼睛一眯一眯的睁不开了。偌大的影厅里回响着电影人物对话跟背景音效,稀少的观众隔开选座,保持安静文明观影。   电影过半,中间排位置上的女孩靠在男生肩头安然入睡,手里仍抱着一瓶饮料。   言隽伸出手,小心翼翼取走她搁在膝盖上的饮料瓶,放进旁边空余的扶手架中。已经尽量减小动作弧度,司婳仍有察觉,半抬脑袋,困得迷糊。   “没事了,睡吧。”言隽一只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借力,让她方便靠过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温软的声音像道煦煦和风吹进耳畔,司婳重新闭上眼。   视线在女孩恬静的容颜停留许久,转移回大屏幕,电影剩下部分的内容在他眼中全部化作虚无的印象,根本没看进去。快到结局,司婳似有感应,羽睫微颤缓缓睁眼,大屏幕逐渐明亮。   意识逐渐回笼,她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姿势!   前几天熬夜画稿子,加起来都没睡多久,困得很,明明靠着椅子睡的,怎么靠到了言隽的肩膀上?   现在怎么办……   她是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看电影,还是装死到底。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打开影厅灯光,四周变得明亮。   “醒了吗?”   耳边飘来一股热气 ,脸颊唰的一下变红,她赶紧抬头坐直身子,按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不好意思,睡着了。”   “是不是这几天画稿子太累了?”   “唔。”   “电影结束了,我们先走吧。”   “嗯。”   下楼梯时言隽主动把手伸过来让她抓住 ,等到门口,司婳立即放开,“我想去下洗手间。”   “好,我在这边等你。”   司婳迈着碎步小跑进入洗手间,双手捧在水龙头下感应出手,冬季流出的温水,司婳抬起胳膊,手背轻贴脸颊,镜子里的人耳根发烫。   前面有人排队,司婳翻开手机看时间,发现怎么也按不亮。突然想起中午匆匆上课忘记充电,下午打了通电话,那时已经提示电量不足,大概是关机了。   约摸过去五分钟,司婳离开洗手间原路返回去找言隽,却见两个年轻的女生围在言隽面前。   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司婳站在原地不动,手机压在身前,目光直直的落在那三人身上。   被索要联系方式的言隽往后退步拉开距离,说了声抱歉,侧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司婳,径直朝她走过去,“走吧。”   司婳也没多问,离开时回头望那两个女生的方向扫了一眼。   搭讪遭拒绝的女生望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嘀咕,“原来人家有女朋友啊。”   “我就说嘛,没看袋子里装着两瓶水么。”像这种大帅哥,怎么会一个人跑来看电影。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爱跟好看的人玩,不过我怎么看着那女生挺眼熟的?”   “你认识啊?”   “感觉在哪儿见过。”   “算了,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回学校了。”   她们并不知道,对方也是榕西大学的学生。   -   最终司婳还是去了一直惦念的那家饭店用餐,服务生为两人各自添加一杯茶水,司婳双手托着下巴,逐渐抬起的目光最终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男人气质温和,跟他待在一起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安心。   司婳暗暗抿了下唇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大老远的从学校跑来电影院,结果又坐在那里睡觉 。”   “每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发泄方式,如果这是你缓和情绪的方式 ,我觉得很不错。”虽然与众不同,总比躲起来闷头哭泣好。   “就是难为你陪我浪费了两个小时。”她一个人是不会去电影厅的,也不知当时怎么就稀里糊涂提出那样的要求。   言隽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桌面残留的一颗水滴,轻声笑道:“不是还看了场电影么?”   司婳变化姿势,托腮问道:“电影后面讲的什么?我太困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在桌面的纸巾被手指捻出褶皱,言隽愣住片刻,“……”   好问题,可惜他也没能一心用。   言隽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座位,趁机百度别人的观影感,大致了解结局再回去告诉司婳,司婳对他的讲解深信不疑,还夸,“你看得好认真,总算没有浪费两张电影票。”   “那时候为什么会想去看电影?”   “因为电影院很安静、也很热闹。”大家坐在同一个空间安静观影,却都知道身旁有他人存在,她喜欢那种氛围,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孤单。   “夜盲症是怎么回事?”   “从小就有。”   “到了晚上是不是很不方便?”   “其实也还好啦,现在到处都是灯光,只是有些光线暗的地方看不清而已。”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借手机电筒照亮。   至于刚才,她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去摸手机,而是抓住了言隽的胳膊呢?   大约是因为那人浑身自带安全感,司婳这样告诉自己。   商场过道边摆放着几架娃娃机,路过时多看了两眼,言隽便拉着她去购买游戏币,“试试这个。”   “我从小到大都没夹起来过。”司婳下意识摇头。   言隽直接把游戏币塞进她手里,“几率问题,我们玩一会儿再走。”   游戏币都送到手边了,那就玩呗。   司婳对自己的手法和运气不抱希望,结果也真如她所料,一个都没抓到。再看旁边的言隽也是如此,玩偶一只胳膊夹在洞口玻璃边上,司婳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在夹什么?比我还手残。”   好歹她也夹起来了,言隽操控那爪子连玩偶都没抓到。   “再试一下这个。”言隽把她拉到另一架剪刀娃娃机前,机制不同,这个只需要操控机器刀片割断绳子就能剪下最大的玩偶。   “这个也好难。”司婳弯腰凑近玻璃窗仔细观察,绳子不粗,经常被割的那截已经显现肉眼可见的痕迹,不知被切割了多少回都没掉。   “没关系,试试而已。”言隽已经投入硬币,开始操控机器,“喜欢哪个?”   “白色耳朵的。”虽然不信能夹到,依然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目标。   动手的是言隽,旁边的司婳也没闲着,紧巴巴的盯着那根绳子。   “再前进一点点。”   “多了多了。”   调整时间太久,机器自动夹住空气,连绳子都没碰着。   “啊啊啊歪了!”   “言隽,你快点呀,马上到时间了赶紧调整……”   使用过几次,操控起来更加熟练,刚才还说夹娃娃无聊的人现在目不转睛盯着里面,“对准了吗?”   “应该吧。”话音落下,刀片碰到绳子,机器无事发生。   “唉,我就说不行嘛。”不是她悲观,这种游戏机本来就坑钱,几率极低。   “你来试试。”言隽把位置让给她,手里还剩下几枚硬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司婳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想着把最后的几枚硬币用完就了事。   投币之后,她尝试了两回都碰到线,绳子依然没断。   “只剩一次机会了。”言隽手心躺在最后两枚硬币,司婳握着遥控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有点紧张。”握着遥控杆的手指握紧又松,松了又握,明知抓不到,每次还是特别认真对待。   “要开始了。”那人的声音仿佛贴在耳边吹了口气。   最后两枚硬币投入,司婳聚精会神移动切割刀片,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绷着表情抿紧嘴唇,有些犹豫不定。   直到,手背忽然覆上一道温热的力量,控着她的手按下。   “按——”   沉稳果断的声音擦过耳际,在司婳眨眼的瞬间,刀片切割,绳子断裂,白色的娃娃熊从半空中坠落。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反手抓住言隽,欣喜不已,“啊啊啊啊断了断了!”   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男人脸上笑意更深,“你成功了,很棒。”   一个玩偶价值不贵,自己亲手得到的却不一样,那种成功的喜悦无法替代。司婳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拍照,才想起手机关机没充电,只能求助言隽,“你能用手机帮我拍两张照片吗?我手机没电了。”   “好啊,你想怎么拍?”   “就拍它。”司婳拎着玩偶圆圆的耳朵,满心欢喜抱着娃娃让言隽帮忙拍了几张不露脸的照片,“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娃娃机里得到玩偶。”   “我就说你可以吧。”言隽把手机递给她看,照片正是司婳想要的角度。   “准确来说,还是你厉害,绳子是你剪断的。”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很紧张,握着遥控杆手在摇晃,千钧一发之际是言隽选中位置,成功切断绳子。   “所以,一个娃娃要怎么分?”话虽这么问,玩偶还被她两只手抱在怀里,根本不想撒手。   看穿她的小心思却不道破,言隽抬手揉了揉玩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温声道:“把我的那一份送给你就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眼睛弯弯,嘴角甜甜的笑容藏不住。   言隽收回手,直起腰板,垂下的眼神一片柔和,“你终于笑了。”   下午哭过一场,看完电影吃完饭,表情看起来风平浪静,情绪都堵在心里,现在终于见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了。   -   回学校的路上,司婳抱着自己的胜利品不撒手,回到寝室就被柯佳云她们发现。   “婳婳,你这哪来的玩偶?好可爱啊。”那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看着就想揉。   “娃娃机里面夹的。”   “这么大?”   “就是那种剪刀娃娃机。”司婳比出剪刀手。   “你也太厉害了吧,长这么大我就只看过别人夹到。”大家都是手残非洲人,柯佳云表示羡慕。   司婳捏着熊耳朵笑了笑,柯佳云忽然想起,“对了,之前贺云汐过来找你,说你手机打不通,回寝室联系她一下。”   “哦哦,我手机没电了。”司婳赶忙放下玩偶,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唉,不对,我才想起来,你今天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去玩了吗?”笑得那么开心,还抱着娃娃回来,不可能是一个人去的吧……   柯佳云摸着下巴,回想平时司婳都忙着工作,除了跟她们这几个朋友,还能跟谁一起玩呢?思来想去,柯佳云脑海中灵光一闪,“你不会跟贺延霄约会去了吧?”   “不是。”司婳摇头否认。   “也对,你要是跟贺延霄出去,贺云汐怎么会找不到你。”柯佳云趴在床上翻了个身,支起下巴问:“那你跟谁一起出去玩了?”   “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啊……”一连串问题丢过来,司婳略微迟疑。   意识到自己表现太激动,柯佳云赶忙解释,“咳咳,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司婳坦然承认,“是男生。”   柯佳云立马接上下句:“长得帅吗?”   司婳无奈扶额。   就知道这种话题没完没了。   手机充上电,司婳开机收到几条未接电话提示,有柯佳云的、贺云汐的,还有贺延霄的。   柯佳云就在旁边,于是她直接打给贺云汐,“云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终于接电话了,不是我找你,是我哥想找你。”   司婳沉默片刻,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不好意思,之前手机关机没听到电话,贺延霄他找我有事吗?”   “你直接给我哥打电话问问吧。”   “云汐,我觉得我跟你哥哥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有些话没有点明她也不好直说,这样委婉又明显的拒绝,大家应该都听得懂。   “婳婳,你跟我哥怎么了?”贺云汐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没什么啊,大家都只是朋友而已。”她再次把关系定义于此。   毕竟是贺云汐的哥哥,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只能说没缘分吧。   屏幕上弹出几条来自言隽的消息提示,司婳把他发来的图片一一保存,挑了张顺眼的调色发到朋友圈。   等待一下午的贺延霄终于等来关于司婳的消息,却发现,她手里抱着熊对着镜头比“耶”,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断定,她绝对没有在跟父亲吵架后满心失落、狼狈的淋雨。   难道真是他记错了?   毕竟那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无法精确时间,更不可能直接去向司婳求证。   包括贺云汐追问他的那些话,“哥,你最近跟婳婳怎么了?前几天你们不还一起吃饭吗?”   是啊,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司婳现在明确表示不愿关系再进一步。   他开始反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这一世他克制着向司婳迈进脚步,进程也拉快许多,反倒没有达到曾经的效果。   难道是他太过主动产生蝴蝶效应?   听云汐说过,司婳在学校也几乎不跟异性私下来往,十八岁的司婳还很腼腆,或许他不该表现得那么激进。   贺延霄盯着桌边的长盒,打开里面那副画看了眼,余光扫到右下角“Susan”的落款,又把那副画好好收起来放进盒子里。   他已经知道司婳跟Susan的关系,想把自己高价买来的画送给她做礼物。此时司婳并未向任何人提到家世身份,等他找个合适的时机送上这幅画,司婳只会觉得他们心有灵犀。   *   一周后,司婳投给商家的设计稿收到回复,她反复检查两三遍,确认自己没看错,对方还留下联系方式让她添加。   这次也只有一篇过稿,报酬相比上次丰厚许多倍,交稿后财务审核汇款需要一周时间。司婳尽量保持淡定跟对方交谈,实际上坐在电脑屏幕前满心激动。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言隽,“我收到它们的邮件回复了!”   “恭喜,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话里带着浓浓的喜悦与信任。   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她手里,司婳握着手机激动不已,“你简直是我的大恩人!”   “这样啊,打算怎么感谢你的恩人?”他顺势索要一点点小回报。   司婳深以为然,“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对方笑道:“我的荣幸。”   一顿小小饭局之约在他口中变成荣幸,明知他故意夸大,听着却很高兴。   言隽那边传来车子鸣笛声,司婳猜测到他所在环境,“你在外面吗?”   “对。”好听的嗓音几乎跟盖过所有杂音,只听见他问:“我一会儿去图书馆 ,要过来吗?”   司婳返回电脑桌面扫了眼课表,“可以欸。”   这段时间言隽好像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大概是喜欢那里的氛围,司婳收起上次借来的两本专业书籍,想着正好还回去,再挑两本新的来看。   言隽比她先到,发来楼层坐标。   榕西的图书馆是全国大学中出名的,面积宽广,不仅设有共同的读书区,还有隔开的分区,言隽选的地方靠窗,前后有遮挡,不会引起注意。   司婳找到位置顺势坐在言隽对面,见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盒子装的小蛋糕,巴掌大小,外表点缀十分精美。   没等她问,言隽已经伸手把蛋糕推到她面前,“给你带了一个小蛋糕。”   “干嘛突然送我小蛋糕?”圆柱形的透明外壳装着小蛋糕,粉白双色分层,表面铺着一层可食用的玫瑰花瓣。   “给你的小奖励。”不需要大肆炫耀,仅仅一个小蛋糕就赋予它不同的仪式感,“你的设计稿通过,庆祝一下是应该的。”   “现在要尝尝吗?”言隽指着蛋糕。   “在这里吃蛋糕,合适吗?”司婳偷偷打量四周,一面临窗,两面遮挡,只有靠过道那条路偶尔有人经过。   看穿她的小心思,言隽挑眉,十指交叉托起下巴,身体微微详情,故意压低嗓音配合她寻趣味,“偷偷吃一点?”   女孩眼睛一亮,弯起唇角,“好主意。”   言隽从袋子里取出一把叉子递给她,揭开透明保护罩,香甜的蛋糕露出来,司婳戳了边角一小块放进嘴里,“好甜。”   蛋糕里面藏着夹心,甜而不腻,奶油细腻爽口,醇香浓郁。   心情好,吃什么都香。   “你也试试看。”桌面光滑,她顺手把蛋糕推到言隽面前,亮晶晶的双眼藏着星星,想把自己喜欢的美味分享给他。   言隽轻轻摇头,解释道:“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多余的叉子弄掉了。”   西式小蛋糕一般配送两把叉子,掉了一把 ,等于只剩下司婳手中那一把。   司婳收回目光,看看蛋糕又看看手里的叉子,迅速抬眸瞄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为难得很。   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   她刚才只是咬过蛋糕,并没有直接碰到叉子,要不要让言隽尝尝……   可那样会不会很没礼貌?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婳婳慢热,我不能太激进。   言隽:呵。 第75章 平行世界(5)   司婳小动作一样不落被言隽看进眼里, 嘴角保持不变弧度,刻意压低了嗓音,“很好吃吗?”   不经意的抬头, 撞进那双清润的茶色眼眸,司婳心弦一紧,不经大脑思考话脱口而出,“你, 要尝尝吗?我刚才没有咬到勺子,我……”   “好啊。”   他再次向前倾身,坦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惊得司婳握着叉子手发抖。   这,这是什么意思?要喂吗?   银叉陷入柔软的蛋糕里, 挑出一小口递出去, 男人眸光微垂, 笑容在嘴角绽放, “逗你, 吃吧,这是给你奖励。”   “噢……”   压在心头的重量忽然消失,司婳迅速收回叉子, 嘴里松了口气。   刚才她在做什么呀!   羞死了。   混有玫瑰花瓣的奶油送入口中,这次完全含住叉子,细腻的奶油沾到唇瓣, 无意识舔了舔, 芳香弥漫舌尖, 馥郁香甜。   她没注意到,对面低头看书的男人,凸出的喉结滚动速度稍稍加快。   说好偷吃一点点, 没过一会儿,蛋糕不见了大半,司婳猛地想起 ,“啊!刚才我居然忘记拍照。”   那么漂亮的蛋糕,怎么就光顾着吃了呢。   “没关系,下次再给你买更好看。”看得出她很喜欢,言隽默默把那家店加入收藏。   “不对。”司婳歪着脑袋回想最近发生事,不禁嘀咕,“怎么感觉我在占你便宜。”   “只是一个小蛋糕,朋友之间送些小礼物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急不缓把这一切行为归纳进合理范围。   “可我还没有送过你礼物。”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一顿饭可以买几份小蛋糕了。”   “嗯嗯!”司婳被这一连串理由说服,“你有什么喜欢吃或者喜欢的店都可以告诉我。”   “好,回头我找找地方,不会跟你客气。”   “千万别客气!”她现在是真心想感谢眼前这个男人。   很快,司婳把桌面收拾干净,装蛋糕盒子和叉子等全部塞进袋子里。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把上次借书还了,我得重新去找两本书。”司婳站起身,顺便拎起袋子准备找垃圾桶扔掉。   “需要帮忙吗?”言隽抬头问道。   “不用不用,我可以。”   “好,去吧。”言隽没有急着表现。   温和缓慢的靠近,润物细无声,他能明显感觉到司婳在面对他时逐渐放下戒备心。   这样很好。   -   在图书区,司婳重新找到两本有意思专业书籍,回来时见言隽握着笔在本子上写字。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整洁书面文字让人看得舒心。   重点是,他手上那支,是钢笔。   “你也喜欢用钢笔吗?”   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用签字笔,轻便简单,不像钢笔需要好好存放,还怕摔坏笔尖。但她个人很喜欢钢笔,见言隽使用,仿佛发现意外之喜。   “从小就比较喜欢,用钢笔写字很有感觉。”言隽停下笔看她,“你也喜欢吗?”   刚才有注意到,司婳说的是一个“也”字。   “喜欢。”司婳整个下午心情极好,遇到有趣的话题 ,像个话匣子源源不断的吐露。   “我看过一个故事,一个邋遢的乞丐忽然收到一束花,他满心欢喜把鲜花带回家,发现脏乱破旧的小家配不上那支娇艳的花,于是他辛辛苦苦把小屋收拾干净。鲜花摆放在干净小屋里,乞丐又觉得蓬头垢面的自己不像这里主人,从此他开始注意形象,逐渐改变人生。”   言隽猜到,这则故事跟司婳说的钢笔有关联。   果然,听她继续讲道:“小时候有人送过我一支钢笔,为此我开始好好练字,觉得只有一手漂亮的字体才配得上那支宝贵的钢笔。”   “我倒是很好奇,谁送钢笔,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力?”   司婳轻轻摇头,“是个陌生人。”   “其实是件糗事,小时候跟爸妈出去旅游,突然醒来发现爸妈不见了,就在哪儿哭,有个哥哥陪我坐那儿等了好久,最后送了我一支钢笔。”   “原来……”言隽顿住,缓缓启唇:“是这样。”   “大概是看我可怜吧。”回想起当初,司婳也觉得不可思议,小时候记忆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模糊,因为那只钢笔带来的影响,心里牢牢记着这件事。   钢笔线条在纸上拉长,男人低声纠正,“不是可怜,是可爱呢。”   *   司婳设计稿授权商家,同时得到报酬,其他室友听说之后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打算试试。有这笔收入,再加上每个月家教赚钱的酬金,足够她维持生活费用,甚至还有结余。   一周后,酬金入账,司婳再次跟言隽提起答谢宴。   言隽在电话那头告诉她,“前几天有点忙。”   说到最后,他才问:“下午来图书馆吗?”   “唔,好啊。”   约好时间,下午两点半去图书馆,这种行为逐渐变成一种默契习惯。   还剩下大半个小时,司婳爬下床,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婳婳,你最近很不对劲。”坐在旁边吃薯片追剧的柯佳云侧过身,手臂搭在椅子上,直直的盯着她,似要挖掘司婳身上秘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   “你现在不是周末兼职吗?这会儿要出门?”   “只是去图书馆看书而已。”她解释着,拿起木梳理顺发丝。   “哦。”柯佳云咬碎最后一块薯片,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取出纸巾擦拭手指,忽然问道;“他是哪个系的?”   “金融系。”   还没意识到话题跳跃,反射性回答问题,司婳后知后觉,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哈哈哈哈。”柯佳云按着腰大笑,“你也太可爱了吧。”   就没见过这么好忽悠人。   她只是随口一诈,还真诈出来了重点消息。   不得已,司婳就把跟言隽认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柯佳云兴趣更浓,“金融系,到底谁啊?有没有照片什么,超级好奇,快给我看看嘛。”   “给你偷偷看一眼。”   女孩子秘密,有时候深深地藏起来,有时候又特别想跟亲近好友分享,那种说不清不明的感觉,最是惹人惦记。   言隽的照片不多,她也只存过一张,柯佳云只看一眼就惊呼神仙颜值,颇为激动。   等热情散去,柯佳云理智回笼,“不过金融系有这号人物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可能吧。”   就这张脸,还能藏得住?   “他说自己是金融系的呀。”那次见言隽手里拿着经济学书,她顺口一问,对方回复金融系。   司婳从未怀疑过。   柯佳云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认识一个金融系的朋友,我帮你问问。”   总有些喜欢收集各种消息的人掌握校内一手资讯,柯佳云联系朋友,对方却说金融系没有叫做“言隽”人。   柯佳云很是诧异,把这个消息告诉司婳,“不会是骗你吧?”   司婳怔住,毫不犹豫反驳,“不,他不是那种人。”   -   去图书馆路上,司婳心里一直想着柯佳云刚才说的话。   第一次在景区,目睹言隽救人全过程,善良正义。   第二次是古典音乐鉴赏选修课,他说替朋友代课,司婳发现他博学多才。   他熟悉校园环境,还经常去图书馆学习,这段时间帮了她许多大忙,这种理智又充满智慧的男人,天生令人信服。   怎么会骗她呢……   她还是愿意相信言隽。   踏进图书馆前,司婳已经想明白,这么纠结干嘛,直接问他就好了。   十分钟前言隽发来消息说是“老位置”,其实他们每次座位并不能固定,如果有人比他们更早占位就没办法。他们运气不错,也可能是来得早,那个地方去过两三次,被定义为“老位置”。   司婳上楼轻车熟路找到那人,难得言隽没有端坐在椅子上看书,双臂搭在桌面,侧脸枕着手臂,睡颜很安静。   只那一瞬间,她按着悸动地心口,里面那种奇妙感觉快要忍不住钻出来。   两分钟后,司婳坐在椅子上,心虚盯着手机屏幕。   啊啊啊——   表面不动声色的女孩,内心在叫嚣。   就在刚才,她趁言隽睡着,偷拍了一张照片。   阳光透进窗户洒进一金色光芒,司婳把书本竖立挡在窗口,放轻动作尽量避免发出声音,阴影遮盖在头顶,让睡着人免受阳光干扰。   两本书贡献出去,司婳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看他。专注地眼神描绘他精致的五官,把每一寸容颜牢牢刻入脑海中,绘制成一幅细腻的画。   她要,把这个男人画下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女孩嘴角弧度越来越深,清亮的眸中饱含笑意,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直到,闭目小憩的男人忽然睁开眼,视线直勾勾撞上,逃无可逃。   司婳迅速眨动眼睛,放开手臂,“你,你醒了。”   “抱歉,睡着了。”言隽轻轻揉按眉角。   “看起来你有点疲惫。”   “嗯,最近事情比较多。”这几天回了趟景城,刚赶回来想见她一面,所以约在图书馆,没想到会睡着。   “是学校的事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言隽轻轻摇头,“不是,是家里事,已经处理好了。”   他很坦诚,对她每一个问题都没有隐瞒,这让司婳放松许多,“还没问过你,你是金融系哪个班的?”   “这个问题,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   跟柯佳云消息对上了。   难怪他们在学校没听说这号人。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   “那,之前你说帮朋友上课,还说自己没带借阅证。”她就是因为言隽说帮朋友上课,以及在校内图书馆借书才毫不怀疑。   “榕西大学的借阅证可以外办,不一定非是榕西的学生,代课也是真。”只不过那人不是朋友,而是他特意去找的上鉴赏课的人,借此跟她见面。   “好吧。”这理由让她无可挑剔,“那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在景城那边念书,现在是实习期。”   “景城?”原本以为,不是同校也应该同城,哪知距离一下飞跃到另一座城市,“你意思是,你在景城念书,来榕城实习?”   “算是吧。”实习不过是他安排一个理由。   “你是榕城人吗?”   “景城人。”   言隽对她知无不言,司婳悄悄咬牙,搭在膝盖手指不断缠绕紧扣。   探知越多,心里就越慌。   突然之间发现相交甚好的朋友其实距离自己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或许是实习期结束,或许是更早……   他们的交集,只是一场意外缘分。   怎么会这样。   目光一寸一寸变得黯淡,言隽误以为她对自己隐瞒而生气,心底泛起丝丝不安,“婳婳?生气了吗?”   沉浸在自己思路中,司婳没有立即回应。   言隽忙不迭拎起椅子旁边的方形纸袋放到桌上,是上次装小蛋糕纸袋logo,里面装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打开袋子,从中取出一款橙色白花的蛋糕送到她面前,“是我错,拿它给你赔罪好不好?”   司婳猛地回神,盯着蛋糕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轻轻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呀。”   确实是她误会了,言隽从没说过自己是榕西的学生,只是突然间得知真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有点失落罢了。   想起刚才他歉样子,是她之前不曾见过慌乱模样,司婳打趣道:“你是被我吓到了吗?”   他直言,“怕你生气。”   “我脾气很好的。”真正被吓到的应该是她才对。   “知道呢。”   这次的小蛋糕,不用司婳说,言隽就主动帮她拍好照片,简单调色后发送给她。   司婳咬着叉子,香软的蛋糕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尝不出上次那种蜜糖般的甜味。   转眼已到十二月中旬,言隽迟迟没有提出吃饭地点,司婳去找柯佳云求助。   柯佳云是榕城人,又偏好美食,且不拘泥身份,无论是五星级酒店大餐还是街头美味,只要味道好,柯佳云都会去尝试。   问她准没错。   “你要我安利?要稍微特别一点?”柯佳云望着天花板思考。   既然要特别,肯定排除那些普遍大众火锅串串,再考虑到司婳经济情况,消费昂贵的餐厅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柯佳云打开手机翻到收藏的视频,“我想到了,市区新开一家中式小酒馆,不仅味道极佳,场景布置特别好,晚上还有人在上面弹琴,好多人去打卡。”   不仅是网红安利,连普通客人去吃饭,随后一拍,食物颜值都极高,看着很有食欲。   小酒馆?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叫什么名字呀?”   “马上,我把链接发给你。”柯佳云三下两下点进去复制链接。   很快,司婳收到柯佳云发来的分享,店名“一醉小酒馆”,首页推荐菜品卖相很不错,平均消费两三百,很合适“现在”她请客。   她把这条消息转发给言隽,附言:【听说这家中餐小酒馆还不错。】   言隽:【那我们就去这家。】   司婳:【你什么时候有空哦?】   言隽:【随时都可以,根据你时间来就好。】   周末白天司婳要去做家教,于是他们把时间定在周日晚上,就在三天后。   *   网红小酒馆名不虚传,门口两侧藤蔓垂下,石头堆砌水池烟雾缭绕仙气飘飘。   酒馆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客人等在外面拿号,幸亏她提前在网上预订,卡着时间刚刚好。   服务生将他们带去两人小桌。   从晚上6点到9点,每个整点都会有人上台表演两首乐曲,搭建舞台上摆着不同古典乐器,弹奏出的旋律婉转优雅,在这里用餐喝酒格外有情调。   “欢迎大家光顾我们一醉小酒馆,注意了注意了,今晚我们为客人准备了特别福利。如果有谁主动上台弹奏这些乐器,只要演奏出一首超过三分钟完整曲子,我们店里都将为其送上大礼包!并且,会在所有表演者,抽取一位免单!”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鼓掌附和。   这项活动并不是第一次举办,司婳翻到菜单背面才知,原来从开店以来,每个周六周日晚上八点都会有一场献曲赠礼、抽奖免单活动。一份礼物加一次免单对店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却能吸引许多顾客前往。   只不过,舞台上乐器或许大家都听过名称,但真正学习古典乐人却少有。店家还要求弹奏一首完整的曲目,故意提高达到条件门槛。   大多数人都没有学会那项技能,坐在这里只为看热闹。   “婳婳,没有喜欢的吗?”言隽见她已经盯着菜单看了几分钟。   “不是,我在想这菜单上名字都很好听,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菜式。”这家中式小酒馆,无论菜名还是酒名都古色古香,但就是……看不懂。   服务生在旁边为其介绍,并推荐店里最畅销酒,“这一页三款是我们店内本期主打,酒精度数不高,味道很好,客人可以试试。”   原本没想喝酒,又觉来到小酒馆不喝酒好像缺了点什么?在服务生极力推荐下,两人选择了一壶酒精度数较低的,就当试试味儿。   中式小酒馆,送上来的酒不是一杯而是一壶,像极了古代。   菜还没上,酒先到位,司婳再次被酒壶颜值吸引,“这酒壶好好看。”   她拿手机拍了两张,言隽纵容的笑,“可以先尝尝味道。”   现在两人相处已经进入一中轻松模式,不需要时时刻刻守着礼仪规矩。   司婳抱着小酒壶,正准备开动,对面的男人忽然出声:“婳婳,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好哦。”她随意摆摆手。   言隽离开后,她打开酒瓶,一阵酒香扑鼻。   曾经跟朋友去过酒吧尝试不同调酒,但平时不怎么接触,更分不清这味道浓度,倒了小半杯尝试,舔舔唇舌,味道香醇。   好喝!   店里工作人员说过这酒不醉人,司婳接连倒了两杯,意犹未尽。但她克制住自己,想着等言隽回来再一起喝。   “我回来了。”   言隽坐到她对面,放下手机。   “这个酒好好喝。”司婳把酒瓶放到他面前,酒香扑鼻,言隽却皱了下眉。   他倒了小半杯尝试,觉得不太对劲,随即唤来服务生,“这酒浓度,确定是我们刚才点的那款吗?”   一经查证,对方连连歉,“不好意思,可能是店里客人多,送错了。”   司婳错把高度数的酒当成了低度数的酒,因为不了解,所以分辨不出味道。   “婳婳,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不确定司婳是否会喝酒,再看对面的司婳,脸蛋已经泛红。   “感觉,挺好呀。”她摸着脸蛋,轻轻按压。除了脸色变红,表面上看不出醉酒模样。   店主亲自过来赔礼道歉,送上两壶酒,并保证这次绝对没错。对方态度良好,他们也就没太计较。   这时前方传来一悠扬的乐曲,客人纷纷望去,一位穿着汉服年轻女孩坐在舞台中央,手里抱着琵琶。   那女孩的同伴在下面为她加油打气,表演者玉手纤纤,眉心花钿衬得容颜秀丽,无论服饰还是音乐都令人赞不绝口,几乎所有人都被台上表演吸引。   “好好听的曲子。”   “确很不错。”   耳边传来一声夸赞,明明是附和她的话,落进司婳耳里就变了味儿。   司婳收回视线,却见言隽侧身而坐 ,目光落在舞台中央,流连忘返。   她暗暗地咬紧了牙齿,揭开酒壶一瓶一杯往酒杯里倒,当饮料喝。   一曲毕,场下响起连绵不绝掌声,不知是谁先吼出“再来一曲”,客人们跟着起哄,台上汉服女孩备受鼓舞,答应众人再奏一曲。   “很喜欢这酒吗?”   “解渴。”   心里燥得很,想把那股劲儿压下去。   “酒怎么解渴,别喝多了。”言隽按下她的酒壶。   “我就喝。”平时温软乖巧的女孩突然使起小性子。   “婳婳,你是不是醉了?”言隽起身走到她那边椅子坐下,有些担忧。   此时,舞台上琵琶声再次响起,她看着言隽转身,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抓住他胳膊强行把人拉过来,秀眉紧蹙,凶巴巴的语气不善,“你别看了行吗?”   “什么?”一时间,言隽还没琢磨出她这句话意思。   被那双眼睛盯着,嚣张气势瞬间降下,手指捻着言隽的衣袖不放,结结巴巴,“我,我也会弹琵琶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我的剧本我的戏呢?   言隽:你没戏。 第76章 平行世界(6)   小酒馆宾客如云, 喝着小酒听着乐曲,跟亲朋好友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言隽用了半分钟去消化那两句话的意思。   别看?   别看什么?   她也会弹琵琶。   联合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不要看别人弹琵琶,看她?   是……这样吗?   言隽不太确定司婳内心的想法,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真的有些醉了,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没有要看别人,不是口渴吗?我去给你拿水好不好?”胳膊被她抓得紧, 言隽试图抽出手,又不能对她用太大的劲儿。   “不要。”司婳摇着脑袋,毫不犹豫的拒绝。   目光落在那双莹白纤长的手指间, 言隽顺势坐回刚才的位置,就挨在司婳旁边。两人桌是面对面两把长椅, 刚好合适。   司婳缓缓松开手指又去拿酒, 言隽按住酒瓶不让她再动, 正好菜品陆续上齐, 分走司婳的注意力。   透明玻璃罩在黑色圆盘上, 摆放到桌上再解开,涌现的干冰烟雾缭绕,白雾退散, 露出橙红鲜美的骨肉。   旁边的白盘上铺着一层葱绿色蔬菜,熏过的香肉切成颗粒摆盘,全是瘦肉。   干净的蛋壳割开三分之一, 盛放在四只透明小酒杯上, 拉开方形长盘, 蛋壳里特制的蛋液轻轻摇晃,清澈见底。   总之,桌上的菜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开动前, 言隽没忘记拍照,万一司婳觉得好看,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没拍照留念多遗憾?   收起手机,言隽转头就看到司婳一只手试探性的戳着蛋壳,两只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疑惑,“这是什么?”   笑容不自觉爬满整张脸。   他都不知道,喝酒之后的司婳这么可爱。   “尝一尝。”他把蛋壳从玻璃杯中取出来,递到司婳面前,女孩伸出两只手来接,手指捧着小小的蛋壳,细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仰头,倒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   “那再来一个。”言隽又把第二个递给她,司婳以同样的方式吃完,意犹未尽舔了舔唇。   当言隽递来第三个,司婳非常有原则的摇头拒绝,“不能再吃了。”   一共就四个,平分下来一人两个,她已经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   “没关系,我自愿给你的。”   她仍然摇头,有自己的坚持。   “好吧,我们先试试其他的。”言隽把筷子递给她,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司婳身上,至于那舞台,他是一眼都没再多看。   本来也不是为看人,表演者应该是专业人士,单纯欣赏音乐罢了。   刚吃几口肉,司婳又把手伸到酒壶面前,眼看着将要触碰到,言隽忽然拿开酒壶,“不能再喝了,婳婳。”   “小气鬼!”   他把酒壶放在最边上,不让司婳再碰,小姑娘有些生气,端着碗挪远了些,自个儿默默坐在那里吃饭。   言隽忍俊不禁。   吃饱喝足,司婳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特意跑去前台把账结了,扭过头来对他说:“我请你吃饭了。”   “是的呢。”   前台背后是一面墙柜,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酒壶,司婳伸手指着,店员已经热情的询问她需要哪种酒。   “抱歉,我们暂时不需要,谢谢。”言隽向店员表明自己的意思,拉着司婳离开。   她仍有些不舍,频频回头,言隽都看不下去,“你是小酒鬼吗?”   “我不是!”那句话不知道突然刺中司婳哪根神经,她掷地无声的反驳,“不是小酒鬼,我,不喝酒。”   “好,不喝酒。”于是他轻轻松松达到目的。   附近不方便打车,需要往前面再走一段路,在一家明亮的商店外,司婳忽然停住脚步。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左侧是一家蛋糕店,英文logo在发光,十分明显。   “想买蛋糕了?”这就是他给司婳买过两次小蛋糕的连锁店,市区店铺的蛋糕种类更多些,可供客人随心选择。   言隽牵着她往店里走,司婳的目标很明确,别的不要,只看他买过的类似小蛋糕。   “要这个。”她指着一款红色渐层的慕斯蛋糕,表面撒着零碎的石榴籽,晶莹饱满,红润透亮。   女孩子果然都喜欢颜值高的东西,工作人员把新鲜的蛋糕从玻璃柜中取出来,言隽爽快付款。   回头见女孩拧着眉,“又欠你一顿饭了。”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送你的,不用请吃饭。”   “要请的,礼尚往来。”她边说边点头,小表情十分认真。   言隽算是明白,现在司婳的脑回路既清晰又新奇,争论再多,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刚吃过饭,言隽特意让工作人员把蛋糕打包,结果迈出店门没走几步远,司婳就把蛋糕要去。   蛋糕混着石榴籽一起含进嘴里,嚼了几口,司婳忽然“啊”了声。   言隽转头,见她紧皱着眉,“舌头 ,疼。”   “我看看。”言隽低头,司婳自然张开嘴唇,舌头微微吐出。   刚被咬过会疼,其实并不严重,表面看不出来,只有红润的小舌抵在唇边,无声诱惑。   酒精作用下的女孩有些反应迟钝,他却很清醒,特别清醒,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晰的,心动。   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微妙的气氛笼罩两人之间,男人一点点靠近,暧昧将要升级时刻,司婳忽然退后,手掌挡住鼻子打了个喷嚏,“阿嚏——”   言隽:“……”   强烈的氛围瞬间破散。   -   把人送回学校,剩下大半的小蛋糕还拎在言隽手中。   女生宿舍外的路灯今晚没亮,他不放心司婳一个人上去,让司婳打电话给室友,对方听完缘由,表示马上下楼。   正躺在寝室追剧的柯佳云突然接到司婳打来的电话,通话才发现说话的是个男生,心中隐隐有猜测,赶紧套上外套下楼。   远远地瞧见宿舍楼外站着好几道身影,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走近还真分辨不出哪个是司婳。   花坛边,司婳绘声绘色跟言隽絮絮叨叨,“我会弹琵琶。”   “婳婳这么厉害吗?”   “当然!我可厉害了。”语气尽是傲娇。   “那下次,婳婳弹奏给我听?”男人不急不躁,循循善诱。   “好!”她很大方,干干脆脆一口应下。   柯佳云缓缓走近,也凭着声音一点一点确认前方两人身份。   “司婳?”   被点到名字的司婳缓缓转身,认出面前的熟人,“佳云。”   接到朋友,柯佳云的目光自然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最夺目的那张脸的确让人惊艳,如果这人不是司婳的“暧昧对象”,或许她会单纯的欣赏。   “你们去喝酒了?”柯佳云这句话是对着言隽问的。   “抱歉,婳婳是在小酒馆误喝了高浓度的酒,没有醉倒。”言隽出声解释。   “我又没喝醉。”旁边的女孩立即反驳。   言隽拎起纸袋交给她,并叮嘱道,“小蛋糕拿好,回去的时候注意点。”   之后,他又态度良好的拜托柯佳云,“前面的路光线不太好,她晚上看不清路,希望能多注意些,麻烦了,谢谢你。”   看到言隽跟司婳道别,司婳好像有点不乐意,言隽就耐心的哄她。   旁边的柯佳云感觉自己贼亮。   这男人说起话来真好听,声音也绝了,飘进耳里特别舒服,难怪司婳会沦陷。   回寝室路上,柯佳云挽着司婳的胳膊,谨防她看不清路摔倒。   司婳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也不闹,柯佳云忽然很怀疑,“婳婳,你到底喝醉没?”   “没有啊。”她否认,口齿清晰,听起来很自然。   “所以你刚才……”柯佳云心里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是在装醉?”   “没有啊。”司婳摇头,仍然是同样的回答。   柯佳云:“……”   行吧,她懂言隽的意思了,没有醉倒,就是脑子有点迷糊。   从楼下到宿舍的功夫,柯佳云已经逗她说了好多话,也彻底了解到司婳喝酒之后是个什么状态,笑得乐不可支,“婳婳,你喝酒之后傻乎乎的,也不怕被人骗。”   “他不会骗我的呀。”司婳记得很清楚跟自己喝酒的人是谁。   不用点出名字,柯佳云也明白。   正要开口,隔壁寝室的贺云汐忽然拉开门出来,见到走廊上的两人,“婳婳,佳云?你们两个刚回来?”   “云汐,晚上好呀。”司婳礼貌的跟人打招呼。   贺云汐微怔。   刚才那个声音软绵绵的,还很娇。   她第一次听见司婳用这么软的声音说话,心情很好?   贺云汐看向柯佳云,委婉的道:“那个,我有点事想跟婳婳聊。”   就在寝室门口,安全没问题,人家朋友间要说悄悄话,柯佳云也没理由拦,点头转身先回宿舍。   贺云汐把司婳拉到走廊边,试探性的问:“婳婳,圣诞节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圣诞节?”   “对啊,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咱们一起出去玩呗。”贺云汐搭着她的胳膊,“我看过了,那天不是周末,你不用去兼职,下午也没课,咱们去玩。”   司婳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圣诞节去玩”这句话,又是朋友在旁边邀请,她糊里糊涂就跟着点头答应。   “太好了!”贺云汐高兴拍掌,眼里是胜利的喜悦。   回到自己的寝室,贺云汐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贺延霄。   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务,说不定圣诞节过后,她跟司婳就不止朋友这层关系了。   -   司婳推开寝室大门,被里面爆出的一声惊呼吓住。   “什么?手受伤了?这关键时候手受伤?怎么搞的?”   “现在怎么办?她没事吧?”   “起码要休养一个月?我天……”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我再想想办法。”   司婳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柯佳云举着手机在宿舍徘徊。   学校安排各系文艺部组织节目表演,他们系上准备的是一支古典舞,当时文艺部有个妹子主动举手说自己会弹琵琶。   这年头,弹琵琶这种比古筝还要珍稀,当即决定让她弹奏曲子为舞蹈伴奏。   节目内容已经报上去,这还剩下十来天,突然手受伤,等恢复都来不及。会才艺的人不少,剥去一层一层理由,剩下的还真难挑。   现在柯佳云满脑子都是琵琶,嘴里一直念叨着,忽然听见一道软软的声音,却很坚定。   “我会弹琵琶。”   “我会。”   司婳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   柯佳云回头望着说话的女孩,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婳婳,你刚才说什么?琵琶?你真的会弹琵琶?”   “会啊。”她单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特别认真,开始在柯佳云面前背诵关于琵琶的百度百科。   柯佳云拍手惊呼,差点就给她跪下,“谢天谢地,有救了。”   *   临时住所距离榕西大学不远,步行就能到达,刚回家不久,景城的裴域打来电话询问:“隽哥,圣诞你回来不?”   “有事。”他言简意赅的拒绝。   “你这都在榕城待多久了?那边有宝藏挖不完还是咋滴?”   男人低声的笑,“是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宝藏。”   他一步步靠近藏宝地,终于把那珍贵的宝盒捧在手心,现在忍不住想要打开那个宝藏。   下周,是圣诞节。   虽然是个西方节日,却也是约会表白的好时机。   言隽来到桌边,打开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条精美的定制项链。这是原本为司婳准备的礼物,但经过今晚,要不要送出去,他很犹豫。   从平日相处看得出来,司婳不占便宜,金钱方面划线明确,别人赠予的,她如果收下,也会用一种方式还回来。   虽是私人定制款查不出价格,却不一定能唬住司婳,那个女孩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   他用了点心思对司婳旁敲侧击,发现她对珠宝也有所了解,“一般来说,我接触到实物就能分清是什么材质。”   “那别人送你珠宝,不就一眼能分辨真假了。”他故意开着玩笑。   “那是那是,下次我就这么验。”司婳笑着点头,眼里尽是小机灵。   言隽顺势试探,“验出真的就收下?”   她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不收,还不起。”   言隽:“……”   败什么也不能败在钱多上!   送钢笔是他的第二选择,但不是他心目中的最佳选择。   第三天,他发现司婳的手腕上多了根红色手绳,上面挂着铜钱摇摇晃晃。   当他问起,司婳很随意的解释:“买东西送的,简简单单还挺好看。”   结果第四天,手上的红绳没了。   “怎么不见了?”言隽关注着她每个细节变化。   “昨天去上课,小媛说喜欢,我干脆就送给她了。”小媛就是她去兼职家教需要负责的小朋友。   这种东西没什么特别含义,她也是一时戴着觉得好看,估计不会长期佩戴,倒不如送给小朋友做人情。   言隽扫了一眼那截白皙的手腕,垂眸深思。   当天,他买了一大包红色的线,夜里对着手机视频反复学习。经过六个小时,手工笨拙的男人终于编织出一条满意的红色手绳。   -   圣诞节前三天,司婳又完成一幅设计稿提交上去。   隔壁的贺云汐来找她,问她想看哪部电影。   “看什么电影?”司婳探出脑袋,有些疑惑。   “就圣诞节呀,咱不是说好了的吗?”贺云汐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她选:“你不是喜欢看电影么?圣诞节那天人很多,所以最好提前购票。”   “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司婳当即愣住。   贺云汐提醒,“前几天啊,周末的时候。”   记忆倒回,又是喝酒那天。   从小酒馆回来第二天,柯佳云就拉她去训练室,她当时一脸懵逼,柯佳云当着她的面调出一个视频,是她背诵琵琶百度百科的录像。   柯佳云笑得很得意,“本来我是觉得你当时太好玩了,想录下来给你看看,现在直接升级为证据,婳婳你可别想跑!”   司婳:“……”   现在贺云汐又跑来说她亲口答应圣诞节出去玩,所以,她那天到底应了多少事?   事已至此,当着好友的面,也不好意思驳回,拿着手机认认真真挑了一部电影。   贺云汐表示可以。   反正她哥哥说,司婳选什么就是什么。   接下来要选场次和座位,手指滑动屏幕,拉下一长条时间,司婳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望着贺云汐,“我还有点事,能不能等下再确定时间?”   “OK。”贺云汐以为她要忙什么设计稿,也没追问,反正司婳已经答应圣诞节跟她出门。   说起圣诞节,司婳还真没关注过节日。她这周就待在学校,宿舍、教学楼、训练室、图书馆四点一线,哪有精力去关注别的,要不是贺云汐提起,恐怕要到当天才想得起来。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圣诞节,言隽会找她玩吗?   她已经答应贺云汐了,怎么办?   不对不对,云汐只是邀她一起看电影,一场电影两个小时,或许她还能挤出好几个小时去做别的事。   司婳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等她默算好一切时间,却发现……手机安安静静,没有关于任何圣诞节的信息。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言隽又没说邀请她一起过,她自个儿在这瞎想什么。   “婳婳,大后天圣诞节就不用排练了,咱们部门还是很人性化的,放大家休息一天,该玩的玩,该约会的约会。”柯佳云推门进来,又提到圣诞节。   哦,差点忘了训练,还好当天放假。   司婳趴在床边,显得心不在焉。   “你咋了?说放假还不高兴?”   “不是。”司婳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圣诞节要怎么过。”   “嘿。”柯佳云双手扒在她床边,“你逗我呢?圣诞节不去跟你的金融系帅哥约会?”   “什么约会啊!”惊得司婳立马翻坐起来。   “哟哟哟,这还急上了。”柯佳云赶紧按住她,“说真的,你俩还没表明呢?”   “表明……什么。”明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已有答案。   柯佳云往上翻白眼,又是一副“你逗我”的表情,故意不接话。   司婳重新趴下,两只手撑在床上,“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盯着面若桃腮的少女,柯佳云轻啧一声,“说说,你俩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也不知道。”司婳大致把最近相处的情况说了遍,开始掰手指头,有些心烦意乱。   “懂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柯佳云眨眨眼,“他就没什么表示吗?”   司婳垂下眉眼。   表示,还真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   相处的时候进退有度,好像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但也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总担心,是自己多想。   “而且他不是榕城人。”   等到实习结束,言隽就会离开。   或许她只是言隽暂时在这里认识的一个不错的朋友,因为很聊得来,才会加深联系。   “原来你还在担心异地恋的问题。”   “我没有。”八字还没一撇,这哪轮得到现在的她担心。   “行,我换个方式问,如果他跟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司婳搅着手指,“会,会的吧。”   她不擅长撒谎,小心思很明显。   “你完了司婳,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噢……”她本来也没否认呀。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要是介意就赶紧保持距离,别拖到最后徒添伤悲。你要喜欢就谈,不管有没有结果,谈了总比遗憾好。”柯佳云摆出两道建议供她选。   “人家还不一定喜欢我呢。”   “你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探?”   柯佳云低头想了想,“你就说有男的要约你过圣诞节,但你拿不定主意,看他什么反应,他要是喜欢你,肯定让你别去。”   “其他男的要约我过圣诞节,我拿不定主意为什么要问他?”司婳在这寻找一个合理的逻辑。   柯佳云简直想跳起来捶她的头,“你傻啊,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逻辑,就是要这样看他的反应,照你说的那人很聪明,你这么问了,他的态度就很明确了。”   要的就是这种暧昧问题,无论言隽是支持还是赞同,司婳都能从中得到答案。   “这不好吧……”司婳很是犹豫,压在胳膊下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拿起来一看,目光移向柯佳云,嘴角微颤,“他来电话了……”   说什么来什么,这通电话接得司婳极其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蹦不出两个字。   柯佳云一直在旁边无声的提醒,张嘴对口型:约会,约会~   “婳婳?你有在听吗?”   对面传来的声音好像在催她回应,司婳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柯佳云,“约,约,约会吗?” 第77章 平行世界(7)   电话挂断的第一秒, 司婳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掀起被子从头遮到尾,连脑袋都不肯露。   “哈哈哈哈哈……”床边的柯佳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神特么约会。   司婳蒙着被子, 刺耳的笑声源源不断从外面传来,里面的人闷得脸蛋通红,就是不肯面对。   刚从外面结伴回来的两位室友把一袋苹果香蕉放到桌上,对这一幕很是好奇, “佳云,你在笑什么,笑成这样?”   “我……哈哈哈, 哎哟,腰疼。”柯佳云抬手指着司婳的床,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好笑了, 让她试探暗恋对象, 直接就给人约上。   “到底啥事儿啊?婳婳咋了?”柯佳云的笑声把两位室友都引过来。   “哎。”柯佳云扶着床栏深吸口气, 笑声勉强停息, 司婳连忙掀开被子,两只眼睛明晃晃的瞪着她。   结果,那没有半分威慑力的模样表情又给柯佳云整笑了。   随便编了个理由忽悠看戏的室友, 柯佳云重新扒在床边,放低声音,“婳婳, 你别害羞, 人家不是答应你了么。”   “那怎么能一样呢!”说好的暗暗试探变成直接邀请, 两者性质完全不同,旁观者都笑成这样,指不定言隽心里怎么看她。   这么一想, 司婳更加郁闷,被子一掀盖住脑袋。   落在角落的手机再次震动,司婳浑身一颤,伸出爪子把手机摸过来一看……   是工作的事。   她的设计稿过了。   当下从床上爬起来坐着,迫不及待编辑信息,将要发送时才注意到,这是跟言隽的对话框。她是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言隽的,可刚才的事实在太羞人了。   编辑好的文字停留在输入框几分钟,司婳仍然犹豫不决 ,却在这时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婳婳,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下来吗?】   在?宿舍楼下?   让她下去?干嘛?   那几秒钟的功夫,该想的不该想的,司婳全部想到了。   半分钟后,司婳连忙下床握着柯佳云的手,“佳云,救命!”   化妆已经来不及,司婳匆匆拿起眉笔和口红,柯佳云找到司婳的衣服,“你要穿哪个?”   “就左边的大衣,粉色。”   “行。”   宿舍没有单独的衣柜,大家就把冬季衣服套上防尘罩挂起,柯佳云帮她拿出来挂在床边,司婳能直接穿上。   画好眉毛涂上口红,司婳开始在盒子里找饰品,“唉,我前几天买的耳钉放哪儿了,我的发夹呢。”   “你别着急,你越急越慌。”   “他都到楼下了。”   “让他等等又没关系,来之前没跟你说,又不是你故意耗着的。”   话虽如此,司婳却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理由,言隽多半是因为她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来的。   即便司婳再怎么赶时间,等一切弄好,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穿上鞋就要走,柯佳云赶紧把一条金色链子塞她手中,“包!包带上!”   “谢了,我先走了。”   短短十几分钟内,宿舍仿佛经历一场大混战,另外两位室友一人拿着苹果一人拿着香蕉,怔怔的望着柯佳云,“所以,你俩刚才这是?”   “嗨,人家脱单去了。”   柯佳云摆摆手。   懂了!   *   司婳匆匆下楼,就在即将跨出宿舍大门时,忽然减速,挺胸抬头摆正仪态,拎着挎包,迈出非常有气质的步伐。   路过的女同学都不禁回头多看两眼,殊不知 ,当事人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混乱一片,下意识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却见——   电影院那一幕重新上演,年轻靓丽的女孩围在言隽面前,这次是三个。   越往前走,司婳反倒越冷静。   没等到她走到言隽跟前,那几个女生已经被打发走,同时,言隽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少女,一袭粉色长款大衣,白色长靴,完美衬托出她的窈窕身姿。   “不好意思,久等了。”她克制着表情。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邀请女孩子出门,是该提前约的,不过当时他实在是……迫不及待。   “刚才你在这儿,聊天呢?”   跟上回同样的场景,司婳这次却问出了口。   那瞬间,言隽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特意向她解释,“没有,不认识的,只是问路。”   “哦,我还以为你又交了新朋友呢。”女孩嘴上傲娇着,眼神飘忽不定,就是没敢面对男人的眼睛。   “怎么会,朋友也不是随便交的。”   “是嘛,好像之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也就聊了两句。”然后就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没好意思问。   聪明的人心领神会,在感情上大多数会选择装糊涂,非得等到答案明了。   站在路边惹人注意,两人默契选择最佳场地——图书馆。   “你来找我干嘛的?”   “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言隽的小礼物层出不穷,她刚才见言隽双手空空没带东西,不知道把礼物藏在哪里?   司婳有些期待,“是什么?”   言隽向她伸出一只手,胳膊肘搭在桌边,手心朝上,“把手给我。”   啊……这也太……   这个动作太暧昧了吧,要牵手吗?   心口怦怦跳动,司婳缓缓伸出右手,在距离对方手指还剩一厘米之遥时停下,没有直接放进去。   女孩的手指纤细白净,像不可多得的艺术品,浅粉色的指甲圆润可爱,在灯光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   一根鲜红的手绳从五指穿进,滑入腕间,言隽托着红绳两端打结处慢慢收缩,直到合适位置。他把手绳中间的红色珠子拨到手背面,两端打结的小珠子触到桌子,这才算佩戴好。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司婳的全部注意力落在手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夺人眼球。   以及,那只托着她手腕的大手触碰肌肤时,心里像被柔软的羽毛挠过痒痒,又酥又麻。   “前几天看你佩戴红色手绳觉得很漂亮,不过这个……”他勾起唇角,话锋一转,“婳婳如果收下,就不能再送给别人了。”   “我才不会把别人送给我的礼物转赠其他人呢。”女孩的声音不自觉变化,娇娇软软,甜到人心坎。   她心想着:言隽送的礼物,跟外面买东西随便拿的赠品当然不一样。   “原本是想过两天再送给你。”言隽微微抬眸,直直盯着司婳的脸,“但是刚才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我觉得不能再等了。”   总不能,等到女孩子向他表明心意。   “我刚才说的什么……”她猛地抽回手,身子微微后倾,掩住唇。   对方直勾勾盯着她,脸上布满笑意,司婳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约会。   分明是被柯佳云洗脑,脱口而出的话,被言隽听去,怎么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   这时候,言隽微微前倾,非常真诚的询问,“所以,我现在可以用这个小礼物争取一次跟婳婳一起过圣诞节的机会吗?”   司婳轻眨着眼睛,几乎忘记自己想说的什么。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拿着一份小礼物重新来邀请她,一点都没让她尴尬。   女孩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小礼物,轻轻点头,“但是之前我答应一个朋友要陪她去看电影。”   “朋友?”   “是女生!上次去小酒馆喝了酒,然后就答应了……”她着重强调,“只答应陪她看电影,我那天从下午到晚上都没课的。”   答应过的事情她不会毁约,但也有私心,希望那个特殊的日子能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好,到时候你告诉我时间,我来安排。”是他慢了一步,他也不会强迫司婳违背跟朋友的约定。   “嗯嗯。”   “然后就是……”司婳摆出手机看时间,“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不能在图书馆待太久。”   “我知道,记得你的课程表,等你下课再来接你,嗯?”   “嗯,好……”下意识握着手腕那截红绳,女孩不舍得松开,脸颊微微发烫。   -   教室里,贺云汐抱着书坐到司婳旁边的位置,让她确定电影场次。   “我们中午放学一起去吃午饭,然后就去看电影,行吗?”司婳不是强行做主的人,即便自己心里有想法,也会关注同伴的意见。   贺云汐微微皱起眉头,“中午啊,这也太早了吧……”   白天哪有夜晚气氛浓烈,而且她哥哥那天是从国外出差赶回来,再怎么也得歇歇才有精力去约会吧 ?   “能不能再晚一点?比如我们下午逛逛街,然后一起吃晚饭 ,再去看电影?”贺云汐提前计划好了一切。   到时候看到七八点结束,从电影院里面出来天黑了,天时地利人和,哥哥送上价值昂贵的礼物再表个白什么的,不就顺理成章了?   司婳更没想到,贺云汐安排的时间是从她下课到夜晚结束。   “不好意思啊,我那天还有其他事情,只能陪你看场电影,如果早点,咱们就吃顿饭。”   “其他事?什么事?”贺云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约了其他朋友。”她没撒谎,现在跟言隽仍是朋友关系。   “是跟佳云她们吗?”平时也就看到司婳跟宿舍的人在一起。   “不是的。”   “那是谁?”   贺云汐逼问的姿态令她感到不适,薄唇微抿,是拒绝回答的表情。   贺云汐要说什么,又想起哥哥对她的叮嘱,说司婳性格温顺但敏感,要多注意。   最初跟司婳交朋友的时候倒没在意这些,自从哥哥对司婳一见钟情后交代她不少事,反倒变得束手束脚,显得十分刻意。   “这样吧,咱们不逛街,傍晚吃饭再去看电影,OK吗?”   司婳仍然摇头。   如果是这样,她下午去见言隽还要算着时间,肯定相处不好。   “云汐,我先陪你看电影,晚上去见我朋友。”   “中午放学后我们吃午饭,我陪你逛会儿街然后去看电影,这样行吗?”到时候她就可以晚上跟言隽一起吃饭,然后还能相处几个小时。   贺云汐嘴角扯起笑,没有直接答应,显然对这样的安排不是很赞同。   司婳也很无奈,从中午到下午应该也能陪贺云汐玩四五个小时,不算爽约了。   “我再考虑考虑。”贺云汐换了个位置,联系贺延霄去。   这时候坐在后面的柯佳云拿笔戳她的背,“婳婳,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你圣诞节还要跟她出去啊?”   “对啊,之前答应过,不过只是答应看场电影。”   “哦,那还行。”两个小时而已。   说到贺云汐,柯佳云特意瞄了两眼,拉着司婳聊起八卦,“贺云汐她哥还挺厉害的,经常听到我爸夸他,说什么英年才俊,商界奇才,总之就是很会做生意。”   “说起来开学那阵你不还跟她哥接触过吗?”柯佳云的笔在指间打转。   “只是联系过一段时间。”她跟贺延霄的接触最多也就是吃了几顿饭。   “说真的我觉得她哥看起来太成熟了,特别是看你的眼神感觉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可能大佬的世界我们不懂吧。”   “别说啦,反正现在我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她对贺延霄的事不感兴趣。   最开始接触的画面她都快忘了,贺延霄的确很奇怪,一会儿让她觉得细心妥帖,处处跟她合契,一会儿又让她觉得,他们三观相差很大。   如果贺延霄不说那些话 ,只看他做的事情还好,但从贺延霄跟她一次次交流来看,他们不适合相处,否则会产生许多矛盾。   再则,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还关注别的人做什么。   一堂课后,贺云汐又来找她商定时间,最终确定在下午五点。   电影差不多七点钟结束,她去找言隽也还来得及,毕竟先承诺过贺云汐,司婳也就答应了。   贺云汐松了口气。   上节课联系哥哥,对方说早一点也可以,司婳到场就行。   真没想到,她哥那种日理万机的人,也会为了爱情不辞辛苦从国外赶回来,看来是真把季樱放下了,也算件好事。   -   下课后,司婳没有跟柯佳云她们一起回宿舍,把书交给室友带回寝室,她直接去了校门口。   言隽递上一个粉色的纸样,里面放着一盒吃食,司婳瞄了几眼,“我最近好像吃了不少蛋糕,会不会长胖?”   “是我自己做的点心,控制过配料用量,别担心。”   “你还会做点心。”又挖掘出一个惊喜。   “嗯呢,还会做很多菜,要试试吗?”   “今天?”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去买菜。”   