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小幅度的翕动念念有词，夏之余左手始终按在那女人雪白的胸肉上不放，夹住她左臂的膝弯一个用力，如她先前做的那样，也卸了女人的左臂，在她手臂瘫软下的同时又一勾脚尖踢中她膝盖骨下方，再次听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有一还一，有二还二。
能不吃亏的时候，她决计是不叫自己吃亏的。
冰柜顶端又悉悉索索地传来动静，陈梓听见女人的惨叫，没忍住再次冒了头，扒着冰柜的沿口，小心地向下看去，这一看却正对一张向上扬起血肉模糊的脸，鼓起的脓疱因过分扭曲而狰狞的表情挤破，从中流出红红黄黄的血水，刺激地他胃液翻腾，酸味直冲脑门，几乎要吐出来。
夏之余听到头顶上的干呕声，担心陈梓再来一次无差别攻击，踢了脚冰柜将女人带着朝后扯了一步，使自己站的离陈梓远了些，一双眼睛紧盯女人背后翻涌的黑气。
有了突破口，后面的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胳膊灌输到左手手掌之中，净化着掌下的人肉，一遍口诀念完，女人身后的恶灵里也有一个逐渐显现出不同来。
她看着恶灵相貌，也无法辨别到底是谁，只能快速地将知道的女孩儿名字一一念过，“刘路！钱敏行！赵、钱敏行！钱敏行！钱敏行！”
录牌再次摇晃着显现出字符来，钱敏行三字与生辰八字显于其上，迅速将净化快结束的恶灵也收入录牌之中，飞入她的袖袍里。
骤然失去脖颈与胸前两大块肉，女人吃痛的表情更加扭曲，手上攻击的动作不慢反快，似乎是要拼尽最后力气放手一搏。
夏之余接招有些吃力，长时间的近距离对打让她体力灵力都有些不支。
她含着口气憋在胸口一直不愿放松，按照验尸报告中的信息用灵力割了女人的两只袖子，右手成掌刀快很准地在她肩胛处敲了一记，迅速抽回手肘下沉回击她踹过来的腿，左手同时抓住她大臂上的肉再次念起净化的口诀！
眼下已是口诀的第三遍。
灵力随着口诀在体内运转的路线越来越熟练，嘴上也越念越快，不消多时，又一枚录牌晃动两下，不需要夏之余勾住生魂念出名字来，就往生魂上一撞，将他从那群恶灵中抢了过来。
直至现在，女人背后抱成一团的恶灵，只剩下三只了。
夏之余眼风一抬看向柜子顶上的陈梓，“你不是说要交任务嘛，还等着干什么！”
“哦、哦！哦哦哦哦！”突然被点名，陈梓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除了放血之外还有别的用处，立马高高兴兴地从魏国给他的那堆东西里面翻出个葫芦，撑着自己在柜子顶上盘腿坐了起来，似模似样地开始掐手诀。
夏之余在底下看着，抽空又看了一眼，小伙子动作生涩，明明是运足了元气的指法，生生被他比划地像绣花一样。
她整顿心神，陈梓不知道靠不靠谱，她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女人本失了脖颈、胸口和一侧手臂的嫩肉，随着夏之余又将她另一侧手臂内侧卸下，她本完好的脸上竟然开始有些起皮。
一开始只在下颌骨的一侧，夏之余还没有注意到，但到后来她收了女人右侧手臂的那只灵体后，一块块儿卷起的皮就蔓延到了脸颊，死皮下的肉印出红色来，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露出半边的侧脸，让夏之余吓了一跳，瞳孔蓦然一缩。
女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夏之余异样的表情，见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流连，抬手就要摸一摸，一时间竟连甩过来的勾魂链都不顾了，被击过来的尾钩甩个正着，一下勾去大半个头皮。半个脑袋的黑发团在尾钩上摇摇晃晃地顺着击过去的余力甩到一边，滴滴拉拉地朝下淌着血水，打在不锈钢的台面上“噔噔”作响，把夏之余和勾魂链都恶心的够呛。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算是人了。
“我、我的脸……我的头发……”
手电筒被一踢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光线打在不锈钢柜子上，又把光反射回来。女人借着悬挂着的平底锅底看见自己的怪物模样，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不能这样，还差一个人就成了的……”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一团温和的光在女人肚子里发光，穿过皮肉以及肚腹上仅剩的一点红色毛线条纹的布料，透出绿色的光来。女人摸着自己的脸慢慢转身看向夏之余，“在这里。”
勾魂链在空中和绿色的光芒对抗了几秒，终究是没能穿进光芒将钩尖儿钉到女人脑袋上去，反弹回来的力道带着夏之余连连后退几步，一颗心也沉到地底。
“在这里”的意思不用多问都能明白，她再次后退几步，视线落在那团光上，沉默了一瞬，在女人一步步的逼近中，突然抛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鬼门关前。
