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缩回座椅里，漫不经心道：“那先把你脸上的玩意撕了。”
崔楚伊：？
她头皮一炸，这才想起面膜还贴在脸上，刚才事出突然，满脑子都想着怎么逃离修罗场，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做面膜的事。
尴尬地赶紧扯掉面膜，抽了一张纸巾包住，坐得端端正正，假装无事发生。
司机得到沈暗授意，将车开出了拥挤路段，几个粉丝跟着追了十多米，很快就消失在后视镜里。
车里安静下来，沈暗见崔楚伊没说话，微微侧眸看她。
面前的女人摘了面膜，皮肤是透着光似的冷白色，跟眼下那些千篇一律的网红脸不同，她的五官十分精致且有记忆点，尤其是那双微微翘着的唇，很是耐人寻味。
沈暗眼底动了动，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后，崔楚伊才觉得后背针扎般冒着热气。
跟打了一场仗似的，她全身都热出了汗。取了帽子，摘下墨镜，手伸到脖子后面掀开长发散热，刚撩了几下风，司机将车靠边：“小姐，三百米到了。”
崔楚伊：“……”
老司机可真是精准到一毫米都不给多蹭呢。
不过成功甩开了徐秋儿的粉丝，崔楚伊目的已经达到，她重新武装好自己，下车前心情颇爽地跟身边的男人口嗨：
“谢谢老板！老板再见！老板有事尽管打我电话吩咐！”
说完，迅速打开车门溜得干干净净。
门关上后，司机继续行驶。
半路他问沈暗：“少爷，刚刚那个姑娘，你认识的吗？”
也不怪司机好奇，沈暗在沈家排行老二，长得是真帅，但脾气也不小，尤其是睡觉被打扰的话，这位少爷是要炸毛的。
可刚刚那个姑娘，沈暗不仅没发脾气，还答应了载她？
司机本想活跃下气氛才尬聊，没想到却撞上了枪口。
沈暗不见了刚刚的好兴致，冷淡吐出一句：“下次再有今天这种情况你别干了。”
这话惊得司机背后一冷，反应过来今晚是他疏忽忘记落锁。如果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冲进来，后果难以想象。
他颤颤地应了一声，小心问：“少爷，现在回庄园还是……”
或许是最困的那个点没睡着，现在怎么睡都睡不着了。
鼻尖若有似无的，还留有刚才女人轻扫发尾留下的香味。沈暗静静看着车窗外成片滑走的霓虹灯影，忽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刚刚崔楚伊报的那串号码。
几秒后，预料中的女声传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
沈暗轻轻笑了。
他放下手机，答司机：“回工作室。”
“好。”
车一路疾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那边，南兮接到崔楚伊的电话，从三号出口狂奔过来，喘着气：“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得这么快？眨了个眼人就不见了！”
崔楚伊没好意思告诉南兮自己厚脸皮蹭车的事，只问她：“徐秋儿的粉丝还堵着？”
南兮：“你不见了他们就都散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徐秋儿正好从通道出来，看到外面一个粉丝都没有，脸都气黑了。”
崔楚伊冷笑了声：“活该，这种人不配有粉丝。”
南兮：“……”
今夜的事的确发生得荒诞，作为助理，南兮知道机场不宜久留，万一崔楚伊和徐秋儿正面碰上，水火不容，情况只会更麻烦。
她迅速拦了辆的士：“姐姐，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车朝崔楚伊住的嘉汇金座开过去。
嘉汇金座是橙星娱乐签下女团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是江城最有排面的高级公寓，自带健身房，电影院等休闲配套设备，住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经济合约是两年，这处公寓也租了两年。
路上南兮忽然想到了这个，问：“姐姐，你的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
崔楚伊：“嗯，还有三个月。”
南兮：“……”
这个时间一般来说早就该提续约了，但公司迟迟没有动静，态度已经很显然。
崔楚伊现在人气跌到谷底不止，身上还背着霸凌队友的黑点，要想翻身，堪比登天。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人涌进，经纪公司不是傻瓜，与其投入巨大成本和精力去扶崔楚伊起来，还不如捧一张干净的白纸省心。
车内气氛微妙地陷入某种死沉，南兮也察觉到自己提了不开心的话题，之后一路闭嘴沉默，把崔楚伊送到小区楼下后就离开了。