买菜做饭,那岂不是要去言隽居住的地方?   就在司婳迟疑的时候,言隽已经主动为她铺平道路,“给你信任的朋友发定位,让她们知道你的行踪,保持联系。”   “我不是在怀疑这个。”   “我知道,不过这样对你的安全更有保障。”   没有明确的计划,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自己买菜下厨,她跟在言隽旁边看他熟练地挑选食材,觉得有些新奇。   这男人,怎么挑个菜都这么赏心悦目。   最后买下的食物大多是司婳的喜好,司婳跟着言隽回家才发现,他就住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这个小区环境很好,进门都需业主打卡,安全系数较高。   从进门,司婳仔细留意四周环境,客厅明亮,家里干净整洁,是欧式简约风,倒挺衬他气质。   言隽从鞋柜取出一双全新的蓝色拖鞋,“你穿这个,是新的。”   他住在这里不像景城,没什么熟悉的朋友造访,工作相关的也会在外面处理,严格说来,司婳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人。   “晚饭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这边玩会儿,饿了的话就先把袋子里的点心拿出来吃。”   “我给你帮忙呀。”   “不用了,今天你第一次过来,去玩吧。”言隽微微低头,看她的眼神格外纵容,“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看,不用太拘谨。”   他怕司婳出去就在那儿原地不动干坐一两个小时。   “你这语气,像哄小孩一样。”   “你不是小朋友吗?”   “我成年了好不好?”   “成年的小朋友。”言隽轻声地笑,把东西放下,开始准备食材。   懒得跟他争了,司婳哼哧两声,跑去拆点心。   但她也是很有良心的,没有吃独食,端着点心盘子来到厨房,就把自己用过的勺子舀起软糯的点心递到言隽嘴边。   他低头,一口咬掉。   司婳递上第二次。   第三次的时候,言隽对她轻轻摇头,“下午给你做点心的时候吃过些,我不饿了,剩下的都归你。”   “那你不早说,还吃了我两口!”大大方方的人突然开始斤斤计较。   “那真是抱歉了,下次还给你。”嘴上说着抱歉,眼底的笑意比谁都深。   司婳难为情的瞪了他一眼,只留给他一道背影。   手机连上WiFi,司婳看到群里的新消息,问她“约会”进行怎么样?   刚才她按照言隽说的把地址发给柯佳云,这会儿及时给她汇报新情况,这个家里的环境跟她想象中的有些相似。   很符合言隽给人的感觉。   她把之前拍下的点心照片发给柯佳云,对方回复“666”,祝她约会愉快。   吃完点心,司婳在客厅逛了一圈,不为别的,她想通过这些再对言隽加深了解。以及,她已经思考一下午,该送言隽什么礼物。   司婳偷偷跑去厨房门口,看了眼正在里面做饭的男人。他在家挽起衣袖,目光落到那双修长的手上,司婳注意到,他的手腕也是空空的。   摸着手腕的红绳,计上心头。   她还是进了厨房晃悠,言隽不让她碰,偶尔就帮忙递东西。   两人共同完成的晚餐格外丰盛,司婳真正见识到言隽的厨艺,都忍不住惊呼,“好厉害。”   半点不掺假。   色香味俱全,说是大厨手艺也不为过。同时饱眼福和口福,司婳的口腹欲得到大大满足。   “喜欢的话,下次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你是在鼓励我蹭吃蹭喝吗?”   “我很欢迎。”甚至连家门钥匙都想交给她。   晚饭后大概七点半,这天气也不适合出门,干脆选了部浪漫的治愈系电影播放。剧情还不错,司婳窝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中断的播放到结束。   言隽亲自把她送回学校,两人在宿舍楼下告别。   “接下来两天可能比较忙,如果发信息没有及时回复的话就是在工作,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回去吧。”他不禁抬手,触摸到女孩柔软的乌发。   这是有意识的动作,司婳微微低头,没有排斥。   *   圣诞节节日当天,上午四节课,司婳才坐一会儿,就有人陆续送来圣诞苹果。   有些人放下就走,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盯着满桌的圣诞礼盒,司婳破为伤神,“这怎么还 ?”   柯佳云摆手摇头,指了指自己收到的苹果,表示爱莫能助。   放午学后,司婳跟贺云汐到外面去吃饭,结束差不多已经一点半。从这里去市区,再逛一个多小时去看电影,时间刚刚好。   “云汐,我们是不是该去电影院了。”   “等会儿啊,婳婳。”   贺云汐走到一旁试图联系贺延霄,对方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电影将要开场,她不得不先取票。   已经开始检票,贺云汐才接到贺延霄回拨的电话,说是飞行过程中受到天气影响,飞机延误,才刚落地。   这场电影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司婳拿着票准备进入,贺云汐赶紧拉住她,“婳婳,咱们能不能等下一场?”   “下一场?为什么?”司婳手里拿着票,差点就要递出去。   “因为……嗯……”贺云汐急急忙忙寻了个理由,捂着肚子,“我突然肚子不太舒服。”   “严重吗?要不要去看看。”   “不是,我就想去上个厕所,但是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又不想错过。”贺云汐皱着眉头微微弯腰,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重。   “今天圣诞节,下场应该没票了吧?”她们选的刚好是首映,电影院座无虚席。   “你快去上厕所吧,我在这里等你。”   贺云汐没办法,揉了揉肚子,迅速上了个厕所,出来就说已经没事,跟司婳一起进入影厅。   电影已经开场,贺延霄即便赶来,也不可能将司婳中途带出。   贺云汐扶着额头,满眼的无奈。   今天圣诞节,从机场过来又堵车,电影过半时,贺云汐才收到哥哥发来的短信,说已经到达电影院。   兄妹俩对好时间,等电影院结束让司婳跟贺延霄见个面。   殊不知,司婳也在用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言隽说,到时候就在电影院进门处的休息区等她,为了不打扰她看电影,两人只交流了几句便放下手机。   司婳把手机按在膝盖上,抬头望着大屏幕,第一次希望电影能够拉快进度条,跳到大结局。   电影结束,观众陆续离开,司婳跟旁边的贺云汐提前通信,“我朋友就在外面等我。”   低头看手机的贺云汐一时没听清,跟着附和点头。   就当她准备跟贺云汐告别时,贺云汐忽然挽住她的手,“婳婳,他来了。”   “什么?”   没等司婳反应过来,贺延霄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手里捧着一盒长方形的盒子,男人的英俊的脸庞和成熟的气质吸引一大波注意力,想忽视都难。   司婳被贺云汐推到贺延霄面前,“好了,我的任务完成,接下来你们两个谈。”   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贺云汐说完就走,留下司婳被贺延霄挡住。   手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但凭直觉,司婳很想逃。   看出她的意图,贺延霄步步逼近,“婳婳,好久不见。”   “呵呵……”她尴尬的笑,“贺先生日理万机,工作要紧。”   见不见都无所谓。   “方便换个地方聊天吗?”他实在不想在这里被人围观。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朋友在外面等我,恐怕没时间,贺先生再见。”   “等等!”猝不及防的,贺延霄递出长盒,“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礼物。”   “无功不受禄,谢谢你的好意。”   “你看看它再说,你一定会喜欢的。”贺延霄当着她的面打开盒子,画卷打开到角落,司婳就已经认出那副画。   见她神色动容,贺延霄顺势将画卷塞进她手中,那是Susan的画,司婳非但不会扔,还会紧紧抱住,怕它毁坏。   也就是趁现在,贺延霄低下头,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对她循循善诱,“婳婳,跟我在一起吧。”   司婳不愿跟他离开,他只好就在这里表明心意,“这些日子没怎么联系你,主要是担心不能给你足够的空间,我尊重你的爱好,你跟我在一起无需为生活费的事担忧,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贺延霄极力的想要表达出上辈子司婳想要,而他没能给予的一切,以至于忽略眼前的女孩不是跟他相处过三年的司婳,而是最初那个最纯粹的司婳。   司婳惊愕又疑惑,完全没想到贺延霄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在她的记忆中,两人的关系似乎只存在于表面,那些话未免也太过了。   “对不起,贺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了。”司婳把画放回盒中。   旁边传来一道议论声,一个穿着长款米色大衣的年轻男人手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朝着司婳走近。   那一刻,贺延霄手指紧扣着长盒,死死地盯着那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也……出现了!   不仅如此,他还亲眼看见言隽一副熟稔的姿态朝司婳伸出手,亲昵的喊着她的名字,“婳婳,过来。” 第78章 平行世界(8)   周遭的人流、声潮在贺延霄眼中、耳边迅速褪尽, 世界变得灰暗,仅剩一道光源照亮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   那人如记忆中一般, 唇边挂着淡笑,常以温和面貌示人,少有人能抗拒那道温柔。偏偏这个年轻男人,能让拥有两世记忆的贺延霄不寒而栗。   这不可能!   本该五年后出现的言隽, 怎么会在此刻,来到他跟司婳面前?   然而,那亲昵的称呼彰显着两人非同一般的关系, 毫不犹豫拒绝他的司婳转身之间去到言隽身旁,对他是警惕, 对言隽是信赖。   贺延霄建立的世界观轰然坍塌, 重生以来, 他仿佛陷入一个波谲云诡的梦境, 脱离掌控, 毫无规律可循。   言隽单手抱花,侧身低头在她耳边询问:“熟人吗?”   “是我朋友的哥哥。”司婳轻声解释。   二人自然地靠近,这一幕令贺延霄嫉妒得发狂。   “婳婳。”胸腔剧烈起伏着, 贺延霄不动声色,手握成拳迈出步伐。   司婳的手腕的被扼住,言隽有意识的将她挡在身后, “这位先生, 请问还有事吗?”   要找的是司婳, 言隽却出头,从语言上将两人归为一体。   “我要找的人是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对言隽并不陌生, 失去司婳那几年,他查过关于言隽种种资料,也无法把眼前的人当作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紧绷着脸,那人却清风云淡的把人揽在身边,“你吓到她了。”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仅仅片刻眼神交汇,四周暗流涌动。路人议论纷纷,猜测即将上演一出争夺大戏。   “我们走吧。”司婳抬手攀着言隽的胳膊,身体微侧,是倾向身边人的姿势。   余光瞥见不少人举起手机,她不想在公众场合制造闹剧。   贺延霄岿然不动,躲在旁侧的贺云汐再也按捺不住,现身打破僵局,“哥。”   她观察到哥哥在见到那个陌生男人之后情绪顷刻转变,仿佛变了个人。   难道是因为告白失败受到打击?   贺云汐没时间去深究。   贺延霄是榕城目前炙手可热的成功人士,如果闹出负.面消息,对他们极其不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在公众场合做出与身份相违的事。   “婳婳,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吗?”贺云汐扯起笑容,打量着司婳旁边的男人,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占据视线,引人遐思。   “是。”司婳坦然承认,清亮的眼神透着别样的坚定,“既然你哥哥亲自来接你,祝你们节日愉快,我跟我朋友先走了。”   她大概已经猜到贺云汐今日邀约的目的,但她必不可能接受贺延霄的礼物和心意,把名头按在贺云汐身上,算是为他们留下最后一层假面具。   那一刻贺延霄很不甘心。   上一世,司婳跟言隽名分已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携手并肩接受祝福。   这一世,司婳跟言隽还只是朋友,凭什么他不能去争,去抢?   “哥,你清醒点,就算你现在追上去,婳婳肯跟你走吗?”只会白白闹出笑话。   是了,大庭广众,他抢不走。   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司婳又一次对言隽动心,而选择放弃他。   不记得怎么被贺云汐拉出电影院。   喧闹的街头,扑面而来的寒意吹散他狂热的执念。   他生怕自己过于主动会改变原定的时间线,努力克制着思念跟司婳保持前世那般距离,如果这次失败,他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司婳总会成为他的女朋友。   谁知言隽出现了。   贺延霄内心涌现一个大胆猜测。   或许,不止他一人重生;或许那个人也是带着记忆而来。   勃勃的野心仅仅沉寂几秒,前世种种如韧劲的野草,风一吹,肆意滋长蔓延。   *   街角灯光亮起,四周充斥着圣诞节的欢乐气氛,原本满怀期待跟对方见面的两人心情变得微妙。   不知道怎么开口。   司婳的目光追随着那束玫瑰花,暗暗抿唇,心道 :这难道不是送给她的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吭声。   寒风一吹,司婳反射性缩动脖子,一条温暖的围巾忽然覆盖住颈窝,“不是提醒过你,最近几天降温,要注意保暖吗?”   “唔,因为离开寝室的时候忘记拿了。”   言隽让她拿花,又亲自将长款围巾调整,围绕她脖颈两圈,避免风寒入侵。   “你把围巾给我,你也冷怎么办?”司婳握住柔软的围巾一端。   “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围巾并不是他的常备物,前几次听司婳嘀嘀咕咕说自己出门总忘记,风吹的时候才惊觉冷,他干脆养成习惯随身携带,既能自己使用,又能应对司婳的不时之需。   “那这个,也是为我准备的吗?”她扬起手里的玫瑰花。   包裹成束的玫瑰花像一团熊熊焰火,将一颗心烧得滚烫炙热。   “是想送给我喜欢的女孩表白的,你要收么?”   轻盈的手指在花瓣丛中飘过,司婳微垂着眸,把整束玫瑰递出去。   言隽错愕抬眸,喉间涌上一股涩味,“婳婳……”   “你帮我拿着。”她轻眨眼,卷翘纤长的睫毛像灵动的蝴蝶煽翅献舞。   帮、我、拿、着。   玫瑰花已经成为她的所属物。   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沉稳落地,男人顿时笑逐颜开,浓浓情意在眼中蕴散开来。   “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也想送给小礼物给你。”司婳伸手摸进兜里。   “是什么?”   “你伸手。”   言隽依言照做。   下一秒,他感受到细细密密的东西在手腕摩擦,低头看,一条跟他亲手编织的一模一样的红色手绳出现在他的腕间。   女孩的右手跟男人的左手交错靠在一起,两条红线交织缠绵,将两颗心紧紧牵连在一起。   一大一小,不同温度的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一起,扣入指缝,密不可分。   晚饭在言隽提前预定的餐厅解决,白色墙面挂着金色铃铛,连套餐都单独划出圣诞主题。   两人点了份双人套餐,餐厅送上节日赠礼,是个圣诞树挂件。   “等会儿跟我回家吗?”   “啊?”   “别乱想,晚上我会在宿舍门禁前送你回去,不过在这之前,想带你去看些东西。”   言隽这么说,引得司婳满满好奇。   再次进入言隽的私人领域,心境大不相同。   进门时,言隽忽然拉住她的手,在门口留下指纹信息,“这里的密码经常更换,等会儿我直接给你拿钥匙。”   “不怕我悄悄进屋搬走值钱的宝贝吗?”   “最值钱的宝贝不是在这里么。”胳膊悬空,男人的大手掌里还包裹着另一只纤瘦的手,分明指她。   心脏突然被击中。   面颊飞上一片云霞,司婳别开脸,嘴角止不住的上翘,大脑闹哄哄的侵占全部思绪,只听见心咚咚跳的声音。   一直知道他很会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趣话都能让她心思飘浮,像踩在轻盈的棉花上,柔软的云层里,整个身体开始失重。   她落入言隽的怀抱,被他遮挡住眼睛,只能凭感觉面对前方。   言隽垂下手。   没待她睁眼,耳中立即飘入一句甜蜜的:“圣诞快乐。”   视线缓缓打开,司婳才发现,眼前环境大变样。   暖色地灯从门口延伸,一圈一圈环绕,彩线接连气球,墙壁映出两道高低不一的影子紧密相依,他亲手把自己的家变成浪漫小屋,当做赠予她的惊喜礼物。   “在确定关系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个更多关于我的事。”他把自己的信息做成一份严谨的资料,递到司婳面前,“言隽,景城人,从小在景城长大。”   司婳一页一页翻看,男人耐心等待。   “明年毕业之前我会一直留在榕城,在那之后……我不能违心的向你保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我们在一起,或许会经历异地恋,但我会尽可能的向你靠近。”   手里的资料翻页过半,伴随着耳边落下的声音,司婳心头积压着一股气,开始缓缓下沉。她忍不住低声道:“其实你可以现在不跟我说这些。”   “但是你会在心里猜测对不对?”言隽托起女孩那张精致的脸,让她勇敢面对自己的眼睛。   司婳在榕西上大学,除开大四实习,至少也要在学校待三年。她那么聪明,不可能没考虑过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吓跑你,而是希望你知道,我对你完全坦诚且真心,跟你在一起不是贪图一时之乐。”他不能因为贪图短暂的欢愉,让自己喜欢的女孩陷入不安的情绪。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后悔么?”司婳抿起唇角,指间压在纸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那证明我做的还不够,应该更加努力让婳婳安心。”如果用时间可以证明,他一点都不惧怕。   他步步退让,实则一点一点打开少女敏感的心扉,完完整整装进去,便很难再剥离。   司婳收起资料按在身前,抬头望着他问:“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你都会尊重我的意思对么?”   “是。”给予肯定的答案,在那之后又忍不住泄露自己的私念,“但我私心希望你能答应。”   “不是要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吗?”   “因为今天,我心慌了。”   贺延霄的出现,让他心慌了。   那个男人望着司婳的眼神到现在他仍记得清清楚楚,所以那一刻他下意识将司婳挡在身后,更准确的说,他甚至想把人藏起来。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告诉他,远离贺延霄。   “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正因为清楚她的心意,才敢准备这场告白,唯一无法确定的是,她是否愿意接受一段可能会异地几年的恋情。   司婳示意他低头,手臂勾在他下拉的肩侧,犹豫的决心在心里逐渐变得透明。   “我想,跟你试试。”司婳忽的瞥头,唇瓣差点从他耳边擦过。   柔软的一句话在言隽心里刮起飓风,倾巢而出的勇气来势汹汹,再难抵抗。   “婳婳。”他伸手掐在女孩腰间,修长的手指爬上背部,将她口入怀中,让她听清自己轰隆的心跳。   “我很高兴。”他忍不住说。   “我也是欸。”扔掉自持的理智,司婳像只温顺的奶猫,全身心松懈依偎在他身边。   那种溢满胸膛的甜蜜与幸福感,从眼睛里冒出光,从嘴巴里发出声,在全身上下每个角落不断扩散。   他们靠得很近,两道呼吸声充盈着耳膜,逐渐变得心猿意马。   “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   “你身上好香……”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怎么闻都不腻,对她极具吸引力。   这样的话,她原本羞于说出口,现在不同。   “要抱抱吗?”言隽顺水推舟。   “要。”她毫无抵抗力。   他伸手对她展开怀抱,变成相拥的姿势。   软香入怀,两道气息交缠。   不知什么时候,言隽低下头,停在腰侧的手指离开,抚摸她温热的脸庞,炙热的目光流连在她唇边,“可以吗?”   礼貌的询问不同于往常给人绅士的距离感,喉咙里发出那道磁性的嗓音字字句句都在勾人,带着别样的情趣。   她没回应,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笑。   言隽俯身,手臂从她身侧穿过,宽大的手掌托着女孩骨骼分明的脊背。   男人的手指每动一下,司婳都能感受到。   鼻尖触碰到一起,轻轻一贴便引发无数激灵,加重的呼吸落在脸颊,辗转清甜的唇畔。   刚开始彼此陌生,经过慢慢的摸索,无师自通,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掌握主控权并没有隔太长时间。   敏感的女孩啊,一步一步迈进他亲手编织的情网,沉溺其中,再难脱身。   直到后来,司婳有些喘不过气,身体的力量逐渐被抽离,几乎站不住脚。   言隽离开她的唇。   “宝贝,呼吸。”   听见他刻意的教导,司婳羞得面红耳赤,弯腰从他架起的臂弯间逃出,还未迈出一步就被男人拉回,禁锢在自己的地盘。   他故意逗她,低头贴贴女孩温暖的脸蛋。耳鬓厮磨间,胸膛仿佛窜过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司婳只得到短暂的歇息,又被捉回去。   从刚开始的好奇、期待、羞涩,到现在双唇发麻,温顺的奶猫也忍不住亮出爪子,挡住“敌人”的进攻。   直到他亲口保证“不继续亲”才勉强收起利爪,安心做回只懂享受的猫,窝在温暖的怀抱中。   言隽把她抱到沙发上,两人重量,身体微微陷入。   看她仍然伸手挡在唇边,言隽试图拿下,“宝贝对不起,控制不住。”   不是这次没控制住,而是从头到尾都控制不住,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像颗融化的蜜糖,让人学会嗜甜。   司婳没好气的盯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透着小小的幽怨,“你自己说说亲了好久。”   “下次计时。”他当真拿起手机。   “不准!!!”司婳跃身抢夺,手臂反被他禁锢,司婳连声惊呼,心道那个温和守礼的男人怎么变得这么无赖。   “言隽。”   喊他的名字掺着丝丝委屈。   男人飘荡的心瞬间被她拉回原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他握着司婳的手,一双大手包裹住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又变回温和无害的模样。   “让我看看。”   她下意识还是信任言隽的,微抬起下巴 ,让他检查。盖在眼前的阴影越发接近,司婳往后一缩,双手掩住嘴唇。   反射性的逃避令言隽哭笑不得,“我好不容易在你心里累积起的信誉度被清零了么?”   这句趣话逗得司婳发笑。   言隽不再碰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真的不喜欢吗?我以后尽量克制。”   她摇头,手臂从他身侧穿过,环在腰间,借他的身体做依靠,吸取让她快速恢复精力的那道淡淡清香。   “一次不能太持久。”不然到最后她完全没力气,全身软绵绵的,仿佛被压榨干。   “宝贝,虽然我懂你的意思,但你以后最好别跟我说这句话。”   “为什么?”   “因为我会怀疑你在质疑我其他方面的能力。”   “!!!”乱讲。   *   圣诞节那天晚上,司婳满载而归。   左手一束花,右手一大袋零食。   零食往桌上一搁,赶紧招呼室友来拿,“桌上的零食都是给你们买的,想吃什么自己选哦。”   正缩在被窝里的室友猛地掀开床帘,目光直接锁定诱人的美味,“哇,婳婳你暴富啦?”   居然给她们买这么多零食。   司婳摇了摇头,换成双手捧花,“是因为有喜事。”   这些东西都是言隽带她去买的,说要贿赂室友,也让大家沾沾喜气。他们是大大方方的谈恋爱,不用刻意闹得人尽皆知,但可以跟周围的朋友一起分享这份愉悦。   这时候,她们注意到司婳手里的红玫瑰,瞬间了然,异口同声的“噢~”了半响,尾音拉得很长。   从那天起,言隽几乎每天都会来学校送吃送水送温暖,他牢记司婳的课余时间,也不过多打扰。   不过司婳最近很忙,元旦节将至,她要跟系上那些表演舞蹈的同学一起练习,合上完整的节拍。   还有个难解的问题——贺云汐。   跟言隽在一起后,她当着贺云汐的面坦然承认恋爱关系,贺云汐替哥哥打抱不平,但又没办法强迫司婳去拒绝其他人。   贺云汐很苦恼。   不知道哥哥最近怎么了,整个人变得冷漠严肃,带着神秘的阴郁感。而这样的人,竟开始信鬼神,把那些他们曾经看不上的算命神棍请到家里,谈论什么离奇的前世今生。   到现在,她甚至不敢把司婳跟言隽正在谈恋爱的事告诉贺延霄。   -   元旦当天,校园操场人山人海。   司婳换上同系学姐亲自制作的旗袍,身上肩负着学姐的期盼,“婳婳,穿着我送你的战袍,加油啊!”   “一定。”她不敢保证结果,只能说自己会拼尽全力去争取。   活动即将开始,司婳接到一通电话,跟学姐们报备后,悄悄从侧门出去。   在附近不远,她见到了言隽。   “婳婳。”男人一眼就发现她,细细打量这身清雅如兰的装扮,眸中闪烁着星辉。于是,他递出手中的盒子,“送你一份小礼物,祝你顺利。”   “又是礼物?”经常收到层出不穷的小礼物,司婳每次都很期待,因为言隽送的东西总能戳中她心头好,“我一会儿就要进去跟她们站一起准备表演了,现在可以拆吗?”   “就是让你现在拆的。”言隽抬手。   在送礼人的注视下,司婳打开盒子,那里面安静躺着一支玉兰花簪,通体都是白色,隐隐透着绿丝。   “前几天你说你学姐要将这件旗袍给你穿,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司婳没说喜不喜欢,直接把玉簪插入发间,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内心多么欢喜。   言隽竭力压制着将她揽入怀中亲近的冲动,祝她成功。   -   精心打造的华美舞台载歌载舞,灯光闪烁,从布景到各个环节的节目,都令人觉得美不胜收。   轮到服装设计系,穿着统一的舞裙的妙龄少女们碎步飘进舞台中央,长袖挥舞,摆出完美的队形。   优雅的琵琶声旋律渐出,舞者开始表演,动作整齐一致踩准琵琶曲的节奏,她们舞动身姿,转圈时的间隙让大家都发现舞台前面、舞者后面还坐着一位抱琵琶的仙女,只露出大概的轮廓。   旋律即将达到高潮,舞者们同时弯腰,画面定格一秒,在弦声忽然扬高时向两侧散开,藏在背后的高人终于出山。   她穿着旗袍,一根简约素雅的玉簪斜插在发间,褪去浓妆艳抹的打扮,台上的少女雅而不俗,天然去雕饰的气质容颜令全程惊呼。   坐在后面的看不见她的模样,光是映在屏幕上的斑驳身影就足够引起热潮。   人群中,不仅有数道光明坦荡的视线,也有隐藏在暗处的默默追随那道身影。   在表演结束最后,校方评选出三个系分别颁奖,其他皆为优秀奖。   他们系是大一,正好被安排在前面,虽然靠边,但也算距离近。当他们亲眼看到司婳代表系部上台领奖,同系的学生都在欢呼,柯佳云更是忍不住站起来拍掌。   贺云汐跟着鼓掌,目光无意扫过某侧。   “哥?”贺云汐揉了揉眼睛,回头见大家都只顾着看热闹,寻着那道身影追出去。   司婳把得到的奖状交给系上学姐,完成重任,大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仙般人物趋之若鹜。   被围在人群中央听了不少好话,从一开始打心眼的高兴到后面逐渐敷衍,她有点累了……   “学姐,我还有点别的事,可以先离开了吗?”   “手机随时保持联系。”   “嗯嗯,好的。”   她迫不及待想去见那个人。 第79章 平行世界(9)   离开温暖的室内, 司婳裹紧厚实的羽绒外套,夜里的寒风无孔不入,灌进耳蜗, 双耳冻红,只穿着肉色腿袜的脚脖子阵阵发凉。   温差太大,需要时间适应。   她该给言隽打电话, 拿起的手机被忽然闯来的人夺走,司婳惊愕抬头, 贺延霄那张冰冷的脸猝不及防撞进视线。   “聊聊?”   司婳当然是不肯跟他走的, 两分钟后, 一起踏上二楼, 走廊静谧, 放轻的脚步声依然清晰。   她发现贺延霄对自己的态度很越来越奇怪,明明到目前为止也没接触过几次,即使有好感,也不该到生出执念的地步。   难道是上次在电影院拒绝告白让他丢了颜面?心里不平?   “贺先生, 你还有什么话,就在这一次性说完吧。”她可不想牵连不断。   “呵, 这就改口了。”   “只是觉得这样的称呼更合适。”   贺延霄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浑身充斥着成熟男人的魄力, 那仿佛被岁月沉淀过的气质会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刚开始我们也相处得很好。”贺延霄也不磨蹭,直接开门见山,“为什么这么快变卦?”   “的确,最初我对贺先生你是抱着感恩之心的,逐渐发现你跟我之间有许多共同点,我以为那就是默契……”   “但后来,你跟我说的那些话, 让我明白,我们不合适。”   尽管她委婉的拒绝,贺延霄仍追问不停 ,非要她说得清楚明了。   事已至此,司婳干脆把话说开,“就从最近的说吧,那天你拿Susan的画送我,要我跟你在一起,对我来说真的很突然。”   “Susan是你最喜欢的画家。”   “是的,我不否认这一点。”不知道贺延霄是从何得知她喜欢Susan,但她知道妈妈的画价值不菲,贺延霄肯拿来送她,的确用了心。   但他没问过,这是否是她想要的。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送来。”   “你觉得一个人的心意是通过他赠送物品的价值来体现的吗?”贺延霄表达喜欢的方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错,但她无法苟同,“贺延霄,我真的不太明白,明明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太过激进的方式。”   “我只是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行为。”   “行!”贺延霄嘴侧一扬,勾起嗤笑,“他靠近你是循序渐进,我喜欢你就是目的性太强,司婳,你这个理由恐怕站不住脚。”   言隽的出现让他警铃大作,一番查探才知,两人早已经开始接触,言隽频繁出现,反倒抢先一步夺走她的注意力。   那么明显的目的,她还不是接受了?   司婳缓缓摇头,又说到两人在支持她设计上的不同方式,再次表明她跟贺延霄观点不合。   贺延霄想要一个理由,她就明明白白的拎出真相,让他死心。   “一辈子那么长,你凭什么觉得你们能走到最后?”贺延霄磨牙切齿,他竟不知自己这一世倾注的关心与支持反倒成为司婳排斥他的理由,这让他倍感无力。   “你什么意思?”司婳下意识蹙眉。   “我可以等,等到你后悔的那天。”   听起来真是痴情。   偏偏这份带着执念的深情是司婳无法理解的,“贺延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再自恋一点说,拥有一张还不错的脸蛋,但你身边应该不缺容貌姣好的女人。”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通自己有哪里让你放不下?”   脾气吗?才华吗?可那些贺延霄都不曾了解过,又何谈喜欢。   在司婳的记忆里,他们关系交织点真的非常非常少,少到那些记忆犹如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   “我们曾经明明……”汹涌的不甘卡在喉间,贺延霄五指攀在桌面,仿佛巨大的吸盘将他的双手紧紧扣住。   圣诞节后到现在,他发疯般请来那些所谓的高人探究其中奥秘,却越发觉得,那些鬼怪神谈的重生,更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到最后连他自己的辨不清真假。   “贺延霄,很抱歉拒绝了你的心意,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适且互相喜欢的另一半。”这一世的司婳不再是他最后记忆中充满排斥的模样,还年轻的少女眉眼温和,带着青春与稚嫩,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是平和的、安静的。   蓄积在胸腔那团气起起伏伏,贺延霄紧握的手指再度用力,“我再问一句,为什么是他?”   “还记得那次去景区赏樱花吗?”司婳陷入回忆,“那天你邀我漫步闲谈,那条小径虽然清幽安静,却有很多蚊虫。不知道你是没发现我被蚊虫叮咬还是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但他注意到了。”   还用有趣的方式令她安心收下驱蚊手绳。   比起浮华的承诺,她更在意细节的守护,沉溺循序渐进的温柔。   手机屏幕不断闪动,司婳接起时,贺延霄的视线不经意扫过。   只听见女孩简单几句交谈,随后她便要离开,表现得迫不及待,“贺延霄,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喜欢,也希望你早点放下。”   虽然无法理解贺延霄那份突如其来又显得猛烈的感情,但她依然尊重别人的心意,只是没办法接受。   她毫不犹豫转身,贺延霄伸出的手落空。   迈下楼梯,司婳一眼就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男人倚靠在墙边,双手环抱,没有看手机,只是等待。   “言隽。”   脚步加快,司婳匆匆跑到他身边。   男人宽厚的手掌裹住她的双手,眉头微蹙,“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外面有点冷。”   “可能?”言隽失笑,“冷不冷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包容这个小笨蛋偶尔的迷糊,牵她的手塞进兜里,捂热。   离开时,男人不着痕迹的回头望了一眼,藏匿在楼道间的影子无处遁逃。   不过没关系,他的女孩已经坚定地来到他身边。   “元旦三天假,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的家教课……”   “跟家长商量一下,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该有个轻松地假日。”   司婳联系了学生家长,言明自己想要请假,对方也很通情达理,说正好元旦节要带孩子全家出游。   腾出整整三天假期,两人挑出榕城出名的景点玩个遍。   收假后,司婳回归校园生活模式,同时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复习准备。   一学期结束,司婳没有立即收拾行李回家,暂时留在榕城继续为小孩辅导功课,打算临近除夕再回去。   等到除夕前,她就不得不跟言隽道别。   