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水晶影视，还有其他几个出品方，都瞒着不说，就是怕咱们这边闹...他们也知道啊，把当红明星换掉，换成出品方某人的女朋友，这个新闻不好听，到时候都得惹得一身骚！”温佩佩知道这是对方的一个把柄，但她却没法拿这个去威胁。

　　也有演员实在受不了这种气，会把这种事爆出去的。但这里面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剧还在筹备阶段，或者播出的时候，这个时候说。另一种就是时过境迁之后，拿出来抱怨。

　　前者是非常得罪人的，到时候圈子里也会觉得这个演员太棘手，不想合作...没人能保证自己就不会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后者的话，会得罪当事人，其他人却是不在意的。甚至当事人也不见得在意，毕竟剧都播了，钱也赚了，时过境迁还有什么好说的？被骂也不会少一块肉，唾面自干就好了。实在不行，压一压新闻么，让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这也可以。

　　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就是口头出出气，没什么大的意思。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没办法了，没想到两天之后就峰回路转...在潘冬生的说和之下，出品方这边给摆了一个饭局，专程给程程致歉。程程也给面子出席了，这件事这才到此为止。

　　饭局上潘冬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尽到了一个中间人的努力，让场面始终维持住，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

　　然后第二天，潘冬生就来拜访了。

　　“这次的事确实是麻烦潘总了，水晶影视欺人太甚也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有潘总帮忙，说不定圈子里还要怎么议论呢。”温佩佩给潘冬生说好话，这话半真半假。真心是有的，至于假意，是因为她知道，潘冬生也不是想着学雷锋，这才来做好人好事的。

　　不过，潘冬生并不是事前就说定了程程这边要怎么报答，这也算有风度了，所以温佩佩的态度才那样好——如果他的要求不合适，程程这边拒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当初我也差点儿要投资这个项目的，是后来我的经理人他们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个项目有未知风险，这才没投的...当时很可惜啊，因为我一直想和程小姐合作一次。像程小姐这样年轻，又实力与人气兼备的艺人，简直就是项目成功的保证，谁不想合作呢？”潘冬生这话同样半真半假，当着面把好话夸张一些说，这也算是业内的正常操作了。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么。

　　温佩佩顺着他的意思说：“风险，有什么风险呢？当初看这个项目时，倒是觉得本子很好，剧组也不功不过......”

　　潘冬生笑了一下：“怎么说呢，出品方太复杂了，利益关系又不协调，就容易闹出事来...呵呵，我也是一个投资人，所以更注意这方面的事。”

　　温佩佩想到现在出的事儿，不得不承认潘冬生是有先见之明...不过，就算潘冬生有先见之明，他们这边也学不来。有的时候演员的选择面其实是很窄的，能遇到一个好本子就足够演员出手了！要求有好导演、好剧组、好的对手戏演员，那都是锦上添花！至于更进一步，还要看出品方的复杂关系？那是在想peach！

　　其实说到这里，温佩佩已经有点儿明白潘冬生的意思了。而明白他的所求之后，她也是松了口气...就等着他接着往下说了。

　　果不其然，潘冬生接着往下说：“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里也不浪费温小姐的时间了...这个本子我想请程小姐看看，如果能合作一次就好了——这个项目也不小了，希望贵方能好好考虑。”

　　放下本子之后，潘冬生又客套了十来分钟，喝完了咖啡就离开了。

　　回头下了课的程程过来，温佩佩将本子交给了她看，稍微解释了一下潘冬生的说辞。程程点点头，就专心看剧本了...温佩佩之前其实已经看过剧本了，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没底。

　　她对于这个剧本有点儿摸不准。

　　其实温佩佩过手的剧本不知道有多少，一个本子大概是什么水平，她很容易就能有一个评价。当然好本子不一定出爆款剧，差的本子也不一定最后做不成好项目，那是另一回事了，也是娱乐圈玄学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

　　程程看完之后，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旁边温佩佩问：“怎么样？本子怎么样？”

　　“是非常好的本子，这个本子是原创的，还是改编的？”程程问了一句。

　　“半原创、半改编吧，主编剧是一个有名的网络小说作者，他的斗智类小说很有名气，之前改编成漫画也很成功，好像最近有改编成动画的消息...这个本子里多少用了点儿他以前设计的游戏、计策。”

　　“不过，这属于‘我抄我自己’，专门签署了授权文件的话，问题是不大的。”

　　是的，斗智类，这就是这个本子的题材，或者更进一步说，是斗智类、大逃杀类型的题材。这种题材，感觉上日本做的最多，程程自己就记得一些日剧、日漫、日本电影是这个品类的。

