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众人对于各位得脸的嫔妃格外关注,想也知道,兰妃这一次肯定会被众人笑话。
得宠了两年的嫔妃因为宁贵人一句话就受了教训,柳纭娘垂下眼眸,看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得宠。
皇上从生下来,在皇子之中就是独一份的尊贵。人又机敏,并不是会被美色所惑的人。如此慎重对待宁贵人,应该不只是心悦她那么简单。
宁贵人刚搬来不久,又被挪了回去。
柳纭娘没有阻止,事实上,皇上已决定好的事,阻止也无用。
她去了园子里转悠,这期间有不少嫔妃前来请安。顾玲珑原先对此很是厌倦,不爱管儿子妻妾之间的事。事实上,柳纭娘也不爱管。她只是想从这些人里挑出知道内情的人来询问。
转了半日,几乎见过了如今受宠的所有嫔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宁贵人嫌疑最大。
刚好走到了夜兰宫,柳纭娘缓步踏了进去。
哪怕母子俩不如以前亲近,以她的身份,无论走到哪儿,众人面上都得敬着。刚走到主殿,兰妃已经带着里面的嫔妃等着请安了。
寒暄过后,柳纭娘将目光落在了宁贵人身上:“我们两人挺投缘,你陪我转转。”
今日她想留下宁贵人,后来又被皇上把人接走的事若在众人眼中,就是皇上拂了太后的面子。
此事于她不利。
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宫中众人,皇上并不如以前那么尊重太后。
上辈子的顾玲珑也是因为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内六宫才会越来越怠慢于她。
兰妃等一众美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宁贵人又惊又喜,急忙上前福身请安。
柳纭娘握住她的手腕,满眼都是欢喜,笑着道:“冰肌玉骨,果真是个美人。”
若换作一个男子说这样的话,怎么看都像是……调戏。
众人面色古怪,柳纭娘拉着人出了大殿。
当日午后,宁贵人陪着太后游了园子。
翌日,宁贵人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又游了园子,还打了叶子牌。接下来好多天,太后都让她陪着。
柳纭娘不止一次的试探过宁贵人,但这丫头嘴特别严,要么说起浔阳的风土人情,要么就岔开话题。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
这一日午后,柳纭娘幽幽一叹:“皇上那日问本宫是不是他生母……简直是笑话,本宫十月怀胎而生,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流言传出?”
宁贵人正帮她捶腿,听到这话一言不发。
柳纭娘偏头看她:“宁儿,你知道这股妖风是从哪儿来的吗?”
宁贵人一脸诧异:“太后娘娘,妾身整日关在后宫,从未听说过此事。”她正色道:“一定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故意以此来挑拨你们母子关系。太后娘娘,您可千万别生气。否则,就如了坏人的意了。”
柳纭娘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如何能不气?”
宁贵人吓了一跳,整个人跌坐在地。
柳纭娘垂眸看她:“你这胆子也忒小了。”
宁贵人勉强扯出一抹笑:“是。”
她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不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柳纭娘再次确定,此事和宁贵人有关,想了想,她起身道:“跟我去拜见杨太后。”
皇后最近正在禁足之中,柳纭娘耳边清静了不少。奇怪的是,杨太后那边最近也消停下来了。
刚到慈宁宫正殿,柳纭娘就听到了诵经的声音。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心里却明白,无论杨太后诵经有多诚,私底下都是不老实的。
看到她来,杨太后脸上的慈悲不在,甚至有些狰狞:“你又来做甚?”
上一回换走的那些人手,杨太后试图将人找回,却发现已经被人打发到了宫外,她常年礼佛,不问世事,又不好和顾玲珑计较,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看看你。”柳纭娘伸手一指:“这个丫头与我有缘,特别贴心,特意带她来见一见你。”
宫里的人,走一步看十步。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柳纭娘把人带来,又说了这番话,杨太后难免想多了。她凌厉的目光落在宁贵人身上。随口道:“也不算多美。”
“可她心灵美啊!”柳纭娘笑意盈盈:“这丫头待我赤诚,什么都跟我说。”
说到这里,她就看到杨太后放在身侧的手紧握,纤细的指甲都劈了。
劈了指甲后,杨太后察觉到她的目光,飞快松了手。也是柳纭娘观察得格外仔细,才会发现这点小动作。
杨太后诚心跪回蒲团上,又恢复了那副慈悲模样:“我在清修,不宜见太多人。”
柳纭娘点了点头,看向宁贵人:“之前你说喜欢礼佛,不如就留在这里陪陪太后?”
宁贵人小脸煞白:“不!”话出口,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她勉强扯出一抹笑,缓了缓语气道:“妾室这两日即将不干净,恐玷污佛祖。”
柳纭娘颔首,也不为难她,率先出了慈宁宫。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开口,气氛一片凝滞,宁贵人好几次偷偷瞄她神情。
柳纭娘没甚耐心:“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宁贵人吓了一跳:“什……什么?”