她要回宁城乡下,言隽要回景城,除了陪家人过年,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至少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刚分开就开始想念,只能通过电话联系,听着对方的声音安抚心头泛滥的思念。   揣着这样欣喜又酸涩的心情,司婳回到家中,无例外的,她跟父亲两两沉默,开口就炸。   “我跟我爸又吵了一架。”在电话里,司婳吐露真相,遗憾自己没办法过一个安心的团圆年。   她心情不好,甚至想赶紧收拾东西回学校,跟父亲拉开距离才能避免矛盾争执。   “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安抚她烦躁的心情后,言隽循循善诱,帮她分析矛盾的爆发点,教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跟父亲交流。   “婳婳,你的爸爸是你的亲人,哪怕你离开,心里始终会挂念。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不如尝试跟他沟通,嗯?”   “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你自己也说,你的爸爸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在那件事情上太固执,这并不是无法化解的。”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在寒冷空寂的夜晚,那道蕴含着无限安全感的声音穿透十万八千里路落在她耳边,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沉重的庇佑伞,在头顶为她撑起一片晴天。   她乘着一叶扁舟奔赴梦想的海洋,直到船舶上的引路人出现 ,漂泊无依的心灵终于找到归宿。   挂断电话,那晚是司婳偷改志愿以来,第一次在家中睡上美觉。   梦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耳边盘旋,梦醒后依然清晰无比在司婳脑海中放大。   是他说过的,“别担心,有我在。”   *   开学前两天,司婳收拾东西提前归校,跟宿舍没回家的一个室友打了照面。   校园各年级的学生陆续返校,司婳还在掰手指计算言隽离开的时间。   好气好气,距离之前说的时间已经推迟两天。   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她期盼中的男朋友终于匆匆归来。   “好久没见的样子。”两人见面,司婳克制着跑上前拥抱他的冲动。   言隽主动来到她面前,脸颊浮现熟悉的笑容,“想我了吗?”   “不想。”她撇开脑袋,故意不去看他。   “可我很想婳婳啊。”懒懒的声音盘旋头顶,像是不经意的述说,眼底浸着浓浓的笑意。   他又一次送上亲手制作的小蛋糕赔罪,司婳很没出息被食物诱惑,鼓着嘴角咬下两大口。   “嘴边沾到了。”言隽提示她。   司婳连忙抬手去抹,这下非但没有擦干净,反倒把小团的奶油拉成一条细线,逗得言隽笑声不止。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他伸出手,指腹蹭过嘴角,抹掉颊边残留的香甜。   他盯着指尖那抹奶白色,忽然低喃:“我自己做的蛋糕都还没尝过味道。”   “喏,给你就是。”司婳十分不客气的把吃剩小半蛋糕杯递出去,那人伸手接过,下一秒,蛋糕被搁在旁边的桌上。   “我觉得,这里可能会更甜一点。”话音落时,他倾身剥夺了司婳口中的香味。   长达五分钟的拥吻倾注他全部的思念,最后司婳只能软趴趴的窝在他怀里喘气。   “宝贝,我是不是应该带你多多锻炼身体?”   司婳不想回答他这个建议,连眼皮子都懒得掀。   时间还早,司婳暂时留在言隽的家中,躺在他的床上补眠。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言隽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注视那张安静的睡颜 ,喉咙轻叹,“以后可怎么办呐。”   这才两个星期没见,思念已经泛滥成灾。   司婳一个人在这边,除了交好的一两个朋友别无依靠,小姑娘敏感容易委屈,他怎么放心得下。   -   经过上学期半年的时间,司婳已经完全适应榕城大学生活,她所设计的衣服也被越来越多商家选中,再加上有个无微不至的男朋友,她的生活质量得到显著提高。   不用再为钱的来源发愁,司婳也逐渐回归一个大学生本该有的样子,经常跟柯佳云等人一起参加校园活动、朋友聚会。   因为贺延霄的事,她跟贺云汐相处尴尬,在日常生活中渐行渐远,尽管每天上课会见面,却已经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这样有趣的校园生活是司婳曾经向往的,她有交心的朋友、贴心的恋人,专心学习设计,期望早日扣响梦想大门。   这份快乐停止在六月,言隽即将离开榕城那天。   他们都明白,这次离开不是一个小长假,很有可能言隽会在那边定下工作,十天半月不见面就会变成常有的事。这让热恋中的小情侣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认清事实。   “我保证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那,什么时候才算有时间呢?”一个毫无定数的承诺,一点也不切实际。   她知道言隽不会骗人,可人长大后迈进社会,许多事情都会变得身不由己。   具体的时间,言隽也无法给予。   他此时回去,除了要处理毕业的事,还得进公司。   因为有大哥掌管,他已经偷闲许多年,从小享受着优渥得生活,也必须肩负相应的责任。   原以为自己说清楚就能平衡的事,真到这时候,却无法按照想象中的发展,言隽第一次对某件事某个人感到无奈。   那两天司婳心情低落,连上专业课都走,柯佳云得知原因,也不知道怎么劝,因为异地恋真的……挺难。   “突然有点后悔当时劝你追求喜欢的人了。”如果当时没在一起,现在就不需要为分离而忧伤。   “佳云,这个跟你没关系的,别往自己身上揽,我没事。”   “你看你,总说没事,这两天谁半夜睡不着觉还在看手机?”   “……”   “要不你试试让他留下?”   司婳摇头。   她是很不舍很难过,但从来没想过要言隽为她留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去做的事,她怎么能开口叫言隽为她停留?   她的沉默落在柯佳云眼里变成另一种含义,“也说不定,他真的就为你留下了。”   “那怎么行?”司婳抬起眼眸,神色正然。   “你不想他留下吗?这几天满脸写着不开心,我以为你巴不得他留在这里呢。”   司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更不知道被曲解成另一种意思。   “天呐。”   言隽不会误会她在使小性子,逼他就范吧?   “佳云,你帮我把书带回去,我有事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司婳把课本塞到柯佳云手里,匆匆向校门口跑去。   去言隽家的路已经非常熟悉,这半年常来,指纹和钥匙她都有,开门就能进。   言隽的家里陆续多出属于女孩的东西,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客厅常备的水果是她钟爱的,家中的杯子都成对,厨房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她喜欢与不喜欢的食物标记表。   房间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她时不时突发奇想的绘画,被言隽用画框保存。   他对她的喜欢和用心有迹可循、清晰可见。   -   推开家门,言隽如往常一样放下东西就去厨房,隐约闻到一阵饭菜香。   穿戴围裙的少女站在中央,手里挥动着锅铲,动作有力。   他刚踩进门口,司婳就察觉到,扭头冲他笑,“你回来啦。”   她碰到煲汤的锅,手指一阵滚烫,下意识缩回,捏住双耳降温。言隽赶紧打断她的动作,完成剩余工作。   熟食纷纷呈上桌面,司婳讪讪的笑,“虽然我做的菜没有你做的好吃,但还是能吃的。”   “辛苦了。”   “哎,该说辛苦的是你吧,我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往日都是言隽更加照顾她。   “谢谢宝贝。”他换了种方式夸赞。   司婳今天的行为打破常规,还是在这两天情绪低迷的情况下。   言隽不动声色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没发现哪里不对。但越是这样,他越担心,胸口淤积着一股气久久无法疏散。   “婳婳。”   “等下,能不能让我先说?”   “好。”   “我这几天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只是,只是有点舍不得,但内心真的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人生计划继续向前。”   “我知道。”他一直明白,司婳是个怎样的女孩。   “跟男朋友分开,伤心在所难免嘛,我要是一点都不伤心,那才怪了嘞。”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引出一丝极浅的笑声,“但你不用因为这点担心我的,我们都长大了,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完成。”   言隽了然,抬手将人拥入怀中,下颚轻轻抵在她头顶,“婳婳,我给你的承诺都是真心实意的,口头说的不算,我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我相信你。”双臂攀缠在他腰间背后,司婳逼回眼眶的泪水,“我会努力向你靠近的。”   就像,言隽当初对她说的那句话一样。   *   言隽回景城那天,司婳亲自送他踏进机场,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怅然失神。   刚开始那段时间她很不适应,没人再给她准备美味的食物,没人变着法的做点心逗她开心,常去的图书馆仿佛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事,唯有时间能化解。   心里的失落在所难免,但生活依然在继续。   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慢慢的,他们习惯手机通话、视频,分享日常,司婳脸上重新恢复笑容。   言隽每次来榕城都会变成她常年期待的惊喜。   那人不在眼前,又时刻守在她身边,生活中遇到的难题大多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年轻的女孩受到庇佑,在成长路上觅到一条捷径。   他们在这段恋情中.共同成长进步。   -   司婳大四毕业那年,从柯佳云口中得知贺延霄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榕城某个房地产老板的千金,两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听闻这些消息,司婳一笑而过。   几年前的接触早在她记忆中变得模糊,贺延霄算是她同学的哥哥,提到这,她也由心道一句:“那真是恭喜他了。”   “婳婳,东西收拾好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开司婳的注意力,她心心念念的男朋友特意跑来榕城陪她毕业,司婳这两天心情飞跃。   “有点多。”她这陆陆续续搜出的东西,好大一堆。   “交给我就行了。”言隽一点不嫌麻烦。   “哎呦,这有男朋友的就是不一样。”柯佳云开始嚼酸,结果下一秒,家里派来的管家就开始指挥人帮她搬东西。   “哎哟,这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司婳学着同样的语气说话,逗笑了两人。   柯佳云跟着管家先走,在楼下遇到刚谈论过的贺延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家里不缺人,贺延霄还是亲自来学校接妹妹,大约是兄妹感情深厚。   贺延霄不经意的抬眸,跟柯佳云对上一秒视线,脸色沉静的移开。   再后来 ,他看到了司婳。   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明媚。   还记得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赌他们距离太远无法长久,言隽离开榕城那年他曾有意关注过司婳的动向,却发现,那两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他们明明隔得那么远,言隽却仿佛从未离开,好像司婳需要他的时候,永远都在。   司婳从未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言隽也没让她失望。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两次亲眼见她向另一个人奔赴,欲壑难填的不甘心逐渐被时光磨平。   如梦初醒。   -   司婳的东西暂时搬进言隽在榕城留下的房子里。   他们好久没有一起牵手逛超市,难得找回平常的温馨,两人合作完成一顿晚餐,聊着近况,一起散步,再回家,像生活在一起很久的情侣,产生了默契。   快休息的时候,言隽终于忍不住问出憋在心里一天的问题,“接下来怎么办?决定好了吗?”   “我就想看你憋到什么时候问我。”司婳噗嗤一笑,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待他俯身靠近,撑起手臂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男人眼角眉梢都展开。   “我在景城那边的入职申请通过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嘛,怕你希望落空,不过现在确定了。”   话音刚落,被言隽抱了满怀,“宝贝,你可太会给我惊喜了。”   司婳咧唇笑,攀在他身上,犹如缠上的藤,往他脸颊亲一口。   “啊——”   身体突然腾空,被抱到床上,细密的吻从额头落到鼻尖,流连往下。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她弓起身体,探索那份未知的甜蜜。   白纸被渲染出一笔浓烈的色彩,带她一起进入从未开拓过的领地,她浸在一汪深水中,不断沉沦。   几年的经验让她习惯言隽的耐力,今晚坚持的时间超出预料,言隽体谅她第一次,收敛许多。   她气喘吁吁,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小声咕嚷着:“如果我没有通过,去不了景城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我已经想到更好的主意。”   “什么?”绵绵的声音有些迷糊。   手指被捉住,在她看不见的视角,指尖套进什么东西,昏昏欲睡的司婳蓦然睁开眼,感受得真真切切。   温热的气息盘旋耳际,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被男人的大手牵住,从指缝扣入,放在唇边虔诚的吻,缱绻的声音裹挟着浓浓深情,“宝宝,我们结婚。” 第80章 迟墨x言曦(1)   “钱很重要。”   “我有钱的。”   “我一定努力存好多好多钱, 把你买回去。”   ……   樱花粉卧室充满少女的气息,女孩抱着薄毯,纤瘦的身子陷入柔软床垫, 在宽大的床上不安滚动。   直到一道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破气氛,也捏碎了言曦的梦境。   接起那通电话时还没恢复清醒,喉咙发出软绵的声音, “什么事呀?”   “小姐,你该准备出发去机场了。”李嫂已经来敲过门, 里头的言曦没反应,她只能打电话进来提醒。   去机场!   三个重点字让言曦一个灵激翻身坐起,糊里糊涂的脑子里灌入一道清凉的风,完全清醒过来。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言曦拖着自己明黄色的小行李箱出门。   生活中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李嫂在她耳边不停地碎碎念, 叮嘱她注意这, 小心那儿。   “李嫂, 我知道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言曦跟着点头附和。   是的,从大学顺利毕业,并进入社会工作大半年的言曦, 终于能够单独出门了。   言家世交唐老先生大寿, 言老太太年迈身体不方便乘飞机远行, 家中两位哥哥事务繁忙, 言曦毛遂自荐接下送寿礼祝贺的任务。   这些小辈中,就言曦一个小姑娘, 唐老每次见她跟亲孙女儿似的,言老太太仔细一琢磨,觉得可行。   得到单独出门机会, 言曦很是期待,结果从她离开言家到景城机场有专车司机送,飞机落地榕城机场,又有唐老派来的专车司机接……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言曦有些恼。   倒不是跟谁生气,只是觉得心头闷着股气,散不开。   打开半扇车窗,任凭外面的风吹进来 ,轿车疾驰,三月的风冷呼呼的发凉,刺进娇弱的皮肤,她赶紧将车窗关上。   14岁那年的暑假,哥哥和他的那群朋友计划出游,她也积极参与。   那些哥哥姐姐都比她大八九岁,特别照顾她,愿意带着她一起玩。临近出发时,哥哥遇到急事走不开,她不想放弃满心期待的行程,坚持跟裴域他们出游。   运气不好,仅因途中一点疏忽,她就被坏人带走,出了事。   具体经历过什么她不记得,只晓得从那以后,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看着她,绝对不让她单独出远门。哪怕朋友组织旅游也不让参与,她只能跟家人同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时候差点被拐.卖的经历让言曦吃到教训,这么多年一直乖乖听话。   人总是会成长的 ,即便她当初撞破脑袋变得有些笨拙,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她也会对自由心生向往。   其实她想告诉奶奶,告诉妈妈和哥哥们,言曦已经长大了。   “唉……”   坐在温暖的车内,言曦无聊透顶,伸手在玻璃上乱画乱写。   大约是奶奶特意跟唐爷爷通过电话,言曦一路被人护送进入庄园,片刻没离人。   言曦对此的评价是:   夸张得很。   又不能当着唐老的面说,不好意思驳了老人家的心意。   -   “小曦丫头,终于来了。”越上年纪越惦念亲情,唐老对这小辈稀罕得很。   “唐爷爷。”乖巧的女儿家果然是贴心小棉袄,一个真诚甜美的笑容都能逗得老人开怀大笑。   将贺礼提前送上,又被唐老留在院子里品茶。   不过多时,朱红色扇形落地门被拉开,一道身材高大的黑色身影吸引言曦的注意力。   男人俯身在唐老耳边停留不过半分钟,随即站直身,停在唐老身旁一动不动,他很高,眉眼冷峻,棱角锋利,挺拔的身材像座巍峨孤山。   两三年没见,言曦还是一眼认出那人——迟墨。   “小曦,爷爷还有些事,你先自己玩着,庄园随便你逛,想去哪里让人给你带路。”   “好的唐爷爷。”   不知道迟墨说了什么,只见老人家一脸正色,就知道有事。   唐老一句“庄园随便她逛”等同于特权,言曦没让人带路,自己走到哪儿算哪儿。   几年时间,庄园环境布局改变许多,唯一不变的是,她又找到那片珍藏花瓶的宝地。   “哇!”   许许多多大小不一,形状花纹精致的花瓶摆在架上,让人眼花缭乱。   白嫩的双手相互揉搓,言曦仰头望着高处的藏品,心里痒痒的。   老毛病又犯了,想抱走……   这事早已经过唐老允许,可她每次来都抱走唐爷爷一个花瓶,是不是不太好啊?   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后,一只纤瘦的胳膊高高举起,准确无误抓到花瓶,取下、抱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   “嘿嘿。”觅得宝贝,言曦十分爱惜摩挲着瓶子,笑得眼弯弯,眸光灿烂。   她抱着花瓶返回,一转头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手指一滑,珍贵脆弱的花瓶“哗”的声落到地上,碎了。   瞳孔猛地放大,脸颊笑容断裂,言曦看看人,又低头看看碎掉的物品,蹲在地上满是可惜,“我的花瓶……”   下意识伸手去捡,忽然被迟墨挡住,“别碰。”   那只柔嫩白皙的小手娇贵得很,需要小心护着,碰不得半点尖锐物。   “呜,早知道就抱紧点了。”她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半点没怪他人。   “对不起。”沉默寡言的迟墨把她的手推开,自己去捡碎片。   “欸,不怪你呀,是我没有拿稳。”见他动手,言曦赶紧阻止,“你别用手捡,危险的。”   “无碍。”他这双皮糙肉厚的手早已经历过风霜摧残,怎么能跟小公主那身吹弹可破的肌肤相提并论。   是他不该突然出现,吓到小公主。   “你抱花瓶干什么?”男人在捡东西,脊背微弯,被遮盖的余光中飘进一抹浅粉色,喉音低沉冷冽。   “好看呀。”她坦然道:“我就喜欢收藏漂亮的花瓶。”   娇脆的女声落入耳畔,迟墨有那么片刻的迟疑,眸光闪烁,眼底的情绪像一团浓墨晕染开。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小小惊呼,他那生出厚茧的手指被一双白嫩柔滑的手包裹住,“你流血啦!”   视线垂下,他看见食指被划开一条血口,渗出丝丝血色。   这种伤口对他这种经历千锤百炼的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娇贵的小姑娘却不肯,连忙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一堆迷你小东西。   一次性的消毒纸巾,一个粉色扁平小盒子。   迟墨暗道不妙,小姑娘已经捉住他的手指,特别仔细认真的替他擦拭“伤口”,嘴里嘀咕着,“都说很危险的嘛。”   “我没……”   事——   余音未落,一张粉色玉桂狗的创可贴已经黏在他的手指上,小姑娘特意叮嘱,“要注意伤口感染。”   迟墨:“……”   他没这么娇弱,谢谢。   很想立刻、马上把这充满少女气息的东西撕下来,在触及到小姑娘琉璃般澄澈目光时,手指僵硬得无法将想法付出实践,只能任由那张粉粉嫩嫩的东西贴在指间。   言曦打开盒子,仔细数过里面剩余的数量。   平时她都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占地面积不大,很方便,自己没怎么用,倒是帮朋友应急过好几次。   “我这次也没带多少,给你两张,要记得更换哦。”说着又取出两张递给迟墨。   “不用。”迟墨硬着脖子拒绝。   言曦微微扬起下巴,抬眸望着他,上唇一张含住下唇,一句话没说,清凌凌的眼神就能让人缴械投降。   “给我。”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嗯嗯!”她郑重其事的把两张可爱型创可贴放进迟墨手中,眼睛弯弯。   -   外面争相竞价的古董花瓶被打碎,搁言曦身上跟玩似的,唐老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倒担心她是否划伤手。   “我没事的,只是可惜了花瓶。”漂亮的花瓶没了,心疼。   “小曦丫头喜欢,爷爷让人把那些都给你运过去。”唐老对十分宠爱的晚辈大方至极。   言曦连忙摆手摇头,“不用不用,那些我都不需要啦。”   唐爷爷心甘情愿送,她也不好意思收。   这会儿没了闲逛的心思,言曦告别唐老,跟随带路的女佣回客房休息。   这边,迟墨已经主动将打碎花瓶的全部经过交代清楚,唐老拄起拐杖,目光落在他指间那抹粉颜色上。   “迟墨。”   “在。”   “最近两天庄园人多,看着小姐,保护好她。”   “是。”   这次言曦一个人过来 ,言老太太提前打过招呼,在老人家心里,她还是个需要人时刻守护的小姑娘。   *   唐老让人安排给言曦的客房是庄园里一间独立的院子,宽敞又清静,伴着花香入睡。   奔波两地确实乏困,言曦沾床就睡,一脚陷入虚幻的梦境。   从14岁开始,她每年做着一个重复的梦,随着年龄的增长次数增多,近期越来越频繁。   梦境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向另一个人承诺着什么事,但总是看不清模样,每每醒来都心有余悸。   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言曦坐在床头揉了揉眼,穿上衣服。   打开门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前方,她迈着小碎步跑过去,“迟墨?你怎么在这儿?”   “唐老让我看着你。”   “噗。”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所以你就一直站在院子门口吗?唐爷爷的意思应该只是让你看着我别走丢。”   她知道迟墨是唐老的心腹,被派来守着她,未免大材小用。   不过,她心里竟不排斥。   那些古板的助理让她觉得紧张、幽默的助理虽然能逗她笑,但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做事,迟墨就刚刚好,既不会打扰她,跟他待在一起也没有紧张感。   第二天是唐老真正的寿辰,从早晨陆续有客人造访,庄园逐渐变得热闹。今天唐老顾不上她,她就自己找乐子。   言曦怎么也没想到,她刚窜到门口,就遇到西装革履的秦续。   三年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人和事。   谁曾料到当初沉醉花丛的风流公子也有改邪归正的一天,这几年秦续跟兄弟贺延霄联手,在榕城顶起半边天。   见到他,言曦第一反应是躲。   因为先前秦续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还都是糟糕的记忆,无论嫂嫂还是佳云姐姐都叮嘱她要远离,她也一直这么做的。   “言曦。”秦续已经发现她,跟身边人交代几句 ,拔腿追上,当着前方。   “喂,言曦,你现在可以收回当初骂我的那些话了吧?”不再喊“小妹妹”逗她,眼底不见曾经的轻浮,倒真像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   “我说什么了?”   “……”   秦续绷着表情深吸一口气。   当初这小丫头片子骂他渣男,说他不干净,后来拥着那些姿容艳丽的女人都觉得是一群庸脂俗粉,提不起兴趣,搞得他真像渣遍天下似的。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跟言曦打了个赌,约束自己两个月。那时贺延霄出车祸大病一场,恢复后重整旗鼓,他主动请缨加入合作,竟真的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现在不是没有女伴,但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回想起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他都不敢相信自己都做到这一步。   这下,总不该骂他渣了吧?   “嗯嗯,你不渣。”言曦给他回答。   “敷衍。”小姑娘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穿。   “那不然嘞?你还想怎样?”   “你看我都改过自新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秦续三年前就表露出对她的意思,饶是迟钝的言曦都已经明白。   但是……   这个提议好无聊。   她忍不住抬手掩唇打呵欠,秦续的脸庞在女孩水汪汪的瞳孔中逐渐模糊。   水雾散去,她又重新看清秦续,“你……”   秦续微微低头,等待她的回应。   言曦拿开手,“可以让让吗?你挡我路了。”   秦续:“……”   这小丫头一层不变的态度简直是他秦续通往情圣大到的奇耻大辱!偏偏是言家小公主,唐老对她也是千恩万宠,完全动不得。   就在这时,言曦忽然绽放笑容,秦续正欲开口,却见娇小的身影从他身旁穿过,像只活泼的兔子奔向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而那个冷峻的男人同时朝他望过来,眼神犀利。   唐老的心腹,秦续认得,自然不会继续往前凑。   “迟墨。”言曦每次唤他名字中的“墨”字时,娇软的声音都会变得绵长,仿佛婉转千百次,“你上午跑哪儿去了?我都没找到你。”   “有事。”男人言简意赅的解释 ,语气听起来很平。   “唐爷爷不是让你跟着我吗?”   “……”是看着,别让她乱跑出去,又不是寸步不离。   “哎,你的手好了吗?”她发现迟墨手指上已经没有创可贴。   “好了。”   “我看一下。”   他不配合,把手背在身后。言曦特意绕过去,他又把手缩回身前。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看不看无所谓,他这般躲避倒像是在玩游戏,言曦非要看不可。   最后他高高举起手臂,小姑娘蹦起来都够不到手指,只能抓着他的胳膊摇晃 ,“我看一下嘛!”   头顶传来一声极浅的哼笑,很快被言曦的声音掩盖。   她终于凭借“一己之力”将迟墨的手拽下来,展开手指查看,伤口果然只剩下一条痕迹。   “真的好了欸。”   不像她,之前被划伤,疼了两三天。   她无意识的轻抚着那道痕迹,没注意到身旁男人满不自在的表情,下颚紧紧绷起。   *   寿宴即将开始,言曦不再继续溜达,回去宴会主场地找柯佳云抱团。   听说言曦这次第一个人来,柯佳云也觉得稀奇,“你先前不还抱怨说不能出门吗?”   “……他们给我送到机场,又派人来接。”根本算不上独自出门。   言曦小时候被拐的事柯佳云也听说过,但她不是言家人,插不上话。   “你找可靠的朋友一起出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呗。”   “不行的,奶奶说,朋友也会有疏忽。”其实其他人还好,不肯松手的是言奶奶。   言家三代这就么一个孙女,老太太是万万不放心。合契的朋友能够玩到一起,却不能像家人那样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当初被拐走的后遗症一辈子都无法消除,言家长辈不肯放手让她独立。   凭言家的财力,就算一辈子把言曦当公主一样供着也养得起。   “你不想跟家人一起,他们又不同意你跟朋友一起,不如……”柯佳云灵光一闪,“你找个保镖,寸步不离跟着你,全程保护你的那种,这样就很安全了。”   言曦眼睛发亮。   “保镖是不是都听我的?”   “当然,你是老板肯定听你的,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他只需要负责你的安全,你家人担心的不就是你的安全么。”   “佳云姐姐,你好聪明!”   “安啦安啦,你就是被束缚太久,困在里面了。”正因为日复一日的保护,让言家人和言曦本人都形成一种定向思维,如果不想办法迈出第一步,那就会永远在原地踏步。   找个保镖,特别厉害的那种,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言曦掰着手指数了一圈,视线内逐渐有道黑色身影靠近,言曦咧唇笑,“我想到了!”   她要找唐爷爷借迟墨,让迟墨带她出去玩! 第81章 迟墨x言曦(2)   言曦回到景城, 身边多出一个男人,不知情的人吓了大跳。   言曦大着胆子提出旅游计划,早已准备好一套完美的说辞说服奶奶, 包括迟墨相随的事。   唐老的心腹自然信得过,言老太太非要亲眼见过才肯放心。   今日见到孙女身后站着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言老太太不禁多看两眼, 总觉有些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原委。   她单独跟迟墨谈了几分钟,言曦在门外焦急徘徊,担心得要命。   万一迟墨没通过奶奶的考验, 奶奶不让她出门怎么办?只期盼迟墨好好表现 , 让奶奶信任他真的很强很厉害, 能够保护好她的安全。   “咔——”   房门拉开。   言曦满怀欣喜转身, 见迟墨冲自己点头,激动得蹦过去。   言老太太还在里头, 她的笑声有所收敛。   “奶奶, 您同意啦?”她抓着迟墨的胳膊,无意限制住他的行动,小脑袋从迟墨的胳膊跟门框之间挤进去, 眼巴巴的望着奶奶等确认。   瞧孙女儿那忐忑模样, 言老太太拂开手,“去吧。”   这些年,言曦两位哥哥偶尔也在给她做思想工作,她不肯放手, 就希望孙女平平安安留在她身边。   可年轻人,终究向往自由。   言曦带保镖出行的提议她也犹豫过许久,若非迟墨是唐老的心腹, 她也万万不敢随意聘请保镖陪孙女出行的。   “唉……”老太太仰躺在摇椅上,沉沉舒了口气。   一心向往广阔天地的言曦像即将飞出笼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奔向卧室的路上笑声连连,掩不住的欣喜。   她不是一个人,没忘记时刻拉着迟墨,心里早就将他当做同伴,兴奋冲淡她的顾虑,竟直接将迟墨拉到了卧室门口。   迟墨抬眸望着那扇门,顿住脚步,“你自己进去吧。”   女孩的卧室止步 ,是他该懂的分寸。   想法简单的言曦才没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扭头冲他笑,旋即放开他的衣袖,转身进屋。   那只白净的小手从余光中消失,迟墨垂下视线,不自然的神情在眼底飞逝而过。刚才一路上,言曦都是拽着他衣袖过来的。没过多久,小姑娘推出一个较大的行李箱,比她去榕城时携带的黄色行李箱扩大一倍,还是最爱的粉色。   看起来像早有预谋。   其实很简单,她把黄色行李箱的随身物品搬进粉色行李箱,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塞进去填充完整,根本不需要精心准备。   至于出行计划,早在回景城的路上她已经构思好,机票也在今天。   “OK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向往天空的小鸟有些迫不及待。   迟墨一手拎起她的行李箱,轻轻松松,仿佛手里托着的把手只是一个轻浮的羽毛。   “迟墨,你力气好大呀。”   她刚才掂量行李箱试重,走两步够呛,幸亏有滚轮可以拉着走。   小姑娘由心的夸赞对一个男人来说十分受用,手指微微松开又收紧,男人的脚步显得更加轻盈。   言曦出门远游,除了言家亲人,最担忧的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李嫂。   出发前,李嫂围着她念叨一通,好不容易才消停。本以为魔咒结束,转头却见李嫂开始摧残迟墨的耳朵,那人表情寡淡辨不出心情。   直到旅程真正开始,言曦才晓得,迟墨不仅把李嫂唠叨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还都一一付出实践。   *   这次出门,言曦直接排除那些繁华大都市,以前跟哥哥他们出去玩,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住星级酒店,去最出名的景区,那种生活她体验过,如今想寻些新鲜的乐子。   前不久在朋友圈刷到某同学的旅游攻略,是一个清幽的古镇,跟她曾经看遍的喧嚣城市完全不同,言曦几乎一眼就被吸引。   飞机落地,再打车去古镇,期间耗费整整三个小时。较长一段路需要步行,行李箱落在地上滚动发出声响 ,迟墨干脆全程拎在手里。   那是言曦的行李箱,迟墨自己只背着一个黑色包,十分便捷。   