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的话，无疑像是一团棉絮堵在了简母的胸口，堵得她难受又咳不出来，简母诧异，“还有这事，我怎么没有听简宁说过。”
陈润深意道，“这事连学校都拿陆淮没有办法，更何况是简宁呢。”
简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简宁向来懂事听话，他们工作又忙，就算是说了，他们闹去了学校，也没有办法，简宁怕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照目前学校这态度，那个陆淮肯定是动不了的。
但总不能在高三的节骨眼上，让简宁退学吧。就算是有陆淮在身边祸害，那也得试试高考。
“那该这么办？”简母弯腰，捂着自己的脸，身心疲惫，她现在最懂这行的潜规则了。没个贿赂，谁愿意帮人干事。
而刚听简宁班主任的口气，显然陆家是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说得上话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事会落到他们家的头上。
陈润表面上为简母着急，眼里划过一道阴冷的光，他顿了会儿，像是为简家考虑，“阿姨，据我所知，陆家的根基在南城，只要简宁在南城读书，怕是避免不了那人的纠缠，既然惹不起，不如趁着高考，让简宁去其他的城市读书吧。”
第36章
马文杰和哥们刚从网咖里打了胜仗出来，口渴的很，原本打算钻进就近的奶茶店，随便喝点，谁知道陆淮非要绕远路，跑去简宁家开的店。
美其名曰照顾生意。
这要算起来呢，打车费都足够付奶茶钱的了。
马文杰嘟嘟囔囔，忍不住抱怨，“我说淮哥，我们也算是够帮衬的了吧，这大半年来，我们几家旗下的公司，可没少去照顾她家的生意，我们不至于也要去照顾吧。”
为这事，马文杰没少被家里骂，但是一听说是陆淮的意思，他家人就不说什么了，只旁敲侧听是陆家什么人，这么照顾。
马文杰总不好说是陆淮喜欢的人，只好说是远方亲戚之类的，刚开了店，需要人帮助。
“你不去也无所谓。”陆淮兜着手，无所谓。
“那我还是去吧。”马文杰可不想脱离战队。
简母开的店，下午还算是比较清闲，除了外卖，店内并没有客人。
“阿姨，来三杯经典奶茶，口味和以前一样。”陆淮刚进来，熟络的点餐。
简母原本以为是客人，正打起精神连招待，一看到进来的几个人，她犹豫了片刻。要是以前，她看到熟客肯定高兴，再加上这几位是简宁的同学，她也喜欢。
但自从知道了陆淮和简宁的事情之后，简母对陆淮就有了偏见，她看着陆淮，心口就发堵，面色渐渐苍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不经意间都冷淡了几分。
“等几分钟就好。”简母收了钱去忙活。
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简宁的妈妈今天好像不大对劲。”谢景刚说，马文杰就接话了，“淮哥，刚那脸色差的，就好像我们欠了她钱似的，有她这样的吗？”
他们是客人，就算是不说私底下照顾她家生意的事情，脸拉的那么长，要是搁其他的地方，马文杰早就踹门砸店了。
“住嘴。”陆淮斜了马文杰一眼，对方立马安静了。不用其他人说，陆淮也不傻，清楚的感受到简母的冷淡之意。
要是搁在以前，就算是没话，简母总会找点话，但今天就像是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似的。
等奶茶做好了，陆淮就去前台拿。
奶茶打包带走，简母照例放了吸管和纸巾，不打算多言。
陆淮先开了口，关切问，“阿姨，你的脸色挺差的，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简母摸摸自己的脸，扯出笑容，她刚看到陆淮的一瞬间，真想把话说开，让陆淮别缠上她家的简宁。
但想想陆淮身后的背景，简母怕弄巧成拙，反倒是激怒了对方，给简宁惹麻烦，硬是忍住了。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简母淡淡解释。
陆淮垂着眼，手指绕着袋子的边缘，他突然深意了一句，说道，“阿姨，关于简宁的成绩，您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别的特长，但唯独这成绩还是不错的，我在学校，一定会好好辅导简宁的。”
本是一句乐于助人的话，瞬间，简母却白了脸，立刻回绝，“不用了。”
照理说，成绩好的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帮助其他的人，对方的父母应该感激涕才对，但被果断拒绝，任何人都觉得奇怪。
简母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动了，慌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我的意思是说，我打算给宁宁报个辅导班，就不用麻烦你了，毕竟你也要参加高考，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从店里出来，陆淮冷下了脸。
“淮哥，阿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谢景看了眼奶茶，笑。
刚才那神色，分明就是不想跟陆淮扯上关系。
陆淮满不在乎，“除了简宁，其他的人的态度，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夜色降临，晚自习开始，简宁埋头做试卷。
对于一个上个学期考试失手的人，似乎只有多做几份试卷，才能找到安全感。
简宁正在做试卷却被陆淮夺了笔，“你干什么啊，说好了学习的时候，不打扰我的。”
“我就是觉得，你老是重复做一种题型难道不累啊。”陆淮先前一直没有注意，他今个多瞥了几眼，就发现简宁的学习方式，显然是有问题的。