凉意浸入皮肤，冻得陈梓打了个寒颤。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还没好转，怀中就被塞了软哒哒的一团东西。
他下意识地想要丢掉，手臂上被敲了一记。
“好点儿了吗？”
视线终于清楚起来，怀中是一个浑身血污的孩子，而脚下是黄泥土地，稍微走动一下，就有黄色的烟尘被带起来。
远方有戴着帽子的黑袍子牵着一队人，正向他走来。
“这是……”
“鬼门关。”夏之余绕着陈梓走了一圈，用脚尖在地上划出痕迹来，把他和那孩子圈在里面，“那女人肚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不过就带着你俩跑了，我在那地方下了几十个结界，一个个让她破下去，也不知道能困她多久。”
陈梓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来，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只听她接着道：“你们俩千万不能出这个圈，更不能进鬼门。出了这个圈，要是被人骗到鬼门里头，在黄泉路上做了谁的替死鬼，我就是阎王爷也救不回来你们俩。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夏之余看他神色，的确当真的模样，拍拍他的胳膊退出圈外，“我去叫帮手，马上就回来。”
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便是齐掌司门前。
升到司正后，一般没有特殊状况，是不会出外勤的，她没听说上面有什么安排，陈帆有九成会在那儿。
她匆匆将牌子递给阴兵，站在黑莲上到八层，小跑着敲响了房门。
剩下的事情就是陈帆领着她去解决了。
再回到兴悦大酒楼的后厨时，那女人已经快要破除结界，只剩最外一层。
女人带着身上的绿光，在周围走上一圈，碰到的地方，结界就裂开缝隙来，一圈走完，结界就破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方法，完全是靠着数量拖到现在。
见到眼前的这一副样子，陈帆有些讶然，抿着嘴笑出声来，对着夏之余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夏之余也抿着嘴，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视线转到旁边去——
嗯，周围都是结界破除后零星的光点，在黑暗中星星点点的，还有些好看！
两人这么对视一眼的功夫，最后一层结界也破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带着背后的恶灵朝夏之余冲了过来。
夏之余也不躲，现在陈帆身边，只见他随意一伸手，再收回的时候，手中朝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椭圆形物质，在他手心发着光。
剩下两只恶灵更是收拾的轻飘飘，两块空白的木牌子从他袖子里飞出来，追着恶灵就将其收入其中，也不见他念口诀，两团恶秽就从录牌里散出来，在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绿光到恶灵，整个过程的完成，尚不到半分钟。
“羡慕什么，你有一天也可以做到的。”
夏之余摇头，“贺真前辈做了一百多年了，还是个灵司，也不能像你这样，我这半吊子估计要更久了，哪儿能活那么久呢。”
她说的无心，陈帆却想的远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你不打算一直活下去？”
“噗……哪儿呢！”夏之余笑出来，“一直活下去，那不就成怪物了，到时候会被抓起来做研究的。”
刚好提到这个话题，她也就顺便说了下去，“我现在还在长高，就说明我会长大，会变老，一直活下去活成个老太太，总也不死，到时候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就剩我一个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时候到了就去投胎好了。”
小小年纪就把生死说的这么轻松，嘴角含笑的模样。陈帆看着小姑娘，定定地看了一眼，也温和笑道：“好，那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以为打不过硬杠嘛？
不！
打不过就跑才是正题。
啊来大姨妈了肚子疼还特别困，昨晚本来要写完换的，太困了挨不住_(з」∠)_
第190章 消不掉的红斑
“好, 那到时候, 我亲自来接你。”
见陈帆说的认真，夏之余楞了一下, 脑海中浮现出陈帆还是这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身边跟着个小老太太, 慢吞吞地一起走在黄泉路上的画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点头应道：“好啊，那一言为定。”