来到古镇,言曦仿佛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她抬头仰望着天空,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和的暖阳、拂过脸颊的清风,汲取着大地的气息。   这大概,就是自由。   落脚点是言曦提前在网上预定的民宿 ,古朴素雅 ,踏进清幽的小院,道路两旁都被绿植铺满,清新养眼。两人的房间紧挨着,距离很近。   这家民宿在网上名气不错,偶尔有人路过,进屋都会关门,言曦是第一次住进这样的房间。   迟墨把粉色行李箱放进来,言曦有些迫不及待往外去,“迟墨,你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吧!”   吃完饭,就继续逛,一定很有趣。   言曦对外面陌生的风景好奇极了,出门前还特意带上单反。   哥哥喜欢研究相机,曾有段时间她跟着学过,倒也不需要多么精炼的技术,了解个大概,她也不爱带笨重的相机跟镜头 ,平时就用单反。   单反挂在脖子上,小姑娘肩头斜挎着随身的包,见状,迟墨主动替她拿过来。   “迟墨你真好。”原本这些小东西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的,但迟墨主动帮她分担,她就不会挂得脖子酸,这个人真的是很好呢。   她随心一句夸赞落进耳畔,迟墨喉间微动,洒落在女孩头顶的余光流露出更多情绪。   他依然是沉默的性子。   两个年轻男女,男的身材挺俊,女的娇小可爱,走在一起谁都不会联想到是带着任务的保镖守护小公主,十之八九都把他们当做情侣。   然而两位主角并不知情。   脚步轻快的踩在古镇的石板路上,言曦就像只蹁跹的蝴蝶,看见新奇的景象停一下,遇到有趣的事物都忍不住凑上去。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算是古镇最繁华的中心,已经显现商业化,但言曦对此还是十分感兴趣,穿过大街小巷,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下不少稀奇玩意儿和零食。   言曦又一次发现带“保镖”出行的妙处,不管她买什么东西,迟墨都会替她拎着,换她一身轻松。   一路这么逛下去,在这春风送暖的季节,言曦也累出一头汗。   她终于停下,找了间装修合眼缘的饮料店坐下,挑选果汁。   可扫码也可现场点单,言曦把桌上的饮料单倒转摆在迟墨面前,像平常跟朋友出去逛街那般相处询问:“你要喝什么呀?”   “……”迟墨盯着那一堆千奇百怪的饮品名字 ,默默收回视线,“不用。”   这些小女孩热衷的零食奶茶,跟他的生活简直是两个世界。   “你别跟我客气嘛,这家店全国连锁,很好喝的。”虽然在古镇里,却是旅游化的景区,言曦记得这家店名,以前在不同城市喝过两三次印象都不错。   饮料单是一张薄薄的纸,被言曦捻在指间,上下摆动拍打着迟墨的手指,轻飘飘的像羽毛刮过,他猛地抽回手。   “不用。”仍是冰冷的两个字。   “好吧。”言曦不再强求,给自己点了一杯常温奇异果。   言曦是走累了想借此歇脚,饮料到手里就迫不及待撕开吸管插进去,圆杯需要两只手才能环住。   她抱着杯子喝,眼睛也没闲着,机灵的眼睛四处打转 ,发现留言墙上贴满便签。   有些商家会在店里准备便签和笔,客人如果想要在这里留下痕迹,就把便签贴到纸上,言曦不急着走,“迟墨,你能帮我把那边的便签拿过来吗?”   尽管迟墨名义上是她雇佣的保镖,她却早已经把人当朋友,说话都是询问恳求的语气,不会冷硬下命令。   这点小事,迟墨几乎没有犹豫已经替她办到,不过几秒钟,纸笔都摆在言曦面前。   喝掉小半的杯子被她随手搁在旁边,言曦拿起笔,像小学生写字那样一笔一划规规矩矩留言:言曦到此一游。   俗、普通、毫无新意的一句话,她偏就是想写。   这就是她来过的证明,留下的痕迹。   言曦收起笔,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重新揭开笔盖,手指按着那页粉色便签贴纸继续添加两个字:迟墨。   迟墨的名字被她放在自己前面,因为她的名字后面跟着四个字 ,想要插入名字只能往前写,这样才能保持美观。   “好啦,你去把它贴起来吧。”她现在坐在这里就懒得起身走动,干脆交给依然精神奕奕的迟墨。   男人自然是不会拒绝 ,但当他取过便利贴发现上面清晰的黑色字迹时,冷硬的面孔逐渐起了丝丝变化。   开头写着“迟墨、言曦”,因为第一次没留足够空白 ,添上去时刻意挨近字距,两个名字仿佛在她笔下交缠。   言曦完全不知道某人心里翻涌的复杂想法,她只觉得手里这杯奇异果对胃口,咕噜咕噜喝得干干净净。   “唔,我去上个厕所。”   逛街那阵就没上厕所,这会儿大杯水入肚,言曦憋不住。   幸亏店内有单人卫生间,距离近,迟墨也不必跟上。   勤奋的工作人员及时收走言曦用过的空杯子,迟墨挺直脊背坐在那里,不同寻常的气势吸引不少注意力。   刚进来的三个女孩分别点了奶茶 ,频频望向迟墨那桌,甚至激动得握着朋友的手,“快看,那个男人好man!”   迟墨是冷峻的长相,他的身材让人看着就很有安全感,如果不暴露戾气,像他这种硬朗的五官在他人看来充满男性魅力。   于是……   有人鼓起勇气去替朋友要微信。   还未开口,仅仅是那一记寒眸扫过去就把人逼退。   都是来旅游的人,抱着尝试的心态,哪怕失败也无所谓,因此女生大着胆子把手机递上前,再次询问:“小哥哥,能加个wx吗?”   “不能。”他拒绝得干脆利索,声音冷冰冰的似能冻住人。   女生失败而归,这一幕却被刚出来的言曦看见。   她举着双手,慢慢回到座位。   见对面的男人神色寡淡,从早到晚也不肯露出笑脸 ,言曦忽然恶作剧,弹动双手把指间的水洒在他脸上。   忽然被几滴水偷袭的迟墨直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冷静发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即将发怒。   可面对小姑娘幼稚的举动,容颜冷肃的男人没有生出丝毫怒意,反倒取出纸巾给她擦手。   小店卫生间简陋,没有专用的干手器或干手纸,双手沾水也不方便去摸纸巾,言曦只能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出来。想逗逗迟墨,谁知这块木头毫无反应。   那几个女生已经打包奶茶直接带走,这时言曦才提起刚才看见的场景,偷偷捂嘴笑,“迟墨,刚才那几个小姐姐是不是在跟你搭讪?”   迟墨睨了她一眼,不回答。   言曦摆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专家模样,“我知道,像你这种长得帅的呢,被女孩子要微信很正常的。”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却因为出众的样貌被不少男生搭讪,同时她也见过自己的男性朋友被女生要联系方式,有接受的,也有拒绝的,但像迟墨这种一幅冷漠严肃模样把人吓退的还真稀奇。   她不明白迟墨为什么从来不笑呢?难道没有一点令他开心的事吗?   “迟墨你不能这样,别人会以为你很凶,就没女孩子喜欢你了。”   “我要她们喜欢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平 ,甚至不是疑问句。   “不喜欢你,你怎么谈恋爱呢?”   自从见过哥哥嫂嫂的感情,她就好想好想谈恋爱,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学校很多男生向她献殷勤,她却感受不到恋爱中所描述的心动。   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脑袋被砸,连带着情商也砸没了?   受到家庭影响,到现在言曦都对那种奇妙的恋爱关系心向往之。   她这么想,却听迟墨毫无波澜的说:“不谈。”   他的语气很决绝,言曦轻眨着眼,不再劝。   今天是来到古镇第一天天,言曦尝到自由的甜头,转到下午才跟迟墨回民宿。   民宿左右两侧都住着客人,因此大家进去都会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保护自己的隐私。   言曦这才有心思欣赏房间陈设,甚至拿出手机拍照准备发给奶奶看。   这里跟她以前住过的酒店比起来实在不算宽敞,甚至比她在家卧室小好几倍,风格布置却别具匠心。地板是复古的原木色,阳台摆放着几盆绿色盆栽,还有吊挂悬空的竹编花篮,里面摆着假花做装饰。   她对着屋子拍了几张,见白色窗帘飘逸,她伸手拉开,窗外露出一片竹林。   窗户很大,拉开却不是像城市里车市马龙的街市或灯光繁华的高楼大厦,窗外一片翠绿色竹林,白天看着清净舒适,仿佛有凝神静气之效。   当暮色逐渐下沉,窗外风吹叶响,竹林摇曳的声音陆续飘进言曦的耳朵,她往外瞄了一眼,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电影里看过的恐怖画面。   不知眼花还是什么原因,她仿佛看见有一片白影从前飘过,吓得她浑身发颤。   “迟墨!”   她逃跑似的夺门而出,急躁躁敲响隔壁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言曦的手指猝不及防抵在男人胸膛。   “好可怕!”来不及分辨尴尬与羞涩,言曦内心已经被恐惧侵占。   见女孩一脸惊恐模样,迟墨眉头紧锁,某些掩藏深处的情绪露出破冰,“出什么事了?”   言曦把自己刚才经历的全部告诉他。   她胆小害怕,男人却眉头舒展。   为了解除她内心的恐惧,迟墨带她重回卧室。   因着忘关窗门的缘故,风一吹,房间里的窗帘轻纱摇摆,恰巧言曦当时处于紧绷状态,自己吓自己。   迟墨得出结论告诉她,“只是心理作用。”   小姑娘鼓起腮帮,眼睛紧紧盯着那处,又伸出两根手指攥住他衣袖,当做依靠。   她这样,饶是再硬的心肠人也不禁柔软几分,眉梢冰雪融化,平素不会哄人的男人别扭的道出一声:“别怕。”   他亲自去关上窗户,再也没有白影飘荡过,言曦忽然仰头看他,心里打着鼓,“还没吃晚饭,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不想现在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对身后一片竹林。   小姑娘心思全部摆在脸上,迟墨也没戳破,带她下楼。很快她便将刚才的恐惧抛之脑后,开始寻找解决晚餐的饭店。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公主绕街走了十几分钟,最后走进一家面馆,在那里点了一碗豌豆小面……   她不知道对面的迟墨在听到她点餐时,唇角微颤,似乎不明白小公主为什么选到这。   他倒是无所谓,但不能委屈言曦。   “迟墨,你吃过这种面条吗?我朋友安利说这家店好好吃的。”   原来是特意找过来的。   看她手拿筷子跃跃欲试,迟墨没有质疑她的决定,只是在老板询问辣椒程度时,他坚持把言曦的“重辣”改成“中辣”。   这顿辣味面条言曦吃得很爽,还给朋友回应,说她的安利很不错。   吃饱喝足的言曦暂时把对房间的恐怖阴影忘得一干二净,还惦记着回去导图片发朋友圈。   他们原路返回散步消食,言曦走在路上左顾右盼,夜晚的古镇别有风情,不过她白天太累,没精力再逛一次。   将要达到民宿时,言曦突然被路旁的商店吸引。   准确来说,是被商店橱窗里的冰激凌吸引。   店里的冰激凌不是混在冰箱里那种普普通通的口味,而是临时做成花型的冰激凌杯,言曦舔舔唇 ,忽然就走不动路。   迟墨发觉她的意图,第一次出声阻止她的行为,“不准买。”   言曦瞪大眼,“为什么?”   迟墨淡定道:“李嫂叮嘱过。”   言曦:“!!!”   李嫂到底跟他说过多少,言曦不得而知,迟墨好像把李嫂的叮嘱奉为圣旨,坚决不让她买。   钱是她自己的呀,可迟墨不允许,包里的钱摸不到,手机也不准她打开。   “我才是老板!”小姑娘气呼呼的摆出金主架势,“你得听我的。”   然而,对方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边,眼里没有半点畏惧,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不、准、吃。”   言曦的心都快被扎死了。   以前跟家人旅游就是这样,现在雇佣的保镖也不听话,好难过呀,早知道就不让迟墨听李嫂唠叨了。   迟墨不让买,言曦不肯走。   在她求而不得的时候,商店冰箱柜旁路过两个小孩,男孩比女孩高出一个脑袋。   小女孩站在冰箱柜前不动,脚下生根似的扎在那里,“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男孩不答应,小女孩也没气馁,“哥哥,你就给我买一个嘛~”   “哥哥。”童声稚嫩粘腻,小女孩抱着男孩的胳膊撒娇。   然后,言曦亲眼看到男孩从兜里掏出十块零花钱递给老板,妹妹得偿所愿拿到一支冰激凌。   哦!原来这样也可以。   言曦心领神会,活学活用抱住旁边的男人,黏着他胳膊。   迟墨浑身一震。   在他惊诧的眼神中,言曦酝酿起笑,澄澈双眸点亮琉璃珠光,“你就让我买一个嘛,迟墨哥哥~”   小公主撒娇时,娇软的声音会变得更加甜糯粘人,像一朵棉花糖,化在他口腔。 第82章 迟墨x言曦(3)   星月交辉的夜晚, 言曦凭着强大模仿能力,学幼童撒娇成功抱得冰激凌归。   “迟墨你真好。”她总是这样,从不吝啬赞美, 甚至对经常帮助她的人带着隐隐崇拜。   回程路上迟墨一直黑着脸,若谁看他一眼,就能感觉到眼底藏匿不住的复杂情绪, 蕴含着一团散不开的浓墨。   她已经夸过不知道多少次,听多了,感觉像敷衍。   当时在言家,李嫂说过关于言曦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谨记在心, 结果第一天, 就败了。   他的原则再一次被打破, 对萦绕身边的夸赞充耳不闻。   言曦从商店吃到民宿, 到房间还剩下半截,她总之偷偷去瞄迟墨的表情, 又忍不住笑, “买都买了,你就别纠结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原本迟墨不仅木头, 还傲娇?   这是言曦平时学来的词汇,一股脑套在迟墨身上,还觉得蛮合适。   迟墨扭头看她,手里逐渐融化的冰激凌十分扎眼, 冷峻的脸庞没有露出多余表情,然后,当着她的面, 径直刷卡进屋,关上房门。   言曦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但她不在意。   反正冰激凌已经到手,她对着关闭的门吐了个鬼脸舌头,高高兴兴舔着冰激凌回屋。   几步距离而已。   言曦迫不及待拿出单反和特定的数据线插入两端,导出相片。   原片需要修图,言曦在iPad上一番熟练操作,精选出九宫格发送朋友圈。很快下面就有评论弹出,她心情好,一一回复。   原本链接店里WiFi使用平板,正刷着评论,网络突然卡顿,重新链接也没用。   言曦准备放下平板去拿手机,身体一动,忽的听见外面一阵风吹竹林摇曳声,沙沙作响。   浑身泛起一阵鸡皮胳膊,言曦僵硬的转移脖子朝窗口望去,纱帘垂地没有半分动静,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半边窗户只看见一片漆黑。   风声鼓噪,声势渐大,言曦的心忽然噗通、噗通加速,觉得双腿有点软……   她盯着那片窗户,眼前不断闪现恐怖片里各种吓人场面,她似乎亲眼看见有什么藏匿在黑暗中,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冲破玻璃闯进来。   半分钟后,言曦已经站在隔壁门口,她再也顾不得面子,跑去隔壁找自己最信任的人寻求庇佑。   敲门没人应,她急忙去摸手机,却发现连手机都忘带,直接跑出来。   “迟墨!”   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顾及着旁边的住户,还不敢喊得太大声。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拍门,眼前骤然变得明亮,半举的胳膊悬在空中,正对男人胸膛。迟墨身上只裹着一根浴巾,黑发湿淋淋挂着水滴,清冷的脸庞显得格外禁欲。   对面传来动静,房门即将打开,背对着的言曦毫无察觉,忽然就被勾住细腰带进去。   “砰”的一声,对面房间的陌生人走出来,而迟墨恰好已经关上门。   猝不及防的动作把她吓了大跳,仓惶间手指抓到什么东西,房门关上那刻,她亲眼看见迟墨身上的浴巾被自己扯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刹那间,言曦感受到“腾”的一下全身升温,脸蛋红到滴血。   “对,对不起……”   她下意识闭紧双眼,狠狠低头道歉,捂住双眼不敢再看。   再看被扯落浴巾的男人表情不动声色,盖在浴巾下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拳,暴起青筋,不是隐忍发怒,而是在克制内心荡漾的烟波。   尽管,他身下还穿着一条黑色短裤。   没听见动静的言曦试探性挪开手,迟墨迅速喝止,“别睁眼。”   心虚的言曦无比听话,不仅不好意思睁眼,还用手把大半张脸都挡住。   随后传来一阵细小的动静,言曦感觉眼前的人已经离开,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   “你好了吗?迟墨?”   第一次没有回答,隔了会儿,她又问,“迟墨?”   “过来吧。”   这次,她终于听清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生硬。   言曦心虚的掰着手指头。   刚才靠墙站那会儿她都想明白了,自己突然跑过来敲门,还拽下别人的浴巾,角色调换她肯定又羞又气。   迟墨应该也是这种心态吧?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言曦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慢吞吞朝站在屋中央的男人走过去,“对不起呀,迟墨,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放低的音调总是格外软绵,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迟墨闭了闭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刚才,他刚淋湿头发,关掉淋雨水声那刹听见小小的声音在唤他,便随手拿浴巾裹住去开门。   “找我干什么?”   “我……”想起不久前迟墨还跟她证明过害怕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无比清楚现在依然受心理影响,可人的内心想法也是她的一部分,她没办法摒除,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在意。   “外面在吹风,竹林声好大,听着总觉得阴森森的,好恐怖。”直白来讲,她一个人待着害怕了。   “所以?”   “你什么时候睡觉呀?我可以在你房间多待一会儿么?”言曦唇角弯起笑,至少等这阵风过了。   “待一会儿回去就不怕了?”   “啊……”可除了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她还能怎么办呢,心里害怕也没办法控制啊。   外面又在吹风,仿佛随时都要下雨,言曦是仗着旁边有人在才能竖起胆子站在这,如果她一个人,哪怕躺在床上睡觉,也一定会被吓醒 !   那就完蛋了,总不能半夜睡不着又跑过来敲门吧?迟墨一定会被她气死的。   “那我能不能,今天,都跟你待在一起呀?”不等他回答,言曦已经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明天就换住宿。”   视线扫过房间,房间除了一张双人大床,连张多余的沙发都没有,迟墨好以整暇抄起手,“你要怎么跟我待在一起?”   古镇的民宿占地面积本就不大,一间一间隔出来,摆放的家具相对较少,言曦预定的时候很阔气定下两个大床房,心想单独呆在里面也很宽敞舒适,根本没在意是否摆有沙发。   尴尬了……   脸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徒然升起。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好暧昧哦。   可是一想到门窗关闭,她独自一人待在那样的房间,再漂亮的摆设都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只记得沙沙吹响的竹林声在夜幕中变得阴森恐怖。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随手指向椅子,“我可以在那边玩,不会打扰你的。”   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待着就行。   迟墨淡淡的看着她小半会儿,终究没把人撵出去,只说随便。   “胆子这么小,还想出去玩。”“我也是第一次住这种房间嘛。”预订房间的时候只顾着内部装修设计好看,谁会想到它外面会是竹林树林呢。   提前旅游,言曦顺势打开话匣子,“你都不知道,我想出来玩,已经想好久了。   “想出去,为什么不出去?”   “唔,因为我小时候不听话跑出去,遇到不好的事情,把家人吓坏了。”也把自己吓坏了。   “所以你再也没出过门?”   “那倒也不是,我还是去过很多城市的,不过都是跟家人同行。”她不是不能出去,只是不能单独出去,家人也不让她跟朋友远游。   可那些,跟现在都不一样。   言曦为能留在这感到小小雀跃,寻到安全感,这时才想起自己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迟墨,我的手机忘在隔壁房间了。”   “去拿。”   “可是。”她为难的抓着头发,在迟墨追问的目光中,不得不坦白,“可是我刚才把房卡也落在房间了。”   迟墨:“……”   最后两人一起下去找老板帮忙,重新打开那扇门。   拿到东西,言曦紧跟迟墨身后。   夜色越深,潜藏在人内心的恐惧就会被放大,言曦老实钻到椅子上坐着,安安静静没有打扰他,但一直在暗暗观察。   迟墨:“……”   那么强烈的视线完全不知隐藏,难道她以为不说话就能对他毫无干扰吗?   “上床睡觉。”   “啊?上床?”   “你一个人睡。”迟墨以为她想岔,直接做解释。   可真一听,言曦更不愿意,“我就在这将就一下好了,迟墨你快休息吧,今天肯定累了。”   他们的关系,睡一张床肯定不妥,可她是也是原则的,据对不会因为自己胆小就霸占别人的床。   “嗤……”小公主哪里知道他们这种从底层爬起来的人,吃过多少苦,比这千倍万倍都算不上,如今能够待在安宁祥和的房间,哪怕不睡觉罚站一晚,于他而言也绝对算不上“苦”字。   迟墨大步迈进向她走去。   言曦迅速抓住椅子,“我就待在这,真的真的,你不用管我的。”   她才不想迟墨因她的胆小丢掉舒适温暖的床。   “言曦。”迟墨再度出声。   她直接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你别吵我,我要睡觉了。”   她假装自己要睡觉了,眼睛闭了会儿,许是因为白日逛街运动过,困意来的快,根本抵不住。   身体轻盈的小公主就这样被人轻松抱起。   但她并不安分,或许是没完全睡熟,有所感应,身体小弧度的扭动。   “迟墨……”   细小的声音在喊他名字,迟墨顿住脚步,视线低垂。   怀抱中睡着的女孩面容恬静,脸颊泛着红润光泽,光滑细腻的皮肤连毛孔都隐藏起来,完美无瑕的一张脸。   可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把脸蛋贴近他炙热的胸膛,男人平静的面容下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就抱着她站在原地,仿佛感受不到重量。   常年的训练使他变得麻木冰冷,比这更早种在心底的火花尚有一点猩红未灭,终有一日会窜出来。   言曦是真的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晓得靠近身边的气息很熟悉,令她感到温暖安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   第二天言曦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爬起来后拉着迟墨又道谢又道歉,两人当天上午吃完早餐就搬去了别家民宿。   上午和中午稍作休息,下午才把古镇中心区余下的地方逛完。   到第三天,言曦拉着迟墨去了田野乡间。   层层叠叠的梯田从远处看更像一幅巨大的自然艺术画,这里的一切对言曦来说都是新奇的,她穿着舒适的平底鞋,踩在干燥的泥土路、石板间。   稍微有些热了,就放慢速度歇一歇,双手背在身后,像鱼儿摆尾一样上下扇动,东看看西瞧瞧。   她在田野间漫无目的的闲逛,上升的暖阳在前方洒下一片金色光芒,言曦踏进那片区域,抬手遮在额头,又伸手去触光。   “好美的阳光。”   心情好,看什么都好。   她沿着田野往前走,直到最后才发现,终点没有路。要么原路返回,要么直线往上爬几层田野,就能从上面的小路穿回去。   来的时候不知走了多远,原路返回这个想法直接被言曦Pass,她望着高高的田坎,抬抬手抬抬脚,开始认真思考要怎么爬上去?   “啊……我们真的要爬上去吗?”这么干净的一双手放上去,还要爬两步,那一定会变成小脏包的!   她无比期盼能从迟墨口中听到第三种选择,可惜没有。   言曦咬了咬牙,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来都来了,爬就爬吧,什么干净形象她暂时不要了!   就在小公主开始认真寻找最适合的攀爬地点时,忽然有一双手掐在她腰间,稳稳托住她的身子往上一送,忽然悬空又忽然落地,再回神,人已经站在田野上。   速度之快,言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其实田坎并不高,只是她动作弧度下,想象中就得双脚并用爬上去,可迟墨轻轻松松就帮她做到了。   她能感受到宽厚有力的手掌掐在腰间,松开手,被他碰过的那片区域滚烫。   剩下两三田坎都是用同样方式送她上去,而且她又发现一点,迟墨的身材体能都很不错,他只需要一只手借力,轻轻松松就攀上去。   “迟墨,你真的好厉害呀。”   小公主弯起眼睛,又开始夸人了。   后来回到新搬的民宿,两人都以为今天的旅游很圆满。   新换的房间依然干净整洁,窗户外面不再是树林,言曦也不再感到害怕。她还是像昨天导出照片,照片传输过程中 ,言曦开始忍不住挠痒。   她伸手抓过的地方迅速蹿红,一处两处没觉得,可她发现不知胳膊,连背上,脚上都开始变痒。   “迟墨!”   她又像之前,第一时间跑去了隔壁。   言曦忍不住挠痒结果引起一大片发红,她掀开手臂,迟墨看了一眼,立马带她去附近的诊所求医。   据诊断,言曦今天去田野被虫子爬了过敏,娇贵的皮肤经不起折腾,才会显得严重。   这是一家中医为主的诊所,老医生看过后,拿出一瓶蓝色药膏,还有两盒口服西药,叮嘱他们吃法用法,“这两盒一天三次,一次两颗,这瓶药膏擦在身上痒的位置。”   言曦迫不及待回去服药、搽药。   迟墨接了杯温水送到她嘴边,混着药丸咽下,接下来就是擦药。   她一次性拿两根棉签放在一起,这样擦拭面积更大些。她开始擦手,脚也痒,迟墨见她动了几下,走过去按住,“别蹭别挠。”   甚至,他直接抽出两只新棉签,抹了药膏给言曦擦腿上的红点点。   冰冰凉的药膏抹在皮肤上舒服极了,言曦终于缓过来,看着耐心帮她擦药的男人,内心无比感触。   迟墨真的是个超级超级好的人呢!   好想让他多留一段时间。   她嘀嘀咕咕,不经意的吐露内心想法,“迟墨,你多陪我去几个地方吧,我一定给你发很多工资,比唐爷爷给你的还多。”   她知道用钱挽留“保镖”,却不晓得,每个人选择做的每一件事,不一定都与钱有关。   “是么?你的金钱能雇佣我多久?”见她满脸认真的神情,总有些忍不住……想逗她两句。   “我有钱的。”谁知小姑娘特别认真的靠过来,压低了一点点声音,“悄悄告诉你,我存了好多好多零花钱。”   小公主的零花钱自然不是少数目,那些特殊的字眼令他动容。   “为什么要存钱?”不禁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不知道呀。”每次有人问到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很迷糊,“就好像是自己做出过的承诺,只记得要存钱。”   至于其他的,就记不起来了。   迟墨猛地抬头,目光锁在那张妍丽的脸上,随着年龄长开的五官依稀能见曾经模样。   他唇畔嗡动,想说什么。   不等对方开口,言曦开始耸动肩膀,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后背开始发痒。   她从肩头往后伸手,够不着。从腰间往上伸手,虽然能碰到每一处,眼睛没长后面,棉签上药不行。   她忍不住想用手指挠,被迟墨抓住,“不能挠。”   挠了只会扩散更严重。   可言曦实在受不了,食指钻出来勾住他的手背,抬眸时眼里多了丝水光,委屈巴巴的喊他名字,“迟墨,背后,痒。” 第83章 迟墨x言曦(4)   “迟墨。”   小姑娘一声声喊着, 没人受得住。   外敷药是最快止痒办法,言曦自己够不着,就只能拜托目前身边最信任的迟墨。   男人暗自咬牙, 深深呼吸,“转过去。”   刚才给手臂搽药已经脱掉外套,剩下一层薄毛衣, 从腰部往上卷 ,露出光洁的背。雪肤泛起点点红斑,沾着药膏的棉签按在皮肤上轻轻擦拭抹匀。   “左边一点,痒。”言曦抓着衣服前面, 按住双手, 嘴上指挥着他的动作方向。   柔软的一团白棉按在娇嫩皮肤上, 药膏透进微微冰凉感, 随着她口中提示的方向,发痒难耐的地方在卷起的衣服遮盖处, 还得往上撩。   她因为背痒难耐扭动胳膊, 余光中映入隐约的弧度,迟墨指间的棉签猝然落地。   “迟墨,你快点呀。”痒又不能挠, 她都快难受哭了。   直到冰凉触感重新覆盖肌肤, 终于得到缓和,言曦重重呼出一口气。   背后的衣服被拉下来整理好,她才转过身,重新面对着眼前的男人, “谢谢你。”   灿亮的眸子已经不见先前那般急色,舒缓过来,她又变回安静乖巧的小姑娘, 一脸真诚向他道谢。   像一张纯白的纸,任凭他人添加颜色,迟墨掀起薄薄的眼皮,忽然觉得有必要给她加强某方面教育,“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向异性求助,是很危险的?”   “搽药,危险吗?”   “……我说的是人。”   她心思单纯,别人却不一定那样想,如果此刻跟随在她身边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她也会毫无防备的全身心依赖吗?   “可你是迟墨啊。”   是她从一开始就不由自主选择信任的人。   男人眼底蕴藏的深沉情绪一闪而逝。   言曦没能听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她蹙眉一想,又觉得脑袋开始发胀,“头疼了。”   不能再想。   迟墨叹了口气,沉重绵长,看她时的眼神蕴含太多深意。   言曦天性乐观,搽药后逐渐变得舒服,她趴在床上玩手机,赤手赤脚露在外面摇摇晃晃。   她刚刷到一个朋友新发的朋友圈点赞,不过半分钟,手机弹出朋友来电。接通后,一道乐悠悠的男声从手机那端传出来,“言小曦。”   “宋俊霖!”言曦同样喊出他的名字。   宋俊霖是她在几年前,哥哥生日宴上认识的朋友,还记得起初认识的时候宋俊霖开口就直接问她要不要考虑谈个恋爱,找他当男朋友。   她当时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宋俊霖性格开朗幽默,擅长交际,慢慢的就处成了朋友。到现在,他们偶尔也会在网上聊几句,大多是晒朋友圈晒出的话题。   对方笑了两声,“看你朋友圈,最近过得蛮潇洒嘛。”   “嘿嘿,我出来旅游了。”说起来还有些自豪。   “我看到你发的照片了,还不错。”宋俊霖夸了她的照片,话题由此拉开,“你不是在评论区求安利吗?来宁城玩玩怎么样?下周我生日,你旅游就顺便过来玩呗,我还能给你整一套攻略。”   宋俊霖也是经常往外跑的人,他安利的游玩项目准没错,三下两下就勾起言曦的兴趣,跃跃欲试。   到最后他再顺势添两把火,很快就说服言曦,她不假思索的道:“好啊,下周来找你玩,我还要带一个朋友哦。”   “没问题,别说一个,就算你带十个来,哥也请得起!”宋小爷挥金如土的习惯从小养成至今,对朋友从不小气。   对方语气幽默,偶尔说句什么逗得言曦发笑,迟墨朝她走过来时还没第一时间察觉,握着手机“嗯嗯”“嘻嘻”,笑容满溢。   不知道跟谁聊天,能让她这般欢喜。   挂断电话后,言曦兴致勃勃的跟他提起下个旅游城市,“迟墨,我已经决定好下一站地点,我们去宁城。”   “嗯。”   他的任务只是跟随言曦身侧保护她的安全,去哪里都无所谓。   迟墨拎起手中塑料袋,瞬间把言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咦,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你晚餐没吃多少,饿了吗?”迟墨牵开袋子。   听到食物的召唤,言曦赶紧翻身下床,小碎步跑到他面前去拿袋子,里面盛放着四个包装好的食盒。   “啊啊啊,我好喜欢。”她迫不及待把盒子取出来打开,一盒饭,一盒鸡排,两道菜,都是她白天点餐时夸赞过的,足够她一个人吃到撑。   “咦,怎么只有一双筷子一盒饭,你呢?”   “不饿。”   “喔。”   东西是迟墨买回来的,他说不饿那就是真的没饿吧,言曦也不纠结这个,夹起香香的鸡排放进碗里,咬一口,爽口的肉香在舌尖四溢。   “这个真的好好吃哦,迟墨你要不要试一下。”她夹起一块鸡排,一只手托在下方,这样递向他。   “言曦,不要随便……”想要教育的话,在那双清澈的水眸注视下戛然而止。   他清楚看见,那双茶色眼睛里满装着一个人,竖在心里那道名为“理智”的墙面逐渐决裂,忍不住在她面前缴械投降。   最终,他还是在她面前俯下了身。   “好吃吗?”见他接受自己分享的美食,言曦仰着脖子,等待他的反应。   在女孩满满的期待声中,他附和,应了一声:“嗯。”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喜好被人认可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女孩眸光灿灿,更想把另外两碟菜都分享给他了。   说不饿的那个人最后也吃了不少食物。   吃饱喝足,言曦精神亢奋,拖到接近凌晨才渐生困意,迟墨就陪她坐在现在,直到言曦说睡觉才离开。   *   第二天言曦留在民宿休养身体,配合服药胶囊和外用药膏,皮肤不再发痒,精神一恢复,隔天就拉着迟墨早起爬山。   古镇背后有座小山,在这片区域出名,天气好的话,晨起可见朝阳,傍晚可赏晚霞,在山顶高处观景,画面一绝。   言曦看着身体娇小,体力还算不错,都是平时去健身房打卡训练出来的。   刚上山那截路显得格外兴奋,慢慢到后面,体能消耗,逐渐感到疲惫。   “好累。”言曦站在原地捶捶腿,却见旁边的人身形挺立,精力无限。   她很好奇,“迟墨,你都不累的吗?”   “还行。”   “啊,你到底是怎么锻炼的,力气又大,体能又好。”真是羡慕死她了。   见小姑娘懊恼的神情,常见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眼底隐隐透出丝笑意,如溪流潺潺流动,别样温柔。   言曦哼唧一声,突然缠住他的胳膊,手臂收紧借力,“我就跟着你走好了。”   “跟着我走?”   “嗯嗯!”   “好。”迟墨任由身后的小姑娘拽着手臂,还会在她走不动的时候,拉她一把。   前方有台阶,较高,迟墨递出手,言曦抓着他的时候几乎是被他轻松带上去,同时抱胳膊的动作变成牵手。   言曦的皮肤很娇,手也是,所以在她触碰到男人粗粝的手指时,感觉被扎了一下,触感细微。   豌豆公主隔着几十张床垫也能清晰感受到异样,更何况毫无间隙的相贴。   “抱歉。”   几乎是“逃”的姿态,迟墨迅速松开手,十指捏成拳,将那粗粝的手茧掩藏起来,欲盖弥彰。   言曦是迟钝的,也是心细的,几乎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射性的举动伤害了别人。   再多言语无用,她直接抓住迟墨的手。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言曦一根一根掰开拳头,把自己的手放进去,还傻乎乎的蹭了蹭,撒娇似的口吻,“迟墨,你不能再松开我的手了,我都走不动了。”   