崔楚伊推着行李箱回公寓，她住19楼，从电梯里出来右转到1902门口，揭开密码锁，进门开灯，行李箱随手推到一旁，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玄关墙上挂着的那张巨幅照片，筒灯明艳的光下，四个女孩站在舞台上，青春洋溢，魅力四射。
只有徐秋儿的脸被崔楚伊用卫生纸糊住了，眼不见为净。
曾经这个偌大的公寓里，住的是她们四个人，后来出事，公司为了怕影响整个团的状态，连夜给其他三个成员换了住处。
之后的半年，崔楚伊便被遗忘在这里，如果不是后来捡来一只小土猫，她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自闭了。
崔楚伊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起初也曾解释过，反抗过，可这一场为她设定的游戏玩到最后，她才明白——
被诬陷，被雪藏，都不过是她不肯屈服利益集团带来的后果。
深夜一点，崔楚伊想她的中华田园小土猫了，往常这个时候，它都会趴在自己身上撒娇，软软的，像个小毛球。
去白露村之前崔楚伊把它寄养在物管的小姐姐们那里，现在太晚，只有明天去抱回来疼一疼了。
崔楚伊翻了个身，拿出手机。
在白露村待了一个月，那边没有4G网络，几乎与世隔绝，算起来她也很久没上网看现在的舆论了。
打开微博，做了心理准备点进评论区，果不其然：
【崔楚伊是彻底糊了吧，快半年没露脸了，真是大快人心！】
【今天霸凌一姐崔楚伊道歉了吗？没有。】
【崔楚伊为什么还不退团？她退团我微博抽奖送一万块块！不抽是狗！】
……
只看了几条点赞最高的，崔楚伊就默默关掉了页面。
她出事后粉丝流失了很多，仅剩的一小批铁粉也吃不消成千上万黑粉的每日围攻。
上一条微博，现在已经撕出168w条评论的高楼了。
也有不撕逼的，就希望她能说句话——
【我枯了，求求姐姐你营业吧，哪怕发个标点符号也行啊！】
崔楚伊五个月没发微博，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粉丝的卑微。
想了想，她实在愧疚，切到相册里挑了一圈，决定把南兮在白露村帮她拍的一张照片发到微博。
当时她正在摘树莓，南兮觉得角度好看，当即抓拍下来。红红的果树下，崔楚伊双目微闭，轻闻果香的侧颜美到惊人。
发送完毕，营业结束，崔楚伊把手机丢在一边，拿了睡衣去卫生间冲澡。
哗啦啦的热水冲下来，像蒸桑拿一样，崔楚伊一身疲惫被冲淡不少，整个人置身在氤氲热气里，脸闷得绯红。
想起晚上徐秋儿粉丝认错人，自己被逼得往陌生人车里钻的画面，崔楚伊还是觉得荒谬又好笑。
不经意的，她脑子里忽地蹦出宾利男人那张妖孽的脸。
说实话，那个男人的长相的确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双眼睛，懒懒的，似笑非笑起来的时候很勾人。
虽然给他报了个随口编的号码不太厚道，但走的时候自己悄悄留了几颗学生送给她的糖在车上，也算没白坐。
反正江城这么大，不出意外的话，大家从此基本就……江湖不见了吧。
洗完澡，崔楚伊哼着小曲儿出来，一只手拿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随手拿起手机，打算看看刚刚发的微博又收到了什么评论。
没想到在点进自己微博之前，她不小心在热搜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秋儿机场密会神秘男子#
崔楚伊看到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厌恶，正准备无视滑走，脑中忽然一个激灵闪过。
机场？！
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马上点进话题看详细内容——
一个叫“娱乐圈吃瓜组”的营销号在十分钟前爆料了一组照片，并发布内容：
【快来舔屏！徐秋儿现身江城国际机场，黑外套大长腿美到爆炸，神秘男子豪车接送，疑似男友出现！】
崔楚伊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头皮发麻，心跳止不住地快起来，视线往下稍稍移了点，在看到照片上那个“徐秋儿”后，手一抖，毛巾哗啦掉在地上。
第3章 捧你三天
徐秋儿早期在星女团里人气仅次于崔楚伊，经过霸凌事件后获得全网同情，人气一蹿升高，成了现在团里的C位。
可崔楚伊没想到她的粉丝瞎得这么彻底，接个机接错人了不说，还把这事送上了热搜。
顶着最讨厌的人的名字登上热搜，崔楚伊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点进评论区——
【秋秋最美！不接受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