见她笑得欢快,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了。陈帆没有再问, 只将手上的绿团递给她看。
“这是蛇妖的妖丹, 不知怎么被这姑娘吃了，没了本体的蛇妖占了她的意识，支使她吃七个人，使那具身体可以修炼。现在身体变成这副模样，魂魄也被妖丹吞噬干净, 倒是个可怜人……”
听见是蛇妖，夏之余也就不奇怪她身子为什么那么的柔软灵活, 又为什么会出现蜕皮的现象了。
她看着地上倒着的早已不成人形的女人, 从柜子里扯过一张干净的白布来，没用术法，亲手抻开给她盖了上去, “到时候有人来收拾她的尸体, 我会让他们好好安葬她的。”
说完, 她站起身来，对着陈帆点头，微微欠身，“今天真的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找我就对了，你......是我掌下的，我自然要护你周全，今日即便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那该说的谢谢也还是不能少的。”
陈帆微微点头一笑，算作回应。
他看一眼周围，血迹喷洒的到处都是，一些柜台也被撞得东倒西歪，地上一滩滩黏糊糊的水渍泛着淡黄色，和血混在一起，在滚了几圈的手电筒上拉出细丝。
“我把这里稍微收拾一下吧，夜深了，你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啊！还是我来吧。都是我弄的，怎么能让你来收拾呢。正好，我通知、啊对！”话说到一半，夏之余忽然想起陈梓和那个孩子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把两个人丢鬼门前面了，还得去领。领回来以后，让他们来善后就好，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言下之意，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之余知道陈帆不喜欢她太客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怕他觉得自己又生分了。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陈帆抬起手来，手心相交击了两次掌，声音清脆。
夏之余在一边看着，看他双手手指修长，手背的骨节像是扬起的鹤翅，肌肤也被黑色的袖袍衬得白净，不禁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这男人是真好看啊......
“你去接人吧，记得早点回家。”陈帆放下手，一双眼里含了温和的笑意。
“啊、谢谢你......”夏之余回过神，看干净整洁的后厨，桌子被推回原位，需要特别清理的阴气和恶秽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她身上的衣袍都被照顾到了。
对方动手得太快，夏之余咬咬唇又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心里正想着不要再麻烦人，结果又被帮助了。
这些要是她自己来，还真的需要点时间，起码清除这么浓厚的阴气和恶秽就要一会儿。她眼下也只乖巧点头，“那我去接人。”
“去吧。”
鬼门外，陈梓果然还好好地蹲在圈里，只是蹲的不大轻松。
身边的孩子已经醒了，正闹着要出去，被陈梓抱在怀里使劲挣扎。也不知道是闹了多久，惹得他脸色都有些红，靠近还能看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陈梓一见到夏之余，整个人立马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两手就势一松弯着腰背坐在地上，任由那孩子跑出圈外，“你可算来了，怎么样，那女人解决了吗？”
“恩，已经解决了。”孩子看起来六七岁大，跑起来浑身是劲，又虎又冲，跑到夏之余身前将她往后一撞，差点让她没按住人。
“你放开我！你把我带到哪儿去了！是不是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杀了你报仇！”
小子的肉拳头打在身上又快又疼，夏之余反应了一下才拉住他两只手，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你认错人了，杀你姐姐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是我和哥哥救了你。”
“你骗人！别以为你挡住脸我就不认识了！你快放开我！你不放开我叫我爸来打你！”
一双小肉手被夏之余一掌箍在手里，抓住了动弹不得，小孩子就用两只脚来踢，整个人被夏之余拎着手下半身悬空，像是在树干上踩一样，踩在她小腿上往上蹬。夏之余皱着眉，把孩子手脚都抓住，递给陈梓，“你们善后一下吧。”