大胆直白的行为将心口裂开的缝隙一点一点填满修复,这次唤他名字时的声音更娇,像温柔的风,和煦绵长。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拢,女孩纤瘦柔嫩的小手完全被握在掌心,这一次,他抓得很紧,没有再松开。   言曦笑开嘴,露出一排糯白的牙齿,整齐可爱。   -   行至半山腰,言曦弯腰按着膝盖,俯身喘气,隐隐的,腹部传来一阵不适,还有……身下异样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临时卫生间,言曦把自己关进狭窄的厕所,掀开看,底裤上沾着一抹红。   她的例假一向准时,多半是受最近突然增加的运动量和各种辛辣冰冷食物影响,提前了。   身边没有卫生巾,只能暂时多垫几层纸巾凑合。身体有异,言曦不敢大弧度动作,怕沾染上颜色,走路姿势稍显别扭。   等到外面,她微低头避开男人的视线,不得已开口,“迟墨,我可能没办法再继续爬山了。”   附近没有小商店,她的身体不适合继续玩下去。但即便是原路返回,也只能步行,这里打不到车。   见她下意识按住腹部,迟墨误以为她肚子不舒服,“肚子不舒服?”   她摇头,抬眼时露过侧脸,额前在冒虚汗。   迟墨当即拉住她胳膊停下,仔细一看,察觉她脸色不大对劲,“哪儿不舒服?”   “是……”女孩子的私密有些难以启齿,言曦不由得垂下脑袋,贝齿轻咬粉唇,攥着手指低声解释:“我,例假来了。”   说完就觉脸颊发烫,特别是感受到迟墨那道紧盯着她的目光,更是羞涩。   啊啊啊,为什么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太尴尬了。   迟墨浑身一怔,大约花了半分钟时间理解到女孩身体特殊情况,尽快抽回神思。   他脱掉外套系在言曦腰间,从她身旁越过,挡在前面单膝蹲下,言简意赅拍拍肩示意,“上来。”   “啊?”   “背你。”   “不行,你会很累的。”   “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身体健康也包括在内。”   半分钟后,言曦还是靠向他的肩膀。   这个温暖的背,她不是第一次攀上,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迟墨的背一如既往的带给人安全感,言曦趴在上面,手臂慢慢环在他脖颈边。   信赖的笑意在她眼底缓缓流淌,不经世故的女孩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境跟当初已经截然不同。   *   回民宿路上,言曦在小商店买了一大袋东西,赶紧回去把衣服裤子换下。   在这期间,站在外面的大男人第一次百度关于女生例假的知识:注意休息,不吃冰凉辛辣的食物,忌寒,需要保暖等……   连续点开第一页的所有回答 ,迟墨面无表情看完。   摸摸索索好一阵,言曦才从卫生间出来,恰逢迟墨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她反射性的扭头撇开脸。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话卡在喉咙出不来,言曦紧闭上眼睛,拿手捶自己额头。   本来女孩子来例假是很正常的事,不知道是不是面对的人不同 ,怎么变得这么别扭。   直到,迟墨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迟墨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言曦盯着关门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鼓起腮帮有些不悦,她自己没有察觉,抱着平板和手机爬上床坐着玩。   前几天的图还没修完,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专注一项事情就会忘记小腹的不适,甚至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害羞、曾有过微妙的情绪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敲响,言曦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迟墨就站在门外。   在她惊讶地眼神中,迟墨将手中的杯子递上前,“喝了。”   “这是……”她凑近些就闻到了味道,是红糖水。   原来是去帮她煮红糖水,不是把她一个人撂在这。   心底即将熄灭的火苗瞬间复燃。   言曦连忙让路,叫他进去坐,自己捧着杯子站在他对面,“迟墨,谢谢你呀。”   “你一直在跟我道谢,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唔。”言曦摇晃着脑袋,“才不是呢,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也是真心感谢你的。”   如果只是因为完成保镖任务,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他依然能拿到高昂的酬金。   所以,她不会把这一切看做理所当然。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   “你才傻!”抓住关键词的小姑娘睁大眼睛瞪他。   偏就是那一颦一笑的变化令男人敞开心扉,微微弯了下嘴角。   那抹珍稀的笑容转瞬即逝,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言曦捕捉到,她顿时惊喜不已,“迟墨,你刚才笑了!”   多么不容易 ,迟墨的笑容在她这里堪比六月飞雪一样难得,实在稀罕。   “我笑了吗?”他又恢复平日面无表情的模样。   “笑了笑了,好好看的。”言曦直接放下杯子绕过来,“迟墨,你再笑一笑,我可以帮你拍下来。”   “……”倒也不必。   “你再笑一笑嘛。”言曦不死心,在他身边左右摇摆着脑袋,甚至想凑过去,伸手把他嘴角扬起来。   但那肯定不如他自己笑得好看,言曦不得不放弃一闪而过的小心思。   迟墨挺直脊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淡定的回绝,“没什么好笑的。”   无论她怎么央求,也没能如愿看到他笑容再现。   “哼。”期待落空,她不开心了,在他耳边哼哼两声,回到自己座位把红糖水喝完。   迟墨带着杯子一起离开,大约是下次还要用这个送过来。   休息一段时间,小腹已经不再痛,言曦进了趟厕所,把刚才换掉的衣服抱到洗手池边开始放水冲洗。   偏巧这时,又听到敲门声,言曦直接走过去开门,迟墨递给她一个袋子。   言曦伸手去接,被他发现湿漉漉的手上还沾着一点泡沫。   “你在干什么?”洞察力敏锐的迟墨很快发现她在用凉水。   “洗衣服啊。”言曦摊开手指抹掉泡沫,袋子勾在食指间。   迟墨浓眉一拧,叮嘱道:“不能碰冷水。”   “可我还是得把它洗了呀。”例假一周,她总不能把衣服囤那么久吧。   这次出门没有带太多,但都是她喜欢的衣服,如果在家,她可以扔掉直接换,但附近买不到她喜欢的衣裙,她也不愿意将就,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呢。   言曦伸手拉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盒暖宫贴。   不用说,又是为她例假的事。   迟墨做了这么多,几句轻飘飘的道谢根本无法衡量其重量,这次不再口头道谢,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回报对方。   这么会儿功夫,言曦暗暗下定决心,耳边同时传来迟墨反复的叮嘱,“别洗了。”   他记得百度上的注意事项,碰了冷水或许会身体不适,小公主身体这么娇贵,应该好好护着,一点也不能马虎。   “没关系,就几件而已,很快就洗完了。”她身体娇,却没有公主病。   染血的底裤已经被她扔掉,就两件衣服和一条裤子,其实不脏,搓两下透干净就行。   主要是,现在停下也来不及,“我都放水里打湿了。”   “去休息。”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迟墨顿了下,接着道:“我给你洗。”   “不不不。”言曦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漆黑的眼瞳泛起波澜,神色平添几分柔和,他微微低头,面对身前的小公主,舌尖抵过后槽牙,低沉醇厚的嗓音夹着细碎的笑声,“言曦,听话啊。” 第84章 迟墨x言曦(5)   卫生间的洗手池陆续传出水流声, 言曦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此刻一定在被窝里疯狂打滚。   明明已经尽量捂住耳朵, 依然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突然有点后悔没选择一个更大的、隔音效果更好的民宿。   她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的场景,只记得迟墨对她笑了一下,就呆呆愣愣的放下衣服, 十分听话。   好想截掉那段记忆, 把害羞的情绪从胸腔里丢出去。   迟墨买回来的暖宫贴持续在她腹部前发热,心口也变得暖呼呼, 在多种复杂情绪交织下,羞涩别扭的小公主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临近傍晚才醒。   她拉开窗帘让傍晚的光照进来, 抬头就看见阳台外挂着那几件衣裤,清风吹来,挂在细绳上的衣架扭转方向, 衣摆随之摇晃, 湿润的布料已经不再滴水。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亲自动手洗衣服,但这还是第一次,由男性帮忙。   这么细心的保镖, 难怪唐爷爷喜欢, 她也很喜欢呢。   傍晚的风透着丝丝凉意,言曦在阳台站了会儿,赶紧回屋加穿外套, 把自己裹得严实。   “叮……”   伴随一道轻快铃声,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响,她赶紧拿起来翻面,占据屏幕的备注显示“嫂嫂”。   言曦立马点击接听, 视频中出现熟悉的房间背景,却迟迟不见打电话的人。   “喂?”画面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对方卡掉,“嫂嫂?”   “嘻嘻嘻……”手捂着嘴巴,声音也会从指缝间钻出来。   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偷笑声,言曦顿时恍然大悟,对着屏幕直接喊:“悄悄。”   “姑姑!”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萌娃从镜头里冒出来。   “哈,你又拿妈妈的手机到处给人打视频是不是?”   “嘻嘻,打电话。”悄悄对着屏幕做表情,粉嫩白皙的小脸上笑容满溢。   她就知道。   小侄女古灵精怪,不知哪天学会用手机跟人语音视频,时不时的整这么一出。   “这么久没见,悄悄有没有想姑姑?”她可是非常喜欢两个哥哥家里那几个小宝贝的。   “想~”奶声奶气,一个“想”字从悄悄嘴巴里说出来,好似蜿蜒曲折好几个弯。   “嘿嘿,悄悄真乖,姑姑回来给你买蛋糕吃。”   “蛋糕!我要吃。”   “回来给你买。”   “姑姑快回来。”   小家伙逻辑思维还挺强。   一大一小隔着屏幕聊了一堆没营养的话题,偏偏说得有滋有味,没有半点代沟。   直到后来,另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小男生进入镜头,一本正经抱走平板,叮嘱妹妹去写作业。   “姑姑,悄悄的作业还没写完。”童声稚嫩,言斯年小朋友谨记哥哥身份,监督妹妹摸鱼偷懒不写作业。   对于大人来说分分钟完成的作业放在好动的小朋友身上,堪比酷刑折磨,悄悄就是不爱学习坐不住的那种学生。   言曦在视频中跟小侄子挥手,互道“拜拜”。   挂断视频,她坐在床边,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才发觉自己饿了。   正想着,手机弹出迟墨发来的信息,问她睡醒没有,想吃什么。言曦迅速回复,没过多久迟墨就拎着色味俱全的饭菜进来,堪比雪中送炭。   “嗷嗷,好香。”言曦趿着拖鞋加速度走到饭桌前,如果背后有双翅膀,一定是“扑腾扑腾”不停地扇动着,奔向美味。   吃饱喝足,她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因为身体原因,言曦暂时留在民宿躺了两天,身体稍微恢复,又变得活蹦乱跳。   上次徒步爬行的小山没能走到最高顶,言曦有些遗憾,但当她得知邻近城市有座更高的山峰,兴致勃勃改道,坐缆车上山。   一车四人,他们遇到一对陌生情侣,两两相对而坐。对面的女生似乎很害怕,整个人都埋在男朋友怀里,男朋友替她捂住眼睛,还一直喊着“亲爱的”在哄。   正对他们的言曦跟迟墨被迫塞了碗狗粮。   言曦忽然扭头盯着旁边的人。   被那道明媚的目光注视,迟墨想忽视都难,微微撇头,视线微垂落在她脸颊,“你也害怕?”   言曦摇头,拉过迟墨的手挡在眼睛前面,眼不见为净。   自始至终,迟墨也没开口问她为什么当时要拉他的手做掩饰。   从缆车上下来,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几乎站不住脚,蹲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差点哭出来。   言曦双手捂住嘴巴,忽然加速度往前走,迟墨腿长,几乎不用刻意追赶就能跟她保持固定距离。   “好好笑。”她口中溢出笑声,不着痕迹往迟墨身边拉近距离,“刚才那个女生吓得腿都软了,说再也不坐揽车了,然后那个男生就安慰她说‘咱们再也不坐缆车’。”   “?”   然后呢?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他们忘了,等会儿下山还要坐缆车!”看那女孩吓得腿软的模样,估计得哭。   这种趣话说说也就罢了,很快被抛之脑后。言曦迫不及待举起相机摄影留住此刻的美景,无论她去哪儿,迟墨总在她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迟墨,你来这边,好好看!”   他们站在山巅俯视远方,波澜壮丽的大美山河踩在脚下,那种由心灵深处散发出的敬畏感,说不出的震撼。   但只是几秒钟,迟墨的注意力仍然习惯性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她眼里是景,他眼里唯有一人。   这段时间,他们沿四周各地打卡,沐浴晨曦微光,正午暖阳,日落时站在池边享受晚风轻拂,休闲舒适的生活现状几乎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   此行,只为守护她的安全,仅此而已。   *   从旅游景点回到住宿地,言曦开始购买去宁城的车票,改变行程时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办,“差点忘了,我该送个什么礼物呢……”   先前接到宋俊霖的邀请电话觉得太早,玩两天差点忘了,生日礼物还没准备。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可送什么东西,又成一个大难题。   正苦恼着,眼前晃过一道人影,言曦立马跳起来把人拉住,“迟墨,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我们不是要去宁城给朋友过生日嘛,但我还没有准备生日礼物,你觉得我送什么比较好呢?”她想着,同样是男生,年龄差距也不大,迟墨应该会懂。   对方却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不知道。”   “啊,就你一般会收到什么礼物嘛,让我借鉴一下。”平时只记得关注女孩子用的衣服首饰等各种物品,对男性的礼物几乎没有研究。   迟墨抬眸看她,神色漠然,“没收过礼物,不知道。”   “……”言曦立即止住了声。   没收过礼物?别人这么说她或许不信,但从迟墨口中说出来的话,她都觉得是真的。   那她提出的问题岂不是很伤人?   言曦悄悄侧头去观察他的表情,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经过一番思考,她提前在某品牌店官方网站给宋俊霖买了个钱包,祝他财源滚滚。   因为宋俊霖曾经说过,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花不完的钱堆里潇洒,所以她准备的这个东西,一定没错。   解决一个小问题,言曦心情格外好,嘴里哼着欢愉的曲调,眼角眉梢都悄然带笑。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入迟墨眼中,回想起言曦心情大好的原因 ,似乎是因为宁城那个朋友。   “迟墨,你在想什么?”   “没事。”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他一直这么说服自己收起缠绕在心中的千万般思绪。   “吼!宋俊霖说,等我们到宁城可以直接去住他的大别墅,我还没去过哎,好像很漂亮。”手指滑动屏幕,又接着道,“不过我前几天刷到的酒店也很不错。”   确定要去宁城的时候,她就在网上搜索过酒店,想提前预定,一直没决定下来。这会儿刚好跟宋俊霖聊到这,对方热情邀请她去住大别墅,还发了许多照片和视频“勾引”她。   内心的天平逐渐倾斜。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去酒店。”   “啊?”   “去酒店。”迟墨再次重复,咬字清晰真切。   “你更喜欢酒店的环境吗?”在镇上体验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回到大城市,自然而然往最好的环境挑,她也曾给迟墨看过酒店的环境图片。   “嗯,自由。”   “也对哦。”在外面,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人家,肯定要约束某些行为。   “那我们就住酒店好了。”她的想法很简单,被迟墨两三句话扭转,当即婉拒了宋俊霖的别墅邀请。   第三天,他们终于踏上宁城路途。   两地之间的距离不需要乘坐飞机,言曦买的高铁票,下车后直接按照宋俊霖发来的定位共享实时位置,很快锁定目标。   在到达宁城前,迟墨以为言曦口中的参加朋友生日只是聚会,直到宋俊霖本人出现,开着拉风的跑车自己来高铁站接言曦时,他才意识到,不简单。   车窗降下,露出宋俊霖半边身体,他戴着一副骚包的墨镜,直到看见言曦,才伸手把墨镜拉下一点,“言小曦。”   “宋俊霖!”   两人当初认识的时候就能玩在一起,每次跟对方见面都感觉很欢乐,似乎他们之间自带一种“抛开烦恼、无忧无虑、一心贪玩”的另类合契磁场。   可以说,是很好的玩伴,可惜隔着两座城市,很少见面。   对上视线确认身份,宋俊霖推开车门,摆出酷帅的姿势靠在车边打招呼。虽然很久没见,聊起来却不觉得尴尬。   理所当然的,没人能忽略守在言曦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隐隐带着压迫气势,给人的感觉不易接近。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对呀,他叫迟墨。”言曦退后一步,下意识牵住了身边男人的衣袖跟宋俊霖介绍,“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跟奶奶说的时候,是唐爷爷最信任的保镖,在其他人面前,她给迟墨冠上的一直是朋友名义,而非保镖。   “你好啊,我叫宋俊霖。”   “迟墨。”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谁也没伸手去完成虚假的见面礼仪。   只有言曦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气场不对,一心追着宋俊霖问他宁城哪里好玩。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明天就带你出去转悠,保准让言大小姐满意。”   “嗯嗯!我相信你的。”宋俊霖在吃喝玩乐方面很在行,把她经验丰富多了十倍百倍,再加上宁城是他熟悉的地盘,肯定没错。   然后她没注意到,在不经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迟墨目光微凝。   原来,她口中的信任可以是对他,也可以是对别人,“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对她而言只是一句附和朋友的话,并没有特殊含义。   之后的两天,宋俊霖每天一大早开车到酒店楼下接人。   迟墨寸步不离跟在言曦身边,沉默寡言,而宋俊霖跟他仿佛两个极端,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题,是不是蹦出几句幽默故事,总能逗得言曦开怀大笑。   女孩清脆的笑声似银铃悦耳,她的欢乐、笑容,对所有人都能够自然舒展。   只有在危险遍地的荆棘丛林,小公主才会需要英勇骑士的保护,终有一日她会回到华丽的城堡,与王子相配。   前方那两人几乎聊得很愉快,迟墨一点一点放慢脚步。   头顶的阳光灿烂,心情却将至冰点。   而此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娇声,“迟墨,你走得好慢,快点啦。”   不知什么时候言曦转身跑回来,他的手被拉住,不得不继续前行。   -   这两天,宋俊霖连续带言曦转遍宁城几个值得去的大景点,又累又舒畅。   明后天就是宋俊霖的生日宴,暂时歇一歇。   言曦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在自己房间静坐了会儿,跑去隔壁敲门。   不一会儿,迟墨从里面拉开门,见是她,直接往旁边退后两步,让言曦进来。   “明天宋俊霖在别墅举办生日宴,你要去吗?”   “什么意思?”   “就是,明天宋俊霖生日嘛,我应该会在那边待一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种场合,如果你不感兴趣可以不去。”   “现在不需要我保护了,是么?”   “啊?”言曦自动解读字面意思,怕他还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连忙作保证,“我不会走丢的,不用担心。”   鼻间似乎发出一声轻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言曦有点懵,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是看迟墨这两天跟着他们出去玩,好像对一切都不是很感兴趣,心情也不好的样子,像是被迫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她是怕迟墨去了生日宴也不开心,想着给他放假呢。   目光扫过四周,言曦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房间怎么这么大,不像先前在镇上的民宿,一眼就能看全景,都不知道迟墨干嘛去了。   不一会儿,迟墨又从一个房间出来,把她白天在外面玩是落下的头花递给她,“我的任务就是在这期间保护你,拿钱办事,规矩不能破。”   言下之意,他既然接受这个任务,就会执行到底。   言曦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迟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奇怪。   把他们的关系归结到金钱交易,听起来,心里有点不舒服。   可这本来就是她无法反驳的事实。   *   生日宴在别墅举行 ,宋俊霖邀请了一群年龄相差不大的朋友,他们平时出去交友图个乐,聚会也是。   别墅的后花园堆满了一群男男女女,躺在草坪晒太阳吹风的,坐在个高凳上喝酒的,围在一起玩游戏的,从中午到晚上,热闹不断。   言曦虽然单纯,但她天生适应那种圈子,再加上宋俊霖特别照看,没人欺负她。   抱臂站在木架旁的迟墨盯着她许久,觉得有点心烦,想抽烟。   他从来没当着言曦的面抽过烟,现在也不会。   很想把那个小姑娘从人群中拽走,但他没理由,也没资格,只能强迫自己压住冒出那点非分之想,克制的走到她面前,“暂时离开一下,有事打我电话,别乱跑。”   “好。”言曦举起挂在身前的手机,答应得爽快。   迟墨前脚刚走,一个穿着红裙,身材曼妙的大波.浪.女人跟了出去,等男人点燃烟,瞧准时机出击,“这位帅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他们这群人经常约出去玩,形成一个圈,或许关系不熟,但都互相认识,有印象。   像迟墨这种往人群中一站就不可忽视的极具存在感的男人,如果见过,绝不会忘记。   对于女人的搭讪,迟墨回应冷漠。他掐灭烟,忽视献殷勤的女人,径直走向聚餐的后花园。   五分钟,他让言曦离开视线范围五分钟,已经是极限。   但他不知道,后花园的五分钟,已经发生不少事。   宋俊霖应付完这边朋友又去另一边,好不容易转到言曦身旁,发现她不太对劲。   “言小曦!你这是咋了?”宋俊霖对酒味不陌生,很快察觉出来,“你喝酒了?卧槽,谁给你喝的!”   他明明当众叮嘱过,不许为难言曦,谁不给他宋小爷面子?   “是我游戏输了,嘿嘿。”她还傻乎乎的笑,看到周围挂着各种代表生日的英文,开始对着宋俊霖祝贺不断:“生日快乐啊,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行行行,我收到你的祝福了,你这样也玩不了了,我还是带你去休息会儿吧。”宋俊霖想着,等会儿让厨房给她送完醒酒汤。   他伸手去拉言曦,刚碰到,言曦的手滑溜溜的从他手心挣脱,坐在矮凳上不肯走,“不可以乱跑的。”   “啥啊?”宋俊霖没听懂,再次伸手去拉,忽然被人一只手截胡。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迟墨有意无意的挥开他的手臂,目光集中在言曦身上。   “言曦。”他从来都只喊她的名字。   “迟墨,你回来了啦。”小姑娘眼睛里点燃一簇光。   “喝酒了?”   “嗯,因为我游戏输了。”他们玩游戏,输了就随机抽牌,没人故意灌她,她自己抽中了酒,愿赌服输。   但也不是人人那么正直无邪,在宋俊霖照顾不到的时候,没人告诉言曦,那杯递过来的酒,浓度不低。   迟墨眉头一拧,“过来,我带你回去。”   “哦。”她乖乖的伸出手,任由迟墨拉起来。   刚站起来的时候身子站不稳,撞到迟墨肩膀,被他稳稳扶住。   宋俊霖:“!!”   这驰名双标的一幕让他好心塞,不过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   “别墅有专门准备的客房,你带她进去,有人会带你们上楼,等会儿再给她弄碗醒酒汤。”   “不用。”他要带言曦回酒店。   “那可不行!言小曦喝醉了,你不能直接带她走。”这孤男寡女的,万一迟墨趁人之危可就说不定了。   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争起来,言曦揉着眼睛,念了声, “困了。”   旁边正好有张高脚凳,她直接就坐上去。   懒懒的不想走了。   两个男人:“……”   这下确实没有再争的必要。   迟墨同意留下,宋俊霖见好就收,又被其他人叫走。   “走吧,带你去睡觉。”迟墨再度伸手,言曦却没有想刚才那样回应。   她双脚踩在凳子脚架上,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我还有事没做完。”   “明天再说。”   “不行的。”她在身上摸啊摸,什么都没有,小迷糊终于想起自己背着巴掌大的毛绒包,摸索到拉链打开。   “找到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宝蓝色小盒子,眉飞色舞,“这个!”   “什么?”   “礼物。”   “不是已经送过了。”他分明记得,言曦来时就送过宋俊霖一个钱包,那人当时就把钱包揣在了身上。   有些人真是幸运,连收礼物都是双份。   “没有送过呀。”她挠了挠脑袋,好似在认真回想,自顾自的点点头,“是送给迟墨的第一份礼物。”   “我的?”迟墨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当然了,我选了好久呢。”说起来还有些小得意。   “言曦……”一股浓烈的情绪至心中涌起,万千话语卡在喉间。   “我好困哦。”她抬手打了个呵欠,困到上下眼皮子打架,坐在高脚凳上向前面的伸出双手。   胸腔一股暖流淌过,迟墨顺势抱住,她的四肢像粘人的考拉一样缠上来。   “言曦……”迟墨呼吸一窒,心脏被紧紧牵引。   “我好困哦,迟墨。”闻到熟悉的气息,她仿佛找到最信任的栖息地,双手从他肩膀延至颈窝环住,脑袋埋在他肩头,酣然入梦。 第85章 迟墨x言曦(6)   从后花园到客房的每一步, 迟墨抱着怀中的小公主走得稳稳当当。   喝酒犯困的小公主以这样依赖的姿势在他怀中睡着,柔波粼粼的水终于蓄积成掀起狂浪的湖,将他心头日积月累筑建起的堡垒尽数击垮。   宋俊霖特意为言曦安排的客房自是无可挑剔, 充满少女气息。   迟墨试图把她放下,言曦有所察觉,半睁开眼,脑袋还依偎在他颈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张口时一股热气洒在颈窝, 迟墨动作一僵,“什么?”   “我悄悄买了一个礼物。”她好像真的在跟人说悄悄话, 还故意压低声音。   “是吗?”迟墨顺着她,任由她攀缠住胳膊。   “嗯嗯, 我挑了好久呢。”她的表情天真烂漫,为自己选中一份不错的礼物感到小小得意。   “那要送给谁?”迟墨循循善诱,故意发问。   她果然, 又用那道绵长的声音念他名字, “迟墨~”   “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因为是迟墨是我的好朋友啊。”   “是么。”好朋友。   这个身份,也挺好。   至少,比朋友更重一分。   “他说自己没有收到过礼物, 好心疼。”认知凌乱的小公主把他当做倾诉对象, 脑袋伏在他肩膀上问,“迟墨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会。”迟墨不禁觉得好笑,这么娇弱的小姑娘, 反过来心疼他。   但他可以确定,无论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会被他视为珍宝藏起来。   “嘻嘻, 那就好。”听到满意的答案,言曦终于心满意足,乖乖爬到床中央,摸着枕头睡觉。   娇小的身体陷进柔软大床,薄被一遮,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红彤彤的脸蛋像两只诱人的香果,迟墨俯身,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躺在床上的人儿毫无察觉,甚至因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往这边蹭了一下。迟墨猛地仰头,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真是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难怪言家人把她看得这么紧。   迟墨站在床头,重新拿出那个宝蓝色的盒子,手指抵在金扣边轻轻一按,盒盖翻开,一只纯黑色银边手表映入眼帘。   “是送给迟墨的第一份礼物。”娇软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像绵绵的云。   说她傻,偏又心细如尘,他从未奢望过收到礼物,更没想过送礼人会是她。   移动金属扣,迟墨将手表戴进腕间,干燥的手指在皮质表带轻轻摩挲,这是他的第一份礼物……   他怔怔的站在窗边,直到手机弹出时间提示,迟墨收起遐思,给远在景城的言老夫人发送定位信息。   这是他上次跟言老夫人单独见面时承诺的事,每天晚上发送定位信息报平安。言曦也会每隔一两天都会跟言老夫人打通电话,但更具体的汇报,是由他转述。   -   景城言家   灯火明亮的室内透出两道影子,李嫂在房间点燃助眠熏香,回头见老太太还坐在那里,怀中抱着团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太太,您还在想小曦的事啊?”   “这丫头出去快一个月了,虽说每天都在跟我打卡报平安,人不在身边,还是有些……”常年陪伴膝下的孙女突然就这么离开身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小曦那孩子懂事,我也见过她发出来的照片,看起来很开心,您就别太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总是放不下的。”   “不是还有那个叫做迟墨的保镖一直守着么?唐老先生亲自开的口,错不了的。”   “嗯。”她跟老友求证过,那个叫做迟墨的男人跟在唐老身边许多年,算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人品能力方面倒是不太担心。   “我总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   “或许是您见过的人太多,觉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可能是吧。”言老夫人放开怀中的猫,团团跑了出去。   孙女出游这段时间,她好几次都想把人叫回来,但最后都克制住了。年轻人还是应该去外面多走走,她不能束缚言曦一辈子。   看来孙女发来的那些照片,除风景外,几乎每张人脸都带着笑容,这才是最难得的。   *   日上三竿,宋俊霖的别墅醉倒一片,有些人在晚上就被送回去,有些则在客房暂时留宿。   言曦一大早起床,伸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昨晚喝的酒不多,睡得又早,并没有因为喝酒而感到不舒适。   刚出门,就有人特意来带她下楼去餐厅用早饭。   “请问一下,你知道我朋友住哪里吗?”   “男女客房分开的,如果客人醒了,都会来这边用餐,言小姐不用担心。”   “哦哦。”   正好肚子饿了,言曦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高级厨师准备的特制早点。   不一会儿又来了个紫衣长裙的女人,大波浪长发披散肩后,早早就化上精致妆容。   原本只是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被女人捕捉到视线,特意在她旁边椅子落座,主动搭讪,“小妹妹,是叫言曦吧?”   “嗯,你好。”她对这个女人有些印象,昨晚听那些人叫她——妮可。   她还记得妮可是交际高手,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跟她扯起话题。   妮可有意移动椅子距离,单手搭在桌边,扭头笑看言曦,“昨晚那个大帅哥,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言曦摇了摇头,不急不缓地解释,“他是我朋友,好朋友。”   “好朋友?不是吧妹妹。”妮可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心想这小姑娘段位还挺高,看着单纯无邪,在她面前还玩这套,“昨晚我可看见你俩在那边……嗯?”   “什么?”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弄得言曦一头雾水。   “嗨哟。”妮可脸上挂起笑容,把自己的手机推出去,“你瞧瞧,我可都看见了。”   在妮可的示意下,言曦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竟是她双手双脚挂在迟墨身上,被抱在怀中的画面。   言曦按着脑袋仔细回想,头有点疼,昨晚的记忆隐约浮现,“昨天我喝了酒,他送我回房间的。”   “你见过哪个异性朋友之间这么亲密的?除非是你故意暧昧。”   “不是,不是的。”言曦慌忙摆手,“我没有。”   “真不是男朋友?”妮可抬了抬手指,露出指尖鲜红的镶钻指甲,可惜食指缺了两颗碎钻。   “不是男朋友……”她望着妮可的眼睛,说的都是实话。   “真不是啊。”妮可啧啧两声,收回手臂环抱胸前,正好抵着那两抹傲人的弧度,笑道:“那我可就要追了。”   银叉碰到瓷盘,言曦忽的转身,椅子因为不经意的挪动发生声响,“你要追迟墨?”   “嗯哼。”妮可挑眉。   “可是,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莫名的想要反驳对方,想告诉她迟墨不会喜欢她的。   这明明是很不礼貌的话,她竟然,差点说出口。   “你不会是想说,不许吧?”妮可仿佛看穿她的心思。   言曦鼓起腮帮。   不能说没礼貌的话,也不能撒谎。   干脆就不说话。   可当她认真打量妮可,无论颜值身材都是美艳型,好像谁说过,男人对这种女人没有抵抗力。   也许迟墨真的会喜欢……   她一点都不懂掩饰,心里想什么全部摆在脸上,鼓腮的动作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幽怨的瘪嘴,妮可忽然觉得先前的判断不对,或者这真是个傻的。   “你可别哭啊,我妮可也不是横刀夺爱的人,你要是喜欢,我暂时不出手就是。”   “我没有要哭。”言曦抬手摸了摸脸,不知道自己此刻什么表情会被误以为要哭。   妮可“啧”笑,“就你这样,你说不喜欢我都不信。”   “喜欢……”言曦当场怔住。   曾经有段时间她努力去寻找那种名为“喜欢”的感觉,却没有遇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人,当她不再特意惦记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她,她喜欢一个人?   “你不会真不知道吧?你想想要是换成别人,你能让人这么抱着吗?”   “……”言曦迅速眨着眼,她没回答,心里却有个坚定地声音在反驳:不会。   对迟墨那份信任,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比如从一开始马场外的树林相遇,她让迟墨背了她。   “哎呀,原来是个反应迟钝的小妹妹,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毕竟帅哥还是很抢手的。”至少昨晚是吸引到她了,那种气质冷冽的男人可真浑身充满征服欲。   不过,她知道自己胜算不大。   昨晚试过一次,特别是看到迟墨抱着言曦那一幕,简直是钢铁化作绕指柔。   妮可一边用餐一边观察她的反应,越发觉得这小姑娘逗着有趣。   “妮可小姐,您预约的美甲师到了。”   “行,知道了。”   作为精致的女人,指甲掉了颗钻她都不乐意出门,直接约了美甲师上门。   妮可起身拉开椅子,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拉着言曦一起去,“小妹妹,走,姐姐今天跟你说道说道。”   言曦迷迷糊糊被她拉过去。   以前跟学校的朋友在一起玩,也做过指甲,因为每天在学校上课,不好太张扬。   妮可就不一样,什么样式妖艳,她就爱哪样,甚至在跟言曦极力推荐,“我看这个桃花就不错,适合你,给你种种桃花。”   “这个花会不会太多了?”   “好看就行,反正你皮肤白,手指也细,颜色花式随你挑。”   言曦看了图,她倒是挺喜欢的,就怕成品太夸张   在美甲师跟妮可双重推荐下,言曦最终点头答应,美甲师一步一步精心为她刷上甲油,上色晕染,绘成朵朵桃花,中间那枚指甲还贴了小颗珍珠,莹白圆润。   言曦越看越喜欢。   妮可笑她,“瞧瞧,真香了不是。”   “嗯嗯,好好看的。”她从来不撒谎,也不怕别人调侃打趣。   宋俊霖踏进门口就看到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女人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算找着人了。”宋俊霖一眼就发现言曦身上的不同之处,“这指甲……”   “好看吗?”言曦抬起胳膊,十指微微张开,竖起给他们展示。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宋俊霖当即拍掌吹起彩虹屁,“这颜色,这花,绝了!”   “宋少爷,你看出是什么花了吗?”妮可翘起手指故意为难他。   “……”他一个大男人,哪有心思去研究女孩子美甲上画的什么花。   “是小曦妹妹的桃花呢~”妮可抛出一记媚眼,别具深意。   “妮可,你可别把她带坏了。”   “宋少爷,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呢,不过是跟小曦妹妹讲讲学。”只不过这个“学”性质比较特殊罢了。   “嘿嘿。”两个女生心照不宣 ,妮可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言曦站起身,背对她的美甲师恰好转身,为了及时避开,言曦转向另一边,结果双脚没摆开,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身体倾斜向前扑去。   “啊——”   恐惧的疼痛没有来临,宋俊霖冲过来替她撑了一下,求生欲促使她双手紧攥住宋俊霖的衣袖,看起去,像是扑进他怀里被抱住。   目光全程的妮可露出看戏的眼神,这要不是她亲眼所见,都不相信是三人不经意制造出的巧合。   依她的经验,早就看出宋俊霖对着小姑娘有意思,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奇妙的巧合让两人抱在一起该是多么暧昧唯美的一幕,然而当事人全无心情欣赏。   原本是言曦抓着他借力,还没来得及松开,反倒被宋俊霖拽住,“别,别动,扶我一下。”   “你怎么了?”言曦吓住。   “我的腰……”宋俊霖咧开牙齿,“你刚才扑过来那一下,我腰闪了。”   言曦:“……”   妮可:“……”   美甲师:“……”   宋俊霖:丢人。   理所当然的,最后由言曦扶着他出去,等家庭医生过来给他看。   “对不起。”言曦守在他旁边到了好一阵歉,宋俊霖躺在沙发上摆手,“没事没事,你可别把这事儿说出去。”   年纪轻轻闪着腰,说出去都丢他宋小爷的人!   “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言曦立马站在他面前,认真作保证,就差举天发誓。   直到后来医生检查,确定没什么大事,言曦才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看时间,现在都十点多了,迟墨怎么还没来找她,好奇怪。   心里正念叨着,那人应召似的出现在她面前,言曦赶紧追上去,“迟墨。”   看到他,笑容立即绽放。   “咦,你戴上我送你的礼物啦。”她倍感惊喜的捧起迟墨的左手,托在自己掌心反复看,“好好看哦,很合适你。”   她微笑时,眸中星光璀璨,迟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抽回手臂垂在身侧,“谢谢。”   冷淡的反应让言曦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不是不喜欢呀?”   从来没人收到礼物是这种反应的,要么就是不喜欢。她买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迟墨是否会喜欢,心里有些忐忑。   迟墨实在受不了那道期待的眼神,努力地学其他人一样表达,“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啦!”她无条件相信迟墨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喜欢就一定是喜欢。   迟墨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言曦惊喜的张开口,喉咙没发出声音,却被那个笑容迷得心脏怦怦跳。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有些不敢确定。   偷偷地看他一眼,对上视线那一秒,言曦飞速转身,脸颊火烧似的烫。   对方并未察觉她的小心思,继续问道:“回酒店吗?”   “啊,可能要晚一天 ,刚才宋俊霖邀请我们在别墅多留一天玩,我想着咱们也没什么要紧事,就答应了。”   原本的计划是在宋俊霖生日后离开,但她今天不小心让宋俊霖闪了腰,对方挽留的时候,她同意多留一天。听说晚上要放烟花,凑凑热闹也挺好。   “多留一天可以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随便你。”   “嗯嗯。”言曦此刻心思根本不在“留与走”的问题上,只顾着附和点头。   这种微妙的心情从上午持续到晚上,言曦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向自己信任的人求助,“嫂嫂,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   “你会不自觉的依赖他,信任他,见到他的时候,会心动哦。”   司婳陆续传授经验,她在脑子里不断回放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号入座,因此感到甜蜜,也开始为此苦恼,“那要怎么确定他喜不喜欢我呢?”   “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你,别听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他是否了解你的喜好,在意你的情绪,看不得你受伤害和委屈。”   “嗯嗯。”   这些话不能对长辈说,女孩子有心事也不想直接告诉两位哥哥,剩下只有嫂嫂跟她最亲近。   司婳的声音太温柔,耐心替她解惑,言曦止不住倾诉,“我,抱了他,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加速,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小曦,其实你不需要特意去求证什么,喜欢与不喜欢,你的心会告诉你。”   言曦摸着左心口,“我知道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好高兴,特别高兴。”   每次见到迟墨就觉得特别安心,那是除了家人之外,唯一给她那种特殊安全感的人。   那些人都说迟墨冷冰冰的,犀利严肃,可她觉得迟墨只是不爱说话,很温柔啊。   虽然迟墨不常笑,但从来没有凶过她,会在她累的时候弯腰下背她回家,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替她准备好一切,会把她随口一提的喜好记在心间并付诸实践。   “喜欢的呀……”小姑娘抱着枕头,下巴抵在柔软上蹭了蹭,心里默默地想:好喜欢他啊。   可是要怎么告诉他呢?   她在房间里无比纠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发呆,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神思。   “咚咚咚——”   言曦松开枕头起身,还没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一抹高挑的紫色身影映入眼帘,妮可提醒道:“哎,你这门都没关。”   “啊,可能是没关好,忘了。”她记得随手推了一下,或许力气太小,门没合上。当时只顾着打电话,也没在意。   “问题不大,看群消息没?烟花秀开始了,走走走。”妮可叫她去天台去看烟花秀。   “好哎!”听宋俊霖描述得很惊艳,她期待了一天。   言曦倒回去拿手机,妮可正准备拉她一起走,她拒绝了,“我还要去找迟墨。”   “行,你先去,我这边还有两个姐妹在磨蹭。”妮可摆手示意。   两人分开行动,言曦兴冲冲的跑去敲门,“迟墨,烟花秀要开始了,一起去看吧。”   男人神色恹恹,正欲开口,走廊遥遥传来宋俊霖的呼唤声,“言小曦,你快点。”   “哦哦,马上就来。”言曦扭头回了句,等她再看过来,迟墨已经切换上另一副冷面孔,“你自己去吧。”   “宋俊霖说很好看哎,是他生日专门请人定制的,很……”她极其想表达出烟花秀的精彩,向迟墨安利。   听到那个名字,男人的语气瞬间降低,“我说不想去。”   “那,那好吧。”虽然有些遗憾,但她也不能强制迟墨行动。   宋俊霖又在催她,言曦迟疑了两秒钟,快速跑过去。   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热情奔向另一个人,迟墨扣在门边的手指逐渐用力,忽的关闭房门,眼不见为净。   可即时是这样,仍然无法将刚才那段记忆抹去,心脏处迸发出的不甘与苦涩袭遍全身,逼得他难以呼吸。   如果刚才没有去她房间,或许就不会听到那些让人心碎的话。   她说,抱一下就脸红心跳加速,产生了恋爱的感觉。   她说,跟那个人在一起很开心。   原以为能够保持理智,那份割舍不下的执念却悄然中发生质变,他再也无法忽视那种愈演愈烈的情绪,名为——嫉妒。   -   飞升空中的烟花砰然绽放,五颜六色的火光织造出美妙绝伦的一幕,拍照的拍照,摄影的摄影,言曦举着相机认真录制,嘴角笑容从未消减。   当她将最美丽的画面收录进相机,迫不及待跑下楼,轻车熟路寻到那间房,“笃笃笃”敲门。   “迟墨,看我刚才拍到的烟花秀。”她献宝似的把相机递上去,对方却没接。   真的不喜欢看烟花呀?   她也不好勉强,便收回相机挂在脖子上。   “迟墨,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说吧。”   “嗯……就是,宁城已经玩过了嘛,我还想去很多地方,你觉得哪里比较好?”这是她刚才在楼顶看烟花的时候想到的计划,她想去更多的地方,还想把迟墨留在身边。   “意思是,要我一直跟着你到处游山玩水,是吗?”   “有你在的话,他们就不会担心我的安全了。”她还可以趁机跟迟墨培养感情,想想都很美妙。   “你觉得我很闲?”   耳边蓦然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言曦抬眸,错愕的望着他。   迟墨正对着她,神色格外的冷漠,“言曦,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每天陪着你游山玩水。”   一盆凉水浇灭她心头燃烧的火焰,她张了张嘴,突然发不出声音,“迟墨……”   原本该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此刻却像被吓住的小白兔,男人眼底迅速掠过一道情绪,强迫自己狠下心肠,明确划分界限,“唐老给我的任务时限只是一个月。”   语调突然转变,带刺一样,扎得人生疼。   手指攥着裙子,言曦的身体在发抖,被那样明明白白的告知他们只是因为命令和金钱关系绑定在一起,突然就慌了。   或者说,迟墨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向唐爷爷提出的要求,而被迫跟随她一个月。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不开心。   原来,是她的自以为是造就一厢情愿。   “对不起。”真相劈头盖脸,让她心口疼得难受,像被一副尖锐的爪子紧紧抓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有一股巨大羞耻感争先恐后从心头涌出来,言曦低下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栗,牙齿咬到唇色发白,“对不起,我,我把你还给唐爷爷。” 第86章 迟墨x言曦(7)   “对不起。”   “真的, 很对不起。”   心头涌现的巨大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言曦连声道歉,在眼泪掉落之前逃回房间, 那时甚至不敢去看迟墨的眼睛。   她坐在地上,背抵着床,双手抱膝蜷缩起来, 颤抖的手指不断收紧用力, 想要抓住什么。   泪珠一串一串往下掉,压抑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在接近夏日的温暖季节,她却感觉体周寒意遍生。   夜里袭来的凉风吹散不久前溢满室内的温馨与甜蜜, 犹如过眼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她从未经历过, 却在此刻, 害怕得要命的痛。   不是所有心动都能得偿所愿,就算她再傻,这个道理也该明白。只是那种陌生的感觉,第一次出现, 就令她难过到不能自已。   作为保镖, 迟墨尽职尽责把她守护得很好, 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贪心。   “砰——”   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 藏在床头的言曦浑然未觉, 直到那人步步靠近。   当迟墨来到房间, 亲眼看见平日被众人捧在心间的小公主像被遗弃的小可怜去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哭,高大的身影猛地一颤,引以为傲的理智在她低弱的哭声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在对言曦说出那些违心的话后,他无法理清散乱的思绪, 糅杂在胸腔那股不受控制的感情紧箍着他,牙齿紧绷着,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言曦。”他嗓音低哑,除了喊她名字,竟说不出一句话。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言曦惊慌转身,不想在他面前暴露狼狈的一面。   “对不起,我现在可能……”她努力抑制着抽泣,“可能不太方便跟你,跟你谈话。”   伴随着无法隐藏的抽噎声,她断断续续道出决定,“你放心,明天,明天我就跟你回,回景城。”   只有这样,迟墨的任务才算圆满结束。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图解释。   言曦摇头,“前段时间,真的感谢你,以后,不会再随便,打扰你了。”   “我真的很抱歉,麻烦你这么久,对不起。”更加用力的把脑袋埋下去,泪水湿透睫毛,贝齿咬过鲜红的唇,压出一抹浅白,转瞬即逝。   从前很多被她忽视的,现在一点一点呈现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迟墨是唐爷爷最得力的助手,哪里会缺她这一份雇佣金,分明就是她向唐爷爷提出要求,唐爷爷对迟墨下达命令,才被迫跟在她身边罢了。   他那么厉害,随便替唐爷爷做个什么事情都比陪着她这个小丫头强,她居然还想让人家长期留下。   是她太自私了。   “言曦。”   听她到现在还把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迟墨心头顿时涌起无限悔意。   他单膝跪在地面,颤巍巍伸出手,刚碰到颜希的胳膊,她就反射性弹开,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言曦往后缩退,仍然不肯抬头。   她不敢再碰,也不想再碰,怕自己收不住那份心思。   “你不用管我了,我只是,我只有暂时点难过。”   “不过没关系的,我会跟奶奶说,言曦已经长大了,如果她还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再找一个人。”到那时 ,她一定谨记教训分清雇佣关系,再不会越雷池一步。   手指猝然捏紧,迟墨漆黑双眸闪过鹰眼般犀利的光。   再找一个人,会那样不嫌弃的去牵住那个人粗粝的双手,趴在那个人背上,满心依赖的抱住那个人睡觉吗?   他无法想象言曦口中描述的画面变成现实。   从这一刻,他彻底认输。   就算她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   本就该如此。   “你还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去。”   “你是在可怜我吗?迟墨。”她摇着头轻喃,“不需要的。”   那样的跟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已经无法再向以前那样坦荡的与他相处。   “是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原本那么真心真意的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可现在,无论听到什么,心里泛起的只有苦涩。她太傻了,傻到分不清真假,但她现在一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的全是那几道冷漠交织的声音。   她说过,迟墨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哪怕到这一刻,她仍然这样认为。   正因如此,迟墨极有可能对她心软。   可那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再一次以另类的方式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罢了。   “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想自己安静一下,我会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她想告诉迟墨,她真的已经长大了,不是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小孩。   所以,不需要因她感到为难。   “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哭吗?”迟墨不再随便碰她,两人相隔不过咫尺,“刚才那些话全都不是真心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从不擅长与人吐露内心,这时候却不能再忍下去。   他看不得小公主掉眼泪,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言曦仍然不肯抬头给他一个眼神,只有不停的抽噎声。   “别哭了。”迟墨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为难过,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说出那些违心话的自己狠揍一顿,“我不知道要怎么哄你,但刚才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手指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他终是按捺不住,俯身将她整个人都抱起。   “别哭了,小公主。”   身体突然腾空,言曦下意识抱紧身前唯一可依靠的人,更是被他那声似含无奈与宠溺的“小公主”惊住,怔怔地,只知道眨眼。   “从来没觉得你是麻烦,这段时间……我很高兴。”就像她见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样的高兴。   “你骗人。”酸涩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她把迟墨的衣袖使劲儿攥在手里,揉起皱褶。   “嗯,刚才骗了你,对不起,不该把自己的情绪施加在你身上。”他无条件接受言曦的一切责备,更直接表态,“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手指松开衣袖,抵在男人坚硬的胸膛前,排斥的推攘,“不要……不要你。”   “不要我也可以,我自己跟着你,行吗?”   “不要你跟。”才不需要什么保镖,她有私心了,不敢对那个人讲。   “其他人打不过我。”迟墨垂下眼,声音压近她耳边,“会被我打跑的。”   到那时,能留在小公主身边的,就只有他一个。   哽咽的声音停顿一秒,言曦满脸错愕,不敢相信那句无奈的话是从迟墨嘴里说出来。   “你讨厌!”她吸着鼻子,娇斥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嗯,我讨厌。”迟墨毫不犹豫学她骂自己。   他能感受到言曦的身体已经不再抗拒,一只手勾在腿间,一只手揽着她的背,怀抱的重量才能让他真真实实感受到那人的存在。   眼泪源源不断淌下来,被眼泪浸湿的睫毛凝成浓密的黑,言曦趴在他肩头哭到打嗝,迟墨的肩膀湿漉一片水迹。   哭累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入梦的时候,眼角仍挂着泪。   迟墨只听见她的哭声在变小,随之传来的,是逐渐平稳的呼吸。   他扭头一看,发现刚才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已经闭上眼睛睡着。   他把人放回床上的时候,那双细白的胳膊紧紧环在他颈间不肯松开,毫无防备的被她拉下去……   “砰——”   双手急速出动撑在她身侧,差点就直接压了上去。   面与面相对,距离几乎快到视线盲区,两道不同的气息都交缠在一起,房间都在升温。   睡着的人忽然抽了一下鼻子,迟墨猛地反应过来,迅速拉开距离。   直到确定她是真的熟睡,他才重新走到床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当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双通红的眼睛,粗粝的皮肤跟她白皙细腻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   他抽回手,随后取来毛巾替她把脸颊挂满的泪痕仔细擦干净,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睡梦中的人。   待一切处理妥当,迟墨重新拿起言曦回房时顺手放在床头的相机,将那里面的视频挨个播放一遍。   的确很美。   只可惜,不属于他。   相机归还原位,迟墨低头凝视着缩在被窝里的女孩,寂静的房间响起一道极轻极浅的坦白,“不是因为唐老的命令,也不是为了什么酬金,我……”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   隔天,言曦仍然起得很早,却不见往常的精神气,从苏醒到现在一直觉得心口闷闷的很不舒服,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色也很难看。   幸亏房间为女性准备的东西基本齐全,她给自己上妆,施了层薄薄的胭脂粉。   她打算在房间多待一会儿,等再晚些时候,就去找宋俊霖和妮可道别。言曦起身收拾房间里的属于自己的少量物品,把相机一并装起来。她马上就要回景城,回去的路途应该没有值得她再纪念的人与事。   刚把相机放进包中,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放下东西过去开门,心脏又狠狠地跳了一下,无处安放的手指搭在门边。   唇瓣嗡动,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是你啊。”   迟墨瞳孔微缩,托在盘底的手指逐渐扣紧。   以前他每次出现,言曦都会笑着喊他名字。   他按捺住心口翻涌的陌生情绪,尽量保持理智,将手中的食物递过去,“给你拿了份早餐。”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不是很饿。”准确来说,没胃口,吃不下。   “还在生我的气吗?”跟在唐老身边那些年,他被训练得连情绪怎么波动都忘记,可就在被言曦拒绝的瞬间,心底慌了神。   言曦却摇头说:“没有的。”   她从来都没有生迟墨的气,只是为自己刚发现又失去的小秘密感到难过。   这一否认让迟墨更加难受。   两人每天相处近乎一个月,他已经了解言曦的生活习惯,每天早晨都会吃早饭。这已经养成习惯,怎么可能不饿。   “无论怎样,吃一点东西好吗?”   他不断示好,言曦微微抿了下唇,伸手接过,“谢谢。”   连续两次道谢,礼貌又疏离。   言曦将盘子拿回房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提醒,“对了,你可以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去跟宋俊霖打声招呼就走。”   关于行程,她不再询问对方的意见,老板与雇主之间,应该就是这样的交流。   下楼之前,言曦努力扯起笑容,不让旁人察觉端倪,只可惜演技太差,一眼就被看穿。   “言小曦,你心情不好啊?”宋俊霖刚起床,乱糟糟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   “没有呀。”   “小妹妹,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哟~”妮可今日又换了身更妖艳显身材的装扮,不知什么时候还重做了指甲。   言曦不再纠结心情话题,直接跟他们说明来意,“我要回景城了。”   “不是吧这么快。”宋俊霖夸张姿势去捧心脏,“这里即将碎成一万块。”   她果然被逗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迎你们以后来景城找我玩啊。”   “你认识的帅哥多吗?”妮可紧跟着问。   宋俊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她家那两个哥哥,堪称人间极品。”   “当真?那还不赶紧介绍介绍,小曦妹妹帮姐姐搭个线呗~”妮可抛出一记媚眼。   “可是我哥哥都结婚了哎。”言曦忍俊不禁,竖起三根手指,盯着妮可的眼睛认真道:“我已经有一个侄子,两个侄女了。”   “噗——”   好扎心。   “帅哥果然都是别人家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妮可的视线有意无意飘向言曦的后方,那个犹如守护神般的男人一直紧盯着这个方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话说到差不多,宋俊霖也不再挽留,大大方方伸出双手,“来一个临别拥抱呗。”   礼节性的拥抱,言曦没有拒绝。   她分别抱了妮可跟宋俊霖,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几乎只剩下她跟宋俊霖拥抱时那刺眼的画面。   迟墨站再距离遥远的后方,紧握的手指捏得骨节“咯咯”作响。   从别墅回到酒店,除了必要的指示,两人一句话没多说,都紧揣着心事。   迟墨第一次知道言曦的行动力那么强,说要走,机票就订在当天。   宁城直接飞景城大约两个小时,下飞机后,言曦打算自己拿行李箱,还是被迟墨先一步提走。   算了,这也算他工作之内的事务,言曦没有执意夺回。   身边有人的时候,她对方位的记忆就会变得特别不敏感,行为上疏远,某层意识层面依然相信对方,以至于她跟着迟墨上了一辆车才发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担心,只是晚一点送你回家。”   “这是你熟悉的城市,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正好行驶经过可停靠区域,迟墨让司机踩下刹车,最终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她,“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他完全能预料到,如果直接把言曦送回言家,她一定会以“任务完成”的名义跟他拉开距离,到时候他没理由继续留下。   “……嗯。”言曦点头同意了。   “想去哪里?”   “就在这里说好了。”   司机那么听他的话,显然是特意的安排。   果然,在她做出选择后,司机二话不说打开车门离开。   “你想跟我说什么?”   “昨晚那些话,不是真的,我从来没觉得你是麻烦。”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我当作麻烦,无论是真话还是为了哄她。   “我小时候走丢过一次,所以家里人特别不放心,其实没有那严重。”她弯了弯唇角,“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她各种礼貌的道歉让迟墨深感无力,“要怎么做,你才能变回以前那样。”   言曦咬唇,正欲开口,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她拉开车门往边上走,边听边回应,“飞机准时落地,我已经快到家啦。”   宋俊霖还没说上两句,手机就被身边的妮可抢走,“小曦妹妹,烟花视频导出来记得发我别忘了。”   “嗯嗯,我记得,到家之后就发给你。”   “爱你,比心,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她听到妮可在跟宋俊霖抢手机搞出那些奇怪的动静,心情也被他们愉快的气氛带动,笑了起来。   追随而来的迟墨脸黑到能滴出墨。   她依然对所有人笑,唯独撇除他。   她还会跟人用甜甜的语气撒娇,唯独撇除他。   刚挂电话,手腕就被人握住,迟墨把她拉回车上,车门紧闭。   “已经不信任我了,是吗?”   “打算从今往后,都用这样疏离得态度面对我,是吗?”   在言曦还未回神之际,压迫的气势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有那么片刻,她被那道冷冽的眼神震慑住,但她并不害怕,因为他是迟墨。   “你在生气吗?”言曦后知后觉,生气的人不是她,而是最先对她说出那些话又反悔的迟墨,“我没有怪你说那些话,你不用觉得伤害到我或者对不起什么的,真的。”   迟墨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话,他在意的只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   “只是回归原位而已……”她回景城,他回榕城。   “回归原位……”迟墨低声重复着那四个字,觉得好气又好笑。   “最开始,不是你说要把我买回去吗?”他托起言曦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牙齿磨过舌尖,终是没忍住喊出埋藏心底深处那个名字,“曦曦。”   曦曦。   这是她曾经亲口告诉他的名字。   代表着从最初就被羁绊钳制,妄想脱离,却怎么也割舍不掉那段记忆。 第87章 迟墨x言曦(8)   ——回忆线——   昏暗狭窄的小屋躺着七八个年轻的男孩女孩, 大的十几岁有,小的五六岁也有。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那些残忍的人贩给他们喂了药, 脑袋昏昏沉沉,即便是醒来也没有精力挣扎。   再则,双手都被粗大的绳子绑起来。   有时候他们被放在屋子里, 有时候会被当做货物一样搬运到车上, 每到一个“目的地”,人数逐渐减少,因为那些孩子都被卖掉。   有人喜欢年纪小的,不记事, 容易掌控。   有人喜欢身体结实的,好养活。   有的只要男孩。   好几个买家看重言曦那张出众的脸蛋, 又怕养不好, 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脸蛋比不上身体健康。   就这样,只剩下言曦跟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被关在一起。   辗转几次,她隐约听见那对人贩夫妻商量着要给她们重新找买家, 卖个好价钱, 于是她们又被装上车, 开去别的地方。   这次的路途十分遥远, 迷迷糊糊的时间概念计算起来, 差不多是从早晨开到天黑。   