“你在本宫和皇上之间挑拨离间,言皇上生母另有其人。”她侧头看向想要辩解的宁贵人,抬手止住她的话:“你不必辩解,此事我已查清,就是你在中间下蛆。”
宁贵人张了张口,这才发现身边伺候的人早已退开,此处是一片假山,只剩下了她两人。眼看面前太后语气笃定,再无辩解余地,她面色煞白,腿一软跪了下去。
“太后明察,妾身没有……”
柳纭娘冷笑一声:“这事和杨太后脱不开关系。”她微微弯腰,凑近宁贵人耳边,低声道:“你最近和我如此亲近,方才我又说了那番话。你说,她还信不信你?”
宁贵人眼睛瞪大,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你……”
“这是阳谋。”柳纭娘嗤笑一声:“你没有强有力的外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杨太后得来,若你惹了她厌弃,此生便也完了。”
宁贵人咬牙切齿:“你害我!”
柳纭娘伸手在她细滑的脸上摸了摸:“分明是你们在害我。今日我心情好,你把事情原委告知我,回头我保着你。”
宁贵人沉默半晌,咬牙问:“我如何信你?”
柳纭娘轻笑一声:“你只能信我。”
没有别的选择。
宁贵人和她对视,很快低下头去:“妾身知道得不多。”
柳纭娘颔首:“说吧。”
此时宁贵人心中一片冰凉,身后的主子以为她已经背叛,搞不好下一瞬就会找人要她的命。
她除了告知顾玲珑真相,求得顾玲珑庇护,没有别的选择。
“妾身并非出身浔阳,从生下来起,就和母亲住在昆城。半年前,有人找到我们母女。想要送我入宫,有事情吩咐我做。”
柳纭娘点了点头:“你娘是顾家女儿,对么?”
宁贵人沉默了下:“是。”
柳纭娘吐出一口气:“你进宫,是为了给你娘报仇吗吗?”
宁贵人不说话了。
柳纭娘嗤笑:“我可没有害她。”
听到这话,宁贵人忍无可忍,脱口道:“可若不是你,娘已经是后宫嫔妃,您未免太善妒!”她满脸不甘:“后宫嫔妃几千人,你能容得下别人,为何容不下我娘?”
柳纭娘认真道:“当年她冲皇上下药,被我识破,好在我及时阻止。否则,整个顾家都要为她这个蠢货陪葬!”
宁贵人讶然。
第165章 太后婆婆 四
宁贵人从来都没有听母亲说过这些。
小时候,没少听母亲抱怨,她本应该贵极,却被人从中作梗,后来沦落成为普通妇人。
那时候她不知道母亲险些做了后妃,长大后被杨太后的人找到,才从母亲口中得知此事。彼时,她满腔悲愤,决心要为母亲讨个公道。
一看宁贵人神情,柳纭娘就知道顾春雨没有告诉她实话。
正如宁贵人所说,后妃几千人,顾玲珑容得下别人,自然也容得下自己的妹妹。
无论姐妹俩私底下有多少恩怨,对外时都会互相扶持。但是,顾春雨她脑子不清楚。
身为庶女,想要入宫为自己谋个前程,这想法是对的。但是,她没有告诉顾家长辈,而是借着宫宴时让丫鬟代自己上了回去的马车,自己跑到顾玲珑的宫中藏着,还往殿中添了助兴的熏香。
要不是顾玲珑回来得及时,真就被皇上撞见了。
皇上龙体关系重大,这种助兴的玩意儿多少都会伤身,先帝也尤其厌恶这种事,顾玲珑伴君多年,知道皇上喜好,当即大怒,命人将衣衫尽褪的顾春雨用披风一裹,直接送回了顾家。
顾家长辈大怒,正准备责罚,却被她给溜了。寻了一圈,没找到人,还以为她悲愤自尽。
再说,这种事到底不光彩,顾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寻人,也就囫囵着到了今日。
柳纭娘回想了一下,将这些事说了。
宁贵人已满脸是泪,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娘不会骗我。”
柳纭娘也不再争辩,好奇问:“你爹是谁?”
当年顾春雨从顾家逃脱,顾玲珑就觉得这事挺奇怪。还有,她一个庶女,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宫中勾引皇上。别的不说,只那助兴的药就不好寻。更别提她脱逃之后,连顾家都遍寻不着。
现在想来,或许从顾春雨入宫起,就有人在后头指点她。
宁贵人垂下眼眸:“我爹姓万,是朝廷记录在册的秀才。”
柳纭娘扬眉:“他们夫妻感情如何?”
宁贵人哑然,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太后为何会问得如此仔细,她想了想:“我爹在京城内拜了夫子,每月会回去一两次,平时……相处得不多。”
说这话时,她有些迟疑。
柳纭娘已经看出来,顾春雨夫妻二人感情不睦,大抵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
她再次问:“是谁找到你们母女,找到你之后呢?”
宁贵人垂下头,那时候她满心都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得知当今太后并不是皇上生母,而且顾太后将其抱养过来放在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