　　“这是深红视频，和几方一起做的，潘冬生大概在其中插了一手，估计投资不少，不然不值得他这样亲自奔走...”说到这里，温佩佩自己先否定了：“不，不会，深红背后的金主是出了名的独，深红视频要打造一个王牌剧场，不可能让外人插手太多。”

　　“或许...或许潘冬生有自己的打算，想先接触咱们这边，慢慢攒人情。”温佩佩手指交叉，陷入了思索中。

　　想了一会儿，始终不能确定，这才暂时丢开：“算了，之后再去打听打听吧。”

　　“怎么样，你的想法？这个项目还是挺有风险的......”

　　“本子很好，应该能吸引人，特别是年轻人。”而年轻人也是各方争夺的重点！以国内的国情来说，年轻人就算不是财富的主要生产者，也是财富的主要消耗者。而且哪怕不花钱呢，他们也是声音更大，更能贡献流量的人。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深红视频想要打造一个王牌剧场，这个想法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握住，之前没有成功的先例呢。”这也是温佩佩纠结的地方。

　　就像电视台有所谓的八点档，所谓的某某剧场，长视频平台们在最开始的粗放发展之后，当然也有了类似的想法。只不过不同于电视台以‘播放时间’做节目的分类，可以把警匪剧、偶像剧、历史剧接连着在一个‘剧场’播出。平台播放内容，是很难有时间属性的！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给剧场贴标签。

　　一个一个的标签，得是大家感兴趣的。

　　现在深红视频做的就是‘地平线剧场’，按照他们的解释，这个剧场的题材都会是国内比较新的。剧集会向美剧、英剧、日剧这些学习，不会那么长，节奏比较快，但如果反响好，可以做第二季。

　　现在看起来，他们倒是没有吹牛，拿来给‘地平线剧场’打响名号的本子就是斗智大逃杀类...讲真的，幸亏得是网剧，放在电视剧时代，这样的本子是肯定不能过的啊！这年头，网络平台也算是给了一些‘大尺度’剧一个出路了。

　　像是电视剧不能做的穿越剧，网剧就还在做。

　　“我觉得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而且选戏的时候，这类风险也没必要考虑。”程程这是说的真心话。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愿意做成功的项目，但这种事是不为人所控制的。她能做的就是看到本子的时候判断本子的好坏，看到剧组情况的时候判断剧组好不好。至于说平台打造这类剧集没有成功的先例，这是没法考虑的。

　　“不说深红的这个地平线剧场让人担心，就事论事，风险也是存在的...这个本子很好，但真的能被接受吗？”温佩佩有一说一。这种‘新题材’的尴尬就在这里了，没人知道前途！

　　就算国外已经获得成功了，不是也有水土不服的问题么？

　　程程想了想，问温佩佩：“佩佩姐，你看网络小说吗？”

　　温佩佩愣了一下：“不太看，但也算看？最近大家都做IP改编，那些要IP改编的，我会看一下，算是了解一下流行风向。”

　　这其实就是为了工作。

　　“其实现在改编成影视剧的小说，基本上都是十年八年前大火的，简单来说，网络小说对读者爽感的把握是领先了影视行业几年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写小说只要写就好了，除了作者的劳动力，其他投资几乎没有，这当然也就有了无限的试错空间。”

　　“影视剧是不太适合那样频繁地探索新题材的。”

　　“斗智、大逃杀，在国外其实早就有了影视项目了，小说、漫画更多...国内的话，网上也有，而且很早就流行了——当然，我说的是‘轻度’的，而不是硬核的。”

　　“嗯，你听说过‘无限流’吗？”

　　虽然斗智、大逃杀和无限流根本不是一回事，但程程一直觉得‘无限流’小说就是斗智大逃杀的轻度版，一个具有原作精神的非正统续作——斗智类一般要不断换游戏，无限流也是不断换地图的，它们都有一个非常明确的任务，以此钩住读者的注意力。都有一个主办方（主神），主持着一切，它们往往会成为大BOSS，毕竟主持这种没人性的玩意儿，玩弄人心、性命，能是什么好东西！做反派很合理啊。

　　而且一不小心，主角、主角队都会有输了挂掉的风险，而读者就算知道不会有事，在作者塑造的气氛里也难免为主角们担心。

　　不过斗智大逃杀的解谜性要强一些，毕竟‘斗智’拼的就是智商，没有解谜，玩什么斗智？相较之下，无限流斗智只是点缀，作者有本事写好，固然会得到读者的喜爱，要是也不好，避开这一点也可以...这样看起来，无限流其实有点儿像冒险故事？就类似007、夺宝奇兵什么的。