那对夫妻姓李, 这次她们两个被暂时带回李家,关进柴房。   这里的柴房很脏,地面黑漆漆的全是灰尘,四周堆满各种枯枝干草, 到了晚上那些人也不给开灯,总能听见老鼠吱吱叫。   旁边的女孩吓得大哭,言曦也很害怕,但她只能咬紧嘴唇忍耐,“你别哭了,吵醒那些坏人就糟糕了。”   被抓来几天,该哭的该闹的时候已经过去,如果不听话就会挨打。   那些人也很机灵,不会直接打脸和身上留伤口,而是用另类的方式专挑最疼的地方下手。跟那种痛苦比起来,和老鼠同屋算得了什么。   月亮逐渐升起,从窗户照射进来,借着昏暗的月光,言曦在陌生的地方摸索,走到门边。毋庸置疑,门从外面被锁住,根本拉不开。   她又找到朦胧的窗户,窗户从里面可以打开,但窗口被竖条木块钉死,仅仅只能伸出手。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出口。   望着窗外的月光,眼泪刷刷的往下掉,言曦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招来一顿惩罚。   “姐姐,我们怎么办?我想爸爸妈妈,呜呜呜……”小女孩实在憋不住,放大内心的绝望,“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不要放弃,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作为大姐姐,言曦鼓励安慰着比自己小得妹妹,实际内心跟她一样充满恐慌。   她把身体缩成一圈,寻找安全感,心里默默祈祷。   哥哥,奶奶,妈妈……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曦,我好害怕。   两个女孩在紧张与恐惧中度过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木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洒进来,言曦一下子惊醒。   她闻到一阵饭菜香味,那些口味寡淡得菜叶子和稀饭跟从前吃的山珍海味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现在却是唯一让她们填饱肚子活下去的粮食。   言曦猛然抬头,发现来的不是李家夫妻,而是一个个个子很高,身体较瘦的少年。   他得皮肤有些黑,放下饭碗的时候言曦注意到他的手,十指长茧,一看就常年做活。   少年表情冷冰冰的,十岁小女孩看他一眼都被吓得往后缩。言曦悄悄地咽下一口唾沫,仔细观察接触到的每一个新人物。   少年放下碗筷离开,一句话没说。   等他走了之后,两个女孩才敢拿起筷子,快速往嘴里咽。饭菜不多,哪怕两个食量小得女孩也很快分光。   刚来的时候有人闹,故意打破碗不肯吃,结果就真的不给他吃东西,最后饿得两眼发昏睡不着觉,哭着喊着求饭吃。   总之,在这些事情上耍脾气,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这一整天李家夫妻都没出现,来送饭的是那个身材高高的少年,言曦猜测他的身份,多半是人贩子中的一员,可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在他回来收碗准备离开的时候,言曦忽然鼓起勇气喊了声:“哥哥。”   女孩的声音又娇又轻,听起来软软的像棉花糖,少年动作顿住。   “这是哪里?”她小心翼翼开口。   少年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仅仅停顿几秒,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言曦怀疑他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李家夫妻虽然吵闹,但很好摸清性格,这个少年从头到尾就一副表情,根本无法揣测他的身份,或者说,坏到什么程度?   中间这几天偶尔会见到李家夫妻,每次那两人出现,她们都特别害怕会被卖到下一个地方。不知什么原因,夫妻俩好像一直没跟对方谈妥价格,因此她们继续被关在李家柴房。   那个少年每天准时给她们送饭,言曦眼尖的发现,他的胳膊上突然出现两道红痕。   “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吗?”她再次尝试跟少年交流,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上次长些,仍未开口。   言曦失落的闭上眼。   难道除了被关在这里等人.贩.子转卖,就真的一点突破口都没有吗?   当天晚上轰隆雷响,下了一夜的雨,半夜降温,她们被关在柴房没有遮盖物,两个女孩冷得哆嗦,只能抱团取暖。   到第二天言曦就开始发烧。   李家夫妻给她买了药,只是感冒药,并没有根据她的身体情况诊治,吃了也不见好。   原本指名要带着言曦的买家决定换成身体健康的女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十岁小妹妹被带走,头疼欲裂。   李家夫妻当然不舍得带她去医院花钱,另一方面也怕暴露身份。   柴房湿冷,继续让言曦待下去只会加重病情,万一人没了,他们得不偿失。于是李家夫妻把言曦带进大门,绑了双脚扔到一个干燥的房间角落。   “小墨,这两天就让那丫头待你房间。”   少年没有吭声。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那句话只是通知,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言曦到了晚上会咳嗽,少年李墨的房间跟李家夫妻的房间在房子两侧,隔得远听不见,这才是李家夫妻的好算盘。   夜幕降临,这里的人早早上床休息,李墨进了房间,径直走向硬木板床,掀开薄毯躺上去。   面对未知的恐惧,言曦已经没有前两日那种特意去试探李墨的心思,她现在浑身难受。   她的嗓子很干,有一股火从心里烧出来,嘴巴起壳,连口水都没得咽。她借助双手爬起来,手指贴到床边,“哥哥。”   床上的少年蓦然睁开眼。   “水,想喝水,渴。”女孩嗓音沙哑,跟他前几天听见的声音完全不同。   迟迟没等到回应,就在言曦准备放弃的时候,李墨忽然翻身下床,去外面端了一碗凉水递给她。   久旱逢甘露,言曦抱着碗,第一次那么狼狈的往嘴里灌。   “谢谢哥哥。”她把碗里的水喝到一滴不剩。   李墨抬眸递出一记眼神,评价道:“对一个关着你的坏人道谢,蠢。”   言曦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在李墨准备对她不管不顾再次将她扔回角落时,一只小手忽然搭在了他的指间,“哥哥,我好像又发烧了。”   “……”   此后是接近半分钟的沉默。   李墨伸手摸她的额头,转身离开房间,没过一会儿端来一盆凉水,浸湿毛巾贴在她额前。   瞥见她被捆绑的双脚,李墨直接拿来一把刀将绳子割断,丢到床底下。   他顺道把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待那张细腻白皙的脸蛋露出来,李墨不由得放轻动作,怕用力一下都会擦红她一层皮。   长得这么好看,难怪当时他就听父母商议,要用她这张脸去换取好价钱。如果不是这副娇弱的身体,绝对不会被留到现在。   李墨抬手的时候,袖子往下缩,胳膊上被竹条抽打过的痕迹露出来,言曦才发现,不止她当时看见的两条。   大概是时间久了,那些痕迹比较淡,但前几天看见的红痕依然明显,言曦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臂,“哥哥,你的手还疼吗?”   李墨浑身一怔。   他皮糙肉厚的,挨打是家常便饭,从来没人问过他一句,会不会疼?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竟是从一个被拐来的女孩口中问出来。   李墨收回搭在她额头的毛巾冷嗤一声,“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听出他语气不爽,言曦闭上嘴巴,被李墨撵回角落。   等李墨上床之后,言曦盯着门口方向,在黑暗中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走。   屋里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奉劝你一句,大门被锁死了,外面天黑下暴雨,别想着逃。”   这种条件下,她逃不掉,如果被发现,少不了一顿惩罚。   言曦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肯后退,这时窗外忽然一道电闪雷鸣,吓得她尖叫一声缩回去。   打雷的时候,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可怜的流浪狗躲在阴暗的角落,直到雷声停止,身体不舒服的小姑娘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李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终于,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小可怜跟前,站在那里犹豫半响,俯身把她抱到床上。   言曦猛地惊醒,一双惊慌的茶色眼眸在微弱的灯光中望着他。   “不许说话,睡觉。”李墨掀起薄毯往她身上一扔,语气凶巴巴的,自己躺在最外侧,给言曦留下足够的空间。   言曦从毯子里露出脑袋,终于确认,眼前的少年跟那对恶毒的夫妻不一样。   或许,她还有自救的机会……   床板很硬,但比起冰凉的地面,总算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半夜温度降下来,她开始感觉到冷,直往被窝里钻。   李墨生来体热,盖的毯子单薄,对于言曦来说温度不够,她迷迷糊糊的寻找热源。   忽然被抱住的李墨浑身僵住,心跳骤然加速。他伸手推开,言曦皱起眉头,但没过多久,又靠这边靠过来。   整个晚上李墨没能睡好觉,第二天恢复些精力的小姑娘却盯着他说:“哥哥是好人。”   那一刻,李墨内心深受触动。   他从小跟父母生活在这落后的山里,没有读过书,只是日复一日的待在这里劳作,像个井底之蛙。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见过被卖到这里给人当媳妇儿的年轻女孩,还有些心智不成熟的儿童。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逐渐变得麻木,他甚至不知道那种恶劣的行为犯法。   李家夫妻是近一年才开始跨入“新行业”,第一次在自家见到小孩的时候,他也疑惑过,后来就知道,父母带回来那些人都是要被卖掉的。   慢慢的,他从那些被带回来的人口中听到各种各样的言论,开始意识到,父母所做的事大错特错。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去改变现状。从小到大,他只知道不听话就会挨打,他的父母做这种事,他似乎没有理由去反抗。   家里的三餐由他负责,送饭的工作落在他头上,有时候会被人抱住大腿求他救命,有时候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总之,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好人。   -   李家夫妻俩又去外面“跑生意”,言曦有足够的时间跟李墨单独相处。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墨。”   “我叫言曦。”   “哪个xi?”   “晨曦的曦。”她想起李墨没上过学,“有纸笔吗?我可以写给你看。”   李墨蹙眉。   他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从来没学习过,房间连纸笔都没有,干脆捡了一块石头给她,“写地上。”   言曦拿着石头一笔一划写出“曦”字,见李墨看得认真,她又慢慢写了一遍。   两个字并列,李墨顺口念道:“曦曦。”   他回头,见言曦两眼弯弯冲他笑。   那是李墨有生以来,见过最灿烂、最美丽的笑容,过目不忘。   后来,言曦再次问到他手上的痕迹,听说是父母下的手,她难以置信,“他们居然下这么狠的手,难道你不是亲生的吗?”   “或许真不是。”以前没怀疑过,直到李家夫妻开始做人口贩卖生意,被打的时候,他想过自己也是被买来的。   只是他在这大山里呆得太久太久,无从验证,也没想过去抗争。   “如果哥哥你是被买来的,那我就把你买回去。”言曦义愤填膺。   李墨不由自主得弯起嘴角,但很快,笑容消失。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才是快被卖掉得那个?   “哥哥,悄悄告诉你,我家很有钱的,不如咱们合作吧,你带我出去,我帮你查清真相,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待在封闭的山里,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还可以去上学。”   在那些对话中,言曦探听出不少关于李墨的事。他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经历的故事并不复杂,他没读过书也没经历过外面世界的美好,所以言曦想用这些去诱惑他。   然而没等她策反李墨,下一任买主已经找到。   心里好不容易浮现的期望再度被击溃,晚上言曦缩在床上抱膝哭泣,李墨站在门口,听到那道细微的哭声,心脏像被一把手狠狠揪起来。   言曦的感冒还没好全,再加上心理原因,高烧反复。   “哥哥。”   “我好难受。”   李墨用了他所知的一切降温办法,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恢复。他抱着逐渐虚弱的小姑娘,心跳剧烈起伏,脑海中涌现一个大胆的主意。   但很不巧,李家夫妻第二天并不打算出门,因为他们在等人过来将言曦领走。   李墨站在门口偷听到他们的笑声,手指逐渐捏紧。   趁他们不在卧室,李墨偷溜进去一趟,随后返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而他那对没有良心的父母还一心盘算着她能卖个好价钱,李墨不知道他当时那种感觉叫做怜惜,但他付出了实践。   言曦半睁着眼,看见李墨从一个像花瓶一样的罐子里取出钱,那是李墨所有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还不够一百。   李墨把所有的零钱跟他刚才从父母房间偷拿的两百放在一起,揣进兜里,来到言曦身边,“别哭,我带你去看病,送你回家。”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违背父母的指令,只因为,他对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产生了怜悯心。   李家夫妻虽然有时候会打骂儿子,却也因为从小养在身边,没有防备过他。于是李墨很快找准机会,带着言曦悄悄离开。   李墨体力好,熟悉山路,背着她抄小道,避开所有人。   言曦只记得,那段路程好远好远,一个人空手走路都会累的距离,李墨却一直背着她,一刻也没想过把她扔下。   李墨怕她一觉不醒,有时候会引她说话。   “哥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天,她趴在李墨的背上,哭得泪水模糊。   “要怎么报答我?”   “不知道。”言曦疲惫的闭上眼睛,“哥哥你想要什么?”   “那就给我钱吧,钱很重要。”如果他有钱,就能带他心疼的小姑娘去看病,不用担心她被被人带走。   经过这件事,李墨第一次体会到,钱的重要性。   “我有钱的。”言曦吸了吸鼻子,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一定要存好多好多钱,把你买回去。”   那时候她的意识已经烧糊涂,受多日来的影响,竟也用了“买”字。   但李墨懂得她的心意。   即将到达山脚,当言曦以为自己终于脱离困境的时候,李家夫妻紧紧追来,将他们拦在山脚。   李家夫妻是过后才发现两人不见的,到处喊,找不到人,他们才发现事情不妙。   同样是熟悉山路的人,李家夫妻身体健康又没负重,速度自然较快,在最后关头追上。   李墨转身就跑,但他背着人,加上几个小时的疲惫,早已经体力不支。   “你个白眼狼!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汇报老子的。”李父抽起竹条就要打人,怕背上的言曦受到伤害,李墨把她放下来护着身前,抗下狠厉的每一鞭。   李家夫妻边打边咒骂,言曦早已哭得不成样,李墨却紧紧护着她不放。   “别打了,别打哥哥。”   “哥哥,哥哥你放开我吧。”   李墨紧咬着牙关,就是不肯松手。   他怕自己一放开,言曦就会再次被带回那座地狱般的大山,她已经经受不起折腾了。   “啊——”   哪怕李墨有意护着,竹条最终还是落到言曦脚上,瞬间起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李墨低头附在她耳边,“曦曦,等会儿跟我一起跑。”   竹条再次挥过来时,李墨突然伸手抓住,咬碎了牙开始反击。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从没想过跟他们讲道理。他要保护言曦,只能靠力量取胜。   李墨的突然反击让李家夫妻俩措手不及,他看准时机拉着言曦往前跑,气急的李母顺手捡起路边的石头往前砸去,娇弱的小姑娘第一次鼓起勇气,保护了自己的恩人。   鲜红的血从后脑勺顺着颈窝流淌。   *   李墨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他记得当时来了一群人,把他们带走。   李墨见到了一个自称是言曦哥哥的年轻男人,从他们的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来看,很不简单。   贩.卖.人口的李家夫妻被送进监狱,言家人并没有为难李墨,原因是言曦在昏睡之前一直说他是好人,是恩人。   且,经调查证明,李墨跟李家并无血缘关系,可以说,他也是被拐卖的受害者。   罪犯伏法,言曦被亲人找到,李墨亲眼看到护士二十四小时守在言曦病床前,门口还站着严谨的保镖时刻守护待命。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李墨突然明白,言曦不是娇弱的小女孩,而是娇贵的小公主。   不慎遗落民间的小公主终于回到温馨华丽的城堡,李墨为她感到高兴。   在他知道自己跟李家没有血缘关系时,反倒松了口气,心里隐隐期待着小公主口中描述的新生活。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   苏醒后的小公主把他彻底遗忘—— 第88章 迟墨x言曦(9)   沉睡的记忆逐渐被唤醒, 言曦双手紧扣住脑袋,头疼欲裂。   “我叫言曦,晨曦的曦。”   “我有钱的。”   “我一定要存好多好多钱, 把你买回去。”   心里尘封的往事犹如千丝万缕的线交织在一起, 编结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言曦仰起脑袋努力想去看见眼前那张模糊的人脸, 现在的迟墨跟曾经的少年影子重叠, 最黑暗的过往真相即将冲破桎梏, 打破她多年来的平静。   “言曦, 别想了。”迟墨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双手从头间拿开,禁锢身前, 轻拥着拍背安抚,“忘记我也没关系。”   迟墨的眼神变了又变, 漆黑的眸子凝成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终究无法释怀。   原本, 他一辈子都不打算将往事重提, 只是无法接受言曦刻意的疏远,再一次将他从记忆中剔除。   但这一切跟言曦的健康和快乐比起来, 似乎都算不得什么。   忘记,就忘记吧。   就在他说服自己放开那段记忆的时候, 怀中的人忽然拽了下他的衣服,喉咙里发出一道小小的声音。   “哥哥……”   低软的呼喊是那样的熟悉,迟墨惊抬起眼, 呼吸一滞。   言曦慢慢的, 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钻出来,目光细细描绘男人的容颜。   她想起来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马场树林的“第一次”见面就那么自然安心的趴在迟墨背上,因为当初的少年曾背着她徒步行走在山间, 几公里路,几十小时,他毫无半句怨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不自觉的依赖和信任,因为当初的少年在她最危险最害怕的时候,不顾一切守护她的安全。   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都是因果循环。   柔软的手指抚上男人眉间那条疤痕,眼前闪过一幕凶狠的画面。   那时候迟墨可以逃跑,却因为保护她甘愿承受坏人的鞭打,竹条乱挥下来,从他眼角刮过,那么惊险,他也只是咬紧牙关忍耐,没有把她交出去。   “这里,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   都是血肉身躯,当年留下的疤痕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除,受伤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   “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当年医院的病例记录着她持续高烧,后脑又被砸伤流血,留下后遗症,这些年家人从不在她面前提起那段记忆,更不喜欢她去回忆。   好像从她醒来之后,也没再见过“李墨”。   “坏人被抓了,你有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找不到的。”他再婴儿时期被带走,谁都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模样,连李家夫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被抱来,世界之大,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   “那之后呢?”   “一次偶然的机缘,遇见了唐老。”   少年李墨因为惊人的耐心和爆发力被唐老看重,在通过层层测验后,他终于被留下。除了厉害的身手,他还需要不断学习更多的知识,唐老对他要求严格,他也不负所望,脱胎换骨迎来一个全新的人生——迟墨。   其实,他早在马场之前就知道了言家跟唐老的渊源,可惜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埋藏在心底,变成独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些复杂的精力被迟墨用几句话带过,言曦想象不到他曾经的遭遇多么曲折艰苦,但她,心里很疼。   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言曦收起好奇心,不再戳他伤心事,虔诚的望着他道谢,“迟墨,谢谢你。”   迟墨却没能因她的话感到高兴,面容苦涩僵硬。   “还是要那样吗……”就算想起曾经的渊源,也不肯相信他是真心留下,非要继续跟他保持礼貌疏离的态度吗?   言曦轻轻摇头,“没有,我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曾经保护了我。”   “至于其他的……”言曦心虚咬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是非要跟迟墨划清界限啊,只是,只是她对迟墨有了那种心思,现在知晓他是曾经的救命恩人,更不敢随意提起。   那个司机没再出现,迟墨亲自开车把言曦送回言家,时间已经晚了,老太太让李嫂给他安排了一间房。   分离多日,老太太拉着孙女的手念念叨叨,问她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玩得好不好?   都是些重复数遍的普通问题,承载着长辈对晚辈满满的关心。   “见你平安回来,奶奶我这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迟墨特别厉害,把我照顾得很好,绝对没有危险的。”   “是,我也听你唐爷爷说过,那孩子能力不错。”   还有一句话她没告诉孙女。   她曾考虑过,以迟墨的能力去陪伴孙女大材小用,她甚至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对言曦产生怨言,直到唐老亲口言明:“迟墨生性冷漠,自我意识很强,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没人能强迫他。”   哪怕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唐老,也无法在这种事情上强制命令。   -   待奶奶回自己院子休息后,言曦在卧室跟司婳打电话,告知回来的消息,同时求嫂嫂帮她解惑,“嫂嫂,他对我很好很照顾,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人啊,我有点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喜欢。”   她明确知道自己动了心,可当她去回顾迟墨的好,意外得知他是当初救她于危难的少年。   那时候的“李墨”也对她好,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保护她,但那不是心动的爱情。   所以她分不清,迟墨给予她的好,到底属于哪种感情?   “小曦,其实很多事都是当局者迷,如果你真的无法从行为上分辨,不妨大胆一点,付出实际行动,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动心的人,总是比较敏感,容易产生一种“他对我好可能喜欢我”的感觉,但又不敢完全肯定他是否喜欢。走到这一步,主动出击也未尝不可,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在电话里沟通许久,言曦心里的谜团也逐步揭开,她太纠结迟墨目前对她的感情,却忘了有些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迟墨对其他人冷冰冰的,但从来不排斥她的靠近,从一个方面来说,她是特别的、唯一的,或许迟墨真的喜欢她呢?   突然后悔这么快回来了。   言曦拍拍脑门,自言自语对着镜子嘀咕,“这笨脑子,怎么不早点想起来。”   “迟墨也是大笨蛋,明明都说过我不记得了,还不早点告诉我。”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私底下悄悄说。   一番苦闷的纠结,言曦对着镜子把那张微微泛红的脸埋进掌心,嘤嘤呜呜,心里像装着小鹿砰砰乱跳。   终于,她推开椅子站起身,对镜子里的自己加油鼓气,一鼓作气冲出房门。   几秒钟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姑娘忽然跑回来,争分夺秒整理发型。   刚才已经洗过澡,穿着宽松熟悉的兔耳睡衣和短裤,衣服款式颜色好看,能直接穿出去。言曦对着镜子拨弄了一阵头发,又一次出门。   在生活多年的家中,言曦轻车熟路找到迟墨所在客房,抬手敲门。   “咚咚咚——”   她也不敢太放肆,声音比较轻,正常情况下里面能听见,可惜她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人来。   “唉……”言曦对着门口沉沉的叹了口气,怀疑自己跟迟墨是不是没缘分,以前敲门就开,偏偏在她做足心理建设后,等了这么久都没人出现。   如果真有要紧事,她有各种办法联系迟墨,但现在是揣着别的心思来的,这会儿开始打退堂鼓。   就在她刚转身踏出两步路的时候,房门“咔”的一声轻响,迟墨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言曦?”   言曦浑身怔住。   “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她站在原地,小脚紧张的挪动碎步。   瞧她支支吾吾的模样,站在门口也不方便说话,迟墨退开一条道,让她进来。   “迟墨。”   她终于又肯喊他的名字,两个简单的字音在迟墨心头绕转千百回。   “我……”宽松的衣摆被她拧成紧巴巴的一团,言曦支支吾吾,来之前在脑子里准备的说辞统统忘得一干二净,“我,我,我睡不着。”   迟墨:“?”   “那你想怎样?”   “我可以在你房间待一会儿吗?我觉得肯定是最近习惯了跟你待一起,更容易入睡。”   “你干脆说下霸占我的床得了。”   “不是不是。”言曦红着脸摆手,“我才没有那样想。”   “嗯。”没那样想,又在脸红什么   迟墨没有戳穿她。   比起她故作冷漠的疏远,其他一些小心思他都能接受,就是不知道言曦到底要做什么?   她在客房东看看西看看,这里是她熟悉的家,偏还做得对一切充满兴趣的模样,“这个熏香盘真不错,你喜欢熏香吗?回头我可以找几根给你垫上。”   “倒也不必……”   他闻不惯那种香味。   睡不着是假的,从早上到晚上都没休息过,她其实早就犯困了。   刚才的瞌睡虫暂时被心里那股劲儿压住,现实情况跟她设想中的很不一样,言曦站在那里就忍不住伸手打呵欠。   她困,真的困。   但是迟墨马上就要回榕城跟唐老复命了,她再不做点什么,人都跑了。   “困了就回去睡吧。”迟墨背靠椅子坐在哪里看她,眼底冷漠化开,是平时少见的温和,单手撑在椅托表面,休闲的姿态略显慵懒。   “迟墨~”言曦转过身来,机灵的目光在他怀中打转,试探性问道:“我能像前两天晚上那样睡吗?”   男人心里一咯噔,撑脸的手忽然从椅托上滑下来。   他疑惑又诧异。   前天是言曦喝醉酒,昨天是她情绪混乱,可今晚,她应该是理智清醒的。   言曦暗搓搓的绕到他身后,手指一下一下往他肩头戳,小声追问:“可以吗?”   “嗯……”他从来都很难拒绝言曦的要求。   迟得到同意,言曦如愿爬到他身上,双手挂住脖颈,小脸错开他的视线看向后方,尽是得意的小表情。   最近两个晚上,她都是扒在迟墨身上睡觉的,习惯养叼了,而且这个姿势让她觉得特别亲近。   “言曦,你还挺会折腾人。”小时候霸占他的床还要借他的体温取暖,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要他抱着哄才肯睡觉?   言曦的小脑袋枕在他肩头就没再说话,想起她前两日迅速进入睡眠,迟墨下意识以为她已经睡着。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敢对着空气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喜欢你的人很生气。”   如果他和宋俊霖跟言曦的关系交换,他一定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其他男人这么亲近。   理智上,他不应该纵容言曦这么亲近的肢体接触,可耻的是,他心里竟为此感到窃喜。   他告诫自己,就这一次,以后他会束缚自己的言行。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轻巧的声音,透着疑惑,“这样做,为什么喜欢我的人会生气?”   反过来岂不是在说,他这样做,代表不喜欢她?   言曦被这套神奇的逻辑绕晕了。   迟墨表情微凝。   言曦竟然没睡着,还把他呢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亲近我,喜欢你的人会吃醋,懂吗?”包括你喜欢的那个,也会吃醋。   “哦,可是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总不能因为他们吃醋就委屈自己吧?”   难道迟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善良?竟连跟自己没关系的人的感受也会考虑到?   “你喜欢那个人也会吃醋。”   “会吗?”   迟墨抱着她还要吃自己的醋?   言曦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好不容易才理清一条思路。   等等……   迟墨在说什么“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指谁?   “你说我喜欢谁?”   “……”   男人眼色厌烦。   他不想说,很烦那个名字,很烦那个叫做“宋俊霖”的人。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一个在嫉妒,一个在思考。   半响,沉寂的房间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清晰无比钻进两人的耳朵。   “迟墨,你在吃醋吗?”   “……”   没有否认。   言曦回想起迟墨的种种行为反应,所疑惑的一切逐渐呈现清洗答案——   “迟墨,你喜欢我吗?”   直白的问题侵入迟墨所有感官,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变得十分不自然。   还是没有否认,言曦基本确定心中猜测。   这么近的距离,正好方便她搞小动作,言曦搂紧他脖颈,蹭到他耳边去问:“你喜欢我吗?迟墨哥哥。”   “喜欢……”他声音暗哑,那句来自灵魂深处的告白,低沉到不像话。   就这样吧,被发现了也好,就不用装下去。   笑容旋即绽放,言曦感觉自己心口滚烫。   “你先放我下来。”她落地后,拉起迟墨的手往外走,“跟我来。”   她带人上楼,去了自己的储藏室,解开锁,言曦推开房门,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花瓶。   她随手抱住最矮层的一个瓶口较粗的花瓶,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摸啊摸,抓出一把裹成卷的红票票,献宝似的在迟墨面前摊开,“你看。”   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花瓶,为什么要存钱,她甚至有个小癖好谁也没说。   她喜欢把钱卷起来塞进花瓶里,装得不多,但她觉得很容易,喜欢这个小习惯。   直到真相揭开,她恍然大悟,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重复了当初迟墨留给她最深的记忆。   “你做这些事……”眼前的一幕勾起男人曾经的记忆,他不止一次听说过,言曦喜欢花瓶喜欢存钱。   “因为你呀。”言曦坦白,笑盈盈的拉起迟墨的手,把那些钱放进他掌心,“我现在存了很多很多钱。”   迟墨凝望着那双布满星光的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呼之欲出。   直到,言曦觉得那些红彤彤的纸卷碍眼,把它们全部扔回花瓶,换成自己的小手钻进迟墨的手心蹭了蹭,“现在我还能把你买回家吗?哥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没有更新啦【评论区右边有个评分,大家可以打一下五星哦~】   小公主的故事只是番外,解释清楚渊源明确心意,点到即可啦。   之后可能会经常修文,不用等更新啦。   下本《 那个男儿上位了》预计五月中旬开,快快收藏哦~   感谢在2021-04-28 02:59:34~2021-04-28 15: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曁初雪 26瓶;萌萌哒 10瓶;白小喵喵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