他晚上八点的时候看到她在做一种题，八点半的时候，居然还在做类似的题目。
“我那是加深印象。”简宁不服气。
“我看是压根就不懂，在那里死命记公式吧。”陆淮眉眼上扬，嗤笑。
被戳中了心事的简宁，皮肤爆红，还死不认账，“我才没有。”
“我教你啊，要不要。”陆淮夹着只黑笔，还是从简宁的笔袋里顺出来的。
“不要。”简宁语气坚定，她才不要在陆淮的眼里跟笨蛋似的。
“不要也不行，我教定了。”陆淮才不理会简宁的意思，直接撕了他自己的课本，当起了草稿纸。
简宁嘴角一抽，有点心疼陆淮的书本，要知道陆淮从开学到现在，那书都没有翻过几次，崭新的书本，要是卖给学弟学妹们，估计还能是个好价格。
说撕就撕，简宁忍不住就往残缺的地方瞧上了两眼。
“好学生，可不应该分心。”陆淮敲着简宁的头顶盖，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陆淮的解题思路清晰，一道中等难度的题目下来，在他眼里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做完了，看是比参考答案，明朗多了。
简宁有点理解，为什么人和人的智商是不一样的。
怪不得陆淮能轻松拿到第一，他们的起跑线本来就不是一样的。简宁真有点羡慕陆淮的脑子。
“看我干什么？”题目讲完，陆淮瞥了眼简宁，发现简宁正在抬眼望着他的侧脸。
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简宁撇过头，装作无所谓，“我就是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帅的。”
陆淮有点后悔，没让简宁早点见到他认真的场面。
但还好，现在不算太迟，接下来，有太多的时间，他可以手把手的教简宁做题，麻烦是麻烦了点，总好过，简宁去找陈润那人。
回到家，难得简母在客厅等她。平素里，简母要是早点回来，都是洗洗，尽快就睡觉了。
“妈，不用特地等我的。”简宁先放下书包，褪下外套。
“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简母简明扼要。
“能是什么事啊，”简宁先去倒了杯热开水，屁股挪到了沙发上，学了一天，脑子混沌，懒洋洋的。
“我打算把香山花园的那套房子给卖了。”简母刚说，简宁就被惊醒了，出声，“那不是给哥哥准备的婚房吗”
买房的时候，简宁已经初中了，对这件事有印象。好像为了买那套房家里借了不少钱，现在还有很多年的贷款没有还上，怎么就突然要卖房了。
简宁不肯，“你们把房子卖了，哥哥以后结婚怎么办，现在的房价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即使是单纯的简宁也知道，这几年房价是直线上涨，这又是刚需房，卖了以后怎么买回来。
再说，那地段不错，先出租也方便。
简母舔舔嘴唇，摩挲着粗糙的指腹，她何尝是不知道，但她在家盘算了好久，简非出国的钱一直拿不出来。
家人不知道，但是她私下里去过简非的学校。她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不希望儿子出人头地。
原本他以为简非考上C大已经够值得炫耀的了，现在都有出国的机会。学校说是简非成绩好，说不定可以申请到奖学金，可以省一部分的钱，但大部分的钱还是需要家里出的。
简母当然想简非学成归来，成为企业高管，也算是体面人了，下一代就不用像他们这辈，活的这么辛苦了。
“宁宁，妈想先让你哥出国留学，房子的事情先搁着，要是实在不行，现在这套房子就留给他结婚。”
简母说的合情合理，简宁一听是为了哥哥出国留学，就松了口。
“那卖了便卖了吧。”简宁觉得比起海外那几年的经历，房子的事情就不重要了。指不准，几年后，简非回来，两三年的工资就把房子买回来了。
简宁同意了，想着应该没她什么事情了，便要回房间睡觉。
“宁宁，等等，还有件事是关于你的。”简母拦下来了想去睡觉的简宁。
简宁留下，不明所以。总不能简非的终身大事，还要她操心吧。
简母的表情僵硬，逆光下，皮肤呈现灰暗色，皱纹如刀刀沟壑，从眼角蜿蜒至黑发间。
她伸出了手，搭着简宁的肩膀，提到这事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得不提，毕竟，现在不说，迟早也有要说的一天。
她昏黄的眼睛出神，她愧疚，自私，也知道这事对简宁来说太过于残酷，但是她又没有办法。
“简宁，你能不能考虑报考B大的师范学校，妈帮你看过了，校风好，专业也好，如果你考试发挥正常，按照以往的成绩，四年的学费全免也不是问题。”
简母是有私心的，嘴上虽然说着儿女都一样，作为哥哥应该要让着妹妹，好的东西要先给妹妹尝。
但是真的到了关键的事情上，简母就像家里的很多的亲戚一样的想法。
简非有出息，能出国，光耀门楣，而简宁的成绩并不像是简非那般出众，加上陆淮的事情，简母就觉得C大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况且，女生读个师范，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家里困难，简宁的学费如果能够全免，多少可以让家里松口气。
“师范？”简宁的眼神微微愣住，错愕写在眼底，在这之前，她一直是以C大为目标的。
但听刚才母亲的打算，显然就是先把钱紧着简非用了。
虽说她心头有些不快，但想想家里的情况，再想想简非，她也没有为自己据理力争。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比起她这个一半把握都没有的人，简非的成绩显然更靠谱。
这件事，简宁没有对简非说，她知道简非的性格，若是让他知道，他肯定就不想出国了。不然，母亲也不会特地找简非不在的时候，单独跟她说。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