　　007当然也有使用计策、玩头脑战的时候，但凭良心说，那个计策，那个头脑战真的很少啊，而且很多时候根本经不起推敲，只是搏君一笑而已。

　　“好像有点印象...”无限流还是很火的，所以温佩佩就算没看过，也可能在一些自己都记不起来的地方看过相关消息。

　　“我觉得无限流和斗智大逃杀是有共通之处的，无限流算是老网文题材了，而且还火到了现在。不过无限流不好做继续开发，因为里面有太多非原创的东西了，就是同人那一套，所以现在无限流也在做原创世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是无限流，还是相当硬核的斗智，都是很受年轻人欢迎的。”

　　一个是红了好久，网文人都看！一个是受众没那么大，但在小众领域也是非常受欢迎的...这也说得通，硬核的东西多死忠粉，但盘子就那么大，又很难实现破圈。

　　“国内年轻人对这类题材的喜爱其实是不用担心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类题材剧组能不能操作好，会不会拍得很不自然，叫人尴尬。”

　　程程想了想，笑了一下，继续说：“然而话说回来，这个问题，哪一个剧组没有呢？对于演员来说，剧组始终像是开盲盒，最多就是有的盲盒中奖几率高一些，有的低一些而已。”

　　“所以，你决定了，就是这个本子？”温佩佩明白程程的意思了，向她确认。

　　“不...我也有点儿犹豫，这个角色她——本子很好，但这是二番吧？”程程肯定是不计较那些用于宣传的番位标注的，至于实际是一番，还是二番，她也没那么计较，至少不到非一番不演的地步。

　　问题是，现在多数剧，就连主角都很单薄，更别说等而下之的配角了，很多就是工具人来的...这样的角色有什么意思？

　　现在这个本子，女主角，也就是这个二番角色，不算工具人，人物弧光是有的...但说到底也是个套路角色。

　　刚刚演完《周虹》的程程真的有些提不起劲来啊！

　　“我想想，我再想想...”程程难得在这种事上有点儿犹豫。

第168章 牵丝木偶（18）

　　程程在思考潘冬生拿来的这个本子。

　　《光明市》——就是这个本子的暂定名, 也是故事里虚构城市的名字。有点儿不像国内正常城市的名字？这就对了，因为这就是架空背景！

　　一个赛博朋克背景下的故事。

　　其实以‘赛博朋克’为智斗大逃杀故事的背景，是非常巧妙的。很多斗智大逃杀类故事放在现实背景里, 一方面确实加深了观众的代入感, 而代入感对于始终制造紧迫感, 让观众情绪被牵着走的这类题材, 确实非常重要。但, 另一方面却也让另外一些观众越觉得不自然。

　　国外老百姓是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觉得很多斗智、大逃杀故事里的设定不那么夸张，程程不知道。但在国内，真的、真的会让人觉得尴尬啊——斗智、大逃杀类故事，很多都有一个举行比赛，以性命为赌注, 获得奖金之类的概念。

　　就算没有这类概念，剩下的描述斗智、大逃杀的‘起因’的, 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用这种方式处决罪大恶极，但法律不能制裁的罪犯？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就那么回事儿。

　　这种事让国内老百姓代入，真的会觉得很‘悬浮’，很尴尬啊！

　　如果是国外的剧还好一些，因为国外的剧会给国内观众一种‘暗示’，暗示这是另一个地界的事儿。这样一来, 不真实的悬浮感就会降低很多，大家能够以看新鲜、猎奇的心态看故事。

　　很多稀奇古怪的题材, 国外的剧在国内能有不错的反响，国内拍这种题材却会‘水土不服’，就有类似的原因。

　　设定一个‘赛博朋克’的世界观, 还真的挺有利于让斗智、大逃杀的事变得自然的。毕竟‘赛博朋克’的设定常常是政府失位，大公司统治人民，一切都极度资本化，科技发达，大量普通人低端生活...——这样的背景，发生‘统治阶级’召集一群底层民众搞比赛，堵上性命‘玩游戏’，似乎一点儿也不值得奇怪呢。

　　甚至于，‘科技发达’这一点还能为斗智、大逃杀中的很多设定打补丁。毕竟有很多斗智大逃杀中使用了超出现实生活中的技术，不使用这样的技术，那种斗智、大逃杀是做不出来的。

　　这样做好处多多，要让程程来说，不好的地方只有两个。第一，赛博朋克对国内是一个很小众的概念，光是这个就筛掉年轻人以外的观众了。这本身问题或许不算大，因为斗智、大逃杀本身就会筛掉年轻观众以外的大量群体。赛博朋克小众的真正问题是，大家的代入感回削弱，就和看外国剧差不多了。

　　第二，赛博朋克要想拍的好看，需要主创团队有审美，还很有钱...这年头做简单特效或许会便宜很多，但一部剧下来，依旧是贵的。

　　不过，这两个问题都不是程程需要考虑，或者能考虑的，那是剧组、资方、宣传等需要考虑的。事实上，程程就算拍其他的影视剧，也会有类似的问题担心...对于演员来说，剧组、资方等等都是无法控制的，很多时候就算是顶流也只能‘开盲盒’。

　　让程程真正犹豫要不要接这个项目的，还是角色问题...发挥空间真的不大。

　　不过在程程考虑了两天之后，她还是决定接下这个本子，让温佩佩去签约。温佩佩签约之后就把合约给她看：“喏，《光明市》，六月底开拍，蛮合适的，都不用你请假了...总共二十集，五十天的拍摄周期，有点紧张，但也还可以。”

　　在三四十集的剧集都普遍两个月拍完的情况下，《光明市》二十集拍五十天，确实没问题。

　　这种带点儿科幻感的片子，前期准备和后期制作都挺长的，但是拍的时候不见得比别的剧集慢——具体情况还要看拍摄方式，不过就《光明市》来说，拍摄方式应该很普通，不会比别的剧集慢。

　　“之前没有了解过这个项目还不知道，原来年初的时候剧组就在搭景了，唔，剧里挺多有科幻感的场面，全靠后期特效做不现实，而且会更贵。搭景的话，可以省不少功夫，当然，这也不便宜。”温佩佩还有点儿意外的样子。

　　“这么早开始做准备的项目，怎么这个时候才把女主角定下来？”

　　“谁知道呢。”程程倒是不太在意。一个项目有那么一两个细节和普遍情况不同，这是非常正常的，真要说有什么原因，那真是什么原因都有可能，这种时候就要感叹‘生活是混沌的’了。

　　温佩佩见程程非常认真地看剧本，就说：“没想到你还是选了这个本子，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个角色就......”

　　这不是程程这几天第一次消化剧本了，准备《光明市》这个本子的时间有点紧，所以哪怕演这个相对容易，她的准备工作做的也很紧张。程程听到温佩佩这样说，扔下手中记笔记的手，靠在沙发上：“...没办法啊。”

　　“临时找项目本来就很难，真的没什么好项目啊。”

　　演员挑剧本本来就没有‘最好的’这个概念，只能找到相对好的那一个。现在的情况就是程程需要临时找一个项目填补档期，这样的话，就没法太挑了...这个时候她倒是理解杨新泽来《诛元》剧组时的心态了。

　　“而且仔细想想，这个角色也不是真的没一点意思啊。”程程想了想说：“至少，那种半人工智能化的感觉还是和普通状态下的‘人’不太一样吧，既要有机器人的冷感，又不能图省事真的面瘫、无感情。”

　　“她细微的变化也得明晰出来......”程程说着说着就来了感觉，拿起笔又写了起来。

　　《光明市》这个剧里，女主角曾被有钱人当成玩具，她的身体是被有钱人魔改过的，已经半人工智能化了。

　　看着程程专注了起来，温佩佩挑了挑眉毛，笑了笑...不打扰了，便走了出去办公。

　　就在程程专心准备《光明市》这个本子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邀请，一部电影上映了，希望她参加电影的首映式。

　　一般来说，明星参加首映式，要么就是和主演这部电影的演员、导演等人有私人关系，以朋友的身份过来参加、捧场。再不然就是公关来的，首映式需要蹭明星的热度，他们也可以蹭首映式的热度嘛。

　　给程程这个邀请，基本上就是公关，而程程接公关的邀请不多。

　　但在考虑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决定去参加这个首映式...这个电影背后有‘华影’支持，这可是在国内做电影，万万要给面子的龙头。人家做主旋律的群星电影，都是从来不给片酬，大家还要争着上的呢！

　　首映式当天，程程一头漂亮、清爽的盘发，穿了一条苹果绿的小礼服裙，走过红毯时简直就像是一缕清新之风...这种‘红毯’，过于隆重反而很奇怪，所以程程一向是穿小礼服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